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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秋味 -【貧農大魔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8:59 AM     標題: 秋味 -【貧農大魔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6 12:56 AM 編輯

【書名】:貧農大魔師

【作者】:秋味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紅色的年代,激情的年代,與穿越而來的大魔頭格格不入的年代,對她來說,吃飽穿暖比什麼都重要。

  這是一個大魔頭騎在牛背上揮舞著小鞭子的種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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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2 AM

第1章 大魔頭降生

  六十年代內陸山小村隆冬季節,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夜,天剛蒙蒙亮,冬閒時節,盤龍湖畔,青蘭山下的姚灣村,村民都還沉寂在睡夢中。

  姚長山頭戴破舊的雷鋒帽,裹著黑圍巾遮擋著面部,只留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身穿著破舊的軍大衣,扣子不足,直接用布條扎在腰部,以其御寒。而雙手攏在棉衣袖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厚厚的積雪,朝姚灣村走去。

  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響,在這寂靜的早上,聽得分明。年關將至,老姚家又添丁進口了,姚長山自然是喜氣洋洋的,走路都帶著風聲。

  「咚咚……」姚長山使勁兒的拍著自己家的木門只有兩下。

  就聽見屋內傳來的動靜,看來睡的都不瓷實,也是都等著他的消息呢!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大門就被打開,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披著破棉襖,縮著脖子,高興道,「爹,你咋回來了,小嬸生了嗎?」

  「生了!」姚長山高興地說道。

  「爺爺!小嬸生了。」姚家的長子嫡孫姚博遠立馬朝屋內喊道,然後看向姚長山笑呵呵地問道,「爹,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女孩兒!」姚長山樂呵呵地說道,姚家陽盛陰衰,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喜歡。

  站在堂屋門口的一個女人笑道。「大哥回來了。」

  「他三嬸,你來了。」姚長山邊說邊走道。

  「這不擔心小叔子他們嘛!睡不著,所以就早點兒起來,娘和大嫂都不在,留下一家子男人,看著天色就做飯了。」三嬸笑瞇瞇地說道。

  她接著笑道,「女孩兒好,那像我生了四個小子,淘死了。小叔子趕明再生一個兒子,正好湊成個好字。」

  「呵呵……他三嬸你忙吧!」姚長山笑著說道。

  「爹,你就這麼走回來的。」姚博遠看著門外並沒有那輛唯一的自行車,追過來看看,木靴子此時裹著厚厚的雪,想必早就濕透了,估計這腳凍成冰疙瘩了。

  姚長山穿的鞋子非常的有特點,是農閒不下地還穿的一種木底上了桐油的木靴子裡面塞滿了麥秸,再穿上厚厚的自制的棉襪,好踏上冰封大地的冬季。

  用破布做的棉鞋,這雪天裡一趟,可就濕透了。

  「這天氣,根本無法騎自行車,雪太大了。」姚長山憨笑道,「沒事!」順著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雙腳,他在地上不停跺,雪撲簌撲簌的直掉。「再說了,那是你小嬸的嫁妝,精貴著呢!俺真怕給摔壞了。」

  「也是,這天氣,路可不好走。」姚博遠附和道。

  姚家老三夏穗,不用老爹和大哥吩咐,轉身進了堂屋。

  而其他幾個孩子早已爬了起來,拿鞋的拿鞋,拿著笤帚疙瘩給姚長山身上掃雪的掃雪。

  姚長山解開軍大衣,露出懷裡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紙包,「二小,去把這個熱熱,一會兒就著棒子面粥吃。」

  姚清遠好奇地打開帶有自家老爹體溫的牛皮紙包,一雙眼瞬間閃閃發亮,「包子,白面包子!」

  一聽見包子、白面包子,幾個孩子的眼睛都是亮的如餓狼似的,可是誰也沒有伸手拿著就吃。

  姚長山壓下心裡的酸澀,「你小嬸家蒸的,趕緊做早飯去,吃完飯,我還得走。」

  「還是小嬸好!」姚修遠傻呵呵道。

  親家一家都是老弱婦孺,他弟弟長海一個人忙不過來,趁著冬閒,他去幫幫忙跑跑腿也好。「行了,我先見見爺爺去!」姚長山擺擺手,還是屋裡暖和呀!即使穿上自家做的千層底的破了洞的露著大腳趾和後腳跟的單鞋,也不會太冷。

  那當然一進堂屋便是灶間和餐廳,中間一個原木色的八仙桌兩把木制的椅子,左右兩間臥室灶台連著暖炕,而臥室與灶間有堵牆,避免了油煙進入臥室內。

  「南人習床,北人尚炕」,火炕是北方居民為適應寒冷的氣候而發明的取暖睡臥設施。

  姚家的主房為坐北朝南的一排三間堂屋,其中有兩間帶有火炕的房間。在進門那間靠近兩扇門的外門的門後東西處各有一約三、四尺見方的灶台,灶台與門後南牆之間是放風箱的地方,另一邊放著一個大水缸。

  灶台上坐有一個十印的大鐵鍋,與鐵鍋下的灶膛連接的煙道就分別通過牆從兩邊房間的火炕裡走到外牆的煙囪。

  姚博遠拿著父親脫下來濕漉漉的木靴子和長筒的粗布襪子直接放在火邊烤,幸好雪已經停了,不然這衣服走上二十來裡地,也濕乎乎、凍得硬邦邦的了。

  姚長山直接嘩啦一下子直接挑開草珠穿的簾子,進了姚老爺子所住的東裡間。

  「爹,我回來了。」姚長山笑著說道,然後一欠身,坐在炕沿邊。「弟妹生了個女孩兒,足足有六斤呢!」

  他樂呵呵地又說道,「小家伙兒白白胖胖的可真好看,像咱家小五。」

  姚爺爺早在大兒子進來前,就裹著棉被,盤腿坐在炕頭了。

  「說瞎話呢!要真是像咱家小五,可就慘了。」姚家爺爺笑道。

  「呵呵……」姚長山也笑了起來,他家小五可是非常的壯實魁梧糙老爺們兒。

  小家伙要真是像他,當爹娘的可就該發愁了。

  「小家伙像弟妹,皮膚白,當然也像咱家小五。」姚長山老實地說道。

  「爹!泡泡腳吧!也暖和,暖和!」姚夏穗端著一個木盆子進來。

  「呃……好!」姚長山把凍的有些發紫的腳丫子放進了木盆裡,「呼!真舒服!」

  「爹!現在是溫水,一揮兒再加些熱水。」姚夏穗笑著說道。

  「對了,長海家的還好吧!」姚爺爺想起來問道。

  「對呀!對呀!小嬸還好吧!」姚家幾個小子躥進來問道。

  「快上炕,外面涼!」姚爺爺招呼道。

  幾個小子不由分說,像猴似的躥到了炕上。

  「是順產,母女平安,我來報喜的時候,剛出產房,弟妹累得睡著了。」姚長山笑道。

  「親家,還有你娘和博遠娘還好吧!」姚爺爺又問道。

  「都好!」姚長山老實地說道。「親家准備的很齊全。」

  姚爺爺滄桑的眼眸輕輕一閃,「長山,走的時候把我們昨兒下雪前抓的兩條鯽魚給帶走吧!這玩意兒下奶。對了,還有她四姑攢下的雞蛋,扯來的三尺布一起帶走。」

  雖然不能和親家的家庭條件相比,盡力吧!該准備,還得准備。

  「嗯!」姚長山點點頭道。

  *

  「三嬸,這是我爹拿來的。」姚清遠抱著牛皮紙包遞給了一個中年女子道。

  被稱呼為三嬸的女人拿起牛皮紙打開,高興地說道「喲!爹呀!今兒有口福了!正好拿篦子在棒子面粥上餾餾。」然後手腳麻利的把包子還有窩窩頭一起餾到了大鐵鍋上。

  一牆之隔,裡面聽的真真兒的。

  姚爺爺問道,「怎麼回事?」

  姚長山哂笑道,「爹!是親家蒸的包子,硬是塞給俺的。」

  「秋粟,火小一點兒,風箱別拉了,再添把柴。」三嬸吩咐道。

  「是,三嬸。」

  「啪……啪……」姚秋粟把手中的玉米桿一撅成三段,扔進了灶眼兒裡,然後拿著燒火棍子捅一下,好讓它充分的燃燒。

  「致遠他們呢!」三嬸問道。

  「娘,哥哥和博遠大哥他們在掃雪!」姚振遠吸溜著鼻涕走了進來說道,身上的衣服明顯是大改小的且補丁摞補丁的,凍縮手縮腳的。

  「來振遠坐這裡。」姚秋粟見狀趕緊把振遠放在小方凳上,紅紅的火光照著人身上熱乎乎的,總算有些熱乎氣。

  三嬸看著自家孩子鼻涕吸溜個不停,從玉米桿上撕下干了的玉米葉,給振遠擦了擦鼻涕,而手上不小心沾上的鼻涕,在玉米桿上擦了擦。

  「娘,包子!」姚振遠指著火上的大鍋說道。

  「不行,得爺爺先吃!」三嬸笑著說道。

  「哦!」姚振遠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爐灶上的大鐵鍋,鼻子使勁兒聞著,那感覺如吃到嘴裡香著呢!

  三嬸酸澀的一笑,「放心一會兒有的吃。」

  三嬸看見姚夏穗端著木盆出來,於是招手道。「夏穗來的正好,趕緊擺碗筷,飯好了。」

  姚夏穗把泡腳水倒在院子的裡榆錢樹下,放下木盆,轉身進了屋,「爺爺,吃飯了。」說著把約一尺高的炕桌放在炕上。

  三嬸領著兩個侄女兒麻溜的擺上碗筷,粗瓷大碗盛滿了棒子面粥,粗瓷碗雖說上過釉,但釉刷的很不均勻,刷多的地方起有疙瘩。

  碗的表面有裂紋,碗口也不圓滑,但繪有青花波浪雨點紋的裝飾。

  粗瓷大碗可比城裡人家常用的碗要大一號,甚至兩號。

  蘆葦編的小笸籮放著熱騰騰的包子和窩窩頭,炕桌上放著一點兒醃蘿卜條,半碗豆瓣醬,幾節蔥白。

  「三嬸咱們就挨著灶台吃得了,這裡暖和。」姚秋粟小聲地征詢道。

  「行!」說著三嬸囑咐一下振遠坐好,接著把豎在牆角的小方桌放下,放上幾張凳子,然後抱著侄子墨遠坐下。

  而姚秋粟抱著自己小弟文遠緊隨其後一起坐在小方凳上。

  姚夏穗則開始把盛好了棒子面粥一一端到方桌上,大鐵鍋上還放著窩窩頭。

  「娘,包子。」姚振遠小聲地說道。

  「老實的坐好,我給你拿。」三嬸拿起包子湊到孩子的嘴邊,「小心點兒別燙著了。」「嗯!嗯!」姚振遠點著頭,燙的直吐舌頭,還不忘大口大口的吃。

  「娘,是肉餡兒的。」姚振遠吧唧著嘴道。

  三嬸有些詫異,她本以為是素包子,沒想到是肉包子,這白面饃饃能吃到,在她們眼裡也跟開洋葷似的,親家可真捨得。

  姚夏穗和姚秋粟也有樣兒學樣兒,拿著篦子上剩下的兩個包子,先喂兩個小弟弟吃,一口包子一口棒子面粥。至於沒有她們三個的,誰也沒有計較,千百年來的傳統,男人是家裡的頂梁柱,自然吃好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4 AM

第2章 歡喜和憂愁

  而一牆之隔東裡間炕上,姚博遠舉著小笸籮道,「爺爺!」

  姚爺爺拿起一個包子,「你們也吃。」

  老爺子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吃的話,炕上的這些晚輩們,個個都不敢拿。

  人手拿了包子後,姚爺爺發話道,「剩下的三個,給致遠娘她們拿過去吧!。」

  「是!」姚致遠說著把手裡的包子放下,拿著三個包子,轉身嘩啦一下出了房間。

  姚爺爺也沒法子,家裡窮,作為一家之主,他也想讓家裡的人都頓頓吃上白面,唉……多出來的三個,看著在座的一幫小子,給誰也不合適,給誰也吃不飽。

  再看親家給的,明顯是按人頭數的,所以一起解解饞吧!

  「娘,二位妹妹,爺爺讓我拿來的。」姚致遠笑瞇瞇地把包子塞給自家的老娘和兩位妹妹手裡。

  「讓爺爺和你大伯吃唄,你拿過來干什麼。」三嬸輕斥道,一副這孩子怎麼不懂事啊!

  姚致遠蹲了下來道,「娘,你就趕緊吃吧!爺爺讓拿來的,我哪敢兒說不啊!」說完不帶她們三人有反應一下子就掀開簾子進了房間了。

  三嬸看著兩個侄女道,「吃吧!」她把包子掰成兩半,一大半遞給了小兒子振遠。

  「娘,你吃,我飽了!」姚振遠看著包子的眼光依然閃閃發光,卻硬是把臉摁在棒子面粥裡,拒絕道。

  「傻小子!」三嬸看著小家伙懂事的樣子讓她眼圈一紅,不用看都知道一個肉包子吃不飽。「行了,娘吃半個就行了。」把手裡的半個包子塞給了振遠。

  姚振遠接過包子,抬起頭來,「娘,等我長大了,多掙工分,好讓您也頓頓吃包子。」

  「你小子,嘴就甜吧!行,娘就等著你的白面包子。」三嬸一張因常年下地而風吹日曬的臉露出花一樣的笑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別有一番韻味。

  「對了,少不了,二位姐姐的。」姚振遠突然想起來,笑瞇瞇地說道。

  「行,俺們等著。」姚家兩姐妹笑著說道。

  當然她們手裡拿著包子,也沒有吃獨食,而是掰成兩半,裡面的餡兒更是多給了兩個弟弟些。

  「墨遠、文遠,別讓了,再讓餡兒掉了,可就糟蹋了。」三嬸趕緊出聲解圍道,不然的話,可真讓她一語成讖了。

  「喲!地瓜烤熟了,快扒拉出來,別烤糊了。」三嬸問道香甜的味道趕緊說道。

  姚夏穗趕緊拿著燒火棍子把灶眼兒下邊的爐灰撥開,從裡面翻出幾個大地瓜,然後又扔進出幾個地瓜,再加上一把柴,估計再過不久,香噴噴的地瓜就烤熟了。

  家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地瓜,這玩意兒在前幾年可就是救命的糧食。

  姚秋粟雙手不停的倒騰烤好的地瓜,拍拍上面的爐灰,先拿給屋裡的爺爺和長輩們,照顧著小家伙們吃完,她們才開始吃飯。

  吃完飯,姚長山提溜著已經凍得硬邦邦的鯽魚,手裡挎著個竹編的籃子裡面裝雞蛋,上面用碎花布蓋得嚴嚴實實的。

  自己又裹得嚴嚴實實地又踏上了去西平縣醫院的路上,這時候姚灣村炊煙裊裊,寂靜地村子一下鮮活了起來。

  「長山大哥,這麼早,您上哪兒去啊!」

  「栓子兄弟啊!我去縣裡。」姚長山頓下腳步看清來人,笑著說道。

  「長海家的應該生了吧!」栓子看著他手裡提溜的東西八卦道。

  「是啊!生了個女孩兒啊!」姚長山樂呵呵地說道。

  「女孩兒啊!」栓子嘴一撇道,語氣中那濃濃的失望,傻子都聽得出來。

  姚長山自然也聽得出來,不過也能理解,男丁代表著勞動力,尤其是人力耕種的年代,全指著男人的力氣。

  男女天生的體力上的差異,且女娃娃又是賠錢貨,外姓人,始終要嫁人的。

  姚長山也不好說什麼?說什麼都覺得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主兒,誰讓他家男丁多呢,且陸陸續續的都快成年了。

  相反栓子他家一連生了六個閨女,且現在他家婆娘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如果這一胎又是個女娃娃,正好湊成七仙女了。

  姚長山訕笑地離開了栓子,一路上和村子裡早起的老人們打著招呼,出了姚灣村。

  *

  西平縣醫院內,孩子的爸爸、媽媽對於新到的小生命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剛剛榮升為母親的連幼梅,在婆婆和孩子她大娘的指導下,抱著孩子稀罕的不得了。臉上散發著濃濃地母性光輝。

  而孩子的爸爸姚長海則圍著他們母女倆小心翼翼地觸摸著,生怕自己的粗糙的大手劃破新生兒嬌嫩的肌膚。

  「娘,大嫂,我女兒長得俊吧!」姚長海一副標准的傻爸爸樣兒。

  「俊,和弟妹一樣的俊。」孩子她大娘笑著說道。

  「你的手輕點兒。」姚奶奶敲了一下他的手,「別沒輕沒重的,小心把孩子給弄哭了。」

  「哦!」姚長海的大手趕緊縮了回來。

  結果這時,小寶寶「哇……哇……」大哭起來。

  「娘,娘,我沒有碰著她。」姚長海雙手投降狀,「娘,我真的沒有碰著她……她怎麼就哭了。」

  「哦……哦……」連幼梅輕輕抱著小寶寶拍著,晃著,那來回晃動地幅度可大了。

  知道的她抱著孩子,不知道的以為她抱的是玉米棒子。

  「是不是尿了。」大娘說道。

  連幼梅趕緊把孩子放平,打開包被的一角,「沒有尿,尿布干干的。」

  「那應該就是餓了吧!」姚奶奶接著說道。

  「餓了!可是幼梅的奶還沒下來呢!這時候上哪兒給我家閨女找口糧啊!」姚長海一聽急了,一個大男人慌裡慌張,向姚奶奶求救道,「娘,這可咋整啊!」

  整個病房內,就他們一家,空蕩蕩的,雖說空床休息對吧!

  然而壞處就顯現出來了,沒有其他已經生產的產婦,或許下奶了,能幫孩子討點兒。

  現在只能干著急,是使不上勁兒。

  「先喂點兒水吧!」姚奶奶從暖水瓶裡倒了點水,然後拿兩個細瓷碗來回的倒,好讓水涼的快點兒。

  兩手倒騰的快,水灑出來也顧忌不了那麼多。

  「瞧!我這記性!」姚長海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病床的床頭櫃下拿出一小袋奶粉,「這是姥爺千方百計弄來的,用好幾張布票換來的一張奶票!托人在省城買的。」

  說著姚長海剪開袋子,邊沖奶粉,邊哄著孩子道,「寶寶啊!,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有的吃了。別哭啊!別哭……」

  *

  與病房內,著急慌忙,歡喜的情形不同。

  病房外的娘家人,可是愁雲慘淡,並沒有新生命的到來高興的樣子。

  當然不是重男輕女的觀念,而是……

  「爸爸,您老沒看錯,我看孩子的眼球如常人一樣,沒有問題啊!」中年女子拉著老人的手,全身痛苦的抽搐道。

  其實她也知道,以自己父親劉伯彥的玄門秘術能力,是絕對不會看錯的。她自己雖沒有得到全部的真傳,但也看的出來。

  所以她捂著自己的嘴,順著牆壁蹲了下去,不讓哭聲驚動病房內的人。「老天怎麼這麼殘忍!」

  劉姥爺跟著蹲了下來,抱著她,「淑英……」他的雙眼也泛紅,仰起頭,不讓眼中的淚滑落,叱吒一生的老人此時心裡也是痛苦萬分,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才剛出生,一輩子陷入黑暗中,可怎麼過啊!爸爸。」劉淑英一下子倒在老人的懷裡,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有傷天和,也不會報應在小輩兒們的身上。」劉姥爺哽咽道,他一生從沒有後悔,此時那一份悔意讓他不能自已。

  「爸爸,這不是你得錯。」劉淑英趕緊說道,又不甘心地問道,「真心沒辦法治療,中藥,針灸都不行嗎?」

  劉姥爺扶著她坐在醫院走廊的木質長椅上,遺憾地搖搖頭道,「孩子太小,目前我別無他法。」

  劉淑英最後的一點兒希冀也被打進了深淵,她深知老人的能力,那手醫術可是出神入化,當今之世是無人能敵,不是她吹,而是事實如此。

  哭過之後,劉淑英也冷靜了下來,「爸爸,我們不是有寶寶的生辰八字,你推演過她的命理沒有。」

  「等出院再說,這裡不方便。」劉姥爺平復了情緒說道,「不過,寶寶很明顯五行缺土,黃色屬土,土為坤,乃萬物之母,使萬物生,是一切之根本。人少了根本可不時吉相。」

  「人的生辰八字要五行俱全才吉利;五行缺土,不吉利。」劉淑英說道,「不過補救的辦法也簡單,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就行。」

  這個連江湖騙子都知道,別說他們這些行家裡手了。

  「這個倒不難,現在為難的是怎麼告訴幼梅和長海。」劉淑英愁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聽了她的話,劉姥爺也陷進了沉默,父女倆當然都知道小夫妻倆有多盼望這第一個孩子,尤其是……

  孩子的哭聲驚動了病房外的兩人,著急地兩人推開了病房門,沖了進去。

  「怎麼了,怎麼了,孩子怎麼哭了。」劉淑英急忙問道。

  「媽媽,你快來看看怎麼回事,也沒尿啊!給她沖的奶粉,也不喝!這到底是怎麼了。」連幼梅一看見自家媽立馬著急地說道。

  這大冬天愣是急出一身汗,這眼圈還紅紅的。

  姚奶奶抱著孫女,輕輕地搖晃,輕輕地拍著也不無濟於事,孩子哭的臉都通紅了。

  劉淑英湊上前去,一看立馬急了,回頭叫道,「爸爸,你來看看,孩子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姚奶奶心裡嘀咕:雖然俺大字不識一籮筐,可也知道,這獸醫也能給人看病的嗎?

  她還是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親家母。

  劉姥爺上前兩步,看了著說道,「沒事,小家伙兒嗓門很大嗎?哭哭有益健康!」

  「姥爺!」連幼梅拉長聲音叫道。

  劉姥爺笑道,「我說真的,哭累了就不哭了。」

  「淑英,把孩子給我。」劉姥爺說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6 AM

第3章 郁悶啊……

  劉淑英把孩子遞給了父親劉伯彥,孩子應該叫他太姥爺了,他似模像樣地抱著孩子,哄著,托著她後背的大手,輕輕地拍著,動作輕柔而小心,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俯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小家伙,你在哭什麼,哭訴前世的記憶嗎?」

  聲音小的在場的人誰都聽不到,除了懷裡的小嬰兒終於不再嚎啕大哭,開始慢慢的抽泣,一副很委屈很悲傷的樣子。

  「還是她太姥爺有辦法,這就不哭了。」姚奶奶笑道,「這小家伙和她太姥爺親。」

  坐在旁邊病床上的大娘,長出一口氣道,「俺看是哭累了,所以才不哭了。」

  「不管如何,總算不哭了。」姚長海一屁股坐到木凳上,食指一刮額頭上的細汗,「這才一會兒,養兒方知父母恩,娘,我算是有所悟了。」

  他一句話逗的大家直笑,不過也說到大家心坎上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在場的長輩都想起自己的已經不在的父母,一時間頗有些感慨萬千。

  「真是個小磨人精。」姚長海盯盯地看著劉姥爺懷中的小家伙,笑罵道。

  不過這語氣中寵溺,傻子都聽得出來。

  「好了,不哭了。」劉姥爺輕輕搖晃著手中的孩子。

  「姥爺,放下吧!」連幼梅拍拍自己的病床笑道。

  然而剛一放下,手中的孩子就子哇亂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鬧的劉姥爺,擺擺手,「行了,我抱一會兒,等她睡了我再放下。」說著他坐在另外一個病床上。

  「幼梅,餓不餓,媽媽現在把熬好的小米粥給你端來。」說著話劉淑英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端著小鍋走了進來,一掀開鍋蓋,就能聞到香甜的小米香。

  而在這兒陪房的人,在家輪著吃過早飯才過來的。

  盛到碗裡後,放上些紅糖,小米粥裡熬的濃香,裡面還有三個荷包蛋。

  「得!未來一個月都要吃這個了。」連幼梅擠眉弄眼道。

  「行了,別不知足了。」劉淑英輕斥道,「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我也沒說什麼?我吃還不行嗎?」連幼梅一副小女兒的嬌態。

  姚長海拿毛巾折了幾下,墊在碗底兒,端著碗,「我端著,孩子媽你吃吧!」

  姚奶奶和大娘兩人相視一眼,無語地搖搖頭,這兒媳婦(弟妹)哪都好,干啥都行,就是嬌滴滴的,太嬌氣了。

  不過娘家人在場,這婆家人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現在兒子這番做派,也是做給丈母娘看的,對吧!

  俺兒子對媳婦兒好著呢!

  劉淑英笑而不語,女婿啥品格,她自然一清二楚,不然當初也不會由著他帶著人,堵到家門口就妥協把寶貝閨女嫁給他了。

  真當他們這些老弱婦孺,人畜無害啊!

  說老實話,即便女兒的因緣拴在他的身上,她當初也真心不稀罕著農家小子。

  雖然大環境如此,貧下中農吃香,可也不甘心,寧可女兒爛在手裡,哪怕養她一輩子,也不能隨便把她給嫁了。

  最後老父的一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攔著也沒用,要不是看在這憨小子,臉型方正,神情剛毅,眉宇間自有一股正氣,他想都不別想!

  結婚三年來,倒是有些眼力介兒,知道家裡沒有男人,壯勞力,這粗活、重活他都包攬了。別看著人長的粗,倒是粗中有細,再說對自家閨女沒得說。

  就拿這農村人重男輕女的現象,也沒有,實打實的喜歡新來的小生命,不過……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如何?這心裡的隱憂始終盤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沒底兒!

  「小叔子,真是的,這會兒子孩子媽就叫上了。」大娘笑著打趣道。

  「對了,說了半天這孩子還沒起名呢!孩兒他爹。」連幼梅眉眼含笑地笑著調侃道。

  「這讓親家姥爺取吧!你們都是文化人,總比俺這粗人強。」姚奶奶隨即說道。

  「還是讓她爺爺取吧!」劉姥爺謙讓道。

  看著他們來回的推來推去,劉淑英道,「爸爸要不這樣吧!大名您來取,小名讓親家取得了。老話不是說賤名好養!小家伙五行缺土,親家幫著取一個吧!」

  「中!」姚奶奶當即答應了下來。

  病房中的人全都看著老人,劉姥爺想了想,「大名就叫姚順美,只希望她的人生平順和美。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這是老人對孩子衷心希望,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這些人的年齡擺著呢!以後這女娃娃還是得找個可靠的男人……

  「《女曰雞鳴》詩經中的句子。」連幼梅輕聲呢喃道。

  幼時被教導做人要勤奮,於是連幼梅知道了祖逖的故事。

  說是晉代的祖逖懷抱遠大理想,要建功立業,復興晉國。所以每天聽到公雞鳴叫便起床練劍,寒來暑往,從不間斷,終於成為一代文武全才。

  「聞雞起舞」是胸有大志人的堅持。

  幼不更事,想到要那樣艱苦做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便戰戰兢兢,從此視早起為畏途。

  始料未及,讀了《女曰雞鳴》,竟一掃怠惰,開始向往聞雞而醒。

  如果這塵世還有什麼是最簡樸熱烈的幸福,想來便是聽到雞鳴便醒,然後興致勃勃同相親相愛的人過平凡快樂的日子。

  日復一日,永不厭倦。豈止是早起,根本捨不得睡去。幸福是越多越好,人生苦短,過一天便少一天。看似簡單,要每天快樂地早起絕非易事。

  因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每日醒來只是為了面對那些八、九成的不如意,當然能延宕一時算一時,早起一分,便多一分煎熬。

  除非是心滿意足,否則斷斷不肯歡天喜地面對慘淡人生。

  聞雞而醒,是因為心中滿足,心中有愛。

  一花一天堂,愛使一切艱難困苦如泰山崩於前。

  這樣的幸運不太多,也不會太少。

  劉姥爺這是一語雙關啊!他是希望,眼前這對兒小夫妻,知道孩子的殘缺後,依然能堅強的挺過去。

  感情本身就不需要任何的渲染,它樸實直白到可能只是一杯水的溫度,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劉姥爺和劉淑英相視一眼,彼此看到對方眼中的擔心。

  唉……

  姚長海不著痕跡地撓撓連幼梅的手心,顯然彼此心照不宣,意味深長地一笑。

  顯然姚奶奶和大娘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從字面的意思,兩人也能理解。

  「嗯!這個寓意好!不求她成龍成鳳,只望她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大娘笑道,「就這個吧!姚順美,順美爹、順美娘。」

  「小名還沒取呢!」姚長海看向自家老娘道。

  姚奶奶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你們不是說順美五行缺土嗎?土妞好不好!」

  娘家人一聽驚得還沒什麼反應呢!劉姥爺懷裡的小娃娃首先不願意了,土妞真虧這個奶奶想的出來。

  姚順美這個名字她還能接受,土妞是萬萬不能的。

  剛剛冠上名的小寶寶此刻郁悶地想那塊豆腐撞死得了,真是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耍著她玩兒呢!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任是她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罵老天!

  五百年了,五百年,孫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也就五百年……

  而她已經是千年老妖了……

  五百年,桑田滄海,頑石也長滿青苔,長滿青苔

  只一顆,心兒未死,向往著逍遙自在,哪怕是野火焚燒,哪怕是冰雪覆蓋,依然是志向不改,依然是信念不衰,蹉跎了歲月,激蕩著情懷……為什麼……為什麼老天會有這樣的安排?

  五百年,雖然她這顆‘頑石’沒有長滿青苔,還好沒有長滿青苔,不然她墳頭的草,都老高了。

  向往著逍遙自在,豈止是一句話那麼簡單,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誰能想到電梯失控墜落,一下子會把她直接墜落到修真世界去了呢?靈魂附在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娃身上,一待就是幾千年。

  修真世界也就算了,有機會修仙誰不喜歡,可是……可是……她是魔修,也就是說只能墮入魔道。

  這在自詡著正義修真者眼中,可是純粹的邪魔歪道,絕對的反派大boss,人人得而誅之的人物。

  當然在成為反派大boss前,那是頭號炮灰級人物,死了都沒人可憐的人物。

  五百年對於孫猴子來說,只是困住了身體,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這對於修行之人來說,打坐入定,那真是一眨眼就過。

  而她是從炮灰級開始修煉的,還時時刻刻都有成為炮灰的危險,有頭發誰也不想當禿子不是!

  可惜的是她的身體條件只能修魔,而無法道修。

  魔道可是許多人談之而色變的,說道魔修那更是讓人馬上就聯想到女修為爐鼎進行雙修的事情,但實際上,這樣的修魔者畢竟是少數。

  其實魔道是一種歷來被人們所誤解的,與傳統道法所不同的另類處事求道之途。魔道並不是說就是邪惡之道,而恰恰相反,魔道的修行與道教和佛教雖然不同,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道家講究順應自然,即人們所常說的道法自然,佛講求超脫輪回,而魔道講的自在由我,是一種不受世俗倫理與輪回所限,放蕩不羈的超脫輪回的處事方式。

  道修從一開始,就需要按照條條框框來行事,這樣一來,雖然是循規蹈矩,顯然也降低了誤入歧途的危險。

  反觀魔修,修魔的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往往修為越高,面臨的誘惑就越多,也更容易為誘惑所蒙蔽,從而走火入魔。

  自古以來的修真者,無論道修還是魔修,都需要經過如下境界,練氣期、築基期、結丹期、元嬰期及最後的化神期;每一個境界的除練氣期分為十二層外,其余境界又劃分分為初期、中期、後期三個小境界以示區別;如此循序漸進,逐層往上,最終突破化神,達到煉虛之境,成為上界神仙。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7 AM

第4章 想死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生老病死,是誰也逃不過的自然規律。

  而修真者追求長生大道,原本就是與天地規律相違背的,逆天之舉。所以每晉一階,自然要都要經歷一次天劫,渡劫成功也就罷了,不成功,便自此魂飛魄散,煙消於天地之間。

  其實修真只是一個宏觀的概念,很多人要修的只是自己心目中想要達到的長生大道,也就是進入上界,成為神仙尊者等永生不死的天人。所以世上不僅有道修,還有佛修,魔修,劍修、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還有如白娘子的妖修,牡丹仙子花木修等等,只不過道修的人數最多,規模最大,理所當然的就成了‘名門正派’。

  而少數的就被斥為異類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然就成了被誅殺的對象了。

  修真世界實力為尊,成人都難以生存下來,就別說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娃,最後又走上魔修的道路的修煉者了。這個過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艱辛得可怕,且老天垂愛,幸運的很!

  幾千年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可想而知她這個靈魂闖入者當初有多麼的狼狽,自己的心境從最初的悸動到最後的蒼老干涸,被磨練的像是死水一樣,再也濺不起任何的微瀾了。

  她經歷過煉獄般的生活,也歷經了最豪華奢侈的生活,從最初卑微的活著,到最後睥睨天下的淡定。

  她經歷過世間的所有,真正了逍遙自在了,可為什麼冥想中,又回來了,她不要啊!捶胸頓足中!

  在修真世界中生活了幾千年,任誰也無法適應普通人的生活了,沒有法術,連初級法術都無法實施,想想就恐怖!

  為什麼別人度雷劫,這九天玄雷朝她劈來啊!這算什麼,她好欺負嗎!

  有准備,還有可能魂飛魄散呢!別說她這沒有准備之人了,慌亂中硬是護住一縷心魂不散。

  本以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附著在花草樹木、動物身上,再不像孫猴子,能化成頑石也成啊!經歷個千兒八百年的,再慢慢修煉成人形,再繼續修煉,只不過多些時間而已。

  時間對修者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僅僅是修煉至元嬰期初後的壽命可高達一千余歲;一旦突破元嬰期,進入化神期,那便也意味著有了幾千到上萬年的壽命。

  可是……沒成想因緣際會,又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這顆心早已是千錘百煉了,這不久前還體會了一把從母體千辛萬苦的‘爬’出來感覺,這種經歷想必沒人體會得了。

  被人抱在懷裡,接下來還要被人喂奶、換尿布、被人哄著……好吧這都是嬰兒該經歷的。

  然而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現在眼前依然一片黑暗……黑暗懂嗎!

  真是坑爹的處境?真是任她在心如止水,也不淡定了。

  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也知道新生兒的視力不好,但對光線的刺激還是有感覺的,但也不至於眼前漆黑一片。

  體內僅存的靈氣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眼球和神經根本沒有問題,可就是看不見,怎麼回事?

  不知道自己再死一次,又能到哪裡去?這個念頭一直徘徊在她的腦海裡!

  就這樣的身體,這麼窩囊的活著,真是……先堅決眼前這個名字的問題吧!

  即使她哭的稀裡嘩啦的,上氣不接下氣,仍然是抗議無效,她只能接受土妞這個賤名!

  「娘,這土妞是不是太土了。」連幼梅頗有些不願意道。

  ‘嗯!很土的,土的掉渣了。’她抗議!還是當媽的心疼女兒,幫著抗議。

  「誰說的,我覺得挺好的。」劉淑英看著外孫女露出一個笑容,顯得分外的慈祥,「土字的基本意義是指泥土。鄉下人離不了泥土,因為在鄉下住,種地是最普通的謀生辦法。在我們這片大陸上,可能在很古的時候住過些還不知道種地的原始人,那些人的生活怎樣,對於我們至多只有一些好奇的興趣罷了。以現在的情形來說,這片大陸上最大多數的人是拖泥帶水下田討生活的了。」

  「嗯!淑英說的不錯,即使遠在西伯利亞,假如國人住下了,不管天氣如何,還是要下些種子,試試看能不能種地。——這樣說來,我們的民族確是和泥土分不開的了。總結下來,我們的歷史就是土裡長出光榮的歷史!」劉姥爺笑道。

  「哦!不哭了!土妞不好聽,這樣叫垚垚(yao)好了!」溫潤的食指帶著竹葉的清香輕輕劃過她細嫩的臉頰,姚順美感覺鼻子癢癢的,不由的伸手想要甩開那煩人的手指。

  不經意見摸到手指,嗯!給她的感覺很細膩,一點兒也不像老人的手,枯樹皮。

  聲音溫潤如玉,可惜看不見,只能胡思亂想,別看現在病房內歡聲笑語,如果知道這孩子有殘,不知道會不會被拋棄了。

  她可是深信人之初、性本惡的!

  「這下子,六個土,怎麼也能鎮著吧!」劉姥爺調侃道,溫潤地嗓音聽得人如沐春風。

  「六個土。」

  姚長海看著自家老娘和大嫂一頭霧水,就虛空劃了幾下。

  「嗨!不就是三個土嗎?」姚奶奶接下來一句話,差點兒沒把小寶寶給氣死,「干脆叫六土得了,多好記啊!咱們老農一輩子就離不開土。多好啊!像咱農家的孩子。」

  噗……還不如叫土妞呢!呸呸……半斤對八兩,丫的都不好聽!

  劉姥爺直接拍板定案道,「咱家順美始終是個女娃娃,要不叫土妮兒。」

  「姥爺,這不都一樣!」姚長海哭笑不得道。

  真是把她氣的吐血!

  「土妮兒!挺好的,咱們平常不也這麼稱呼的,小妮子。」姚奶奶笑道。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咱就叫妮兒,好不好。」連幼梅伸手輕點姥爺懷中孩子的鼻尖道。

  孩子媽自動忽略了土字兒。

  她有發言權嗎?土妮兒……哼!

  「咚咚……」這時敲門聲響起。

  姚長海一個箭步打開房門,「呀!大哥,你咋又回來了。這大雪天,不好走,可真是的,快進來暖和、暖和。」說著就把姚長山給拉了進來。

  「這不好吧!」姚長山搖搖頭說道,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進女人的產婦地房間不太好!也不方便。

  「我就是告訴你們一聲,我回來了。」姚長山說著把手裡的兩條鯽魚和一籃子雞蛋遞給姚長海,「這是給弟妹的!」

  姚長海接過東西,哭笑不得道,「大哥!」

  「親家大哥,你太客氣了。」劉淑英不好意思道。

  姚家什麼情況她也知道,土裡刨食的,真不如劉家人口少,吃皇糧的掙得多。

  「都是自家產的,魚更是盤龍湖裡釣的,真不值幾個錢。」姚長山呵呵一笑道。

  劉姥爺把孩子遞給孩子媽,走上前來道,「替我們謝謝親家爺爺了。」

  姚長山不知所措地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們趕緊進去吧!我坐在外面長椅上就成!這兒挺暖和的,有啥事你叫我。」

  姚長山憨笑道,「行了,趕緊關上房門,別讓冷風吹著弟妹和孩子了。」

  大娘聽見動靜走了過來道,「行了,小叔子,我出去。」

  「妮兒她大娘,等等。」劉淑英把暖水瓶和杯子遞給了大娘,「讓她大伯喝點兒熱水暖和、暖和。」

  「哎!」大娘高興地接過暖水瓶和杯子,轉身出了病房。

  這個親家哪兒都好,就是禮數太多了,干個啥都謝謝!老是弄的他不知所措的。

  姚長海則小心地關上房門,因為媳婦兒和孩子都睡著了。

  「娘!姥爺,媽媽!」姚長海輕聲細語道。「幼梅和孩子都睡了,你們都回家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

  「行!正好親家大哥拿來兩條鯽魚,中午就給幼梅做豆腐鯽魚湯,下奶。也省得餓著我們的土妮兒了。」劉淑英看著熟睡地娘倆笑著道。

  這東西就是有錢,有票,也買不到這麼新鮮的。

  三個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姚長海搬了張方凳坐在病床邊抓著媳婦兒的手,一抬眼就能見媳婦兒懷裡的女兒。

  他們三人剛出去,門又被推開了,大娘把暖水瓶和杯子放下端著髒了的尿布退了出去。

  「麻煩你了,她大娘。」姚長海小聲地說道。

  「一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娘笑道,「小叔子,也跟著這麼多禮干嘛!」

  「禮多人不怪嘛!」姚長海呵呵一笑道,接著又問道,「大哥呢!」

  「在門外呢!」大娘指指門外的長椅道。

  姚長海起身看向門外,只見他家大哥躺在了長椅上,當下急了道,「大哥,進去躺著吧!外面多冷啊!小心別著涼了。」

  「沒事!這兒挺好的。」姚長山光著腳丫子憨笑著盤膝坐了起來道,「快進去,關門,別凍著孩子了。」

  姚長海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這個耿直憨厚的大哥也不會進去,所以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進了房間,抱著一床棉被走了出來,「大哥,不准說不,好歹裹著不冷。」

  姚長山裹緊了棉被,半歪在長椅上,仰頭道,「小弟,這下滿意吧!進去吧!」

  姚長海關上房門進屋守著老婆孩子。

  也是冬閒時節,地裡不忙,所以姚家才會有這麼多人出動幫忙。要是碰上農忙,真是顧不上她們母女倆。對於新科的父母來說,肯定手忙腳亂的。

  *

  劉家離醫院非常的近,步行也就十來分鍾的事,道路兩旁都是低矮的平房。

  西平縣小的很,五十年代末才分的縣,原來可是別的縣統轄的。可想而知有多小了,只有兩條正街,正好畫了個十字,分割成四個不同的區域。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其實也就跟農村差不多,大片的農田圍著縣城,不過相比於真正的農村還是要繁華的多,怎麼說也是縣府所在地吧!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7 AM

第5章 出院嘍!

  轉眼間到了劉家,典型的四合院,可沒有大宅門的光鮮亮麗。牆垣式門,木門上的紅漆斑駁,簡單樸素。主要腿子、門楣、屋面、脊飾等組成部分,都有雖然有些殘缺,卻也清晰可見。

  劉淑英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這是一戶很小的四合院,青磚黛瓦的老房子。朝向不錯,坐南朝北,堂屋三間正房,左右加起來也就三間廂房,就住著劉家一戶人家。

  院內沒有高貴的海棠,只有一顆樸素的石榴。

  十來平方院子裡的雪在上一次回來時,已經被鏟得干干淨淨的,堆到了石榴樹下。

  從小院裡牆角豎著搭架子的竹竿來看,肯定還種著蔬菜,竹竿上還殘留著干枯的纏繞的籐蔓。

  西廂房只有一間用做了廚房和雜物房,裡面還養著四只雞,多了也養不起啊!人還吃不飽呢!哪有糧食喂雞啊!

  冬天這些動物也得做好過冬的准備,好好保護,未來這一個月可指望著這些雞下蛋,給產婦補充營養呢!

  這年月是一個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的年代,這些年間並不是一個統一的狀況,更經歷了大起大落。

  城鎮裡人除了想辦法節省開支,那就是開源,關鍵是為了一個嘴,那就是吃。

  別得也顧不上,干啥都得先吃飽肚子不是

  但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所以就自己種,院子太小,種不了莊稼,就種一些蔬菜,總之一句話有地兒就不能浪費了,犄角旮旯也得利用起來。

  不光劉家這樣,城鎮裡家家戶戶都這樣,是有點兒土就種下種子,希望長出來點兒啥!

  院子裡還有一口手壓壓水井,好方便用水,比挑水方便多了。

  進屋後,劉淑英麻溜的把爐火放開,屋子裡很快就暖和起來。

  「爸爸,您先到炕上歪一會兒,飯一會兒就做好了。」劉淑英從炕頭櫃裡,拽出兩條被子,麻利的把炕鋪好了。

  「別麻煩了,親家母還在呢!」劉姥爺有些不好意思道。

  坐在客廳裡的姚奶奶,聽到後,立馬回道,「親家姥爺,您還是休息會兒吧!年紀大了可不像我們年輕人。」

  雖然親家姥爺看著比他們還年輕,城裡人不像鄉下人,面朝黃土背朝天,風吹日曬的,這面上糙的很。

  但畢竟歲月不饒人,比他們大十多歲呢!

  「那我就倚老賣老,不好意思了。」劉姥爺在屋內,略抬高聲音道。

  「午飯我和親家母忙活,您老就放心吧!」姚奶奶笑著說道。

  「人老了,不重用了,才熬了一宿,就熬不住了。」劉姥爺脫掉外罩,直接躺了下來。

  而兩位母親,邊說邊笑的,手腳利落的做好了午飯和產婦的午飯。

  為了照顧孩子和產婦,幾個人輪流吃飯,反正離醫院近,到家裡吃飯,吃口熱乎的。

  三天一晃眼就過去了,由於是順產,可以出院了。按理兒說應該回婆家,可這寒冬臘月的,步行走二十多裡的路,產婦和孩子怎麼受得住啊!要知道月子病可是非常難治的。

  這年月可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

  人們的出行主要靠步行、畜力車、牲畜等,用獨輪車(木輪)、大車、地排車(死胎)運輸。當時交通工具基本上沒有,閒暇時走親訪友,就只有靠兩條腿用步子量著走了。

  沒有條件吧!咱踏著雪回家,也不說啥。

  有條件吧!還是以孩子和產婦的健康為先。

  兩位親家商量了一下,就先住娘家吧!親家婆婆非常的通情達理。所以劉淑英借了一輛平板車,裹著厚厚的棉被,把連幼梅母女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給拉回了四合院。

  「親家母,未來呀!說不得我也要去姚灣村叨擾了!」劉姥爺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感情好!開春長海分了家,蓋了新房,沒事,您老也到鄉下住些日子。」姚奶奶樂呵呵地笑道,只當老爺子是客套話。「不過就怕您老住不慣!」

  「這縣城和你們村,我看可是沒啥區別。」劉淑英笑道,「若真論起來,姚灣村可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那倒是!」姚奶奶驕傲地說道,「背靠著青蘭山,腳下是盤龍湖,在往前可是看不到邊的莊稼地,都是良田。即便鬧天災,最困難的三年時期,俺們那也沒有餓死過人。」

  「這倒是,光是盤龍湖,面積約四千余畝,湖中水藻茂盛,魚類品種繁多,古時候也是有名的糧倉了。只要人勤快,怎麼都餓不著,就別提青蘭山裡的山貨了。」劉姥爺笑道。

  「對了,娘,給村裡人端面條了沒?」姚長海算計道。

  「端了,這還用你想著啊!」姚奶奶笑道,「放心收上來的雞蛋足夠幼梅這月子裡吃了。」

  姚灣村的習俗,一般都是生孩子生下來的第三天,要給村裡人端一碗做好的面條,告訴大家家裡添人了。凡收到面條的在滿月酒這一天都要給主家送雞蛋,以表示祝賀。

  當然家境富裕的地主、富戶端的可都是白面肉絲面,而窮人則是棒子面粥裡下兩根兒面條,撒把鹽,放點兒白菜葉子,蘿卜丁。

  與其說是面條,不如說是菜粥。

  面條的多少,顯示著主家的誠意,不過大家都窮,誰也不計較那麼多,沾沾喜氣。

  「呀!說起這個,滿月酒怎麼辦!這……」姚長海遲疑地看著姚奶奶道。

  等到孩子辦十二天或十六天時,這邀請親戚朋友前來祝賀。朋友們來的時候,分別買一些孩子的衣服和其它用品,籃子裡放一些米、面、雞蛋或者面條、紅糖等,不過這些需要拿錢買的都很少,少得可憐。

  雞蛋的多少不定,一般關系近的拿兩、三個,關系遠的少拿一些,也沒有固定的數量,但是架不住村裡人多啊!一家拿一些,積少成多啊!這一天可以收到很多雞蛋,量足夠產婦月子裡用了。

  這年月農家養的雞都不多,多了也沒東西喂啊!雞蛋這東西,又不耐放,所以就指著這時候收集一下雞蛋呢!

  吃過飯後,孩子姥姥家的人要去看孩子,這可不是白看的,看孩子是要給見面禮的。

  至於其他人就免了吧!囊中羞澀怎麼看!看得時候多的是,不急……

  「還真是……」姚奶奶沉思了片刻,抬眼道,「親家怎麼個想法。」

  「我們?」劉淑英看看劉姥爺又看看連幼梅。

  劉姥爺想了想道,「都忘了這個茬兒了,這樣吧!雪在過兩天就化的差不多了。長海,找一輛騾車,看哪天太陽好!就回去吧!」

  連幼梅不同意地話剛想說出口,就看見劉淑英扯著她的衣袖,微微朝她搖頭。

  「這事,得和長海他爹合計、合計。」姚奶奶不好意思說道,這滿月酒不好辦,孩子在她姥姥家住著,另外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

  這就看出來冬天生孩子的不方便的地方了,不過凡事有利有弊!

  主臥的大炕上

  連幼梅半躺在炕上,屋子裡只有母女倆,她嘟著嘴道,「媽媽,你剛才怎麼不讓我說話啊!我真的……」不想回去,哪裡有在娘家住著自在啊!

  「你這丫頭!」劉淑英彈了她個爆栗,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幼梅啊!要時刻記住你是姚家人,你婆婆雖然通情達理,但你也不能得寸進尺。再說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總不能在這兒過年吧!」

  沒看見父親說出那句話,親家母眉眼間遮不住的笑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畢竟女兒後半輩子要和婆家人相處,人家的輩分在哪兒擺著呢!

  再說了這感情是處出來的。

  即使在不願意也不行啊!

  「這要是在解放前,婆婆都能磋磨死兒媳婦。」劉淑英長歎道。

  「唉……早知道就不……」連幼梅長吁短歎道,婆家始終不如娘家住著舒服。

  「丫頭!」劉淑英當即板起臉來,「這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說多了傷感情,你讓長海如何自處啊!」

  連幼梅吐吐舌頭,一副小女兒的嬌態,挽著劉淑英地胳膊道,「媽媽,別生氣了我不說就是了。」

  接著俏皮地又道,「媽媽,接受長海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為了你啊!不接受又如何,孩子都生了。」劉淑英看著熟睡的外孫女,心中一痛,壓下心中的憂心道。

  「行了,月子期間,別累著了,趁著妮兒睡了,你就是不困,也閉目養神,不然到時候眼睛不好!」劉淑英把女兒安置好,又摸摸孩子的尿布,干的,包好後才退了出去。

  而姚奶奶和姚長海在東廂房

  「娘,你回去和爹商量一下,我們就……」姚長海不好意思道,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道。

  姚奶奶看著真是好氣,「難怪老人常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接著又道,「以你爹的脾氣,你想都不要想。」

  這打臉的行徑,以孩兒他爹愛面子的樣子,沒戲!這又不是上門女婿,就這已經破例了。

  前段日子還跟她商量,要把分出去的孩子都在重新攏到一起,一起住。

  人都說:這遠了香,近了臭。

  這死老頭子怎麼跟別人想法不一樣,這腦袋裡都裝了點兒啥!

  不知道這人多是非多啊!這清官還難斷家務事的。

  老大家長山不說,他們一家子和老兩口已經住在一起了。

  在國人的傳統觀念裡,尤其在農村長子贍養老人這是天經地義的。

  老二家長河,常年在部隊,所以二兒媳婦帶著四個孩子就挨著他們住,也好有個照應。

  唯一的閨女和女婿在鄉公社工作,住在鄉裡,死老頭子也打算讓他們回來住。

  本來這事不可能,她是竭力發對,且不好付之行動。

  因為閨女和女婿的人事關系和糧食關系都在鄉公社裡,姚灣村就不能有他們的宅基地。

  然而最小的長海現在是姚灣村的生產小隊長,新批下來的宅基地,開春後決定蓋房子,正好蓋上大點兒,合起來一家,分開兩家,這不就有閨女和女婿的地兒了。

  頂多閨女和女婿多費點兒心,多跑點兒路。

  這老頭心裡別提多美了,連老天都助他。

  用死老頭子的話,人生七十古來稀,他們已經六十多,還能活幾年啊!

  這是活不了多久的父親唯一的希望,相信兒女們不會拒絕他的願望。

  趁著老兩口還在讓孩子們多親近、親近,等他們走後,兄弟姊妹之間也好有個幫襯、照應。

  不過老兩口商量了幾回了,她始終沒有同意。

  人家都是結婚都是往外分家的,讓小夫妻自個過自個的小日子,哪有這公公、婆婆,兄弟姊妹,妯娌,堂哥、堂姐……擠在一起住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8 AM

第6章 坐騾車

  真不知道這死老頭子心裡咋想得,還嫌家裡不鬧騰啊!

  光是兩家猴崽子加起來都十一個,就算孩子們聽話每天也跟打仗似的。

  算了她就是不松口,看他老頭子咋辦!姚奶奶心裡打定主意。

  「唉……」姚長海見說不通歎了口氣道,「那娘你多鋪些被褥,別凍著俺媳婦兒和妮兒了。」

  「你這小子,俺是那惡婆婆嗎?我省的。」姚奶奶好氣又好笑道。

  「娘,離做飯還有些時間,您老先歇歇。」姚長海安置好老人後,和妮兒她大娘打聲招呼,就出了廂房,少不得要去哄哄媳婦兒。

  沒想到,丈母娘已經擺平了媳婦兒,要說這有個明理地丈母娘就是好啊!

  讓姚長海抓耳撓腮的事,就這麼化解了。

  *

  「劉師傅,劉師傅……」院子裡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

  劉淑英掀開破氈布簾子一看來人笑道,「喲!常虹啊!快進來,外面怪冷的。」

  來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梳著兩個麻花辮,穿著鐵灰色的罩衫。

  常虹擺手道,「劉師傅您什麼時候能上班啊!您不知道臨近過年,這拍電報的人數激增!尤其是東方紅農場,每天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

  郵電局只有劉淑英一個報務員,原來接發電報的數量少,和平信相比,這拍電報畢竟要貴上許多。

  不過自從三年前,這東方紅農場成立後,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多了起來,這有急事到郵電局拍電報,是農場裡的工人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而農場工人,收到的電報,多是「家有急事速歸」成為大多數電報的標准內容。

  電報按字收費,當然是字越少越好,內容簡潔明了。

  劉淑英一開始發電報使用的是老55型發報機,噪音特別大,發出的聲音不是「滴答滴答」而是「嘎噠嚘達」,這收發的多了,真是做夢都是滴滴答答的聲音。

  隨著收發業務量的增加,漸漸的就劉淑英一個人就忙不過來了,所以單位就讓劉淑英帶個徒弟,而常虹已經跟了劉淑英兩年了。

  別小看了拍電報了,光是脫產就得培訓了一年多,而電碼就要求熟練掌握近六千字。

  常虹雖然現在已經可以獨立的收發電報了,但是一忙起來,就容易忙中出錯,這不來請師傅出山了。

  「這……」劉淑英遲疑地看向屋內。

  姚奶奶心知肚明,大度地說道,「孩子她姥姥,你上班更重要,家裡有我們呢!」

  「那就麻煩你了。」劉淑英回頭看向常虹道,「你等會兒,我穿上衣服咱們就走。」

  劉淑英轉身回房告訴家裡人一聲,穿上厚棉襖,跟著常虹回了郵電局。

  中午飯是姚奶奶和大嫂做的,吃完午飯姚長山騎著二八橫梁自行車,載著自個媳婦兒就回了姚灣村。

  即便下雪,也擋不住人們出行的熱情,快過年了嘛!所以雪都被人走得瓷實了。

  平路,沒有坡,只要不剎車,騎著問題不大。

  臨走之前姚奶奶對大兒子姚長山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

  又過了四天,天公作美,中午時分,陽光正是最好、最為充足的時候,路上的雪已經化完。

  姚長山趕著從生產隊借來的騾車進了縣城。

  *

  村子裡的事,素描一般,不在於色彩的斑斕,而在於樸素的簡單。村裡的夏天與秋天,總在豐收的喜悅中泛出的光澤。

  村裡人習慣把人民公社叫做農業社。

  這時人民公社下轄大隊,大隊之下有生產隊,就像現在鄉鎮下轄村,村之下是村民小組。這時的村民叫社員。

  生產隊裡的只有一輛大馬車和一輛騾車。

  一匹棗紅馬、一匹大白馬,可別小看大馬車,這時的大馬車可是生產隊裡最主要的生產工具,生產隊的運輸重頭任務就是兩掛大馬車,包括拉車的馬,還有駕馬車的車夫,都很受重視,經常吃偏飯,生產隊長、社員都高看一眼,尤其是車夫,社員都管他們叫車把式,可神氣了!

  所以,生產隊之間,相互攀比的頭一個條件就是看誰的大馬車多,誰的精壯馬匹多,誰的車把式技藝高,就像現代軍隊攀比精良武器裝備一樣。

  而姚長山在這十裡八村可是有名的車把式。

  平板車上鋪著厚厚的兩床打著補丁的褥子,姚長海抱著裹得如熊似的連幼梅放到平板車上。

  劉淑英又抱著兩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掖嚴實了。

  劉姥爺抱著裹得更加嚴實的妮兒放在連幼梅的身旁。

  姚長海扛著一袋五十斤的大米放在她們母女倆的腳下。

  「親家母……」姚奶奶不好意思道。

  劉淑英抓著她的手道,「我們家就倆人,這糧食吃不完,就這一個女兒、女婿,不給他們給誰啊!」

  說話當中姚長海又從屋裡拿出半籃子雞蛋、幾斤五花肉、排骨、豬蹄,甚至還有兩斤重的一壺花生油等等,都是吃的。

  油可是精貴的東西,普通人家吃的都是棉籽油,發黑還味道大,像這樣黃澄澄,清亮、清亮的花生油可真是少見。

  雖然這裡也是花生產地,可那油料作物都賣給國家了,是農民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

  接下來還有給孩子做的一套新花做的棉襖、棉褲、小包被。

  劉淑英上前拍拍姚奶奶地手道,「這是給我外孫女補身體的。」

  姚奶奶看著嘴角直抽抽,妮兒才出生滿打滿算一個來星期,給她補身子,應該是給孩兒她娘補身體吧!

  不過看著平板車上的東西,她看得出來,親家母為了女兒做月子,估計是攢了不知道多少月的東西了。

  真是為了兒女,這父母可真是捨得,不過劉家就這一個女兒,不給她給誰啊!

  兩位母親,彼此心照不宣,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都准備好了嗎?」姚長山扭頭問道,「咱們該走了啊!」

  「好了!應該沒有漏下了。」劉姥爺點了點道。

  「等等……等等……」劉淑英突然朝院子裡跑去,姚長海見狀也跟著跑了進去。

  再回來時,劉淑英和姚長海懷裡各抱著兩個輸液瓶,還真是想得周到。

  輸液瓶裡可不是生理鹽水,而是開水,當燙婆子使得。

  兩人前後又拿了一趟輸液瓶,加起來整整八個放在連幼梅母女倆的周身,這被褥裡一下子就熱乎了,穿的厚也不怕燙著了。

  估計走上一個多小時,也不會凍著她們母女倆了。

  「行了,早點兒上路吧!」劉姥爺揮手道。

  「哎!」姚長山拉著韁繩,牽著騾子走到大路上,然後坐在車轅,手中的鞭子輕輕一揮,「駕……」騾車緩緩移動開來。

  而姚長海兩只大長腳支稜著二八橫梁自行車,「姥爺,媽我們走了啊!你們放心,冬閒,村子裡沒事,我保准把她們母女倆養的白白胖胖的。」

  「姥爺,媽媽!你們回吧!天氣太冷了。」姚長海揮手道。

  「親家姥爺,親家母,你們回吧!」姚奶奶站在車後座道。

  「嗯!」

  「娘,您先坐上來。」姚長海看樣子,他們如果不走的話,姥爺和媽媽,估計能一直站在這裡。

  劉淑英搭了把手,扶著姚奶奶坐到了車後座上,退後兩步。

  「娘!抓緊了啊!」姚長海提醒一聲,看著老太太抓緊了,又道,「走嘍!」腳一蹬,自行車平穩的走起。

  姚奶奶不停地朝站在原地地父女倆揮手,直到騾車消失在他們眼前,父女倆才轉身回了四合院。

  劉姥爺拍拍劉淑英地手道,「別擔心!咱們不是說好了,讓孩子多跟姚家親近、親近,就是知道……也能三思而後行。」

  「哼……他們老姚家不要,我們老劉家養的起,就是她們母女倆我們也養得起。」劉淑英硬氣道,可是說著,說著,她這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她背著劉姥爺抹了下臉,「爸爸,我去上班了啊!」她盡量聲音平靜地說道。

  背對著她的劉姥爺什麼人,她的氣息變了,怎麼會感覺不到。

  有時候情緒需要發洩一下,憋太久也不利於身體健康,所以劉姥爺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踱進了家。

  正琢磨這個事怎麼說……還有後續的打算。

  算了不想了,就像淑英說的,最壞的打算,就是自己養,怕什麼?又不是養不起。

  劉姥爺搖頭輕笑,不過這小祖宗可真能哭鬧……

  接回來後,這頭三天可真是噩夢般的三天,沒有白天黑夜的哭,真是鬧得人仰馬翻的,就連他這個太姥爺都哄不住。

  孩兒她爹實在鬧不住了,陪她一起嚎,那嗓門亮得,真是震懾住她了,那也只是一會兒,不過也招來了周圍四鄰的不滿。

  三更半夜的那一嗓子,大家伙還以為狼出沒呢!

  只好抱著輪流的哄,哭到不怕,那個小孩兒越哭,嗓門越大,身體越健康不是。

  最難的是母乳不吃,奶粉不喝,熬的小米油也灌不進去,眼看著哭的越來越虛弱,這條小命馬上就要折騰沒了。

  鬧的連幼梅的激奶了,漲得又疼又硬,這眼淚還吧嗒吧嗒直掉!妮兒不吃,最後還是閒人回避,身為老公姚長海幫忙……

  才沒有釀成更大的‘禍事’,不然妮兒未來的口糧,可真讓她自己折騰沒了。

  劉姥爺真怕妮兒沒了,就用自己的大手貼著她的後背,用他的真氣護著她的心脈,她立馬安靜了。

  能不安靜嗎?很精純的純陽真氣!一下子吸引住了妮兒,再也不哭了。

  「快點兒……快點兒不哭了,趕緊試試喂奶。」劉姥爺趕緊把妮兒遞給了連幼梅。

  妮兒這會兒乖了,嘬的噴香,甚至能聽見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咽的聲音。

  全家人齊齊地長出了一口氣,終於吃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0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1:38 AM 編輯

第7章 人丁興旺

  妮兒確實有些厭世的情緒,她要是沒有記憶吧!就這麼「糊裡糊塗」地活著,一點一點的從頭學起,學習「自力更生」也沒事!

  一個天生的盲人和一個因某種原因後天失明的人,他們所經歷的心理歷程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她的情緒才會如此低落。

  再來有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懷裡揣著,雖然知道最壞的打算就是被所有人拋棄,劉姥爺他們兩個一定會照顧身為嬰兒的妮兒,但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照顧妮兒可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輩子的事。

  不是簡單的吃飽了、穿暖了就行了,而是得有起碼的自理能力和生存能力。

  所以她可沒有把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的習慣,殘酷的現實生活教育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求人不如求己。

  這凡事就怕對比,你能想象上一刻你還站在珠穆朗瑪峰的峰頂,俯視天下,下一刻掉進了馬裡亞納海溝的感覺嗎?這巨大的心裡落差,任她在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此刻也有些承受不了。

  習慣於掌控一切,習慣於力量在手的感覺,再次淪為螻蟻,是怎麼也無法接受的。

  再說了她這種情況與其最後被人拋棄,還不如一開始就……所以她就可勁兒的折騰!

  其實也不算折騰,她能干什麼?除了哭還能干什麼……這哭鬧本來就是嬰兒的正職工作對吧!

  只是劉姥爺這一出手,打開了她的好奇心,沒想到老爺子有這麼深厚的功力。這人一有好奇心,就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妮兒拼命的安慰自己,她有了一個傳奇修魔的經歷和過往,她對魔修的了解已經到了法則的層面,根本不存在象從前那樣懵懂探索中進階的困難。她現在,只要天地靈氣貯備足夠,隨時可以進階,比以前從零開始要幸福多了。

  到那時即便目不能視,也能不靠別人好好的活著。

  妮兒到現在才算是認命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她是努力調整心態,凡是往事情好的一方面想。

  人得適應能力真是超強,前兩天有抵觸情緒還打死不吃母乳的妮兒,這會兒子有了生存的欲望,閉著眼睛吃吧!與其喝奶粉、她寧可吃母乳。沒辦法,只好紅著臉喝了。別說,喝習慣了,也就木了,至於下線,也就隨風而逝了。

  想開了的她,活著……活著啥時候都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基礎。

  且通過他們的對話,總算不是兩眼一抹黑。起碼你能夠知道許多背景資料,從而免去了自己的許多麻煩和危險。哪怕是個胎穿來的,對所處的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也是節省了許多時間,可以及早作出應對。

  妮兒已經對這個年代有了初步的了解,從他們的稱呼上,知道家裡有電燈、有醫院等等,起碼不是在古代。

  還在用各種票證,糧票、布票、肉票、奶票……老劉家吃得還算不錯,這日子也不算艱難!

  所以妮兒始終猜得自己所處的時代不差,看不見始終沒有具體的年代概念,一切只能是猜測。

  唉……

  *

  妮兒剛剛覺得自己所處的年代不差,就被自己所乘坐的交通工具驚呆了——騾車!臥槽!

  真是一個浪頭把她打翻在地!好半晌沒有緩過勁兒來。

  她到底所處的啥年代啊!看樣子這經濟水平不高啊!好吧,應該說落後,就她這小身板,摸也摸,摸不著,就算是有啥想法也沒用。

  還別說這自制的暖水瓶一放進褥子,立馬就暖和不少。晃悠悠地坐在騾車上,耳聽著清脆得得的騾蹄聲,還真是新鮮的體驗,妮兒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

  妮兒兩輩子,不應該說三輩子什麼沒有坐過,還是頭一回坐騾車。

  在黃土路上,一輛騾車在顛簸中前進。

  一雙寬大厚實的大手,凍得通紅,瑟瑟發抖,卻始終緊緊的拉著韁繩,盡量的把車駕駛的穩穩的。

  畢竟是冬天,天上的太陽再怎麼燦爛,季節始終擺著呢!依然的寒冷。

  姚長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臉小心翼翼地神情,被包裹在圍巾中,只露出黑幽幽的雙眸,不緊不慢地揮動著騾鞭,不輕不重地打在騾子身上。

  駕車的騾子可是一匹棗紅色的騾子,頭上的紅纓,隨著車行舞動,這頭騾子可是生產隊的寶貝,他可捨不得重打。

  就這麼晃悠悠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回到了姚灣村。

  「回來了……回來了。」

  騾車還沒有停下來,就聽見嘰嘰喳喳地聲音。

  「吁……」姚長山用凍得已經麻木的雙手使勁兒的拽住了韁繩,騾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騾車一停下來,呼啦啦……身後的平板車就圍滿了人。

  「小叔,小叔,小嬸嬸呢!小妹妹呢!」

  聽聲音多是少年和小孩兒,有男有女,聽聲音起碼有七八個之多。

  姚長海兩條大長腿支稜著自行車笑道,「你小嬸和小妹妹在被子裡裹著呢!等著我給你們抱出來。」

  「讓開,你們這般猴崽子,咱們進屋看!」姚奶奶從車後座上蹦了下來,看著圍在車前的孩子們道。

  大的領著小的,讓開了一條道。

  姚長海看著老娘下來了,於是把自行車斜靠在門口的榆錢樹上,大踏步的走向了平板車,剛要掀開被子。

  「別,長海,別掀開被子。」姚奶奶趕緊制止道,「裡面太熱,貿然掀開的話,冷風一吹,她們母女倆指定著涼。」

  「還是娘想得周到。」姚長海不著痕跡地拍了自家老娘一記馬屁。

  「行了,少拍馬屁,趕緊先把車上的東西卸到你們屋去。」姚奶奶拍拍他厚實的肩膀道。然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博遠,還傻站著干什麼,趕緊把東西提到你小嬸屋裡去。」

  「哎!好勒!」幾個半大的小子提溜著東西送到西屋裡。

  「幼梅等一會兒,我抱你進屋。」姚長海拍拍蠶蛹似的大棉被。

  「嗯!」裡面傳來悶哼聲。

  平板車四周的東西都拿走了之後,「娘,我抱幼梅,你抱著孩子。」姚長海說道。

  「別!」姚奶奶抬眼道,「長山,博遠你們都來,我們抬著褥子,把他們娘倆抬進去。」

  「娘,還是我自個兒下來走吧!」連幼梅聽著外面的動靜說道。

  「聽我的,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姚奶奶說道。

  「對,幼梅,聽咱娘的。」姚長海拍著棉被說道。

  姚長山上前剛拽著被子的一角,大娘趕上前道,「博遠他爹,我來吧!你早些把騾車還給生產隊吧!」

  「呃……」姚長山看看自家老娘,又看看自家媳婦兒,這到底聽誰的。

  姚奶奶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的雙手藏在背後,她的眼眸微閃,想必雙手凍得不輕,「長山,你媳婦兒說的對,去送騾車吧!」

  「長海、博遠,你們拽著那頭兒!」姚奶奶重新分配道。「博遠娘、清遠,我們拽著這頭兒。」

  「是,娘!」大娘應道。

  「是,奶奶!」兩個孫子應道。

  「長海數一、二、三,咱們一起使勁兒,抬著往裡走。」姚奶奶看著他們幾個道。

  「都抓好了吧!」姚長海看著幾個人道,見他們點頭。

  「都不許笑啊!」姚長海看見侄子抿嘴偷笑,趕緊說道。

  「不許笑,摔著她們娘倆,俺可饒不了你們。」姚奶奶板著臉道,「都學著點兒,以後你們媳婦兒也得這麼來。」

  「知道了,奶奶。」姚博遠點頭道。

  姚長海掃了眾人一眼,才又道,「一、二、三、」

  眾人齊心合力抬著連幼梅母女倆進院子,姚長海喊道,「爹我們回來了。」

  「平安回來就好!」姚爺爺站在堂屋前欣慰地說道。

  和姚爺爺打過招呼後,他們就直接進了西廂,屋子裡的火炕已經燒著了,所以一點兒都不冷。

  把連幼梅母女放在火炕上,姚長海才掀開被子,掀開了妮兒的包被,露出了一張捂得紅撲撲地如蘋果可愛的小臉。

  孩兒他爹麻溜的先給孩子換尿布,「委屈了我們妮兒了,這下小屁屁舒服了。」

  站在炕邊的一流小蘿卜頭,見狀齊齊笑了起來。

  「呀!這就是我們的小妹妹啊!真可愛。」姚博遠笑道。

  「是啊!是啊!」

  連幼梅抱起妮兒輕輕地拍著,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她怕孩子一時間不適應。

  「來,妮兒這些是你的哥哥,姐姐。」連幼梅抱著孩子看著站在炕沿邊的兩排人。「剛才和你說話的是大娘家的博遠哥哥。」

  姚長海拍了一下,侄子們的肩膀道,「自我介紹一下唄!」

  「小叔,少騙人,這麼小的娃娃,怎麼能記得住。」姚修遠笑道。

  「我女兒可聰明著呢?給你們個表現機會還不趕緊的,按大小順序來。」姚長海彈了修遠一個爆栗。

  「呃……土妮兒,我是你大哥哥,姚博遠。」姚博遠自我介紹道。

  「叫妮兒就成,土字就免了吧!」姚長海趕緊說道。

  「那妮兒,我是你二哥哥,姚清遠。」

  「那我就是你三姐了姚夏穗。」

  「我是你四哥姚修遠。」

  有了前面幾個人做表率,下面的就順了。

  「我是你五姐姚秋粟。」

  「終於輪到我了,我是你六哥姚墨遠。」

  「嘻嘻……我是你七哥姚文遠。」他童言童語道。

  ‘嘶……大伯娘可真能生五男二女,整整七個。’妮兒心裡腹誹道。

  這下妮兒更迷惑了,這是超生!超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在妮兒愣神之際,「大哥,大哥該我們了。」姚振遠拉拉姚致遠的手道。

  「好!輪到你們了。」姚博遠拉著自家的弟妹,騰騰地方。

  「妮兒,接下來是你三大娘家的哥哥們。」姚長海坐在炕沿上道。

  「妮兒,我是姚致遠,致遠哥哥。」

  「我是軍遠哥哥。」

  「我是建遠哥哥。」

  「呼!終於該我,我是你振遠哥哥。」

  嘖嘖……又是四個,真是大家庭啊!人丁興旺。

  妮兒又迷惑了,這到底是哪個年代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10 AM

第8章 看見了?

  妮兒對著手指,畫著圈圈,仔細琢磨著自己到底所處的年代。從剛才自我介紹中,他們的年齡判斷,她鴕鳥的不願意承認落後的年代。

  最後干脆道:在哪都是過日子,什麼年代不重要。

  妮兒的思緒被他們的說話聲給拉了回來。

  「妹妹的臉好像包子耶!白胖、白胖的。」姚振遠趴著炕沿,抻著脖子,伸手想要摸摸小妹妹的臉。

  姚振遠的手在中途停了下來,抬眼看著漂亮的小嬸道,「小嬸嬸,我洗手了,你看干淨著呢!」

  連幼梅看著他的小手,凍得通紅,跟發面饅頭似的,好在沒有裂開,屬於輕度凍傷,多用熱水泡泡,擦點兒最普通的用塑料紙包裝的一管嘎啦油或者是滾子油,然後在用烤烤火就好,可管用了。

  這可比她剛嫁進來時好多了,那時孩子們的手,凍得指節處都裂開了,張著大口子,有些地方都潰膿了,向外面淌著膿水。

  連幼梅溫柔地一笑道,「那你摸摸小妹妹吧!小心別弄哭了。」

  「哦!」姚振遠屏息顫微微的伸著手摸了摸妮兒的臉頰。「妹妹的臉好滑啊!」

  連幼梅饒有興致的問道,「像什麼啊?」

  姚振遠歪著腦袋眨眨眼,黑葡萄似的的眼睛滴溜溜一轉道,「像蛋清,雞蛋清,滑溜溜的。」

  「噗嗤……」姚長海輕點他的鼻尖道,「小饞貓,我看是你想雞蛋了吧!」

  自家養的母雞,天冷後下的雞蛋本身就少所以都攢著呢!留給產婦的。而家裡孩子多,更是吃不到了。

  「雞蛋沒有,桃酥有。」姚長海從竹籃子裡拿出兩包牛皮紙包的點心遞給了姚夏穗道,「一包給三嫂家,一包你們自己吃。」

  大娘笑道,「多費錢啊!買那兒干什麼啊!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吧!再說了,開春你們不是還要蓋房子嗎?」

  材料陸陸續續地都備了三年了,就等著明年春暖花開蓋房子了。

  「大嫂,沒關系,這不快過年了,一年到頭也吃不到,過年了,也讓孩子們嘗個鮮。」姚長海把桃酥給了侄女,「夏穗拿著。」

  「哎!」姚夏穗拉著最小的弟弟走了出去,迎面遇上了三大娘道,「三嬸,這是小叔給的桃酥。」

  「呀!這可太珍貴了,這費了不少錢吧!」三大娘把手中的大海碗遞給了連幼梅,「來趁熱喝!這是咱爹吩咐的一早就燉上的老母雞。」

  「麻煩三嫂了。」姚長海接過大海碗道。

  連幼梅把妮兒放到自己的身旁,拿毛巾接過姚長海手中的碗,放在腿上,拿著勺子輕輕攪動了一下。

  妮兒前些天不吃奶,差點漲得沒疼死自己,這開始吃奶了,這飯量可真是大,堪比飯桶啊!不吃的Ru房軟趴趴的誓不罷休。

  即使被她嘬疼了,不過當媽的高興,前幾天瘦下來的身體,看得她直掉眼淚,這幾天,就像是吹氣球似的,這肉又長回來了。

  這嬰兒還是白白胖胖的最可愛。

  「妮兒,我是振遠哥哥,你快快長大,爺爺帶我們抓魚喲!」

  「噗嗤……」三大娘聽了自家淘氣的小子的話抿嘴直笑,「你個小人精……快出去吧!咱家妮兒也餓了。」

  三大娘和大娘他們把孩子都領了出去,省得孩子們看得眼饞,眼不見為淨。

  姚夏穗拿著桃酥直接進了堂屋,「爺爺,這是小叔買來的,留著你和奶奶吃吧!」

  「不了,甜膩膩地你和弟弟們吃吧!人老了,牙口不太好了。」姚爺爺坐在離著灶台不遠的小板凳上,手裡拿著竹蔑片,一雙粗糙的大手如蝴蝶穿花般得不停的編。

  姚博遠拿著桃酥,湊到姚爺爺嘴邊道,「爺爺,嘗一口,這個口口香酥,入口即化,不費牙的。」

  姚爺爺無奈,咬了一小口,「行了,你們吃吧!」這個長海,又亂花錢。

  姚博遠拿出幾塊桃酥一分為二,分開給弟弟妹妹,余下的交給了姚奶奶。「奶奶,留著過年招待親戚吧!」

  「你們啊!」姚奶奶無奈地搖搖頭,把手裡的桃酥重新包好,直接放進了炕頭櫃裡。

  如果放在竹籃裡,掛在廚房半空中,依然會遭到老鼠偷吃的。老鼠也精著呢!順著房頂的椽子上垂下來的繩子,偷個一干二淨。

  所以廚房只是暫時的寄放地兒,決不能久放。

  姚長海看大嫂、三嫂走後,端起了碗。

  「長海把碗放下,咱先去看看爹。」連幼梅說著就要起身。

  「哎!別動,坐月子千萬別著風了。」姚長海趕緊把她給摁到炕上,「咱爹會理解的。行了,你安心的坐著吧!我去還不行啊!」

  連幼梅提醒道,「哦!對了,把帶來的東西,該放廚房的都放廚房去吧!」

  「別操心了。」姚長海把雞湯遞給她又道,「趕緊喝,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知道了,快去吧!」連幼梅催促道。

  姚長海轉身出了房間,少頃就聽見院子外的說話聲,「你這孩子,在你屋裡放著唄!」

  「娘,早些做了吃了,不然會放壞的。」姚長海隨即回道。

  雖然冬天,但沒有經過處理,放久了即不新鮮,也容易壞。

  「你爸爸是不是很囉嗦啊!」連幼梅看著乖乖躺在身旁的妮兒道。「他這幾天都樂傻了。我還以為生個女兒,不被他待見呢!沒想到……」

  躺在炕上的妮兒蹬了蹬腿,撇撇嘴,心裡腹誹道:哼!現在說還為時尚早,就怕到時候接受不了,原來是多喜歡,就會變得越厭惡。

  唉……也不知道那邊的老爺子什麼時候捅破這層窗戶紙啊!

  吵吵嚷嚷中,妮兒在奶奶家度過第一天。

  *

  夜半三更,耳聽著細碎的呼嚕聲,這應該是晚上吧!妮兒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白天黑夜對她有分別嗎?

  眼前始終都是漆黑一片。

  等等!她看見了什麼?淡淡的銀輝灑在炕上,可以清晰的看見房間內的情形,非常普通人家的陳飾:頭頂一邊擺設著躺櫃、扣箱之類的櫃子。

  清楚的看見躺在炕的一對兒年輕人。

  好年輕啊!男的二十多歲,身材嘛!在厚實的被子裡看不見,不過能看出很高,頭發又黑又硬,一根根向上豎著,非常有特點。兩道濃眉下襯著一雙大眼睛,不過此時安靜地閉著,皮膚由於勞作,呈古銅色。

  妮兒靜靜的凝視女的安靜的睡顏,看著她纖長的睫毛如同蝴蝶一般微微顫動,青絲的點綴下是一張格外的精致臉孔。

  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只是腦子裡怎麼會出現如此的畫面。

  等等!那是什麼!月上中天,月亮好圓啊!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

  她是不是在做夢,應該是在做夢吧!不然怎麼能看見呢!也許是自己腦中的臆想,既然做夢就可以任遨游了不是,那就看看自己夢裡到底夢到了些什麼?

  瞧瞧!視線竟然能透出房間,肯定是在做夢了。

  管他呢!既然能‘看見’,那就一飽眼福了,她可是太稀罕能看見了。

  人只有失去什麼,才會覺得它的重要。

  典型地四合院民居,與其他地方磚木結構,土坯結構不同,這裡的房子都是石頭修葺而成的。

  石屋的四堵牆均由石塊壘疊而成。石塊有大有小,參差不一。有些屋子所用的石塊要細碎一些;有些屋子所用的石塊就相對較大、較方整,大石塊與大石塊之間用小石塊補縫加固,而石頭間的縫隙均用石灰泥抿縫,這樣就不會透風了,完全可以抵擋凜冽的寒風。

  屋頂上是密密扎扎的暗青色的細瓦。不知過了多少年了,牆基的石頭上除留了一些水漬的條紋,通體變成了青灰色,既表示了歲月的滄桑,又顯得愈加結實。

  庭院鋪地為拼成各種圖案的鵝卵石或大小不規則的石板。

  不同於南方的天井屋,也有別於北方的四合院。院子比四合院大,農村地廣人稀唄!也比天井開闊得多,亮堂的多。

  堂屋的正房三間,東西各有三間廂房。正房前簷探出一截,遮住一塊地方,是用來吃飯、歇息的場所。廂房比正房小一些,東西兩頭就是圍牆了。

  兩間偏房矮一些,草頂,屋脊和前邊壓著幾溜瓦。兩間偏房一間是廚房,一間裡邊擱著亂七八糟的農具、家什、糧食,就當是倉房了。院子的西南角是茅房、雞圈。院前種一顆榆錢樹、石榴樹,院前院後犄角旮旯裡都開辟成了菜地,雖然冬天光禿禿的,不過她能看見麻繩拉的架子。

  院前的榆錢樹樹齡足足有二十年了吧!粗大的樹干和撐天的樹冠遮住了屋子。

  榆樹是鄉村裡一種常見的樹。它的果實叫榆錢,諧音"余錢",有富裕的意思,長出時一串串懸掛枝頭,形如古時一片一片串起的銅錢。又加上香潤可食,因而得到人們喜愛。

  石屋古樸厚重,石、木上沒有任何的雕刻痕跡,是造價低廉而又堅固的石頭房。

  別看房間不少,但架不住住的人多啊!炕上更像是大通鋪,一睡就是好幾個人。

  非禮勿視,妮兒雙手合十,退了出去。

  看著堂屋屋簷下都掛著紅艷艷的干辣椒、干豇豆、干蘿卜干、玉米棒槌;真是典型的農家院落。

  妮兒的眼神飄向偏房灶頭,似乎還能聞見,灶頭上掛著熏臘肉、熏豆腐干;盆盆罐罐裝著豆腐乳、干豆豉,大壇小壇醃菜,鹹菜疙瘩頭。

  吃了幾天的母乳,她現在覺得,連鹹菜疙瘩頭的味道,都那麼好聞。

  可惜在夢裡,不然就能大快朵頤一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11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1:39 AM 編輯

第9章 ‘夢境’

  嘰嘰……嘰嘰……

  喵……喵……

  妮兒聽見了抓心撓肺的貓叫聲,聲音中透露出憤怒和不甘

  定睛一看,一直瘦了吧唧的沒幾兩肉的灰老鼠,大搖大擺,就差抬頭挺胸了,在廚房的空地上走來走去。

  而老貓前爪騰空而起,嚎叫著,卻無法飛撲,為什麼,老貓被綁著呢!最終無奈地放下前爪,來回的走,嘴角一咧,呲出一口白牙,深深地看著眼前張狂的耗子。

  貓爪在地上劃拉著,黃土地上勾出深深的‘溝壑’,俯下身子,騰空一躍,看老子這次逮住你,一定把你拆解入腹。

  娘的老子都快幾個月沒有嘗到肉味兒了,雖然瘦了點兒,可好歹比俺胖點兒,沒人綁著這死耗子好賴也能偷點兒食物,對俺老貓來說怎麼說那也是肉啊!

  再小眼前的耗子它也是肉,天天啃地瓜,老子都快變成地瓜了。

  眼看著勝利在望,伸出的利爪尖鉤,就要抓住老鼠時,直挺挺的從空中墜落,碰的一下掉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塵。

  ‘哈哈……’老鼠猖狂的笑的居然還在地上翻滾,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雖然暫時小命無憂,不過耗子也是深深的為自己的處境擔憂哦!

  都說,俺們耗子繁殖快,可這是個全民皆除鼠的時代,老鼠就是再能偷,再精明,再能躲、再能藏、也擋不住全民圍剿啊!

  娘的是一條活路也不給啊!實在餓的受不了了,瞧瞧都餓的只剩一把骨頭了。才戰戰兢兢的鑽出老鼠洞,這美味誘惑著它,這家今兒好吃的可真多啊!

  正當夢想著房梁上的食物,吃進肚子的時候,房門口這只老貓成了攔路虎了。

  眼看著老貓飛撲過來,這條小命終於要交代這裡時,‘哈哈……’它看見了什麼,原來老貓被繩子綁著呢!

  哈哈……老貓你也有今天,看著老貓直挺挺的趴在地上。

  老鼠瞬間抖了起來,今兒可算是翻身老鼠把歌唱。

  老鼠怕貓,那是謠傳,一只小貓,有啥可怕,壯起鼠膽,把貓打翻,千年謊言,徹底推翻。

  老鼠擼起袖子,雄赳赳氣昂昂的,今兒一定要做天下第一打貓的老鼠。

  老貓看著如此囂張的耗子一時火冒三丈,的確忘了脖子上的套著的繩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修復被傷到的自尊。

  這看不到,吃不到,確實太傷自尊了。

  嘖嘖……妮兒搖頭苦笑,看她現在都無聊的,都夢見貓爪老鼠了。

  不過至少貓比她幸福,能‘自由’的行走,能看見,還能吃到肉。

  就在妮兒決定幫幫這只可憐的老貓時,就看見躺在地上裝死的老貓,屁股一掉,兩只後抓子一伸,身體舒展,動作漂亮,死死的摁住了耗子。

  拖著耗子拖到了自己的行動范圍內。

  妮兒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丫的,這樣也行,後抓,加上身長,剛好抓了老鼠。

  佩服!牛!妮兒豎起了大拇指。

  老貓的前爪死死的摁住耗子,淚流滿面,老子特麼的為了吃個肉容易嗎?

  真是沒有辦法,想辦法,沒有條件,創造條件。

  「桀桀……」死耗子,叫你猖狂,叫啊!你怎麼不叫了;跑啊!你怎麼不跑了,還把貓打翻……

  你特麼的腦子有病,忘記吃藥了吧!

  然後貓兒開始了千百年百玩不厭的游戲,貓玩兒老鼠,松開,耗子跑兩步,啪……被摁住,銜回來。

  再放,啪……又被摁住,再銜回來。

  前爪抓著耗子在地上打滾,玩兒的是不亦樂乎,玩兒的耗子心裡徹底崩潰,再也不敢跑了,玩兒的耗子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再也沒有力氣動了。

  抱著耗子呼呼大睡,妮兒就納悶了怎麼不吃啊!費勁力氣抓來的耗子,怎麼不吃啊!

  這夢都跟別人不一樣。

  *

  一場貓鼠大戰,以貓兒的完勝落幕,妮兒視線出了四合院,擴大了視野,俯瞰整個村落,俯瞰?果然是在夢裡。

  村落是沿山而建的,山上的溪流一年四季都不斷,匯入山腳下幾裡外的大湖中。

  沿著鋪滿青石的小路蜿蜒而行,一座座古老的石頭房屋、院落次第進入眼簾。古樸沉靜的宅院,全都依山勢高低而建,青石與木材結合,院和院相連,戶與戶相通,結構巧妙,錯落有致,可謂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景。

  整個村落既像棋盤,又似迷宮,妮兒的視線迂回在村中,在石牆木樓中穿梭,彷佛時光倒流,回到那個久遠的年代。腳下青石鋪就的小路,已經被歲月的腳步磨得光滑圓潤,村中的巷道隨石屋而走,石屋因地勢而高低起伏,巷道便也高高低低,蜿蜒曲折。巷道有長有短,有曲有直,但都是鵝卵石鋪面,路面已被踩得圓潤光滑。連接高差的石階由未經雕琢的青石依次疊加而成,自然粗獷。

  這個村在不小啊!土妮兒粗略算來有七、八百戶人家,不過可真落後,比縣裡還慘,好像連電燈都沒有,就別提家用電器了。

  不過人口也真多,也是都像大娘、三大娘家這麼能生的話,這人口可少不了。

  由於是依山而建,越是往村子裡,地勢就越高,地面都是用長條青石鋪就的,整個村子給人一種十分古樸的感覺,像是走在千年古鎮中一般。

  石屋從一間到一排,從一排到一片,有祠堂,有學校的規模整齊的村落。村邊地頭,屋前屋後,紋理細密的青石隨處可見:石凳,石桌,石橋,石井,石巷,石屋等等。

  巷道彎彎曲曲的,銀輝總是把石屋高大而沉重的陰影投在三米多寬的石巷裡,仿佛是把上幾個世紀的時間都凝固在了這古老而沉默的山村石屋群中。因此,即使是在銀輝下,成群的青灰色的石屋也給人凝重、蒼涼的感覺,那感覺來自石屋本身的質感,來自山村遠離塵囂的古樸,也來村民一般堅韌的生命力。

  村口的老槐樹,在妮兒的眼中,估計已有千年歷史。依然枝繁葉茂向上生長,守望在村口,見證著千年歲月的滄桑變遷。

  老槐樹下吊著一口鍾,其實就是一個圓柱形的鐵棒。下面是一個平整寬敞的打麥場,一盤青石磨,散發著光滑的色澤。

  天剛蒙蒙亮,妮兒在村口回望山村,青瓦石牆隨著縱橫交錯的穿村巷道和石階而高低起伏,幾聲犬吠,幾聲雞鳴,幾縷炊煙,一派原始淳樸的山鄉風貌令人心馳神往。

  雜樹光禿、翠竹叢生、莊稼地和遠處梯田環繞的山村就像一位青筋畢露的老人,而森然壁立的石屋建築群就像老人裸露的筋骨,透著一股滄桑、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山間的村莊十分的安溢,清晨山間下起了一層薄霧,籠罩在村子的小路上,看著各家升起的炊煙,聽著雞鳴狗吠,給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好累!妮兒不捨的合上了‘雙眼’,耳邊聽得幾聲雞鳴!這一派田園風光,只是她怎麼會做這個夢啊!實在太真實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是她沒有去過類似的地方啊!

  *

  「奶奶,娘,咱家大花抓著耗子了。」姚修遠蹲在地上說道。

  「貓抓著老鼠有什麼好稀奇的。」大娘笑道,「那就是大花的活兒,養貓不就是抓耗子的。」她看著修遠,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可是大花沒吃耗子,它抱著耗子睡覺呢!」姚修遠驚奇地喊道。

  就他這一嗓子硬生生把妮兒驚得片刻清明。

  「娘,你看看,耗子被咱家大花玩兒的真是慘不忍睹啊!」姚修遠指著那個耗子道,「不過這耗子可真是瘦不拉幾的。」

  「奶奶,你說這大花不吃耗子是不是知道這耗子吃了耗子藥了。」姚修遠猜測道。「這麼聰明。」

  「小傻瓜,你忘了咱們村不許下耗子藥的,怕孩子誤食,也怕毒死其他動物……」姚奶奶笑道。

  「那大花為啥不吃啊!」姚修遠納悶道。

  「等著這個呢!」姚博遠拿著一個破碗出來,呼啦一下倒在老貓身旁。

  老貓一聞見雞骨頭的味道,騰的一下躍而起,銜住了雞骨頭,嗷嗷……帶著響吃著雞骨頭。

  嗚嗚……老貓是淚流滿面啊!為了吃到雞骨頭,它忍著沒吃老鼠,為了一口吃的,它容易嗎?不但和老鼠斗,還要和人類耍心眼兒。

  好吃……好吃……唔太激動了,雖然雞骨頭沒有一點兒肉,啃得賊干淨,但終於換了換口味,磨牙也成。

  臥槽!這樣也行,難怪那只老貓逮著耗子不吃,原來是等著表揚呢!

  可這到底是在妮兒的夢中,還是真實的,來不及細想,她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

  *

  「快點兒吃,開始了,開始了。」姚博遠站在堂屋的門口催促道。

  「行了,你先去占位置,我和你爹,一會兒就到。」大娘使勁兒的扒拉碗裡的棒子面粥。

  「夏穗、秋粟,家裡就交給你們了。」大娘放下碗筷,起身進了自己的東廂。

  「爹,娘,我們去祠堂了。」姚長山下了炕,提著鞋,單腳一蹦一蹦地說道。

  走到門邊還不忘拿著編了一半的竹籃子。

  「認真學啊!」姚爺爺不忘高聲喊道。

  「知道了。」姚長山站在院子裡回道。

  「博遠他娘,你拿針線笸籮干啥子啊!」姚長山看著自家媳婦兒道,「咱是去學習的,又不是去做針線的。」說著把她手中的針線笸籮遞給了大兒子,「博遠,拿到屋裡去。」

  大娘嗔道,「還說我呢,你不也拿著竹編去啊!」一副咱倆半斤八兩,誰也比別說誰。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2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1:48 AM 編輯

第10章 掃盲班

  「呵呵……俺是竹編,認字兩不誤。」姚長山呵呵一笑大言不慚地說道。

  姚清遠無語地看著自家爹、娘道,「爹、娘!你是去學習的,你拿著這個干什麼啊!」

  「我都這麼大年齡了掃什麼盲啊!男、女都認得了,去茅房走不差不就行了。你們的名字我不是都學會了,還認什麼字啊!」大娘擺擺手又道。「乘法表俺也背下來了。」

  大娘嘀咕道,「不過平常好像沒怎麼用,用加減好像就足夠了。」

  「娘!」姚清遠道,「娘,你真該像姑姑他們學學,你看人家掃盲班出來後,學習優異不是直接到鄉公社工作了。」

  「我!」大娘指指自己搖搖頭,「不成了,俺就是認識再多的字,這國家還能要我啊!這黃土……」她趕緊改口道,「這年齡擺著呢!」

  在父母面前可不能說黃土入半截……

  「說俺,不如拿走你爹手裡的竹編。」大娘攛掇道,積極地轉移目標。

  「行了,那麼多廢話?」姚長山直接拉著媳婦兒就往祠堂走去,當然忘不了手裡的針線笸籮和竹編。

  祠堂在村子裡面的角落裡,就像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最後一道門廳,也是石頭修葺的。比農家要高大,寬敞的多,且門前的石墩、屋簷的花紋、房頂的獸頭,磚雕、木雕、石雕隨處可見,是姚灣村最好的宅子。

  祠堂並不陰森,也沒有那麼恐怖,照例是干燥的黃土地面,靠正面擺放著一張油漆脫落的八仙桌,桌子後面是一香案,案台上擺著許許多多的牌位。案台上掛著毛主席的畫像。在牆壁的後面,那是裡屋,也是眾多牌位的置放處,林林總總擺滿了自有祠堂起本村已故的先人的遺供,包括在襁褓中夭折的孩子和八十高齡仙逝的老人。

  廳堂兩邊是一排條凳,那當然是議事斷案時由家族中長輩來坐的,最中間是族長的座位,一張毫無顏色卻已自然發黑的木椅,極威嚴又四平八穩地常年放在那裡,隨時等待著它的主人坐上去發號施令。其實,它才是這座祠堂的靈魂。

  不過現在已經被改造成村支部的辦公室了。

  且現在祠堂的空房子也已經是現成的教室,且坐的滿滿當當,大都是村子裡的中年人,現在的孩子們都上了學,可比這些父輩們強多了。

  雖然條件不太好,不過人們的學習熱情很高嘛!

  用供台當講台,把匾額刨去字抹上黑漆當黑板,桌椅凳子都是村民就地取材,自個兒做的。

  因為冬閒,所以是白天上課,平日裡夜間上課,用煤油燈照明。

  與其說姚長山和大娘來這兒學認字,更多的是大家伙一起做針線,編竹籃。

  熱鬧著呢!

  *

  連幼梅吃完自己的月子餐,就是小米粥加紅糖、荷包蛋,總覺得今兒早上不對勁兒。

  就聽見外面傳來,姚長海聲音,「爹,娘,我回來了。」

  「妮兒她爸,她爸!」連幼梅扯開嗓門喊道。

  姚爺爺一聽見媳婦地喊聲,掀開簾子道,「行了,快進去吧!你媳婦兒叫你呢!」然後又轉頭道,「長山娘,你不去看看,小夫妻沒經養過孩子,一點兒小事就咋咋呼呼的。」

  姚奶奶正在納鞋底,不慌不忙地把鞋底子和針線放進笸籮筐裡,把腿上筐放在炕上,穿上鞋,披著棉襖掀開草珠穿的簾子,就出來了。「我剛才去看過,妮兒還在睡呢!沒啥大事。」說著就進了小兒子的房間。

  「咋了,咋了。」姚長海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身上髒兮兮地還有一股子牛糞味兒。

  「你……你先出去,洗洗。」連幼梅掩著鼻子趕緊揮手道。

  「哦!我去去就來。」說著姚長海轉身出了房間,進了堂屋。

  姚夏穗見狀不由分說,趕緊用水瓢舀了一瓢熱水,又兌了些涼水,端給了姚長海。

  姚長海笑了笑,「真乖!」然後用皂莢干葉子洗了洗手,洗了洗臉,也可以除味兒,別熏著寶貝閨女了。

  雖說冬閒,又下了一場大雪,不用下地,可也得漚糞,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種地主要依靠圈肥,把社員家裡的人畜的糞便收集起來,集中處理,到來年正好給田裡的麥苗施肥。

  身為年輕力壯的生產小隊的隊長,他得帶頭干,人多力量大,這不一會兒就干完了。

  不過這肥料明顯不夠,看來開春化凍還得想辦法。

  姚長海洗干淨後,姚夏穗端著木盆向外走,「我來吧!」姚長海直接接過她手中的木盆,把水倒在了榆錢樹下。

  把木盆放在院子裡的石台上,濕漉漉的手,在身上抹了兩把,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了,看你急的。」姚長海進屋拉了張凳子,坐到了炕邊。

  連幼梅抱著孩子,火急火燎地道,「她爸,你看平常這個時候妮兒早就醒了,這都十點多了,還不睜眼,是不是病了。」

  姚長海一聽就急了,騰的一下站起來,彎腰探了過去,「燒不燒!」

  「不燒!」姚奶奶搖了搖頭道。「我剛剛摸過,一點兒也不燒。」

  姚長海一聽不燒,放下心來,看著妮兒紅撲撲的臉蛋兒,嘴角還吐著泡泡,「看她睡得香著呢,應該沒事。」

  「俺早就說沒事了,小月娃這睡覺就是她的正事,沒啥好著急的。」姚奶奶說道。

  「可是……」連幼梅抿唇遲疑道。

  「吃奶了嗎?」姚長海趕緊直起身問道。

  「這樣子怎麼吃啊!」連幼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

  「你抱著試試唄!」姚長海笑瞇瞇地說道,在他的眼裡只要孩子能吃,就沒有什麼大事。

  姚長海覺得自己身上的涼氣還沒有散完,所以只是伸手,並沒有抱起孩子。

  姚奶奶在她解衣服時,抱起來了孩子遞給了連幼梅。

  因為妮兒睡得正香,很顯然不願意被人打擾,所以很不老實。

  連幼梅把乳頭塞進妮兒的嘴裡,「嘶……」她的五官都擰到了一起。

  「怎麼了,怎麼了,這丫頭咬你了。」姚長海見狀急忙問道。「這丫頭脾氣可夠大的。」

  姚奶奶無語地看著他們小夫妻倆道,「好夢被人打擾,能有好脾氣才怪。」接著又道,「你們真是的,妮兒睡醒了,餓了自然就會吃了,只要不哭不鬧,不用著急的。」

  「沒事了,沒事了。」連幼梅擺手道。

  「怎麼樣?吃了嗎?」姚長海輕聲細語地問道。

  「吃了就好。」姚長海長吁一口氣,坐在了凳子上道。

  窩在連幼梅懷裡的妮兒,撩了一下眼皮,聞見熟悉的味道,不在鬧脾氣了,閉著眼睛安心的吃奶,吃著吃著,就又睡著了。

  姚奶奶見狀搖著頭離開了,這小夫妻,不過可以理解,剛剛當上爹娘,一點兒小事,就一驚一乍的。

  所以今兒一整天,妮兒都渾渾噩噩的,吃著奶就睡了,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刻。格外的安靜,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

  到了半下午「得!」看著又睡著的土妮兒,連幼梅道,「看來晚上甭想睡了,又睡顛倒了。」

  「你放心!晚上有我呢!你安心地休息吧!」姚長海拍著胸脯保證道。

  姚奶奶聽得抿嘴直笑。

  「娘,你笑什麼?」連幼梅好奇地問道。

  「哦!長海這話聽得小狗直發笑。」姚奶奶笑道,言外之意,男人的話要是能相信母豬都能上樹。

  當年長海他爹也這樣保證過,不過,他睡的比她還死呢!不過也有情可原,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刨食真的很累。還要看老天爺的眼色,作為家裡的頂梁柱,男人很累的。

  加上還得忙夏、秋收,收完莊稼,還得藏糧食,保護豐收果實和敵人周旋。

  那時候真的是扛起鋤頭是農民,扛起槍來是兵。有時候敵人瘋狂起來,女人就擔任起種莊稼、收莊稼的職責。

  男人都上戰場了,然而活著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想起往事就一把辛酸淚!

  結果誰也不用熬夜,妮兒人家一覺到天亮,期間換尿布,她都沒有醒!

  好像自從鬼哭狼嚎,磨了三天之後,這孩子好帶的很!

  *

  直到第二天才恢復過來,心神清明,終於不昏昏沉沉了。

  妮兒睜開眼睛,小手揉了揉眼睛,依然是漆黑一片,哧……果然是個夢!

  無聊的妮兒繼續閉目養神,耳聽得小夫妻的對話。

  連幼梅推推他道,「她爸,她爸,雞都叫了三遍了。」

  姚長海一翻身,側躺著,看著她們娘倆,嘟囔著道,「還早呢!天還沒有大亮呢!你聽聽咱爹、娘還沒起呢!」

  冬日裡天亮的晚,此時戶外是漫天星光,雞叫三遍,大約是卯時早上五到七點。

  而現在是早上五點多。

  「怎麼睡不著了。」姚長海睜開眼睛道。

  屋裡邊黑漆漆的不過這星光微弱的光芒,也看得朦朦朧朧的。

  「是有點兒!妮兒很乖,不哭不鬧的,昨兒又睡了一天,我跟著也睡了。」連幼梅側身看看身旁地孩子,手伸到她的屁股下面摸摸,沒有濕,又躺了回去。

  「村裡的掃盲班還在辦!」連幼梅挑眉問道。

  「是啊!現在認字的積極性很高。」姚長海笑道,「我姐他們那一批脫盲後,有好多逐步走上了鄉、村和農業合作社的領導崗位,有的成了農、林、牧生產的技術骨干。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掃盲班?什麼東東!妮兒滿腦子的問號?

  「所以我挺佩服咱娘的。」連幼梅由衷地說道。

  妮兒她爺爺,後來加上倆孩子,在山上打游擊,奶奶呢!一個人可真不容易。

  「那是!想當年咱娘可是婦救會的得力干將。」姚長海驕傲地說道。

  婦救會?妮兒想起來了,抗戰片裡可沒少出現!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28 AM

第11章 婦救會

  連幼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趕緊問道,「現在誰是掃盲班的老師啊?」期望轉移他的注意力。

  怎麼回事?原來姚長海的大腳丫子不老實,一直蹭媳婦兒滑溜溜的小腿,毛茸茸的大腿,蹭的她癢癢的。

  「以前是鄉干部兼任老師,不過現在都是小學老師了。」姚長海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岳母再三叮嚀過,未來三個月,別想吃肉!還得繼續做和尚!

  這可不是嚇唬他,過早同房對幼梅的身體會造成傷害,所以只能忍著,男人嘛!這褲腰帶拴不緊,還能叫男人嘛!

  「其實咱家博遠都高中畢業,也能當老師了。這解放十來年了,各類教育都上了正軌,就不用鄉干部在兼任教師了。」姚長海笑著說道。

  妮兒身形一僵,如遭雷擊,解放十來年,十來年……

  難怪有掃盲班之說嗯!

  剛解放時,我國的文盲率高達80%。文盲成為新政府發展道路上的攔路虎。為解決這一問題,一場轟轟烈烈的掃盲運動在全國展開。掃盲班遍布工廠、農村、部隊、街道,人們以高漲的熱情投入到文化學習中。

  其實掃盲班不是解放後才有的,在抗日時期,各個根據地就有了,那時更多的是婦救會承擔了這項工作。

  那時候婦救會組織的可不止掃盲班,還有紡紗織布培訓班,學技術,學政治思想的。

  廣大婦女在黨的領導下,積極參加農業大生產運動,紡紗織布,不但解決穿衣吃飯問題,婦女還掌握了家庭經濟權。

  不但如此,婦女還和男同志一樣下田干農活。在抗日根據地,由於婦救會堅持動員廣大婦女參加犁田,管理農作物,使一大批青壯年男子參軍上前線,積極參加抗日戰爭,正是由於廣大婦女的大力支持,參加農業生產勞動,解決了軍民吃糧問題,有效地支持各個根據地的抗日斗爭,在這些事實面前,有些人稱贊說:「媳婦會種田,公婆心裡甜」。

  那時可是婦女能頂一片天,可真是裡裡外外一把抓,沒法子,男人都上戰場打鬼子了。

  根據地裡流傳著《五更勸丈夫,快快去參軍》的歌詞裡,就反映出這個事實:

  「一更一點勸丈夫,莫說好男不當兵,莫說好鐵不打釘。我的丈夫呀!我的親人呀!國破家亡活遭瘟。

  二更二點勸丈夫,你不曾聽說東三省,同胞有冤無處伸;我的丈夫呀!我的親人呀!一年到頭焰火坑。

  三更三點勸丈夫,快快參軍殺敵人,爭取榜上留美名;我的丈夫呀!我的親人呀!咱們全家皆光榮。

  四更四點勸丈夫,田裡農活請放心,裡裡外外包在我身上;我的丈夫呀!我的親人呀!為妻能種亦能耕。

  五更五點勸丈夫,天明送你去登程,一帆風順到軍營;我的丈夫呀!我的親人呀!立功喜報早來臨。」

  所以在根據地裡,婦救會經過深入細致的工作,出現了丈夫去參軍抗日,妻子主動承擔農活搞生產的動人景象。

  而姚灣村也曾經是敵後抗日根據地,在艱苦斗爭的歲月裡,婦女和男子一樣經得起考驗和鍛煉,不管生活怎樣的艱難和困苦,廣大婦女參加農業生產勞動,還積極響應黨的號召做好支持前工作。

  為破壞小鬼子下鄉「掃蕩」的通道,婦救會就動員縣區鄉的婦女參加挖壕溝,積極配合部隊反掃蕩斗爭,有時冒著生命危險,擔負起傳送情報的任務。軍隊在前方打仗,婦女在後方支援;白天下地生產,夜晚趕做軍鞋。婦救會采用各種各樣的文藝形式激勵大家提早完成規定任務,及時支援前線。

  戰爭年代都是偷偷摸摸的,解放後,各村就光明正大的利用冬季農閒時節的晚上舉辦掃盲識字班,稱為「辦冬學」。辦冬學的條件很差,但人們學習熱情很高。

  村村都辦起了這樣的夜校,全鄉出現了姐妹兄弟同上學、夫妻妯娌共讀書的熱鬧場面。

  由於參加學習的人平時生產繁忙,且每個人家庭情況不一,到課率不齊,認字、讀書的進度拉開了距離。這樣,一個識字課本往往要反反復復讀上一段時間,一度出現了「年年辦冬學,年年重頭讀」現象。

  但是為了鞏固掃盲成果,進一步培養人才,後來有關部門作了規定:凡15到40周歲,不論男女(身體原因除外),文化程度沒有達到初小的,一律為掃盲對象。由於需要參加掃盲學習的人員面廣量大,就按住所、行業不同,運用集中和分散相結合的辦法進行掃盲教學。集中學習安排在各村小學內,而姚灣村則集中在祠堂內。

  分散學習則落實到每個家庭進行。由學校老師、初中及小學高年級學生擔任掃盲輔導員。還采用「三定三包」政策:定人、定時、定地點;包教、包學、包會。所以在該年的春夏之交,冬閒時節,晚上到處出現子女教父母,弟妹教兄長,少年學生教成人認字讀書的熱潮。為便於學習和記憶,很多人還在家門牆壁貼上要學的常用字詞,如:牛豬雞、碗筷、桌椅、柴刀、鋤頭等。這樣,經過突擊掃盲,使很多文盲半文盲認識了一定數量的字。但由於是「一火煮熟」,沒有循序漸進,過了一段時間,有些人出現了「返盲」現象。

  「咦!我記得前幾年經濟最困難時期,掃盲班不是停辦了。」連幼梅手支著腦袋側身道。

  生存出現了危機,精神需求自然就被遏制了。

  「哦!這不困難時期度過了,掃盲班不就又開了。」姚長海繼續道,「各區配備了業余教育干部,各中心小學配備了兼職的社教老師。他們具體負責指導各地開展青壯年掃盲教育和舉辦失學兒童耕讀班。耕讀班設在各大隊的小學內,耕讀班學生農忙參加勞動,農閒上學讀書,平時允許遲到早退,也可帶弟妹一起來校。這一舉措解決了許多失學兒童上學的實際困難,阻斷了新生代文盲的產生,很受群眾歡迎。這幾年,隨著農村經濟形勢的不斷好轉,在耕讀班就讀的這些兒童陸續插入全日制各年級段學習。」

  姚長海噗嗤一下笑道,「不過咱們村耕讀班的歷史使命並沒有消失,繼續教那些如大嫂這些返盲現象的,認字少的。」

  年齡大了,記性不好,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來那麼多精神認字啊!

  如大嫂所說:認得些字就成,又不上大學。

  「噗嗤……大哥、大嫂哪是去學習啊!純粹是嘮嗑兼干活。」姚長海想起來就發笑。

  「笑什麼?」連幼梅聽見他的笑聲問道。

  「哦!她媽,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大家在冬學裡剝花生,是一片辟裡啪啦的聲音。」連幼梅想起那場景也笑了起來,「肯定把老師氣的不輕。」

  「呵呵……」姚長海也幫不上忙。

  *

  「對了,東方紅農場要招技術崗位的能手。」連幼梅突然說道。

  「技術崗位?」姚長海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這可是好機會啊!那可是縣團級的農場。」

  家裡的大小伙子們,有兩個快成年了,學歷也不低,有機會的話當然想當工人了,哪怕是農場工人也願意。

  有姐姐的前車之美在前,所以家裡節衣縮食的也得讓孩子們上學。

  這時候有個高中文憑,可是非常吃香的。

  「你輕點兒。」連幼梅嬌嗔道,趕緊看看中間躺著的小寶貝兒,看著她依然睜著忽靈靈的大眼睛,自個兒玩兒的正高興,才松了口氣。

  「喲!你聽得懂嗎?」連幼梅捏捏她的鼻尖,「聽得還挺認真的。」

  「哦……」姚長海趕緊把被子給土妮兒掖了掖,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呵呵……有些太激動了。」

  在備戰、備荒的形勢下,深挖洞、廣積糧戰略防御思想指導下,東方紅農場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的。

  東方紅農場初建時期,除了退役軍人,有一些從當地招工。

  而姚長海和連幼梅同時競爭一個崗位時,姚長海惜敗,不過能娶到農場一枝花,他做夢都能笑醒。

  丟了一個職位,賺了一個媳婦兒,怎麼算都值!

  「想什麼呢!」連幼梅拿腳揣了他一下。

  「等等!你們好像不缺人吧!」姚長海拍了下額頭道,心勁兒一下子就洩了下來。「我記得一年前就開始承擔了接受安置國家機關、工礦企業精簡下放人員,下放勞動就業的任務。一下子職工人員大量增長,影響了勞動定額管理和企業經濟核算工作的正常開展。需要安置的人員大大超過了農場的承受能力,因而導致了勞動生產率下降。」

  「農場剛剛走上正軌,安置了那麼多閒人,這勞動生產率當然下降了。」連幼梅訕笑道,「那些人哪是干農活的料,麥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指望他們,大家都喝西北風吧!一個個都嬌滴滴的。」

  「哼!鄉下人在城裡人眼睛裡是‘愚’的。這下城裡人也露怯了吧!呵呵……」姚長海頗有些幸災樂禍道。

  「城裡人總把愚和病貧聯結起來去作為鄉村的特征。關於病和貧他們似乎還有客觀的標准可說,但是說鄉下人‘愚’,真是過了。」連幼梅搖頭說道。

  「哈!就因為鄉下人在馬路上聽見背後汽車連續的按喇叭,慌了手腳,東避也不是,西躲又不是,司機拉住閘車,在玻璃窗裡,探出半個頭,向著那土老頭兒,啐了一口:笨蛋!」姚長海憤恨不平道。「就憑這個?哼……」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32 AM

第12章 驚喜

  「怨念頗深嗎?」連幼梅眨眨眼,眉眼滿是笑意,接著安撫道,「如果這是愚,還真冤枉了。城裡人到下鄉,也是鬧出不少的笑話,只不過鄉下人憨厚、淳樸,沒有當面啐他。」

  「這倒是,俺們真的很厚道。」姚長海挺挺胸脯笑道,輕蹙著眉頭又道,「鄉下人沒有見過城裡的世面,因之而不明白怎樣應付汽車,那是知識問題,不是智力問題,正等於城裡人到了鄉下,連狗都不會趕一般。如果我們不承認踏青的淑女們一聽見狗吠就變色的‘白癡’,他們自然沒有理由說鄉下人不知道‘靠左邊走’或‘靠右邊走’等時常會因政令而改變的方向是因為俺們‘愚不可及’了。‘愚’在什麼地方呢?不就是不認字的多。」

  「多認寫字不就得了。」姚長海反剪雙手枕著輕松地說道。

  「還是爹、娘英明,節衣縮食的也要後輩們讀書認字。」連幼梅感慨道。

  對於大字都不識的爹、娘,能有這般見識,確實不凡。

  *

  「媳婦兒,都是什麼崗位。」姚長海這才問道,知己知彼,才好著手准備。

  連幼梅簡略的說了一下,農場嘛!基本上都是種植或者養殖等等崗位。

  姚長海點點頭,「我讓博遠爭取一下,這些都是咱拿手的。」

  天剛剛蒙蒙亮,聽見堂屋裡地動靜,「妮兒他爸,快起來吧!別讓咱爹娘催。」

  「遵命!媳婦兒。」姚長海麻溜地穿上衣服,臉湊近連幼梅時,「去!沒有刷牙,別靠近我,渾身都是奶腥味!」

  「誰說的,我媳婦兒香著呢!」姚長海彎下腰,新出的胡茬蹭蹭妮兒的臉蛋,「啪……」土妮兒毫不客氣地揮著粉嫩的小拳頭,給了他一拳,真是的……

  「噗嗤……」連幼梅看著他挨了閨女一下,不客氣地笑了。

  看著媳婦如花一般的笑顏,姚長海在她臉上啵了一下,在媳婦兒的拳頭沒有落下之前,腳底抹油,溜得快。

  「爹,娘,你們起來了嗎?」院子裡傳來姚長海的聲音。

  「大哥、大嫂起來了。」姚長海笑著又道。

  「小叔子,也起的好早啊!」姚長山也笑著打招呼道。

  新的一天就在他們彼此打招呼之間開始了。

  *

  妮兒在得到了大概的年代後,死命的想找尋日歷之類的東西,找了半天,一無所獲。

  真是氣人啊!紛亂的思緒中就再也聽不到他們夫妻倆的說什麼了,而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不停地畫著圈圈,怎麼會這樣?真是的人要是倒霉起來,喝涼水都能塞牙縫。

  她對這段歷史真的不熟,穿到修真世界前,她出生在改革開放初年,成年後只是社會上為生活苦苦打拼的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員。

  好不容易付了首付,有自己的小窩,工作也不錯,人生卻戛然而止!她虧不虧啊!

  現在卻更慘!唉……不想了。

  對這段歷史多來自於父輩們憶苦思甜的時候,其次就是傷痕文學和影視劇。

  這個時候可是打擊封建迷信最為徹底的年代,就是夾起尾巴做人,也怕有小人告密被抓起來。

  她會不會列為打擊對象啊!她可是魔修宗師耶!絕對的‘封建迷信’。

  你真是想多了,一個嬰兒怎麼可能!嗯,想多了,想多了。

  既然來到這個年代,以她現在的身形,她的要求不高,一日三餐,吃穿不愁,就行。

  可是這是個物質匱乏且單一的年代,憑票供應的年代,有錢都沒地兒花的年代。

  她的要求看似簡單,未來卻很難實現。

  妮兒對著手指,不停得碎碎念叨,好在他們家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

  唉……不知道過多久,吃皇糧的金飯碗,政府公務員也屬於高危職業。官位越高,頭戴帽子被批斗的機會越高。

  不應該說除了貧下中農其他的各個社會階層都不多不少的日子不太好過。

  經商更不可能,這是一個集體年代,一切都是公家對公家,決不允許個性的張揚,私人經商。

  算來算去,嗯!做一個合格的貧下中農無疑是相對安全的,還好三年自然災害已經過去。

  未來吃得不太好,起碼不用餓肚子了。

  這是一個激情燃燒歲月的時代,是一個奮發向上的時代,是一個捨小家為大家無私奉獻的時代。

  而妮兒明顯的格格不入嘛!這是她無法理解的年代。她可是從弱肉強食中一步步爬上來的,講究的是強者為尊的時代。

  這算是六零後嗎?

  當我們出生的時候,趕上了三年自然災害;當我們需要讀書的時候,趕上了十年動亂;當我們需要就業的時候,趕上了裁員;當我們要養家的時候,國營賣掉;當我們需要生育的時候,只讓生一個;當我們教育子女的時候,碰上了會說"外星文"的90後;當我們需要人照顧的時候,碰上了只會讓人照顧的90後——沒有長大的孩子。

  總之一言難盡啊!

  真是不一樣的時代,有不一樣的環境。

  在妮兒看來珍惜生活的每一天就好,其他的神馬都是浮雲。

  唉……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

  ‘熬過’童年或者少年,未來的日子就好過了。

  未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只做讓別人後悔的事。哼哼!

  妮兒面無表情的‘盯’著連幼梅。

  卻在此時,令她震驚的事發生了。

  她腦海中出現一些畫面,瞪著大眼,震驚得看著這些畫面,畫面是那麼的真實。

  連幼梅撫摸著被他親過的臉頰,眉目含情,似嗔非嗔的,雙頰艷若桃花,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加上一句‘死鬼……’就更貼切了。

  ‘真是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妮兒在一旁旁白道。

  等等!這個女的好熟悉啊!尤其是她耳垂上的一抹米粒大小的紅痣。

  啊!她想起來了,前兒晚上做夢不是夢中的那個年輕女人嗎?這是怎麼回事!

  妮兒感覺被人抱在懷裡,也打散了腦中的畫面。

  「妮兒,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你也有思想嗎?」連幼梅輕撫著她細嫩地臉頰,和風細雨地說道。

  妮兒垂下眼瞼,內心卻不停地狂跳。剛才,她看見的那些,是什麼?

  畢竟有顆千年老妖的心,再不可思議的事情,妮兒很快鎮定了下來。

  她舉起自己的手,在眼前揮揮,依然是漆黑一片,那腦海中的畫面為什麼如此的清晰。

  妮兒伸出手觸摸到連幼梅的臉頰,費勁力氣摸呀摸的,「嘶……頭發。」連幼梅吃痛地驚呼道。

  ‘呵呵……抓到了她的麻花辮,嬰兒對自己的身體掌控能力還很差!’

  妮兒繼續摸,堅持就是勝利,勝利就在眼前,總算摸到了她的左耳朵,耳垂上的凸起,果然有顆痣。

  呼呼!累死我了。再累也值得,雖然心中有一絲猜測,但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得再三確認。

  等等腦海中又有畫面了,這時姚長海端著木盆走了進來,放在炕沿邊的凳子上。

  「媳婦兒,洗洗吧!」姚長海諂媚地說道。

  雖然月子裡不能洗澡,但能洗洗手,洗洗臉吧!不然太髒了。

  妮兒聞聲側過臉,集中精神盯著說話的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男人的畫面,非常的清晰,絕不會看錯,是前兒晚上的那個男人。頭發硬扎扎的一根根豎著,濃眉,太有特點了,想認錯都難。

  然後腦海中出現一系列的畫面,妮兒發現女的拿著熱乎乎的毛巾給小嬰兒擦臉,擦手,很溫柔、很仔細。

  畫面突然斷掉,因為妮兒被熱乎乎的毛巾給刺激醒了。

  上一刻剛剛看到,下一刻就出現了,這算什麼……

  也不算是,這端來的水不就是洗臉,洗手的嘛!還得在確認一下。

  熱毛巾擦過她的臉和手後,她依然側著頭,這一回是閉著眼睛,集中精神,腦海中居然出現了院子的情形。

  這是穿牆而過了,四合院的情形也如看見過的一樣,沉寂的四合院熱鬧的很,忙忙碌碌的。

  姚長海把木盆裡的水倒了,又重新端了一盆水進來。

  連幼梅洗臉、洗手,漱漱口,這一切都是在炕上進行的。

  姚長海服務周到,又體貼。

  妮兒這次緊盯著他,腦海裡出現了蓋房子的情形,他穿著對襟粗布白褂子正在揮汗如雨的上梁呢!畫面中很明顯綠樹蔥蔥的,可不是現在天寒地凍的。

  她記得他們要蓋房子的。

  如此說來,那她方才看見的……是未來發生的事?預知嗎?

  她為什麼能看透別人的未來?

  預知未來,她真的會有這種能力?還是她心中的臆想。

  妮兒又集中精力看向連幼梅,腦中的畫面又變了,俏麗嫵媚的麻花辮,變成了整齊、垂直的頭發剛好蓋住雙耳,看上去堅強有力,干勁十足的劉胡蘭發型。

  一身軍綠裝,胸前帶著毛主席像章。

  這算什麼,老天的補償嘛!

  僅僅是看了這一會兒,妮兒就感覺體力透支,渾身的氣力像被耗光了一般,昏昏沉沉的,異常的累。

  不一會兒就陷入了睡眠中,還打著呼嚕呢!

  「這麼快就睡著了。」連幼梅莞爾一笑,把小家伙的身體捋直了,蓋上被子掖好。

  醒的早,再睡個回籠覺。

  姚長海端著大海碗走了進來,「噓……」連幼梅食指放在唇邊。

  姚長海輕手輕腳的把碗放在炕頭櫃上,然後又搬來炕桌放在炕上,小聲道,「怎麼了,又睡著了。那感情好,你可以吃個放心的飯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42 AM

第13章 滿月酒

  連幼梅點點頭,姚長海探頭看了看睡著的妮兒,端上小米粥放在炕桌上,「她媽,趕緊吃飯。」

  「別在這兒看著了,你也去吃飯吧!」連幼梅催促道。

  「那好,吃完飯,碗就放在炕桌上,我讓夏穗來收。」姚長海站起身道。「這一個月可得小心著,落下病根可就慘了。」

  這可是岳母大人三令五申的,再三叮囑,一定要照顧好幼梅。

  「行了,我知道了!這段日子就麻煩你們了。」連幼梅笑著說道。

  「怎麼能說麻煩呢!這正是我好好表現的機會。」說著話,姚長海把尿布端了出去,放在了院子外的石凳上。

  對於大部分女人來說,操勞一生,懷孕也不得閒,也就只有這一個月能得到精心的呵護,待遇地位真真兒是極高。

  正巧碰上出來端碗筷的大娘和姚奶奶,「咦……嘖嘖……」姚奶奶砸吧著嘴,一臉調侃,顯然對兒子當牛做馬的伺候兒媳婦很看不上啊!

  「娘!現在是新社會了。」大娘抿嘴偷笑道。

  「你們是趕上好時候嘍!」姚奶奶實事求是地說道,「想當年,哪有做月子一說,長海還是在玉米地裡出生的,生完孩子下地干活那是常事。」

  當娘的心中是一片感慨呀!這人和人真不能比。

  「娘您前半生受苦,後半生就享福吧!」姚長海攔著姚奶奶的肩頭道,嘴巴那個叫甜兒,「我以後會和幼梅好好孝順你們的。」

  「敢不孝順我們,小心拿笤帚疙瘩抽你。」姚奶奶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行了,趕緊吃飯吧!明兒給妮兒辦十六天呢!得好好准備一下。」

  「遵命。」姚長海俏皮地行了個軍禮,絕對的標准,他現在可是民兵連長呢!

  他的槍法可是比平原游擊隊中的,雙槍李向陽還好!

  ‘可惜戰爭年代過去了,要是早生個幾年,打得鬼子嗷嗷叫。’姚長海這些話只敢在腦子裡想,可不敢說出來,說出來,他老娘的估計又會上演一出水漫金山。

  二哥就是打鬼子犧牲的!他可不敢勾起老娘的傷心事,這是老娘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痛。

  「夏穗,門口就拜托你了。」姚長海迎頭看向從堂屋出來的姚夏穗道。

  「知道了,小叔。」姚夏穗笑著應道。

  「記得用肥皂搓一把,不然對妮兒的小屁屁不好。」姚長海突然想起來回身道。

  「俺曉得。」姚夏穗道,沒見過這麼寵孩子的。

  姚奶奶徹底無語了地看著兒子,真是……肥皂這可是許多人都用不上的稀罕物!

  這時候的衣服由於吃得油少,衣服在溪水邊用棒槌敲打、敲打就干淨了。哪裡用得上肥皂這類精貴東西。

  特髒的衣服才用皂莢洗洗。

  唉……姚奶奶覺得自己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

  *

  姚爺爺盤腿坐在炕上領著家裡的男人們吃飯,而大娘擺好碗筷後,就和姚奶奶一起在中堂支著小木桌吃飯。

  姚長海豪爽地拿著大蔥蘸著豆瓣醬,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大口玉米餅子,抻著脖子,三兩口一個玉米餅子就下了肚,「爹,大哥和你們說個事。」

  老實說,他可是饞死,大蔥和豆瓣醬了,無奈媳婦兒不喜歡大蔥味兒,吃了媳婦兒就不給親熱了,所以趁著她懷孕這段時期,他就可勁兒的吃,吃個過癮。

  媳婦兒可是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典型,自個兒吃得大蔥,卻不喜歡他人的大蔥味兒。

  姚爺爺手中的筷子一頓,姚長山把手裡端著的碗放下,齊齊地看了向他。

  「妮兒她娘說,東方紅農場年後要招工呢!」姚長海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又道,「他們招的多是種植和養殖能手。」

  姚長海的話音剛落,姚博遠和清遠的兩人的雙眸是閃閃發光,躍躍欲試,眼巴巴地看著姚長海。

  「看著我干什麼?想去就去試試唄!」姚長海霸氣地說道,「咱又不是沒有本事,你們也高中畢業了,要能力有能力,要學問有學問的。」

  姚博遠看著二弟的樣子,想了想道,「還是二弟去吧!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啊!多好的機會啊!工人耶!」姚清遠詫異地看著大哥道。

  姚博遠放下筷子,組織了下語言道,「我是家裡的長孫,留在家裡……」

  話雖沒有說出來,但在場的人都明白,身為家裡的長孫,將來要奉養老人,古人常說:父母在不遠游。

  「小子!瞎想什麼?」姚長山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就在咱家門口,能當上工人,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這個年代當工人是很榮耀的,多少人巴望著呢!

  「沒關系,這不沖突!」姚長山看向姚爺爺征詢道,「爹,博遠可以去吧!」

  「當然,去吧!」姚爺爺通情達理道。

  「看爺爺也同意了。」姚長山突然高聲喊道,「娘!博遠娘……」

  姚奶奶聽見聲音,蹬蹬的走了進來,「叫什麼?正吃著飯呢!」

  緊隨其後的是大娘問道,「爹,有什麼事嗎?」

  一看見她們二人進來,姚長山和長海,還有坐在炕上的小子們,紛紛起身下來。

  「都坐下吧!」姚奶奶揮手道。

  大娘則搬了兩張小木凳,兩人挨著炕坐了下來。

  看著姚奶奶坐下,晚輩們才一一坐下。

  姚長山才道,「娘,事情是這樣的。」他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下。

  「好事啊!祖國有需要,咱一定要上!」姚奶奶高興地說道。

  而大娘也是滿眼冒紅星,顯然也是非常樂意的,守家在地還是工人,多好的事。

  姚灣村現在不缺吃的,不管什麼,都能吃的差不多,反正餓不著,就一樣缺錢。

  農產品除了交公糧,經濟之類的作物或者山貨都要賣給供銷社,支援國家建設。

  可供銷社的收購價格低廉,姚家又不願意到自由市場上買賣,這與社會主義道路背道而馳。

  所以非常的缺錢,尤其眼前這倆大小伙子到了娶媳婦兒的年齡,正經花錢的時候。

  雖說現在講究的是簡樸,可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之類的基本的生活用品,你的買吧!

  想想,他們可是五個兒子呢!

  「瞧瞧!還是你奶奶思想覺悟高!不愧是婦救會裡出來的。」姚長海一記高帽子穩穩地落在她的頭上。

  姚長山哭笑不得道,「娘,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還不知道人家收不收呢!」

  「這點放心,俺孫子是最棒的。」姚奶奶可是信心十足道。

  「至於博遠啊!你的孝心俺們知道,去吧!家裡人多的是,不差你一個。」姚爺爺拍板定案道。

  「爹說的對,有我和你爹呢!」姚長海揉著他腦袋笑著調侃道,「還輪不到你小子操心呢!」

  「嗯!」姚博遠笑著點點頭道。

  「那我們去吃飯了。」姚奶奶起身道,「對了,吃晚飯,博遠和清遠去給你三嬸挑水。」

  「嗯!知道了。」姚博遠點點頭。

  這不用奶奶說,三嬸那邊粗重活基本上都是他們干的,也就這兩年,致遠漸漸的大了,他們才輕省點兒。

  中途被打斷的早飯,接著吃,吃完後,姚奶奶指揮著兒媳婦和孫女,還有知道家裡要辦事,專門回來的幫忙的女兒姚長青,一起開始准備明兒的宴席。

  說是宴席其實就是一人一碗大燴菜,配上窩窩頭、蒸地瓜,至於酒,是自家釀的柿子酒,因糧食緊缺,少有人釀造、飲用糧食釀造的包谷酒。

  即使有國家憑票供應的少量‘瓶子酒’,平民百姓也是望梅止渴,只有少數掌權的人「走後門」,但那也是限量供應,往往是逢年過節才有貨。

  碗筷是借街坊四鄰的,用著籐條編的大簸籮抬來抬去。

  這年月老百姓缺糧少油,一日三餐食不果腹,難得吃一次席面,作為主家辦一次吃席同樣困難,但還要讓吃席的村民四鄰吃飽,就想辦法用大鍋燉一鍋紅白蘿卜塊,倒部分肉湯。由於蘿卜有很好的吸附作用,肉味就完全入敷在了蘿卜裡,再加一些豆腐白菜,好一些的再放一些粉條,能看到一抹肉星子,那就是有條件的家庭了。

  這樣一鍋大燴菜完全可以滿足一村人享用,起碼混個肚兒圓。

  而這掌勺的姚長山親自上陣,他乃火頭軍出身,所以每到冬日裡,辦喜事的多起來,他可是忙的腳不著地。

  用粗瓷大碗盛上一碗燴菜,配窩窩頭、蒸好的地瓜,吃完菜,再把燴菜湯喝掉,那種感覺,真叫爽。

  當然守著盤龍湖,青蘭山,什麼吃不到。雖然冬日裡不好垂釣,可有鹹魚干,桌子上擺著清蒸鹹魚干。

  主家辦的絞盡腦汁,而村民和四鄰,送禮也送的煞費苦心,三尺布正好小娃娃的一身衣服、倆雞蛋,至於禮錢少的可憐,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這天劉淑英和劉姥爺也來了,他們送的東西可多了,多是實用性強的,不張揚,如布、糧、油之類的,還有劉姥爺手工做的撥浪鼓。

  這天來看小月娃的,都是要隨份子錢的,給小寶寶錢多是一毛、兩毛,不過只要不進屋看孩子,可以不給錢。

  所以進連幼梅的房間的人很少,只有姥姥一家,也就是劉姥爺和劉淑英兩人。

  妮兒好好地看了看太姥爺和姥姥,她可是記得太姥爺那溫文如玉的聲音,她在心裡怎麼描繪也應該是一枚老帥哥。

  沒想到糟老頭子一個,真讓人喪氣耶!

  咦!不對,這氣血旺盛,不該呀!不該是滿臉的枯樹皮,還好還好,不是三寸丁!這身材在太姥爺這個年紀絕對稱得上壯實。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49 AM

第14章 一聲歎息

  哦!原來如此!

  妮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果然稱得上謙謙如玉,不過現在是俊美儒雅的花樣爺爺,長眉鳳目、面容慈祥,望著自己的目光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姥姥不細看幾乎看不出眼角留下歲月的痕跡,當真是個中年美婦人。

  「姥爺,你又拿著煙票換肉票了。」連幼梅看著二老拎來的東西說道。

  「你姥爺我又不抽煙,留著干嘛!干脆換了。」劉姥爺坐在炕沿上抱著妮兒笑道。

  「即使你姥爺不換,他那些徒弟也屁股後面追著換。」劉淑英偷笑道,「我真不知道那煙有什麼好抽的,即當不得吃,也當不得喝,冒冒煙就完了。」

  「媽,這個你們就不懂了,這煙癮大的人要不抽渾身難受,我聽說有的拿自己種煙葉抽,搞不到煙苗的人就用黃豆葉、芝麻葉、絲瓜的葉和籐來替代煙抽,冒出的煙嗆人的要命。」姚長海搖頭道。

  「煙嗆人的要命,還抽。」連幼梅搖頭實在不理解道。

  「這煙癮犯了誰也擋不住。」姚長海說道。

  在小夫妻討論煙癮的時候,劉姥爺朝劉淑英使了個眼色,劉淑英心領神會的眼神緊盯著外面。

  「來來,這是太姥爺給的。」劉姥爺解開棉襖,從裡面摸出一個小東西,掛在了妮兒的脖子上。

  「姥爺這東西太貴重了。」姚長海一看趕緊說道。

  難怪姥爺這麼神神秘秘的且如此謹慎,他雖然不懂玉,但也看得出那個好東西,看著就讓人舒服。

  「不貴重,我還不給妮兒呢!」劉姥爺白了他們一眼說道。「就這都委屈了俺們的小寶貝兒了。帶上它保佑我們妮兒平安長大。」若有災劫也能擋一擋,當然這些他不會宣之於口的。

  「姥爺,這太扎眼了。」連幼梅側面敲擊道,這個姥爺固執起來,可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連幼梅是懂貨之人,這玉一看就不是凡品,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質潔白潤澤,狀如凝脂,溫潤細膩。

  「是啊!爸爸,太扎眼了,對妮兒不好。」劉淑英也幫腔道。

  「太扎眼了。」劉姥爺想想現在的大環境,歎了口氣道,「那先收起來。」

  「先收起來。」三人齊齊松口氣說道,總算說服老人家了。

  劉姥爺無奈的只好要先收起來,卻發現,妮兒的小手死攥著不放手。

  劉姥爺一拿出這玉,妮兒就感受到了,濃郁的靈氣,所以一掛在她的胸前,自然這小手就抓著不放了。

  這玉入手的一瞬間,她明顯感覺到有種暖意浸入身體,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裡,暖炕上,身體還感受到了一絲溫暖,果然不是凡品。

  這奇特的感覺,讓她抬起手來,放在空中,定睛猛‘看’了著自己的手掌心,這一看不由訝異!

  羊脂白玉是葫蘆形狀,沒有過多的人工雕刻,天然形成的兩個半圓,給以她喜氣祥和的美感,而周圍竟圍繞著一股金色之氣!

  哦!原來是個防御型的法器,這個對於魔修宗師級別的妮兒來說,簡直是小兒科!

  現在嘛!對於沒有任何抵御力量的嬰兒來說,自然難得,既然是給她的,自然不會讓人拿走了。

  所以死攥著不放!

  「你個小財迷。」連幼梅輕點她的額頭道。

  「怎麼辦。」姚長海看著劉姥爺道。

  「我可不掰開妮兒的手指。」劉姥爺不負責任地說道。

  姚長海和連幼梅相視一眼搖搖頭,一臉俺們不干。

  「嗨!冬天穿的厚,先塞到棉襖裡吧!晚上趁她不注意,摘下來,不就得了。」劉淑英笑道,「看咱們這著急上火的樣兒。」

  說話當中劉淑英把玉葫蘆塞進了妮兒的棉襖,貼身佩戴。

  「嘿……媽,你說這小家伙,是不是聽懂咱說的話啊!」姚長海挑眉笑道。

  把玉塞進妮兒的棉襖內,她自然非常的合作,沒有哭鬧,看得四個大人是嘖嘖稱奇。

  而妮兒也終於確定自個兒所處的具體年代了,通過劉姥爺的未來,知道姚長海蓋好房子劉姥爺搬來一起住,畫面一轉是祖國山河一片紅,真是紅色的年代。

  這還用得著猜嘛!

  「親家姥爺,親家母,馬上開席了。」姚奶奶親自過來請道。

  「哦!這就來了。」劉淑英說道。

  *

  忙忙碌碌兩天,不其實都准備了小半年了,門口拿石頭壘了幾口土灶,頓時支起了幾口大鍋,先是將肥肉熬出油來,然後從把從地窖裡收拾好的菜,炒了好幾口大鐵鍋的菜。

  那鐵鍋可是相當的大,大鍋菜燉好,開席嘍!

  姚爺爺給正在盛菜的晚輩們道,「博遠你們把菜和窩窩頭,拾好了先給咱們村的孤寡老人端過去。」

  正在拿著大鐵勺盛菜的姚博遠手一頓,抬眼道,「是!爺爺。」他把菜盛到粗瓷大碗裡,放到大簸籮裡,窩窩頭也拾到大簸籮裡,然後和清遠他們抬著給村子裡老人們送去。

  「對了別忘了咱們村尾住著的那個大叔。」姚爺爺喊道。

  「忘不了!」姚博遠擺擺手道。

  村尾的石屋裡住著一個雙腿殘廢的中年男子,只是來歷他們這些小輩兒們不知道。只知道戰場上負傷,留下來的,人很好,經常給他們講故事。

  *

  熱熱鬧鬧的辦完席面,把客人們都送了回去。

  姚爺爺轉身進了房間,盤膝坐在炕頭,心裡有些沉重,戰爭年代造成了多少無後的家庭。

  姚奶奶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緒,坐在外面的門墩上,夫妻倆一裡一外,各自歎息,卻也無可奈何。

  姚長山和長海把借四鄰的碗筷,洗干淨一一還給人家後,進了院子就看見自家老娘坐在門墩上。

  「爹,娘我們回來了。」姚長山笑瞇瞇地說道,「今兒這事辦的挺好的。」

  大娘和三大娘聽見動靜也從廚房出來了,正在收拾呢!

  「菜一點兒沒剩,只留下一些地瓜蛋子。」大娘笑著說道,「娘,晚上就煮地瓜粥好了。」

  留下的地瓜還不如小月娃的拳頭大。

  姚長海搗搗大哥,使了個眼色,望向坐在門墩上姚奶奶,這氣氛不對哦!

  「娘,我爹呢?」姚長山看著姚奶奶臉色不對,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爹心情不太好。」姚奶奶耷拉著眼皮子說道。

  「為什麼?娘,是我們做的不好嗎?」姚長山趕緊說道,心裡不停的想著,自己哪裡做錯了,讓老人不高興了。

  姚長山說著看向自家媳婦兒,希望她給個提醒,怎麼就出去一會兒,這好好的,怎麼變成這樣了。

  「為什麼?娘!」姚長海頓住摘帽子的手,問道。

  姚奶奶說道,「沒到這個歲數你們不會知道,因為沒有兒孫,大冬天裡一個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家裡,真是……這心裡不是滋味兒,我也不好受,實在是讓人覺得這心裡太心酸了。

  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到頭來只剩下這沒用的軀殼。

  唉……晚年卻變得如此無助,如此寂寞,真是太遺憾了。」

  「是!娘,我能理解,我的感覺也和您差不多。」姚長山說道。

  「這都是那該死的戰爭造成的。」姚長海惡狠狠地說道。

  「娘,我也想過,你們兩位這輩子,還算挺成功的,經歷了戰亂,早年間日子更是艱難,但解放後,吃穿上還算過的去,子女又這麼孝順……」三大娘的話,在眾人的眼神中越說越小。

  姚奶奶歎了口氣擺擺手道,「行了,忙活了兩天,都累了,去歇歇吧!」

  「娘,您也累了吧!」大娘笑著說道。「您趕緊進去歇歇吧!」

  「晚飯,就照博遠娘說的辦,晚上熬地瓜粥,致遠娘帶著孩子們今兒晚飯留下吧!就別在開火了。」姚奶奶話落,轉身進了房間。

  「是!娘。」大娘和三大娘齊聲應道。

  接下來的時間裡,幾個人干活都輕手輕腳,連說話也小聲的。

  堂屋內,東裡間

  姚爺爺盤膝坐在炕頭上,姚奶奶進來後,脫了鞋坐在炕沿上,抱著他的大腳丫子,拿著笸籮裡的大剪刀修剪他的腳趾甲。

  這腳趾甲長了,很容易捅破棉鞋和襪子的,襪子那可是奢侈品。

  不過男人在外面行走,姚奶奶還是做了兩雙長筒粗布襪子,從織布到一針一線密密匝匝地給縫制出來,她不假他人之手。

  冬天穿棉鞋時把長筒粗布襪子套在棉褲外面,系上綁繩後,很嚴實且保暖的,起碼褲腿那不灌風。別人穿時就得在棉褲外面打綁腿帶,比較麻煩。

  「老婆子,以後咱們要多做善事!能活下來不容易,咱們得多積福。」姚爺爺認真地說道。

  「行,聽你的。」姚奶奶順從地說道。

  「另一只。」姚奶奶放下懷中剪好的大腳丫子道。

  姚爺爺抽回一只腳,又伸出另一只腳。

  姚爺爺突然問道,「長青他們兩口子走了吧。」

  「哎喲喲!」姚爺爺猛地收回自己的腳。

  「又沒有出血,你哎喲個什麼勁兒啊!」姚奶奶挑眉白了他一眼道,「只不過剪得有點深,行了,長兩天就好了。」

  「把腳伸過來。唉……」姚奶奶經他這麼一提,想起傷心事,是一點心情也沒有了。「真是越老越嬌氣了,和長海家的有得一拼。」

  「說什麼呢你。」姚爺爺訕笑道,「我能和她比嗎?那是個嬌娘娘!」

  說著、說著,老兩口笑了起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9:51 AM

第15章 再歎……

  姚奶奶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大剪刀,放在針線笸籮筐裡,歎了口氣道,「長青他們兩口子吃完飯就走了。」隨即拍著自己的膝蓋,又長吁短歎道,「長海家的妮兒,從出生到現在,她這個做姑姑的可是一眼都沒回來看過。她可是最喜歡小孩兒的,我記得老大家和老三家的幾個孩子,她可是抱著不丟手的,稀罕的不得了。」

  「今兒也沒進長海家的屋,看看小侄女。」姚爺爺抬眼問道,手還不忘摸摸自己被剪禿了的指甲蓋。

  「沒有,禮非常的厚卻直接給了長海,沒有進屋。」姚奶奶說著又歎了口氣,說著這眼圈又紅了。

  厚禮也只是比別人多,怎麼說是孩子的姑姑,禮多無可厚非,再說了她有能力。

  而村裡人送的多是倆雞蛋,三尺布,也是幾家人或者更多的人對錢一起買的,單獨買可花不起那錢。

  「唉……老伴兒別傷心了。」姚爺爺歎口氣勸慰道。

  「能不傷心嗎?要是那個孩子沒有流掉的話,現在應該十二、三了,都該上中學了。」姚奶奶傷心道。「因為那次意外,就再也沒有懷孕過,做過各種努力,看過醫生,也吃了不少的中藥,始終沒有成功。」

  姚爺爺只能無奈地說了一句,「唉……這都是命啊!只是實在對不住田姑爺了。」

  在家辦席面,田姑爺忙前忙後的幫忙,忙的腳打後腦勺的。卻始終都樂呵呵的,這眉宇間的喜意,一點兒都不做假,是如此的真誠。

  可是作為外男,他也不好意思進產婦的房間,所以一個勁兒的問博遠他們小妹妹長得好不好!漂不漂亮!

  真是老天爺怎麼這麼殘忍!

  唉……越是這樣想,老兩口越是無言以對,只能唉聲歎氣。

  唉聲歎氣也無法解決問題,這要是唉聲歎氣,能歎出一個孩子來,老兩口會可勁兒的歎!

  「行了,把腳伸過來吧!」姚奶奶抹了把臉,說著拿起剪刀,決定還是把剩下的指甲剪完吧。

  一時間屋內只聽見剪刀‘卡嚓……’聲一片。

  「好了!」姚奶奶說道。

  姚爺爺則收回了腳丫子。

  「咱們再來剪剪你的胡子和鼻毛吧!」姚奶奶拿著大剪子道。

  「等等!」姚爺爺推拒著她的手道,「老婆子,你這個剪刀可是剛剛剪過腳丫子的。」

  「這有什麼,不都是這麼剪的,矯情。」姚奶奶嗔道。「囉嗦什麼?把腦袋伸過來。」

  「還有五、六天就過年了,沒有新衣服穿,咱也修修齊整一點兒,也好出去見人啊!得給晚輩做個表率吧!」姚奶奶嘮叨道,手中的剪刀一張一合,卡嚓……卡嚓的。

  現在的姚家在姚灣村的輩分可是數得著的,戰爭年代全民皆兵,姚灣村的人口也銳減,也就解放後政策上是人多力量大,鼓勵生育政策,所以這人口是突飛猛漲。

  三個、四個不多,五個、六個正常、生十來個的都有。

  姚家算是幸運女神眷顧,成年的都上了戰場或者在敵後游擊,多少次死裡逃生,最終活了下來。

  而姚家的第三代除了博遠,多是解放後出生的。

  姚爺爺聽著這剪刀的卡嚓聲,心肝兒一顫一顫的,「老婆子,你的手可穩著點兒。」

  「怕什麼?俺的手什麼時候不穩了。」姚奶奶沒好氣地說道。「又不是沒剪過,還不是俺一直給你剪的。」

  姚爺爺嘴裡嘀咕道,「你今兒不是心情不好嗎?」

  「你說什麼?」姚奶奶沒聽清又問道。

  姚爺爺可不敢再提,剛剛兩人這情緒緩過來,隨即道,「哦!這不人有失手,馬失前蹄嗎?」

  「老頭子,放心吧!俺手穩的很!」姚奶奶撇了他一眼道。

  「窮講究!」姚奶奶盤著腿向前挪了兩步,「行了你坐著別動,俺過去。」

  姚奶奶揪著他的山羊胡子,卡嚓一下給剪了,「幸好是山羊胡子,好剪,要是滿臉長胡子就得刮了。」

  「你是想說省錢對吧!」姚爺爺玩笑道。

  「哎!老頭子,你別說話,這下巴一動,剪著肉了,俺可不負責啊!」姚奶奶趕緊聲明道。

  眼見姚爺爺繃緊了下顎,「別動。」姚奶奶的剪刀,貼著下顎小心翼翼的剪。

  「老頭子,你說的對,理個發刮胡子得兩毛錢呢!能買一尺布呢!」姚奶奶笑道,「你說省錢不!」

  姚爺爺剛一點頭,幸好姚奶奶眼疾手快,撤回了剪刀,不然准發生‘慘案’。

  「你這老頭子,點什麼頭啊!」姚奶奶嗔怪道。「現在可要修剪鼻毛了,你可得老實點。」

  姚爺爺繃緊了嘴巴,看著她手中的王麻子剪刀心裡直犯怵。

  「放心,俺技術很好的,又不是第一次剪,怕什麼?」姚奶奶笑道。

  「嗯!要長毛,就長得像壽星公似的,眉毛長長的,也長壽啊!那多好。」姚奶奶剪下一點,剪刀在炕頭上磕磕。

  眉毛長的人有長壽之相。

  「鼻子裡長這麼長的毛干什麼呀你。」姚奶奶碎碎念道。

  「要是有那麼長的眉毛,我也去當壽星公了。」姚爺爺隨即回道,看著她大剪刀在炕沿上磕,於是摸摸自己的鼻子。

  「別動!」姚奶奶一把揮開他亂動的手,大剪刀又伸了過去,「讓我給你剪鼻子裡的毛,鼻孔也要像五分硬幣那麼大該有多好啊!」

  「那還是鼻子嗎?那是豬鼻子。」姚爺爺一抬眼笑道。

  「少說兩句好不好!」姚奶奶拿著大剪刀,「別逗我笑,怎麼想給孩子們加點兒肉,可這也太小了。」她還不忘調侃道。

  「邦邦……」在炕沿上又磕了兩下。

  姚奶奶這一次嚴肅地看著他,手還扒拉著上嘴唇,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黑洞洞的鼻孔。

  「哎呀呀……」姚爺爺手捂著鼻子往後仰著腦袋。

  「怎麼了,剪著肉了,剪著肉了嗎?」姚奶奶趕緊放下剪刀,擔心地看著他。

  姚奶奶指著他的手道,「哎呀,出血啦!你看看,你看出血啦!都叫你別動了。」

  「俺沒動!」姚爺爺聲明道,這聲音裡很委屈的。

  「真的破了,真的破了。」姚奶奶實際慌忙拿著針線笸籮裡的破布條擦擦他出血的地方。「哎呀!差一點讓你變成一個沒有鼻子的老頭啦!」

  「你拿什麼擦的,硬邦邦的。」姚爺爺看著她手中的東西問道。

  姚爺爺看清後道,「這是糊的袼褙(gebei),我說呢!怎麼硬邦邦的。」

  袼褙就是用碎布﹑舊布糊成的厚片,以制布鞋鞋底。

  姚奶奶擦血所用的是剪下來的鞋樣子後所剩下的邊角料。

  「抹點口水好了,凡是擦破皮的地方用口水擦擦最好了。」姚奶奶說道。

  「擦破皮能流這麼多血嗎?」姚爺爺指著自個兒的鼻子道。

  「大驚小怪,一會兒就好了。」姚奶奶沒好氣地說道,扭著著剛剛剪下來的胡子起身下床,抬眼一看,「瞧瞧!已經不出血了。」

  說著出了房間,轉身拿著笤帚進來把屋子裡掃了一下,尤其是炕沿這一塊兒。

  聽著屋子裡的動靜,孩子們相視一眼沒事了,警報解除!

  「行了,不流了。」姚爺爺推著她的手道,看著袼褙,這要是在擦下去,非得來個二次受傷不成。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13 AM

第16章 天眼

  姚奶奶剛把炕上和地下收拾干淨,老兩口就聽見院子外的人聲。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姚博遠和姚清遠抬著簸籮裡面放著空碗,站在院子裡喊道。

  「喊什麼?回來就回來唄,喊什麼?」姚長山沉著臉說道。

  看著自家老爹的臉色,弄得小輩們兒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咋地啦!氣氛不太好耶!

  「回來了!」姚爺爺從堂屋走了出來。

  「呀!爹,您的鼻子。」姚長山驚叫道。

  「哦!沒什麼?不小心摳破了。」姚爺爺一本正經地說道,「已經不流血了。」

  姚奶奶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搖頭失笑,嘴裡嘀咕:真是的,孩子們問,就直說唄!替俺遮掩什麼啊!這誰還沒有個失手的時候……

  姚爺爺看著姚博遠他們道,「都回來了,爺爺、奶奶他們都還好吧!」他問的是孤寡老人們。

  「爺爺、奶奶們都好,碗居然給刷了,還要還禮來著,俺沒要。」姚博遠回道。

  小心翼翼地看著姚爺爺,希望看出什麼來,結果道行不夠,沒有任何發現。

  「沒要就對了。」姚長山說道,「這生活不易,一碗菜,幾個窩窩頭,哪能要別人的禮兒啊!要這樣的話,好像咱們上門要禮似的。是吧!爹。」他看向姚爺爺說道。

  「做的對。」姚爺爺笑道,「你們全身而退,就這麼容易?」他挑眉問道。

  「當然不容易了,俺就說了,爺爺們如果給禮,俺以後可不敢來了,好像上門要禮似的。」姚清遠笑道,「再說了,如果真拿著禮回家,爺爺要拿著籐條抽俺的。」

  「這是小妮兒孝敬的心意,爺爺、奶奶們念叨一句讓小妮兒平安健康長大比什麼都強。」姚致遠說道。

  「說的好!」姚長山拍著侄子的肩頭道。

  姚爺爺微笑著頷首,送的時候只是一時興起,而想到的。沒有過多的叮囑孩子們,沒想到,孩子們辦的還挺妥的。

  唉……姚爺爺看著眼前長得如小樹的孩子們,博遠、清遠還有致遠都比他高了,都長大了,也懂事了。

  「行了,趕緊把簸籮抬進去吧!」姚爺爺揮手道。「剛才沒吃飽,還有地瓜蛋子,去墊墊吧!」

  「是爺爺!」姚博遠說道。

  兩個人抬著簸籮一起進了堂屋,身後跟著小蘿卜頭。

  大娘早就把地瓜蛋子准備好了,作為辦事的主家,忙裡忙外的,誰也沒有沉下來吃飯的心思,得照顧好客人們。

  *

  今兒是妮兒辦十六天,由於家裡擺席,別人吃著,她是連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躺在炕上,耳聽得院子裡熱鬧的情形。

  而進來看妮兒只有太姥爺和姥姥,正好可以讓她充分的研究這‘看’的能力。

  所以她緊盯著說話聲音看去,腦海中卻是出現各種各樣的圖像,清晰無比。然而這畫面有時是無聲的……

  院子裡的情形可就不同了,人多著呢!妮兒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

  只要畫面明顯的季節不同,或者穿著明顯的不同於這個時節,時尚多了。

  這是預知嘛!總要付出代價的。所以這種能力也不能常用,她倒是想,身體卻不允許,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在心裡有底兒,她沒敢亂看別人的未來,所以昏睡了一上午,到下午就醒了。

  一直都在琢磨這個預知能力。

  妮兒對自己擁有的看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認知。在她看來更像佛家的天眼,有能見未來將要發生的事件的能力。也就是說,具有天眼的人,能夠預知未來。天眼的能力越強,能見的未來越久遠,精確度也越高。

  所謂精確度,就是說只要一加入其他的因素,未來的事態未必就會產生預知的結果。也就是說,假如妮兒預知了未來,如果有外力介入,未來也是可以改變的!

  無論古今,這種預知的能力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人人都想要得到的,這是花錢也買不到的!

  可目前這種情況妮兒不敢太樂觀,據說嬰兒也有天眼的能力,看到大人看不到的能力。

  天眼在醫學上叫松果體,在人眉中心一寸的地方,小孩在4歲以前都是活的,只是人們一直不用,也不會用,就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變萎縮了,然後就變成了死細胞。然後就看不見那些東西了,這些是醫學已經是證實過的。

  松果體依托人腦百會穴之下,雙眉之間,印堂之後深處,西醫言松果體,道家言天眼,佛家言識海的這麼一處地方,相當於第七、第八識的存儲處。煉氣有成者每日以氣溫養之,久而能視人身之氣,人有五髒六腑,各屬五行,開竅於五官,氣華於面,因此能望其表而知其裡,氣機交感,因此能望其色而斷其病。

  松果體是人體的第三只眼睛。說人體有第三只眼睛,似乎是不可思議。其實,生物學家早就發現,早已絕滅的古代動物頭骨上有一個洞。起初生物學家對此迷惑不解,後來證實這正是第三只眼睛的眼框。研究表明,不論是飛禽走獸,還是蛙魚龜蛇,甚至人類的祖先,都曾有過第三只眼睛。只不過隨著生物的進化,這第三只眼睛逐漸從顱骨外移到了腦內,成了「隱秘的」第三只眼。

  可是對於她來說,這個天眼現在可是她的眼睛,一定要通過修煉保留它,不能讓它隨著年齡增長而消失。

  所以任何事情,都別高興地太早了,免得到頭來樂極生悲。

  妮兒早就查探過體內靈氣,發現這具身體靈氣稀薄的可憐。也就是說,她依然不適合修道正統修仙這條路。

  唉……看來這輩子還得修魔。

  重來就重來吧!反正都是修煉!起碼這時代平靜了許多,反正前世她沒有見過修道之人,就別提修魔之人了。

  也許是她孤陋寡聞了吧!

  只要耐得住寂寞,單獨修煉即可,而妮兒最是耐得住寂寞,不然也不會成為魔修宗師了。

  少了打打殺殺,爾虞我詐,又有經驗,按說這修煉應該是事半功倍吧!

  才怪!

  然而結果不令人滿意,這具身體真的很不爭氣,體資質平平還是說輕了,簡直是朽木、朽木……

  朽木不可雕也,懂不懂!

  曾經擁有強大的力量,怎麼會容忍自己成為螻蟻,修煉是必須的,一定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48 AM

第17章 大道

  在妮兒看來,所謂資質,只是先天基礎,如果能夠後天努力,加上前世幾千年修煉的經驗,從現在開始修煉,丫的她就不信不能有所成。

  妮兒握爪,為自己打氣。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真的很讓人喪氣,按照道修的說法:道家修煉可使後天返還先天,恢復先天生命狀態。

  道家修煉可使生命逆轉,重新回到嬰兒時期的胎息狀態,恢復先天呼吸,以反奪造化,成就長生久視之道。

  道家修煉而言,先天之說,有三種含義:其一即老子所雲:「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即是指天地萬物產生之前的一種狀態,丹書又謂之:「五行不到處,父母未生前。」

  其二即指修煉至混沌無我狀態,無形無象,杳冥恍惚之中,而生出的先天一氣,即老於所雲:「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其三即指嬰兒處於母腹之時的狀態,那時不識不知,混混沌沌,空空洞洞,亦屬先天。孔子雲:「先天而天弗違。」如果人於先天境界,則合乎天道,而天亦不違,自然生機可操,大道可成。

  然而她現在就是嬰兒狀態,按說是最為純淨的生命體,在道家典籍中曾經提及,人在剛出生的時候,是最為純淨的狀態,也最符合道家先天的說法,體內不帶有絲毫的雜質,經脈都是盡通的。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難免的要食用五谷雜糧,這也就使得一些雜質純在了體內,將體內穴道經脈盡數都給堵塞了起來。

  這也是修道之人喜歡在深山大川辟谷和練武要及早的道理,辟谷可以不接觸那些帶有雜質的食物,讓身體變得更加純粹。

  且年齡越小,越是容易清理出這些雜質,讓身體恢復到最原始的先天狀態,也就是嬰兒狀態,像是解放前那些國術宗師,武學宗師來說無一不是在十歲之前就開始練拳習武的。

  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因為除了道家傳說中的那些人物之後,還沒有人能進入到先天之境,那已經是在化勁之上傳說中的境界了。

  當然傳說中的境界,對妮兒來說就不是傳說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了。

  其實由於現代工業的興起,天地靈氣越來越稀薄,修煉日益艱難,但對妮兒來說不存在這種問題,別忘了她可是魔修宗師,沒有一、兩件法寶,怎配稱得上宗師。

  只不過得修煉到一定程度才能開啟。

  妮兒可是經脈盡通,卻連導氣入體都無法實現。

  這真讓沮喪,是寸進沒有。

  啊……還是先解決現在的尷尬好了。

  真是丟人耶!

  「好……真是乖!」姚奶奶高興地說道,「咱家妮兒大便了。」

  姚奶奶擦趕緊她的小屁屁,拍拍,笑道,「妮兒,這回舒服了吧!乖哦!」

  姚奶奶指了指尿布,抬眼看向秋粟道,「秋粟拿出吧!」

  「什麼?」剛剛進來的姚秋粟不明所以道。

  姚奶奶理所當然道,「寶寶的尿布啊!她剛剛大便了。」

  「呵呵,咱們妮兒大便啦,太好啦!」姚奶奶笑著說道,「睡醒了,肚子也空了,這會兒妮兒也該吃東西了吧!」

  她把孩子包好遞給了連幼梅道,「妮兒,吃奶吧!」

  姚奶奶看著妮兒吃的歡,滿臉的笑容,一回頭看見秋粟還站在炕前,「你傻站著干什麼?」

  以往尿布都是姐或者俺娘洗的,她可是碰也沒有碰過,咦……撇著嘴,讓她拿這玩意兒,滿心的不願意。

  「不干什麼?」姚秋粟兩指捏著尿布,一手捏這鼻子嫌惡的向外走去。

  「別那麼拿,小孩子的大便一點兒都不髒。」姚奶奶數落道。

  「這是大便啊!」姚秋粟悶哼說道。

  姚奶奶道,「你這麼大的時候,是自己去茅房大便的嗎?」她接著說道,「你們也是這樣被一點點帶大的,真是的嫌棄什麼?誰不是一把屎一把尿被帶大的。」

  「等你大了,生了小孩,到時候就該知道小孩按時大小便是多麼的可愛啦!」姚奶奶看著出去的秋粟高聲道,「不管大人還是小孩兒,大小便沒問題就是好事。」

  「甭噘著嘴了,我來吧!」姚長海進來看見姚秋粟的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長海,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姚奶奶頓時不滿意地說道。

  「我是妮兒她爹。」姚長海說著把尿布拿了出去。

  這回答可真是妙!即是男人也是爹,給自家女兒拿尿布,應該的。

  姚長海拿著尿布出去,洗洗手又笑瞇瞇地進來。

  姚奶奶看著妮兒吃的歡,見屋子裡也沒什麼事,和小兩口打聲招呼就離開了。

  而剛才的一切連幼梅都看在眼中,暗自琢磨起來。

  「怎麼樣,都收拾干淨了。」連幼梅看見他進來抬眼問道。

  女人們收拾灶台,而男人們得把壘在門口的土灶給拆了吧!

  「收拾干淨了。」姚長海濕漉漉的手,撥弄了一下妮兒的臉頰。

  「你真是的……」連幼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拿毛巾擦了擦她的臉頰。

  「呵呵……」姚長海舉著雙手,討好道,「我不碰了,不碰了,媳婦兒別生氣嘛!」

  「現在我來看看,送布來的都是誰?」姚長海把布頭拿出來,抖開,裡面掉落了一張紅紙,上面寫著人名,「石頭家的,孬兒家的,丑的家……」

  「她爸,人家有大名,你干嘛非得叫人家小名啊!」連幼梅笑著說道。

  「聽你的。」姚長海把小名轉成大名,「這些以後爸爸要還禮的。」

  「哎喲!她媽,這是農場送來的。」姚長海笑呵呵道,「好漂亮的燈芯絨,還是紅色的,正好給妮兒做新衣服,馬上要過年了。」

  燈芯絨?燈芯絨?妮兒聽過這種料子,打開天眼一看,噗……原來就是條絨布。

  「咱家妮兒衣服夠穿了,這個留著明年做吧!不然小了就可惜了。」連幼梅說道。

  「她媽,你現在也會過日子了耶!」姚長海一副吃驚地樣子說道。

  「她爸,我什麼時候不會過日子了,你說啊!」連幼梅兩指擰著他的背脊道。

  「沒有……俺家幼梅最會過日子了。」姚長海面不改色的說道,他媳婦兒二指禪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了。

  「哼!算你識相。這有了孩子,咱也得算計著過日子,這以後妮兒花錢的地兒還多著呢!」連幼梅輕拍著妮兒說道。

  姚長海會心一笑,這當媽的就是不一樣。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50 A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5 01:32 PM 編輯

第18章 兩塊布料

  「她爸,農場的禮單都有誰。」連幼梅抬眼問道,國情如此,這禮尚往來,還得還禮呢!所以得記下和朋友同事好好的合計一下。

  姚長海說了一連串的名字,連幼梅皺了皺眉頭。

  姚長海眼尖地發現了,於是問道,「她媽,有不對的嗎?干嘛皺眉頭。」

  連幼梅又問道:「有沒有李麗紅?」

  姚長海仔細地翻看了一下紅紙,姥爺的徒弟們,岳母的同事們,就連村子裡的紅紙條也看了一遍,「沒有,沒有李麗紅。」

  連幼梅說道,「她爸,把紅紙給我。」

  姚長海把農場的所寫的紅紙遞給了她,連幼梅一只手抱著孩子,一只手拿著紅紙上面的字都瞪穿了也沒有李麗紅這三個字。

  「她媽!你那麼咬牙切齒干什麼?」姚長海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道。

  「那個該死的丫頭,我們同一個科室,她來的比較晚。我們結婚的早,虧她結婚的時候我們對錢給了她買了帶‘喜’字的鐵皮暖瓶。」連幼梅氣呼呼地說道。「哼!咱家妮兒辦十六天,本指望能收回來一些。」

  「好了,好了,別氣了,知道她是那樣的人,就少來往不就得了。大不了,她生孩子,咱不傻乎乎的去送禮了。」姚長海往前移了移,小聲地勸慰道。「俺家幼梅可不是俗人喲!」

  「我又不是飲風喝露的神仙!」連幼梅一雙鳳目微挑,風情盡顯,「怎麼嫌棄我俗不可耐了。」

  「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可愛。」姚長海朝她眨眨眼又道,「俺也是俗人一個嘛!這才配嘛!」

  「德行!」連幼梅嬌嗔道。

  ***

  妮兒這邊修魔沒有進展,想想剛才令人難堪的處境,而這對兒小夫妻還有心情打情罵俏,真是恨不得咬人……

  「嘶……」連幼梅被懷中的妞兒咬的倒抽一口冷氣。

  「怎麼了,怎麼了。」姚長海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布料,倒是不多,關鍵人多,得重新譽抄一遍,和紅紙條一起收起來,雙保險。

  而雞蛋、米、面之類吃得早就讓娘收拾起來了。

  「咱家妮兒又咬你了。」姚長海坐在炕沿上探著腦袋道。「無齒的小家伙,再咬媽媽,小心我打你小屁屁!」

  「有你這麼說的自個兒閨女的嗎?」連幼梅捶著他的肩膀道。

  「小乖乖,不許咬媽媽啊!爸爸會獎勵你的。」姚長海輕點她的腦門,溫柔地說道。

  看著這傻爸爸地模樣,連幼梅抿嘴直笑。

  躺在連幼梅懷裡的妮兒閉著眼睛,心中腹誹道:雖然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困難。

  但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正如盡梅花需要經歷嚴酷的寒冬,才收獲了四溢的芳香;河蚌需要經歷痛苦的磨礪,才能收獲了美麗的珍珠……

  老天也不是苛待咱的,雖然目不能視,好歹有天眼,‘想看就看’,代價是昏睡幾天。

  她發現自己的聽力可是‘一日千裡。’她甚至能聽見房梁上蜘蛛織網的聲音。

  搞竊聽絕對槓槓的,還真應了當上帝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打開一扇窗。

  這算是老天的安慰嗎!

  「她媽!你看看,這是……」姚長海抖開兩塊布料,一塊鐵灰色,一塊藏藍色。

  從布料的大小來說正好能做兩身衣服。

  連幼梅也吃驚了,「她爸,這是誰送的,這麼大的手筆。」

  「妮兒姑姑送的,這明顯不是給妮兒的,小孩子哪穿的這麼暗沉的色彩啊!」姚長海琢磨道,「這應該是給咱倆的。」

  連幼梅歎了口氣道,「她爸,妮兒姑姑沒有進來看咱家妮兒。」

  姚長海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沉默了好半天才道,「她媽!別怪我姐。」

  「我懂,我明白。」連幼梅抽泣起來。

  「她媽、她媽,你別哭啊!」姚長海被她哭的給嚇得立馬起身勸慰道,「我知道,妮兒她姑姑做的不對,她媽,咱們請體諒一下吧!別哭,月子裡掉眼淚不好。」

  「她姑姑太可憐了,她爸!」連幼梅抽抽搭搭道。

  「嘎?」姚長海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連幼梅抹了把臉,抬眼看著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爸,我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

  「是因為太喜歡孩子了,感歎自己的命運,所以才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嗎?」連幼梅感傷地說道。

  姚長海朝她身邊挪了挪,拍著她的肩頭道,「她媽,以後抱著妮兒盡量避開她姑姑。」

  「嗯!」連幼梅點點頭道。

  姚長海起身把布料疊好,正打算收起來的時候。

  連幼梅奶著孩子道,「別收了,她爸,她姑姑送來的布,咱們暫時用不到,拿去給咱爹娘吧!老人家一輩子也沒添過一件新衣。」

  「媳婦兒你捨得,那可是她姑姑給咱的,兩塊兒布料!能做兩身中山裝呢!」姚長海立馬諂媚地問道。「正宗的斜紋布,五毛錢一尺呢!我姐不知道攢了多久的布票,才買的。」

  連幼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我的衣服和工作服還能穿,不過給了咱爹咱媽,過年你可就穿不了新衣了。」

  「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先緊著咱爹、娘。」姚長海抱著藏青色和鐵灰色的衣料,回身抬腳道,「媳婦兒,我可真拿走了啊!」

  「再囉嗦,你就給我留下。」連幼梅起身佯裝道。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姚長海抱著衣就已經溜出房門,到了院子裡。

  「爹,娘!」姚長海拿著布料站在簾子外叫道。

  「小五啊!進來吧!有啥事。」姚奶奶心裡琢磨著,才剛從那邊出來不久,這又有啥事了。

  姚奶奶掀開簾子把抹布掛到門後道。

  「娘,您擦炕呢!」姚長海問道。

  「對啊!」姚奶奶回道。

  「這事讓大嫂、再不讓夏穗做。」姚長海說道。

  「你娘我還沒老呢!這點小事,俺還做得了。」姚奶奶回身爬上了炕道,「中午大伙忙裡忙外的都沒吃好,你大嫂正忙著熬地瓜粥呢!再說了快過年了,事多。」

  姚長海進屋做到炕沿邊,把兩塊兒布料放在炕上。

  「小五啊!你這是啥意思啊!」姚爺爺抬眼問道。

  「這是幼梅讓我拿來的,算是借花獻佛了,給二老做兩身新衣服。」姚長海笑瞇瞇地說道,然後簡單的說了一下布料的來歷。

  「這……他爹。」姚奶奶看向姚爺爺道。

  「你這孩子,你媳婦兒讓你拿就拿過來啊!」姚爺爺責怪道,「快拿回去,留著自個兒穿吧!我們有衣服,再說了你們出門在外也得穿的體面些。我們就不用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52 AM

第19章 推讓

  「對啊!快拿回去。」姚奶奶推著布料附和道。「長青給你們的就收著。」

  「爹,娘,給你們就安心收著,這是我們孝敬你們的。」姚長海把布料塞到姚奶奶的懷裡,「行了,我走了啊!」話落人已經跟兔子似的躥到院子裡。

  「這孩子!」姚奶奶無奈地笑了笑,又看向姚爺爺道,「他爹……」

  「行了,孩子們的心意就收著吧!」姚爺爺想了想說道。

  「對了,老頭子,博遠和清遠眼看都大了,眼看著也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了,還有年後不是要去農場見工嘛!這也該有身體面的衣服。總不能還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吧!這布料給他們兩個行不。」姚奶奶調侃道,「就是委屈老頭子,沒有新衣服穿嘍!」

  「都黃土入半截的人了,穿新衣給誰看啊!先給孩子們穿了。」姚爺爺笑道。話鋒一轉,姚爺爺給她出了道難題,「老伴啊!先不說這些了。你還是想想這衣服怎麼做吧!只有這一塊兒料子,不夠分。」

  「對哦!」姚奶奶坐在炕沿上,耷拉著眼,仔細琢磨道,「博遠娘和妮兒娘都能做衣服,可是妮兒娘現在做月子不能做。博遠娘也不行,知道布料的來龍去脈肯定就做不成了。」

  「致遠娘的手藝也不錯,只是俺怕她多想,還有家裡就一台縫紉機,怎麼搬過去,也得找個好點兒的借口。」姚奶奶犯了難。

  怎麼單給老大家的孩子們做,他們家的孩子也漸漸地大了。

  村子裡其他人的手藝她又看不上。

  農村婦女手藝再怎麼不好,都能自個做身衣服,這可是從小跟著娘就開始學的。

  成衣可買不起。

  「行了,哪兒那麼多想法,說開了不就得了,長河家的又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姚爺爺說道,「長河退下來的軍裝,長河家的不也往家裡拿嗎!雖然有些破了,不都改小了給孩子們穿了。」

  「對哦!」姚奶奶也是雷厲風行之人,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找致遠娘,爭取在年三十那一天能做出來。」

  「你這老婆子,說風就是雨,你忘了致遠娘和孩子們今兒在這兒吃飯啊!你現在根本沒法說。」姚爺爺起身一把拽住了姚奶奶道。

  「對哦!」姚奶奶坐了回來,「明兒一早,俺再去。」

  盤腿坐在炕上仔細琢磨這縫紉機怎麼搬到老三家,因為縫紉機在她屋裡呢!

  「老頭子俺這樣說你看中不?就說丑的家給孩子做衣服,借咱的縫紉機用,在家裡蹬起來聲響大了,別嚇著妮兒了。」姚奶奶抬眼看著他道。「不成,不成,丑的家如果沒有新衣服,這不就露底了。」

  姚爺爺無語地搖頭道,「你真是,直接說致遠娘給孩子補衣服,怕縫紉機的聲音嚇著妮兒不就得了。」

  「對哦!聽你的老頭子。」姚奶奶笑道。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姚奶奶就風風火火的敲開了老三家門,「致遠娘,致遠娘。」

  時間不等人,離過年沒幾天了。

  「哎!娘你找我啊!」致遠娘甩著濕乎乎的手就從堂屋裡走了出來。「娘,屋裡坐。」

  老三姚長河家也是四合院,有三間堂屋房和兩間廂房,說是廂房很簡易青石壘的,只不過頂卻是茅草頂,其中一間做廚房,然而現在冷冷清清,留著夏日裡用。

  一間做倉房,不過整個房間明顯比姚奶奶的房間要小的多,縱深淺了許多。

  房間少,就意味著這院子大了,中間是碎青石鋪的小路,路兩邊是大塊的菜地,房前種著一顆香椿樹,榆錢樹,不過冬天光禿禿的。

  「致遠,去看著點兒火,我蒸著窩窩頭呢!」致遠娘高聲喊道。

  農村婦女的嗓門一般都很亮,很大。不,應該說靠吼的年代人們說話聲音都小不了。

  姚軍遠一手拿著削著的竹子,另一只手還拿著刀趕忙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奶奶!你來了。」

  他趕緊把手裡的東西背在身後,「娘還是我來吧!我哥在房後呢!」

  很顯然他正在屋裡削竹蔑片,也好竹編。

  「行,你來吧!」致遠娘揮手道。「等等,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知道,知道。」姚軍遠笑了笑道。

  姚軍遠轉身進了房間放下手裡的竹子和刀,坐在灶台前的小木墩上,手麻利的把玉米桿給撅成段兒。

  「建遠和振遠呢!」姚奶奶問道。

  「他倆啊!去雞窩了。」致遠娘掩嘴笑道,「說是幫俺喂雞,讓俺說,是想看雞下蛋了沒!這麼冷的天,雞哪兒下蛋啊!傻小子。」

  致遠娘頓了一下接著道,「那幾只雞也老了,不行就這兩天就賣到鄉供銷社去,臨近過年價格也高些。開春再抱一窩雞仔。」

  「嗯!致遠娘,想吃雞蛋了,上家裡拿去。」姚奶奶說道。

  「是!」

  姚奶奶也知道致遠娘嘴上答應好好的,肯定不會去。就打算開春把自己去年剛養得兩只雞送過來,她再抱上幾只雞仔,這樣正好續上了。

  婆媳倆站在青石階上,說話當中姚致遠從房後跑了過來。

  「娘,你叫我呢!」姚致遠背著手站在下風處笑道,「奶奶,你來了。」

  「你這是干啥去了,臭烘烘的。」姚奶奶問道。

  「我去清掃了一下茅房,把大糞都清理出來,一會兒送到隊上集中漚肥。」姚致遠笑道。

  「咱們家致遠也長大了!」姚奶奶欣慰地笑道。「快去洗洗吧!」

  「是!奶奶,娘。」姚致遠笑著端著院子裡的木盆就進了堂屋,姚軍遠拿著葫蘆瓢從缸裡舀了兩瓢水。

  婆媳兩個緊隨其後進了東裡間,姚奶奶沒有說正事,先拉扯道,「致遠娘,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不過現在你算是熬出來了。」

  「都是爹和娘,大哥幫襯著,要是沒有你們,我帶著四個孩子,這日子……」致遠娘也恭維道。

  這是實話,她心裡是真心的感謝。

  致遠娘感歎了一聲道,「好在孩子們都懂事,大了,也知道幫忙了。」

  「唉……只是這長河,也該回來了探一次親吧!算算都好幾年了。」姚奶奶掰著手指數道,「他好像還沒見過振遠吧!振遠都五歲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54 AM

第20章 搞定

  「娘!長河寫信說今年過年回來。」致遠娘笑著說道,一提起這件事,她是喜上眉梢,這眼中的笑意怎麼都遮不住。

  「你……這好事。」姚奶奶一聽立馬高興了,說著又上下打量著她道,「不過致遠娘,你可真沉得住氣啊!」

  這麼久才漏出來。

  「娘,我爹要回來了。」姚軍遠嘩啦一下,掀開草珠簾子笑瞇瞇地問道。

  「去!看著火去,大人說話,小孩兒插什麼嘴兒。」致遠娘轟道。

  「娘……」姚軍遠撅著嘴,不甘心地嘀咕道,「人家也想爹了。」不過還是乖乖的坐在木墩上繼續燒火。

  聲音雖小,但東裡間的婆媳二人聽得清清楚楚,一句話說的兩人眼淚差點兒落下來。

  是啊!孩子想爹了,她們也想兒子和丈夫了。

  姚致遠洗完手,也坐在另一張木墩上,兄弟倆一起燒火。

  「哥,哥我給你說啊!咱爹要回來了。」姚軍遠小聲地跟他咬著耳朵道。

  「真的!」姚致遠一臉驚喜的問道。

  「當然,我聽咱娘說的,這還有假。」姚軍遠信誓旦旦地說道,「我都快忘了爹啥樣子了。」

  「很高,很大,很嚴肅。在他面前我都不敢說話。」姚致遠小聲地說道。

  「拉風箱啦!」姚致遠搗搗他地胳膊道。

  好半天,婆媳兩人才緩過勁兒來,屋裡邊才又想起了談話聲。

  「這不是怕他臨時又有變化了,免得您二老又失望。」致遠娘不好意思說道。

  「也是……這種情況都出現了好幾次了,說著回來了,回來了,臨了,就……俺都快數不清了。」姚奶奶拉著她的手道,「這事先別告訴你爹,誰知道到時又有啥變化,免得到時候又失望了。」

  姚奶奶長歎一聲道,「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好在,長河當兵也十五年了吧!國家的新政策好像你也能隨軍了。這下終於不用在分割兩地了。」

  「有十八年四個月,零三天了!」致遠娘羞澀地一笑道,「娘,讓你看笑話了。」

  「行了,我也是從年輕地時候過來的。」姚奶奶說道。「那時候誰不是數著天數,過日子的,就盼著哪天不打仗了,他們就回來了。」

  唉……

  「娘,你找我干啥?」致遠娘趕緊轉移話題道。

  「對了,俺這兒有兩塊兒料子,想麻煩你給博遠和清遠做兩身中山裝。」姚奶奶把藏在懷中的兩塊兒布料拿了出來,放在炕上,小聲地說道。

  「娘,大嫂和弟妹的手藝都不錯,為什麼……」致遠娘直接提出疑問來,聲音也壓低了很多。

  姚奶奶定定地看著她眼睛,她這雙眼閱人無數,好壞還是能分辨一、二的。

  「娘,你看著俺干什麼?」致遠娘被她看的都不好意思了,上下看看自己沒什麼不妥啊!

  「哦,沒什麼?」姚奶奶眨了下眼道,「事情是這樣的,料子是……」她把事情地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致遠娘垂頭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抬頭道,「行,娘,我一准兒在年三十給你做出來。」

  「致遠娘,別記懷,孩子們都大了,博遠論年齡馬上就二十的人了,也該處對象了,得有一套體面的衣服。」姚奶奶笑道,「等到致遠他們長大,我出錢,給孫子們做新衣。」

  「娘,我沒事!」致遠娘打趣道,「說句實在話,您二老都願意,我可不敢有異議!」

  姚奶奶目光如炬地看著她,敢這麼開玩笑,這心底是真的沒有一絲芥蒂。

  「行了,你忙吧!我回去了。」姚奶奶起身說道。

  說著就朝外走,聽見動靜,致遠提著燒火棍子和軍遠就站了起來。

  「奶奶,您要走啊!」姚致遠說道。

  「是啊!我走了,你們忙吧!」姚奶奶揮揮手道,

  「別送了,該干嘛!干嘛去。走兩步就到家了。」姚奶奶忽然站住回身道,「忘了,致遠跟俺去把縫紉機搬過來,你娘要用。」

  「是!奶奶。」姚致遠扔掉燒火棍子,跟著姚奶奶就回家了。

  「大伯、大娘、小叔,大哥。睡得好嗎!」姚致遠看見姚長山和大娘、姚長海、姚博遠忙叫道。

  「致遠來了!吃了嗎?」姚長山笑著問道。

  「還沒呢!」姚致遠搖頭笑道。「大伯,我進去了啊!」

  「進去吧!」姚長山笑道。

  「爺爺,我來了。」姚致遠進了東裡間道。「奶奶,讓我來抬縫紉機。」

  「好,好!」姚爺爺看著姚奶奶把縫紉機上鋪的大花布,疊了起來。「都說好了。」

  「說好了,這不來抬縫紉機了。」姚奶奶把大花布放到炕頭櫃上,朝院子裡喊道,「博遠,博遠。」

  姚奶奶出馬,還有搞不定的事!

  「快去,奶奶叫你呢。」姚長海拍著姚博遠的肩頭道。

  姚博遠三兩步進了東裡間道,「奶奶,您叫我。」

  「博遠你和致遠把縫紉機抬到你三嬸家,她要用。」姚奶奶說道,「你們倆可得小心哦!碰壞了俺可饒不了你們。」

  「奶奶,放心吧!」姚博遠笑道,兩人分站兩邊,為了讓奶奶放心,姚博遠還特地喊道,「一、二、三……」

  「俺來掀開簾子。」姚奶奶把簾子掀到一邊。

  兩個人抬著縫紉機出來後,「小心門檻。」姚奶奶又道。

  「知道。」姚致遠說道。

  「小心門口的台階。」姚奶奶說道。

  姚博遠笑著道,「知道,奶奶。」

  「娘,這是要搬著縫紉機上哪兒啊!」姚長山問道。

  「哦!他三嬸要縫縫補補,需要蹬縫紉機,可聲音大了,俺怕嚇著妮兒了。干脆,搬到他三嬸那裡一段時間。」姚奶奶接著道,「你們這段時間有需要,就去他三嬸家。」

  「娘,沒關系的,蹬縫紉機的聲音,嚇不住妮兒的。」姚長海搖頭失笑道,「要不要這樣啊!」

  被吵醒的妮兒心裡腹誹道:為了兩塊布料,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少囉嗦,我說搬就搬。」姚奶奶霸氣地說道。

  「咱娘可真心疼妮兒!」大娘挑眉笑道。

  「怎麼了吃味了。」姚長山傻笑道,「咱們再生一個,咱娘也一定會疼你的。」

  「去,你個沒正行的。」大娘拐了他一胸口下,紅著臉進了堂屋。

  「咦……他娘,他娘,我是認真的。」姚長山追了進去,不過沒再說讓人臉紅的話。

  而姚奶奶跟著姚博遠他們兩個,不斷地說,小心台階,小心門檻,小心石子……

  終於把縫紉機給抬進了致遠家。

  「三嬸!」姚博遠把縫紉機放下叫道。

  「呼!」姚致遠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哥,你看看,都出汗了。我寧願去挑水。」

  老人家在一旁看著,任誰都緊張兮兮的。

  「咱奶,太寶貝這個縫紉機了。」姚博遠笑道,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也很緊張。」

  姚致遠不著痕跡地挪了挪,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致遠娘,就交給你了。」姚奶奶拍著她地手道,見她點頭,然後回身道,「博遠,走了。」姚奶奶招手道。

  「三嬸,我們走了。」姚博遠說道。

  「行了,別送了。」姚奶奶揮手道,和姚博遠出了致遠家。

  姚致遠母子三人看著姚奶奶和姚博遠進了大門,才回身進了自家院子。

  「娘,窩窩頭已經蒸好了,我把火壓下去了。」姚軍遠起身說道。

  姚軍遠好奇地問道,「娘,奶奶來干什麼了,怎麼把縫紉機都搬過來了。」

  致遠娘邊走邊算著博遠和清遠的身高、尺寸,所以對於兒子的話,想也沒想就說道,「你奶奶拿來兩塊布料,讓給你博遠哥,和清遠哥做兩身衣服。」說完才意識到說了什麼,有些擔心地看著孩子們。

  這時代的女人都有著一手出挑的手藝:做菜、縫紉、醃醬、醃菜都是一把好手。

  「娘,那是什麼眼神,我們是眼皮子淺的嗎?」姚致遠嬉皮笑臉道,話鋒一轉道,「想當年我發高燒,大半夜的,大伯愣是背著我跑到縣醫院,醫生說要是晚了這腦袋可就燒成傻子了。奶奶和大伯一家都對我們照顧有加的,大哥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有身新衣服了,這說不定哪天就用得著。」

  「娘,我們還正在長身體呢!這要是做好了衣服,過兩年可就不能穿了多可惜啊!」姚軍遠在一旁附和道。「我爹的舊軍裝挺好的,同學都羨慕死了。」

  這倒是,勞動人民終於推翻三座大山,喜氣洋洋地當家作主,工農兵可是青年們崇拜的偶像,當然也就崇尚工農兵的穿著打扮。

  人人都參加勞動,為建設國家添磚加瓦的,則需要耐磨耐髒的日常服裝。工裝與軍裝的灰藍綠自然成了最實際的流行色。

  「好孩子!」致遠娘著眼眶說道,「等日子好了,娘給你們做新衣,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兒子俊著呢!」

  「娘,哪有這樣誇自個孩子的。」姚致遠常年下地勞作,被曬得古銅色的面頰頓時紅了,尷尬地撓了撓頭。

  怕自家老娘在說出令人臉紅的話,「娘,窩窩頭蒸好了,早飯咱怎麼吃啊!」姚致遠轉移話題道。

  「去!壇子裡夾些醃蘿卜條,就著窩窩頭吃,也不能光吃干的,鍋裡的水沒有熬干,喝那水也行。」致遠娘說道。

  「娘,小嬸說了蒸窩窩頭的水不能喝,對身體不好。」姚軍遠趕緊說道。

  「真是的跟著你小嬸也矯情起來了。」致遠娘食指點著他的額頭笑道。「以前喝過也沒啥毛病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0:56 AM

第21章 年三十

  「娘……」姚致遠拉長聲音叫道,「你就聽小嬸的吧!這蒸窩窩頭的水,真不能喝。俺想你長命百歲。」

  「對哦!姑父也是這麼說的。」姚軍遠笑道,「別忘了姑父可是鄉衛生院的醫生哦!」

  「行了,不喝就不喝,再做些水好不!」致遠娘挑眉看著左右兩邊的兒子笑道,「不過你們得燒水。」

  「行!」姚致遠和軍遠轉身一個刷鍋,一個把正好的窩窩頭放在桌子上。

  致遠娘進到東裡間,抻開布料,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軍遠去把建遠和振遠那倆小猴崽子給我叫回來,說是喂雞,指定又不知道去哪兒瘋玩了。每次吃飯都得找他們。」致遠娘念叨道,「回來得好好的收拾他們,以後到了飯點兒不回來就餓著。」

  「娘,你捨得。」姚軍遠打趣道,別看他娘說的惡狠狠地,其實她最心軟了,可是捨不得,跟大多數母親一樣,寧可自己吃不飽,好吃的也留給他們了。

  姚軍遠得令,把兩個猴崽子給提溜回來。

  吃完飯,致遠娘開始做衣服,爭取在年三十做好了。

  轉眼間就到了年二十九。

  *

  「爸爸……咱還是別算了!」劉淑英搓著雙手猶猶豫豫地說道,滿臉擔心地看著炕上的老人。

  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幫人命理推演了,雖然有著妮兒的生辰八字,但命理推演,對於推演之人的傷害是很大的。

  劉姥爺慈愛地拍了拍劉淑英地手道,「淑英,別擔心。」

  劉淑英無奈只好站在一邊,時刻警惕著。

  她看著劉姥爺坐在炕上手指如穿花蝴蝶般的恰起手訣,劉淑英的心不由提了起來,她真是雙重擔心,既擔心老爺子的身體,也擔心外孫女的命理,真怕聽到不好的噩耗。

  如果不是她跟妮兒有血緣關系,這種事她應該親自來算的。

  不!嚴格算起來,劉淑英在劉姥爺五服之內,而妮兒與劉姥爺血緣關系則不如她緊密。

  經歷了「五四」運動以來的大小革新,風移俗易,宗法制度早已退出歷史舞台,尤其現在這個大環境,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劉姥爺和劉淑英直接以父女相稱了。

  劉淑英眼看著老人的原本紅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密密的汗珠布滿了額頭,一刻鍾後,劉淑英趕緊扶著前傾的老人,「曾叔爺爺……咱還是別算了。」

  老人借助著她的力量盤膝而坐,擺擺手,「我沒事!淑英又叫錯了,咳咳……應該叫爸爸的。」

  「咳咳……」老人又咳嗽起來,劉淑英手掌貼著老人的後背,一股精純的真氣度入老人體內。

  看著老人氣息恢復平順,臉色又紅潤起來,才收回了手,好在傷害不大,運功一大周天就能修復損傷的差不多了。

  「爸爸……」劉淑英看著老人嘴角溢出的鮮血,驚叫道。「天機反噬的如此厲害!」

  僅僅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推演,劉姥爺便明顯感覺到腦袋眩暈,渾身虛脫,五髒如焚,這是強行窺探天機而引發的反噬之力。

  「沒事……」劉姥爺直接盤膝而坐在炕上。

  說句不客氣地話只是一個嬰兒何來這麼大的反噬之力,哪來那麼大的影響力,影響無數人的命運,這讓劉姥爺百思不得其解。

  劉姥爺雙手掐訣,雙手又如穿花蝴蝶似的,變幻莫測,再起一卦,卦象依舊十分模糊。妮兒身上的天機遮蔽力量之強,乃世間少有。

  如果不是劉姥爺將玄門秘術研究道了極其高神的境界,這樣的反噬非死即亡,更不要說窺探天機一、二了。

  劉姥爺雙手捏著掌心朝天放在了兩膝上,乃是道家練氣法印。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口氣足足吸了有三分多鍾,而後雙眼一閉,整個人似乎再無呼吸一般。

  一口真氣游走在體內奇經八脈之中,當真氣行過,劉姥爺只感覺渾身舒泰。

  元氣運轉大周天,才將天機反噬引起的損傷稍稍驅除。

  劉淑英見老爺子氣息綿長,幾乎不可聞,且緩而有力,放下心來,於是坐在炕尾,守著老爺子。

  好在是他們的家獨門獨院,又是年二十九的晚上,明兒三十都忙著回家過年,應該不會有人打擾。

  大年初一才會有絡繹不絕的人來上門拜年,這兩夜一天的時間應該夠老爺子恢復了。

  轉眼間一夜就過去了,今兒就是年三十了。

  劉淑英守了老人一夜,看著他神色變化越來越好,才放下心來。

  *

  突然間傳來咚咚地敲門聲,劉淑英起身穿過小院打開街門,看到來人一下子愣了,該死怎麼忘了這茬了,每年這時候他都會來的。「長海……你咋來了,幼梅和妮兒還好吧!」

  「好著呢!小家伙現在特能睡,一點兒也不鬧人。」說起寶貝閨女,姚長海這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今兒來,是送些年貨,都是自家產的。」說話當中,姚長海笑呵呵地說道,「這不要過年了!我娘讓我拿來的,都是自家醃制的。」

  姚長海一側身,露出背上的竹背簍。

  「我這裡啥都不缺,你拿什麼東西啊!」劉淑英看似數落道,其實心裡滿意著呢!「你一路走來的,怎麼不騎自行車啊!」

  「路不好,顛簸壞了,可咋辦啊!」姚長海拍著自己的胸道,「我年輕力壯不怕。」

  「真是的,這東西就是用的,你留著它不怕生銹啊!」劉淑英笑道。

  「呵呵……留著幼梅使!」姚長海跟在身後只是傻呵呵地笑道。

  兩人穿過院子跨過門檻,就進了房間,姚長海在劉淑英的幫助下解開背上的竹背簍,放在地上,然後一樣樣的拿出來,「這裡有俺們自家醃制鹹魚干、臘八蒜、山核桃、柿餅、曬干的小花菇,還有一壇子包谷酒。我知道姥爺喜歡杯中物。現在買酒需要酒票,不如自己釀的好,純粹。」

  陸陸續續地姚長海擺滿了八仙桌。

  「喝口水吧!」劉淑英倒了杯白開水,遞給他。

  姚長海灌了兩口,溫熱的水滑進胃裡,真是舒服,抬眼道,「咦!我姥爺呢!」這天都大亮了怎麼不見人啊!

  每回他來,老爺子可是熱情的很。

  「哦!你姥爺去給人家接生了。」劉淑英捂著嘴道,「嗨!瞧我這話說的,這不十裡村公社大隊的黃牛不是要生產了,這不馬上要過年了也被人給叫走了。」

  「那姥爺怎麼去的。」姚長海問道,老人家年齡大了,走上一個小時,他真怕老人身體吃不消。

  劉淑英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道,「大隊趕著騾車過來的。」

  「媽媽!你說十裡村大隊的黃牛要下小牛犢子了。」姚長海突然問道。

  「是啊!你怎麼這麼激動啊!」劉淑英被他‘灼熱’的眼神嚇了一跳。

  姚長海把杯子中的水,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媽媽,我們大隊的情況你也知道,青蘭山腳下就是我們村的地,那可是一馬平川,拖拉機我們大隊可是買不起,那玩意兒就是有錢,也輪不到我們。就連偌大的東方紅農場,才兩台拖拉機。

  小牛犢還是能買得起,養兩年,那可是壯勞力,一個頂仨,犁地可是一把好手!」

  「怎麼,今年收成不錯。」劉淑英坐在馬扎上關心地問道。

  「這幾年年景還成,漸漸有了結余,所以才有這個想法的,全體社員一致通過的。」姚長海說道。

  「可是養牛很費糧食和草料的。」劉淑英擔心道,「你們現在也就剛剛能混個肚圓兒,細糧還不能頓頓吃,這是不是太勉強了。」

  「媽媽,你忘了我們身後的青蘭山了,哪裡可是不缺紅花草的。」姚長海笑得賊兮兮道。

  「對了,紅花草養牛最好不過了,還肥沃農田,又好看,所采的蜂蜜也不錯,還能入藥。」劉淑英一一說道。「這麼說來還真是好處多多。」

  「行,你都考慮周到了。」劉淑英突然道,「那你現在就走。」

  姚長海頓時愣了一下,「媽媽!」

  劉淑英立馬改口道,「我是說,別急著走,吃完午飯再走。」

  真是……心神不寧地就容易出錯,差點兒……幸好找補回來了。

  人來了,也不能趕著走啊!這樣不更犯嘀咕。

  姚長海心下疑惑,於是問道,「媽媽!你有心事。」

  劉淑英一擺手,低頭著頭道,「我哪有什麼心事啊!只不過這過年了,家裡怪冷清的。」

  「冷清?」姚長海頓時苦著臉,也是過年,別人家,就如他們家孩子多都熱熱鬧鬧的,而劉家只有幼梅一個女兒,老泰山又不在了,只剩下老弱婦孺的,過年還真是冷冷清清的。

  「媽媽,要不您和姥爺一起去姚灣村過年得了,我們家人多也熱鬧。」姚長海提議道。

  劉淑英深吸一口氣,抬眼道,「傻小子,說什麼傻話呢!過年哪能去別人家呢!行了,你的孝心我們心領了。」

  「媽媽!我爹娘那邊沒問題的。」姚長海極力游說道。

  「傻小子,等你蓋了新房,不說我們也要去小住幾日的。」劉淑英笑道。

  「別說小住幾日,您二老就是常住我都沒問題。」姚長海樂呵呵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巴不得呢!」

  「行!這話我記著呢!」劉淑英笑著說道,心裡卻嘀咕希望到時候,別反悔。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1:03 AM

第22章 個人衛生

  「媽媽!有什麼我干的嗎?」姚長海起身卷了卷棉襖袖子,那架勢是要大干一場。

  「也沒啥好干的,家裡就我和你姥爺兩個人,雖然上班,平時一點一點的,我都准備好了。」劉淑英笑道,「你就歇歇吧!要不去街上轉轉,紅旗商場都把年貨擺在街上了,去看看,有啥想買的。」

  「不用媽媽,家裡年貨都備齊了,我姐不是在鄉供銷社上班嘛!為了方便七裡八村過年買東西,他們把商品都擺到了大集上。」姚長海擺著手說道,心裡卻道:出去轉轉又得花錢,免了吧!不缺啥。

  「那媽媽,我還是把院子掃掃吧!」姚長海說著起身出了房門,從廚房找出大掃帚開始掃院子。

  然後又把柴劈好,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又把水缸裡的水壓滿了,垃圾也都倒了,又貼上對聯。

  干完這些活兒,差不多也快中午了。

  「長海,這是澡票還有理發票,趁著還沒關門,理個發,去浴池洗個澡。」劉淑英把澡票遞給了他。「民間有:有錢沒錢,剃頭過年的說法。二十四掃房子,這咱也得打掃一下個人衛生吧!」

  浴池和理發店,三十下午才關門呢!

  「是!媽媽!」姚長海接過澡票、理發票,還有她遞過來的毛巾香皂、一袋鳳凰洗發粉。

  「這……媽媽,我洗頭用香皂就成,用這個洗發粉,太奢侈了吧!」說著姚長海把袋裝的洗發粉放在桌子上。「以前在家我都是用鹼面或者皂莢洗的。」

  為了預防和減少疾病,保護人民健康。愛國衛生運動,是我國衛生工作的偉大創舉,反映了這一時代衛生工作的鮮明特色。

  早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黨就把組織軍民開展群眾衛生運動,搞好衛生防病工作,當作關系革命成敗的一件大事來抓。

  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根據地就把開展全地區衛生運動列為施政綱領。還成立了防疫委員會,開展以滅蠅、滅鼠,防止鼠疫、霍亂為中心的軍民衛生運動。

  解放後,更是加大了愛國衛生運動,運動規模之大,參加人數之多,收效之顯著,都是空前的。全國上下齊清除垃圾,疏通渠道,新建改建廁所,改建水井。消滅四害,還填平了一大批污水坑塘,廣大城鄉的衛生面貌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善。

  姚灣村當然不會落後,是積極響應黨的號召,且守著盤龍湖,還積極地搞好個人衛生。

  夏天好說,盤龍湖裡一跳,這冬天可就不方便了。

  不過每次快過年的時候,姚長海來岳母家,干完活兒,總會讓他去服務公司下屬的東風浴池,洗個澡再回去。

  這澡票也是岳母單位發放的福利,姚長海爽利的接過洗澡用品,還是把洗發粉放到了桌上,大男人香香的還不讓人家笑話啊!穿上衣服就出了四合院。

  劉淑英無語地搖頭笑了笑,插上大門,一時半會兒姚長海回不來。所以她直接進了劉姥爺的臥室,剛才有姚姑爺在,她也不好進屋。

  所以這會兒進去看看,無啥變化,關上房門又出來了。

  看著姚長海放在牆邊的竹背簍,劉淑英開始往裡面裝東西,有些是她自個兒做的糕點。

  綠豆糕、豆沙糕、山楂糕,還有桃子做的果脯,當然這原材料,綠豆、紅豆、山楂,桃子每年秋收後可都是姚長海拿來的。

  每年秋收後,除了上繳給國家品相好的,留種之後,余下的歪瓜裂棗的社員就分了。

  他帶來的山楂和桃子品相不太好,一時間吃不完,有些甚至爛了半個,劉淑英就干脆制成了果脯,留著過年吃。

  想起第一年姚長海拿到這些的時候,一副呆愣愣地樣子,至今都讓人發笑。

  另外還有從紅旗商場買得糖和瓜子也包了兩大包放進了竹背簍裡,一掛鞭炮是給家裡的小子們的,還有零碎的東西,總之塞的滿滿當當的。

  裝好後,劉淑英麻溜的做好了午飯,就等著姚姑爺回來呢!

  一個多小時後,姚長海洗得干干淨淨回來了,放下毛巾和香皂,「媽媽,我回來了。」

  「怎麼樣,人多嗎?洗的夠久了。」劉淑英笑著問道。

  「呵呵……人不少,那洗澡池子跟下餃子似的。」姚長海笑道。

  「過年都這樣,你那還叫少的呢!」劉淑英心裡腹誹道,這女澡堂人多的連水都摸不著,所以她可不湊熱鬧,她提前幾天洗了,大不了年後在洗。

  「行了,咱趕緊吃飯吧!」劉淑英已經擺好了碗筷就等著他呢!

  姚姑爺來了,她炒酸辣土豆絲,豬肉白菜燉粉條,清蒸了條他帶來的鹹魚干,燜了點兒米飯,樣兒少,可量足足的。

  姚家人口多,好東西一分就不剩多少了。加上冬閒時節,不下地干活,重體力勞作,為了省糧食,一天只吃兩頓,所以在吃得方面自然不如劉家了。

  「媽媽,不用做這麼多了。」姚長海不好意思道。「我吃了你們的口糧,你們可咋整啊!」

  「就你吃不垮我們的。」劉淑英搖頭笑道,「你知道我和你姥爺工作不錯,我們倆每個月供應六十斤糧食!年紀大了,又吃不完,負擔不重。咱家姑爺來了,自然要讓你吃飽了。」

  這年月吃城裡人都是商品糧的,但糧食都是定量的,不是敞開了供應的。家裡孩子多些,再來上幾撥客人,可真不夠吃。

  「在我這兒你就放心吃吧!」劉淑英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的大碗裡。

  老劉家即使在最困難的時期,也從來沒有為吃的煩惱過。

  「幼梅的奶夠吃吧!」劉淑英關心地問道。

  「夠吃。小家伙都吃胖了。」姚長海趕緊說道。

  「母乳喂奶是個體力活,剛開始都是這樣,一定會忙的暈頭轉向的,很辛苦,每隔兩三個小時就需要哺乳一次,一次耗時長達半小時,到了夜裡就更辛苦了,既困又乏,還要不斷地起來給孩子喂奶,你多費些心,多照料一下幼梅,給予精神支持!」劉淑英笑著說道。

  「我知道,放心吧!媽媽,我會照顧好孩子媽。」姚長海保證道。

  「養孩子是會辛苦的。」劉淑英感慨道,「不過看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一天一個樣兒,那滿足感是任何言語也無法形容的。」

  劉淑英接著道,「呵呵……看著孩子慢慢長大,那也是一種樂趣。」

  「是!」姚長海應道。

  劉淑英點點頭,去吃席的時候,母女倆神色都挺好的,知道姚姑爺沒少費心。

  「對了,那個玉收好沒。」劉淑英隨口問道。

  「媽媽,這個……」姚長海哭笑不得道。

  「怎麼?」劉淑英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沒有收回來。

  「媽媽,您外孫女財迷,死抓著不放,晚上睡覺也是,一掰開手,就哭。所以只好讓她先戴著了。」姚長海無可奈何地說道。

  「算了,反正冬天穿的厚,小孩子也忘性大,等過些日子趁她不注意,在收起來。」劉淑英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姚長海點點頭道。

  劉淑英知道他的飯量,所以燜的米飯很多,兩人邊吃邊聊。他整整吃了三大碗,才放下筷子。

  「長海呀!這時間不早了,年三十我就不留你了。」劉淑英直接把柳條筐遞給他,「趕緊回去吧!」

  「對了,大年初二……」姚長海背上了竹背簍問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劉淑英恍然道,「年初二,幼梅還沒有出月子呢!」她想了想道,「這樣吧,初二你們就別來了,到十幾等幼梅出了月子你們再來吧!」

  「是!聽媽媽的,幼梅初二不來,我一定回來的。」姚長海說道,怎麼這也不能讓二老過年過的空蕩蕩的。

  「成!」劉淑英應道,她剛想說說孩子滿月後,根據習俗要在娘家住上一段時間,算了等他們來了再說,不差這幾天。

  「對了,你等一下。」劉淑英進到房間,一會兒就出來,「這有兩張電影票,是我和你姥爺單位發的,聽說放映的是美術片《大鬧天宮》,你拿回去帶著孩子去看吧!」說著把電影票遞給了他。

  並囑咐道,「記得要去看哦!別浪費了。不占用你的時間,元宵節那天下午。」

  「知道了,媽媽。」姚長海把電影票放在上衣口袋裡,「媽媽,我走了啊!」

  「走吧!」劉淑英看著姚長海消失在街口,才回身進了院子,心裡想著都這會兒了該沒人來了吧!

  劉淑英剛想插上街門,就發現蹲在牆角,雙手插在袖籠裡,凍得瑟瑟發抖,垂著頭唉聲歎氣的男人。

  劉淑英試探性地叫一聲,「楊志輝?」

  「劉大姐!」楊志輝抬起頭,站了起來,「呃……我是來看師傅的。」

  「那怎麼不進去啊!在這兒蹲著干啥呀!進來吧!」劉淑英領著他進了屋,倒了碗水給他,「喝水。」

  楊志輝手捧著碗,灌了大半碗,這身上才有了熱乎氣,「師傅呢!」他抬眼問道。

  「爸爸,午休呢!」劉淑英說道,對老爺子的大徒弟這樣說絕對沒問題,他不會無禮地去進屋‘查房’吧。

  「啊……」楊志輝驚訝地看著劉淑英,他小聲嘀咕道,「睡了,那俺咋辦。」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1:05 A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5 01:33 PM 編輯

第23章 絡繹不絕

  劉淑英微微一笑,看他蹲在門口的樣子,就知道是有求於人,且不好意思。

  所以她充耳不聞道,「爸爸有午休的習慣,你不是知道嘛!再說今兒三十守歲,不休息會兒,年紀大了,晚上熬不住。」

  「哦……」楊志輝傻傻地點點頭道,「呃……我就不打擾師傅了。」可是想起家裡又硬著頭皮道,「那個,那個劉大姐。」他趕緊從兜裡拿出兩張煙票,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想換一張肉票。」

  「不抽了!」劉淑英抿嘴笑道。

  楊志輝垂頭喪氣道,「不抽了,打算戒了。」再抽媳婦兒和孩子就要造反了。

  想起媳婦兒說了,年三十要是找不來一張肉票,她就抱著孩子回娘家過年,這日子沒法過了,就不過了。

  想想一大家子等著肉票賣肉包餃子呢!這才厚著臉皮到師傅家門口的,可實在太羞於開口……

  「早就該戒了!你等著。」劉淑英進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張肉票遞給了他。

  「謝謝,劉姐!」楊志輝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明兒再給師傅拜年。」

  「哎……等等!」劉淑英叫著跨出門檻的男人。

  「咋了。」楊志輝回身道,現在的他都成了驚弓之鳥了。

  「煙票。」劉淑英指指他手裡的票票道。

  楊志輝看著自己的手裡的煙票,猶豫了半天,才不捨得遞給了劉淑英。

  劉淑英看著他戀戀不捨地樣子笑道,「既然決定戒了,就不要留著它了。」

  「那劉大姐,我走了。」楊志輝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淑英把他送到門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頭失笑,作為爸爸的首席徒弟,已經出師了,在縣畜牧局下屬的獸醫站工作,正經地好工作。

  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的頂梁柱,要不是煙癮大,也不至於日子過的這麼拮據。

  這日子怎麼著也應該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過得去,所以這煙早就該戒了。

  送走了楊志輝,又來了她的徒弟常虹,兩人閒聊了兩句,送走了她。

  接下來還有老爺子的其他徒弟陸陸續續地都過來看看,都讓她給搪塞過去了。

  不過這說法是老人累著了,在休息呢!好在糊弄過去了。

  又送完了一撥人,這會該沒人過來了吧!劉淑英插上了街門,打定主意誰來也不開門。

  ******

  劉姥爺盤膝而坐在炕上,依然處在這種無思無欲的狀態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睜開了眼睛,而從昨天到現在所產生的疲乏,盡數一掃而空。

  「爸爸!」坐在炕尾正在和面的劉淑英見他睜開眼,顧不上沾滿面粉的手,立馬走了過去。

  「淑英啊!別擔心,我沒事!」劉姥爺擺擺手,放下雙腿,起來走動了一下,活動一下身體。

  「爸爸!妮兒她的命理,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反噬。」劉淑英擔心地問道。「只是個嬰兒?」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

  劉姥爺輕蹙著眉頭,坐在炕沿上。

  劉淑英看著他的面色,心越來越沉重,「很糟嗎?」

  「別瞎想,我看不透,妮兒的命理我看不透……」劉姥爺皺著眉頭道。

  「怎麼會?」這下輪到劉淑英驚訝了,老爺子的本領她可是知之甚詳,靠著玄門秘術,總是能趨吉避凶,在戰場形勢開始發生明顯改變時,他就推演到自己如果不隱退的話,怕是要慘遭橫禍。

  事實證明老爺子是對的,新政府加大力度打擊玄門江湖中人,比之歷朝歷代有過之而無不及。

  運動是一個接一個。三反五反、反右、四清等等運動,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應接不暇。

  在大環境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人應該學會如何的適應社會,而不是讓社會來適應自己,想要憑個人去改變一個國家,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瘋子就是二傻子。

  所以他們父女就躲在了這小縣城裡,安樂度日。

  「驚訝什麼?我確實看不透。」劉姥爺聳聳肩,無辜地說道。

  「這……」劉淑英一下子慌了神兒。

  劉淑英隨即手指輕動,起了一卦,僅僅只是簡單的卜了一卦,便明顯感覺到腦海略略眩暈,這是強行窺探天機而引發的反噬之力。

  劉姥爺趕緊摁住她的手,「傻孩子,我都承受不住,何況你和妮兒這麼近的血緣關系。」

  自古以來,醫不自醫,相不自相。

  相者一般不給自己看相,更不給自己推演命理。由此延伸出來,也不給自己最親近的人看相算命。一方面是關心則亂,不能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來進行術數推演。另一方面,則是天機難測啊!

  無論是看相算命,還是占卜堪輿,都存在著洩露天機之虞。

  相者若果自相,或者為最親近之人推演變數,必定要窺探天機。趨吉避凶乃是人的本性,如此一來,就是相者與天機對抗,相士的能為越強,天機反噬也就越厲害。越往後,天機越不可測。

  「你這孩子真是關心則亂。」劉姥爺搖頭失笑,「看不透,才好!難道你想算出來的是噩耗。」他笑著反問道,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沒有一點兒著急的樣子。

  「可是妮兒還是個嬰兒。」劉淑英直接提出疑問來。

  「這……這只能說咱家妮兒不凡唄!」劉姥爺開玩笑道。

  劉淑英笑了笑,「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麼說看不透反而更好了。」她想了想又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命不可改,而運可以轉!」

  命者,先天而來。它積蓄著我們累生累世,生生世世的善與惡、福與禍的種子。它是一個體量,它是是一個動能,它富含信息。

  運者,後天也。我們在這一世,所遇到的所有的人、事、物,自然環境、物質環境、人事環境,以及自身和這一切所產生的種種,此消彼長,禍福相依的關系。

  所以啊!無論哪種相術傳承,都承認,人的面相不是一成不變的,會隨著其他一些重要因素的改變而發生變化。

  所謂相由心生,也源於此。

  這句話通俗來說,就是一個人的所作所為,會改變他的命相。如果一心向善,多行善舉,原本短命橫死之相也不是沒有長壽的可能;相反,如果作惡多端,負罪累累,哪怕面相貴不可言,最終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善終。

  「淑英啊!為妮兒積德,咱們以後得多做善事。」劉姥爺重新坐到炕上,盤膝而坐,摩挲著膝蓋嘀咕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爸爸,您要掛牌行醫,您不怕……」劉淑英擔心地問道。

  「淑英啊!人的腦子得轉換一下,不一定我親自啊……」劉姥爺意味深長地笑道。

  「爸爸,你又要收徒弟啦!」劉淑英說道。

  「反正退休後,有的是時間,除了能好好的照顧妮兒,老祖宗留下來的醫術也得傳承下去吧!」劉姥爺感慨地說道。「中醫院教出來的那些四不像,我可是不敢恭維!」

  「爸爸,您想好收誰為徒了嗎?」劉淑英關心地問道,老爺子收徒可是大事。

  「這得看機緣了!」劉姥爺笑道,「也不用那麼麻煩,事多易生事,還是簡單點兒,以獸醫的名義收徒。」

  「噗……」劉淑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爸爸……」

  「笑什麼……人類難道不是動物,只不過人類高級一些而已。」劉姥爺一本正經地說道。

  劉淑英認同地點點頭,坐到炕沿上繼續和面,問道,「爸爸,你真的要退休了。」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

  「嗯!再不退,遲則生變。年紀大了以後得專心照顧妮兒,還是退了好,有更多的私人時間。」劉姥爺起身拉開燈繩,暈黃的燈光讓滿屋子溫暖了許多。

  退休制度,是建國後逐步發展、形成和不斷完善起來的。

  建國後制定的第一個退休人員處理辦法規定是:年齡50歲、工齡滿10年均可退休,不分男女、不分干部和工作,沒有身體狀況方面的要求。

  「爸爸,縣畜牧局能放人。」劉淑英擔心地問道。

  「這幾年我帶了不少的徒弟,差不多能獨當一面了,前些日子我跟領導說過了,領導基本同意了!」劉姥爺笑了笑,胸有成竹道,「不過遇到疑難雜症,我還得隨時響應號召。」

  「爸爸,真是委屈你了。」劉淑英說著這眼淚吧嗒吧嗒的直掉。

  老爺子什麼時候過得這麼苦哈哈的。

  以老爺子的本事,單憑醫術,現在那些國醫聖手都得靠邊站,現在只能窩在這裡做獸醫。

  「說什麼傻話,這樣挺好的,跟動物打交道簡單多了。」劉姥爺倒是看得開。

  劉姥爺樂呵呵地說道,「說點兒高興的,我退休時給予科級待遇,咱現在好賴算是個干部了,由於解放前參加的工作,退休後糧食也能長幾斤,工資可是長到了80呢!」

  「爸爸……」劉淑英盡管心裡酸澀不已,老爺子什麼時候缺過錢花,現在依然是富貴至極,只不過沒辦法用。

  她還是陪著老爺子高興起來。「這樣咱家的生活水平又要提高了。」

  「對喲!」劉姥爺樂得如孩子似的。

  「哼!也不看看,畜牧局下屬的獸醫站的獸醫,可都是您你手把手教出來的,這都是您老該得的。」劉淑英硬氣道。

  不過老爺子有硬氣的本事,西平縣是個傳統的農業縣,工業幾乎沒有,養殖加上人力耕種的年代,這牲畜可都是寶貝疙瘩。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11:07 AM

第24章 父女閒話

  解放前老爺子落戶在這裡,憑著獸醫技術可是大大減少了縣裡畜禽疫病和死亡率,也大大提高了畜牧業和養殖業的發展,間接也提高了種植業的生產率。

  開國之初,生機蓬勃,卻百廢待興、技術性人才難得啊!所以老爺子的退休年齡一推再推。

  到了55年退休政策又有了變化:退休年齡為男性60歲、女性55歲;工齡男滿25年、女滿20年;對失去工作能力工齡滿10年准予退休。

  「行了,別胡思亂想,年後我就去辦手續。」劉姥爺不急不緩地說道,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潤如玉。

  「淑英,別擔心,妮兒有咱倆護著沒事!」劉姥爺近乎誓言似的的說道。

  「嗯!」劉淑英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頭。

  面和好後,劉淑英拿了塊兒籠布打濕了,蓋在面上,出去調餡兒。

  五花肉已經剁好了,調餡兒要用熟油,一年就這一回,所以劉淑英也捨得放油。

  大鐵鍋裡放進植物油,豬肉裡剔出來的絲絲縷縷的肥肉、油放進去,茲茲啦啦的聲音,直到成了油渣子,放進去切的碎碎的蔥姜蒜,哧啦一聲,放入適量的鹽,端下鐵鍋。

  等油涼了,劉淑英端起剁好的肉,倒掉控出來的水,把肉直接倒進油裡,順時針攪拌。

  然後她又拿著平常盛飯用的大打鐵勺,扭了些花椒放進勺子裡,然後勺子放在火上烘烤,不時的輕輕用筷子翻著,使之均勻受熱,不至於烤糊了。

  烤的差不多了,聞到濃濃的花椒香味兒,把花椒放在案板上,用□餃子片的□面杖,把花椒一下子就□成粉末,放入肉餡兒裡。

  沒有調味料、五香粉的年代,老百姓調餡兒都是這麼干的。

  餃子餡兒是豬肉白菜陷,兩個人,只切了小半顆白菜,切的碎碎的,放些香油把白菜攪拌一下,這樣餡兒才不會出水。

  最後肉和菜攪拌在一起,放些鹽,攪拌均勻,劉淑英仔細聞聞,「可以了。」

  光是這樣嗅嗅,她就能辨別出鹽是否放的適量了。

  這種情況,凡是常常做飯的人,憑經驗都能聞出來,只不過她的精確度更高。

  劉淑英端著餡兒進了老爺子的房間,「爸爸,你就別在動手了。就咱倆,我一個人包就成。」

  「對了,爸爸,長海送了一小壇子包谷酒。」劉淑英把面搓成條,用刀切成丸子那麼大的面劑子,摁平,□片。

  「親家真是的,糧食不豐裕還送什麼酒啊!」劉姥爺無語地搖頭道,不過還是起身去客廳把酒壇子抱了過來,一掌拍開上面的泥封,一股濃濃的酒香已經從酒壇中飄散開來。

  這麼難得的酒自然要好好利用了,親家自家釀的酒超過50度,劉姥爺決定泡些蛇酒。

  「比起川蜀高粱酒和嶺南的米酒,包谷酒可以說名不見經傳,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包谷就是玉米。可是一旦嘗過包谷酒後就有些放不下的人,可以肯定地說,此乃真正喝酒之人。」劉姥爺想起往事,一時間感慨起來。

  「想當年在西南,您老人家可沒少喝人家釀制的包谷酒。」劉淑英想著也笑了起來道。

  在華夏酒文化版圖上,喝包谷酒的主要集中在西南版塊。這些地方的主糧就是包谷,包谷酒成為這塊土地上的主打酒品牌就不足為奇了。

  「呵呵……」劉姥爺也笑了起來,「喝不完的包谷酒,吃不完的陳臘肉。」

  劉姥爺想起往事,這話也多了起來,整個院子就他們倆人,再不說說話,這大過年的,也就太冷清了。

  劉姥爺打開老式樣紅木炕頭櫃,從裡面拿出一個檀木匣子,「莊稼人都曉得,酒是糧食精。玉米籽是莊稼人一顆汗一顆汗換來的,自然不會隨便糟蹋。逢年過節,或是細娃滿月老人壽誕,寨子裡一家要是不准備百十來斤包谷酒下不了場。酒席上,喝酒的器具,不是吃飯的土碗就是喝茶的杯子。喝酒的方式,不是一口‘悶’就是幾大海口,頗有上古遺風。一餐飯下來,少說也要兩三個鍾頭。」

  劉姥爺學著當地人的方言,那是惟妙惟肖地道,「冬天的時候,鍋裡的臘肉‘撲撲’地煮著,桌上的菜涼了又熱,扯酒皮的仍沒結束。當家的只好在灶屋那頭喊:‘酒還不喝完,冷了哩!’酒席上勸酒的人搖了搖所剩無幾的酒瓶:‘這點不喝完,把瓶底爛掉了不好啊!’喝了個瓶底朝天,眾人這才拉拉扯扯下了酒席。」

  劉姥爺摩挲著酒壇子感慨道,「山裡的好山好水釀造出了質地優良的包谷酒,淳樸的山裡人卻信奉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真理,所以一直‘養在深閨人未識’。親家是個實在人啊!這釀酒的手藝沒得說,酒醇香味正,久飲不醉。」

  「淑英啊!知道什麼是人生樂趣嗎!」劉姥爺這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

  劉淑英從善如流地問道,「爸爸,什麼是人生樂趣啊!」

  「這人生樂趣是,唯有一醉!寨子裡的人說:喝醉,就是要喝好。喝到兩眼朦朧天旋地轉,喝到東倒西歪,喝到夾菜拿不穩筷子,喝到現場表演,喝到癱軟在地人事不省。喝酒就是做人,酒席就是人生的舞台。在這裡,你可以粉墨登場,一展個人風采。你也可以輕松卸妝,將那些凡塵瑣事暫放在椅子後面,只等這短暫的游戲之後,重新拾起擔子挑起來趕下一段路程。」

  「噗嗤……」劉淑英笑道,「爸爸,這不是耍酒瘋嗎?」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劉姥爺嗔怪道,不過仔細想想也是這個理兒。

  「我記得當年您為了試長海的心性,可沒少灌姚姑爺酒。」劉淑英笑道。

  「觀酒品而知人品。」劉姥爺笑道,「那傻小子被我給灌的出溜到地上,倒也沒耍酒瘋,睡的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哈哈……」

  父女倆齊齊笑了起來,「爸爸,你要是想喝,我也不攔著,干嘛小氣吧啦的。」

  「不喝了!泡好藥酒給親家公些,他的老寒腿到冬天可難熬。」劉姥爺說著,把紫檀匣子裡的藥掰開放進酒壇裡,還有處理過的干巴巴的蜈蚣、全蟲(蠍子),蘄蛇泡了進去,可以治療風濕關節疼痛。

  「這年月糧食釀的酒,不容易啊!」劉姥爺感慨道。

  五十年代以前,各地的小酒坊的酒還依舊盛極一時,五十年代末到現在,國家嚴格控制釀酒用糧,對酒實行專賣,私營作坊關閉,由供銷系統開辦酒廠,由於原料、工藝不足,質量大下降,產銷受阻,最後停產,包谷酒失去了曾經的輝煌,步入歷史的低谷。

  親家公自釀的能給他一小壇子,他豈能專美,好東西當然要分享。

  戰爭年代,親家公也上過戰場,這爬冰臥雪的,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的病根。

  年輕的時候,不覺得,年紀大了,漸漸的顯現出來了。

  父女倆邊聊,劉淑英就麻溜了包好了如元寶似的餃子。

  端上下好的兩大盤子熱騰騰的餃子,調好了蒜汁,放在炕桌上。

  老人也已經把包谷酒重新封了。

  「爸爸,我去放鞭炮!」劉淑英拆了一掛一百響的鞭炮,掛在石榴樹上,拿著燒火棍子點燃,頓時響起辟裡啪啦地聲音。

  「爸爸!吃餃子吧!」劉淑英說道,以她的廚藝她倒是想捯飭一桌像樣的年夜飯,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二來,就兩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光是餃子就吃飽了,不能浪費。

  吃完餃子,劉淑英收拾了一下,檢查了一下門窗,又把炕燒的熱乎點兒,轉身進了臥室。

  「淑英,三十守夜,沒事,我們來下棋吧!」劉姥爺說道。

  炕桌上已經擺好了象棋,劉淑英又泡上兩杯茶,才坐下來,陪老爺子下棋,打發時間。

  *

  與劉家只有父女二人,老姚家可是熱鬧非凡。不管什麼時候過年都是讓人開心的事情,尤其是小孩子們,雖然沒有新衣穿,不過能吃到平常吃不到的好吃的,也夠美上幾天了。

  所以墨遠、文遠、振遠,姚家幾個小家伙,時不時地問問大人,「爺爺、奶奶,我小叔什麼時候回來。」姚振遠奶聲奶氣的問道。

  「快了,快回來了。」姚爺爺抱著小孫子坐在炕頭上說道。

  「爺爺,吃午飯前,你都說快了,快了。」姚墨遠嘟著嘴道,那小模樣委屈著呢!「這都吃完午飯了,小叔怎麼還不回來啊!我想他了。」

  「我看不是想你們小叔了,而是想你們小叔竹簍裡的好吃的了。」田勝利彈了他一個爆栗,「你們一個個小饞貓。」

  「振遠、墨遠爺爺正在玩兒牌呢!別纏著爺爺了,咱們玩兒解鉤鉤吧!」姚建遠從姚爺爺懷裡拉過振遠道。

  「我是純爺們,那是女孩子的玩意兒。」姚振遠小嘴一噘道。

  「噗……哈哈。」田勝利笑了起來,「哦!大哥、爹,咱們家最小的男子漢誕生了。」

  「傻小子。」姚長山摸摸他地腦袋。

  「振遠不玩兒,墨遠我們玩兒。」姚建遠拿著自己搓好的麻繩,將繩兩頭打結,做成繩圈。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1:02 PM

第25章 花牌

  姚建遠和姚墨遠兩人開始了雙人翻花繩,一人以手指將繩圈編成一種花樣,另一人用手指接過來,翻成不同的花樣,相互交替,直到一方不能再翻下去為止。

  翻花繩在我國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稱法,如線翻花、翻花鼓、挑繃繃、解股等等。這是一種利用繩子玩的玩意,只需靈巧的手指,就可翻轉出許多的花樣。

  這個游戲最大的樂趣在於翻出新花樣,展現自己的聰明才智。

  這個游戲有巧手、健腦、啟智的作用;有助於提高孩子們的合作意識和合作能力。

  鄉下孩子可沒有那麼多說頭,娛樂匱乏的年代,能這麼取材簡單的玩兒,已經是樂不思蜀了。

  21世紀孩子不屑一顧的破繩子,但在這個時代,以至於往後的二十來年,翻花繩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游戲。

  如果女孩子能夠找到一根好繩足可以拿來炫耀半天,天天揣在褲兜裡,上課、下課、放學路上,全天候、即時性地娛樂一番。

  在世界上大多數部落或種族的人中,線繩翻花都是非常普遍的玩意。已經發現了幾千種翻法,其中有些還非常復雜。

  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們很難理解,那些用線繩翻出的造型對於古早人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魅力。其實那些造型曾經和宗教、神話甚至魔術、占卜聯系在一起。

  *

  早在三天前,姚家一家人就合鍋了一起吃飯。

  姚建遠領著幾個小不點兒玩兒翻花繩,姚爺爺看著孩子們靈巧的小手翻來翻去,象美麗的蝴蝶上下飛舞。原來,「心靈手巧」這個詞不僅僅屬於大人。

  小孩子安靜了下來,姚爺爺和姚長山還有女婿田勝利,三個人在炕上玩兒花牌。

  「大哥,爹,我可是聽牌了,你們要小心了。」田勝利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了,「嘿嘿……該我抓牌。」

  「喔……哈哈……自摸。」田勝利高興地不知所措,身子向後仰。

  姚爺爺一把抓住他,「俺說你小心點兒……」

  「謝謝,爹!」田勝利扶著炕沿坐好了,這臉上依然樂呵呵地道,絲毫不在意剛才差點兒從炕上栽倒地上。

  農村的土炕可比一般的床高多了。

  「我說田姑爺,你怎麼又多抓牌啊!」姚長山斜睨著他道。

  「哎喲!哎喲!看見我贏啦,就說我耍賴皮呀!大哥,咱可不帶這樣的啊!」田勝利把自己手中的紙牌光明磊落的攤開,「誰說,我多抓牌了,你們看看。」

  「孔乙己、化三千、十七土、八九子、可知禮、上大人、乙二三……七個句子,瞧瞧,多標准啊!」田勝利得瑟道,「記分,大哥快點兒記分。」

  田勝利見姚長山不行動,不由分說的在自己的名字下記上一分。

  「再來,再來。」田勝利洗牌後碼放好紙牌,三人又開始了。

  「哎喲!爹,你快點兒嗎?」田勝利催促道。

  「慌什麼?」姚爺爺把牌拿的遠一些,穩穩地仔細看著。

  「大哥,快出,快出。」田勝利又嚷嚷道。

  「催什麼?」姚長山笑道,他猶猶豫豫地扔出一張牌。

  這下終於輪到田勝利了,他摸了一張牌,「哈哈……聽牌。」

  田勝利刮了刮下巴,緊要關頭可不能出錯,抬眼道,「大哥,你出這張牌,那麼這張牌應該不要了吧!」

  「啪……」田勝利非常有力地甩出這張牌。

  「哈哈……上當了,上當了。」姚長山手舞足蹈地說道,「我贏啦!我贏啦。」

  姚爺爺他們三人玩兒的花牌,乃華夏文化之精髓,位居所有棋牌游戲靈活度之首。

  這花牌與麻將一樣,是傳統文化的產物,源遠流長。只不過花牌更帶有寓教於樂,啟蒙性質,更富有地方的特色。

  不過這花牌,不像麻將被稱為國粹,世界人民都知道。

  花牌集啟智、娛樂為一體,熔書法、繪畫、識字於一爐,一百一十張紙牌雖小,但張張蘊藏玄機:古樸蒼勁的書法令人賞心悅目,精美絕倫的繪畫使人歎為觀止,一筆一畫都體現出傳統文化的博大與精深。在花牌簡潔的字句裡,向人們傳輸了「孔乙己、化三千」的儒家文化內涵精髓,繼而將古人的教育觀念溶在花牌中,寓教於樂。

  字型古拙、怪異是花牌的另一特色。這種看起來似隸非隸、似篆非篆的文字,介於行書與草書之間。毛筆書寫,結構嚴謹,輕重緩急,揮之有度。

  說來也巧,這種看起來很難讀懂的字卻很容易普及,即使目不識丁的普通勞動者,在很短的時間內也會很快掌握應用。奇的是在一疊牌中,只要冒出一點字頭,就能准確地辨出是張什麼牌,實乃拙中見巧,巧中露靈犀。

  只不過姚家人打花牌不帶彩的,和村子裡絕大多數人一樣都是打玩牌,稱「學習110號文件」。一般玩法是,以100個為一局。一局結束,對個子最少者,有不同的懲罰措施。如戴草帽、貼紙條、鑽桌子、鑽梯子、畫烏龜、喝冷水、跩板凳。

  吃完午飯,寒冷的冬日裡,男人們在炕頭悠哉悠哉的玩兒花牌。一年四季也就這時候有空閒的時間。

  而大娘領著孩子們的三大娘還有姑姑姚長青,女兒夏穗和秋粟在堂屋裡有說有笑包餃子。

  「小姑子,你和田姑爺回來過三十,沒問題,他大哥能同意。」大娘包好一個餃子放在高粱桿手編的鍋蓋上。

  這種鍋蓋,放餃子不沾,取材方便,只是費些手工,不過對於心靈手巧的農家女來說,這是最基本的手工,所以家家戶戶都用。

  姚長青等了等,只有夏穗一個人□餃子皮,供不上她們三個大人包。

  「大嫂、三嫂,你們也知道,我公公婆婆早早的去了。勝利他大哥、大嫂是市棉紡廠的工人,單位分的房子小的很,孩子又多,三十上午上完墳,就各回各家了,沒人管我們了。這年三十自然是想在哪兒過,就在哪兒過了。」姚長青拿著新□出來的餃子皮,開始包餃子。「放心,過年期間我們會去看大哥大嫂的,畢竟長兄如父嘛!」

  「還是咱家小姑子最自由啊!上下都沒拖累。」三大娘無心地笑著說道。

  大娘搗搗她的胳膊,撇撇嘴,「說什麼呢!」

  說者無意,這聽者有心,明知道小姑子的痛腳,還踩上一腳。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1:02 PM

第26章 電報

  三大娘恨不得撕爛自己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俺真是無心的。

  於是三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硬地轉換了話題道,「哦!博遠他們呢!」

  姚夏穗立馬回道,「我哥和致遠他們在貼兩家的對聯和窗花呢!」

  場面有些冷清,大娘見狀笑道,「要說這包的餃子,還得數孩子他小嬸包的最好,看著跟元寶似的,白白胖胖的。」

  「這倒是!」姚長青笑道,「看看,我包的也不差吧!」

  「包的好,比孩子他小嬸包的還好!」大娘使勁兒誇道。

  三大娘則輕輕地撇撇嘴,心裡腹誹道:用不著這樣捧著吧!

  ‘姚三嬸……長河三叔’遠處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

  三大娘‘騰……’的一下,隨手放下手裡包著一半的餃子,就蹬蹬的朝門外跑去。

  姚長青詫異地看著大娘道,「大嫂,三嫂這是怎麼了,火燒屁股了嗎?躥的比兔子都快。」

  大娘搖搖頭道,「不知道,也許是有急事吧!」

  「好像有人在叫她呢!」姚長青側耳聽道,「不過,這姚三嬸,姚灣村可不止一個姚三嬸耶!」

  聽著由遠及近的‘姚三嬸……長河三叔的電報,在大隊呢!’

  姚長青這一回,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呀!」她突然一拍案板道,「三哥打來的電報!大嫂,這是頭一次接到三哥的電報耶!」

  她可是比正主兒還激動呢!「沒想到三哥也用上這洋玩意兒了。」

  「誰來的電報?」剛從長海屋子裡出來的姚奶奶正好踏了進來,聽到尾音,於是問道。

  「三哥打來的電報!你們聽聽……」姚長青說道,「咱們家其他人都在,除了他還能有誰?」

  「俺去看看?」姚奶奶心中一動,踏進門檻的一只腳,收回去,轉身朝院門走去。

  「娘,你去干什麼嗎?」姚長青抬頭,略提高聲音道,「三哥剛給三嫂的電報,你湊什麼熱鬧啊!人家少不得人家夫妻倆有啥話要說呢!」

  姚奶奶擺擺手,這腳下可是利落的很,直接追著兒媳婦去了大隊。

  「姑姑,電報,按字算錢的。」姚夏穗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傻丫頭,這你姑姑能不知道。」大娘看看著自家閨女笑道。

  在屋裡玩兒牌的男人們聽見動靜,姚建遠出來問明了情況,又回到屋內,轉述了一下情況。

  「唉……爹,看著情況,三哥又回不來了。」田勝利歎口氣道。

  「不回來,不回來吧!」姚爺爺盡管心裡也有一絲遺憾,嘴上卻道,「當兵的,保家衛國,那是正事!」

  「哎!大過年的別垂頭喪氣的,都打起精神來。」姚爺爺拍了下手說道,「咱們繼續打牌。」

  姚夏穗聽見東裡間的動靜,有些明白姑姑的意思了,她故意這麼說的,不想讓奶奶太傷心了。

  *

  「大嫂,你笑什麼啊!」姚長青筷子夾著餡兒放在餃子皮上。

  「沒什麼?」大娘笑道,「娘也想他三叔了,好幾年都沒回來了。」

  「今年又別想了。」姚長青歎息道,迎著大娘疑惑地臉道,「年三十打來電報,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回不來了,來拜個早年嘛!要是能回來還用得著拍電報嘛!」

  大娘琢磨了一下道,「也是這個理兒,這下子娘和他三嬸該失望了。」

  「哈……這下我心裡舒坦了。」姚長青高興地說道。

  大娘無語地搖搖頭,「你們兩個啊!」

  「怎麼了,只許她當面踩我的痛腳,不許我背後幸災樂禍啊!」姚長青仰起頭嬌嗔道。

  姚夏穗和秋粟姐妹倆抿嘴偷笑。

  「笑什麼?姑姑說的不對嗎?」姚長青道。「這姑嫂間,應該說人與人之間,最忌玩心眼,有什麼當面說,惱過、怒過,發洩出來不就好了。」

  「對!姑姑說的非常對。」姐妹倆異口同聲道。

  「小姑子,你別教壞孩子。」大娘笑道。

  「大嫂你就放心吧!咱家夏穗和秋粟教不壞的。」姚長青笑瞇瞇地說道,「把餃子片遞過來一些。」

  姚秋粟把□好的餃子皮,放到姑姑的面前。

  姚長青感慨道,「這時來了電報,總比夜間來的加急電報的好。真是老天保佑!三哥又平安過去了一年。」

  漆黑的夜晚一片寂靜,假如聽到敲大門的,是送電報的郵遞員的聲音,再一看到貼綠條的加急電報就膽戰心驚。這屋裡保准是哭聲一片,這時其他家的煤油燈也不約而同的又亮了起來。

  唉……

  大娘一聽也沉默了,姚夏穗和姚秋粟不明所以,有些聽不明白。

  不過稍微一想就又明白了,誰沒事深更半夜來電報啊,准有急事,且是不太好的事,才這麼十萬火急。

  送電報的郵遞員也是片刻不敢耽誤就送來了。路再遠,再難走,跋山涉水的也得送到。

  姚長青見因為自己一句話,把氣氛搞壞了,於是便道,「大嫂,還別說,他小嬸這樣拌出來的餃子餡兒就是沒有水兒,還真是香!」姚長青中肯地說道,「以往餃子餡,那就跟水裡撈出來似的。」

  「可就是費油!」大娘一本正經地老實道。

  「噗嗤……你跟咱娘還真是一個調調,不愧是婆媳,一年就這一回!」姚長青搖頭笑道。「吃得香點兒唄。」

  大娘想起小叔子新婚那兩年,家裡可真是雞飛狗跳的,也是會心一笑,每回娘都是砸吧著嘴,心疼老半天。

  人與人相處都得有磨合期,沒有誰欠誰的?沒有天生就惹人喜歡?

  「他小嬸剛嫁進來時,咱娘可沒少說她敗家娘們。」姚長青小聲地嘀咕道。

  「噓……小聲點兒,小心被奶奶和他小嬸聽見。」大娘朝她眨眨眼道。

  「不過這些年好了,咱娘雖然有些看不慣,倒也……我看相處的挺和睦的。」姚長青笑道。

  大娘笑道,「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畢竟是愛屋及烏嘛!」

  「這父母跟子女起了爭執,那一回不是老人家先舉白旗的。」姚長青歎氣道。「我連個舉白旗的機會都沒有。」

  越說越傷心,大娘眼見不對,趕緊朝倆閨女使眼色。

  姚夏穗趕緊說道,「姑姑,您萬一猜錯了呢!」

  姚長青看向走進來的姚奶奶和三嫂,朝大娘和侄女她們使了個眼色,「夏穗,看你三嬸的臉色,就知道沒猜錯了。」

  「娘、弟妹,他三叔的電報裡,說了什麼?」大娘好奇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部隊有緊急任務,今年不回來了,祝我們大家新年好!」姚奶奶失望地說道,一只粗糙地手拍了拍三兒媳婦的肩頭。

  「娘!我沒事,已經習慣了。」三大娘擺擺手悶聲說道。

  都這時候了還沒回來,三大娘盡管早有預感,仍然感到陣陣寒意,渾身上下都涼透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1:18 PM

第27章 上墳

  三大娘心裡很明白,從嫁給姚長河那天起,她是軍人的妻子,這意味著生活中聚少離多。他們已經過了整整十八年的兩地分居生活,彼此間的交流與聯系,解放後主要就是靠寫信。

  戰爭年代別說寫信,寫了都沒地兒寄,為了寫信,在掃盲班裡,她是最刻苦的,她愣是從大字不識一個,到現在能看報紙,寫信,算盤都打的倍兒流。

  所以她是姚灣村大隊的賬房會記!

  寒冬臘月大年三十,一家子歡歡喜喜的,熱熱鬧鬧的,貼好了窗花,蒸好了饅頭,剁好了包餃子的肉餡兒,圍在一起包餃子。

  她眼巴巴地等著他從軍營回來一家團聚,也好給二位老人一個驚喜。

  他還說好了要給孩子們帶來過年的新衣服呢!一個月前的來信說:探親申請已交給領導了,假也獲批了……

  心裡正琢磨時,突然聽到有人喊她,自己是徑直奔大隊部,拿到的是一張包裹單和一封電報,包裹是給孩子們准備的新衣服,電報內容則很簡單,「部隊有緊急任務……」得剩下的不用看,也知道不回來了。

  算了,已經習慣了,好在爹還不知道,不然白高興一場。

  她心下一聲歎息,既然做了軍人的妻子,注定了這樣生活的必然。

  姚奶奶洗了洗手,卷起袖子。

  大娘趕緊說道,「娘,您不用再下手,俺們幾個能包完,時間還早呢!」

  「對呀!你去看我爹他們玩兒花牌吧!」姚長青笑道。

  「是啊!娘您進去吧!」三大娘也催道。

  姚奶奶看了看剩余的餡兒還有面,「你們慢慢包,不著急。」

  「是,娘。」姑嫂三人一起說道。

  姚奶奶轉身進了東裡間,小家伙們一見奶奶進來,停下手中的游戲,奶奶的叫個不停。

  姚長山一見她進來,挪開了位置,「娘,你來玩兒吧!我今兒輸了好多,您瞧瞧!畫了這麼多烏龜。」

  「誰來都一樣!」姚爺爺牛氣沖天的說道。

  姚奶奶脫掉鞋,盤膝而坐在炕上,「哈……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這下換成了姚爺爺、姚奶奶和田姑爺三人玩兒,而姚長山則坐在姚奶奶身後助戰。

  *

  「爹、娘,我回來了。」姚長海站在院子外叫道。

  「耶!」炕頭上正在玩兒翻花繩的小子們一聽飛也似地的跑了出來,「小叔,小叔,你可回來了。」

  「我們可等了好久了。」

  「小叔,小叔……」一個個的圍著姚長海身後的竹背簍。

  姚長海被小家伙們圍著,終於‘困難’挪到了屋裡。

  「大嫂,三嫂,四姐,包餃子呢!」姚長海笑瞇瞇地說道。

  「回來了。」大娘笑著說道,「去吧!咱爹、娘在屋裡呢!」

  「那我進去了,嫂子你們忙吧!」姚長海笑道,看著身後一溜的小蘿卜頭兒,他笑道,「小饞貓們,等會兒!見完爺爺再說!」

  「等等!」姚長青手一張開,攔著姚長海的去路,像小狗似的,仔細的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姐!你干什麼?」姚長海被她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身體後仰,不斷地躲避著如餓狼似的她姑姑。

  「你把頭低下來點兒。」姚長青突然說道。

  姚長海乖乖地垂下頭。

  「我說哪兒怎麼這麼香。」姚長青手肘搗搗他的胸口,眨眨眼道,「你小子怎麼跟個娘們似的,這麼香。」

  姚長海這才想起來,老實地回道,「姐,我用香皂洗頭來著。」

  「喲!大嫂、三嫂,不得了了。你小子開了洋葷了,還用香皂洗澡。」姚長青擰著他的耳朵咋呼道。「我們女人都沒這待遇,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呵呵……姐,松手,松手。」姚長海傻笑道。

  「行了,小姑子,松手吧!」大娘出言解圍道。「爹,娘等著小叔子呢!」

  姚長青松開了他,姚長海道,「還是大嫂最好了,真不知道姐夫怎麼受的了你,凶巴巴的。」

  「找打不是。」姚長青又舉起了鐵拳,「我會好好的招呼你。」

  「爹,娘!」姚長海說話當中嘩啦一下掀開簾子進了東裡間,逃出了魔掌。

  「這個長青多大了,還跟長海鬧騰。」姚奶奶無奈地搖搖頭道。

  「他們姐弟倆的感情好。」田勝利笑道。

  「這倒是,長青比長海大七歲,長海可以說是她帶大的。」姚奶奶感慨道。

  那時候長青不但帶著長海,她兩個小侄子也一起照看,大人們都在地裡干活呢!

  有半大的長青在,帶孩子做飯,卻是讓大人們少了後顧之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爹、娘,大哥、姐夫,我回來了。」姚長海挑開簾子看著坐在炕上的人笑著說道。

  早在聽到姚長海的聲音後,屋子裡就停下了牌局。

  「親家姥爺和親家母都還好吧!」姚奶奶盤膝而坐在炕上笑著問道。

  「媽媽挺好的,就是姥爺出診了,所以我沒見著。」姚長海簡單地說了一下道。

  姚奶奶直起身子道,「親家姥爺不容易啊!真是的大過年的還出診啊!」

  「沒法子,性命攸關。」姚長海也無奈道。「不過十裡村大隊,管接管送,沒問題。」

  「我把山貨送到了,吃過午飯才回來,回來的有些晚了。」姚長海說著把背簍卸了下來。

  「應該的,你不去,這親家家,過年就太冷清了。」姚爺爺點頭道,他把牌一撂下,「人來齊了,咱們該去上墳了。」

  「他娘,東西准備好了嗎?」姚爺爺拍著姚奶奶的膝頭說道。

  「准備好了,早就准備好了。」姚奶奶一翻身,爬了幾步,從炕頭櫃上把竹籃子遞給了姚長山。

  姚奶奶跟著姚爺爺和孩子們一起下了炕,幫著老頭子綁好襪子,穿上鞋,穿上外罩。

  而在外間包餃子的女人們也給自家男人或者孩子們穿戴整齊了,穿暖了。

  呼啦啦一下子都出了堂屋,准備上墳去。

  姚長海則先回了自己的西廂房,「她媽,我回來,現在去上墳,有什麼話回來再說。」

  連幼梅點點頭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姚長海探頭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妮兒道,「爸爸一會兒就回來,再抱抱我家妮兒。」

  話落轉身出了房間,跟著姚爺爺他們出了家門。

  而女人們在把男人們送走後,則繼續在家裡包餃子。

  當然田姑爺沒有跟著去上墳。

  除夕上墳是許多地方的習俗,成為各地鄉間共有的傳統。後晌時分,伴隨著零星而歡快的爆竹聲,姚爺爺便吆喝著家裡的男人們,穿戴整齊,姚長海扛著鐵掀,姚長山拎著冥幣,作為長孫的姚博遠提著自家制的煙酒,步行到距村子四五裡外的墳塋,給老人上墳。

  國人都是比較信奉祖先的,一般逢年過節就會給老去的親人,送東西,也就是上墳。因此,年三十早上是舊的一年的最後一天,又到了除夕,這天上午是要上墳去的。

  然而我國北方的一些農村,在吃完除夕的下午飯後,會再去上墳,這次去是要把祖先的靈魂請回家裡,放在家堂軸子上,讓子孫供奉,也是一起過年的意思,這個傳統上叫請家堂。

  本來應該是吃完午飯就去的,由於姚長海在岳家,所以姚家上墳,所以推遲一些時候。

  姚長海頓住腳步道,「爹,那麼遠的路,不如我推著自行車,您坐上去,總比走著去方便多了。」他接著道,「再說墨遠、文遠和振遠太小了,走上四五裡路……」

  姚長山一直扯著他的衣衫,「小弟,別說了,別說了。」

  在老爺子的注視下,姚長海再也說不下去了,「爹……我沒別的意思。」

  姚爺爺便將滄桑的面孔朝下一沉,直撅撅道:「給老人上墳,是多麼莊重的事啊,你以為讓你去玩兒啊!老人含辛茹苦把你爹我拉扯大容易嗎,過年了給老人上墳,你還要什麼方便?別說四五裡路程,就是十裡八裡,也該一步一步走著去,是晚輩人的一片孝心啊!」

  「你要是有別的意思,老子早就拿鞋抽你了。」姚爺爺沉著臉道。

  「可是爹,您老現在對爺爺都啥印象了。」姚長海嘴裡嘟囔道。

  姚長山趕緊捂著他的嘴,朝姚爺爺笑道,「爹說的對,這麼莊重的事,咱們是該走著去,走著去。」

  在上墳的路上,姚爺爺告訴後輩們道,「上墳,又叫‘請老人’。就是請老人回家跟兒孫一起過年。看到兒孫生活美滿、家庭和睦,是老人最大的寬慰啊!兒孫上墳的腳印,就是老人回家的向導,絲毫馬虎不得!」

  「知道了,爹。」孩子們齊聲說道,「俺們走著去。」

  孩子們這才理解每年上墳,爹、爺爺為什麼要堅持步行,並為他的拳拳孝心而感動。

  在上墳的路上,不善言辭的姚爺爺一下子打開了他那積攢了一年的話匣子,滿懷深情地跟孩子們講起爺爺、奶奶當年為了撫養他長大成人,所吃的萬般苦,所受的千般罪,情到深處,不禁淚水蠕蠕,動情地說:「父母的心裡有太多的事,兒女的事是大事;父母的眼裡有太多的人,兒女最親。父母給兒女的愛是最博大無私的,所以,當我們什麼都可以淡忘的時候,父母的養育深恩卻絲毫不能忘記,並將感恩之情代代相傳。」

  孩子們這才理解每年上墳,父親為什麼一定要領著家裡的男人們一同前往,他是要將感恩之情代代相傳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1:21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5 01:34 PM 編輯

第28章 稀罕物

  一家人一步步朝村外走去,親情的牽引使距離近在咫尺。

  與姚家前往上墳的路上不同,村子裡的其他人家,則是回來的路上,彼此點頭招呼。

  很快,姚爺爺他們來到奶奶和爺爺合葬的墳塋。

  姚爺爺鄭重地從姚長海的肩頭卸下鐵掀,先是鏟去墓土表層雜亂的荒草,又拿石頭、磚塊堵住了拳頭大的老鼠洞,繼之,在附近鏟了新土覆蓋在墓的表層,拍了又拍,直到平平整整,煥然一新,這才從姚長山手中揭下幾張冥幣,鄭重地蓋在墳墓頂部,並拍了一鍬新土緊緊壓住。這叫「壓歲錢」。

  利落地完成以上工作之後,姚爺爺和姚長山、姚長海圍聚在墓碑前面,拿小棍兒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便一邊在其內燃燒冥幣以及紙做的金元寶、銀元寶,一邊傾訴囑語:

  「爹、娘,我跟娃們接二老回咱家過年……」

  「爺,奶,過年啦,俺們多燒了些紙錢。你們生前省吃儉用,受盡磨難。現在皇帝被推翻了,小鬼子被打敗了,老蔣被趕到台島了。解放了,咱們窮人當家做主了。咱們的日子也富裕了,你們別捨不得花、捨不得用啊……」

  「太爺爺,太奶奶,家裡包好了餃子,准備了好多好吃的,請您們回家過年。一定要踩著我們的腳印啊!這是回家的路。」

  姚長海莞爾一笑,姚爺爺揉揉小孫子們的腦袋,欣慰的笑了笑。

  燒完冥幣,姚爺爺畢恭畢敬地斟滿一盅包谷酒,又點燃一根卷著煙葉的自制卷煙,敬獻於墳前……

  「請老人」的歸途中,一路走來,家家戶戶歡聲笑語不斷。

  願人間溫馨祥和的喜氣昭示天國的親人在新的一年裡喜氣洋洋、幸福安康!

  「振遠!」姚長海把手中的鐵掀遞給了姚博遠,蹲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上來,小叔背你。」

  去墳上的時候幾個小家伙兒可是自個兒走過去的,來回十裡路,他真怕孩子們受不住。

  「小叔,俺還能走。不用背。」姚振遠說著故意朝前小跑了兩步,逞能道。

  「小弟,快到家了,他想走就走吧!」姚長山笑道,「振遠不行的話,就吱一聲,大伯背你。」

  「嗯!」姚振遠小大人似的點點頭道。

  大家伙說說笑笑的,也不覺得累了,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家。

  ******

  「娘,我們回來了。」姚長海叫道。

  「回來就好!」姚奶奶和女人們出了堂屋。

  「爹,餃子包好了,離晚飯還有些時間,您和博遠爹進屋再玩兒一會兒。」大娘說道,「俺去把大家脫下來的衣服洗一下,過個干淨年。」

  「行,你們忙吧!」姚爺爺回頭道,「咱們在去殺一會兒。」

  「好!」姚長山說道。

  大娘領著女人們端著木盆去把大家的衣服洗一下,搜刮了一下各房髒衣服。

  男人們則進了東裡間繼續玩兒花牌。

  「你們進來干什麼?」田勝利看著小不點兒問道,「去!吃飯還有一會兒,找小伙伴玩兒去吧!」

  「她姑父,文遠他們惦記著竹背簍呢!」姚長海把放在樟木箱子上的竹背簍拿下來道。

  「嘿嘿……還是小叔了解我們。」姚墨遠摸摸鼻子毫不客氣地說道。

  「等著,小叔給你們拿。」姚長海笑道,「少不了你們的。」

  「呵呵……」

  幾個孩子一臉傻笑,他們可是等了一年了,只有過年才能過過嘴癮。

  「爹、娘,這是妮兒姥姥給的。」姚長海把竹簍裡的東西一一放在炕上。

  小家伙們這會兒倒是老實了許多,依然是眼巴巴的看著炕上那麼多好吃的,但誰也沒有禮貌的躥上去。

  除了往年見到的各種糕點,還有兩塊兒香皂,還有幾條肥皂。

  「娘這可是好東西,有錢都買不來的。」田勝利指著幾條肥皂道。「娘,你不知道,前兩年的市裡人民代表大會會議提案中,就有關於肥皂專門提議來著:人民警察穿白衣服消耗肥皂多,要求每人每月供應一條。辦理回復:肥皂供應指標,系省人委統一規定的,不能隨便增加或減少,如果每人每月一條,目前尚有困難。雖然這是人民警察的實際情況但也不能壞了規定。」

  當時警服上身白衣,下身是藏青色的褲子。白衣不耐髒,所以就需要肥皂這種消耗品。

  「我們看得見。」姚奶奶哭笑不得道,「親家母是真的怕咱委屈了幼梅母女倆。」

  妮兒過滿月時,也沒見她送肥皂,趁著過年送來這個,其意味溢於言表。

  田勝利接著道,「這兩年才稍微好轉了一些,省裡也有了生產日用化工產品的工廠了。工農牌肥皂,不過三毛錢一條呢!這幾條兩塊錢呢!一般人可真買不起。」

  「寧可扯一尺布。」姚長山中肯且實在道。

  「噗……」田勝利笑道,「大哥,你可真是個實在人。」

  「這裡面有的是媽媽和姥爺的勞保用品,一個季度發一條。」姚長海解釋了一下道。

  眾人一副原來如此,原來不捨的用,收集起來,誰捨得花這冤枉錢啊!

  親家真是費心了。

  解放初期,肥皂還不會自己制造。人們普遍使用皂莢洗滌衣服,婦女用灶膛裡的草灰洗頭發什麼的,而這肥皂被叫「洋鹼」是舶來品,正經的屬於奢侈品!

  當時的生活用品中幾乎都是舶來品:洋火(火柴)、洋油(煤油)、洋傘(布制傘)、洋釘(鐵釘)、洋灰(水泥)、洋船(輪船)等等。

  姚奶奶看著各類糕點,「親家真是捨得啊!這得用多少白糖啊!那玩意兒可老貴了!」看著她不停地咂舌道。

  在姚奶奶眼裡,親家可真不會過日子,她可算找著了妮兒娘不會過日子的根源了,女兒肖母!

  姚長海哭笑不得搖搖頭,每年只要他從岳母那裡拿來東西,總要說上一回。

  「娘,這些東西是蒸出來的,不費油。且都是粗糧,玉米面,高粱面等等做的,還有沒用白糖,用的是牛奶。」姚長海笑著接著道,「這牛奶是姥爺給牲口看病時生產隊給的。咱們聞不慣這個味兒,所以……」

  「還有這山楂糕的山楂、桃脯都是歪瓜裂棗制的。」姚長海不遺余力地說道,「要說費勁兒,就岳母費了些手,加上多費些柴火。我多劈點兒,啥都有了。」

  「行了,這些糕餅,給五叔公拿去一些,熱熱吃,很軟和不費牙口。」姚爺爺分配道,別看不少,但架不住僧多粥少。

  「這個我去送吧!」姚長山主動請纓道。

  「另外各家分一點兒,都別嫌少。」姚爺爺點點頭又道,「對了,這水果糖,就留給孩子們了。」

  「耶……」孩子們高興地不得了,糕餅吃不了多少,只要有糖,且糖全是他們的,就樂呵的找不到北了。

  「爺爺、奶奶,還有一掛鞭炮。」姚建遠說道。

  「一百響的。」姚文遠樂得眼睛都瞇成了縫了。

  這可真是意外驚喜啊!以往都是撿放過的鞭炮,能撿著一個帶響的就卯死了。

  「穿新衣,放花炮」,春節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日子。

  「呀!爺爺、奶奶、爹、姑父,還有奶糖呢!」姚修遠打開牛皮紙,發現與眾不同地糖塊。

  姚奶奶按著房頭兒分了一分,孩子們一人抓上兩塊兒一分錢一塊的糖,就跑了出去,顯擺了。

  「爹,娘,我先回房了,一會兒在過來。」姚長海可不管他們怎麼分,半晌沒見媳婦和閨女了。

  剛才也就打了一照面。

  姚奶奶擺擺手,「行了,趕緊去看看你那寶貝媳婦兒和妮兒吧!俺沒有虧著她們。」

  「娘!」姚長海拉長聲音道。

  眾人抿嘴偷笑,姚長海在眾人的打趣眼光中,狼狽了離開了上房。

  *

  「妮兒,爸爸回來了。」姚長海人沒到,聲音先到了。

  「噓……」連幼梅食指放在嘴邊。

  「你怎麼下地走了。」姚長海大驚小怪道。

  「噓……」連幼梅瞪他一眼道,「小聲點兒。」

  姚長海攙扶著她上了炕,蓋好被子。

  「不是說坐月子不許下地嗎?」姚長海板著臉數落道,「她媽,你怎麼不聽話啊!」

  「再躺在床上,我都生銹了。」連幼梅笑道,「長海,放心吧!只是在屋裡活動,沒關系,不著風的,活動、活動有好處的。」

  「我說不過你。」姚長海甘拜下風道。「你別累著了。」

  「走兩步哪裡就累著了。」連幼梅無語道。「媽媽說這樣對身體好。」

  得!岳母大人說的,姚長海更沒有‘怨言’了。

  「妮兒又睡著了。」姚長海坐在炕沿上,探頭,看著妮兒雙眼緊閉睡的‘香’著呢!「這小家伙,這麼能睡。」

  「娘說,能睡才長得高。」連幼梅食指輕輕蹭蹭她嫩滑的小臉蛋兒。「除了剛開始如夜哭郎似的不太好帶,現在很好帶!醒了也不哭、也不鬧,睜著忽靈靈的大眼,不知道想什麼呢!」

  「這倒是,振遠那小子,都三個月了睡顛倒了,可真把人熬死了。」姚長海笑道。

  「去理發了。」連幼梅看著他的板寸問道。

  「嗯!也洗澡了。」姚長海往她身上拱拱,「聞聞,香不香。」

  「你就臭美吧!給誰看啊!」連幼梅點著他的額頭嬌嗔道。

  姚長海心神一蕩,道「給你看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1:31 P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5 01:35 PM 編輯

第29章 鬼穿衣

  「去!別鬧醒了妮兒。」連幼梅推開他湊到妮兒臉頰邊那扎手的腦袋。「說正事,媽媽和姥爺還好吧!」

  「都好,就是怪冷清的。」姚長海輕蹙了下眉頭說道。

  「他爸!」連幼梅嬌滴滴地叫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這事等咱蓋了新房再說。」姚長海說道,「二位老人年紀大了,我會跟爹,娘提一下的。」

  「他爸!你真好!」連幼梅抱著他道。

  「嗯!咳……」姚長海壓下心中漣漪,轉移話題道,「中午吃的什麼?」

  「哦!娘做的雞湯,下了碗面。」連幼梅偷笑著說道。

  躺在床上的妮兒也偷偷松了口氣,真怕這好得蜜裡調油的兩口子,把持不住。

  她現在正閉目養神看堂屋房裡的熱鬧情形呢!真要打斷她看戲地好心情,小心她給他們來個水漫金山。

  真是濃濃的懷舊色彩,以後漸漸的消失了,只能在發黃的老照片裡尋找了。

  這一大家子可真夠鬧的!

  「對了,她媽,咱媽給了兩張單位發的電影票!我想給咱爹和娘,讓他們去看。」姚長海商量道。

  「行啊!我現在這種情況也出不了門,讓爹娘去看吧!」連幼梅很爽利地說道。

  過年飯店都關門,放假時間沒有統一,但放三天假是一定有的。電影是最高檔也是惟一的娛樂活動。城裡人則到電影院看電影。五十年代和蘇聯老大哥交好時,電影多以蘇聯影片為主,如《保衛斯大林格勒》等。

  現在嗎?多是國產的優秀電影。

  「放得什麼片子。」連幼梅好奇道。

  「美術片,《大鬧天宮》,上下兩部一起放。」姚長海說道。

  「這個還真適合過年全家觀看,不過只有兩張票。」連幼梅遲疑道,「這個咱爹娘能去,好像更適合孩子去看。」

  美術片《大鬧天宮》(上、下集)分別於1961年、1964年出品於滬上美術電影制片廠。

  姚長海也沒辦法了,隨的哥心失嫂意,這下子饒是他再有本事,也撓頭了。

  「讓他們自個商量吧!不行的話就抽簽。」姚長海一推六二五道。「對了,公家一般會組織電影巡回放映隊到各村放映露天電影。留下來的看露天電影不就得了。」

  姚長海松了口氣,他還真怕,為了張電影票,鬧得不愉快了,好心辦壞事了。

  「幼梅,你和妮兒一起睡吧!我去堂屋看看。」姚長海說道,說著看見妮兒臉紅紅的,就知道准又辦壞事了。

  打開包被,果然尿的濕漉漉的。

  妮兒紅著臉她也沒辦法啊!現在控制不住嗎?把尿的話太小,再說太冷了。

  妮兒這顆千年老妖心,饒是鎮定,也只能厚著臉皮了,習慣就好!自我安慰!

  習慣可真可怕!

  ******

  「娘,衣服洗好了,我把竹竿拿出來,咱晾起來吧!」姚夏穗把木盆放在青石台上,要去廚房拿竹竿。

  「別,不能把衣服晾在外面。」大娘趕緊說道。

  「為什麼?」姚秋粟好奇地問道。

  姚長青笑道,「我來說,這過年呀!因為很多靈魂會走在路上,孝順的子孫把祖先請回家,不孝順的很多孤魂會到處游蕩,所以,不要把衣服晾到外面,怕被這些鬼魂穿,明年一年都不會順利,身體還容易得病。」

  「咦!那娘咱不要晾在外面了。」姚秋粟膽小地說道。

  「這個你也信啊!」姚夏穗嗤之以鼻道。

  「小孩子家家的,這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三大娘訓道。

  「圖個吉利,再說了天黑了,衣服晾在外面不好,有髒東西。」姚長青說著把木盆端進了廚房,妯娌倆已經支起竹竿,把衣服甩一下,平展了,再搭在竹竿上,拽平。

  站在廚房外的姚秋粟嘀咕道,「姐,娘說不讓衣服在外面過夜,我還以為是有灰塵之類的髒東西。原來髒東西指的是‘鬼’啊!」

  姚夏穗使勁兒擰衣服,嘩啦啦……水分還不少,「娘說的沒錯,認真來說,晚上露水重,衣服吸收了,潮乎乎的,就有寒氣,人體吸收寒氣容易著涼,再說夏天如果有小蟲子落在上面,不注意穿了可是要被咬著的。」

  「總之,老話也是有道理的。」姚夏穗把擰干的衣服遞給自家老娘,她指指腦袋道,「關鍵是這裡不能空空。」

  「哎……這話說的對。」姚長青揉揉姚夏穗地腦袋道。

  ***

  在大娘她們晾衣服時,姚長海正在屋內雙手麻溜地給妮兒換尿布呢,對母女倆噓寒問暖了一陣,掖好被子,才提著尿布,轉身出了房間。

  姚長海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大嫂……呃……」

  大娘一看他的樣子,就明了,「行了,放下吧!俺會洗的,保證晚上你家妮兒有得用。」

  「那麻煩大嫂了,對了,用肥皂洗。」姚長海叮囑道。

  「知道了,不會淹著你家妮兒的。」大娘好笑地搖頭道。

  「呵呵……那我進去了。」姚長海挑開簾子進了東裡間,坐在姚爺爺身後助戰。

  「長海,你的那一份兒放著呢!一會兒自己拿走。」姚奶奶看見他進來,指指炕尾。

  姚長海掃了一眼,別的沒什麼異議,「娘,這香皂你們留下一塊兒吧!」

  「那是親家母給你媳婦兒的。」姚奶奶說道。

  姚長海見狀也不說,直接留下就成,就不費口舌了。

  晾好衣服後,尿布洗好後,女人們進了屋內,「大嫂,快坐進來,暖和,暖和。」姚長青招手道。

  「嘖嘖……小姑子,眼裡只有大嫂耶!」三大娘酸溜溜地說道。

  姚長青輕笑搖頭,「三嫂,坐吧!」搬來小板凳,把她摁在了上面。

  「小姑子,搬的凳子,坐著就是不一樣。」三大娘還特意挪挪屁股,眉飛色舞道。

  大娘和姚長青還有進來的姐妹倆笑作一團。

  「嘖嘖……咱家小五可真是細心,還怕娃兒淹著了。」三大娘砸吧著嘴說道。

  「這是有經驗了唄!大的帶小的,誰讓咱家孩子多呢!」姚長青笑道。

  「這小孩子要是被淹著了,那可真是受罪哦!看著都心疼。」大娘說道。

  「當娘的不講究,大腿根部,屁股蛋紅紅的,爛了,還淌著水……」姚長青一臉地心疼道。「跟著這樣的娘,可真是受罪哦!」

  「窮講究,孩子不照樣養大的。」三大娘撇嘴道,她傾身上前小聲道,「依俺看那,他小嬸就是矯情。」

  「他小嬸,這麼大的人了,還嬌滴滴的叫親家母媽媽……」三大娘學得惟妙惟肖的。「叫娘或者媽不行啊!」

  「不會啊!俺覺得挺好的。」大娘實在地說道。「城裡的小孩不都媽媽、媽媽的叫嘛!」

  「大嫂,你也說小孩兒啦!」三大娘嚷道。

  「在親家這個年紀還能聽到媽媽二字,是多麼的幸福。」姚長青挑眉道,「結婚後突然叫媽或者母親,顯得多麼的生疏啊!」

  「反正俺是學不來。」三大娘搖頭道。

  「學得來,就不是三嫂你了。」姚長青笑道。

  「多孩子氣啊!」三大娘撇嘴道。

  「有娘的孩子,才有孩子氣的權利。」大娘中肯地說道。

  「咱們是沒人疼的。」三大娘看著大娘感慨道,兩人是同病相憐。

  「沒人疼啊!我疼大嫂、三嫂唄。」姚長青挑眉賊兮兮地笑道。

  「打住,別想使壞。」大娘趕緊說道。

  「唉……被看穿了!」姚長青一臉遺憾地說道,話鋒一轉道,「以前條件不允許,能養活孩子就不錯了。就像是以前咱們一年都不洗個澡,現在嗎?知道干淨的好處,誰還想髒著啊!」姚長青伸手摸著她的臉頰調笑道,「三嫂,你這臉蛋兒和滑溜著呢!」

  「去!沒大沒小,連你嫂子都打趣。」三大娘羞赧地一笑,順著她的話道,「你們還別說,這幾分錢的蛤蜊油,還真管用。不然這冬天,臉、手,皸裂的像那發面窩窩。」

  姚長青松了口氣,總算把兩位嫂子從媽媽的話題給拉出來……

  蛤蜊油?什麼東東?

  妮兒找啊找的,在連幼梅的炕頭櫃上,看到了少的可憐的護膚品。貝殼狀的,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憶,她小時候用過。

  那時候媽媽總是叫她擦香香!

  蛤蜊油又名瓦殼油、貝殼油、歪子油。這個時代,人們的生活普遍貧困,普通市民的物質需求,基本上只能滿足於吃飽穿曖,至於化妝品基本上已經絕跡,什麼眼影唇膏粉底霜,什麼面膜柔膚水增白蜜,沒那麼多花樣名堂。美容化妝風行於世,那是物質條件改善、生活水平提高之後的產物。

  生存需要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只有吃飽穿暖了,才會有精神追求的動力。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不為化妝,皮膚的保護也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一張臉,從古到今,都是人們重點保護的部位,可在當時的條件下,「愛美一族」們想在臉上下功夫,留住青春的光彩,也往往苦於無計可施。講究一點的出門前抹一點奢侈的雪花膏,重在護膚,談不上化妝。那時候的護膚品有一個通稱的名詞——「擦臉油」,通俗易懂,以一概全。

  護膚品中最為流行,最為大眾的似乎只有蛤蜊油、滾子油。北方的冬季寒凍干燥,人們的保曖穿戴簡陋,所以一到嚴冬,凍手凍腳皮膚吹皴的現象司空見慣,手臉吹皴了凍裂了,沒別的辦法,抹上點蛤蜊油,權當護膚美容。

  當年,幾乎街上所有的百貨店雜貨鋪都出售蛤蜊油,它價格便宜,實用耐用,深受廣大市民的喜愛。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18 PM

第30章 祭祖

  蛤蜊油雖然價廉,卻也物美,不用說它的護膚功效,僅就外包裝而言,絕對賞心悅目:蛤蜊殼完整清潔,潔白光滑,上面塗蠟,貼有商標。

  在信息不發達的這個時候,內陸的城市中的孩子有不少是通過蛤蜊油認識貝殼的,姑娘們衣兜裡裝上蛤蜊油到學校上學,課間掏出來相互比較著,看看誰的蛤蜊殼更大,圖案條紋更漂亮。蛤蜊油代表著那個年代孩子們對美麗的向往,對幸福的滿足。

  至於為什麼要用蛤蜊殼做包裝容器盛裝護膚油,在妮兒看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貧窮。蛤蜊殼是沿海生長的貝類外殼,廢物利用,也算是國人的一項發明。

  現在想想,用蛤蜊殼做包裝有點不可思議,從它的挑選分類、處理加工到灌裝原料、包裝運輸,得需要多少工時工序,得包含多少人的辛勤勞動。也許是因為當時原材料緊張,加上勞動力價值低廉,這才有可能使蛤蜊油走進人們的日常生活。

  如果不算經濟賬,蛤蜊油實在是一種實惠又環保的護膚佳品,它為貧困時代的人們做出過特殊的貢獻。

  姚長山送完東西,從五叔公那裡回來了。

  「爹,娘俺回來了。」姚長山脫了鞋坐在炕上道。「被五叔公拉著,嘮了會兒家常,所以回來晚了。」

  「五叔公怎麼樣!」姚爺爺低頭看著自個兒手中的牌問道。

  「挺好的!過年的東西也准備齊全了,孫子、孫媳婦兒也忙活著包餃子呢!狗剩大哥,陪著老人家在玩兒炮打洋鬼子呢!」姚長山笑著說道。

  姚爺爺點點頭道,「那就好,你沒說,明兒一早,青石和春桃一起給他老人家拜年。」

  「說了,五叔公說,他一准等著您和娘給他磕頭呢!」姚長山道。

  姚爺爺很滿意的點點頭。

  ******

  「別說了,該出什麼牌,快出啊!」姚奶奶說道。「田姑爺,瞧你慢的,俺都快睡著了。」

  田勝利笑道,「那個,娘,別催,我出這個!」

  姚奶奶現在手風真順呢!於是催促道,「老頭子,該你了,快點兒出。」

  姚爺爺看看手中的牌,「我知道!」

  姚長海扯扯姚爺爺的腿,「爹,不能出這個。」

  姚爺爺轉頭看看姚長海,手指著牌面,一個個的點,姚長海朝他微微搖頭。

  直到點對了牌,姚長海才道,「對,爹,得先出那個。」

  姚奶奶抬眼道,「哎呀!不能靠別人幫忙。」

  「就是!對呀!爹打牌不能靠別人幫忙的。」田勝利擺著手道。

  「別胡說,俺也會的,誰靠別人幫忙了。」說著姚爺爺摸了一張牌,又扔了一張牌。

  「哎呀呀!哈哈……」姚奶奶拍著膝蓋笑了起來。

  「娘,太好了,不錯!聽牌了。」坐在姚奶奶身後助戰的姚長山說道。

  「爹!看樣子是正中下懷了。」田勝利‘埋怨’道。「這下子娘又夠手了。」

  姚爺爺責怪地看了姚長海一眼,「你看看,你看你,都出到人家手裡了。」

  「爹,爹,您看好了,看好了。」姚長海擠眉弄眼地指著他手裡的牌道。

  姚爺爺仔細地看了一下手裡的牌,和姚長海對視一眼,「嗯!」嘴角上彎,眉開眼笑的。

  姚奶奶一看他那得意地樣子,看著孩子們道,「你爹又拿到什麼牌啦!」

  田勝利看著老爺子道,「喲!看來是一副好牌啊!」

  「好牌啦!」姚長山附和道。

  姚爺爺直起身版道,「當然啦!好牌就是好牌。哼哼!這一回,連本帶利,一塊兒討回來。」

  「這次該我出了!」田勝利摸起一張牌,「瞧!這臭手,連著三張,打出一順。」氣得他又扔出手裡的牌。

  「呵呵……誰叫你隨便出的,不多想想。」姚奶奶摸起一張牌,「呀!呀!自摸了。」拍著膝蓋高興的不得了。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姚奶奶臉上哪有不好意思啊!高興著呢!

  姚爺爺氣得手指著她道,「你這個人,眼看著俺要成的時候,總是這樣。」

  「不要說別的,輸了就是輸了。」姚奶奶高興地說道。

  姚爺爺不依道,「我們換個位置吧!勝利過來,我可不坐在這老太婆下家了。」

  「換、換……」姚爺爺說著一手去推姚奶奶。

  「哎呀!你干嘛一直推人家呀!」姚奶奶地手撥拉道,「換什麼換,俺覺著挺好的。輸了就是輸了,換位置就贏了嗎?」

  姚爺爺虎目一瞪,調侃道,「俺說怎麼推不動,原來面前是座山呀!」

  「啊……哈哈。」眾人笑了起來了,那笑聲能把房頂掀翻。

  ******

  「爹,娘,他爸、小叔子,他姑父餃子下好了。」大娘在外面喊道。

  姚長海把牌收了起來,放在炕頭櫃上,大娘她們端著下好的餃子走了進來,一一擺放在炕桌上。

  「嗯!別忘了給祖先上供。」姚奶奶起身說道。

  「娘,已經放好了。」三大娘笑著說道。

  姚奶奶透過簾子看著供桌上熱騰騰的餃子,還有擺著的其他供品,滿意地點點頭。

  「大嫂,我家幼梅呢?」姚長海問道。

  「放心,已經讓夏穗端過去了,忘不了弟妹的。」姚長青搗著他地胸口道。

  「呵呵……」

  按著家裡人數一一盛好餃子,筷子擺好。

  「去放鞭炮吧!」姚爺爺說道。

  姚長海抱著振遠笑道,「走嘍!咱們放鞭炮去。」

  很快院子傳來鞭炮的響聲和姚振遠呲哇亂叫的聲音。

  ******

  鞭炮放完了,姚爺爺居前身後是一眾小輩兒,都是家裡的男人,站在堂屋中房。女人們則站在了側邊,神情嚴肅。

  干什麼?

  祖宗請了回來,當然是要拜祭的。

  祖宗的牌位放在中堂的供桌上,前面擺上祭品,點上香燭,帶著後輩祭拜。

  姚爺爺糙漢子出身,文縐縐的話語可不會說,大致就像拉家常似的,今年年景不錯,風調雨順的,比起解放前,俺們過的真不錯。

  感謝黨和毛主席,感謝老天爺,感謝祖先。

  然後告訴祖先,老姚家又添丁進口了,嘮嘮叨叨的把家裡的事說了一遍。

  子孫們斟茶向祖先行禮,匯報一下今年的年景,都是大實話!

  酒是奢侈品,以茶代酒,茶葉是山上采摘的,自家炒制的,雖不是名茶,到有幾分野趣。

  這裡面含有對祖先的感謝,和祈禱新的一年庇佑子孫們的涵義在內。

  三十晚上這頓准備多日的團年飯,大都也是先請祖先「前來」享用後方可開席。各地祭祖形式雖不盡相同,但「祭祖祈福」的含義大致一樣。

  在妮兒的腦海中,雖然這祭祖簡陋,但卻肅穆、恭敬、真誠。

  隨著時間流逝,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春節前夕,家中閒談、同事對話、電視熱議的,多集中在去哪裡旅游、預測春晚節目、如何購買年貨等話題上。尤其在城市居民觀念中,人們早已習慣性地把旅游、娛樂、吃年夜飯看做春節的全部主題,卻淡忘了春節還有一個重要主題——祭祖。

  甚至有些現今的人以為,先人在世時已經盡孝心了,再做祭祖沒有必要;還有的年輕人以為,祭祖是迷信活動,等等。此番說法曲解了祭祖的本來含義,需要加以糾正。古訓曰:祖宗雖遠,祭祖不可不誠也。這裡所說的「誠」,包括尊敬、懷念、感恩、繼承、報答等多重意義。

  千百年來,炎黃子孫形成了在一年年末或者開元之際祭祖的傳統,其本意就是以祭祀的形式,表達對先人的尊敬、懷念、感恩、繼承、報答之意,就是要告誡今人:我們的一切來自祖上、來自逝去先人曾經的哺育、教養與恩惠,特別是要告誡年輕一代:感恩是為人的本分,報答是做人的責任。

  正是在祭祖這一時刻,人們面對先人做出內心宣示與共同勉勵:感激所有施恩於己之人,懷念所有對家庭與社會做過貢獻之人,立志做一個不負先人厚望、奮發有為、德行高尚之人。

  春節祭祖絕對不是簡單的形式,更不是迷信活動,而是今人對先人表達感情、心願與意志,激勵後人慎終追遠、繼往前行,凝聚家人親情關系,傳承優秀倫理道德,提振民族精神與文化的重要舉措。

  隨著人口流動加劇,春節祭祖被人遺忘在角落了,也只有廣大農村地區依然保留著春節祭祖的寶貴傳統。

  祭完祖,才開始吃餃子,姚長海抽空回了房間,「可以吃了。」姚長海坐在炕沿上。

  雖然女人不參加祭祖,但也不能傻乎乎別人正在祭祖時她開動筷子,吃得歡吧!所以連幼梅還在等著呢!

  「祭完祖了。」連幼梅盤膝坐在炕頭,抬眼問道。

  「嗯!」姚長海點頭道,又逗了逗孩子,「你慢些吃,我過去了。」

  姚長海起身走了兩步又轉身道,「一會兒守歲,就不要等我了,熄煤油燈就早些睡吧!」

  「沒有電真不方便。」連幼梅撇嘴道。

  「你就知足吧!只有縣城通電了,其他村都一樣。」姚長海搖頭笑道。

  「我就發句牢騷,你趕緊去吃飯吧!餃子粘了就不好吃了。」連幼梅揮手道。

  姚長海又掃了一眼,沒有什麼需要他做的,轉身就離開了,正好等上新下的餃子出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22 PM

第31章 除夕夜話

  年夜飯,沒有想象的那麼豐盛,擺上七個盤、八個碗的,只有餃子一樣兒卻是管夠。

  就這也讓孩子們高興個半天,一年可是只有這一頓餃子,平常想吃吃不到的。

  「秋粟,你干什麼?」大娘看著姚秋粟用碗盛了些餃子湯,又把蒸好的地瓜掰成塊兒扔進湯裡面。

  「有餃子不吃,你整這個干什麼?」大娘不解地問道。

  「還能干什麼,喂咱家大花唄。」姚夏穗挑眉笑道,這吃餃子的速度可一點兒都沒有慢下來。「咱家大花也要過年唄!」

  「你真是的吃完餃子不能喂啊!非現在喂!大花中午不是啃雞骨頭了。」三大娘說道。

  「那雞骨頭啃的干淨,就沒有肉。」姚長青笑道。「還不夠塞牙縫的。」

  喵……喵……

  大花感激涕零啊!終於有人說出俺的心聲了。

  它好餓!這家好討厭,有骨頭就沒有地瓜,有地瓜就吃不到骨頭。

  這些日子骨頭啃了不少,可骨頭它始終不是肉,它不管飽耶!

  喵……喵……

  院子裡的大花叫的那個急切耶!

  姚秋粟給大花整好了,起身出去,好笑地看著著急的圍著她團團轉的大花道,「好了,好了,給你吃。」給大花的木制貓盆倒了進去。

  嗷的一聲,大花沖上前去,吃的那個叫香啊!俺想死地瓜了,真是人……貓格怎麼就這麼越來越低下吶!真是吃不得好的命,居然想地瓜……

  裡面有肉,不……有肉腥味,餃子有的煮破了湯裡面可不帶點兒肉腥味兒。

  沒法子,艱苦樸素的歲月,作為貓兒它也得入鄉隨俗,啃地瓜……

  呼嚕、呼嚕……大花吃完帶著餃子湯的地瓜,愜意地洗著臉,然後躺在地上拍著自己的毛茸茸的肚子。

  終於感覺吃飽了,不容易啊!

  ******

  吃完餃子收拾停當後,大家一起圍坐在炕上。

  當然守歲不能干巴巴的坐著,雖然不像城裡各廠礦機關也都要舉辦文藝晚會,郊縣文化館則有豐富多彩的群眾文藝演出。

  農村自然是自娛自樂了,小姑子領頭唱:「紅巖上紅梅開,千裡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向陽開……」

  「妮兒,你姑姑的嗓音亮吧!縣裡出了名的金嗓子,每年初三要去電影院參加文藝大合唱,領唱哦!」躺在黑漆漆地屋裡的連幼梅說道,甭管妮兒是否聽得懂。「你姑姑唱的好聽吧!這首《紅梅贊》流傳可廣了,就連小學生、廚房大師傅們也都能激情高唱兩句。」

  妮兒在心裡腹誹:娛樂匱乏的年代,其傳唱度當然高。不過經典依然是經典,現在聽起來,依然好聽,歷久彌新,久經不衰。

  不過這個姑姑地嗓子卻是亮,不跑調,嗓門又亮只是簡單的這兩項,也就夠資格參加大合唱了。

  「咦!這是你三嬸唱的,誰不說俺家鄉好。」連幼梅繼續嘮叨道。

  母女倆聽著堂屋裡傳出來清亮的聲音:「一座座青山緊相連,一朵朵白雲繞山間,一片片梯田一層層綠,一陣陣歌聲隨風傳,哎誰不說俺家鄉好,得兒喲依兒喲……」

  「還真是……你三大娘想你三伯了,我嫁進來三年,愣是沒見過你三伯,連張照片都沒有。這要是走在路上碰見了真是對面不相識。」連幼梅感慨道,「我都這樣,別說你的哥哥們了。」

  「快聽,快聽,爸爸唱的,打靶歸來。」連幼梅激動道,到底是自家的那口子,怎麼都得捧場是吧!

  也不管妮兒的聽力是否能聽到她爸的嘶吼……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胸前紅花映彩霞,清脆的槍聲滿天飛」。連幼梅感慨道,「妮兒啊!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曾經有一個鐵血男兒的軍人夢,你爹呀!恨不得早生幾年,好提槍上戰場,拿著機槍突突……」

  妮兒在心裡嘀咕道,熱血、青春啊!每個男孩子心中的英雄夢!就別提這個年代,全民皆兵,崇尚工農兵的時代了。

  如果要是問一個小男孩將來想做什麼時候,大多數你都會得到一個答案,想當一名解放軍。至少是未來這幾代人曾經的兒童時代都有這麼一個夢想,穿上一身軍綠色,就甭提多美了。

  假如問為什麼當兵啊!小孩子的回答真的單純可愛,甚至有些幼稚:可以拿槍,可以打仗,可以保衛家人,可以當英雄。

  也許只有在孩童時代才能做英雄夢想,覺得當軍人就能當英雄,簡單的單純,但是無法否認軍人對人們的吸引是強大的。

  接下來是糙老爺們兒的嘶喊,沒有電,點著煤油燈,耍花牌光線不好!也只有吼兩嗓子才不至於困了。

  好像不止老姚家這樣,妮兒還聽見左鄰右捨也大致都是這個樣子,好像為了比誰的嗓門大似的,一個賽一個,嗯!這個除夕,守歲大家絕對睡不著!

  不知道何時一嗓子,就把人給驚醒了。

  不過小孩子始終是小孩子,就是打雷,照樣睡的香。

  夜漸漸深了,大家都吼累了,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妮兒想著這一回可以安靜地睡覺了吧,誰知道耳邊傳來堂屋清晰的聲音。

  ******

  堂屋裡,年幼的孩子再怎麼興奮,也挨不住了,都被大人抱在一張炕上睡著了。

  剩下的人,長輩們都圍在炕上,小輩們在坐在各自家長的身後,炕桌上一點點暈黃的煤油燈,照著一家子開心、幸福的笑容。

  姚奶奶慈愛地說道,「博遠、致遠,夏穗、秋粟你們如果困了,就不用陪著我們熬夜了。」

  「奶奶我們不困。」姚博遠他們搖搖頭道。

  「那正好,趁著今兒都在,我有話要說。」姚爺爺盤膝坐在炕頭上,「再過一個多小時,今年就過完了,就要開始了新的一年了。」

  姚奶奶哂笑道,「誰不知道這一點啊!」

  「你別說。」姚爺爺看了身邊的老伴一眼道。

  「嗯!」姚爺爺清清嗓子,繼續道,「今年又比去年強,從前哪兒敢想這樣啊!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今年趕著年尾,咱老姚家又添丁進口了。這個要恭喜咱家小五當爹了。」

  「爹,應該是年初吧!」田勝利笑著說道。

  「田姑爺故意找茬是吧!」姚爺爺笑瞇瞇地說道。

  「爹,爹,我不說了。」田勝利捂著嘴巴道,「恭喜咱家小五了。」

  「呵呵……」姚長海不好意思地拱手道了聲謝謝。

  「比起其他地方,吃不飽、穿不暖,咱們地處丘陵、平原,起碼餓不著了。和其他戰死疆場的人來說,看著兒孫滿堂,我也算活夠本了。」姚爺爺一一掃視一下眾人,老懷安慰地說道。

  「爹……」眾兒女齊齊叫道。

  「大過年的,別說這些行不。」姚長山說道。

  「呸……」姚奶奶更是嘴裡念念有詞道,「壞的不靈,好的靈。」

  姚爺爺擺擺手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今年我和你娘都六十六了,我也沒有遺憾了。」老爺子看向眾人,話鋒一轉道,「要說遺憾還真有,雖然國家沒有統一,但我希望咱們家庭先統一,都住到一起來,在我有生之年大家一起住幾年。」

  「爹!您會長命百歲的。」姚長海抓著他的手說道。

  眾人齊齊點頭道,「爹!大過年的別說不吉利的話!」

  「老頭子,你怎麼又來了,俺不是不同意來著,你又嚇折騰什麼啊!俗話說:樹大分叉,人大分家。」姚奶奶一聽立馬直起了身子道。「合著,你要來個先斬後奏不成。」

  國人崇尚家族「人丁興旺、香火傳承」,因此,往往一個家庭子嗣眾多,而傳統觀念中又要求男丁以「成家立業」為成熟獨立的標志,所以,一般家庭中,兒子們到了一定年齡,成家就便要分家單過。

  「別打岔,讓我把話說完,也聽聽孩子們的意見。」姚爺爺虎目一瞪,頗有些一家之長的風范,本來就是一家之長。

  姚奶奶咕噥了兩下嘴,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默不作聲。

  「老大家就和我們住在一起,老三家就在旁邊,小五呢!開春就蓋新房,新房也挨著咱。當然大家平常依然是各過個的,只不過逢年過節大家合鍋,圖個熱鬧,相互也有個照應。別到時候誰都不認識誰?這關系越來越淡,好在大家離的近。咱們有這個條件。」

  姚爺爺看向唯一的閨女和女婿道,「這是沒有幾天活頭的你們的爹,唯一的願望了。現在就看田姑爺怎麼說了。」

  姚長青剛想開口同意,她可是雙手贊成,被姚奶奶扯扯衣袖,「娘,你扯我干什麼?」

  姚奶奶抬頭是無語問蒼天啊!她怎麼生了這個笨家伙,「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娘!您別罵長青了,我同意。我們倆現在住的還是單位給的一間房子,也不方便,老是這麼住著也不太好意思。」田勝利接著又真誠地說道,「能和爹、娘住在一起,我非常高興,真的!我父母去的早,我和哥哥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沒有多家庭觀念,能享受家庭的溫暖,我真的沒意見。」

  「勝利!你真好!」姚長青激動地說道,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非撲倒他身上不可。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24 PM

第32章 各家反應(一)

  「這麼說,大家都沒意見了吧!」姚爺爺深邃悠遠地眼神掃了一圈,最後眼神定格在姚奶奶的身上,努努嘴。

  姚奶奶看著所有的眼神都齊刷刷地看向她,歎了一口氣道,「聽你爹的。」

  她還能怎麼說,好在是平常各過各的,年節時大家聚在一起。這要是合鍋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光是做一大家的飯,就夠累人的了。

  眾人都搖頭,「我們都聽爹的安排。」

  「那這樣的話,小五蓋房子,就要考慮你姐姐和姐夫了。」姚爺爺手指輕叩著自己的膝蓋琢磨道,一下下的非常有節奏感。

  「那個爹……」姚長海出聲道,一下子吸引了全家人的眼光,他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呃……爹、娘,我想蓋房子時,有我岳母和姥爺的房間。他們只有幼梅一個孩子,年紀越來越大,實在太孤單了。姥爺過了年就退休了,我想多孝順二位老人。」猛然間覺得自己的話不太對,他撓撓頭紅著臉趕緊描補道,「當然,爹、娘,我也會好好孝順你的。」。

  「你這孩子……湊什麼……」熱鬧二字姚奶奶地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姚爺爺打斷道,「你這個想法挺好的,我和你娘現在是既沒有公公婆婆,也沒有岳父岳母。就是想在床前盡孝都不可能。女婿是半個兒,應該孝敬的,這點爹支持你。」

  「謝謝爹!」姚長海高興地說道。

  「咦……你就這麼高興啊!」姚奶奶撇嘴道,語氣上那個叫酸。

  「也謝謝娘。」姚長海機靈地又道。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姚爺爺笑道,「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等過兩天,咱們商量一下怎麼蓋房子。」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想繼續守夜的就守,不想的,就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還得起來去祠堂祭拜呢!」姚爺爺說道。

  「爹、娘,你們早些休息吧!」姚長山說道。

  孩子們一一退了下去。

  *

  夜色已深,只有漫天的星斗一眨一眨的,微弱的星光,籠罩著寂靜的大地。

  姚灣村朦朦朧朧的,如同披著銀灰色的輕紗。

  姚長山兩口子躺在炕上,炕裡邊是最小的兩個孩子墨遠和文遠,堂屋的另一張炕原來是兩個閨女睡的,這些天讓給了小姑子和田姑爺了。

  所以就委屈其他孩子睡在另一間廂房了,好在炕都燒得熱熱的,絕對凍不著的。

  孩子們也勤快在入冬前就開始上山拾柴火,備足了過冬用的柴火,絕對夠燒。

  「博遠娘!雖然爹說大家住在一起,各過各的,可俺知道,未來的日子,你得費心了,身上的擔子就更重了。」姚長山側著頭看著她繼續討好道,「再費些心,這是爹唯一的願望了。」

  大娘悶哼道,「嗯!」

  姚長山側著身子,手支著腦袋,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聽這有氣無力地聲音,只能猜測道,「怎麼不願意。」

  大娘平躺在炕上,望著漆黑地房頂悠悠地說道,「小姑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什麼脾氣秉性,俺也知道。相處起來應該不會有太的隔閡,再說了他們白天一天不在家,都在單位,只有晚上才回來的,問題不大。」

  姚長山一聽就明了,「你是擔心長海的岳母和姥爺。」

  「嗯!人家是城裡人,能住慣這鄉下地兒。」大娘不緊不慢、實事求是地又道,「再說了他小嬸那性情,為人也大氣爽利,俺就怕,他們住不慣。」

  大娘的話說的很委婉,應該是正話反說,他小嬸那麼嬌氣地一個人,她的家人……唉,只有相處過才知道。

  這人多是非就多,這平日裡自己的上下牙還碰著呢!何況是人。

  「這個長海,真是不過腦子,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公公婆婆和岳母一家住一起的。照顧公公婆婆本身就累人了。」姚長山說著起身道,「我找他去,好好說道、說道,最好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大娘一下子坐起來,把他給摁了下去,「你這人,真是個炮仗,一點就著。你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事爹已經同意了。」

  言外之意,你去也不管用!就他家的這個大孝子,爹說什麼,他都無條件的全力支持!

  「那,博遠娘啊!你就多費心了。」姚長山歎口氣道。

  「行了,知道了,早些睡吧!明兒一早還去祠堂呢!」大娘半起身看了一下孩子們有沒有蹬被子,又給孩子們掖了掖被子。

  在躺下來時,已經聽見了姚長山的呼嚕聲。

  「咦……倒是睡得快,」大娘嘴裡咕噥道,「沒心沒肺的,果然睡的快!」

  *

  住在堂屋,西裡間的姚長青和田姑爺也沒有睡著。

  「勝利!謝謝你。」姚長青擠在他懷裡說道。

  「謝什麼?媳婦兒你高興,我就高興。」田勝利拍著她的後背道。

  田勝利沒有告訴今兒三十上墳發生的事。

  靈陽公社下轄十幾個自然村,姚灣村是其中之一,而這一帶的規矩,年三十上墳,‘請祖’只准家裡的男人去。

  如往常一樣,田家兄弟倆上完墳,坐在墳頭的田埂上,嘮嘮嗑,一年都見不到幾面,各忙各的。

  也就這時候多聯絡一下感情,不然在親的關系,不走動也會疏遠的。

  田勝利自在的抽著大哥帶來豐收牌香煙。

  冬日的田野裡一片蕭瑟,只有腳下的麥苗帶著一片片綠色,為冬日裡增添一抹亮色。

  田德勝吐出一口煙圈,撇了眼弟弟道,「勝利啊!你就打算這麼過下去。」

  田勝利的煙癮不是很大,有就抽,沒有就算了,所以抽得正有滋有味兒的。

  被他大哥沒頭沒腦的一句給說懵了,「大哥,什麼意思?」田勝利彈了彈煙灰道。

  「勝利啊!你也三十多了吧!再不生還能生得了嗎?」田德勝語重心長地說道,「在這麼蹉跎下去,這百年之後,連個上墳的拔草的都沒有。」

  「大哥!我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長青又不是不能生,只不過一直沒懷上嗎?」田勝利解釋道。

  「這都十多年了,你還有幾個十年可以等啊!」田德勝又道,「話難聽,我也得說,我和你嫂子快四十了,生了三個閨女,一個小子。只有這一根獨苗,我可指望著你給老田家後繼香燈呢!」

  「別介,大哥,您還不到四十呢!還可以再生,說不定還能蹦出來小子,正好跟小作伴兒。」田勝利接著又打趣道,「我岳母可是四十多又生下小五的。」

  「你個混球!」田德勝氣的拿起土坷垃就朝他扔了過去,「還有心情拿我開涮。」

  「大哥這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怎麼砸人啊!」田勝利拍著胸口道,「幸虧閃的快,不然非給砸得灰頭土臉不可。」

  田勝利抽了口煙,吐出一口煙圈,淡淡的煙霧使得他的深邃的雙眼,朦朦朧朧的,「大哥,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是不是還想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再說了老田家不是有小了嗎?」他嗤笑道。

  「對啊!這不管到什麼年代,這都是真理。」田德勝掐滅了手中的煙蒂,站了起來,來回的踱著步,「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姚家丫頭,我也喜歡,從小看著她長大,聰明伶俐,人也漂亮,現在又在鄉供銷社上班。她但凡有個一男半女,我都不會說。連個孩子都揣不住,你說她還能干啥?」

  田勝利一聽見這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手中的半截煙扔在地上,拿腳使勁兒膩滅了,拼命壓制著心中的火氣,「大哥,你要是再說這話,我現在就走,沒法談了。」

  「你又不是不是知道,孩子怎麼掉的。」田勝利擺擺手道,「算了,不說以前的事,你現在什麼意思,就為了生孩子,讓我們離了,再娶一個。那我還是個男人嘛!」

  田勝利氣憤地雙拳緊握,來回的走來走去,「大哥,今兒我也把話給你撂在這兒了,三個字,不可能。打從我們結婚那一天起,結婚證上寫著姚長青名字,卻刻在了這裡。」

  田勝利指指自己的胸口道,「長青就是我媳婦兒,到死都是我媳婦兒。配偶欄裡我從沒打算換上別人的名字。

  沒有孩子怎麼了,這日子不是照樣過,我們礙著誰了。我們就成了罪人不成了。咱們村沒孩子的父母多的是,不照樣活的好好的。」

  「那能比嗎?你看看他們晚年淒慘可憐的,人家好歹是軍烈屬,國家養著呢!你算什麼?」田德勝被他氣的口不擇言道。

  「大不了,我領養一個。」田勝利脖子一梗道。「大哥,天不早,你再不走,三十下午可就沒車了,您現在走,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回市裡的車。」

  「你這臭小子,這事等過年,咱們再談。」田德勝說道。

  「大哥,你就別白費力氣了。不如想辦法和嫂子在生一個。」田勝利臨走時,還不忘調侃一下自己大哥。

  說完邁著步子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得田德勝在田埂上直跳腳,「混球,你這個榆木腦袋,我這是為你著想,真是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28 PM

第33章 各家反應(二)

  「喲嘿……他倒是走的利索,我怎麼辦,也不說送送他這個大哥。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還不是為你田勝利,唉……他怎麼就不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田德勝在田埂上踱著步,荒郊野外,一陣寒風吹過,凍得他只打哆嗦,給我等著!

  哼!你這裡說不通,我不會找弟妹說去,她老姚家怎麼說都理虧,等過年你們來市裡再說。

  田德勝看看天色,再不走可就趕不上車了,一溜跑的跑到長途汽車站。

  正巧看著汽車出站,可田德勝還離的十來米距離呢,卯足全力追……這要是追不上,他可怎麼回家。

  「哎……停車。」田德勝一面追著汽車,一面擺手,「停車……」無聲地喊著,嗓子被冷風灌地喊不出聲來。

  眼看著汽車越走越遠,就在田德勝放棄之際,雙手叉腰,呼哧帶喘,站在馬路上,一臉痛苦時。‘嘎吱……’前方的公共汽車停了下來。

  售票員打開車窗,朝田德勝招手。

  「我的老天,終於趕上了。」田德勝追上汽車,拽著售票員的手,一下上了汽車,車門合上,他靠著汽車,大口大口的喘氣,待呼吸平穩下來才道,「謝謝了。」

  「不客氣。」售票員笑道,「您還是找個位置坐下安全。」

  田德勝掏出五毛錢買了車票,看著車裡坐的滿滿當當的,只有車尾還留有空位,扶著走道裡兩邊的座椅,走到了車尾,一屁股坐了下來。「呼……」田德勝長出一口氣,終於可以歇上一個多小時了。

  「呵呵……去上墳了。」坐在田德勝旁邊的中年男子問道。

  「是啊!本來應該下午去的,可下午就沒車了。只好上午來了。」田德勝說道。「這車裡看樣子都是來上墳的。」

  不過都昏昏欲睡的,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天不亮就起來趕最早的一班車,一上午馬不停蹄地,還不趁著機會在車上迷瞪一會兒啊!

  所以車上安靜地很,只有發動機轟隆隆的聲音。

  田勝利帶著一肚子氣,灌了一肚子冷風回到了市裡。

  今兒這筆賬他可是記在田勝利的身上,本來時間充裕的很,要不是被那小子氣的,他至於追著汽車跑嘛!咱們回頭好好的算!田德勝小心眼兒的在心裡腹誹。

  ******

  「阿嚏……阿嚏……」回姚灣村的路上,田勝利連打了兩個噴嚏道,「准是大哥又嘀咕我呢!」

  田勝利就是現在想起來往事,這心裡也不好受。好好的孩子沒了,夫妻倆一直滿心歡喜盼望著,他能不難過,他難過可長青更難過,比他還自責。

  過去了十多年了依然是,提起孩子她這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夫妻倆默默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和大哥不歡而散,田勝利也悶了一肚子的氣,這別人不理解,當大哥的還不理解啊!

  都什麼時代了,老田家不是有了後繼香燈之人了,干嘛還非得盯著他啊

  這下子老泰山提出住在一起,正好絕了他大哥的心思。這下子他大哥也不好意思這麼說他了吧!田勝利,嘿嘿……

  「睡吧!明兒一早還得起來給爹、娘拜年呢!」田勝利拍著她道。「你的手老實點兒。」

  「勝利……」姚長青甜膩膩地叫道,那聲音田勝利到現在還抵擋不住,身子立馬就酥了。

  「爹,娘會聽到的。」田勝利吞咽了下口水小聲道。

  雖然石頭房子厚實有隔音的效果,不過隔間上沒有門,只是掛著草珠穿的簾子,隔音就不怎麼好了。

  姚長青趴在他耳朵旁吐氣如蘭道,「勝利,我稀罕你,好稀罕。」

  「吼……」這要是還忍得住,他田勝利就不是男人了,一下子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垂下頭吻上她唇。

  不能出聲,有種異樣之美……漆黑的夜裡,刺激著兩人的感官。

  雨歇雲散,姚長青癱軟在他懷裡,擰著他的腰部緊實的肉,暗啞著聲音道,「你壞死了。」

  田勝利臉頰蹭蹭她的額頭,「快睡吧!」抱著她兩人很快進去了夢鄉。

  少兒不宜,妮兒早就撤了回去,姚爺爺一枚深水炸彈,炸得各方都不平靜啊!

  今年的除夕,注定了許多人不眠啊!

  當然姚老三家除外,對母子五人的來說,生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大娘要更累一些了,不過誰讓她嫁給老大呢!老大可不是白叫的!

  更多是母子三人遺憾一下今年又沒有見到當家的和父親,兩個小家伙兒,早就耐不住先睡了。

  他們三人拿著他寄來的衣服,只是睹物思人罷了。

  所以這一家子睡的那個叫香且沉,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當家的。

  孩子們才能見到父親,她可是不厭其煩地向孩子們說他爹長得啥樣子。唉……連張照片都沒有,有張相片,這樣孩子也有個直觀的印象。

  靠她說,還不面目全非啊!原來她也知道啊!

  ******

  姚奶奶和姚爺爺躺在炕上,姚奶奶像是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干脆披上棉襖坐了起來。

  瞪著姚爺爺半晌,姚奶奶才拍著膝蓋東拉西扯道,「哎喲!過了今兒晚上,今年可就過去啦!」

  姚爺爺平躺著點點頭,「嗯!應該是新的一年了。歲月流逝的真快啊!」

  「就像是坐在人造衛星上飛似的。」姚爺爺閉著眼睛接著說道,「不知道咱們國家的衛星什麼時候能上天啊!」

  「會有上天的一天的。」姚奶奶順著他的話道,突然感覺被他扯的有些遠了,國家大事,可不是她這個鄉下老娘們兒該操心的。

  「老頭子,我們結婚幾年,你還記得嗎?」姚奶奶抬眼問道,黑暗中的她渾身散發著歲月的滄桑。

  姚爺爺隨口就道,「四十八年!結婚時咱們倆同齡都是十八歲,我年頭,你年尾。」

  「呵呵……真是漫長的歲月。」姚奶奶笑道,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從遠古時空傳來,古樸蒼涼。

  「漫長什麼,就像是睡了一覺起來似的,眼睛一睜,這麼多年就過去了。」姚爺爺哂笑道,聲音中透著輕松、樂觀。

  「一年又一年,呵呵……沒想到咱們倆熬過了晚清滅亡、民國軍閥混戰,打跑了小鬼子,把老蔣趕到了台島,還能過上現在這樣平安祥和的日子,真是讓人不敢想象啊!這真是做夢都想過的日子。」姚奶奶感慨道,「現在都不敢想象,那苦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這人那!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姚爺爺一語中的地笑道。

  「今兒總覺的這心裡有點冷冰冰的。」姚奶奶摩挲著自己的腿道。

  「冷啊!這炕燒的挺熱乎的,多加件衣服!不行的話,蓋上被子。」姚爺爺隨口說道。「以前哪兒燒過炕啊!十冬臘月能有床破棉被都燒高香了,你真是越老越矯情了。」

  「老頭子,你沒睡啊!」姚奶奶突如其來的問道。

  「你和鬼說話呢!」姚爺爺睜開眼睛道,屋裡黑乎乎的,不過還是朦朦朧朧的看出個坐在身旁那黑黑的人影,就是做夢都不會認錯的人影兒。

  「我這不知道你滿腹的話,不說出來,怎麼睡得著啊!」姚爺爺笑呵呵地說道。「怎麼還不同意啊!孩子們可都答應了。」

  「唉……」姚奶奶長歎一聲道,「你現在是一家之主了,一句話,下面的兒女就得跑斷了腿。」

  「俺就是怕博遠娘累著了。」姚奶奶又歎道,「咱家可是陽盛陰衰,年輕的時候就是有俺幫忙,也要伺候你們這幾個一家子十來口人,光是一天兩頓飯就累的夠嗆。

  好不容易夏穗和秋粟支上來了,你又把一家人給攏到了一起。」

  「老頭子,你給我掰著手指算算,除了剛嫁進來咱家人口少,可也得下地干活,真是女人當男人使。這好不容易挨到解放了,孩子們一個個出生……你說說,她過了幾天輕晌的日子,男人又不進廚房幫襯一下,老頭子,你以為做飯帶孩子就是輕活兒啊!這輪到春耕、夏收、秋種,又得一起下地勞作。」姚奶奶推著他道,「你說,做女人容易嗎?」

  「村子裡的女人不都這麼過來的。」姚爺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

  言外之意,別人都沒有怨言,你抱什麼屈啊!

  姚爺爺也很想說:俺們男人就容易啊!解放前,這腦袋別在褲腰上,在戰場上,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危險,但是依然勇往直前、奮勇殺敵,因為不能退縮,退縮就意味著自己的妻兒要慘遭**。

  在家就平安了嗎?隨時有被抓壯丁的危險。戰火紛飛的年代,哪都不安全。

  這解放後,男人依然背負著一家老小,他容易嘛!不過這些不能在媳婦兒面前說。

  男人嘛!再苦再累也得扛著!

  「俺問你,博遠娘嫁過來幾年了。」姚奶奶深吸一口氣道。

  「喲!這一算,都二十多年了。」姚爺爺掐指數道。

  「哦!原來你還會算數啊!咱家的大孫子都快二十了。」姚奶奶可算是逮著機會了,「你這老頭子,你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人啊!博遠娘,是二十歲嫁進來,她現在四十二啦,也是四十多的人啦!」姚奶奶氣憤地說道,「累壞了這個兒媳婦咋辦!你可這村裡打聽打聽,誰家的兒媳婦像博遠娘似的,任勞任怨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29 PM

第34章 老爺子的‘妙招’

  「現在時代不同了,結了婚,誰還願意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就別提其他地兒了,就咱們村來說,多少剛一結婚就分出去了。」姚奶奶使勁兒的擺事實、講道理,做最後的努力。

  「時代再怎麼不同,這公公、婆婆他也變不了。」姚爺爺鏗鏘有力的說道。「這孝敬老人也變不了。這感情是處出來的,不然再近的關系也容易疏遠了。」

  「我沒說別的,你把人都招回來,博遠娘太操心了。」姚奶奶說道。

  這言外之意,孝敬我們是天經地義,這外人要是照顧的好了,大家皆大歡喜,但凡有點兒不如意,這不是好心變壞事嗎?

  姚爺爺默不作聲!

  「老頭子,你咋不支聲啊!」姚奶奶探頭看著黑漆漆身影小聲地問道。

  在老爺子的觀念裡,這女人的活計,他們男人是絕對不會去干的。所以……

  「我這不是在想折呢!你怕累著兒媳婦是不,咱家男人多,女人少。」姚爺爺突然一拍大腿坐起來道,「博遠他們漸漸的大了,給他們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不就減輕了博遠娘的負擔了。嘿嘿……就這麼辦!是該解決個人問題了。」

  ******

  「噗……」聽得妮兒滿臉黑線,這樣也行!嘴裡直吹泡泡,口水直流……真是彪悍的老爺子,真虧他想得出來。

  ******

  「老頭子,你可真是能想啊!」姚奶奶哭笑不得道。「你就不怕娶回來個母夜叉啊!」

  「所以啊!老婆子你跟博遠娘要好好的相看、相看,認真對待。這可是長孫娶媳婦兒,這可關系到咱們家今後的命運。」姚爺爺嚴肅且認真地說道。

  「知道了。」姚奶奶說道,雖然他這個主意不太靠譜,但博遠的年齡擺著呢,個人問題是該提上日程了。

  不是姚奶奶自信,自家孫子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模樣、品行、學歷樣樣兒不缺,在這十裡八村算是拔尖的了。

  「行了,老伴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怕怠慢了長海他岳母和姥爺嗎?放心親家母和親家姥爺都是大氣的人。」姚爺爺笑道,聲音中透著濃濃地自信。

  「你咋知道,才見過幾面啊!」姚奶奶挑眉道。「老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畫皮畫虎難畫骨啊!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了,連老伴兒心裡想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姚爺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說給他聽呢!「我啥心思瞞過你啊!不都明明白白說出來了。」

  「哼!」姚奶奶輕哼一聲。

  「看長海家的就知道,他們剛結婚那會兒,你數落長海家的不會過日子,大手大腳的,都把人給數落哭了,她回頭不是還對著你笑呵呵的,不還照樣孝敬你。」姚爺爺笑道,「能教養出如此識大體,懂事的孩子,親家能差到哪兒去。將心比心,如果咱家就這一個女兒,這大過年的難不成劈成兩半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啊!那是過日子嗎?

  這過日子哪有勺子不碰到鍋沿的,這就是一筆糊塗賬,大家稀裡糊塗地最好,老伴兒啊!別太較真兒了。」

  姚爺爺拍著老伴的手道,「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咱就過的簡單點兒。」

  不裝聾作啞、不裝傻,就當不了別人的公公、婆婆。

  「哼!說的容易,男主外,女主內,最後不還是俺們女人們兜著。」姚奶奶嗤笑道。一雙飽經風霜的大眼使勁兒的瞪著這個可勁兒造的老頭子。

  黑暗中姚爺爺怎麼會感覺不到她心緒的變化,相處這麼多年,她喘氣他都知道啥意思。

  姚爺爺非常自若的說道,「睡吧!明兒一早我們還得去祠堂祭祀呢!對了你的腰鼓准備好了嗎?」姚爺爺拽著老伴躺下,問道。

  「這還用你說,咱村這麼大的事,早就准備好了。」姚奶奶氣呼呼地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老頭子的呼嚕聲一聲接一聲。

  有些話沒有明說,親家不是一般人,這就讓孩兒他娘慢慢發現吧!

  這女人啊!就是見識短!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

  妮兒身旁的父母興奮地睡不著,自古蓋房子可是大事,事關自己的窩,怎麼也得好好的規整一下吧!對了這事等妮兒滿月後回娘家的時候問問姥爺。

  不過不妨礙夫妻倆暢想一下,夫妻倆說的那個叫熱乎、興奮。房子怎麼建,房子裡面怎麼布置……院子裡栽什麼樹,種什麼菜。

  「妮兒媽,你越來越像農家媳婦兒了。」姚長海調侃道。「以往想著可都是種花,現在知道種菜。」

  「這不日子艱難嘛!」連幼梅傻笑道,「這也說明咱娘改造成功嘛!」

  姚長海一愣,接著,「啊……哈哈…」

  連幼梅捂著他嘴,嗔道,「你笑的這麼大聲,想把全家人都給驚動嗎?」

  「嗚嗚……」姚長海搖搖頭,又點點頭。

  連幼梅松開了手,姚長海憋的痛苦的不行,只好把頭埋進被窩裡,偷著樂。

  「有那麼好笑嗎?」連幼梅不解道。

  「沒有,沒有,我不笑了。」姚長海說道,可是這眉眼間的笑意怎麼都遮不住。

  幸好天黑,看不見,不然又換來媳婦兒的二指禪——擰,松松皮肉。

  說著說著兩人到底是抵不住周公的召喚,夫妻倆帶著笑意進入夢鄉。

  雖然這個家古板、陳舊,男人個個跟大爺似的,但卻意外的友愛、溫馨。

  ******

  好像是一眨眼就聽見雞叫三遍了,天還沒亮了,堂屋裡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很快中堂就點亮了一盞煤油燈,總算有一抹亮光,大家都摸黑穿衣起來,很奇怪居然沒有穿錯的。

  「呀!」姚博遠衣衫不整的沖進了姚長山夫妻倆的臥室。

  「你這孩子怎麼冒冒失失的。」大娘笑罵道。

  幸好夫妻倆已經起來了,她正盤坐在炕上疊被子呢!

  不然非得被堵在被窩裡不可,那可真是太難堪了。

  「娘,你摸摸……」姚博遠把東西遞給了她道。

  大娘摸黑,摸著他遞過來的東西,「呀!這可是上好的斜紋布料,這是新衣服。」

  「他爹,他爹,趕緊點上燈,點上燈。」大娘拍著姚長山,忙不迭地催促道。

  姚長山被催的慌裡慌張地點上了煤油燈,暈黃的燈光一下子讓室內亮了許多,足以看清手裡的新衣,沒錯就是新衣。

  「他爹,這是……」大娘呆愣愣地看著姚長山道。「俺沒有給孩子們扯新衣服。」

  「知道。」姚長山點頭道,夫妻倆一個屋裡住著,啥事也瞞不過彼此。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31 PM

第35章 過新年、穿新衣

  「既然這衣服不是娘做的,那這衣服誰給做的。」姚博遠好奇地問道。

  姚長山和大娘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就聽著孩子們所睡的裡間,一陣叮叮當當,「嘩啦……」一下子簾子也被大力的掀開。

  姚清遠更狼狽大冬天光著膀子就躥了過來,一手抱著新衣,另一只手還緊攥著褲腰,那架勢要是一松手的話,可就光屁股了。

  「爹、娘,這是在我枕頭邊發現的。」姚清遠把衣服遞了過來。

  「你這傻小子。」大娘一看,拍著他光溜的肩膀道,「也不怕著涼了,快上炕去。」

  姚清遠麻溜的躥到炕上,大娘則把疊好的被子抖開裹在他的身上。

  大娘坐在炕沿上,抬眼看著坐在炕上的大兒子道,「博遠你也是在枕頭上發現的。」

  「嗯!」姚博遠點頭道,「摸黑起來穿衣服時,摸到了,明顯感覺不對,所以就過來了。」

  「我也是。」姚清遠趕緊附和道,這眼睛看著新衣服著實喜歡。

  「其他人也有嗎?」姚長山隨即想起問道。

  「沒有!」姚博遠搖頭道,然後撓撓頭道,「我挨個枕頭摸了個遍,布料不對明顯是舊的。」

  「當然是舊的啦,那都是你們穿過的,改小了。」大娘理所當然地說道。

  現在階段這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就這麼一個個穿下去。直到再也不能穿了,破布條也要制成袼褙,納鞋底,做布鞋,真正是物盡其用,是一點兒都不浪費。

  姚長山呵呵一笑道,「我想也是,要是家裡的小子們都有的話,那可真是大手筆。」

  「娘,聽意思不是您給我們做的。」裹著棉被的姚清遠聽出來,於是問道。

  「不是!看這剪裁和這釘紐扣的方法,應該是你們三嬸做的。」大娘摸著新做的中山裝道。

  「不會吧!三嬸做的。」姚清遠驚訝道,不是他驚訝,而是數來數去,都不可能是三嬸,大家過的不容易,她自己還帶著四個孩子呢!沒道理啊!

  「笨蛋!」姚博遠笑罵道,「這布料應該是奶奶的吧!她讓三嬸做的,直接給咱的話,娘說不定就拒絕了。」

  「那是當然的了,你們還小,有的是機會。」大娘隨即就道。

  「哦!我想起來了,娘,昨兒散開後進孩子們的房間了。」姚長山拍了下額頭道。「我說呢!娘怎麼偷偷摸摸的,原來是這個啊!」他無語的搖搖頭。

  「奶奶可真好!這麼大了我可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嶄新的衣服。」姚清遠抱著衣服傻笑道。

  姚長山和媳婦兒相視一眼,眼中都是疑問,大娘更是直接問了出來,「他爹,這布料哪來的,咱們可沒見老人扯布啊!」

  「直接問咱娘不就得了,猜來猜去,干什麼!」姚長山拍著倆兒子的肩膀道。「行了,趕緊穿好衣服,去讓爺爺奶奶看看!」

  「哎!」兩個大小伙子迅速地穿上衣服去了堂屋。

  「你這當爹的,咱爹、娘作難省下來的,你真是只會傻樂啊!」大娘斜看了他一眼道。「爹娘過年都沒新衣服,真是給倆孫子倒是捨得耶!」

  「唉……」

  大娘歎了口氣,穿上干淨不帶補丁的衣服,把孩子們一一叫起來,穿戴整齊去給爹娘拜年。

  「穿新衣,放花炮」,過年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日子。攢了一年的布票變成紅色、藍色的燈芯絨或小碎花布,再忙碌、再手笨的媽媽也要踩著縫紉機「嗒嗒嗒嗒」地干到深夜。

  老姚家的女人們勤快可不會干到年三十晚上,早早的把孩子們的衣服給准備好了。

  初一早晨醒來,孩子們的枕頭邊保准都平平整整地放著一套新衣。過年了,多困難的家庭都要想辦法給每個孩子做身新衣裳,不過呢!多是舊衣服翻改的。

  沉寂了半晚的姚灣村隨著雞叫,一下子喧鬧起來,大門貼的紅紅的春聯,喜慶氣息撲面而來,家家戶戶炊煙裊裊,迎接新年的第一天。

  「爺爺,奶奶,我們進來了啊!」姚博遠帶著弟弟妹妹站在簾子外說道。

  「進來吧!」姚奶奶笑著說道,看著一字排開的孫們道,「咦……都很精神嗎?對吧,他爺爺!」

  盤膝而坐在炕頭上的姚爺爺也點點頭,暈黃的燈光中,幾個孩子都笑嘻嘻的,看著就讓人喜慶。

  「爹,娘,這衣服。」剛進來的姚長山不好意思道。

  「哦!這布料……」姚奶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呀!娘,這怎麼好,這是小弟孝敬您的。」姚長山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他以為……

  「俺們給孩子的,你們就說聲謝謝就行了。」姚奶奶笑道,「博遠和清遠就安心的穿著吧!別忘了謝謝你們小叔和小嬸。」

  「知道,奶奶!」兩兄弟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現在也大了,得穿戴的體面點兒。」姚爺爺笑道,「不愧是俺的孫子,真是俊。」

  「博遠娘,博遠虛歲有二十了吧!」姚爺爺隨即又道。

  「新年頭一天,可不虛歲二十了。」大娘老實地說道。

  「老話講的好,成家立業,成家立業,咱家博遠的個人問題也該提上日程了。」姚爺爺笑著說道。

  姚博遠一聽刷的一下臉都紅了,幸好燈光暗,自己臉黑,不然可真是在弟弟妹妹面前丟人了。

  「我說老頭子,你還來真的啊!」姚奶奶立馬說道。

  昨兒晚上臨時起意,今兒就開始執行了。

  「我什麼時候說話,是假的了。」姚爺爺拍著自己的膝蓋道,「老婆子,博遠娘你們物色著點兒,有合適的相看、相看,讓孩子處處看,現在不實行盲婚啞嫁,講究的自由戀愛,也好了解一下彼此的秉性。」

  「對了,博遠你有看上眼兒的沒有!」姚爺爺突然想起來,別亂點了鴛鴦,於是道,「這個時候可不是害羞的時候,這可是關系你後半輩子的事。

  有道是女人嫁錯毀一生,男人娶錯毀三代!

  有看上眼兒的讓我們把把關,行的話就定下來,博遠真要有的話,就說,咱家很民主的。」

  姚博遠紅著臉道,「爺爺……秀芹怎麼樣?」

  姚爺爺他們還沒有說話,表態。

  站在姚博遠身邊的姚清遠驚叫道,「哥,你怎麼看上十裡村的那個男人婆了。」

  本來大家還在想誰是秀芹啊!聽著清遠一句,十裡村、男人婆。

  大家看姚博遠的的眼光都奇怪了,這審美觀怎麼這樣啊!家裡的女人看著很有女人味兒啊!

  秀芹姓殷,多麼女性化的名字,長的是濃眉大眼,臉如滿月、身材‘五大三粗’的,很壯實,一看就是好生養。

  下地干活,挑著上百斤的柴火,這眉頭不眨一下的,掙工分不亞於一個成年男人。

  但是……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50 PM

第36章 拜大年

  老實說,認真的說,殷秀芹算是這個年代標准的理想的媳婦兒,美丑無所謂,只要長不是太磕磣人,過得去就成。

  只要上得了廚房,下得了田地,會過日子就成。

  但是……這性格堪比男孩子,有些太潑辣了,當街和女人掐架,提著鋤頭追著人家打,實在有礙觀瞻!

  「怎麼不行嗎?」姚博遠也顧不得羞澀了,抬眼看著大家道。

  「呃……」大娘有些為難,雖然不太了解殷秀芹可多少有些耳聞,「爹,您說呢!」她直接看向姚爺爺說道。

  「這個,今兒大年初一,咱過兩天再商量一下,也得看看人家女方什麼態度吧!」姚爺爺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看上眼的,就是……今兒這不是重點,對吧!

  姚長山領著孩子們退了下去,大娘領著倆孩子開始燒火,煮餃子。

  戶外就是個天然的冰箱,所以昨兒包好的餃子一點兒都不會壞,條件是不被老鼠或者黃鼠狼糟蹋了。

  從堂屋出來,文遠他們幾個小蘿卜頭,等不及吃早飯,就跑到院子裡撒歡了。左手舉一小截土香,右手忙著從兜裡往外掏小鞭。紅紅的半寸來長的小鞭可是寶貝,家裡統共給買了一掛100響,哦!今年有小叔多給的一掛。

  然而這些小鞭,得從初一放到十五,狼多肉少,每次只捨得揣10個出來過過癮。

  藏在家裡的小鞭如果被兄弟姐妹發現了「偷」走幾個,父母們就成了難斷家務事的糊塗官,只有許諾「再買一掛」才能安撫孩子們的哭聲。

  今年有了意外之喜,孩子們可以奢侈一回。

  三大娘則領著孩子穿的干干淨淨地敲開街門,小姑子兩口子也起來了,姚長海一家三口也起來,進了堂屋。

  「喲!她小嬸,你怎麼過來了,還在月子裡呢!頭著了風,以後可是要頭疼的。」三大娘趕緊說道。

  「這不是過年嗎?包裹的嚴實,不礙的,就兩步路。」連幼梅裹的如熊似的,悶聲說道。

  「快進來。」姚長青拉著她就進了堂屋,推進了東裡間。

  姚長海則抱著孩子跟在後面。

  姚奶奶見她們進來,「你可真是,不差這一天的,快上炕吧!」

  連幼梅坐到了炕上,姚奶奶又遞給了她一條褥子,蓋上了腿。

  「妮兒怎麼樣?」姚奶奶問道。

  「在這兒呢!」姚長海把妮兒小心翼翼地遞給姚奶奶,「小家伙,還睡著呢!」

  姚奶奶抱著孩子打開了包被一角,露出了妮兒的臉,笑瞇瞇地說道,「老伴,快看看,這麼久你還沒看見咱家土妮兒的吧!」

  姚爺爺探過頭看著睡的香甜的胖嘟嘟的妮兒,看著姚長海夫妻倆道,「你們養的不錯。」

  在老人眼裡,孩子就該胖乎乎的,哪像他們那時候孩子瘦得跟大馬猴似的,皺巴巴的,跟個小老頭似的。

  這是姚爺爺第一次看見小孫女,媳婦兒尤其是坐月子產婦的房間,當公公的可不是隨便能進的,呃……當然其他的時候也不能隨便進。

  姚爺爺嘴角噙著笑意粗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妮兒胖嘟嘟的臉蛋兒,滿意的點點頭。

  妮兒感覺被人打斷了好夢,腦袋側向了一邊。

  「你個老頭子,干嘛打擾孩子睡覺啊!」姚奶奶不滿地說道,挪動了一下位置騰開地方,把孩子放在炕上,遠離騷擾源,讓她好睡的舒服點兒。

  果然松開包被後,妮兒伸展了一下四肢,大了個哈氣,又睡了。

  幾個人會心的一笑,小聲地拉起了家常。

  而房間外,大娘聽到姚博遠的表態後,是不問清楚,心裡怎麼都難安!灶台上的事交給了夏穗和秋粟後,拉著姚博遠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博遠,跟娘說實話,你咋稀罕上殷秀芹了。」大娘問道。

  坐在炕沿上的姚博遠道,「娘,秀芹不好麼,能下地干活,對吧!」

  「能,在社員中不論男女這農活上數的著。」大娘隨著他的話說道。

  「又進得了廚房,是吧!」姚博遠又道。

  「這倒是,誰家的女孩兒不是圍著灶台轉的,打小就開始洗衣服做飯了。」大娘說道,她也是大小這麼過來的,不過殷秀芹的情況可不太一樣……

  姚博遠見她點頭,再接再厲道,「還有一把子力氣,她要是嫁進來,娘您也可以少受點兒累。」

  「等等!」大娘抬眼看著他道,「博遠聽你這意思,合著你娶她,不是稀罕她,只是想讓娘少受些累啊!」

  大娘看著姚博遠默不作聲地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湧上陣陣甜意,卻又泛著淡淡地心酸。

  「博遠,就沖你這句話,娘沒白養你。」大娘拉著他已經比她還要大,還要粗糙地手,眼眶泛紅道。

  「可是娘還是想你找個,知冷知熱,可你心意的人。」大娘制止道,「聽娘把話說完,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可不是給家裡找長工。」

  姚博遠嘴裡嘀咕道,「可俺覺的娘就是家裡的長工,還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免費長工,比過去的舊社會的長工還不如,人家長工好賴還有點兒工錢可領。」

  大娘一下傻眼了,她怎麼給孩子這種想法的,「博遠,博遠,聽我說照顧公公、婆婆,自家男人和孩子是正常的啊!當娘的,俺更多的是給予家人生活上關心照顧,而男人則要承擔更多壓力,其實也很累的。你現在也大了和你爹一塊兒出工,你爹累不累。」

  「可娘,你也出工啊!累死累活的,回來不還得洗衣服、做飯,帶孩子。」姚博遠悶聲說道。

  「那是娘願意的。」大娘大聲地說道。

  只是大娘忘了,有理不在聲高,這麼說,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所以啊!娘,只要秀芹願意不就成了,我就是想找個能干的,難道找個小嬸模樣的,像小叔捧在手心裡啊!」姚博遠比喻道。

  好吧,她承認,如果博遠娶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媳婦兒,真是讓她接受不了。

  「可是博遠,秀芹家,那個未來親家可不是好相與的。」大娘見這邊說不通,只好從秀芹家庭出發。

  「娘,您可真善良,您就干脆說,她那個後媽不得了。」姚博遠笑道。

  「兒啊!既然知道,干嘛還選她呀!」大娘想不通道。「有後媽就有後爹,那家孩子雖然不多,但他們又不事生產,就知道偷奸耍滑,這日子越過越抽抽。這真要是結婚後可就有你累的。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

  如果不是因為家庭所累,有個不省事的家,像秀芹這樣的條件,早被求親的人給踏破門檻了。

  「娘,秀芹說了,想……想帶著弟弟……」

  姚博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堂屋就傳來夏穗的叫聲,「娘,娘餃子下好了。」

  「這事,咱們等等再說,你給我考慮清楚了。」大娘也顧不得深談了,因為堂屋那邊在叫呢!

  ******

  餃子下好了,依然先供奉祖先,放鞭炮!然後才開始一起吃餃子。

  吃完餃子,是向家裡長輩拜年的時間。晚輩向長輩行禮,一家家按順序站好了,姚長山和大娘兩口子先拜年。

  姚爺爺和姚奶奶兩人盤腿在炕上,姚長山和大娘跪了下去,嘴裡說道,「爹同志、娘同志,新年好!」

  真是這句話雷的躺在炕上的妮兒是裡焦外嫩。

  這是一個講究節儉的時代,又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期,一些舊習俗仍然保留著,而一些新時代新用語也開始被運用。當時人們過年見面第一句話還是「恭喜」,而一些有工作的人有文化的人見面則說「新年好」。

  前些年過春節的時候,登門拜年、拱手作揖、「恭喜發財」等等,漸漸的被單位團拜、點頭致意和「過年好」所替代。

  所以才有了妮兒聽到的不倫不類的拜年方式。

  而姚爺爺和姚奶奶看著他們倆道,「今年,我們這倆老家伙,也拜托你們了。也祝你們過年好。」

  然後是三大娘自己也代表著他們當家的,一起向爺爺奶奶拜年,口中的說辭一樣一樣的。

  接著是姑姑和姑父兩口子,才輪到姚長海兩口子。

  最後才是小輩們,他們嘴裡說著新年好,祝爺爺奶奶身體健康,這一回小家伙可就有壓歲錢可拿了,然後從爺爺、奶奶手裡領壓歲錢,一般是一角或二角。

  當然十六歲以上的孩子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拿到壓歲錢的孩子,別提心兒裡有多美了,其實也就美上一會兒,很快就被家長以各種名義上繳‘國庫’了。

  「哦!不能忘了咱們的妮兒。」姚奶奶說著壓了兩角錢塞在她的小手裡,「這可是爺爺給哦!」

  「娘,她還小呢!」連幼梅趕緊說道。

  「就是小才給呢!你們想要我還不給呢!」姚爺爺笑道。「對了,把我給妮兒准備的禮物拿過來。」

  姚博遠笑著道,「我來拿!」轉身出了房間,再回來時,手裡抱著大物件放在了地上。

  這個搖籃由竹篾編成、架子是杉木做成,總重60多斤,三、四歲的小孩兒躺進去也沒問題,老人家打磨的非常光滑,就怕竹刺扎著孩子了。

  一邊竹編凸起,像個大大的兜帽,等到夏天搭上一塊兒透氣的布料,自然是個蚊帳,不受蚊蟲叮咬。

  比起現代化兒童床的豪華與松軟,竹篾搖籃顯得粗陋、生硬,但這可是老人家親手編的,千金不換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3:51 PM

第37章 祠堂祭祀

  全家人都喜歡的看著這個竹搖籃。

  「爹!您這十幾天,就編的這個啊!」姚長海摸了把鼻子道,把眼中的淚意給逼了回去。

  「沒出息,不就是竹編的搖籃嗎?」姚爺爺笑罵道。「怎麼樣!不錯吧!我曾經見南方賣過,咱買不起,還做不起啊!其實很簡單的。」

  「謝謝,爹!」連幼梅無法表達心中的意思,只能最簡單的一句謝謝。

  「謝啥子,俺給俺孫女編的。」姚爺爺笑著說道,臉上盡是慈祥地笑意。

  「來……妮兒正好醒了,咱家妮兒試試爺爺編的搖籃。」姚奶奶先拿著小褥子鋪在搖籃裡,然後又裹著妮兒放進去,輕輕搖晃。

  「真是好耶!老頭子,你說是吧。」姚奶奶笑道。

  「咱爹的手藝沒的說。」姚長青說道。「什麼看一遍,就會編了。」

  「怎麼羨慕啊!倒退三十多年,爹也編給你一個!」姚爺爺開玩笑道。「咱家長青也悠悠。」

  「爹……」姚長青跺著腳不依道。

  田勝利蹲下笑瞇瞇地說道,「嘿嘿……今兒就數咱妮兒最美了。」他伸出食指,拉拉妮兒的小手,「爺爺編的竹搖籃,好不好啊!」

  「長青,你看她的手好小,妮兒胖嘟嘟的好可愛喲!」田勝利頭也不抬地笑著問姚長青道。

  「是嘛!」姚長青有氣無力地說道,頭偏向了窗外。

  「呵呵……」姚爺爺和姚奶奶相視一眼,立即起身道,「老伴啊!天差不多快亮了,咱倆該去五叔公那裡了。順便出去轉轉,聞聞春天的風。溜達著也該到祠堂外集合了。」然後又對著小輩們兒道,「你們也別誤了時辰。」

  「知道了,爹!」

  「是!爺爺。」

  連幼梅笑著問道,「爹,這時候出去看啥景致啊!」

  「啥景致,去年是金蛇狂舞,今年就是萬馬奔騰的景致唄!」姚爺爺穿著衣服笑著說道。

  「爹!您老可真幽默。」連幼梅也不得不贊歎道,這回答可真是絕了。

  跟在老人們身後,姚家幾乎是全家出動,去了祠堂。只留有還在坐月子的連幼梅和妮兒。

  ******

  妮兒這一次,總算看全了姚家人的真容了。躺在炕上的妮兒打開天眼看到,典型的農家人,風吹日曬的,皮膚曬的一個比一個黑。一個比一個粗糙,一看就是勞動人民,撲面而來濃濃的鄉土氣息。

  兩位老人干瘦的臉上布滿了象溝壑,又如車轍似的皺紋,深陷的眼睛露出了歲月沉澱下來的智慧的光芒,慈愛地看著眾小輩兒,從內心迸發出的精、氣、神,是不比年輕人遜色的朝氣與活力。

  枯樹皮似的雙手,堅韌頑強地打造著平實的生活,為小輩們兒遮風避雨。

  對生活充滿了熱情,是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應該說姚家人都是這般生活態度,始終都笑容滿面。

  姚家的父輩明顯身高不如孫子輩,只是一般的個頭,生活的重壓下,他們也高不起來。而孫子輩,都是瘦高個,不過瘦得像麻桿。

  也是這艱苦的年代,你也挑不出一個胖子來。啃著沒有多少油水的粗糧,還干著重體力活,想胖也胖不起來啊!

  姚家人雖然黑了點兒,但都遺傳了父輩的一副天生的正直的好人臉,也就是五官端正,濃眉大眼,濃眉大眼的相貌總是讓人第一眼就留下親近的好印象。

  唯一的兩個女孩兒也是樣貌精致,只一點還是黑了點兒。

  有道是一白遮三丑,雖然五官立體,精致,但由於曬的黑,還是稍稍打了折扣。

  不過這水潤清澈地雙眸閃著的淳樸、善良、嘴角噙著樂觀、開朗的笑容,精力永遠是那麼的旺盛。

  姚爺爺的房間也是那麼的簡樸,占據了半間房的暖炕,厚厚的石壁上是刷著桐油的木格子窗。窗戶的四周糊著泛黃的報紙,只留有中間一小塊兒是嵌著玻璃。

  木制雙龍臉盆架,摞起來兩個的樟木箱子上,放著帶罩世紀座鍾,旁邊是綠色鐵皮網狀暖瓶,能看見裡面銀色閃閃發光的暖壺膽。牆角豎著一個炕桌。

  竹編的兩張老圈椅子,分別放在一台罩著藍底印花布的縫紉機兩旁。

  炕頭櫃上,放著一個白色石膏毛主席的半身像,單色白瓷。下面還有一個紅色的底座,底座上三朵大大的向日葵,期間夾雜著綠葉,上面刻有一個黑色的‘忠’字。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

  過年是吉祥的日子,普天同慶,喜氣洋洋。

  國人有慎終追遠的傳統,過節總不會忘記祭拜死去的先人,春節也不例外。

  春節時必須祭祖,緬懷自己的祖先,激勵後人。但因各地習俗不一,所以有的地方在年夜飯之前祭拜;有的地方在除夕夜子時前後祭拜;有的地方在初一早上開家門前祭拜;還有的地方初一在家裡祭拜之後,還要去祠堂祭祖。

  大約8點,姚灣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相攜一道,到了祠堂。

  祠堂的香案上已經擺好了祭祀的祭品。

  古時天子以牛、羊、豕作為祭品,對於一般的家庭來說,自然不免有力不從心之虞。故而,後世的民間祭祀,也有以雞、魚、豬等充充作三牲來用的。

  魯迅在小說《祝福》中也曾經描述女傭們准備祝福祭神的牲醴時說:「殺雞,宰鵝,頭豬肉,用心細細的洗。」這裡雞、鵝等一些其他小動物也用上了。

  不過姚灣村大隊飼養的牲畜早就支援國家建設了,所以祭品都是用蒸的大饅頭,饅頭捏成雞、魚、豬的形狀。

  祠堂裡,村裡的男人們按照輩分的大小排排站,目前來說姚灣村輩分最高的是五叔公,他站在最前面領著男人們向祖宗神位跪拜叩頭、燒香。

  跪拜完畢後,頭發已經花白的五叔公念叨著樸實的祭文:

  今天在這個祥和喜慶的日子。

  我們向上天的先人們祈求平安的日子。

  你們的子孫會承接先人的遺願……告慰先祖,永賜吉祥。

  ******

  「別怕……別怕……是祠堂內放鞭炮,奶奶們在打腰鼓呢!」連幼梅抱著妮兒,輕輕拍道。

  「真是的,都解放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了,女人們依然不能進祠堂祭拜……」連幼梅噘著嘴道,語氣可是非常怨念,「這好似春雷的腰鼓聲,說不定就是女人們的抗議。呵呵……說笑呢!」

  妮兒打開天眼望去,祠堂的青石板鋪就的空地上,打腰鼓的女人們多是奶奶級或者媽媽級的。

  真如蘇軾在詩中也說:「腰鼓百面如春雷。」

  眾鼓手在頭路鼓子的指揮下,精神振奮,狂跳起舞。場中只見鼓槌揮舞,彩綢似虹,鼓聲如雷,震撼大地。奔放的情緒,強烈的氣氛,上百人齊齊揮舞,令人神情激動,贊歎不已。給以巨大的鼓舞和一股勇往直前的激勵。

  這時候溫婉、慈愛的奶奶們,媽媽們,敲打出不輸於男人的粗狂和豪邁。

  奶奶們表演輕松愉快、瀟灑活潑、動律較小、沒有較大的跳躍動作,屬於較為文氣的一種腰鼓。

  就算文氣,可打腰鼓的花樣,少說也有二十來種,如「仙鶴展翅」、「大海翻滾」、「金雞獨立」、「上山打虎」等等。

  而這臉上喜悅的心情一點兒都不做假。

  畢竟是奶奶級的,這要是跳躍,旋轉閃著腰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鼓聲停下,這祭祖儀式才算完畢。

  行跪拜、頌祭文、放鞭炮,打腰鼓,儀式雖然簡單,絡繹不絕的人們卻是一臉的虔誠,作為一種鄉村的傳統儀式,之所以一直傳承下來,凸現的不正是傳統文化本身包含的凝聚的功能。

  不論是在家祭祖,還是祠堂祭祀目的都一樣,就是要凝聚人心。國人通過祭祀活動,追憶先祖,傳承孝道,涵養德性,在對生命表示敬畏的同時,表達報本感恩之情,抒發弘道揚善之志。

  祭祀後馬上舉行分享祭品禮儀,每人就一口饅頭,多了也沒有。

  從祠堂出來,年老的長輩們各自回家,等著晚輩們來拜年呢。

  由於全村人同姓居多,一路上,見到的無非是叔伯兄弟嫂嬸等等,笑語盈盈,招呼不停,見了老人孩子,趕緊遞個利是送上幾句祝福,互相問候一番。還有同學或友好年前建了新房的、剛結婚不久的、生了小孩的,都會在稍後去探訪,問問近況,寒喧一番。

  姚家在村裡的人緣很好,所以這一出去,幾乎是快到晌午了才陸陸續續地回來。

  姚爺爺和姚奶奶早早的回來了,因為來拜年的人也不少。

  也是快到中午了,才沒有人來了。

  一上午家裡就熱熱鬧鬧的,喧囂不止。

  妮兒躺在炕上今兒總算把姚家人給認全了,人可真多。

  由於用天眼過度,累的不輕,迷迷瞪瞪的。

  不過這年味兒可帶著濃郁地鄉土氣息。

  早早回來的大娘和三大娘麻溜的做飯,主婦們也是挖空心思,用大白菜變出的花樣差不多能擺一個白菜席:芥末白菜墩、菜心拌涼菜、五香辣白菜、醃白菜、醋溜白菜、炒酸菜或燉酸菜、油潑梅干菜等。

  吃的是三合面的饅頭,普通的白面、棒子面、小米面的一種混合所蒸的。

  口感比純面粉的要粗糙不少,但要比棒子大渣面,要細膩多,起碼不拉嗓子。

  吃完午餐,收拾停當後,長輩們都歇著,忙活了幾天,就為了這兩天。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02 PM

第38章 妯娌閒聊

  吃完白菜席,年輕人精力旺盛,早就呼朋喚友出去玩兒了。

  背上保護的珵亮的獵槍,去青蘭山轉轉,說不定能逮到野雞、野兔什麼的,給家裡人加餐,這其中就包括姚長海叔侄幾個。

  女孩子就簡單了,湊到一起,盤腿坐在炕上,品評一下誰的衣服,說著家長裡短,總之才不去戶外,傻乎乎的挨凍。

  長輩們或者睡覺,昨晚上熬了半夜,早就困了。這一睡就睡到半下午,陸陸續續地起來,連幼梅剛剛從熱乎乎的被窩裡爬出來,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的真香,看著放在樟木箱子上的搖籃,一臉的輕笑道,「你可真幸福,爺爺對你多好啊!還給你編了搖籃。」她手指輕撫著她的臉蛋兒溫柔地說道,「妮兒,你可是生在福窩裡了。」

  「他小嬸,他小嬸……醒了麼?」大娘在門前輕喊道。

  「大嫂,進來吧!我起了。」連幼梅也喊道。

  大娘推開半掩的房門,掀開簾子進了裡間。

  「大嫂也睡醒了。」連幼梅騰了一下炕,好讓她坐上來。

  「是啊!睡的都忘了時間了。」大娘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

  大娘拿著放在炕尾的針線笸籮,看著納的一半的鞋底兒,一看就是給小叔子做的,當即就納了起來。

  這手裡沒個東西,總覺得沒著沒落的,這活計簡直就是長在身上似的,沒事就納鞋底。

  她的手藝,沒的說,所以連幼梅沒有阻止,大嫂這事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有話說。

  果然納了兩針後,大娘抬眼問道,「他小嬸,秀芹那丫頭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連幼梅被她突入起來的問題,問的一愣,「是殷秀芹,是十裡村的殷秀芹嗎?」

  「對,就是她。」大娘點點頭道。

  還挺知名的,一說秀芹,大家都說十裡村的。只是這名聲除了能干就……

  「那姑娘很能干。」連幼梅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問,所以給了一個保守的答案,不過也是事實。「大嫂你問她干什麼?咱們兩家沒什麼來往吧!」

  於是大娘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尤其是今兒早上博遠說的那段讓她震驚的話。

  「呵呵……大嫂,你可真是幸福,博遠真是個好兒子耶!能為你這麼著想。」連幼梅笑彎了腰。

  「你還笑,我都快愁死了。」大娘緊皺著雙眉,「你說這孩子,咋有這荒唐的想法呢!俺沒有流露出不滿啊!」

  「大嫂,這世上能有一個理解你的兒子,真好,是吧!這是替你抱屈呢!」連幼梅笑道。

  大娘哂笑道,「這有啥好抱屈的,咱爹娘已經很開明了,你去看看同村的婆媳,有幾個這樣的。」她接著理所當然地說道,「再說了相夫教子,贍養老人本身不就是俺們的責任嗎?把這個家變成溫馨的鳥巢,讓男人可以放心的在外干活。不就是兒媳婦該做的,女人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連幼梅傾身上前,手肘碰碰她的胳膊,朝她眨眨眼,小聲嘀咕道:「大嫂,說真的聽見博遠這些話,你心裡是不是特舒坦,如喝了酒一樣,飄悠悠,醉醺醺的。」

  大娘被她的媚色晃得一愣,難怪小叔子被她迷得三迷五道的,自己也被她晃了心神。

  「他小嬸,說什麼呢你!」大娘嘴上說道。

  「行了,從你的臉上我看出來了,眉眼都著笑意。」連幼梅又坐了回去道。「言歸正傳,秀芹那姑娘,不錯,就是攤上那樣的後媽,可惜了。這要是做親家……」

  言外之意很明白,「這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結的是兩姓之好……」她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呢!這事事豈能盡如人意,要不是有這樣的家庭,她也不會事事好強拔尖,跟個男人似的。」

  「你說的也是!要說她個人條件真沒得說,樣樣都拿的出手。」大娘歎了口氣道,「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有博遠爹和咱爹呢!咱家長孫媳婦兒,他們也得滿意才行。」

  妮兒聽著她們妯娌倆的對話,那個叫博遠的家伙還真是以實際出發,娶媳婦兒就是要娶能干的。

  唉……女人啊!多數女人婚後都被逼成帶薪免費保姆了,沒工作被人罵寄生蟲,忙於工作無法相夫教子被罵不配做母親,自古這女人就是個下人的命,除非你有錢家境好,家人能保護你不受這委曲,指望老公可能嗎?除非你是娘娘命,老公真的看不得你受苦受累,找到這種男人真的和中獎差不多。一個字難!

  ******

  「娘,娘……」院子裡傳來姚夏穗的聲音。

  「俺在你小嬸兒屋裡呢!」大娘喊完話趕緊捂住了嘴,眼神飄向妮兒那邊。

  「沒關系,她已經醒了。」連幼梅笑道。

  她掀開被子,摸了下尿布還沒有濕,迅速地抱起了孩子下了炕,坐在炕尾的小凳子上,讓妮兒豎著半躺在她的雙腿上,腿叉開一些。

  「他小嬸,你這是干啥?」大娘看著她奇怪的舉動好奇地問道。

  「把尿!」連幼梅頭也不抬地回道。

  「俺沒聽錯吧!這麼小的孩子把尿。」大娘掩嘴笑道,「俺們的孩子可都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嘩嘩的聲音……「真的尿了。」

  這句話說完,就聽見噗噗……「這還又拉了。」

  「今兒可算是長見識了。」大娘拍著膝蓋說道,「不過這要是把不好,容易傷著孩子吧!這骨頭多軟啊!」她又擔心地問道。

  「所以啊!才這個架勢,雙腿托著她的小屁屁呢!」連幼梅笑道,「這樣也能少洗一塊兒尿布。」

  自從發生上次事件後,連幼梅就琢磨著減輕她人的負擔,那麼自己和妮兒就得辛苦點兒了。

  「俺說呢!白天的尿布漸少了。」大娘嘴裡嘟囔道,「這屋裡的味道也好了很多。」

  以往去看月子裡的小孩兒,家長再不勤快兒點兒,那屋裡可真沒法進!

  不過自己的孩子,再臭也是香的。

  「大嫂,幫我拿一下炕尾的紙。」連幼梅抬頭說道。「這下子晚上不用擔心你拉在被窩裡了。」

  大娘把炕尾的衛生紙遞給了她,這用的草紙都比她們用的軟和白了點兒。

  她看著連幼梅麻利的給孩子擦了屁股,抱著孩子回到炕上,包好了抱在懷裡,熟練的喂奶。

  「這當娘快一個月現在可是各項業務都熟練了,不在手忙腳亂了。」大娘感慨道。

  「夏穗進來的正好,先把尿盆倒了。」大娘看著姚夏穗說道。

  姚夏穗端著尿盆就出去了。

  「他小嬸,你就把的這麼准。」大娘好奇地問道。

  「這不是剛睡醒,才把的嘛!」連幼梅想了想又道,「妮兒要是吃了奶,再喝點兒水,基本上是一刻鍾,一把,很准的。」

  「他小嬸,你這在屋子裡,一個月就琢磨這個呢!」大娘笑著打趣道。

  「妮兒她爹,啥也不讓干,可不就琢磨這個小東西了。」連幼梅笑道。「不過晚上就不成了。」

  「俺還當真成精了呢!」大娘終於找到了些安慰。

  她們養孩子可都是散養,多大了還裹著尿布呢。

  妯娌倆說話當中,姚夏穗去兒復返,把用水沖了沖的尿盆拿進來,出去洗洗手才又回來。

  姚夏穗脫了鞋上了炕,「娘,小嬸,你們聊什麼呢!」

  「聊你小妹妹,聰明著呢!」大娘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姚夏穗也從善如流的誇贊,「咱家妮兒就是好!不但長的漂亮,又乖還干淨,看著就招人疼。如果不是太小,我都想抱抱。」

  「你找俺干什麼?你不去燒火做飯。」大娘說道。

  「晚上飯,不就是棒子面粥啊!秋粟正在燒火呢!」姚夏穗也盤腿坐在炕上道。

  「咦!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和繼紅玩兒的嘛!」大娘又問道。

  「早就回來了,還睡了一小會兒呢!和她們沒什麼好玩兒的,淨說些人家的是非,沒意思!」姚夏穗把玩著手指道。「姚繼紅還一直打聽清遠哥的事,聽著就煩所以就回來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大娘眉頭輕挑,黑眸輕閃,記下心來。

  「小嬸、娘,這女人嫁錯毀一生,我懂!不是有句話: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嘛!」姚夏穗接著又道,「可男人娶錯毀三代,怎麼是毀三代。」

  「怎麼想起問這個了。」連幼梅好奇地問道。

  「這不是爺爺早上說的嘛!」姚夏穗老實地說道。

  「她小嬸,你學文好,你給她說說吧!俺是明白,可就是說不出來。」大娘羞赧地一笑道。

  「大嫂,咱家夏穗也是大姑娘了,在過幾年也要嫁人了,開始關心這事了。」連幼梅笑著調侃道。

  兩個麻花辮,一身灰撲撲的服裝也遮掩不住天生麗質。眉眼間透出少女的青春和朝氣。

  「小嬸……」姚夏穗拉著她的衣擺拉長聲音,羞澀地說道。

  「好好,不逗你了。有些話,是該說,這有時候,女人不但該睜大眼睛看男人,也得睜大眼睛看婆婆,有時候跟婆婆相處的時間,比男人還多。」連幼梅說道。

  「嗯!是這個理兒。」大娘附和地點頭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03 PM

第39章 兄弟閒話

  連幼梅捋了捋姚夏穗身前的麻花辮道,「有些事是該知道,夏穗言歸正傳,理性的說:選擇伴侶不僅是選擇一個人,更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你以後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女人決定了上一代的幸福,這一代的快樂,下一代的未來。

  假如你是男人。若你的父親娶錯了女人,那麼你的童年將會活在痛苦之中,若你再娶錯了女人,那麼你的中年也將生活在痛苦之中,萬一你的兒子又娶錯了女人,那麼你將會在孤獨中了此殘生。

  所以說一個男人決定了女人一生的命運,而一個女人決定了一個男人三代人的命運。」

  窩在連幼梅懷裡的妮兒腹誹道:難怪人家常說,三代才出一個貴族。

  這麼說要毀掉一個貴族,一個女人足矣!

  果然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

  不管男人、女人,這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都怕嫁娶錯了。

  「你小嬸說的文縐縐的,簡單點兒,媳婦不賢惠就會對男人的長輩不孝敬,長輩晚年不幸福;更不會成為男人的賢內助,當家的就不會心無旁騖的種田下地。對於下一代的教育更是不行。」大娘很形象的比喻道。

  「嗯!我看得出來,爹、娘盡可能的言傳身教,父母的言談舉止對孩子都會有很深的影響,如果女人不賢,孩子很難有出息,甚至都會影響到孫輩的有樣學樣!當然就教不好了。」姚夏穗抬眼道,「不過娘,你放心,大哥不會那樣的,你和俺爹可是最好的榜樣。」

  「貧嘴兒!娘可沒你說的那麼好,你爺爺、奶奶一輩子苦過來的,多享幾年清福也是應該的。」大娘真誠地說道。「俺可等著享你們的福呢!」

  「娘,你就等著吧!」姚夏穗撒嬌地說道。

  「咱們這個家,可真是辛苦大嫂了,長媳都是了不起的人。」連幼梅真心實意地說道。

  「說啥子呢!」大娘顯然不習慣被人這麼誇贊,不好意思的羞澀地笑道。

  「夏穗啊!鑒於此處對象,也得看看未來婆婆怎麼樣?」連幼梅說道。

  「小嬸?我還小呢!」姚夏穗羞紅了臉道。

  那女兒嬌羞的一抹風情,最是動人。

  ******

  「爹、娘……」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老姚家個個都是大嗓門。

  姚長海領著侄子們從山上下來了。

  大娘和姚夏穗聽見動靜趕緊出去了,「大嫂來的正好,博遠去把兔子收拾一下,晚上加餐。」

  「好勒!」姚博遠屁顛屁顛去收拾兔子了。

  「小子,兔毛剝完整了,加上秋天削好的那張兔子皮,回頭給你爹整一副兔毛手套,這冬天趕大車,別凍著手了。」姚長海笑著在姚博遠後面高喊道。

  「還是他小叔子心細。」大娘聽著眉開眼笑道,這心裡可是比吃了蜜都甜。

  「大嫂,兔子就和土豆、胡蘿卜一起燉湯吧!兔肉留給爹、娘,咱們喝點兒湯得了。」姚長海隨口就道。

  「行,聽他小叔子的。」大娘笑著說道。

  姚長海先進堂屋,見過爹娘後,洗漱了一下,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咱家妮兒乖不乖啊!」姚長海熱乎乎粗糙的大手,摸著她細嫩的臉頰。

  「我們妮兒乖著呢!剛才還把尿來著。」連幼梅笑道。

  「是嘛!這下子不用躺濕被窩了。」姚長海輕點她的鼻頭道,「這小丫頭,一點兒委屈是都不肯受。」

  「哭的那個叫痛,聽得人魂飛魄散的。」姚長海點著她的額頭笑道。

  「養孩子不都這樣,這也是樂趣。」連幼梅抱著孩子道,「他爹,給孩子喂點兒水。水溫差不多了。」

  「嗯!」姚長海坐在炕沿上端著細瓷碗,拿著小勺子,慢慢的喂。

  聽見孩子吧唧吧唧的喝下一勺,一點兒沒漏勺,這成就感別提多美了。

  「瞧她喝的來勁兒的,水都喝的這麼香,跟吃蜜似的。」姚長海笑道。

  「山泉水清又甜!」連幼梅笑著道,「喝水好啊!不上火。」

  轉眼小半碗水就喂進了妮兒的小肚肚裡。

  「她爹,我給你說啊!」連幼梅用手絹擦了擦孩子的嘴,把她直接放到了炕上,自個玩兒去。

  連幼梅把剛才和大嫂談的關於博遠的事說了一遍,「她爹,去十裡村打聽打聽秀芹這姑娘的秉性,咱家長孫娶妻可得慎重。」

  「行,這事我記下了。」姚長海說道,想著又笑著搖頭,「轉眼間博遠也該娶親了,他還真是實際耶!沒啥要求,能干活就中。」

  「他還真是老成啊!」姚長海納悶道,「按說這個年紀的大小伙子,誰不稀罕長的姑娘俏的,不憧憬一下未來的另一半。」

  想不明白……

  ******

  何止姚長海這個小叔子想不明白,和姚博遠一起收拾兔子的姚清遠問道,「哥,你怎麼就相中的秀芹了,那整個一個假小子。要找也得找像小嬸那樣的,好看!」

  「好看能當飯吃啊!」姚博遠粗聲粗氣地說道。「俺娶她,可不是回來當奶奶供著的,就是回來你幫著咱娘干活和生孩子的。看上的就是她孝順、勤快。」

  兔子被吊在樹杈上,姚博遠熟練的開剝兔皮,從上到下,完整的剝下來。

  「哥!咱倆說不到一塊兒。」姚清遠皺著眉頭搖頭道。

  「你不是老大,不懂我的心思。」姚博遠沉聲說道。「大兒媳婦,不一定像三嬸那樣機靈、玲瓏,或者像小嬸那樣好看。最重要的是心正、勤快,忠厚,能籠絡著咱們整個家,會過日子。」他指指自己的心口。

  姚清遠吐吐舌頭,嘴裡嘀咕道:「幸虧我不是老大,辛苦你了大哥。」他拍拍姚博遠的肩膀,這老大真不是一般人當的。

  有些事他這個當弟弟的可以隨心所欲,而大哥就不成。

  姚博遠頓了一下手裡刀道,「清遠,我也勸你一句,別淨想些那不切實際的,那些個知青嬌小姐就是娶進來,她能孝敬爹娘,還是能下地干活。」

  「小嬸就挺好的嘛!」姚清遠賭氣道。

  「這世上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小嬸似的,不嫌棄咱們鄉下人。」姚博遠手上的動作不停,又道,「好!就算她不嫌棄,她父母呢!說句實在話,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小嬸家似的,就小嬸一個寶貝疙瘩。現在誰家不是三、四個孩子,這十根手指還有長、有短的。」

  這言外之意很明顯,人的心總有偏著的時候,總有不是一碗水端平的時候。

  誰像小嬸家,愛屋及烏的對他們這些婆家侄子們也這麼好。

  「哥!說什麼呢!現在是給你說媳婦,又不是俺。」姚清遠嘟囔道,「這明明是說他呢!怎麼拐到自個身上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04 PM

第40章 清遠的心思

  「你那點兒小心思,瞞得了咱爹娘,瞞不了我。是誰經常往農場跑。」姚博遠小心翼翼的剝剩下的一半兔子皮,為了老爹的手套,力求兔子皮完整。

  「我那是去找小嬸呢!」姚清遠閃躲著他清明地眼神,梗著脖子嘴硬道。

  「是啊!找小嬸!」姚博遠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道,「那是誰跟著王琦紅屁股後面跑。」

  「哥,你咋知道的。」姚清遠瞪著大眼,不可置信地樣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姚博遠搖頭晃腦道。

  「王琦紅是誰?不是姚繼紅嗎?」

  突入起來的聲音嚇得兄弟倆一跳,「娘,你怎麼偷聽人家談話?」姚清遠拍著胸口‘埋怨’道。

  「偷聽?沒有啊!娘是光明正大的聽。」大娘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呵呵。」姚博遠笑彎了腰。

  「清遠,你跟娘說說怎麼又出來個王琦紅。」大娘一把抓住想要逃跑地姚清遠道。

  「娘……」姚清遠扭捏著不肯說道。

  「博遠,你說。」大娘直接看向姚博遠道。

  姚博遠看了看姚清遠說道,「是小嬸農場的子弟小學的老師。」他接著又道,「有名有姓,咱娘不會找啊!還不如直接說道。」

  「俺聽你的意思是她是知青。」大娘抬眼看著姚清遠說道。

  姚清遠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孔,也猜不出啥意思,想想,娘最好說話了,如果能把她爭取過來,那麼爹就擺平了。

  「娘,嚴格說來她是精簡下放人員的子、女,高中畢業,現在在農場子弟小學做老師。」姚清遠眼神眨也不眨地盯著大娘道,看著她越來越緊皺的眉頭,心越來越沉。

  精簡下放人員,60年代初,由於我國遭遇嚴重的經濟困難,國家決定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調整國民經濟「八字方針」,要求大量精減城市人口。

  這些在戰爭年代、國民經濟恢復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中曾做出貢獻的老同志,積極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退職還鄉,支援農業,為國家分擔了困難。

  當時告訴回鄉的職工,一旦國家形勢好轉,將優先把他們請回來。

  「清遠,放棄吧!人家心心念念地肯定是回城,這心不安,如何成家。」大娘也不囉嗦直白地告訴他道。「照娘看,姚繼紅還可以,咱們一個村,都知根知底的。」

  「娘,說什麼呢!我只把繼紅當妹妹,再說了同姓不婚。」姚清遠立馬說道,充分表達自己的意思,連同姓不婚都扯出來了。

  「少給俺瞎扯,咱兩家早就出了五服了。」大娘笑道。

  「娘、大哥我不和你說了。」姚清遠扭頭蹬蹬地跑了,家裡人多,大不了找小叔和小嬸支援,他們肯定支持自己。

  只留下姚博遠,他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收拾兔子。

  姚博遠詫異地看著站在原地笑瞇瞇地大娘道,「娘,你怎麼還笑得出來,清遠可沒有死心!」

  「俺知道,可俺說沒用。」大娘笑著說道。「照你剛才說的,人家姑娘根本沒有看上咱家清遠,他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俺還擔心什麼啊!這事遲早得黃!」

  「你就不怕清遠越陷越深,無法自拔。」姚博遠把兔子從樹枝上取下來,擔心地說道。

  「擔心什麼,俺相信,那女的很快就會和清遠說清楚的。」大娘胸有成足地說道。

  博遠都能看出來,相信農場其他的人也能看出來,這要是真處對象倒沒什麼。可真要女方無心的話,女兒家在乎名聲,所以遲早會了斷的。

  「希望吧!」姚博遠拿著明晃晃刀道,即使那女的不說清楚,他也會想辦法絕了清遠的心思。

  真是的那女的擺明了耍著清遠玩兒呢!去年秋天,清遠打獵,撈魚、摸蝦都進了她家門,整日裡指使清遠干這個,干那個的。

  本來這也沒什麼,哪個男的在娶媳婦兒之前,不都是對未來老丈人家極力的獻殷勤嗎!

  可是她卻極力否認,眼神中有意無意地帶著輕蔑,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也就那個傻小子看不出來……唉!

  ******

  姚博遠利落的開剝,除去兔子的內髒,收拾好兔子後,交給了自家娘親。

  大花今兒美了,喵喵直叫,兔子的內髒可都是它的囊中物,啃著嗷嗷直叫……香死了,好吃……

  人類還沒有吃到呢!俺已經吃上了,美美的飽餐一頓。

  大娘直接把兔子剁成小段,開水焯一下,這樣可以濾出血水和雜質。

  然後清燉,花椒、八角、蔥姜蒜、鹽放入小鐵鍋內,姚夏穗不用大娘吩咐往灶眼裡添柴,姚秋粟則拉著風箱,開足了馬力,呼哧……呼哧……可帶勁兒了。

  吃不著肉,喝些肉湯,這就是動力。

  很快就燒沸了,撇去浮沫,蓋上鍋蓋後,大娘讓秋粟甭拉風箱了,注意添柴就行。

  中火慢燉很快屋子裡就彌漫著濃濃的肉香,直至兔肉酥爛,揀去蔥姜,又加入水發過小花菇、冬筍、燒沸,再放些鹽,淋上兩滴芝麻油即成。

  大娘還搗了些蒜泥蘸食,這樣兔肉入味且更別具風味。

  其他人則是喝湯泡玉米餅,田勝利笑道,「羊肉泡饃非常的有名,咱們是兔肉泡玉米餅子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兒。」

  「長海,把這兔肉拿去給你媳婦。」姚爺爺說道。

  「爹,這兔肉性涼,妮兒娘不適合吃。爹娘你們吃唄!」姚長海笑著說道,「等今年秋天,俺進山打兔子,那時候兔子正肥著呢!咱一人一只,保管讓家裡人吃個夠。」

  「算上我!」姚博遠說道,姚清遠也不落後,其他的小蘿卜頭兒們紛紛表態。為了吃肉,所有人都豁得出去。

  「你們湊什麼熱鬧。」姚長山一個個敲著他們的腦袋道。

  「等你們長的有你小叔這麼高,不用說,自然帶著你們進山了。」田勝利笑瞇瞇地說道,「現在嘛!等著吃就成。」

  姚長海西裡呼嚕的吃完飯放下碗筷,「爹、娘,我吃飽了。明兒妮兒娘不跟我進縣城。」

  姚奶奶道,「應該的,還沒出月子呢!再堅持幾天,就要回娘家住了,告訴你媳婦兒,多住些日子,也沒關系。」

  「是!娘。」姚長海樂呵呵地說道,「我替妮兒她娘,謝您老了。」

  「行了,快走吧!看著就坐不住,這眼神直往外飄。」姚奶奶嗔怪道,「看著讓人眼煩!」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05 PM

第41章 博遠的請求

  「呵呵……」在眾人的取笑聲中,姚長海起身走了出去,進了自己的臥室後,連幼梅正在喝小米粥。

  「她爸,來得正好,把尿。」連幼梅趕緊招手道。

  姚長海掀開被子,解開尿布,抱著孩子去了炕尾,熟練的把尿。

  「真是個乖妮兒。」姚長海抱著放水後的妮兒,下巴蹭蹭她的臉蛋兒。「呵呵……」

  「你笑什麼?」連幼梅抬眼道。

  姚長海笑道,「這真是當了娘了,自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這話怎麼說的?」連幼梅挑眉一笑道,媚眼間自有一股**韻味,那氣質根本就是一塊兒超強的磁鐵,深深的吸引著他的全部身心。

  姚長海抱著妮兒,瞟了一眼她娘,笑著道,「妮兒,以前你娘啊!可講究了吃飯的時候可不許說那些污穢之詞。

  哪像剛才,‘她爸,把尿。’」姚長海捏著嗓子學得是惟妙惟肖的。

  連幼梅一聽,放下碗,笑了起來,「說我呢!你這個當爹的也肉麻兮兮的,抱著孩子不放手,人家當爹抱男孩兒才捨不得放手。」

  「她媽,可不許這麼說啊!咱們妮兒可是聽得見的,咱家也不興這個。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都是爹娘的寶貝兒。」姚長海親暱的點著她地鼻尖說道。

  連幼梅看著他們父女倆臉上洋溢著一副溫馨幸福的笑容,跟著笑了起來。

  「吃完了,要不要再來一碗。」姚長海看著炕桌上的空碗說道。

  「她爸,人家想吃鹹的,這嘴裡淡的一點兒味兒都沒有。」連幼梅跪坐在炕上直起身,甜膩地說道。

  「瞧!你媽,這麼大了還撒嬌呢!」姚長海一只手抱著孩子,另一只手拍拍連幼梅的頭道,「乖哦!可不要讓咱家妮兒笑話你。在堅持幾天,就好了。」

  「那好吧!」連幼梅無奈地說道,牢頭不放行啊!

  「明兒我去看咱媽,你有什麼話要帶嗎?」姚長海坐在炕沿上,把孩子重新放在了炕上。

  「沒有,你就說我一切挺好的,她外孫女也挺好的。」連幼梅說道,「反正過幾天就見面了。」

  「還吃嗎?」姚長海問道。

  連幼梅搖搖頭道,「不吃了,我都喝了一鍋了。」

  「妮兒聽聽,還一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鍋多大呢?也就是三碗水的鍋。」姚長海打趣道。

  「小叔,小嬸,我可以進來嗎?」姚博遠在門外喚道。

  夫妻倆相識一眼,「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博遠准有事。」連幼梅說道。

  「進來吧!」姚博遠把炕桌放到炕尾,坐在炕沿上。

  「小叔,小嬸,打擾了。」姚博遠笑著說道。

  「說什麼話呢!」姚長海指了指牆角的椅子道,「坐吧!」

  姚博遠拉來椅子坐下道,「我來找小嬸的。」

  連幼梅抬眼詫異地看著他,指著自己道,「找我的,有什麼事嗎?直說吧!」

  「小嬸,農場的王琦紅為人怎麼樣?子弟小學當老師的。」姚博遠直截了當地問道。

  連幼梅輕蹙了下眉頭,抬眼問道,「博遠,你問這個做啥?」

  姚博遠把事情說了一遍,連幼梅恍然道,「王琦紅啊!她的心很大,和咱不是一路人。」

  「對了,剛才聽你說大嫂也知道了,這事她怎麼說。」姚長海冷著一張臉問道。顯然怒氣不小,雖說幼梅沒有明說,但一句話不是一路人,就已經說明問題了,不知道那傻小子辦出多少傻事了。

  「娘說不用管,用不了多久,清遠就會明白了,那女的會讓清遠死心的。」姚博遠有些為難地說道。

  「你是想早點兒讓清遠認清現實,不要傻乎乎的越陷越深,所以才找你小嬸的。」姚長海問道。

  「嗯!小嬸在農場上班,知己知彼,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姚博遠接著說道。

  「你是擔心清遠那傻小子受不了打擊。」姚長海一想就明白了,他拍著姚博遠的肩膀道,「行了,這事小叔記下了,會時刻注意著清遠的。」

  姚博遠站起來道,「謝謝小叔了。」

  「謝啥子啊!一家人,誰讓他是我侄子呢!」姚長海笑道。

  「那我沒事了,不打擾小叔了。」姚博遠說著就起身朝外走去。

  姚長海把姚博遠送了出去,回來時,就看見坐在炕上的連幼梅嘀咕,「原來農場議論的那個傻小子就是清遠啊!」

  自知說錯話的連幼梅一臉訕笑地看著姚長海。

  「她媽,怎麼回事。」姚長海坐在炕沿上問道。

  「哦!沒什麼,就是清遠對女孩兒諸多照顧,不過聽說人家好想沒那個意思。」連幼梅保守地說道,「她爸,你生氣了。」

  「哦!沒有。」姚長海搖頭道。

  「大嫂還真是穩坐釣魚台啊!」連幼梅轉移話題笑著說道。

  「橫加阻攔,反而遭遇反抗,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糊塗,還不如順其自然。」姚長海心不在焉地說道。「我看清遠欠抽,揍一頓就好了。」

  妮兒腹誹道:年輕人嘛!誰沒有眼神不好的時候。

  「行了,別瞎想了,注意著點兒清遠。」連幼梅說道,

  她想了想又道,「明兒沒時間,後天吧!你去農場找我的好姐妹,就說老姚家有結親的意思,讓她去王家恭喜,一准兒讓王琦紅傻眼,肯定急忙否認。」

  姚長海點點頭,還能怎麼著,余下的看著那傻小子唄!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個家還真是行動派。

  夫妻倆又說了會兒閒話,姚長海收拾了碗筷才出去,看看有什麼幫忙的。

  農家都睡的早,即便過年也只有三十睡的晚,其他時間為了節省煤油錢,都早早的休息了。

  ******

  正月初二、初三,我國大部分地區都有回娘家的習俗,嫁出去的女兒們便紛紛帶著丈夫、兒女回娘家拜年。

  大娘和三大娘的父母在戰爭年代已經去了,早已經沒有了娘家,所以她們沒有回娘家。

  而姑姑姚長青過年就在娘家。

  所以只有姚長海一個人去了丈母娘家。

  雖然少了他家裡依然熱鬧。

  兩個大孫子陪著姚爺爺耍花牌,姚長山和田勝利去村子裡串門。

  女人們則就沒有那個閒情逸致了,要推石磨,磨面。

  姚灣村沒有通電,所以不管是玉米面、高粱面、小米面、白面等等就是大家手推出來。

  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古老石磨在這裡還在續繼,妮兒瞠目結舌地打開天眼看著她們如此原始的推磨、磨面粉。

  「唉……」姚夏穗歎口氣道,「又要開始每天的必修課了。」

  推磨是每日的「必修課」。

  下午放學後,吃完飯,趕緊做上幾道習題;娘忙完了鍋邊的事情,頭頂圍上一條藍色的花帕子,姐妹倆就知道娘開始磨面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11 PM

第42章 推磨

  做為一種古老的機械,磨在農村地區扮演重要角色。歐洲國家的磨總是和風車聯系在一起;華北的磨往往借助畜力,同樣需要較大的空間;而現在這個艱苦歲月,牲畜少的可憐更是生產隊裡寶貝,怎麼能接‘私活’,所以磨是由人來推的。

  推磨,這可是一件不想干又不能不干的活,這是農村人基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農村生活每天三餐吃的就是玉米餅和窩窩頭,而這些的由來是最初用磨推出的面蒸出來的。

  上崗可就下不來了,每天都要吃著推磨磨出來的各種粗糧面粉所蒸的窩窩頭也只能夠全家吃三天的,那就是說每隔三天都要推一次磨。

  姚家人口多幾乎每天都要推磨。

  「娘,小叔上次磨的面吃完了。」姚秋粟垂頭喪氣,滿心不甘地問道,「今年才初二耶!」

  「馬上見底兒了。」大娘清洗著青石磨盤道,「不然俺也不想大過年的讓你們推磨吧!」她頓了一下接著道,「年前事多,讓你們松快了這些日子。」

  她拿著笤帚疙瘩,敲了她的頭一下道,「你們知足吧!小叔子和你哥哥們,在妮兒出生前,磨了一個多月的量,讓你們輕省了這麼長時間。」大娘又道,「少廢話,趕緊干活,先磨些棒子面,這個用量大。」

  「是!娘。」姚夏穗認命道,「娘,你知不知道,每當看見著磨盤,我的心情比這磨盤還重耶!那真是一片烏雲遮過來,陽光都變黯淡了。」

  姚夏穗胳膊橫在胸前,抬頭仰望,深情地說道,「我仰望天空中飛翔的小鳥,扇動著翅膀,越飛越高,逐漸變成一個個小黑點,它們多麼幸福,飛到東飛到西,不用推磨,一路歡歌。無羈無絆,可我小小年紀,卻要與磨盤為伍。」

  「啪……」大娘給了她一巴掌,「小小年紀,悲什麼春、傷什麼秋,能當飯吃啊!」

  「姐,說的對,看見這磨盤,我就知道,我的年過完了。」姚秋粟附和道。

  青石磨就安在家裡廚房的隔壁,房間低矮,沒有窗戶,感覺陰森森的,終日見不著陽光,濕氣很重,青石磨四平八穩地擺在房間內,板著它幾百年來的老面孔。

  「行了,知足吧!現在放假還能白天干,以前啊!誰家不是干到後半夜。」大娘笑著說道。

  這個時候在家推磨叫干私活,不能占用白天到生產隊上工的時間,又不像在企事業單位、工廠還有星期天,生產隊可沒有星期天這說法,所以每次推磨、蒸窩窩頭也只能選擇晚上或夜裡進行。

  姚家的磨很大至少要兩人才能推動,所以每次推磨兩姐妹都得上,推磨是個非常煩人的差事,既枯燥又勞累,每次推磨都要在三四個小時左右,一圈又一圈的圍著磨盤轉,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所以一提推磨,兩姐妹都是一副苦瓜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行了,年過完前,最多只讓你們磨夠吃的量,磨完了你們就可以玩兒了。」大娘難得善心一次道。

  「真的!」姐妹倆問道。

  「嗯!」大娘點點頭道。

  姐妹倆一人推著一根彎曲的磨桿,弓著脊背,磨桿就扛在肚臍處,很吃力地往前走著,默默的沿著順時針一圈一圈……周而復始,不停地轉,小小的房間裡只有石磨發出的聲音。

  「哎……姐,這磨變輕了,還是我力氣變大了。」姚秋粟高興地說道。

  「笨蛋,是姑姑幫忙了。」姚夏穗笑罵道。

  「謝謝姑姑。」姐妹倆笑道。

  「大嫂,看見她們倆推磨,我就想起我小時候,以前是和娘一起推,後來大嫂嫁進來,咱們倆推磨。」姚長青充滿回憶道。「那時候家裡每次推磨的時間都是選擇下半夜,沒有表,你們奶奶呀!就看天上的三星來確定時間,叫我們起來。」

  「我跟你們一樣,一聽見推磨就怕。」姚長青想起往事笑了起來道,「所以啊!每次你奶奶喊起床時,我都假裝著沒有聽見,睡在炕上蒙著頭就是不起,我是真心的不情願推這個磨,你奶奶一邊又一邊的大聲喊,有時直接到炕前掀開被子擰著耳朵把我從炕上拽起來。無奈我只好扛起磨棍一圈又一圈推,又困又累,不知推了多少圈,走了多少裡路,時常還夾著眼睛,打著瞌睡,一不留神手裡的磨棍戳到了磨盤上的糊子裡,經常受到的責怪。」

  「原來姑姑小時候也這樣啊!我還以為就我們怕呢。」姚夏穗打趣道。

  「現在啊!到了點兒,我還不由自主的起來,‘該推磨了。’還把你姑父嚇一跳。」姚長青笑著說道。

  「哈哈……」姐妹倆笑了起來。

  「呵呵……那時我不像夏穗向往小鳥,我是真向往城裡人的生活,不用推磨,沒有煩惱,每天能吃著白面饃饃,多麼幸福啊,什麼時候才能不在推磨,能達到這些我就心滿意足了。」姚長青秀眉輕挑,「現在嘛!雖然不用推磨了,但白面饅頭,還得繼續努力奮斗!」

  「這一晃這麼多年過去,輪到夏穗姐妹倆推磨了。」姚長青感慨道,「真是歲月如梭啊!」

  「是啊!一轉眼她們都大了,咱們也都老了。」大娘笑著附和道。

  「誰老了啊!你們在這兒又憶往昔呢!」三大娘走了進來,握住了磨桿。

  「嘿嘿……這次可以提前完成任務了。」姚秋粟笑瞇瞇地說道。

  「姑姑熬出頭兒了,雖然還吃不到白面饃饃,但不用推磨了,在公社食堂打飯。」姚夏穗羨慕道,「不用做飯多好啊!」

  「上公社食堂的灶,你吃過一回我保證你再也不想吃第二回,灶上吃的更糟,還不如家裡的呢!一樣是粗糧多細糧少油水少得可憐!早晚老三樣:不是棒子面的窩頭加鹹菜就是小米飯,要不就是高粱面糊糊加酸菜。中午飯是:四兩高粱面擦擦,加上幾乎連點油星子也看不見的熬白菜。有個南瓜面粉疙瘩湯、麥麩皮菜粑粑……就跟過年似的。」姚長青想起來就犯酸水,眉頭一挑,「咦……說真的還不如你奶奶醃鹹菜、大醬好吃。」

  「不過到了夏天,能見著肉。」姚長青神秘兮兮的說道,朝侄女們眨眨眼。

  「真的。」姐妹倆一聽肉就來了精神。

  「真的,那棒子面粥上飄著一層白嘟嘟,胖乎乎的……」姚長青的話還沒有說完。

  「嘔……嘔……」就聽見兩個侄女干嘔的聲音。

  「真是的,這就受不了了。」姚長青面不改色地說道,「還沒叫你們吃呢!」

  「嘔……」姚夏穗抬頭,擺手道,「姑姑求你別說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12 PM

第43章 抓子兒

  顯然姐妹倆也知道,姑姑說的那白嘟嘟、胖乎乎的是啥了,不就是棒子面裡生的肉蟲子。

  夏日裡糧食生蟲,很正常地現象,家裡磨的面生了蟲子,娘都拿著籮篩細細地篩過,才能入口,因此,家家戶戶都離不開籮篩。

  籮篩,一種分離粗細面粉的生活用具,底部的網眼比竹篩密。

  大娘笑罵道,「你這小姑子,有你這麼嚇唬她們倆的嗎?」

  「我說的是事實。」姚長青認真地說道。

  「姑姑,你都吃了。」姚夏穗抬眼好奇地問道。

  「吃了,不吃怎麼著,餓著。眼不見為淨,閉著眼就喝了。」姚長青理所當然地說道,結果又引來一片干嘔聲。

  三大娘眼睛滴溜溜的一轉道,「小姑子,那味道如何?」

  「這素變葷,味道當然沒的說了。」姚長青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怎麼三嫂想吃啊!改天我請你。」

  「謝了。」三大娘一副敬謝不敏地樣子。

  「聽你姑姑唬你們吧,你姑姑和姑父早就不在食堂吃飯了。」大娘笑道。

  「雖然這加了料的棒子面粥,吃了沒啥問題,但實在受不了食堂裡清湯寡水的,最後在房子前面用木板搭了一個臨時廚房。」姚長青笑著說道。

  唉……都不容易。

  「姑姑,唱一段,唱一段,光這麼干推著磨,太無聊了。」姚夏穗鼓動道。

  「好,那我就唱一段……」姚長青樂呵呵地笑道。

  那是張口就來,除夕夜唱的《紅梅贊》,《打靶歸來》……

  最後還來一段《女駙馬》的經典的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哇)好新鮮(哪)……高一聲,低一聲的,路過的人還不時站住腳聽上一陣。

  四個人推著磨盤,推著生活,推著歲月。

  磨盤跟前有一個黑黝黝的榆木板做成的面櫃,面櫃底部木皮有些脫落,成了麻子臉,裡邊橫搭著兩根木棍,上面放著一個扁圓形的籮篩,待磨盤下面露出一點波浪形的尖尖角,大娘就用簸箕撮起來開始篩面,匡匡的籮面聲伴隨著清亮歌聲,和著她們沉重的腳步回蕩在小房間裡,金粉像雪又似霧在籮篩底下緩緩降落。

  而她們四個原地轉著,身上穿的紅底粉花的小花襖透著濕氣,沾在身上,粘糊糊的,額角流下來的汗水得不時用手背抹去。

  「嘻嘻……姐,你臉上黑一道,金一道的。」姚秋粟抹了把臉笑瞇瞇地說道。

  「還說我呢!讓娘和姑姑,看看你的臉。」姚夏穗笑道。

  小花襖上的紐扣磨爛了,紐扣的長把把像毛毛蟲似地趴在衣服的前襟上,大娘的手上和衣袖也沾滿一層細細的棒子面,眉毛也變成了金色。

  姚長青和三大娘也沾了不少的光,呵呵……誰也別笑誰!

  「什麼時候能天天磨麥子,一直推下去,我都願意。」姚夏穗笑著說道,眼神迷蒙是一臉的向往。

  現在天天磨了棒子磨地瓜干,就死很少磨小麥

  「會有那麼一天的,讓你磨麥子,磨到煩。」姚長青笑著說道。

  她說出了大家心聲和對生活的美好期盼。

  這磨由於姚長青和三大娘的加入,邊聊、邊推磨盤,就忘記了時間,一推就是一上午。

  ******

  吃完午飯,大娘沒在讓孩子們干活,而是先前許諾的,可以隨便玩兒,她們則玩兒抓嘎啦哈或者抓石子兒。

  抓嘎啦哈是古老而傳統的東北民族游戲,滿族人比較擅長此道。東北這塊神奇的黑土地孕育了濃郁的民族風情和獨特的地域文化,關東十大怪中就有「嘎啦哈姑娘愛」的提法。

  嘎啦哈就是由動物前關節磨制而成的玩具,嘎啦哈以豬的、羊的最為常見,羊嘎啦哈因其玲瓏小巧而倍受男女老少的青睞。

  姚灣村羊少,所以都是豬嘎啦,而一頭豬身上只有兩個嘎拉哈,煮熟後將附著其上的肉筋兒啃淨,涮洗,玩兒的時間久了就磨得珵亮珵亮的,光滑得很。四個嘎啦哈才夠一副,加上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口袋,這套家伙什兒就置辦齊了。

  艱苦歲月要收集齊四個嘎拉哈可不容易,所以這種游戲玩到的後來,發生了變化,演變成抓子兒。

  紅樓夢中有段關於民間小游戲的描寫,「寶玉遂一手拉了晴雯,一手攜了芳官,進來看時,只見西邊炕上麝月、碧痕、紫娟等正在那抓子兒贏瓜子呢」,這裡的子兒,就是代替嘎拉哈用的果核兒多是杏核、李子核,石子之類的小玩意兒。

  而姚灣村就不缺青石子和鵝卵石。

  抓嘎啦哈「抓」應當讀「chua」的第三聲,「哈」應當讀「ha」的四聲。這些土語方言的字音,字型和字義在字典詞典難以查詢,書寫起來也只有用同音字來代替,但遠不如讀起來嘎巴稀脆的有味道。

  帶有濃濃的鄉土氣息。

  抓嘎啦哈有多種玩法,抓,掇,彈,撂各有不同,一般玩之前要先講好游戲規則。嘎啦哈有六個面,按照游戲中的點數由多至少依次為正兒,驢兒,肚兒,坑兒四個大面,其他兩個面因其窄小成不了氣候而經常被忽略不計。

  抓嘎啦哈的關鍵是會撂子兒,距離遠近合適方便一次性抓起。

  寒冬臘月大雪封門時,正月裡閒來無事時,大姑娘小媳婦兒湊在一處,把嘎啦哈往大炕上一撒,盤腿大坐地拉開架式,再加上一個小布口袋上下起落,儼然展開了一場競技大賽似的,那嚴肅勁兒一點兒也不含糊。

  偶爾,若有界壁兒的小叔子闖入就更熱鬧了,一邊跟嫂子們插嗑兒打葷兒滴,一邊擠眉弄眼兒滴出著洋相,嬉鬧打俏聲要把房蓋頂起來似的。

  可惜今兒小叔子不在,不過也不妨礙女人們的興致。

  民間也有俗語:「耍正兒月,鬧兒二月,哩嘍啦啦到三月」。

  小孩子是碰不上嘎拉哈了,不過他們玩兒抓子兒、翻花繩,總之不會讓自個閒著。

  月子裡的連幼梅則抱著孩子繼續龜縮在自己的小屋裡,哪怕最後幾天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也得忍著,而窗外又飄起了零星雪花。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5 04:15 PM

第44章 ‘回娘家’

  「妮兒,又下雪了,不知道你爸爸到了沒。」連幼梅看著窗外飄飄落落的雪花。

  當媽的閒來無事,屋子裡就她娘倆,堂屋裡很是熱鬧,也不好去湊。

  連幼梅總不能和妮兒大眼瞪小眼吧!說什麼好呢!有了,「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

  ‘這是《聲律啟蒙》!’妮兒滿臉黑線,俺勒娘哎!這是不是太早了。

  再說了這年月讀這個沒有危險嗎?

  應該沒有吧!連幼梅的聲音清脆悅耳,讀起來就如唱歌似的,真是好聽。

  妮兒聽得入迷,漸漸的被吸引住了。

  娘倆一個唱的有勁兒,一個聽得入迷,忘卻了時間。

  ******

  姚長海如腳踩風火輪似的,蹬著自行車一路朝縣城駛去。

  一路騎到到了岳母家,身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了。

  劉淑英知道姚姑爺今兒要來,所以這耳朵就時刻注意著街邊的動靜。

  「來了。」劉淑英起身穿過小院,打開了街門。

  「媽,你咋知道我來了。」姚長海雙腳支著自行車道,顯然剛剛到。

  「聽見動靜,就出來看看,沒想到你還真來了。」劉淑英笑著說道,「快進來吧!看這滿身的雪,凍壞了吧!」

  劉淑英打開街門,好讓他把自行車給推進院子裡。

  姚長海跟著岳母的身後進了家,他支好了自行車,手裡拿著個小包袱。

  站在堂屋前的他,拿著岳母遞來的掃床的小掃帚,掃了下身上的雪,又跺跺腳上的雪,才進屋。

  「進去吧!姥爺在東裡間等著你呢!」劉淑英笑道。

  「是!」姚長海挑開簾子進了東裡間。「姥爺,我來了。」他笑著說道。

  「長海來了,快坐炕上吧!暖和、暖和。」劉姥爺笑著招呼道。

  「不忙!」姚長海說道,「媽,您也坐下吧!」

  「這孩子。」劉淑英笑著搖頭道,「咱家又不興這個。」

  「幼梅媽,你就坐吧!」劉姥爺出言道。

  劉淑英輕笑著坐在炕上。

  見二位老人坐好後,姚長海跪下道,「姥爺同志、媽同志,長海給二位拜年了,祝二老身體健康,過年好!」

  「好好!你快起來吧!趕緊上炕暖和暖和吧!」劉淑英起身催促道。

  姚長海起身拍了下膝蓋,脫掉身上的棉大衣卷了一下放在炕尾,脫了鞋盤膝而坐,解開了包袱皮。

  「媽、姥爺,這是幼梅做的兩雙單鞋,還有家裡織的粗布,不如洋布好,您二老別……」姚長海撓著頭不好意思道。

  「說傻話呢!你姥爺我就稀罕這土布,夏天穿對襟白褂透氣、吸汗、涼快。」劉姥爺笑著說道,「幼梅媽,收起來,今年夏天給做了。」

  「哎!」劉淑英把小包袱系好給收了起來。

  「姥爺,十裡村大隊的牛下小牛犢了嗎?」姚長海抬眼問道。

  「呃……」劉姥爺被他問的一頭霧水。

  劉淑英趕緊把南瓜子放到炕桌上,插話道,「爸,長海所在的生產隊想買小牛犢,一直打聽著呢!聽說您年三十去十裡村接生來著。」

  「下了,還是個兩只小牛犢。」劉姥爺撇了她一眼,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趕緊說道,「幸好全程看著,不然的話,說不定被母牛給壓死一只。」

  年初一幸好徒弟楊志輝來拜年,把這件事當奇聞來著說給他聽,母牛一次產下兩頭小牛犢,幾率很小的。十裡村都震驚了,村民紛紛前來圍觀,嘖嘖稱奇。

  大年初一劉家上門拜年的一撥接一撥的,多是劉姥爺在畜牧站裡教出來的徒弟獸醫,還有劉淑英單位的人,也是直到晌午才沒人再來。

  「怎麼回事!」姚長海好奇地問道。

  「由於一胎產下兩頭小牛犢,母牛很虛弱,產後一兩個小時才掙扎著站起來。兩頭小牛的體重只有十多公斤。母牛體重超過350公斤,塊頭大,牛棚又小,這要是躺下後不小心把小牛給壓在身子下邊,可不就慘了,幸虧一直看著。」劉姥爺笑著說道,「就現在十裡村的生產隊長,還在牛棚看著呢!精心侍候著。」

  「長海想買牛犢的話,要趁早,這稀罕事,多少人可盯著呢!」劉淑英提醒道。

  「媽,我知道了。」姚長海心裡盤算著,這件事早打過招呼了,不過一胎下了倆,招呼不住有人惦記啊!討個吉祥,「下午路過十裡村,我再去說道、說道。」

  「嗯!」劉姥爺又道,「我也會幫你留意著的。」

  「那可謝謝姥爺了。」姚長海笑著說道。

  「謝啥啊!你姥爺我就是干這一行的。」劉姥爺笑道,「中午多陪我喝上幾盅酒。」

  「是!」姚長海道。

  「淑英,做兩道下酒菜。」劉姥爺吩咐道,「長海陪我下象棋。」

  兩人在炕桌上擺開車馬,廝殺起來,「妮兒還好吧!」

  「好著呢!吃的胖嘟嘟的,可乖了,很少哭鬧,能吃能睡的。她媽沒事現在開始把尿了,連尿布洗的也少了。」姚長海只要一提起女兒話就多了起來。

  「啊!那你們可得小心點兒,別傷著骨頭了。」進來拿東西的劉淑英聽著尾音說道。

  「知道,媽,我們會小心的。」姚長海保證道。

  接下來的時間裡爺孫倆都是圍繞著孩子說個不停。

  劉姥爺聽得是滿臉笑意,壓下心中的擔憂,起碼得過了年再講開。

  劉淑英炒了一小碟花生米,白菜豬肉燉粉條,小花菇燉小公雞,醋溜土豆絲、蒸丸子、又蒸了兩條鹹魚。

  六盤菜,有雞有魚,燜足了米飯,這席面也算湊齊了。

  劉姥爺拿出自己買的散裝高粱酒,這是過年才供應的,打了一斤高粱酒。

  「姥爺、媽!」姚長海給二人斟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來……為了明年又比今年好,干杯。」劉姥爺舉起杯子道。

  「干杯!」

  三人碰杯,「好了隨意吧!」劉姥爺發話道。

  三人邊吃邊聊,姚長海又喝了一杯,二兩酒,就不再倒酒喝了,他的酒癮不大。

  最主要的是他喝了姥爺就沒了。

  「爸,可是夠量了。」劉淑英摁著他地手道。

  「姥爺別喝了。」姚長海也勸道,「對了,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這房子怎麼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9:49 AM

第45章 十裡村

  「淑英……」劉姥爺一抬手道。「去把我畫的圖紙拿來。」

  「是爸!」劉淑英放下手中的筷子,從炕頭櫃裡拿出一張牛皮紙,在炕上展開。

  「還有圖紙,這麼正式。」姚長海笑道。

  「看看吧!你姥爺用心著呢!」劉淑英眉眼含笑道,「保管讓你滿意。」

  「這是我上次妮兒辦十六天時,我去看了你的宅基地後,回來畫的房子草圖。」劉姥爺指著圖紙說道。

  ‘這哪裡是草圖啊!太逼真了。’姚長海摩挲著腹誹道。

  「我看沒有什麼區別啊!典型的農家小院。」姚長海仔細看過之後道。

  「關鍵看裡面的布置。」劉淑英好笑地搖頭道,「外面太好了,你想挨批啊!」

  說的姚長海是一身冷汗,「媽,多虧你提醒了,我本來還真想蓋的好點兒呢,現在想來還是一般般的好。」

  「所以姥爺只是改動了裡面。」劉淑英笑道。

  「哦!」姚長海仔細看到,抬眼道,「別說,媽、姥爺房間合理多了,這樣廁所干淨多了,估計也不會那麼味兒了。」他想了想道,「我會仔細琢磨怎麼按姥爺的意思辦。」

  「姥爺,退休後,就去姚灣村常住好了。」姚長海邀請道。「最好的房間給二老留著呢!」

  「不了!」劉姥爺搖頭道。

  姚長海哪裡不知道姥爺的想法,他要是沒那個心思,就不會在蓋房子上想這麼多。

  只是礙於自己的父母不好意思罷了。

  「姥爺,放心,我爹娘同意了。」姚長海繼續游說道,「妮兒她媽的產假只有半年,倒時正是農忙時節,誰來看孩子。」

  「再說吧!」劉姥爺想了想道,心裡琢磨著妮兒的眼睛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等過了元宵節再說吧!

  真能毫無顧忌的接受妮兒,不用他們說,自己也會厚著臉皮去的。

  這世上有的是狠心的父母!這可是一輩子得背在身上的‘債’。

  唉……想起這事劉姥爺就撓頭,算了這事想破頭了也是無解,事實擺著呢!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們的反應到時再說。

  不過他們有信心,他們教出來的孩子,應該不會這麼沒有人性吧!

  三個人邊說邊笑吃完了中午飯,外面的雪還在下,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劉淑英抬眼看向窗外道,「天不好,長海我就不留你了,趁著還能騎著走,就早些回去吧!別讓親家擔心。」

  「那姥爺、媽我走了啊!」姚長海笑道,「媽,等這場雪過了,雪化了,哪天天好,我們就來了。」

  劉淑英塞給他一個包袱,「這些東西你拿著,我給妮兒做的一身棉衣,留著給她換洗,還有其他的。你回去看吧!」

  「是!」姚長海接過包袱,他又把房子的草圖疊好揣進懷裡。穿上藍色大棉衣,狗皮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才推著自行車就出了大門。

  雖然天寒地凍,不妨礙他們備料,挖地基。

  「天冷,別急著過來,千萬別凍著她娘倆了。」劉淑英朝他喊道。

  姚長海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看著姚長海蹬著自行車,消失在街口她才轉身回了家。

  「爸,別胡思亂想了。」劉淑英欠身坐在炕沿上道。

  「行了,不想了。」劉姥爺擺擺手道,「你也去休息會兒,明兒就該你值班了。」

  這過年期間打電報的也不少,不能回家,花上一兩毛錢,給家裡拜個年,報個平安,圖個快!

  「好。」劉淑英退出了房間,進了西裡間,盤膝坐在炕上,把上了一半的鞋繼續做下去。

  看著手裡的虎頭鞋,想著外孫女穿上的模樣,這嘴角的笑意就下不來。

  「妮兒她姥爺啊!咱家幼梅也當媽媽了,你在那邊還好嗎?不知道還記得俺們嗎?」

  憶起往事,這臉上流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即使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殘酷的戰爭中,也有著片刻的值得回味的溫情。

  小院裡安靜了下來,只有簌簌的下雪聲和麻繩摩擦著鞋底、鞋幫的聲音。

  ******

  卻說姚長海離開了劉家,蹬著自行車先去了十裡村,他可是時刻的記著生產隊買牛的事兒。

  一進十裡村,冷冷清清的,原來人都擠到了牛棚了,即使下著雪,也擋不住大伙的熱情。

  都來看西洋景兒了!

  姚長海拉著一個村民道,「你們大隊長呢!」

  「在牛棚呢!」憨實的漢子老實地說道。

  姚長海看這裡三層、外三層的架勢,饒是他身強體壯的也擠不進去啊!

  加上其中不乏大姑娘、小媳婦兒還有熱情的孩子,擠著別人了可不好。

  實在沒辦法,姚長海展開獅子吼的功夫,「殷大隊、殷大隊!殷二狗!」那嗓門亮的一嗓子就把人給鎮住了。

  如果說姚灣村大多數人姓姚,那麼十裡村多數人就姓殷。

  「誰叫俺呢!誰敢叫俺的小名。」一個糙老爺們兒,聲如洪鍾的喊道,這吼功可是絲毫不弱於姚長海。

  「是我!」姚長海說道,在人群中的他鶴立雞群的站著,讓站在牛棚裡的殷二狗一眼就看見。

  殷二狗朝社員交代一下,撥開人群就走了過來,「你小子,得了信兒,這麼早就來了。回娘家的人還沒回來呢!」一拳打在姚長海的肩頭,「我還沒恭喜你呢,當爹了。」

  兩人走了幾步路,到了打麥場,冬日裡打麥場一片空曠,蕭瑟的很,只留有青石碾子孤零零的矗立在場中央。

  「我也得恭喜你呀!這牛養的,就是牛氣耶!來了個雙黃。」姚長海笑道,「我說過大年的你怎麼胡子拉碴的,還衣衫不整的,瞧瞧,這頭上還有干草。」

  「嗨!別提了。」殷二狗使勁兒搖搖腦袋,干草掉了下來,雙手往袖子裡一叉,蹲在石碾子上,「還不是為了牛棚裡的那頭大黃牛嘛!一下子下了兩個小牛犢,為了怕老牛傷著小牛了,我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呆在牛棚裡。」

  殷二狗上下打量著他戲謔道,「哪有你打扮的光鮮亮麗,去丈母娘家了吧!這姚姑爺上門,丈母娘准備了啥好吃,招待咱這個俏女婿啊!」

  姚長海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附耳過來。」

  殷二狗不疑有他,附耳過去。

  姚長海朝著他打聲喊道,「秘密。」

  「切!德行。」殷二狗笑罵道,不忘揉揉自己的嗡嗡響的耳朵。「你不回家,來這干啥。」

  「二狗子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吧!」姚長海一聽眉毛都立了起來。「咱可是說好的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05 AM

第46章 偶遇

  「不就是小牛犢,忘不了,給你留著呢!」殷二狗笑著說道,胳膊肘搗搗姚長海的胸口道,「喂!俺現在好賴也是生產隊長了,別二狗、二狗的叫,行不。不知道俺的大名殷鐵柱。」

  「行,鐵柱啊!問你個事兒,殷秀芹那姑娘咋樣。」姚長海彎腰傾身上前小聲問道。

  作為生產隊長,對下屬的社員那是知之甚詳,就是整個村也是了如指掌。

  「哦!你小子打聽這個干啥,你可別犯渾啊!別忘了你可是有妻有女的人了。」殷鐵柱濃眉一皺,這臉立馬拉下來道。

  姚長海哭笑不得地拍著他的肩頭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是那樣兒的人嗎?你知道我大侄子,快二十了吧!這不也到了說對象的年紀了,打聽打聽那姑娘的人品、性格。」

  「這是姚叔的意思。」殷鐵柱一撩眼皮道,「嗯!不像,他可看不上老殷家的人品。」

  這話咋這麼聽著別扭啊!想起來了,他也姓殷。「殷水生家的人品。」這才對嗎?

  「博遠自己看上的。」姚長海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

  「怎麼會,博遠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歷有學歷,怎麼會看上她。」殷鐵柱不解地問道。

  「這我哪知道,也許是王八瞅綠豆對眼了唄!」姚長海調侃道。

  「噗……有你這麼說自家侄子的嗎?」殷鐵柱哭笑不得道。

  「俺說呢!要說這姑娘很能干,工分能掙到9.5,要我說如果不是……」殷鐵柱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村裡的大路上的吵嚷聲。

  「你個死丫頭,你別跑,看俺不打死你。」遠處傳來女人的怒吼聲。

  「咱讓大伙評評理,有你這麼當娘的嗎?」她拉著身邊半大的少年站住,回聲嗆道。

  兩個都很狼狽,衣服被扯破了,梳的麻花辮子,被抓散了。臉上還有血淋淋,一道道的,明顯是指甲挖的。

  「殷大隊,殷大隊,你給評評理。」她一抬眼看見蹲在石碾子上的殷鐵柱,拉著少年徑直的跑了過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本來人家教訓孩子沒他們這老爺們什麼事,國人講究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不打死,誰也不會說啥子。

  「秀芹,你這是咋了。」殷鐵柱一看是大吃一驚,這剛剛說到她來著,就上演這一出,這讓老姚家怎麼看她啊!

  「殷大隊,你給俺評評理,這日子沒法過了。」身後拿著大掃把追來的中年婦女扔了手中的掃把,一把抓著殷鐵柱的胳膊哭訴道,「都說這後娘難當,俺是戰戰兢兢的,生恐教不好他們姐弟倆,不敢打是不敢罵,可是他們倆倒是好啊!」她雙手叉腰,指著他們倆的鼻子罵道,「殷大隊,今兒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你知道他們倆在俺娘家干什麼了嗎?」

  「她把飯桌子給掀了,給掀了,這日子可沒法過了。」她指著自己的臉道,「俺是徹底沒臉了,俺還咋活呀!」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

  殷鐵柱趁機拂開她的手,拿回自己的胳膊。

  「秀芹,你也太不懂事了。」殷鐵柱說道,「快給你娘賠不是?」

  「水生嫂子,嫂子,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殷鐵柱勸道,殷水生是他家男人,也是秀芹的爹。

  「打死也不,打死也不。」殷秀芹嘴強道。

  氣的殷鐵柱是火冒三丈,給她使眼色,小姑娘也看不見。

  ‘死丫頭,敢讓我沒臉,老娘就是要壓得你永世別想翻身!別以為能逃的出俺的五指山。’她嘴角泛著冷笑道,眼中有遮掩不住的得意洋洋。

  姚長海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真不知道這麼瘦小的人,工分掙得堪比男人,不過他知道,殷鐵柱不會撒謊,也沒必要撒謊。

  殷秀芹披頭散發的,縮手縮腳的,衣服有些單薄粗布棉襖給扯爛了,露出裡面的破棉套,硬邦邦的跟本不保暖。

  「水生嫂子,水生大哥呢!」殷鐵柱問道。

  「那死鬼誰知道躲在哪個地方耍呢!」提起哪個窩囊男人,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今兒他要不收拾眼前這倆,他就甭想上老娘的炕。

  正念叨著呢!就聽見由遠及近傳來男人的聲音,「春花、春花……」

  路春花一聽見她家男人的聲音,當下哭了哪個痛哭流涕啊!「當家的,你可來了,你要是再來晚了,你可就見不到俺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當家的你要是容不下俺們母子倆,咱們就離婚……」

  「你這死丫頭,俺打死你這賠錢貨……」殷水生抄起地上的大掃把就刮了過去。

  有殷鐵柱在,當然不能讓他打人,要教訓孩子也得回家去,一把抓著他手中的大掃帚。

  「水生,你這是干啥,大過年的。」殷鐵柱拽過他手中的大掃帚,「對了,聽剛才嫂子的意思……」

  「嗯!你嫂子又有了。」殷水生滿臉笑容地說道。

  「哦……」圍觀的人一副難怪的樣子。

  肚子裡揣著一個就是不一樣了,看前妻的孩子自然是哪也不順眼了。

  頭一胎生了女兒都這樣了,再生個兒子,還了得。

  都是十裡村的,鄉裡鄉親的誰不了解誰啊!誰家那點兒事,不知曉啊!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俺們管教孩子看什麼看?」路春花眼睛一瞪,吊梢眉更是豎了起來,端的是蠻橫潑辣。

  「哦!俺們看後娘教女。」不知道哪個半大的小子怪叫了一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水生嬸子,你老又干了啥,讓俺秀芹姐,怒掀桌子啊!」半大的小子繼續起哄道。

  「當家的,俺沒說錯吧!這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看看現在就知道勾三搭四的了。」路春花可算是逮到機會了。

  「他嬸子,怎麼說話呢!小孩子不懂事,不就是說了一句公道話,至於這麼說嗎?」孩子家長不願意了,你愛怎麼教閨女那是你的事,可不該這麼說話。

  再說了就是在怎麼,就算前妻的女兒,再不喜歡,也不該說女兒家勾三搭四的,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一輩子可怎麼嫁人啊!

  殷秀芹抬起了眼道,「在這兒的都是十裡村老少爺們,大爺、叔叔,大娘、嬸子們,請給俺姐弟倆評評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1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10 AM 編輯

第47章 令人發指

  打麥場這麼大的動靜,當然驚動了愛看熱鬧的村民。很快就裡三圈、外三圈,圍滿人群。沒有娛樂的年代,這東家長西家短,屁大點兒事,就吸引著鄉民們。

  殷秀芹看著十裡村的老少鄉親們,面無表情地脫下了木靴子,帶出了許多麥秸,就這麼光著腳丫子站在雪地上,這還是人腳嗎?一雙腳凍的紅的發紫,淌著膿水,都凍爛了,沾著褐色的麥秸。

  「嘶……」在場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子,都替她疼!舊社會地主老財剝削長工,也不過如此,可現在是新社會,這可是親爹,不帶這麼虐待孩子的。

  眾人的眼神掃向殷水生夫妻倆,穿的都是新作的布棉鞋。

  殷水生好歹還要些臉面,男人嘛!被這麼多人明晃晃地看著,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腳。

  可這縮腳有用嗎?

  路春花雙手一叉腰,一雙三角眼斜睨著掃向看熱鬧的眾人,則理直氣壯地說道,「怎麼了,她又沒說,誰知道她沒襪子啊!這冬天下雪,不都是這麼穿的。」

  緊接著看向他們姐弟倆,一雙眼睛噴著火,隨就罵道,「殺千刀,壞心腸的死丫頭,俺們真是養了兩只白眼狼啊!吃俺的,穿俺的,現在還賣俺們的賴!真是喪良心啊!」

  在場的人中,也有穿木靴子的,可誰心裡不是明鏡啊!就是穿木靴子也是粗布做的厚襪子,裡面塞不是新棉花,它最不濟也是破爛棉套吧!

  誰也不是光著腳丫子,塞的麥秸吧!誰不知道這婆娘啥底細啊!

  「你這死丫頭!」殷水生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看著眾人譴責的眼神,是火冒三丈。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這赤裸裸的打臉行徑,當場就揚起了巴掌。

  「干什麼?殷水生!」殷鐵柱一聲大喝,「現在可是新社會了……就是舊社會也沒有如此對待自己的子女的。」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附和道。

  「就是什麼?你們也是養家的,不知道這世道艱難啊!能吃飽就不錯了。」路春花嚷嚷道。「你們穿的就都是新的啊!」

  得!她還有理了。

  「狗蛋兒!」殷秀芹叫了身後的少年一聲。

  身後的少年,也脫掉了身上的木靴子,不用說這腳丫子也好不到哪去。然後扯開了身上的衣服……

  一下子嘩然了,這粗布裡面根本不是棉花,連破爛棉套都不是,而是一些麥秸。

  接著他又開始脫掉上衣,「嘶……」眾人倒抽一口冷氣,這一下子村民憤怒了,孩子瘦的皮包骨不說,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膚,被打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新傷落就舊傷,真是令人發指啊!

  這下子殷鐵柱臉色變得鐵青,「殷水生,你給我解釋一下。」說話當中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棉襖穿在了孩子身上。「秀芹可是頂了個壯勞力,口糧也沒少分給她,咋還把孩子給瘦成這樣。」

  「秀芹姐很能干,擋不住有個懶婆娘和只知道耍牌的爹吧!」

  「就是,就是,光吃不干活,秀芹再能干,那是養活他們一家子。」

  「你們懂個屁,不知道瞎嚷嚷什麼?」路春花一聽這眉毛都豎起來了。「誰偷懶了,俺們哪天不上工了。」

  「俺們是不懂,但大隊賬本上可記著誰出工多少呢!」

  「光上工,就是不出活。」

  「哎喲!隊長,俺肚子痛。」

  「哎喲!隊長,俺腳崴了。」

  「哎呀呀!隊長俺憋不住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學的惟妙惟肖的。

  「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哈哈……」

  看熱鬧歷來是國人的傳統,看別人的熱鬧,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輪到自己是熱鬧。

  那就……

  「你們這群小王八蛋,看老娘不抽你們。」路春花惱羞成怒,一張臉漲成豬肝色,說著拿起大掃把。

  「路春花你罵誰呢!」當場就有人不願意了。

  「路春花,你想咋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想打人不成。」殷鐵柱奪過她手裡的大掃把道。「再說了,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哈哈……」

  「殷隊長,這說話可得憑良心。」被村裡的老少爺們兒,大姑娘小媳婦兒的這麼哄笑,殷水生不願意了,梗著脖子說道。「俺什麼時候沒有出過工,俺可是積極分子。」

  「啊……呸!殷水生,你可真是紅口白牙的說瞎話,眼睛都不帶眨的,也不怕害牙磣!」在場的人當場啐道。

  鄉裡鄉親的誰不知道誰啊!真當這些人都是睜眼瞎子啊!

  「白紙黑字寫著呢!」殷鐵柱輕飄飄一句話,殷水生立馬啞火了。

  「俺姐比俺還慘!」狗蛋兒抽抽搭搭地說道。

  「殷水生……你們……你們……」殷鐵柱已經氣地說不出話來了,最後說一句道,「他們倆還是你的孩子嗎?」

  「這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們怎麼下的去手。」殷鐵柱說道。

  「簡直是畜生不如啊!」

  「你看看他們夫妻倆身上穿的,都是新作的藏青色的中山裝,藍色的大棉襖。紅黑的格子罩衫,藏青色的斜紋褲!」

  這大家不用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俺教孩子管你們什麼事?」殷水生還振振有詞道。「都瞎起什麼哄,一邊去。」

  殷秀芹的雙眼徹底的漠然,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徹底的死心了。都這樣了,換不來當爹的半分溫情,還能期望什麼?

  以往總是自欺欺人,爹不知道她打俺們,現在還有什麼好期待的。

  「這還不算,她打算把俺姐嫁給村裡的車把式錢老四。」狗蛋兒瞪著路春花又說道。

  「人家錢老四咋了,那可是車把式,多少人羨慕的。」路春花挺著胸膛說道。

  「他都三十多了,是個鰥夫,人家秀芹今年才不過十七。」人群中鳴不平道。

  「咋了,咋了,俺不也嫁給了個鰥夫。」路春花扭著腰理直氣壯道。

  「那是**配鰥夫絕配!」

  「哈哈……」

  「笑什麼笑!」路春花一聽就急了,這明顯的說了她呢!她就是**,後來才嫁給的殷水生。

  雖然新社會了**再嫁合理合法,但幾千年根深蒂固的觀念,**的名聲不太好。

  「殷水生,你就看著他們這麼欺負俺。」路春花說著說著,梨花帶雨,哭了起來。「按不活了。」說著就往殷水生身上撞,要死要活的。

  這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可是深得真傳。

  「俺說水生家的,你這是尋死呢!還是投懷送抱呢!」傻小子調侃道。

  「哈哈……」

  「俺看是投懷送抱的。」小伙子們起哄起來。

  「臭小子,看俺不打爛你們的嘴。」路春花挽起袖子,這是要親自披掛上陣。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15 AM

第48章 緣由

  面對眾人的指責,殷水生夫妻倆是個混不吝,路春花更是撒潑耍賴。

  「錢老四是車把式不錯,但他經常攛掇著村裡人上自由市場賣山貨,俺姐可是生產隊裡突擊隊員,跟俺姐跟本不是一路人。」狗蛋兒怒氣沖沖地說道,在添一把火。

  這帽子扣的不小,但也是事實,雖然現階段有自由市場的存在,但對大多數覺悟高的人來說,那不是正道。

  姚長海摩挲著下巴道,這小子倒是會說話,不是一路人,就差點名指姓的說他錢老四是挖社會主義牆角的人了。

  「行了,別說了,咱們到大隊,讓支部書記評理吧!省得你們說俺不公。」殷鐵柱直接說道。

  殷秀芹抬起眼,一雙眼深邃而發亮,看著殷水生他們道,「爹,俺要嫁人,就帶著狗蛋兒一起嫁,否則死也不嫁。」她眼神冰冷地看著路春花道,「你就死了那條心吧!」

  也難怪悶不吭聲地殷秀芹會怒掀桌子了。

  唉……這都是被逼的,帶著弟弟嫁人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可見這日子有多艱難,這得有多不放心這對兒夫妻。

  「你這死丫頭,還反了天了不是,俺今兒就打死你,了事。」殷水生這臉皮算是徹底沒了,惱羞成怒的他吼道。

  這麼多人都在場,哪能真讓他打著孩子呢!紛紛上前攔著。

  「長海,你看這事鬧得,你的事,沒跑,俺得先……」殷鐵柱歎口氣不好意思道。

  「行了,快去吧!只要這事沒變化,我也先回家了,這雪越下越大了。」姚長海擺手道,說著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殷秀芹一眼,今兒上演的這一出,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是人被逼到了這份上,奮力掙扎……

  不管在什麼時候,家丑不可外揚,且孝道大如天,這樣以下犯上可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不過今兒她這一‘鬧’,得到了同情分。

  雖然這屬於個人的家務事,但鬧到現在,隊裡得管這事,起碼給孩子們爭取了一線生機。

  不知道他家那個憨小子能否轄得住她,不過她要是對博遠一心一意,卻是是個賢內助,算是‘有勇有謀’。

  不過這事決定權不在他,在老爺子和大哥手裡。

  回去的路上,雪下大了,姚長海怕路滑摔著自行車了,所以一路推著回去的。

  ******

  東方紅農場家屬區。王家從初一到現在持續的低氣壓,壓得小的們都躲到鄰居家了。

  「她爸,你就別氣了,快想個轍子吧!這要是在傳下去,咱家琦紅可還怎麼嫁人啊!」王媽著急地說道,這心裡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著急上火的,這嘴上都起了泡了。

  王爸面無表情地瞪著王琦紅,「還能怎麼著,她自己惹出來的,嫁過去不就得了。」說著看向愛人埋怨道,「這姑娘大了,你也不看著點兒,有點兒苗頭也不說提醒著點兒,沒那心思就早點兒跟人家說清楚啊!這叫什麼事啊!唉……」外面傳的風言風語的。

  「我說了,你閨女你不知道啥脾氣啊!」王媽撇了撇嘴道,「吃的時候,你可沒說啥。」

  王爸一張臉漲的通紅,王媽自知話也說重了,趕緊賠不是道,「我錯了,還不成嗎?她爸,真讓琦紅嫁給那個傻小子啊!」

  王爸瞪了一眼這會兒蔫了吧唧的閨女道,「她媽,我看去市裡紡織廠當工人的名額給了咱家二小得了。」

  「爸,你咋變卦呢!說好了是我去的。」王琦紅一聽就急了。「我才不再這窮鄉僻壤,鳥不拉屎地方待下去呢!再說了人家紡織廠接班要的是女工,您讓二小去合適嗎?要是能男的去,哪還輪到我啊!大伯家的堂哥們可都等著呢。」

  整個王家就她一個女孩兒,所以王琦紅才這麼有恃無恐,不怕旁落他人。

  「你整的這一出,叫我怎麼收拾。」王爸沒好氣地說道,「你早晚被你這好吃的嘴給害死。」

  坐在小板凳上的王琦紅嘟囔著嘴,一臉的無辜道,「我哪知道鄉巴佬存著那心思啊!我沒有說過任何出格的話,是他自己誤會了。」

  「是您說的鄉民淳樸的!」她倒打一耙道。「人家給我才接的嗎?」

  「別氣,別氣,老王!」王媽說著上前拍拍老伴兒的後背,還不忘瞪王琦紅一眼。

  「唉……你們啊!」王爸長歎一聲道,「琦紅,真的說起來,那小子也不錯,在農村是個高中生也不容易,要模樣有模樣的,你不考慮一下。」

  「爸,說什麼傻話呢。」王琦紅把臉一撇,不屑道,「讀的書再多,也洗不掉他身上的土腥味。」

  「啪……」王爸拍著桌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爹我就是泥腿子出身,咋了看不上啊!」

  「老王,老王,別跟這死妮子一般見識。」王媽趕緊給王琦紅使了個眼色道。

  「爸,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王琦紅趕緊道歉道。「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這農場馬上要招工人了,依我看他的條件來招工的話,一准能,琦紅你不考慮一下。」王爸說道。

  「農場工人還不是……那啥?」王琦紅在王爸的瞪著她的眼神下說不出種地兩字,只好那啥了。

  「我現在就找他說清楚,不就得了。」王琦紅為了自己的將來,立馬行動道。

  「你給我回來。」王爸招手道,「你給我說說,我聽聽。」

  王琦紅站在門口道,「我就說,年後我要去市紡織廠上班了,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在相見,謝謝他這些日子的照顧!」

  「還算你有腦袋瓜子。」王爸瞪了她一眼道,「不過這樣還不能讓他死心,你這樣說,就說家裡給你找好對象了,過了年就結婚。」

  就在這時,「王琦紅,王琦紅……有人找。」外面傳來好姐妹的聲音。

  「知道了。」王琦紅看向窗外,好姐妹朝她擠眉弄眼的,就知道他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王琦紅回頭看向王家父母。

  「記住!琦紅,別找沒人的地方,要不經意間說出來。」王爸在她身後說道。「誰知道,一言不合,惹怒了那小伙子會發生什麼事?」

  「知道了。」王琦紅戴上雷鋒帽,穿上大厚棉襖,圍上自己織的圍巾踏著風雪走了出去。

  「不行,我得去看著點兒。」王爸起身道,為了閨女可真是操碎了心。

  王爸悄悄地跟在王琦紅身後,看著興致勃勃地而來的大男孩兒,聽到她高興說:你要恭喜我啊……瞬間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他在後面歎了口氣。

  然後就見三、四個好姐妹拉著她跑了,王爸算是松了一口氣,這死丫頭,不算笨。

  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了,為免橫生波瀾,明兒一早就把她打包送走。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21 AM

第49章 姥姥的禮物

    姚長海從十裡村推著自行車出來,雪越來越大,咯吱、咯吱踩著厚厚的雪朝姚灣村走去。

    十裡村距離姚灣村大約有十裡地,他望望天色,看來天黑前能趕回家。

    「真是壯美!」整個盤龍湖都被雪覆蓋了,非常寂靜。

    姚長海今兒心情非常的好,站在湖邊,一大片白茫茫的景致映入眼簾,玩心大起的他拾一石塊,拋上湖面,滴溜溜的成了一個白白的雪球,這白色一直往前綿延著,目光的盡頭已然分不清是天空還是湖面。

    聽書上寫道:西湖之美,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西湖的雪是柔柔的,點綴的,而盤龍湖的雪湖,則是大氣的、純粹的、壯觀的。

    四周萬簌俱寂,偶爾天空中飛下來幾只小鳥,在撲愣著翅膀,扇起幾片雪花。

    湖周圍的榆錢樹上都掛上了冰雪,仿佛千樹萬樹的梨花開放了。

    山巒原野湖泊都白雪皚皚,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瓊宇凌霄、玉樹瓊枝,廣闊原野、千山萬壑都被白色統治,萬物都蟄伏在皚皚白雪之下等待春天。

    這眼前的美景再好,在姚長海這個俗人眼裡,那就是瑞雪兆豐年,今年又是一個好年景。

    姚長海邊贊歎,邊繞著盤龍湖走,突然看見前面一個黑點兒,這背影好熟悉,於是他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失魂落魄的背著獵槍的姚清遠,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了東方紅農場,晃蕩蕩的,一腳深、一腳淺地不知方向地走著。

    本來興致勃勃拿著獵槍,想帶著王琦紅去山上打獵的姚清遠,見著心心念念的人,結果當頭棒喝,‘人家要回城裡了,人家要結婚了。’

    本來還想著今兒好好表現。能打著一點兒獵物,好把話說開了,處對象。

    這下倒好,好在、好在。這臉沒有丟盡,不然更是無地自容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

    「清遠,這大雪天,你不在家,在這兒干啥,不怕凍著了。」姚長海推著自行車,猛追了幾步,追上了姚清遠。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回應,姚長海上前兩步,回頭看著雙眼無神的姚清遠。

    姚長海一愣。使勁兒拉了他一下,「這是咋了,瞧著模樣像是失戀了。」

    「都沒開始呢!哪來的失啊!」姚清遠無意識地回應道。

    姚長海只是哦了一聲,在無表示,早就猜到的結果。沒想到那家姑娘行動這麼迅速。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倒是用不著他們出手了。

    「小叔,你不安慰我一下。」姚清遠已經回過神來,苦笑道。

    「還能笑得出來,看來沒事嗎?」姚長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不能笑,難道哭啊!」姚清遠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都是照著小叔的樣子做的啊!小叔不是這樣感動的小嬸的,怎麼會這樣。」

    「咳咳……」姚長海差點兒連人帶車一起摔了。清清嗓子道,「清遠啊!這感情不是種地,付出多少,就收獲多少。下次記得睜大眼睛,看清了。」

    「嗯!」姚清遠點點頭,緊接著哭喪道。「唉……只是可惜了那麼多野物,我一口都沒吃。」

    「噗……」姚長海差點兒吐血三升,這下子不用擔心這傻小子了,到現在還惦記著吃的,看來用情對那姑娘並沒有多深的。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我的獵槍出來。」姚長海看著他身上背的珵亮的獵槍不就是他的。

    「小叔,小叔,別打,別打。」姚清遠躲避著他的鐵拳,「我的槍法很准的。」

    「小叔,別跑了,萬一滑到了,摔出個好歹來,俺怎麼向小嬸交代。」姚清遠火上澆油道。

    「臭小子,敢咒我,笑我老啊!你給等著。」

    叔侄倆,你追我趕,一路追打著,笑鬧著回了姚灣村。

    姚清遠感激地看著小叔,心裡道了聲:謝謝。

    然後拉著姚長海道,「呃……小叔,這樣的糗事,別……」

    「行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這是咱們叔侄間的秘密。」姚長海拍拍他的肩膀道。

    「我沒事,小叔別擔心。」姚清遠保證道。

    「那就好,姚家人就應該拿得起,放得下。」姚長海欣慰地點點頭道,「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十裡村的母牛下了一對兒小牛犢。」

    「呀!小叔,那我們大隊不是可以買一對兒了小牛犢了。」姚清遠高興地說道。

    「買一只就已經勒緊褲腰帶了,那有那麼多錢啊!」姚長海搖頭輕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們同心協力,我相信牛馬會有的,饅頭也會有的。」

    「嗯!」

    叔侄倆到家時,已經傍晚了。

    「小叔,你可回來了。爺爺、奶奶和小嬸擔心死了。」姚博遠讓開路說道。「咦,清遠也回來了,還背著獵槍出去了,你上山了,怎麼不叫我。收獲如何。」

    「哦!下雪天,獵物都躲起來了,所以空手而歸。」姚清遠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道。

    「你怎麼和小叔一起回來的。」姚博遠隨口問了一句道。

    「在村口碰上的。」姚長海笑著說道。

    姚清遠站在堂屋前喊道,「爺爺、奶奶,我和小叔回來了。」

    「小叔子回來了。爹、娘正等著你呢!」大娘端著簸籮說道。

    簸籮裡面是地瓜干壓碎了等著磨面,做地瓜面窩窩。

    「呵呵……路上拐了個彎兒,所以回來晚了。」姚長海推著自行車支在過道裡,免得雪給打了。

    姚長海咯吱咯吱的踩著雪先進了堂屋,「爹、娘,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先去看看你媳婦和妮兒吧!現在才回來,讓人擔心死了。」姚奶奶站在簾子邊問道,「你干啥去了,在親家家呆到現在。」

    「呵呵……沒有。」姚長海笑著解釋道,「吃完中飯,我就出來了。回來的路上去了躺十裡村。」

    「去哪兒干啥呀!」姚奶奶嘟囔道,「哦!俺想起來了,他們村的老黃牛該下崽兒了吧!」

    「娘,好記性。他們村的老黃牛下了雙黃。」姚長海高興宣布道。

    「哎呀!他爹。聽見了嗎?」姚奶奶回頭道。「真是,這可是多少年不遇的好事。」

    「俺耳朵又不聾!」姚爺爺笑道。「那十裡村人都高興‘瘋’了吧!」

    「那是當然的嘍!」姚長海接著又道,「所以我的時刻盯著,別被人給捷足先登了。」

    「明白,你先回屋吧!」姚奶奶催促道,「天亮就走了,現在才回來,吃飯的時候再聊。」

    很快十裡村下了一對兒小牛犢的事,就被姚家這幾個小蘿卜頭兒給傳遍了。

    姚灣村和十裡村離的近,這彼此接親也是常有的事。閨女嫁出去,媳婦兒娶過來。

    只不過年初一走動的少,所以這好事今兒才傳開來。

    姚長海出了堂屋進了自己的西廂房,掀開簾子道,「怎麼樣兒。妮兒乖不乖!」

    「乖著呢!」連幼梅笑著道,「你拐哪兒去了。」

    「拐到十裡村了,咱隊裡不是想買牛嗎?哪兒下一對兒小牛犢。」說話當中姚長海坐到了炕沿上,冷冰冰地大手摸著妮兒的臉蛋兒。

    凍得她一哆嗦,「啪……」連幼梅打掉他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個當爹的。真是的……」

    姚長海一臉傻笑地看著她們娘倆,「呵呵……」把手插進了袖籠裡。

    「對了,她媽這是咱媽給妮兒的。」姚長海說著把包袱拿了出來,說著解開了包袱,拿出一套棉衣。

    「真是的,你姥姥怕你穿濕衣服。又給你趕做了一身,不知道咱現在把尿,幾乎不穿濕衣服了。」連幼梅摩挲著衣服道,「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姥姥啊!」

    「她媽,你看看這是什麼?」姚長海看著包袱皮裡的東西。除了一身棉衣,還有布老虎,肚兜,耳枕……

    連幼梅搖頭輕笑,「你姥姥也真是的,這肚兜夏天才用的上。這耳枕……上等的棉布做的。」她拿在手裡捏了捏,放在鼻子邊,輕輕聞了聞,「裡面裝的是蕎麥殼,還有野菊花。」

    耳枕?是什麼東東?

    妮兒打開天眼,一看,很漂亮。顏色非常的鮮艷,大紅色,像個趴著的大青蛙,蛙型被擬人化了,頭部為小兒形象,簡直就像新生小兒造型,從形象上看去,蛙與娃太相似了。

    枕頭中間繡著一朵大大的粉紅色蓮花,蓮花的花蕊是中空的。

    「來試試!」連幼梅說著輕輕托起妮兒的頭換了枕頭。

    咦……妮兒躺在枕頭上,晃晃腦袋,明白了,嬰兒睡姿不過就是仰臥和側臥兩種,好像人類都是這麼睡覺的。

    仰臥時嬰兒的頭骨正好枕在那的圓洞上,後腦勺兒自然就可以睡成圓型,不至於把頭給睡偏了;側臥時耳朵剛好枕在這個洞上,這樣就不會影響耳朵的發育。

    人的耳部穴位也不少,耳部不受擠壓便不會盲目觸動這些穴位。另外,嬰兒脫離母體不久,還帶著較大的「火氣」,而耳朵又是人體的七竅之一,不能堵壓,嬰兒側臥時,耳朵就可經通過那個「氣眼」透氣。?

    耶!不錯,不錯。

    耳枕內填充講究硬挺,對頭骨起到良好的支撐定型作用,完全不像現代時髦的蓬松軟棉枕。這樣小腦袋瓜就不會像前世睡偏了,難看死了。

    妮兒反復的搖晃著腦袋。

    「看來咱家妮兒很喜歡耶!」姚長海笑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24 AM

第50章 傻樂

    「還真是個喜新厭舊小家伙,你剛才枕的也是耳枕。」連幼梅輕點她的鼻頭,親暱地說道。

    妮兒心裡腹誹,以前不是沒有發現嘛!再說了她哪有心情注意這身邊的小東西。

    頭枕在後面,誰看得見。

    「妮兒,看這邊,姥姥做的布老虎好不好看。」姚長海又拿著手工做的布老虎。

    虎和龍以其威武神聖共同構築了中華民族的圖騰。

    在歷史的發展中,龍為天子和神聖的象征,虎則深入到了民間,成為百姓的精神寄托和追求的化身。

    而民間有做布老虎為嬰兒驅邪避災之說。

    姚長海手中的布老虎,紅、黃、綠三色,色彩講究濃艷,色塊對比強烈,基調熱烈明快,使得整個布老虎形象鮮明生動。

    它在造型上分頭、身、尾三部分,而著重在頭部設計。寬大的嘴,潔白鋒利的牙齒,兩只粗壯的犬齒向兩邊圖露,借以表現老虎的雄威。但是嘴角做得彎彎向上,似有嘻笑狀,加上黑白相間的球狀眼睛,腦門上黑黑的「王」字,又叫獸中之王變得憨態可掬,逗人喜愛。

    認真的說姥姥的手藝還不錯。

    「這可是姥姥親手繡得,怎麼樣,好不好。」連幼梅笑道。

    姚長海拿在手裡,「妮兒,看這邊,妮兒看那邊。」忽左忽右的,他發現妮兒腦袋轉的方向,每次都跟他一致。

    姚長海樂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兒了,‘我就知道姥爺在試探我,咱家妮兒很健康。’

    呵呵……姚長海激動地抱起了妮兒,俯下身,啵……啵……她被人啊……妮兒哇哇亂叫。

    「真是的,你這個當爹以欺負閨女為樂。」連幼梅直起身子抱回了妮兒。

    「呵呵……我高興,她媽,我真的高興。」姚長海傻乎乎地說道。

    「傻樣兒。」連幼梅嗔道。媚眼間盡是笑意。「真不知道你笑什麼?」

    ‘我知道就成了!’姚長海繼續傻樂。

    臉蛋兒被扎的紅紅的妮兒,委屈的窩在連幼梅地懷裡,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

    妮兒是火冒三丈死死的盯著姚長海。腦海中出現了他跪在姚奶奶的面前,然後是兩人是抱頭痛哭……

    她的天眼預知能力,畫面不多,這不前不後的,她就是在有本事也猜不透啊!

    天眼的預知能力,如果她想要預知一個人很多年以後的未來,只一個人就看得她頭昏眼花,渾身無力,且需要長時間的注視,透支能力之後的結果就會像她那天那樣。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昏睡兩天才可以恢復精神。

    不過是不是預知她也沒法去確切地辨認啊!時間跨度那麼長。

    但如果她要預知當天或者幾天發生後的事,那麼一天則可以使用二到三次不等,端看她要看的時間遠近。

    不過從剛才的畫面來看,發生時間不會太長。

    真是的。她要是會唇語就好了,就能知道說什麼了。

    臉被氣的通紅,這身體就不由自主……

    「糟了,她爸,快點兒,快點兒。」連幼梅把妮兒遞給了姚長海。

    姚長海熟練的把完尿後,把妮兒放在了炕上。把布老虎塞給了她。

    &&

    「對了,妮兒媽和你說個事。」姚長海往前坐了坐道,「你不是讓我打聽、打聽殷秀芹那姑娘人品嗎?」

    連幼梅挑眉笑道,「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是啊!今兒巧了,在十裡村,遇上了一出‘狠心後娘苛待兒女。打麥場上兒女巧揭真面目的戲碼。」姚長海一副老神在在地樣子道。

    他不疾不徐地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妮兒媽,你怎麼看?」姚長海說完後,低頭逗弄妮兒的小手,讓她抓他的食指,「小家伙。好有勁兒。」

    「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如果是有意倒是有勇有謀,有點兒意思。」連幼梅琢磨道。

    「還不是被逼出來的。」姚長海歎了口氣道,他抬眼看著連幼梅笑道,「我以為你會先同情、憐惜的,還有心思分析這個。」

    「同情的還少啊!」連幼梅仰起了下巴道。「又不缺我一個,分析她的所作所為才更重要。」

    「嘻嘻……不愧是我媳婦兒。」姚長海與有榮焉道,末了還不忘誇贊自己一下,「和我想一塊兒去了。」

    「看樣子是個會過日子的。」連幼梅摩挲著下巴中肯地評價道。

    「娶媳婦兒只要會當家就行。」姚長海也附和道,「這事看十裡村的調解的結果吧!」

    「鬧成這樣,而且那姑娘已經成年了,掙工分不比男人少,估計會趁機帶著弟弟出來。」連幼梅猜測道。「回去也是兩看相厭,且還有可能被打,關起門來誰知道啊!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

    「有可能,這樣兩邊也冷靜一下。」姚長海點點頭道,「對了,媳婦兒你的滾子油還有沒有。」

    「干啥?讓博遠給那姑娘送去。」連幼梅起身抽開炕頭櫃上的抽屜拿出來一管還沒有用過的滾子油給了他。

    「我去給博遠,讓他明兒給那姑娘送去。」姚長海說道。

    話落姚長海就轉身出去了,把滾子油給了姚博遠,又把在十裡村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誰知道這話還沒說完呢,人就躥了出去。

    「喂!小子,都快要吃飯了,你不會現在就去吧!」姚長海叫道。

    回答姚長海的是姚博遠雪中的背影,「你個傻小子,好歹也穿上件大襖啊!」

    回答他的只有天上飄落的雪花,姚長海好笑地搖頭道,「這小子,哼!口是心非的家伙,說的比唱的好聽,看來是陷進去了。」

    「看來這個家又該辦喜事了。」姚長海搖著頭進了屋。

    「妮兒她爹,該吃飯了,去把家裡的那三個瘋小子給叫回來。」姚奶奶吩咐道。

    「知道了!」姚長海穿上木靴子出了院子,一路上正巧遇見自家貪玩的侄子墨遠。就嚷道「墨遠奶奶叫你回家吃飯,別忘了叫上你弟弟們。」

    「知道了,小叔。」姚墨遠喊道,凍得紅紅地笑臉。回頭朝正在玩打雪仗的姚家小子們喊道,「文遠、振遠,回家吃飯嘍!」

    也就他們三個還小,瘋跑著玩兒,稍大一點兒的早就開始幫家裡干活了。

    「吃飯去嘍!」三個人手拉著手,一路帶風似的跑了回了家。

    「你們三個,你看看這身上的雪,你們就使勁兒給俺糟啊!」大娘看著如雪人似的跑進來的三小道。「還穿著新衣去雪地裡,行啊!」

    大娘說著拿著笤帚疙瘩開始掃孩子們身上的雪,姚夏穗則給另一個弟弟掃雪。三大娘給振遠拍打身上的雪花。

    「娘,娘,疼!」姚文遠左躲右閃,子哇亂叫道。

    「還知道疼啊!」大娘瞟了他一眼道,「這可是新衣服就敢這麼糟蹋。你說該不該打。」

    「該打。」三大娘也道,拍的振遠身上來回的晃蕩。

    「娘,俺們穿的舊衣服,舊衣服。」姚文遠嚷嚷道。

    「怎麼,還有理了,舊衣服就可以糟啦!」大娘聽著更可氣道。

    「娘,娘俺們不敢了。知道錯了。」仨小一同認錯道。

    「行了,也打了,錯也認了,讓孩子們進來吧!別凍得著涼了。」姚奶奶攔著道,偷偷的朝仨小使個眼色。

    三個小機靈鬼躥進了屋內,「爺爺。我們回來了。」三個猴崽子躥到了炕上。

    姚爺爺笑道,「你們三個呀!冷不冷!」

    「呵呵……」仨小一臉傻笑道,「爺爺,我們不敢了。」

    「臭小子,答應的怪快。轉過頭,不還是照玩兒不誤。」姚爺爺笑罵道。

    「嘿嘿……」

    爺孫說笑時,姚長山和姚長海和其他男孩子都進來了,大娘和女人們則趕緊擺好碗筷,盛上棒子面粥和玉米餅子、蒸好的地瓜干。

    蒸過的地瓜干軟和,適合老人吃。

    「老伴兒啊!」姚爺爺叫道。

    「啥事?」姚奶奶掀開簾子問道。

    「有沒有收集點兒雪水,留著給妮兒夏天用。」姚爺爺提高聲音道。

    「早就備好了。」姚奶奶說道,小聲嘀咕道:「真是瞎操心,這還用老頭子吩咐啊!」

    家裡的孩子多,隔年的雪水可以治療夏日裡的痱子,所以每年都備著。

    「我多句話不行啊!」姚爺爺失笑道。

    「行,怎麼不行,知道你稀罕小孫女。」姚奶奶搖頭輕笑道。

    此事揭過,姚奶奶退了出去,女人們圍著灶台吃。

    「咦!博遠呢!」姚爺爺問道。

    姚長海啃著玉米餅子,抻了一下脖子,咽下去道。「哦!他有急事出去了。」

    「有啥急事,到了飯點兒還要出去啊!還下著雪呢!」姚爺爺又問道。

    「爹,博遠大了,總有點兒自己的私事嗎?」姚長海笑得賊兮兮道。

    田勝利聞弦歌而知雅意就道,「博遠這小子,還真猴急。」

    姚爺爺眼眸微閃,「你博遠有什麼差錯,老子可拿你是問。」

    「爹,這……。」姚長海心裡咒罵道:臭小子被害死了。

    姚爺爺又道,「誰讓你是他小叔呢!」然後又朝外喊道,「博遠娘,記得給博遠留些飯。」

    「知道了爹。」大娘在外間說道。

    姚長山聽得一頭霧水,傻乎乎地問道,「爹,博遠有什麼差錯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30 AM

第51章 商量

    「大哥,這都還聽不出來啊!」田勝利手中地筷子一頓,笑瞇瞇道,「博遠去找了那姑娘了唄。」

    「啥?」姚長山一聽急了,「這小子,這麼晚去找人家,也不怕風言風語啊!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太不懂事了。」

    「長山,你沒有打聽打聽博遠稀罕的姑娘。」姚爺爺問道。

    「打聽過了,挺可憐的一個丫頭,挺能干的,就是她這爹、娘……在村裡風評不太好!」姚長山猶豫道。

    「我也打聽了,何止呀!爹,俺就沒見過狠心的爹。真是老話說的好,有後娘就有後爹。」田勝利嘮嘮叨叨地把下午發生在十裡村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這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這麼快就傳到姚灣村了。

    沒有娛樂的年代,國人八卦的熱情依然不減。

    「那長山,你的想法呢!」姚爺爺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人老了,這飯量也就小了,晚上吃點兒就成,他喝了一碗棒子面粥就成。

    「俺聽爹的。」姚長山老實地說道。

    「老婆子,博遠娘,吃完了嗎?吃完飯你們都進來,為了博遠的事,咱們商量一下,看這門親事怎麼辦?」姚爺爺說道。

    外間的女人都已經吃完飯了,姚夏穗和秋粟在收拾碗筷。

    女人們掀開簾子,進了東裡間,小輩們起身讓開地方,姚奶奶上了炕。

    幾個小蘿卜頭紛紛起身離開,大人們商量事情,他們還沒有權利聽。

    姚夏穗和姚秋粟則趁機把炕桌抬了出去,好讓大人們商量事情。

    「長山,我問你的意思,你就說唄。」姚爺爺看著他可氣道。

    要說這個大兒子,穩重、厚道還實誠,哪兒都好,就是……傻乎乎的。

    「爹讓你談談想法。你就說唄!這成不成還不一定呢!」姚長海扯扯他地衣袖說道。

    「那爹俺可說了啊!」姚長山放下碗筷,坐直了道,「說實話,雖然老話常說:天下無不是父母。但那樣的親家我看不上,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和他們做親家我也不願意。只是博遠打小就懂事聽話,第一次這麼說出來,我不想傷著孩子了,那丫頭說實在話真是個好姑娘。」

    真是左右為難,怎麼就稀罕上她了。

    田勝利一臉可惜道,「可惜了,那姑娘放話,要帶著弟弟一起嫁。唉……這年月誰家的日子也是緊巴巴的。俗話說半大的小子吃垮老子的,沒人喜歡帶個拖油瓶的。」

    「哎,她姑父,人家都說你算盤頂在頭上打,這事怎麼又糊塗了呢!」姚長海笑道。

    「小舅子。這個怎麼說啊!」田勝利‘虛心求教’道。

    「那姑娘的弟弟都十歲,已經算是個小勞力了,可以掙半個工分了。再過幾年大了,還能吃咱幾年啊!」

    「嘖嘖……小舅子,這打算盤俺現在可不如你了,精啊!」田勝利戲謔道。

    「你們兩個胡說什麼呢!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怎麼就這麼精打細算啊!」姚長山數落道,「咱是那種人家嘛!孩子還小呢!」

    「小舅子。真是的,咱們家那是那種算計別人的人家嘛!」田勝利使了個眼色給姚長海。

    姚長海道,「大哥,別急啊!我就那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這事還得看咱爹怎麼說。」

    「嗯!」姚爺爺點了點頭。

    姚長山沒看明白這是同意了。還是只是認同了他們的話。

    「老婆子,你怎麼說?」姚爺爺看著老伴兒問道。

    「俺這得看博遠和那姑娘了意思了。」姚奶奶說道。

    言外之意,博遠要是非娶,他們也攔不住。

    「博遠娘你呢。」姚爺爺看向她問道。

    大娘一笑道,「說實話。這樣的親家相信沒有幾個喜歡的,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清遠有話說?」姚爺爺眼尖地看著他道。

    被點名的姚清遠,坐直了身體說道,「爺爺!說老實話,我不喜歡她做我大嫂,還帶著弟弟一起嫁過來,天底下哪有這回事。就別提她那潑辣的性格了……」

    「你懂什麼?」姚長青彈了姚清遠一個爆栗。

    「姑姑!」姚清遠揉揉自己的腦袋道,「我有發言的權利,再說了她可是咱家的長嫂耶!得慎重。」

    「爹!我看還是等博遠那孩子見了工再說,也不遲啊!」姚長海寬慰道,「到時候看上博遠的可就多了去了。」

    能當上工人可是很吃香的。

    「對呀,博遠還沒挑明呢!」田勝利說道,「咱們商量是不是早了些?」

    「早!那小子一聽見姑娘有事,比兔子躥的都快,你們覺得早。」姚長青直接命中道。

    「也是哦!」田勝利點點頭道。

    「嗯!」姚爺爺道,「這些天多打聽點兒。」

    「知道了爹。」兄弟倆點點頭應道。

    談著話天色已黑,各家散去,點著煤油燈干活,得不償失。再說了大過年的,休息幾天,一年也就這幾天。

    &&

    卻說姚博遠一路跑著跑到了十裡村,倒也不顯得冷,這渾身還冒汗呢!

    「博遠,你咋來了。」殷鐵柱看著村頭的匆匆跑來的高大的年輕人道,「哦!你小叔告訴你的吧!已經處理完了,你來晚了。」

    由於一路跑著過來,這渾身熱氣騰騰的,冒著熱氣。

    「她呢!」姚博遠焦急地問道,「二狗叔,她呢!」

    殷鐵柱無語了,你叫叔就行了,干嘛非要加上二狗啊!於是粗聲粗氣道,「在牛棚呢!」

    姚博遠可聽不出來他聲音中的怨念,且一聽他 的話就急了,「二狗叔,你咋讓她住牛棚啊!」

    「這是秀芹自己的選的,俺也沒法子。」殷鐵柱話鋒一轉道,「其實這樣也好,回去也落不了好,還不如先在牛棚湊合著住。起碼那裡暖和。」

    「要說,殷水生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殷鐵柱氣憤道。「早知道不讓他代領秀芹的口糧了。」

    姚長海走後,全村的人都圍到了大隊支書那裡了,都吵吵成一鍋粥了。

    既然已經攤開了。這父女倆算是撕破臉了,什麼丑事都往外抖摟。

    「又咋了。」姚博遠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問道。

    「唉……家丑不可外揚,那倆人俺都不惜的說他們了,打罵孩子稀松平常,在吃穿上更是苛待孩子,莊稼人一年到頭不就為了這吃的和穿的。平常讓孩子們吃糠咽菜,他們夫妻倆做小灶偷吃,這俺就不說啥了。可三十的餃子,她不給倆孩子吃。他夫妻倆偷偷的吃,被孩子們發現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餃子,他媳婦兒愣是拿腳踩著,也不說給孩子。

    這秀芹非常能干。入冬前早早的到山上割草回來取暖。草料被他夫妻倆鎖著,硬是燒不到一根毛,他們屋裡暖的能孵小雞,倆孩子屋裡凍得如冰窖。你說說這燒點兒草,又不是燒他們的命,至於嘛!」

    「我算是服了。」殷鐵柱搖頭道,看著姚博遠臉色鐵青。緊握的鐵拳,青筋爆出,「你也別著急,以後秀芹領著弟弟過,秀芹那丫頭能養活他們自個。唉……」

    提起這個殷鐵柱又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秀芹提出單過。他們夫妻倆居然是一副巴不得樣子,留都沒有留一下。

    這分出去,可不是簡單的人出去就可以了,最起碼家裡得給孩子們口糧吧!尤其是馬上開春了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別提什麼鍋碗瓢盆、被子褥子之類的了,連身上的衣服都差點兒讓那惡婆娘給扒拉過去。

    要不是看在衣服太破的份上,也覺得有礙自己的名聲才作罷!說真的,他家能到現在還有啥名聲可言。

    說是分家,這倆孩子就是徹底的被丟出去。

    這在場的都是村裡有‘名望’的老人就問了,「你這樣作,是不打算讓孩子給你們養老了。」

    都說養兒防老、積谷防饑,他們這樣為那般啊!

    路春花倆眼一瞪,「俺們可不敢讓這倆逆子給俺們養老,敢這樣鬧騰,真讓她給俺養老,說不定怎麼磋磨俺!說不定一包耗子藥……」

    得!這話在說下去,就把所有的路堵死了。

    吵起架來,所有難聽的、惡毒的話,都說的出來,只為圖一時痛快!這說出去容易,收回來就難了,關鍵是傷人心。

    路春花這話一說,殷秀芹紅著眼睛道,「咱敢不敢白紙黑字的寫下來。」

    「寫就寫!」路春花一副誰怕誰似的,「這離了你,俺們還不過了不成。」

    也是人家肚子裡揣著一個,旁邊還站著一個半大的姑娘。

    人家不用秀芹姐弟養老。

    這下在場的老人們徹底無語了,感情人家早這麼想了,趁著機會一刀兩斷。

    既然事情說道這裡,也無轉換余地,支書在場,幾個老人就合計怎麼安置這倆孩子。

    牛棚正巧下了小牛犢,一來得有人看著還能算工分,二來裡那裡燒著火,暖和點兒,這外面天寒地凍的。

    「你別擔心,鄉裡鄉親的多少幫著拿丫頭呢!東西雖然都破舊,但好賴,先挨過這個冬天就好了,秀芹那丫頭自個能干,這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殷鐵柱拍著他的肩頭說,「要我看最好啊!你要是真稀罕秀芹,就早點兒娶回去,省得在這兒受罪。」

    **

    說明一下:

    說什麼好!好像說什麼都是辯解,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只怪當初穿越年份不對,早知道不嬰兒穿了,或者早來幾年,結果鬧得女主現在沒露幾面。

    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可是有些事情不交代不行,年份定在66年,馬上就是‘十年’,有對比才有看頭!

    唉……我心裡也急啊!我也想讓女主角快點兒長大,可也只能繼續委屈了女主!

    我盡量加快節奏!!

    抱歉,萬分抱歉!!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31 AM

第52章 牛棚暖心

    「我會的。」姚博遠鄭重說道,加快腳步朝牛棚走去。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了牛棚,石頭搭建的牛棚本來挺寬敞的,但是下了兩個小牛犢,就有點兒抹不開了。在加上兩個大男人往這牛棚裡一站就更擁擠了。

    正在剛剛搭好的土灶上燒火的殷秀芹看見姚博遠進來,趕緊扔掉燒火棍子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眼中迸發了驚喜,「你咋來了。」

    突然間又垂下頭,躲避著他的眼神,被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面。

    這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化作淚水,吧嗒吧嗒的滴落。

    殷鐵柱見狀,慌了神道,「你這孩子哭啥呀!剛才發生那些事,你都沒掉眼淚,現在……哦!」他意味過來,這看見博遠,如看見親人般似的,在堅強也是個孩子,所有的委屈都迸發出來了。

    「博遠大哥你來了。」狗蛋看見姚博遠撲倒了他身上,哇哇大哭。

    姚博遠拍著他的後背輕輕地安撫道,「不哭了,有博遠哥哥在,沒事了。」眼睛始終盯著殷秀芹,這話仿佛是對她說的一般。

    殷鐵柱笑著招手道,「狗蛋兒,跟我出去,抱些柴火回來。」

    狗蛋兒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回了一句,「二狗叔,這柴火夠燒了。」

    「你這小子,俺叫你就來唄!哪那麼多廢話。」殷鐵柱拉著狗蛋兒就往外走去,並且回頭不停地給姚博遠使眼色。

    姚博遠看著明顯穿著男人棉襖的殷秀芹,穿在她身上像是棉袍,輕皺了下眉頭,「坐吧!」

    殷秀芹你乖乖的坐到了大石頭上。

    來的太匆忙了,什麼都沒帶。姚博遠怪自己笨蛋,手不自覺地敲了下腦袋。

    「姚大哥,你這是干啥?」殷秀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哦!沒啥,我拍拍頭上的雪。」姚博遠隨口解釋道。

    殷秀芹看著他皺眉頭。緊盯著自己身上的棉襖,「這是二狗叔的。」

    「咱們結婚吧!帶著狗蛋兒一起嫁過來,我養得了你們。」姚博遠抓起一把柴火,啪……一撅折塞進了灶眼裡。拿起燒火棍子,輕輕一撥。

    「好!」殷秀芹應道,紅火火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躍動著金黃的亮光,分外奪目。

    倔強、堅強的臉上此時閃耀著動人的笑意,被凍得皸裂的臉蛋兒分外美麗。

    兩人之間平平淡淡的話語,更談不上甜言蜜語,只有最簡單質樸的情感。

    「水開了。」殷秀芹喚道。

    「你還沒吃飯吧!」姚博遠問道。

    「我不餓,在她家俺們吃飽了才鬧得。」殷秀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小女人的嬌態等著他表揚的樣子。

    「傻瓜!」姚博遠揉揉她的腦袋道。

    姚博遠看著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的放著幾顆大白菜,上前切了白菜根,蔥根洗了下,扔進開水裡,熬一會兒。

    「去叫狗蛋兒進來。先泡泡腳。」姚博遠說道,「算了,我去叫,你坐著別動。」

    話落姚博遠出了牛棚,一拐彎就看見殷鐵柱和狗蛋兒在背風處,不停的跺腳。

    「這麼快就出來了。」殷鐵柱擠眉弄眼地調侃這面嫩的小子,哼哼!誰讓他一直二狗叔。二狗叔的叫。

    誰知道姚博遠這小子,神經粗,聽不出他話音中的花花腸子,回道,「我煮了些白菜根水,讓他們姐弟倆泡泡腳。」

    聽得殷鐵柱一個仰倒。這青澀的小子,還不知道女人是什麼?真是對牛彈琴了,白費口舌。

    牛棚裡正好有一方石槽,還有鄉親們給的木盆,正好姐弟倆一個一個。先是熱氣熏,姐弟倆呲牙咧嘴的,拿樣子別提多難受了,不是疼,而是癢。

    然後隨著水溫漸漸變低,腳丫子放進水裡,熱的跟燙熟,可不就是燙熟的豬蹄似的,泡的腳都木了。

    「怎麼樣?」姚博遠看得心裡難受道。

    「特痛快。」殷秀芹豪爽道,「很解癢,別擔心年年都這樣了。」

    言外之意,俺早就有經驗了。

    「以後不會了。」姚博遠輕聲說道。

    坐在一旁的殷鐵柱心說,這傻小子挺會說話的,沒看見姑娘感動地笑容可真美。

    「把腳給我。」姚博遠說道。

    「呃……」殷秀芹愣了一下,看著他從懷裡拿出來的滾子油,「這個俺自己抹吧!」

    這二狗叔還在呢,哪能讓男人摸自己的腳呢!就算是二狗叔已經明了兩人的關系,但這不是男人家該干的事。

    「呃……那好吧!」姚博遠把滾子油遞給了她。

    「姚大哥,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吧!俺這沒事,有鄉親們幫著,沒事。」殷秀芹故作輕松地笑道。

    「秀芹,你等著,我會盡快娶你 的。」姚博遠一本正經,鄭重地說道。

    「咳咳……」殷鐵柱不住的咳嗽,打斷了兩個人眼神之間的綿綿纏繞。

    兩人臉一紅,忘了二狗叔還在呢!

    姚博遠又道,「這幾天麻煩二狗叔了,秀芹和狗蛋的口糧先欠著隊裡,等回來我替他們還 了。」

    「傻小子,怎麼說秀芹叫俺一聲叔,這些口糧俺還供的起,再說秀芹還掙著工分呢!俺是真不知道他們姐弟倆糟了這麼大的罪,俺這個生產隊長當的真不合格。」殷鐵柱真是不好意思,臊得慌!

    「二狗叔,這不管你的事。」殷秀芹趕緊說道。

    殷鐵柱道,「行了,趕緊走吧!被人看見了不好。你放心,在你來提親之前,我會守著他們姐弟倆的,保管讓他們不受欺負。」

    「那就麻煩二狗叔了。」姚博遠鞠躬說道。

    「行了,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多禮啊!是不是跟你那矯情的小嬸學的。」殷鐵柱開玩笑道。

    「爺爺教的:得人恩惠千年記。」姚博遠說道。

    「好好……」殷鐵柱拍著他的肩膀道,「秀芹他們姐弟倆交給你這老實人,俺也放心。」

    「我走了啊!」姚博遠看了看殷秀芹道。

    「快走吧!別讓家裡人擔心。」殷秀芹揮手道。

    姚博遠沒在說什麼,看了一下秀芹,轉身融入黑夜之中。

    由於不想讓人看見,恐影響秀芹的聲譽,所以他避著人群走。

    殷鐵柱在姚博遠走後。也沒有離開,一來照顧兩頭小牛犢,二來,他可沒有忘記路春花曾經想把秀芹許配給錢老四的事。

    要說沒有姚博遠這個茬。錢老四說老實話,除了年齡大點兒沒啥不妥,這女人不就是找個依靠嘛!

    不過這人就怕比較,有姚博遠在前,殷鐵柱的天平自然就有了傾斜,所以他打定主意秀芹出嫁這段日子他得看著點兒。

    大家都是男人嘛!誰不知道這男人就是不霸王硬上弓,只要制造些瓜田李下的假象,秀芹就是不嫁也得嫁。

    「你們姐弟倆餓不餓,要不要熬點兒棒子面粥。」殷鐵柱坐在大石頭上道。

    「不餓!」殷秀芹說道,狗蛋猶豫了一下也趕緊搖頭道。「俺也不餓。」

    「狗蛋兒,把腳伸出來,來姐給你抹抹。」殷秀芹說道。

    她拿著姚博遠送給的滾子油,打開,在他凍傷的腳上。抹上油脂。

    「姐,這個可真香。真好聞。」狗蛋兒吸著鼻子道。

    「那當然了,這玩意兒五分錢一管兒呢!城裡人到了冬天,用來防皸裂,管它叫:擦臉油。」殷鐵柱道,「咱可不捨得買。」

    「夠了,夠了。姐省著點兒用。」狗蛋叫道,「姐,你也抹吧,看樣子挺好使的,你看這腳變滑溜了。」

    殷秀芹給狗蛋抹完雙腳後,又給自己塗抹好。雙腳圍著火堆,這樣凍瘡好得快。

    「孬蛋兒他爹,他爹。」牛棚外傳來女人的叫喊的聲音。

    「二狗叔,嬸子來了。」殷秀芹起身道。

    「孬蛋兒娘,你咋來了。」殷鐵柱起身迎了出去道。

    「二嬸。」殷秀芹和狗蛋兒一起叫道。

    「好孩子。」她看著兩個孩子道。

    「進去說。」殷鐵柱接過她身上的竹籃子。進了牛棚。

    「咦!地瓜啊!」殷鐵柱笑著說道。

    只見她看著殷秀芹姐弟倆道,「嬸子家也沒啥好東西,就是地瓜多,這玩意兒好賴扛餓。你們別嫌棄。」

    「哪兒能啊!這已經很好了。」殷秀芹趕緊說道。「麻煩嬸子了。」

    「唉……真是造孽啊!哪有這樣狠心的……」

    殷鐵柱搗搗她的胳膊,心說這老娘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嬸子,你坐。」殷秀芹讓道。

    「不了,俺就來看看你們還缺啥,還有問問,他爹,你不回去啊!」她看向殷鐵柱問道。

    「不回去了,俺不還得照顧母牛和小牛犢啊!這活計可得精細點兒,他們姐弟倆只能打下手。」殷鐵柱說道。「回去跟咱爹娘說一聲,俺就不回去了。」

    「那好吧!」她也知道這牛可是生產隊裡的寶貝,要是伺候不好,可是要挨罰的,可巧也有人陪著,也不會太冷清了。

    「俺走了,你們別送了,外面冷。」她說著話揮著手讓他們進去,離開了牛棚。

    「呵呵……你嬸子送來了地瓜,不喝粥,烤點兒地瓜吃好了,喝點兒水,好歹對付一頓。」殷鐵柱說著拾出來幾個地瓜扔進了灶眼裡。

    「秀芹啊!你和博遠咋認識的。」殷鐵柱體內的八卦因子不斷叫囂道,實在是三個人在這兒傻乎乎的大眼瞪小眼,太傻了。

    他們倆分屬兩個村,怎麼走到一起的,又不是經人介紹的。

    「這個,二狗叔!」想起前塵往事殷秀芹羞澀地一笑道,「還記得一年半前的兩個村進行拔麥子比賽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33 AM

第53章 博遠的請求

    殷秀芹這麼一說,殷鐵柱一拍大腿笑道,「俺想起來了,麥收期間當時咱兩個村比賽拔麥子,姚博遠可是拔得頭籌的!那小子真是看著不言不語的,干活可真是讓人拍馬也追不上。」

    這時候收麥子,可都是人力,太陽火辣辣的烤著,拔麥子的確是個累活,麥芒刺得身上癢癢的,彎腰時間長了腰疼,手上磨出厚厚的繭。

    有道是「挖河、築堤、拔麥子、脫坯」, 拔麥子可是這「四大累活」之一。

    「是啊!那時候俺不服氣,在農事上叫著勁,就一直跟他比這,比那的,結果每次都是俺輸……」殷秀芹回憶起往事,眼神朦朧又清澈。

    這時的她很美,也是秀芹娘曾經是村裡公認的一枝花。殷水生長得也不差,集父母優點的殷秀芹也是面如滿月,眼如水杏,只不過這一臉的菜色、打了折扣,有些營養不良。

    難怪姚博遠會稀罕上她,這他還真猜錯了。人家姚博遠相中的可是內在美,兩字——能干!

    「匡啷……」一聲響,在這寂靜的雪夜裡格外的刺耳。

    殷鐵柱猛地起身,回頭看向他們姐弟倆,只見殷秀芹已經拿著小手臂粗的棍子的一臉防備著,護著身後的狗蛋兒。

    這警惕性蠻高的,殷鐵柱在心裡點點頭。同時心裡一酸,如此這般如驚弓之鳥似的,還不是被打怕了。

    真是造孽啊!

    「俺出去看看,你們小心點兒。」殷鐵柱手裡提溜著馬燈,轉身出去了。

    馬燈一種可以手提的、能防風雨的煤油燈。

    馬燈制作簡單以煤油作燈油,再配上一根燈芯,外面罩上玻璃罩子,以防止風將燈吹滅,夜行時可掛在馬身上而得名,可是這年代用得最為廣泛的照明用具了。

    殷鐵柱圍著牛棚四處轉了一圈,漆黑一片沒有發現任何喘氣的。不過在牛棚後發現一連串雜亂無章的腳印,從所站的角度正好能偷窺牛棚。

    以腳印的大小來看,應該是成年男人的,至於是誰的。可不好猜測。

    殷鐵柱陰著臉順著腳印追到村裡的大路上,雖然下著雪,但這麼短的時間內蓋不住腳印,且路上的腳印也不少,來看小牛犢的人實在太多了。這腳印多了起來,在也無法查探,於是只好悶頭回去。

    殷鐵柱心裡發緊,緊接著是一陣後怕,幸好,今兒晚上留下來。也更加確定,未來這些日子得好好照顧他們姐弟倆。

    「誰……」殷秀芹喊道,手裡的木棍始終拿著。

    「是俺!」殷鐵柱說道。

    「二狗叔!」殷秀芹放下了手中的棍子,迎了上來。

    殷鐵柱把馬燈掛在牛棚上,又坐到了石頭上。

    「二狗叔。發現什麼了嗎?」殷秀芹焦急地問道,顯然她也擔心,天黑的早,又下雪,會是誰?除了耍著玩兒的閒漢!

    「沒有,只有腳印,是成年男子的。」殷鐵柱沉著臉道。「未來這些日子,白天秀芹也別往人少的地方去,晚上也最好別出去,小心沒大錯。」

    殷鐵柱想了想,「不行,秀芹明兒去俺家住得了。就是住柴房也比這裡安全多了。」

    「二狗叔,沒關系的,俺也不是好惹的。」殷秀芹潑辣地說道。「俺會小心點兒的。」

    已經麻煩人家那麼多了,不好意思在給人添麻煩了。

    殷鐵柱見狀也知道說不通這個強丫頭,只能自己多費些心了。

    「姐。姐,地瓜好了。」狗蛋兒拿著燒火棍子把地瓜給扒拉出來。

    三人吃完地瓜喝了點水,然後又給牛添了點兒上好的草料,又給水槽裡倒了些溫水。

    看著牛吃飽喝足了,臥在厚厚的草堆裡,厚厚的氈子搭在牛身上,小牛犢依偎在母牛身邊。

    收拾停當後,三人才在搭著的兩張木板床上和衣而睡,篝火燒得旺旺的,誰醒了記得添把柴火,別讓火滅了。

    &&

    姚博遠出了十裡村,一路小跑的跑回家,喧鬧一天的姚灣村沉寂了下來,只有他咯吱、咯吱踩著白雪的腳步聲,能傳出老遠。

    姚博遠剛敲了一下木門,嘎吱一聲門就開了,原來門閂還沒插上呢!給他留著門呢。

    姚長山聽到門聲,提著一盞馬燈,披著棉襖就跑了出來,「臭小子,你可回來了,這都十點了,你上哪兒去了。」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娘給你留了飯,在灶台邊溫著的,應該不涼。」

    「爹,不忙,娘睡了嗎?」姚博遠問道。

    「你沒回來,你娘能睡的著嗎?」姚長山瞪了這小子一眼,「爺爺、奶奶估計也沒睡,你去打聲招呼,然後端著飯過來吧!」

    「哎!」姚博遠進了堂屋,在簾子外,喊道,「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東裡間傳來姚奶奶的聲音。

    「爺爺,奶奶,你們睡吧!我就不進去了。」姚博遠說道,然後端著飯進了東廂房。

    老實說他可是真餓了,來回跑著,饒是他強壯,這心裡擱著事,也有些吃不消。

    姚博遠端著飯進了姚長山夫妻的房間,坐在炕沿上,跟往肚子裡倒似的,三兩口就吃完了。

    房間裡沒有點煤油燈,不過由於下雪的關系,反光,屋子裡也大致能看出個樣子來。

    姚博遠摸了把嘴,把碗放在樟木箱子上,「爹,娘,你們睡不。」

    「我們睡的著嗎?還沒問你上哪兒了,咋現在才回來。」大娘數落道。

    姚博遠突然跪到了地上,「爹、娘,我想和秀芹成親,求爹娘成全。」

    「你……你……這小子。」大娘指著他抖著手指道,「這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俺連那姑娘見都沒見過,再說了雙方父母都沒見過,這結婚辦事可不是一兩句話的事。你再胡鬧什麼,起來。」

    「娘,秀芹是個好姑娘,她嫁進來後,娘您在生產隊裡可以找些輕點兒活計干,就不用那麼累了,一根蠟燭兩頭燃,遲早會累壞的。」姚博遠極力游說道,「娘您就答應吧!」

    「爹……」姚博遠看向自家老爹道。

    姚長山砸吧了下嘴道,「俺可聽你姑父說……」他簡單的說一下從田勝利哪裡聽到的關於殷秀芹的事情。

    姚博遠說了說後續的事和殷秀芹現在的處境。

    大娘聽得心有戚戚,抽泣道,「真是個苦命的孩子,怎麼有那麼狠心的爹。」

    「娘,你同意了。」姚博遠高興地跳了起來道。

    「同意,俺同意啥了。」大娘抬眼不明所以地問道。

    「娘……」姚博遠拉長聲音道,「您不是說苦命的孩子嘛!」

    「你這小子,娘是同情她,可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孩子搭上啊!」大娘拉著他的手道,「博遠,那麼多女孩兒你怎麼就稀罕上她了。」

    「她能干,很能干,娘您看可生產隊,有幾個工分能掙到10分的,男人都很少這麼能干的。秀芹工分掙到9.5,她可是個女人耶!娘,不是說:兒媳婦會種田,公婆心裡甜嘛!」姚博遠是極力的游說道。

    「可她要帶著弟弟嫁過來,家裡根本就沒有地方住,你還和弟弟們擠一張炕上。」大娘又說道。

    「娘,您要是同意了,俺們就搬出去住……」姚博遠的話音還沒有落。

    姚長山的巴掌就上來了,「臭小子,你怎麼敢說這種話,你可是家裡的長孫。爺爺剛說了,讓一家人住在一起,你就搬出去住,真是找打不是。」

    「爹,別打,別打……爹您聽我把話說完,說完。」姚博遠護著腦袋道。

    「他爹,咱聽他說,聽他能說出什麼來。」大娘趕緊上前扯回來姚長山,嘴裡去嘀咕道,「你小子笨啊!被打了不知道躲啊!」

    「躲了,回頭打的更疼。」姚博遠小聲辯駁道,「真當俺傻啊!再說了爹他……」話到嘴邊,又急轉道,「再說爹他打的一點兒都不疼。」

    「臭小子,是想說老子老是吧!照樣抽你。」姚長山揮著拳頭說道,「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什麼?」

    「爹,我沒那意思。」姚博遠趕緊否認道,舉天發誓道,「真的。」

    「行了,他爹,聽聽他說什麼?」大娘攔著道,把姚長山給摁到了炕上坐著。

    「爹娘,咱家人多,地兒小,所以我想著,幾天後去東方紅農場見工後,如果真的成為農場工人的話,那裡會分配一間宿捨,我和秀芹結婚後,先在那裡住上幾個月,等小叔的房子蓋好搬了,我們再回來,左右就幾個月的時間。」姚博遠說道,「天這麼冷,不能讓他們姐弟倆住四面透風的牛棚,不方便啊!」

    「你小子,去住排子房,不成!」大娘一聽立馬否決道,「當年你小叔、小嬸都沒住,哪能讓你受那罪啊!」

    大娘覺得這話不對味兒,這不變相地罵農場嘛!立馬又道,「農場住房條件緊張,你還跟著湊什麼熱鬧啊!咱家又不是沒地,擠擠不就成了,想當年大家不都是這麼擠過來的。

    東方紅農場是從零開始建設的,條件自然不可能那麼好,現在講究的是吃苦在前,享樂在後。

    農場建的都是「排子房」也叫「兵營式住房」來安置農場工人的。

    大娘曾經去看過,這種坐北朝南、成行成排的房型,一排排的狹小的很,哪有家裡住的舒坦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12 AM 編輯

第54章 田姑爺無後顧之憂

    大娘記得她小嬸說:這排子房是清康熙年間用來給八旗子弟兵和他們的家屬們臨時居住的。由於這種房型節省材料、便於管理、向陽保暖,那時被廣泛采用,現在依然用。

    這種房排與排的間距大致三四米,沒有獨立的廚房、茅房等生活設施,每間14-16平方米。有的把中間一間前後隔開,配給左右鄰間,就形成了兩個一間半的「刀把房」,前間朝陽,後間只有北向的後窗。

    且這種房子進深短,一開門室內一覽無余。大多數人家用「陽光換廚房」,擋住自家向陽的前窗蓋起小廚房,由於終日難見陽光,室內大多「黑糊糊、油膩膩」。「排子房」把門的首戶大多是公共廁所,衛生條件差,街坊們管這叫「聞著味兒回家」。

    姚博遠剛進農場,不用說他要是申請住房,那是刀把房沒跑!她怎麼捨得讓兒子受那罪,從姚灣村到東方紅農場步行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

    大娘聽著細碎的笑聲,看著他微微聳動的肩膀,「你小子,別偷笑,別以為我們讓你們住家裡,就同意了,這事還得爺爺首肯才對。」

    當娘的沒有不了解自個孩子的,即便看不清,也能感覺到這小子的情緒變化。

    「還有你這麼有信心能當上農場工人啊!」姚長山當場潑起冷水來。

    這下姚博遠不確定了,雖說他在農事上絕對的有信心,不過這事事無絕對。

    「這事還是等你見過工再說吧!」姚長山說道,「現在回去睡覺。」

    「爹……」姚博遠喊道。

    「叫爹也沒用,睡覺!」姚長山揮手道,擺出了一副這事以後再談。

    姚博遠再不甘心也轉身回了房間,看來還得等見了工再說。

    「娘,明兒可以給我些衣服嗎,還有糧食……」姚博遠站在簾子外說道。

    「知道了,還不趕緊去睡覺。」大娘沒好氣地說道。

    這嘴裡還嘮叨道。「這兒媳婦,還沒見著呢!東西就大把大把的往外撒,也不知能收回來不。」

    「那爹娘,你們休息吧!」姚博遠在簾子外說道。

    姚長山拉開被子躺了下去。笑道,「這要不成了,收不回來,你去要回來不得了。」

    「俺是那樣的人嗎?只不過發句牢騷。」大娘歎口氣道。

    「我明白,你是怕博遠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姚長山樂呵呵笑道,「放心吧!不會的。咱家博遠你還不清楚啊!」

    大娘摸了摸睡在裡邊的孩子,沒有蹬被子,躺下道,「行了,睡吧!」

    這男人啊!總是不再一條線上。

    &&

    一夜無話。天不亮大家就起來了 ,雖然雪早就停了,不過這積雪卻也不薄。男人們掃雪的掃雪,不光是院子裡的雪,還有家家戶戶得各掃門前雪。

    整個村子的道路都被鏟的干干淨淨的。不出村的話,行走不受任何影響。

    過年期間,大雪封門家裡儲存的食物足夠,所以即使不出門也沒關系。

    天一亮,姚博遠就帶著大娘准備好的衣服和口糧,跑到了十裡村。

    大娘望著孩子遠去的背影,姚奶奶拍拍她的肩膀道。「孩子大了,兒大不由娘啊!」

    「娘,咱家博遠長大了。」她回頭笑道,「俺也快當婆婆了,老了。」

    「在俺面前你還沒資格稱老。」姚奶奶上下打量著她哂笑道。

    「娘,俺說錯話了。」她趕緊補救道。

    「行了。實話往往最難聽。」姚奶奶回身朝屋內走去。

    大年初三,田勝利則陪著姚長青去縣裡面參加文藝匯演,其他人是各忙各的。

    &&

    到了年初四姑爺和姚長青兩口子去了市裡,徒步走到縣裡,坐上上午唯一一班去市裡的公共汽車。

    下車又走了二十分鍾才到了市棉紡廠家屬院。

    「她爸。我可跟你說,小叔子和弟妹馬上就來了,你不許再板著臉。大過年的,你看你那臉跟黑臉包公似的,嚇得孩子們都不敢大聲說話。」周芸正板著小板凳,擇菜,頭也不回地埋怨道。

    這個年過的真是糟心。

    「你懂什麼?我還不是為了勝利好!」田德勝皺著眉頭道。

    「行我不懂,可我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周芸回頭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道,「人家兩口子過得好好的,你非得當這個惡人干啥?」

    「這長兄如父,我不操心誰操心。」田德勝愁眉苦臉道,「我都沒臉見父母。」

    周芸放下手裡的蘿卜,轉過身來道,「說實在話,這就是當父母的有時候也不能這麼做。」

    「你知道啥?做你的飯吧!瞎操心。」田德勝語氣不善道。

    周芸一聽這話給氣的差點兒把眼前的蘿卜給踹了,揮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不是不生氣,而是踹了眼前的菜,中午他們吃啥。

    於是她氣哼哼地道,「行,你老田家的事,俺管不了。」

    田德勝也知道一句話把媳婦兒給得罪了,不過他現在真沒心情去安撫她。

    「我給你說啊!周芸,一會兒勝利兩口子來了,你給我絆著勝利,我瞅個機會給弟妹說說。」田德勝還是不死心道。

    周芸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真是都快魔怔了。」

    老田家的這個一家之主,可沒少給他弟弟找醫院和老中醫,只要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聞風而動。

    不過他可沒找啥偏方,他也怕好心辦壞事。且每次弟妹他們看過醫生,醫生都連連搖頭,連藥都不給開,這還不明白,吃藥沒用!

    「大哥、嫂子,我們來了。」田勝利在門外喊道。

    棉紡廠家屬院可是一排排的紅磚瓦房,這年代可是非常讓人羨慕的房子。

    周芸忙站起來,朝外走去。

    身後傳來田德勝的聲音,「周芸你可得見機行事。」

    周芸無奈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也得有機會才行。’

    周芸換上一副笑臉。打開門熱情地歡迎道,「小叔子、弟妹你們來了。」

    「大嫂,過年好!」田勝利和姚長青還沒進門呢,兩口子這年先拜上了。

    「好。好,快進來吧!」周芸側身讓開,讓他們兩口子進去。

    田勝利和姚長青一進去,就看見橫刀立馬坐在椅子上的田德勝,「大哥,過年好。」

    田德勝一撩眼皮子道,「來了,坐吧!」他接著說道,「上次的事咱還沒談完呢!」

    田勝利的剛才還笑瞇瞇地面容,慢慢地耷拉下來。

    周芸無語地搖搖頭。心裡腹誹:‘好歹也等吃了飯再說啊!這才剛來,屁股還沒坐到板凳上呢!就提這事,這不成心讓人不舒服。’

    周芸趕緊道,「小叔子,弟妹。你說,你們來吧,帶這麼多東西干啥。真是的。」別的不說,這一對兒母雞,就夠厚重了。

    「大嫂,這雞在養些日子,天暖了就該下蛋 。留著給孩子們補身子。」姚長青笑道,「也不占多的的地兒。」

    周芸提溜著母雞,直接關進了房子前,私自搭建的板房裡了。

    臨走時周芸背對著田勝利兩口子瞪了田德勝一眼。

    很快轉身回來的周芸道,「趕緊坐,趕緊坐。」她搬來兩把小椅子遞給他們二人道。

    「這些都是家裡的山貨。不值幾個錢,給孩子當零嘴吃。」姚長青笑著把竹籃子放到了桌子上道。

    「咳咳……」田德勝清清嗓子剛要說話,就被田勝利打斷道,「正好,大哥、大嫂我也有話說。這過完年,我們就要回老丈人家住了。」

    一句話差點兒沒把田德勝給氣得吐血,周芸道,「村裡有你們的房子。」現在誰家住房不緊張,四代同堂窩在一間房裡的都有。

    她家是單位分配的房子,一家六口才一間房子,這還是由於他家那口子立功的獎勵。

    棉紡廠大部分的職工都是女工,可這紡織機器要是壞了,它還得靠男人修。他家男人就是修機器的,管理和保養著十幾台大型紡織機。

    產品的合格率那是百分之百,在技術方面沒得說,誰都得豎起大拇指。

    每年下達的生產指標都是超額和提前完成,至於立功是因為他研制成功了排氣棉箱和梳棉機自調勻整裝置,實現了清棉與梳棉的聯合,從而取消成卷工序和清棉成卷裝置,節省大量搬運工作,提高了效率。

    「沒有,不過小舅子馬上要蓋新房,一套院子分割成兩樁小院就沒問題。這樣還挨著老泰山家,有他們照應著,這日子也過的舒心。」田勝利是大大的表現自己有多麼的喜歡。

    ‘舒心,你是舒心了,可他難過的想趴在老父的墳頭上大哭,不孝啊!’田德勝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啪……」他拍了桌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著田勝利怒目相向。

    田勝利毫不示弱,目光堅定地看著自家的大哥,表達著在那件事上,沒得談。

    一時間劍拔弩張,兩人間是火花四射,兩個妯娌對這兩頭倔驢是也不可奈何。

    就在氣氛窒息時,「哇哇……」躺在屋裡床上的兩歲的孩子哭了起來。

    「呃……我去看孩子。」田德勝最終無奈地說道,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剎那間令人窒息的氣氛,消散的無影無蹤。

    「媽媽,小叔來了嗎,小叔來嗎?」門外傳來三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聲音。

    「大妞、二妞、三妞,還不趕緊進來,小叔給你們帶好東西來了。」田勝利朝門外喊道。

    一下子進來三個丫頭,衣服雖然破舊但勝在干淨整潔,最大的已經十四了,最小的也八九歲了,水靈靈,花一樣的好看。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37 AM

第55章 應了

    三個丫頭排排站,有禮地說道,「小叔、小嬸過年好。」

    看著三個汲取父母優點兒的侄女,田勝利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好好,來這是小叔給你們的。」田勝利打開竹籃子,從裡面掏出各種各樣的糕點,一包糖和瓜子。

    「她嬸子醃制的大醬和鹹菜就是好吃。」周芸看見熟悉的鹹菜壇子笑瞇瞇地說道。

    「那我娘聽了可是高興的很。」姚長青笑著接下她的恭維話,不過這是事實,她自己就沒少從娘家拿。

    「來來,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姚長青從兜裡掏出嶄新的票子,每個人五毛。

    「她小嬸,這可使不得。」周芸一看趕緊摁住了她的手道。

    壓歲錢現在這個時候可有可無的,有的一兩毛就已經頂天了,哪能五毛啊!四個孩子可就兩塊了。

    「小嬸給的,拿著,別看你媽。」姚長青直接把壓歲錢塞給了孩子們。

    姚長青卷起袖子道,「大嫂中午做什麼?」

    「不用,不用,你們聊,飯我一個做就成了,」周芸趕緊婉拒道。

    「媽,媽媽你看,小叔拿來的還有奶糖呢!」幾個丫頭小心翼翼把捧在手心兒裡的糖遞給周芸看。

    「你們咋還費這些錢干啥,又沒有……」話到嘴邊的孩子兩字,生硬地給咽了回去,這糖和瓜子只有過年才買給饞嘴的孩子們過過嘴癮。

    姚長青依舊眉眼含笑道,「不費啥錢,過年了,一年也就奢侈這一回。」

    姚長青也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她話語中的意思,只是真要句句都跟人較真,她還活不活了,只有裝聾作啞。

    周芸趕緊做飯去,姚長青他們兩口子跟三個丫頭說話。當然問的都是關於她們學習的事。

    田德勝抱著小兒子,背對他們坐在床上,田勝利來得這一手可把他給氣壞了,卻也沒法發作。弟妹在呢!

    就在這詭異地氣氛中吃完中午飯,田勝利一拍屁股拉著姚長青就走了,下午只有一班回縣裡的車,趕不上可就沒地兒住了。

    &&

    他們走後,周芸看著依舊黑臉的漢子道,「我把菜熱熱,你再吃點兒吧!」剛才飯桌上當家的可是沒吃幾口。

    鬧得田勝利他們兩口子也只是夾了幾口,就說吃飽,走了。

    「啪……」筷子一摔,「吃什麼吃。早就氣飽了。」

    「啪……」周芸把筷子一板,沉著臉道,「大妞帶著你倆妹妹去隔壁李阿姨家待一會兒。」

    「哦!」大妞趕緊把筷子放下,拉著依依不捨地兩個妹妹轉身出了家門。

    不過她們三個沒去李阿姨家,而是去了家屬院的空地上。找了個背風處蹲了下來。

    「姐,咱爸、咱媽不會離婚吧!」二妞擔心地問道。

    「說什麼傻話呢?咱爸、咱媽是為了小叔和小嬸的事,呃……商量一下。」大妞說道。

    「小叔、小嬸有啥事,他們不是好著呢!還帶來那麼多好東西。」三妞傻乎乎地說道。

    「還不是小叔、小嬸,沒孩子。咱爸著急上火的。」大妞沒好氣地說道。

    「我看咱爸是先吃蘿卜淡操心。」二妞翻了個白眼說道。

    「二妞,怎麼說話呢!那是咱爸。」大妞板著臉訓道。

    二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以後不說了。」

    「田悅鈴。跟我們跳房子唄。」小伙伴叫道。

    「好啊,好啊!」大妞田悅鈴拉著倆妹妹一起去跳房子。

    空地上很快就響起孩子們的笑聲,「正月十五黑咕隆咚,樹枝不動刮大風,刮得面包吃牛奶,刮得火車上天空……」

    &&

    屋子裡只剩下田德勝夫妻二人和一個小豆丁。周芸推推他笑道,「當家的你還沒氣夠啊!你獨個兒在這兒生悶氣,小叔子,一點兒不知情,人家小日子過得倍兒滋潤。你說你圖啥?」她虎著臉接著道,「瞧把你氣的,不行的話,咱找他們老姚家大鬧一場,一拍兩散,好好出了這口氣。」她揮舞著胳膊道,「當家的,咋樣?」

    「說什麼呢?我是那樣兒的人嗎?」田德勝哭笑不得道,「行了,我以後不會再為勝利的事費心了。真是妄作了好人,人家還不領情。我何苦來哉!」

    「哎呀!當家的,你總算想明白了。」周芸高興地說道,「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想明白成嗎?人家都打算和老泰山住到一起了,用行動表明,我還去傻乎乎地在推,那可真成了二傻子了。」田德勝低頭看向周芸懷裡的小道,「你可是咱老田家唯一的根兒了,以後也得孝順你小叔知道嗎?」

    「這還用說。」周芸把孩子遞給了他道,「你抱會兒,我去把菜熱熱,咱們再吃。你去把三個丫頭領回來。」

    「知道了。」田德勝站在門口喊道,「大妞、二妞、三妞,回來,吃飯了。」

    「哦!」大妞聽見他的喊聲,拉著二妞和三妞就跑了回來,臉上洋溢著幸福地笑容。

    田德勝心下一歎,都到了這份上了,他就是斗爭有什麼用,那頭倔驢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算了,不管他了,愛咋地,咋地吧!大不了,以後叫侄女、侄子,多多孝順他們一些。

    他想開了,老田家頭上這片烏雲總算散了,不然年年這年都過不好。

    &&

    「對不起!」姚長青紅著眼圈道,「因為我,年又沒有過好。」

    「說啥呢!」田勝利回頭道,看著她倔強不肯落下的眼淚,歎了口氣道,「別胡思亂想了,我哥就那人,瞎操心。」

    「如果不是我……」

    田勝利手指摁住了她的嘴笑道,「別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跟你沒關系,他生我的氣,不聽他的話唄!」他抬眼看了下表接著道。「時間還早。走吧!有他那張包公臉吃了啥都消化不了。咱們去高門台飯店奢侈一回。」

    說著拉著姚長青去了飲食服務公司下屬的高門台飯店奢侈了一回。

    其實認真說起來飯店還不如弟妹連幼梅做的好吃,不過姚長青知道他的一番苦心,是不想讓她生大伯的氣。

    頓時這心如一汪春水似的,化了。真是個傻瓜。她怎麼會生大伯的氣。

    田勝利這下也在心裡歎了口氣,終於不再聽老哥嘮叨了,他也知道老哥是好意,所以才忍著年年如緊箍咒似的念叨。今兒算是徹底得罪大哥了,算了他們是親兄弟,哪有隔夜仇,等改天再背著媳婦兒登門謝罪吧!

    兩人吃完飯,趕上公共汽車,一路顛簸回家。

    姚奶奶看著兩人回來,閨女臉上沒有任何不妥。才放下心來。

    &&

    眨眼間就到了年初六,姚博遠和姚清遠穿著樸素的衣裝,也就是平常干農活的裝束就去見工了。

    干農活的裝束就是要耐磨、耐髒,穿著嶄新的中山裝去那擺明等著被斃吧!

    而姚家人都聚在東裡間焦急的等待,當然不包括沒心沒肺的妮兒。

    倆小伙子兩個小時後才回來。「怎麼樣?」大娘焦急到地問道,說不擔心是假的。

    怎麼說事關兩個兒子的未來的前途。

    眾人也是期待著看著他們兩個。

    「爺爺、奶奶,爹、娘,三嬸、小叔、小嬸,成了,俺們是農場工人了。」姚清遠高興的宣布道。

    「俺就知道,俺家博遠和清遠是最棒的。」姚奶奶高興地眼圈都紅了。

    「爹、娘。你們猜工資是多少。」姚清遠賣起關子來。

    他看著連幼梅了然的樣子,趕緊道,「小嬸,你別說哦!」

    「好,我不說。」連幼梅坐在炕沿上,一只手招呼著妮兒。一只手在嘴邊做出了一個拉鎖的動作。

    「哥,你也不許說哦!」姚清遠說道。

    姚博遠好笑地搖頭,「我不說,行了吧!」

    「行了,別賣關子了。左右不過20元,剛進去還能有多高的工資。」姚爺爺笑道。

    「26,爺爺是26元耶!」姚清遠激動地宣布道。

    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錢,所以姚清遠激動地情緒可以理解。

    「爺爺,奶奶,爹,娘,我想和秀芹結婚!」姚博遠趁機說道。

    姚長山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爹,我現在就把他給拉出去。」

    「博遠爹,算了。」姚爺爺擺擺手道,「博遠雖然你想和秀芹結婚,總得讓我們相看,相看吧!這總不能等新娘子進門,才第一次見面吧!」

    「爺爺……」姚博遠激動地說道,可比成為農場工人還激動。「謝謝,謝謝。」姚博遠邊往後退,邊說道,結果高興的忘了門檻……

    「小心……」姚長海喊道。

    姚博遠還是被絆到了,狼狽的倒退,幸好田勝利回來了,一把扶著差點栽倒的他。

    姚博遠傻呵呵地站好後,「姑父謝了。」說著就朝外跑去,中間還差點兒撞到 剛進門的姚長青。

    「娘,這小子咋了,一臉傻笑的。」田勝利問道。

    「這高興的,不看路啊!」姚長青也說道。

    「爹,娘,看他的樣子不用說肯定成了。」姚長青拍著姚清遠的肩膀道,「行啊!干得好小的們。」

    「他姑姑、他姑父,你們不是去單位上班啊!怎麼回來了。」大娘問道。

    「這侄子見工是大事,怎麼著也得回來看看嘍。」田勝利笑道,「恭喜了,爹、娘,還有大哥、大嫂。」

    年初六,姚長青兩個已經開始上班了,本來中午沒打算回來的,兩個侄子要去見工,所以回來了。

    「同喜,同喜。」姚長山傻呵呵地笑道。

    「可是,大哥,博遠那小子著急的上哪兒啊!」田勝利好奇地問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42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12 AM 編輯

第56章 相看

    「你說呢!她姑父。」姚長海眨眨眼道。

    田勝利一拍手道,「哦!大哥,大嫂,你們同意了。」他自誇道,「俺怎麼就這麼聰明,一猜就准。」

    「爹和娘,已經答應先見見那姑娘,是不是你們打聽來的那麼好。」大娘說道。

    躺在炕上的妮兒心裡腹誹道:已經答應見家長了,八九不離十了。為了長孫媳婦兒,可以說是全家總動員,動用各方關系,從各個方面打聽姑娘的家事和農事,人品和性情,除了親家不太滿意,其他地方,姚家都比較滿意,不然也不會同意。

    不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男方家的人了,所以像是殷家這樣的親家,最多也只是普通親戚了。

    照現在這樣的情形來看,連普通親戚都做不到了,看樣子婚禮得姚家一力承擔了。

    「等明兒相了姑娘再說,假如真的結婚,得趕在春耕前。」姚長海說道。

    「唉……要不人家怎麼冬閒的或者年前時娶媳婦兒,現在就要開始備春耕了。」田勝利說道,「這小子,催了得這麼急。」

    「不急不成啊!總不能姑娘家一直睡牛棚吧!」姚長青說道。

    「爹、娘,大哥、大嫂,都准備好了嗎。」田勝利一欠身坐在炕沿上抬眼問道。

    「倒不用咋准備,就是房子。」大娘遲疑地看著眾人說道。

    「爹,這咋辦啊!」坐在炕沿上的姚長山看向自家老爹道。

    「長海,這事得委屈你們一下了。」姚爺爺想了想道,「左右也就湊合著幾個月的時間。」

    「爹,瞧您說的,委屈啥啊!」連幼梅笑道,「爹說咋辦,俺們照做就行了。」

    房間內的人都看著姚爺爺,等待著他老人家的最高指示。

    很快姚爺爺道。「夏穗和秋粟還是住在俺們的西裡間,博遠爹你們的另一間廂房用作新房。清遠和修遠住到長海他們屋的另一間房,當然還有秀芹的弟弟。」

    「沒意見吧!」姚爺爺眼神一一掃向眾人道。

    「沒問題,都聽爺爺的。」姚長海和連幼梅一起說道。

    重點就是姚長海他們二人。他們沒問題,其他人都好說。

    姚爺爺說道,「老伴,博遠爹,博遠娘,致遠娘,長青,田姑爺,長海,幼梅。還有孩子們,秀芹既然要嫁進來,就是一家人,這一個屋簷下過日子,肯定有摩擦。作為長輩,咱們多擔待一些。」

    姚爺爺看著姚清遠面色猶豫,接著道,「秀芹的弟弟,狗蛋兒我可是交給你了,清遠,盡快的幫他熟悉家裡的人和事。」

    「啊!」姚清遠一臉苦瓜相。「知道了爺爺。」勉為其難地答應道。

    田勝利笑道,「這還用爹您說嗎?咱們這樣的人家同情小姑娘的還來不及呢!」

    「噢!噢!」姚長海拍著他肩頭道,「咱家最擔心的就是她姑父你了,瞧瞧!已經說錯話了。她需要的可不是同情,而是一視同仁,有什麼當面說開了。畢竟生活習慣不一樣。雙方都得適應才行。」

    「去,沒大沒小的。」田勝利一把撥拉開他的腦袋道。

    「田姑爺,長海說的對。」姚爺爺笑道。

    「爹,俺在開玩笑呢!」田勝利哈哈一笑,「可別都像俺是的。瞅瞅!挨訓了吧!」

    小輩們兒相視一眼,「姑父,我們會引以為戒的。」姚清遠和孩子們一起笑道。

    「嗯!」田勝利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才對嗎?」

    「好了,老婆子,博遠娘,得准備起來了,雖然結婚辦的簡潔,但怎麼說也是咱家孫子輩裡頭一樁喜事。」

    「老伴,給長山他們二十塊錢,女方家估計也沒什麼嫁妝,所以咱們這邊得置辦一些像樣的嫁妝,別得沒有,這被褥最起碼的得有。」姚爺爺說道,「還有些沒有想到的,你們也想想。」

    「這煙酒票,交給我來吧!」連幼梅說道。

    「有煙票就成,酒有咱自家釀的柿子酒。」姚奶奶說道。

    「糖票得湊湊。」姚長青擺著手指掐算說道,「我這裡還有些。」

    「糖票我家應該還有。」連幼梅說道,「家裡人口少,又不是小孩子貪糖吃,這糖票富余,街坊四鄰只要辦事,總來找我媽媽換票。」

    「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那就麻煩親家姥爺了。」姚爺爺道。

    三大娘說道,「別的俺幫不上忙,這做被褥,裁剪上,使把子力氣俺可以幫忙。」

    「這個不用你說,就麻煩弟妹了。」大娘笑道。

    「席面倒是不需要什麼票?年還沒有過完,家裡的東西還有富余。」大娘說道,她每天都上灶台,所以家裡吃的東西剩多少,她心裡門清。「另外就是定了日子,多磨些棒子面。」

    辦喜事耗費是巨大的,單靠主人家是無法籌集所有物資的,這還是農村家裡養著雞鴨魚肉,背靠著青蘭山,盤龍湖,席面上村裡人從來沒有費過心。

    隨便整點兒就有了。

    多需要的票,是油票、糖票,布票、自行車票,縫紉機票,當然這些有錢才能買到,以現有的經濟能力需要‘大票’少的可憐。

    要是到了城裡,這都得靠鄰裡間大家齊心協力相互接濟才能辦成一場喜事,有送香煙票的,有送油票的,還有送雞鴨魚肉票的,總之大家都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來促成喜事,如此婚禮才能完成。

    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也想盡辦法,把喜事辦得妥妥的,喜慶、溫馨。

    「好了,一切等到相看完再說,都忙去吧!」姚爺爺揮手道。

    姚長海一家三口回屋,把孩子放到了炕上,「妮兒媽,你真好!」

    「說什麼呢!就像咱爹說的,左右幾個月。」連幼梅笑道,「你可得趕緊蓋房子。」

    「遵命,天氣只要不上凍。我會馬不停蹄的蓋房子的。」姚長海行了一個標准的軍禮俏皮地說道。

    連幼梅拉著他的手嬌滴滴地說道,「妮兒爸,我可不可以多在娘住些日子。」

    「家裡忙起來也沒人照顧你,行!」姚長海痛快的答應道。「不過這博遠的婚禮。」

    連幼梅想了想道,「如果日子定的離得近的話,我就等他們結完婚再走,如果遠我就先回娘家小住,到時候就辛苦妮兒爸,來接我們了。」

    她含笑帶嗔地看著他,「那是當然的了,我不接你,你想讓誰接你啊!」姚長海輕挑起她的下巴,反調戲她來。看著她臉頰漸漸染上胭脂,才啵……的一下,躥了出去。

    連幼梅捂著艷若朝霞的臉蛋,嬌嗔道,「你爹。臉皮越來越厚了,越來越沒有正行了。」

    「啪……」妮兒吐了泡泡爆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嬰兒能干什麼,吃了睡,睡了吃,對她來說閒看農家院裡雞飛狗跳,雞毛蒜皮的的家長裡短。

    別說這日子還蠻有味道的!

    &&

    農家娶媳婦兒。沒有那麼多要求,相同的家庭成分,只一點,會過日子就成。

    城裡的擇偶標准是只要有文化,思想素質好,其它倒是次要的。相同的家庭成分。志同道合的人生追求,組織上同意就沒問題。

    談戀愛要向組織匯報、結婚要經過單位批准,新人結婚的日子,都是組織給定的。

    姚博遠為了怕麻煩,人家干脆直接說了家裡給定的。組織上派人查了殷秀芹家的祖宗八代,八輩貧農,根正苗紅。

    即便家庭關系有些瑕疵也已經脫離了那個思想覺悟不高的家庭,所以組織上也就批准了。

    這年月人們的思想是革命的,物質是匱乏的,生活是簡樸的。也許正是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下,這個年代的婚姻感情與其它時代相比,也顯得平靜、簡單了許多。

    結婚容易,離婚難,離婚可是非常被人看不起的。

    相看的日子就定在了第二天,殷鐵柱陪姐弟倆一起來的,有道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相看相什麼啊!農村相媳婦兒相的是農事,這個人家秀芹工分能掙9.5堪比個男人,十裡八村,出了名的能干的。所以這個就免了。

    第一眼看見殷秀芹,全家人有一個印象,是個爽利人,穿著洗著發白的干淨整齊衣服。

    面如滿月,眼如秋水,看著是個有福之人,只不過她姐弟倆面有菜色,這身子得好好休養一下。

    總體來說,第一印象還不錯。

    今兒主要相的是灶上和針線上,針線上,衣服是自個做的,穿在身上也像個樣子,至於這針腳上還有待加強。

    接下來就是灶台上。

    姚奶奶看著殷秀芹麻利燒火做飯,做菜,朝大娘微微頷首,「是個會過日子的。」

    姚奶奶看著連幼梅不以為然地樣子,又道,「比你會過日子。」

    「娘……」連幼梅調侃道,「娘,你不能有了孫媳婦兒,就忘了兒媳婦。」

    「娘忘了誰,都忘不了你。」姚奶奶回道。

    連幼梅老實地說道,「那樣做出來的飯菜不香。」

    「嗯!你做出來的菜是香,可那油你自個說,用去多少。」姚奶奶挑眉笑道。

    「呵呵……」連幼梅干笑道,「俺現在不是積極向娘學習嗎?」

    「是啊!娘,幼梅做飯省材料,又好吃,俺可是跟她學了不少。」大娘幫腔道。

    「行了,俺知道你們妯娌倆相處的好。」姚奶奶笑道。

    「是娘您教的好。」妯娌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甭吹捧俺,吹得再高,娘也沒有糖!」姚奶奶打趣道。「咦!致遠娘呢!」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44 AM

第57章 准夫妻的心思

    「俺娘去生產隊了。」姚致遠聽到奶奶問話,趕緊探出腦袋回道。「一會兒就回來了,奶奶,俺娘回來了。」

    「娘,奶奶找你呢!」姚致遠朝著剛剛踏進院門口的三大娘叫道。

    三大娘疾步走了過來問道,「娘,您找我。」

    「只是今兒早上沒見你,順便問了一聲。」姚奶奶接著又道,「生產隊找你啥事!」

    「布置春耕的事,讓各家把自己的家伙事都准備好。」三大娘說道,「今年春節,在打春前,別以為還早,這眨眼間就到了。說一下上面下來的最新指示,一定要做好春耕工作。」

    「娘,怎麼樣?」三大娘抬眼看著她們問道。

    連幼梅努努嘴,「三嫂,自個看。」

    三大娘看了一小會兒道,「娘,看著可以,是個勤快人。」

    「這下大嫂應該放心了吧!雖然爹娘不咋地……」三大娘小聲地說道。

    「三嫂!」連幼梅扯扯她地衣服道。

    三大娘捂著自己的嘴,一臉地訕笑、抱歉。

    「總之歹竹出好筍。」三大娘咕噥道。

    「三嫂……」連幼梅徹底無語了。

    「唔……俺又錯了。」三大娘抱歉地說道,「俺閉嘴,閉嘴!」

    最終相看的結果目前挺滿意,不過這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這還得相處下來才知道。

    今兒這個結果已經超出了大家的預期了,是個實在人,殷秀芹看著姚博遠的眼神,閃閃發光,和看其他人的眼神不同。

    都是過來人,這眼神中的神采,代表什麼不用說,看來他家這個憨小子,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吃完簡單的午飯。一家人都進了東裡間,長輩們都坐在炕上,而小輩們都搬著凳子坐在房間的空地上。

    而殷鐵柱作為女方家長,也坐在了炕上。

    妮兒則老實的窩在連幼梅的懷裡。

    姚博遠和殷秀芹。搬著凳子坐在炕邊。

    「你說吧!」殷秀芹小聲地說道。

    「那就照咱們商量的說了。」姚博遠道。

    「嗯!」殷秀芹點了點頭,今兒早上來的路上,姚博遠告訴她對於婚事家裡打算怎麼辦給她說了一遍。

    殷秀芹有些受寵若驚,能讓她帶著弟弟嫁過來,已經是意想不到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了。

    在聽到長輩們,為辦婚事如此煞費苦心,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當下兩人就商量,不要讓家人這般破費。

    「爺爺、奶奶。爹、娘,二狗叔、三嬸、姑姑、姑父、小叔、小嬸,對於婚事我們可以說說嗎?」姚博遠雙手扶膝,坐的非常的端正,征求道。

    「當然。本來是給你們兩辦喜事,當然得聽聽當事人的意見了。」田勝利笑道,「爹,是吧!」

    姚博遠認真地說道,「爺爺、奶奶,爹、娘,婚事俺們想著怎麼簡單怎麼來。明年才能領證,那麼就把喜糖一發就成了。」

    「你們的意思?」姚奶奶輕蹙了下眉頭問道。

    「奶奶,嫁妝就免了。」姚博遠說道。

    「等等,等等,秀芹的嫁妝是俺們備的。」大娘趕緊說道,言外之意很明顯。「這是村裡娶媳婦的傳統,也可以說是彩禮錢,雖然親家……但禮不可廢。」

    「秀芹,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博遠的意思。」姚爺爺眼神定定地看著她問道。

    「爺爺。是俺的意思,你們能接受俺,已經是最大……」殷秀芹抽泣道,「俺已經很高興了,哪能在如此……」說著這眼淚掉了了下來,是感動的淚水。

    「博遠、秀芹是這樣的,這嫁妝代表著新娘結婚後,在婆家的地位。」姚爺爺笑道,「說白了,其實是給外人看的,從此你就是老姚家的人,一種認同,沒人亂叫舌根子。」

    「爺爺……」殷秀芹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殷秀芹的事,不說人盡皆知吧!起碼這兩個村離的近,大家都已經知曉。

    她的情況如何,大家心裡門清,既然認下了這門親,就不能讓孩子委屈了。

    嫁妝雖然是男方家先准備好送到新娘家再運回來的,這可是新娘的臉面。

    老姚家這麼鄭重地娶孫媳婦兒,秀芹進門才會在村子有一席之地。

    人都是群居的,不可能一直窩在家裡不出門。

    「娘,這可真應了五十年代一張床,六十年代一包糖。」姚長青笑道。

    妮兒在心裡默默的加上:七十年代被頭二十八床外加三十六條腿(家具),八十年代三轉加一響,九十年代十裡紅妝車成行,二十一世紀個性張揚講時尚。

    這時候的婚禮簡樸的很,婚禮簡單如白,白色也是一種顏色,白色代表著純潔簡單。

    田勝利感慨道,「俺們結婚的那會兒,能扯塊布做身紅棉襖就是你姑姑和同齡人出嫁時的夢想。剛剛解放不久,雖說萬物復蘇,時代更新,但仍處在落後不發達的年代, 如果說解放前的夢想是救亡圖存,讓人民如何站起來,那解放後的夢想或許是解決溫飽,讓老百姓如何安居樂業。在這個忙於解決溫飽的年代,‘嫁妝’是不豐富的;個人的夢想可能只是‘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田姑爺文藝了一把,接著話鋒一轉他道,「博遠,秀芹以後要好好孝順這麼可敬地老人。」

    「是,姑父。」姚博遠和殷秀芹一口同聲說道。

    姚長青拉著殷秀芹地手笑道,「你們倆別操心了,擎等著做新郎和新娘。」

    兩人相視一眼,還是不想家裡太破費了。姚博遠又道,「爺爺,奶奶,爹、娘俺是這樣想得,結婚那天的穿的衣服,農場會發衣服,至於秀芹的服裝,過年做的鐵灰色的中山裝。我只穿了一天,改改就給秀芹穿得了。」

    「是啊!爺爺,奶奶,爹。娘,俺穿土布做的衣服就成。」殷秀芹也緊跟著說道。

    「三嬸,衣服就麻煩你了。」姚博遠說道。

    三大娘眼神看向一家之主的姚爺爺,這事得聽他老人家的。

    「行了,我們知道了。」姚爺爺見他們如此堅持道。「老伴,博遠娘就按他們意思辦吧!」他接著又道,「博遠娘,把錢給孩子們,怎麼說結婚呢!有什麼想買的,去縣城裡轉轉。」

    「是!爹!」大娘把錢塞給姚博遠。見他還要婉拒,就朝他使了個眼色,姚博遠收 了下來。

    「爹,我有話說。」姚長海笑道。「博遠,秀芹。這要結婚了大件不買,零碎手使的東西也要買。這裡呢!有兩張電影票,就給你們了。」

    「啊……小叔。」坐在房間的小蘿卜頭不願意了,是一片哀嚎。俺們也想看電影耶。

    「小子們,票只有兩張,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姚長海也愛莫能助,「不過可以帶兩個小孩兒。」

    這下年齡最小的三個你看我。我看你。「剪刀石頭布……」

    得這下三個小家伙解決了頭疼的事了。

    最後大娘家最小的文遠,和三大娘家的振遠贏了。

    姚長海摟著姚墨遠,「男子漢哭什麼鼻子,下次的電影票,一定讓你去。」

    撲到姚長海懷裡的姚墨遠點點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姚墨遠讓著兩個小家伙,不然他的年齡比他們倆大。怎麼可能輸了。

    姚爺爺問道,「長海,電影是幾號!」

    「元宵節……」姚長海回道。

    「那這樣的話,那天家裡的男人都去縣城。」姚爺爺拍板道。

    「耶!爺爺你真好。」小子們都高興地蹦了起來。

    「老伴兒這看日子交給你了。」姚爺爺繼續道。

    「知道了,俺現在去找五叔公。」姚奶奶起身穿戴整齊就出了院子。

    &&

    而姚博遠則送殷秀芹姐弟倆回十裡村。

    「你們回來了。」鐵柱家的就等在牛棚。看著他們走過來,立馬迎了上去。「怎麼樣?姚家怎麼說,博遠也來了。看你們的樣子順利過關了。」

    「嬸子來了。」姚博遠三人叫道。

    「嗯!姚叔,姚嬸都是厚道人,能成為他家的媳婦兒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可惜咱沒女兒啊!」殷鐵柱在這兒是感慨萬千道。

    「不過,秀芹這眼圈怎麼紅紅的。」鐵柱家的問道,「高興的事,可不許掉眼淚。」

    「嗯!」殷秀芹低著頭悶聲點頭道。

    「嗨……這還不是感動地嗎?」殷鐵柱笑道,把在姚家的事說了一遍。

    「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秀芹可算是苦盡甘來了。」鐵柱家的雙手合十謝天謝地道。

    「二狗叔、嬸子,秀芹和狗蛋兒我交給你們了,我先回了。家裡定好日子我會來告訴你們的,不過這段日子我可能白天來不了。」姚博遠說道。

    「行了,你忙吧!剛去農場上班,是得注意點兒。」殷鐵柱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今兒我就讓秀芹和狗蛋兒回家住。」

    「麻煩二狗叔和嬸子了。」姚博遠再次謝道。

    「跟我還客氣什麼?」殷鐵柱笑道,「快走吧,別耽誤正事。」

    「路上小心點兒。」殷秀芹叮嚀道。

    殷秀芹看著他消失在眼前才和殷鐵柱他們進了牛棚。

    姚博遠辭別他們後,直接去了農場,雖然農場給了三天處理私事,但為了盡快熟悉工作,他還是提前去了。

    在姚博遠走後,殷鐵柱則不斷地感慨,他雖然沒有發言,可是全程參與了姚家‘議事。’

    殷鐵柱體會到:家和萬事興這一句話可不是空話!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44 AM

第58章 女兒經

    「秀芹呀!能這麼為媳婦兒著想的人家可不多,以後可要孝順爺爺、奶奶和公公、婆婆。」殷鐵柱說道。

    「二狗叔,俺省的。」殷秀芹認真地回道。

    今兒發生的一切是她做夢沒有想到的,所以不用他說,孝敬公婆本來就是兒媳婦的職責。

    「那收拾一下東西跟嬸子回家去。」鐵柱家的說道,見她想要回絕,接著又道,「新嫁娘,在這兒出門可不好吧!」

    「以俺看,姚家的日子有可能定在春耕前,所以左右不過幾天就回叔那裡住幾天。」殷鐵柱佯裝道,「還是嫌棄叔哪兒不好。」

    話都說道這兒了,在拒絕的話,就矯情了,殷秀芹道,「那就麻煩二狗叔和嬸子了。」

    「哎!這才對嘛!」鐵柱家的拉著她的手道。

    幾個人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包成一個包袱姐弟倆就跟著回了殷鐵柱的家。

    一樣的農家院,挑了一間廂房,鐵柱家的道,「就委屈你們姐弟倆了。」

    「嬸子,說哪裡話,這兒很好。」殷秀芹把包袱放在炕上,看向殷鐵柱兩口子道,「俺們先去見見,爺爺、奶奶行不?」

    「當然,當然。」殷鐵柱說道,「他娘,你帶著孩子們去見爺爺、奶奶。俺去隊裡安排一下春耕的事。」

    「行了,你忙吧!這裡有俺呢!」鐵柱家的笑侃道,「俺辦事你還不放心。」

    殷鐵柱笑了笑,「行了,那俺走了。」臨走前不忘朝自家媳婦兒使個眼色,見她微微點頭,才笑著離開了家。

    殷鐵柱還有一點兒心思是去找殷水生商量,這姑娘出嫁不能沒有娘家人吧!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父女倆也緩和一下。

    鐵柱家的帶著姐弟倆先去見了見自家的爹娘。

    從主房回來後,鐵柱家的從倉房提溜了一個袋子還拿著一個竹籃子,回了秀芹所住的廂房。兩人盤腿坐到了炕上。

    鐵柱家的把袋子打開,倒出袋子裡面的花生,別誤會這是生花生,可不是請殷秀芹吃的。而是賣的。

    辟裡啪啦的剝花生的聲音此起彼伏,兩人就這樣一邊剝一邊嘮嗑,

    殷秀芹雙手的食指並排墊底,拇指順勢按著花生的前端摁下去,只聽見:「啪」清脆的一聲,就裂開了。然後按花生的中後部,整個花生就剝完了,仁兒剝得非常的完整。

    而狗蛋已經被鐵柱家的給支到了門外,怕他無事,干脆也剝花生。

    殷秀芹眼眸微閃。笑道,「嬸子有話就說,俺聽著呢!」

    見目的被人拆穿,鐵柱家的也不扭捏了,本來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得!這下簡單多了。

    鐵柱家的想了想道,「楓大妹子你娘去得早,這成家過日子,可不是那麼簡單,尤其是做人家兒媳婦的。家裡還有爺爺、奶奶,兩位長輩,這裡就更復雜了。」

    「還請嬸子教我。」殷秀芹真誠地說道。「俺對這一竅不通。」

    和聰明人說話還真是不費事,鐵柱家的笑道,「這是我結婚前娘說給俺的,俺也沒有閨女,就說給你聽聽,這些雖然傳統。但卻很實用的。」

    「俺知道,嬸子是過來人,看嬸子家庭和睦就知道,您說的准沒錯。」殷秀芹笑著恭維道。

    不管是誰,這恭維話。誰都愛聽。

    鐵柱家的臉笑得跟朵花似的,嘴上卻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俺們拌嘴的時候你們沒看見。」

    「拌嘴嘛!意見向佐,只要不臉紅就成。」殷秀芹笑道。

    鐵柱家的意外地瞟了她一眼,「你能這樣想,俺就放心了。」

    鐵柱家的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兒俺就托大,給你說道、說道,這出嫁做人家媳婦兒,可跟在家做姑娘不一樣。

    這世上的人分成男的和女的,那是老天爺的安排。年齡一到就自然的成雙結對的繁衍後代,這是老天爺的意思!

    父母結合生下子女便有了女兒;女人因為嫁給了丈夫便有了妻子名份,孝敬夫君父母便是兒媳理所當然職責。」

    殷秀芹聽得非常認真。

    鐵柱家的又道,「這女兒與兒媳在職責要求上是一樣的,必須給父母盡孝道。不同的是女兒是給生養的父母盡孝,是與生俱來的本性;而對公婆盡孝道,是要用心去學習的,這種沒有血緣的親情,會陪伴著你一輩子。」話鋒一轉道,「別怪嬸子這麼說,你的情況……」

    殷秀芹苦澀地一笑道,「嬸子沒事,你說的話俺懂!俺想孝敬俺爹,可是人家不需要。」

    「好孩子!」鐵柱家的把花生仁放進竹籃裡,摸摸她的頭道,「以後啊!甭想那麼多,跟著博遠啊!就一心一意地過好自個的日子就成。」

    「嗯!」殷秀芹手背摸了把鼻子,點點頭道。

    鐵柱家的怕她在自怨自艾,於是就道,「老話常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這‘出嫁後,公姑敬,丈夫窮,莫生瞋,夫子貴,莫驕矜……’」

    殷秀芹抬眼看向她,「前面的淺顯直白,一聽就明白,只是該怎麼做。」

    鐵柱家的笑道,「聽我慢慢給你說,當女人出嫁成家之後,要孝敬公婆,如果丈夫家裡不是富裕的也不要怨恨、憤恨,如果丈夫家裡是富裕高貴的,也不要持驕縱欲、胡亂作為,現在博遠剛去農場上班,作為新人,一定要常常勸勉丈夫做事要認真做事,事事不要計較太多,吃虧就是福。

    男主外、女主內,你在家一定要讓他無後顧之憂。」

    「俺曉得。」殷秀芹點頭道。

    鐵柱家的繼續說道,「博遠他們家這一輩兒光兄弟就五個,你又是老大媳婦,這妯娌關系也得處理好。

    ‘妯娌多,都一心,本等話,莫生瞋’、 ‘同茶飯,莫吵分’,家裡兄弟媳婦多了。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的,不要太計較,不要在心裡生恨,不管怎麼說。也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既然同吃一鍋飯,就要相互愛護忍讓。」

    「嗯!」殷秀芹又點點頭道。

    鐵柱家地又道,「還有,這鄰居也不可小覷。‘鄰居人,不可輕’:對待隔壁鄰居,也切忌不能輕慢不屑,俗話說:這遠親不如近鄰,應該相互照應。」

    「謝謝,嬸子了。」殷秀芹鄭重地說道。

    「這進了姚家門。就是姚家人。雖然新社會了講究的是自由戀愛,婚姻自主,過不下去了,也可以離婚。可你看看,這村子裡有幾個離婚的。」鐵柱家的繼續道。

    「嗯!」殷秀芹道。

    「這人與人相處是最難的。人心難測嘛!這到了婆家要敬老愛幼、勤儉節約、珍惜糧食、講究衛生、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舉止得體、注意禮貌。

    你是孫子輩的長媳,這理家、守家的可能都有一些規矩,這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這是小則家和、大則國興的基礎。你可以問問博遠家裡的人的習慣啥的。

    爺爺、奶奶,公公、婆婆的年紀大了,幾十年的生活方式和各種生活細節早已習慣,可以提前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嗯!」殷秀芹點點頭道,還真是有人提點。讓她不至於兩眼一抹黑,自己摸索。

    「你問博遠,那小子肯定會高興壞的。」鐵柱家的笑道。看著她疑惑地雙眼解釋道,「這表明你積極地想融入姚家這個大家庭啊!」

    「呵呵……」殷秀芹笑道,「謝嬸子了。」

    「謝啥子!」鐵柱家的笑道,「俺給你說這些也不是讓你一味的愚忠愚孝。這一個巴掌拍不響,凡是不要硬頂,要懂得曲線救國。」

    她朝殷秀芹眨眨眼道,「明白。」

    「明白!」殷秀芹抿嘴笑道。

    「這不懂的就多問、多聽、多看,你是個聰明人。俺相信你會過得很好的。」鐵柱家的笑道,「這人心都是肉長的,身為兒媳做好自己本份之內的事,那個陪伴你一生的人,才是最感激你的,也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

    殷秀芹一點就透,「就像俺剛開始種地時,也是一竅不通,俺就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學,不會就問。想要莊稼豐收,就得澆水、施肥先付出。」

    「哎!就是這個意思,俺就說你是個聰明人!」鐵柱家的高興地說道。「可惜俺的小子都還小,不然這麼好的媳婦兒上哪兒找啊!」

    「嬸子說笑了!」殷秀芹羞澀地笑道,「嬸子,謝謝你的提點,俺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還真多啊!」

    「這人與人的相處學問大了,這個慢慢體會吧!總之不管如何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鐵柱家的笑道。

    這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唉……她在心裡歎口氣道,還想再說些什麼……

    「孬蛋兒他娘,孬蛋兒他娘。」院子裡傳來一個洪亮地聲音。

    「娘,俺在這兒呢!」鐵柱家的麻溜的收拾起花生,一手掂這袋子,一手挎著籃子,穿上鞋就出去了。

    「娘,您找俺!」鐵柱家的問道。

    「剝花生呢!」殷奶奶看了一眼竹籃子問道。

    「嗯!這不秀芹馬上要嫁人了,順便跟她說說這家務事。」鐵柱家的笑道。

    「是該說說,這出嫁的媳婦,不比在家當閨女。」殷奶奶笑道。「這一下子轉不過來,可是要吃苦的。」

    「娘,您叫俺干啥?」鐵柱家的又問。

    「天不早了該做飯了。」殷奶奶道,「你爹想吃鹹的。」

    「鹹的,那蒸條鹹魚?要不……」鐵柱家的還沒說完,就被殷奶奶打斷了,「費那事干啥,就做棒子面鹹粥,在做點兒玉米餅,就成。」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45 AM

第59章 婚禮籌備

    「可是娘,家裡沒有青菜。」鐵柱家的犯了難,這冬季裡光禿禿的沒有一抹綠色,哪來的青菜。

    殷奶奶想了想道,「俺記得曬的干豆角還有,撒把鹽,切個蔥花就行了。」

    鐵柱家的一聽,這一點都不費事,本來晚上也是棒子面粥,只不過淡的變鹹的了,還省了鹹菜了。「成,按娘說的做。」

    殷秀芹在屋裡聽得真真的,借住在別人家,吃現成的,顯然不太好,所以把花生殼收拾了一下,直接上了灶台幫著鐵柱家的做飯。

    而狗蛋兒還在乖乖的剝花生,直到吃晚飯。

    &&

    姚博遠他們走後,姚奶奶就拿著兩人的生辰八字,去找五叔公合一下,在挑個吉利的日子。

    五叔公掐指一算,笑道,「侄媳婦,他倆的八字不錯,屬相也合,是個好姻緣。」

    「那就好,那就好!」姚奶奶笑道。

    凡嫁娶,擇日以女命為主,先看女命屬何,五行屬何,干支屬何,還要根據翁姑夫婿的出生年月,先看看今年能否結婚。

    一般來說無春之年不結婚。所謂無春之年,就是當年沒有立春日,又稱為「寡年」。

    風俗以為「寡年」結婚,會守寡乏嗣。「本命年」不結婚,如屬兔的在兔年結婚,說是對本身不利,結婚只能推遲到下年或提前到上年。凡嫁娶,先看男女生命,不禁婚方可。亦即對應男女出生之年命,在禁婚年不能結婚,男命犯之曰犯命星,女命犯之曰犯歲星。

    五叔公查過後,今年對翁姑也沒犯禁忌,確定下今年能結婚後,接下來就是看日子,選擇良辰吉日。五叔公拿起來了萬年歷,仔細的翻看。

    「看日子」首先要根據女方的生肖屬相確定嫁娶的月份。女方按屬相一年中上半年和下半年各有一個月適宜出嫁,俗稱「行嫁月」。

    具體為:雞、兔:一月、七月(古歷、下同);虎、猴:二月、八月;豬、蛇:三月、九月;龍、狗:四月、十月;牛、羊:五月、十一月;鼠、馬:六月、十二月;但不管什麼屬相又均可在臘月擇日嫁娶,俗稱「看亂歲」。

    民間不是有。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兒好過年之說。

    殷秀芹屬虎正好是上半年陰歷二月。

    在確定了結婚的月份後,然後在看日子定在月初還是月中,民俗中一般不在每月的下旬結婚。

    「看日子」的方式一是算命先生占卜,不過風水現在被斥為封建迷信,過街老鼠。

    但姚灣村的有老人會看萬年歷的,這婚喪嫁娶都會讓五叔公翻翻萬年歷,翻看萬年歷可不歸於封建迷信喲!

    所以啊!五叔公在老黃歷中的黃道吉日或明確注明「宜嫁娶」的日子,選一個好日子。

    有些地方還有的依據流傳下來的《嫁娶周堂圖》查出選定。嫁娶周堂圖是將「夫、姑、堂、翁、第、婦、灶、廚 」八個字排成一個圓環,具體在選個好日子。

    這種歷來已久的「看日子」風俗,流傳了千年。雖然由於新文化運動,主張破除封建迷信,解放後更甚。但千百年來,以避凶祈吉求安,這類風俗現象。可不是簡單地歸於封建迷信就了事的。

    看日子在農村廣泛流行,有些事是禁不住的。

    看日子在很大程度上,它體現了人們對婚日的重視,即雙方的婚姻大事不可馬虎草率,同時也寄托著人們對幸福婚姻的企盼。

    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吉利和心情舒暢,這其中也含了對天地萬物的敬畏之心。

    結婚是很繁瑣的,現在不管是大環境和經濟條件都不允許了。所以簡單為主。

    婚禮定在了二月二,龍抬頭,正好是春耕前最後的狂歡。

    傳統節日產生於農耕社會,有著揮之不去的「三農」情懷。農歷二月初二就是這樣一個節日:在農村舉行,參與主體是農民,以祈求農業豐收為主旨。說它代表了春節的結束不為過。說它是農民下地前最後的狂歡也沒錯。

    &&

    日子定下來了,全家總動員,開始為婚禮准備,主要是做被褥,而炕頭櫃。樟木箱子,這些早就在姚博遠成年前就慢慢地做好了。

    先不上油漆,等有了對象,確定婚期,才把那白坯的木箱子重新打磨上漆。

    當然這些都是老爺們兒的活計了,主要任務落在姚長山和姚長海、田姑爺的身上。

    炕頭櫃和樟木箱沒有任何的雕刻裝飾,造型古樸,美觀大方,總給人復古的感受。

    婚房用澄清的石灰水重新粉刷一遍,牆壁變白,顯得亮堂。

    而女人們則做被子,不多,四條被子。鋪一條,蓋兩條,收一條備用。

    被裡用的是自家織的白色粗布,被面則買的斜紋大花布,大朵、大朵的牡丹,艷紅配濃綠,花布上沒有色彩禁忌的恣肆搭配,美得渾然天成、令人驚歎。

    大花布的圖案是鳳凰戲牡丹,寓意深刻,鳳為百鳥之王,牡丹為百花之王,是富貴之花,寓意富貴吉祥,祝願新人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躺在炕上的妮兒掃了一眼,嘖嘖……還真是極富有鄉土特色。

    妮兒還真沒有說錯,牡丹,鳳凰,色彩濃烈這種圖案的布在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有一份兒時的記憶。家家戶戶基本都有一床這樣的一床被面。在農村尤為盛行。很長一段時間它是人們眼中極為鄉土的一個代表。

    大花布的由來據說是在抗戰結束後,為打破無國產印花布的狀況而開發的首款鳳凰牡丹圖案花布,最正宗的要數那種二尺三寬幅、只有紅綠藍三色的東北純棉花布。

    另兩塊兒被面,其中一塊兒是藍色牡丹大花布,還有一塊兒是藍底白花的藍色印花布,圖案是龍鳳呈祥。

    好事成雙,還差一條……是連幼梅送給侄子的結婚禮物,緞子面的被面。

    緞子面的被面一直是新嫁娘的最愛,是女兒家最細蜜的心思。捧著它,未來不可知的生活仿佛也變得富貴起來;擁著它,心裡會有絲絲的甜點點的酸澀和縷縷的惆悵。

    水紅色真絲底子,紅色的被面上用黃色、綠色、藍色等絲線繡出一幅美麗的畫面:鴛鴦戲水和水草。針針都是手繡,讓人真不敢多碰它,生怕碰壞了。

    &&

    在姚奶奶看過日子,定下婚期後,連幼梅看著家裡的人為婚禮忙碌起來。

    連幼梅抱著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完妮兒尿後,把孩子放到了炕上,然後自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姚長海進來就看見炕上擺滿了東西,「媳婦兒……」姚長海驚叫著一個跨步接住了倒向妮兒的衣服。

    「我的天……」連幼梅回過身來,嚇的捂著了自己的嘴,趕緊上面問道,「砸倒了嗎?砸到了嗎?」

    看著姚長海接住了衣服,連幼梅拍拍自己的胸部道,「好險……」她抱歉道,「對不住了,妮兒。」

    姚長海笑罵道,「真是個粗心的媽!」然後把衣服都放在炕尾,遠離妮兒,放個安全的地方。

    「你在忙什麼?」姚長海坐在炕沿上好奇地問道。

    「找到了……」連幼梅笑著站了起來道。「這個好看吧!」她把它陳在炕上。

    「緞子被面,你找它干什麼,咱們又不做被子,現在的足夠蓋了。」姚長海看著她從樟木箱子底拿出緞子面的被面,不解道。「咦……我記得你不是說這個留給孩子們的,你現在拿出來干啥。」

    「這個我想給博遠他們。」連幼梅坐在炕沿上道。「秀芹怪可憐的,再說了等到咱閨女長大,誰知道這社會變啥樣呢!這緞子不易保存,萬一被蟲蛀了,可浪費了。」

    姚長海突然間抱著她,「幼梅……」雙臂緊緊的箍住她,一聲輕吟猶如大提琴般好聽,心裡歎道: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聽在連幼梅渾身一酥,心神蕩漾,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也是有私心的,姥爺如果要來住的話,我去上班,你下地,希望大嫂能照拂一二。」

    姚長海知道她故意這麼說的,姥爺身體倍棒兒,那用得著他們照顧。

    姚長海心裡很清楚剛才連幼梅說了那麼多都是托詞,瞎掰!樟木箱子是用香樟木做的。

    香樟木整樹有香氣,木質細密,紋理細膩,花紋精美,為此能夠散發出特殊的濃郁的香氣,經年不衰,這種香氣使得香樟木家具有著獨一無二的實用功能:防蟲防蛀、驅霉隔潮。

    羊毛、羊絨、絲綢、棉麻、等高檔衣物,郵票、字畫、書籍等收藏品放入香樟木制作成的樟木箱其中,不但不蟲不蠹不發霉,而且氣味芳香,沁人心脾。

    樟木箱子防蟲、防蛀、防潮、歷經30年功效不變,緞子被面哪有壞掉一說。

    姚長海放開了她,「幼梅,開春新房蓋好後,咱也種下香樟樹如何。」

    「聽你的。」連幼梅點點頭道,「這個就給博遠吧!再說箱子裡還有幾條,不缺你閨女的。我只怕到時候她看不上,說老土。」

    「她敢,這可是媽媽的嫁妝,傳家寶,不傳給她,傳給誰啊!」姚長海立馬說道。「是吧!妮兒,這可是好東西。」

    「妮兒,摸摸看,是不是絲滑柔軟 啊!」姚長海把緞子被面疊好,放在妮兒的手上蹭蹭。

    果然是好東西。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48 AM

第60章 被面

    妮兒稚嫩的小手抓了抓被面,上好的織錦緞,表面光亮細膩,手感豐厚,色彩絢麗悅目。

    這個便宜媽可真捨得。

    織錦緞與絲綢的區別在於,前者在古代顯示非常有地位、高貴,後者了就是平民化了一點。

    如果印著牡丹花的老式床單可稱為「國民床單」的話,那麼緞子被面被譽為「國民被面」也當之無愧。

    妮兒記得前世的老媽就喜歡買床上用品,尤其是被面,看見好的花色就要買下來攢著,等到她出嫁的時候,陪嫁。結果……

    80年代的時候,家家結婚都少不了置備幾床緞子被面,女孩子是不是嫁得風光,緞子被面有得一拼。

    結婚被面蘊含的一些社會習俗和心理:結婚被面一定要成雙數,花案都是有祈福含義的,比如「龍鳳呈祥」、「百鳥朝鳳」、「鴛鴦戲水」、「金雞報喜」「百子圖」等,色彩要豐富,所謂奼紫嫣紅,其中紅色是一定要的,寓意婚後生活「紅紅火火」,白色是斷斷不許的。

    娘家的經濟實力可以從結婚被面的數量和質量上「管中窺豹」,4床被面會被人背後指點「寒酸」,6-8床比較常見也夠體面,10床以上那是很風光的。被面的料子以織錦緞最好,軟緞次之,棉布則跌檔次。

    後來品種繁多的被子、實用的被套和床上用品更加獲得年輕人的青睞,結婚被面漸漸就被人遺忘。

    沒想到這床被面勾起了她漸漸忘記的思緒,在修真世界幾千年,前世的印象早就模糊了,沒想到回來倒是又漸漸的想起來了。

    連幼梅把炕尾的衣服、布料,疊得整整齊齊的統統又放回了樟木箱子。

    「見到咱媽和姥爺了嘛!」連幼梅邊收拾東西邊問道。

    「咱媽上班去了,只有姥爺在家,退休手續辦正在辦理呢!」姚長海說道。

    連幼梅出了月子,按禮應該回娘家住上一些日子。不過天寒地凍的,姚博遠的婚期又定在二月二,左右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所以小夫妻倆決定過了這場喜事在回娘家,所以姚長海去告知劉姥爺和劉淑英一聲。

    「走吧!」姚長海說道。

    夫妻二人裹嚴實了抱著孩子拿著緞子面的被面進了大娘的東廂房。

    「娘。大嫂、三嫂,姐。」姚長海一一叫道,連幼梅跟在身後也依次叫道。

    「妮兒娘,才剛出了月子,再多養幾天,人家大月子可是要四十五天的。你來干啥啊!幾條被子,俺們足夠了。」盤腿坐在炕上的姚奶奶揮手道。「趕緊回屋去。」

    「娘!沒事,我是來送東西的。」連幼梅抱著孩子坐在炕沿上。

    「拖了鞋,上來唄!炕上暖和。」大娘挪了挪地方道。

    連幼梅依言拖了鞋,抱著妮兒上了炕。把孩子放在炕上,解開包被讓她隨便踢蹬,自個兒玩兒去。

    「這小家伙蹬得可真有勁兒。」大娘看著妮兒手腳亂踢騰笑道。

    「是啊!這小手攥的還緊呢!」姚長海趕緊顯擺道。

    著讓他想起了妮兒緊抓著玉不放,到現在還在她的身上戴著呢!

    一說起孩子,屋子裡的氣氛不太對。姚奶奶看著女兒悄悄別過去的臉,心裡難受。

    「小五,你手裡拿的什麼,紅艷艷的。」姚奶奶眼尖地看著他手裡的東西問道。

    「對啊!小叔子,是什麼?」三大娘也被他手裡的東西,勾起了好奇心。

    姚長海迎著姚長青地眼神道,「娘。姐,是我們給博遠的結婚禮物,被面。」

    「姐,幫個忙,打開。」姚長海把一頭遞給了姐姐。

    姐弟倆把這床紅緞被面一打開,老舊黯淡的房間霎時滿室生輝。紅色的被面上用黃色、綠色、藍色等絲線繡出一幅美麗的畫面:鴛鴦戲水。

    「俺得個老天爺啊!」三大娘驚叫道,「這是綢緞吧!」她的手可不敢亂摸,她怕自己粗糙的手勾著絲線,被面上就會被劃出絲絲道道。

    大娘則說道,「小叔子。他嬸子,俺沒聽錯吧!這是給博遠的。」

    連幼梅笑道,「大嫂您沒聽錯,這是給博遠結婚禮物。」

    「使不得,使不得,這太貴重了。」大娘忙不迭地擺手說道,「這得多少錢啊!」

    姚長青笑道,「這可費不老少錢吧!」

    「按市價,大約30塊。」姚長海老實地說道。

    「俺的娘啊!這可是幼梅一個月的工資。」三大娘說道。

    「不成不成,俺不收,這東西太精貴了。」大娘接著道,「博遠和秀芹這粗手粗腳的,躺一個晚上還不把這被面給劃花了。」

    「她嬸子,留著給咱家妮兒吧!」大娘笑道,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妮兒嫩滑的臉頰。

    「大嫂,妮兒還小呢!」連幼梅哭笑不得道,「這可是俺給博遠和秀芹的,這賀禮,哪有不收的。娘,您說句公道話。」

    「收下吧!」姚奶奶最後做主道。

    「是啊!大嫂,你就收下吧!長輩賜,不敢辭哦!」姚長青挑眉笑道。

    「可是娘,這太精貴,讓俺看,將來也是壓箱底的命運。」大娘無奈地說道。

    姚長青刮了刮下巴道,「這樣啊!這藍印花布多,干脆罩上一層,不就妥了。」

    「對哦!還是她姑姑有想法。」連幼梅笑著恭維道。

    「可這誰看得見啊!」三大娘說道。

    「俺們自己心裡門清不就成了。」姚長海笑道,「大嫂,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這下可以收下了吧!」

    大娘無奈地收了下來。

    「哎!他小嬸,你送這麼貴重的賀禮,小姑子,咱們可咋整啊!」三大娘拉扯著姚長青一起說道。「俺本來想著博遠和秀芹結婚,俺和小姑子還有他嬸子,三人對錢給他們買個暖水瓶或者洗臉盆、被面……你……」

    他小嬸把賀禮一下送這麼高的規格,這俺可咋辦啊!這下子要破財嘍……

    「小姑子,小姑子,你可不能丟下俺。」三大娘緊抓著姚長青的手道。

    「三嫂。放心,咱倆合伙買,臉盆還是暖水瓶,你挑吧!」姚長青好脾氣地說道。

    「咱們各算各的。三嫂和姐,你們量力而行就成,這是心意,沒必要攀比。」姚長海立即說道,手拍著連幼梅的肩膀,怕她聽在心裡不舒服。

    連幼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回手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她敢把被面拿出來,就已經想道了,「三嫂,放心致遠他們結婚時。少不了這樣的被面。」

    「那……怎麼好意思,這太讓您破費了。」三大娘嘴上這麼說著,臉笑得合不攏嘴。

    「行了,三嫂,想樂。就笑出來,沒人笑你的。」姚長青笑道。

    「呵呵……」三大娘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好了,趕緊做吧!還有兩條被子呢!」姚奶奶說道。

    「娘,放心吧!俺們出手,不到晚上,俺一准做出來。」三大娘保證道。

    姑嫂三人,針線上都不差。至於他小嬸剛出月子就免了吧!

    三人麻溜的就做好了剩下兩條被子,至於罩上緞子被面的藍底印花布,截好布,蹬著縫紉機,幾分鍾的事。

    等到姚博遠從農場下班,和姚長山從外面回來。大娘神秘兮兮地直接把他們拉進了房間,「他爹、博遠你們看。」

    「他娘,准備的很快嘛!這麼快就做好了。」」姚長山誇贊道。

    「他爹,誰讓你看著個,看被面。」大娘指著四條被子道。

    「被面?大紅配大綠。很喜慶,很好。」姚長山繼續笑道。

    「唉……他爹,這麼明晃晃的你看不見啊!」大娘歎口氣道。

    姚博遠說道,「爹,這是緞子面的。」說著就要抻開被子。

    「博遠住手,住手,娘來。」大娘一巴掌把兩個大男人給推開了。

    大老爺們兒的手糙的很,她可是真怕把被面給劃花了。

    大娘抓著邊,一下在抻開被子,頓時間房內是熠熠生輝,亮燦燦的,看得兩個大男人眼睛瞪直了。

    「他娘,俺怎麼不知道,你啥時候買了這緞子面的被面啊!」姚長山傻笑道。

    「他爹,咱家又多少家底你不知道啊!咱買的起嗎?」大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

    「對哦!你可不是那敗家娘們,你可捨不得。」姚長山琢磨著,就說了出來。

    「他爹,你這意思,他小嬸,是敗家娘們了。」大娘故意說道。

    「等等,俺可沒說他小嬸。」姚長山說道。

    姚博遠吃驚道,「爹,娘,這被面是小嬸送的。」

    「嗯!還是博遠聰明!比你爹強。」大娘笑著說道。

    「那也是俺的種子好!」姚長山傻呵呵地說道。

    「他爹,在孩子們面前說什麼呢!」大娘捶著他的後背道。

    「他娘,博遠馬上就成親了,這夫妻間的事,也該知道了。」姚長山大咧咧地說道,「不然到時候這洞房可咋整啊!」

    「他爹!」大娘略微提高聲音叫道。「博遠還在呢!你說什麼呢。」

    姚長山一看兒子羞的滿臉通紅,比那水紅色的被面還紅,「好了,好了,不說了。」話鋒一轉道,「博遠,結了婚臉皮可不能這麼薄了啊!太薄了,可怎麼上炕啊!」

    「他爹!」大娘這一回真的是急了,越說越來勁兒了。

    姚長山笑道,「不說了,只是這被面太貴重了。」他看著姚博遠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老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緞子面,沒成想,你都用上了。回頭一定要謝謝你小叔和小嬸。」

    「這還用說嗎!我現在就去。」姚博遠說著轉身出了房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0:51 AM

第61章 糾結

    姚長山坐在炕沿上,看著這緞子被面,怎麼看怎麼喜歡,一副傻呵呵的樣子。

    大娘坐在炕沿上,看著他搖頭歎口氣道,「真是只顧著傻樂了。」

    姚長山這才發現媳婦兒不對勁兒,抬眼道,「他娘,你歎什麼氣啊!」

    大娘被他的粗神經給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覺得他小嬸的禮物太貴重了。俺這心裡不安啊!老話還說:無功不受祿,這拿著燙手耶!」

    「咦!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耶!」姚長山一琢磨也變的緊張兮兮的了。

    大娘一副你終於感覺到的模樣,「你還真是後知後覺啊!」

    「可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弟妹這只是單純的賀禮。」姚長山抬眼問道,「咱娘怎麼說。」

    「咱娘讓俺安心的收下。」大娘想了想道。

    姚長山一聽,笑呵呵道,「行了,別多想了!咱娘說話了,肯定沒問題了。」

    「你還真是……」大娘徹底無語了。

    連幼梅沒想到一床被面讓夫妻倆這麼糾結,讓夫妻兩個人坐在炕上大眼瞪小眼。

    「啊……」大娘捂著嘴,一臉的驚呼,深吸一口氣,拍著他的胳膊小聲道,「他爹,他爹,你說他小嬸送這床被面,是不是將來親家姥爺來住,讓咱們多照顧一下啊!」

    「咦!」姚長山睜大雙眼,「他娘還真有可能啊!」

    「那麼他娘,多多照顧一下親家姥爺吧!都不容易,就幼梅一個孩子,連個男人都沒有,連個依靠都沒有。」姚長山歎口氣道。

    「俺曉得了。」大娘說道,這摸著緞子面的被面,才覺得不扎手了。

    「這弟妹,心眼兒還真多,真是九曲十八彎。俺是拍馬也追不上。」大娘搖頭笑道。「沒有這禮,俺還能不照顧親家姥爺啊!怎麼說也是親戚。」

    姚長山朝她那邊挪了挪,「媳婦兒,說實話。現在心裡是不是舒坦點兒了。」

    大娘斜睨了他一眼道,「俺是那樣兒的人嗎?」迎著他洞明地眼神,「好吧!俺是俗人,俺承認心裡舒坦一點兒。行了吧!他爹。」

    「行了,快疊起來,別多想了,你在這兒,誰做飯啊!」姚長山說道。

    大娘不用他說,早就緞子面朝裡,把被子疊了起來。放這兒,放哪兒感覺都不合適,最後還拿床單包起來,再放起來。

    「晚飯簡單,不就是熬點兒棒子面粥。夏穗和秋粟會做。」大娘把被子放起來才安心了,於是盤腿坐在炕上。

    「你現在倒好,把事都扔給了倆丫頭了。」姚長山上下打量著她道。

    大娘拍著膝蓋歎了口氣道,「這老大馬上就要結婚,眼看著孩子們漸漸大了,尤其女孩子,在嫁人之前。該學得都得學會,不然就是嫁出去,俺這心也難安啊!」

    「咱家倆丫頭漂亮、聰明、孝順,誰娶回去還不是捧在手心裡啊!」姚長山樂呵呵地說道。

    「那是你,到了婆家哪有那一說啊!不磋磨就不錯了,有幾個如咱娘是的。」大娘想著憂心道。

    這還沒影的事呢!她就開始擔心了。這要是真的出嫁,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他們敢,咱家倆丫頭可是有五個兄弟的,這可是堅強後盾。」姚長山硬氣地說道。

    「唉……」大娘搖頭道,跟他真是說不清。男人呀……粗心的動物,不懂!

    &&

    姚奶奶拿著抹布擦著炕道,「長海和幼梅送了一條緞子面的被面給老大家的博遠結婚。」

    「嗯?」姚爺爺搬著小凳子做在炕邊,埋頭把家裡的農具檢查一下,鋤頭的鋤頭桿是否該換了,該釘楔子的釘楔子,柳條筐有破損的地方整整。

    春耕可離不開這柳條筐,挑糞筐不二選擇。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沒有機械、化肥的年代一切都是靠它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就像士兵手裡的槍,沒有槍怎麼征戰沙場啊!

    「老頭子,你聽見俺說啥了沒。」姚奶奶起身看向炕下邊的姚爺爺道。

    「邦邦……你不是說小五送了條緞子被面嗎?」姚爺爺隨口說道,

    「緞子被面。」他猛然抬頭道。

    老爺子搖頭笑道,「嘿嘿……這小五出手還真是闊綽!」

    「你到底聽懂俺的意思了沒?」姚奶奶著急上火地說道。

    「有啥意思,你呀!就是愛瞎捉摸。」姚爺爺一副你多心了,純粹沒事找事。

    姚奶奶揪著抹布,「要俺說啊!親家姥爺要是真過來住,希望咱們多照拂一二。」

    不得不說,這對兒婆媳生活的夠久,這想法都一模一樣的。

    「這不正好,博遠娘不用太擔心了,親家很好相處的。」姚爺爺笑道,「你也別太擔心了。」

    「哼!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啊!」姚奶奶沒好氣地說道。

    「你這老婆子真是還沒影兒的事呢!」姚爺爺起身,拿著鋤頭試了試,拍拍身上的木屑,「老婆子,把這兒收拾一下,該吃飯了。」

    「知道了。」姚奶奶趕緊把炕飛快的擦了一遍,下炕,把地掃了一下,一會兒功夫就把家裡的農具全都整了一下,不過也制造了這麼多垃圾。

    「農具都准備好了。」姚奶奶問道。

    「還得去供銷社看看,隊裡還得再添兩把鋤頭。」姚爺爺說道。

    「爺爺、奶奶,飯做好了。」姚夏穗在簾子外喊道。

    「去喊你爹,你娘,還有小叔、小嬸。」姚奶奶掀開簾子拿著簸箕和笤帚道。

    「奶奶,我來吧!」姚夏穗伸手道。

    「行了,去喊人吧!文遠他們呢!」姚奶奶說著就踏過了門檻。

    「爺爺、奶奶,爹、娘,小叔、小嬸。我們回來了。」姚墨遠和姚文遠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奶奶,我來吧!」姚墨遠直接接過姚奶奶手中的簸箕,往後院走去。

    姚秋粟則用木盆端好水,讓大家洗手。

    姚夏穗則喊道,「爹。娘,飯做好了。」

    「小叔,小嬸,飯做好了。」

    姚博遠和姚長海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從西廂出來了。「傻小子,謝什麼,誰讓我是你叔呢!」

    「走了,吃飯去。」姚長海拍著他的肩膀道,「她媽,把孩子給我,我抱進去,放炕上。」

    連幼梅把孩子遞給了他。

    「妮兒,咱們去吃飯了啊!」姚長海抱著孩子,姚博遠掀開了簾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東裡間。

    「來,先把孩子給俺。」姚爺爺伸手說道。

    「妮兒,咱讓爺爺抱抱。」姚長海說著把孩子遞給了姚爺爺。

    「這小家伙真乖。」姚爺爺抱著孩子道。「誰都讓抱,咱們吃飯的時候也不鬧。」

    「爺爺,我也很乖的。」姚文遠挺著胸說道。

    「你呀!調皮著呢!」姚爺爺笑道。「你娘可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

    「妮兒,才是真的乖呢!」姚爺爺說道。

    「妹妹乖,才有糖吃啊!」姚文遠奶聲奶氣地說道。

    「噗嗤……我看是你想吃糖了吧!」姚長海點著他的小鼻子道,「行了,趕緊出去,明兒給糖吃。」

    有了孩子可不就得輪流吃飯,像妮兒這麼乖的還真少見。

    姚長海俯下身。親暱地蹭蹭妮兒的臉頰,「乖乖的,媽媽吃飽了,妮兒才有飯哦!」

    「啪……」回應姚長海的是妮兒的一記鐵拳。

    姚長海的新發現,妮兒非常不習慣這種親暱的舉動,每次這樣都會挨上這麼一下子。

    雖然知道這是小孩子的無意識舉動。然而他就玩兒的更樂此不疲了。

    妮兒躺在炕上,揮出軟綿綿的一記鐵拳,把臉側到了一邊。

    「臭小子,別鬧妮兒,哭了誰負責啊!」姚爺爺拽直了他。「趕緊吃飯,趁著天還亮著。」

    「哦!」姚長海做好,飯已經擺好了。

    姚爺爺發話道,「吃飯吧!」

    炕桌上的碗筷才開始動起來,妮兒不用集中精神看,光是鼻子嗅嗅,就知道又是老三樣兒,棒子面粥、玉米餅子、地瓜,外加鹹菜疙瘩。

    真是單一喲!這就是她未來要吃的食物嗎?

    &&

    殷鐵柱幾次三番的上門找殷水生,希望趁著這次喜事能緩和父女倆的關系,結果不言而喻。

    這個就沒必要告訴殷秀芹了,別在傷口上撒鹽了。

    唉……真沒見過這麼狠心的爹。

    &&

    轉眼間就到了元宵節,姚爺爺領著家裡的男人都去了縣城,呼啦啦真是一大幫子。

    「這老頭子,天寒地凍的,你帶著家裡的男人們上縣城干什麼?」姚奶奶不解地問道。

    姚爺爺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還有看看滾龍舞獅、踩高蹺、劃旱船……熱鬧著呢!文遠他們也記事了,帶他們去樂呵樂呵。」

    「順便走百病,求健康。」姚長山笑道。

    元宵節除了慶祝活動外,還有信仰性的活動。那就是「走百病」,又稱「烤百病」、「散百病」。

    走百病是明清以來北方的風俗,有的在十五日,但多在十六日進行。

    「你們走百病,我們女人呢!」姚奶奶質問道。

    「哦!在村子裡走走,不就成了,心意到了就好。」姚爺爺輕松地說道。

    姚奶奶瞪大雙眼,「老頭子,真虧你說的出來。」

    「行了,我們走了,你們在家看家吧!這不妮兒還要你們照顧呢!」姚爺爺說道,「這不是出行不方便嘛!」

    反正最終是家裡的男人們都去縣裡看熱鬧了,而女人們被留在了家裡。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00 AM

第62章 社火

    家裡的男人都走了,「娘,咱們怎麼辦。」大娘問道。

    田姑爺也被姚爺爺拉走了,而姚長青因為在鄉供銷社上班,所以不放假。

    「你爹他們都走了,咱還能干什麼?也都別忙活了,咱上炕玩兒花牌吧!」

    姚奶奶接著說道,「一年難得他們不在家,咱們也松快點兒。」

    「聽娘的。」大娘笑道。「俺去把炕燒熱點兒,再去那點兒曬干的南瓜籽。咱們邊嗑邊玩兒。」

    「還是大嫂最好了。」三大娘攬著大娘的肩膀說道。

    「妮兒媽你留下來一起玩兒吧!」姚奶奶說道,「一個人在屋裡太悶了。」

    「娘,你們玩兒吧!這個花牌,我不太會。」連幼梅笑著擺手道,「我抱著孩子在一邊看就成了。」

    「那好吧!」姚奶奶點點頭道,抱著孩子不方便,一會兒餓了,一會兒尿了。

    當娘了就得以孩子為先,哪能只顧自個玩兒呢!所以姚奶奶對連幼梅的回答很滿意。

    &&

    姚長海推著自行車載著姚爺爺,振遠坐在自行車前面的橫梁上。

    姚長山則推著獨輪車,上面坐著文遠和墨遠。

    而稍微大一點兒的,就只好乘11號車,步行了。雖然辛苦,卻高興著呢!尤其是小孩子。

    出一趟遠門是非常不容易的,這還只是到二十裡外的縣城。

    不過這一路上,好多與他們同樣的隊伍,只不過獨輪車較多,自行車則是鳳毛麟角。

    獨輪車俗稱「手推車」。在近現代交通運輸工具普及之前,是一種輕便的運物、載人工具,特別在北方,幾乎與毛驢起同樣的作用。

    由於車子只是憑一只單輪著地,不需要選擇路面的寬度,所以窄路、巷道、田埂、木橋都能通過。

    獨輪車以只有一個車輪為標志。由於重心法則。極易傾覆,奇怪的是,人用它載重、載人,長途跋涉而平穩輕巧。因此,它的創制者和第一個駕駛者必定是有膽有識的機械工程師。至於獨輪車的車轅,其長短、平斜,支桿高低、直斜及輪罩之方橢、幾乎隨地而異、隨人而異。

    所以就看到去縣城的路上,都是載著家人去的獨輪車。

    「大哥,我推一會兒。」田勝利說道。

    「爸,還是我來推吧!」姚博遠趕緊說道。「我年輕力壯的,我來吧!」

    姚博遠直接摁住了車轅,接替姚長山的位置,推著兩個弟弟。

    「秀芹。你怎麼不讓狗蛋兒跟著一起來啊!」田勝利問道。

    「哦!他留在二狗叔家,看家呢!」殷秀芹說道。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即將成為一家人,這以後的咱家的集體活動可不能缺席哦!」田勝利訓道。

    「是,姑父。」殷秀芹認真地點點頭道。事實上狗蛋兒想來著,可是她總覺得不太好!所以就沒讓狗蛋兒來,正巧二狗叔一家出門,就留下狗蛋兒看家了。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縣城,先把車子寄放在了劉姥爺家。

    「親家姥爺,不好意思,打擾了。」姚爺爺不好意思道。「咦!親家母呢!」

    「淑英上班去了。」劉姥爺回道。

    「這十五呢。也這麼忙!」姚爺爺問道。

    「工作需要。」劉姥爺簡單的回了一句,接著反問了一句,「咦!親家母怎麼沒來。」他看著眼前的糙老爺們兒問道。

    「她們看家呢!」姚爺爺說道,「俺帶著孩子們來逛逛。」

    「縣城熱鬧著呢!是該帶著孩子們出來。你們快去吧,晚了就沒有好的位置了,看樣子也快開始了。」劉姥爺笑道。

    「親家姥爺你不去。」姚爺爺問道。

    「不了。我這老胳膊,老腿,就不湊熱鬧了,萬一在擠出個好歹來。」劉姥爺擺手道,他這麼大年紀了。啥沒看過,早就膩了。

    「這位是……」劉姥爺看著在場的唯一一名女性問道,想必就是長海口中所說的侄媳婦了。

    連幼梅出了月子,姚長海就蹬著自行車,跑了躺縣城,說是要過了博遠婚禮才回來。

    殷秀芹緊張地躲在了姚博遠的身後,姚博遠則把她拉了出來,「沒事,小嬸的姥爺,人很好的。」

    「呃……姥爺!」殷秀芹羞澀地說道。

    「應該叫太姥爺。」姚爺爺說道。

    殷秀芹也許是姚博遠這一拉,也不緊張了,大方地叫道,「太姥爺。」

    「好好……是個好孩子。」劉姥爺笑著說道,說著看向姚爺爺道,「親家,這面相不錯,不錯。」

    殷秀芹面如滿月,一字口,五官輪廓整潔干淨,沒有太凹或者太凸,不會落差太大。

    相書有言:「豐頷重頤,旺夫興家」。意即下巴豐滿的女子,屬幫夫運面相中的福相。下巴長得圓滿的女子,容易相處,善解人意。標准的賢內助,相當體貼,開朗大方,溫和敦厚,適合博遠老實的性格,是可以信賴相守的終身伴侶。

    眼睛有神彩,代表心靈手巧、善於思考,而眉毛代表為人處事。眼睛和眉毛搭配得好,會討丈夫和婆家人的歡心,也注重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且她田宅宮豐隆,這說明不僅會賺錢還守得住,這種人,即使不能大富大貴,也能衣食無憂。她鼻子挺直有肉,說明財運旺,鼻子為財帛宮,主財運。

    「對哦!親家姥爺他是博遠媳婦兒,二月二就辦事。」姚爺爺邀請道,「到時候親家姥爺來吧!人多熱鬧。」

    「哦!那博遠恭喜了。」劉姥爺笑道,「這喜酒一定要喝。」

    「呵呵……」姚博遠撓了撓頭,一臉的傻笑。

    「長山、長海還有田姑爺,你們三人可是責任重大,既要照顧你爹,還要照顧小的哦!人多可別擠散了。」劉姥爺擔心道,他又道,「不過擠丟了也沒關系,記住我這兒地址,很好找的,讓人送你們過來。」

    「不行,你們稍等!」劉姥爺進屋,少頃出來時,把記下地址的紙條,一一塞給孩子們,「都識字吧!」

    「太姥爺,認識!」孩子們齊聲回道。

    「那就好,萬一走丟了就告訴人家你們要來這兒,好心人會送你們過來的。」劉姥爺彎腰慈祥地說道。

    「真是麻煩親家姥爺了。」姚爺爺謝道。

    「不麻煩,隨手的事!」劉姥爺笑道。

    「那咱們走吧!」姚爺爺一聲令下率領小的們出了劉家。

    劉姥爺拉住最後的姚長海,「妮兒和幼梅怎麼樣了。」

    「姥爺,放心吧!好著呢!妮兒比您上一次去看,又胖了好多,漂亮著呢!」姚長海笑道。「過了二月二,我一定把幼梅和妮兒送來,住多少日子都沒關系。」

    接下來要忙春耕,還要蓋房子,根本沒時間照顧她們母女倆,不如送到劉家,清靜,可以安心的甩開膀子,干!

    「好好……」劉姥爺笑道,「去吧!」

    社火表演在縣城的主街,姚家人來到時,馬路兩旁,等著觀看表演的群眾已將會場圍個水洩不通,為了怕孩子們被擠著了,干脆,姚長海說道,「會爬樹的,上樹上得了。」

    得!小叔這一聲令下,半大的小子們嗷嗷叫,一個個猴崽子似的,麻溜的躥到了樹上,穩穩的坐在樹杈上。

    平常爬個樹,等著他們的也許是奶奶的笤帚疙瘩,今兒可是理直氣壯地爬樹。

    這樣站得高,看得遠,也看得清。

    至於最小的三個,由姚長海、田姑爺和姚博遠,一人一個馱在肩上,馱著唄。

    社火是民間一種慶祝春節的傳統慶典狂歡活動。也是高台、高蹺、旱船、舞獅、舞龍,秧歌等等的通稱。火具有紅火、熱鬧之意。

    「來了……我聽到鑼鼓的聲音了,都抓好了啊!」姚長海喊道,「大哥,你護著咱爹哦!」

    「行了,俺曉得,你們也各自小心啊!」姚長山看著身邊的幾個大男人,囑咐道。

    喧天的鑼鼓,震耳欲聾的鞭炮一響,瞬間敲碎了縣城的寧靜。社火表演隊員們在鑼鼓聲、爆竹聲、喧囂聲中的精彩表演引得引得群眾在路旁駐足觀看,喝彩聲不斷,顯得十分熱鬧,讓人們在歡歌笑語中盡情地享受著節日的歡樂。

    來參加社火表演的都是各個鄉村集結而來的,姚灣村組成的是腰鼓隊。平時慶豐收時,村裡的奶奶們,大媽們,自發的扭上一扭。

    不過來縣城步行這麼遠,選的都是村裡的年輕力狀的小伙子,每家抽一個、兩個,組成一個方陣,輪著來。

    今年姚清遠有幸參加,大小伙子打起腰鼓,那震天的鼓聲好似春雷滾滾。鼓手們盡情擊 打、跳躍,如瘋似狂,撲面而來的是小伙子們剛勁豪放,粗狂奔放的正氣與霸氣,腰鼓打的是激情四射,熱情似火。

    小伙子通過豪邁粗獷的舞姿和剛勁有力的擊鼓技巧,充分展現了糙老爺們的陽剛之美。

    作為民間自發的活動,社火盡情地表現出人民群眾的喜怒哀樂。社火中的人物都有一定的寓意,也體現了人民群眾的許多願望和祝福。

    「小叔,我看見二哥了。」姚墨遠坐在姚長海的肩頭說道。

    「嗯,我也看見了。」姚長海笑道,「小子跟清遠擺擺手。」

    「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03 AM

第63章 照相

    姚墨遠從善如流地朝姚清遠招招手,姚清遠也看見了人群中鶴立雞群的三人,微笑著點點頭,手中的鼓點和腳下的步伐,一點兒都沒有亂,打得更加響亮。

    社會表演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滿臉笑容的人群才漸漸散去,墨遠依然騎在姚長海的肩上,這小臉激動地紅撲撲的。

    「小叔,放俺下來唄!」姚墨遠說道。

    「等會兒,人群還多,別走散了。」姚長海緊抓著他的兩手說道。

    走到馬路旁的樹下,才放下姚墨遠,而樹上的孩子們一個個出溜下來,圍在一起,等著其他人。

    姚長海點點數,「不少,爹就差清遠了,不過清遠應該跟著村裡腰鼓隊同行。」

    田勝利笑道,「博遠、秀芹你帶著文遠和振遠去看電影吧!我們這就回去了。」

    「不急,咱們等等清遠,還有事呢!」姚爺爺說道,「博遠電影幾點開演啊!」

    「兩點。」姚博遠說道。

    「時間還夠?」姚爺爺點點頭道,「剛才清遠過去時,他應該看見咱們了。咦……來了。」

    抹著如猴屁股似的大紅臉的姚清遠跑了過來,「爺爺,爹,小叔,姑父。」

    田姑爺抓破腦袋也想不出,留在縣城還有什麼事,他納悶地問道,「爹,咱還有啥事啊!」

    「這不博遠和秀芹先去照相館照一張結婚照,咱們也去照一張全家福。」姚爺爺笑道。

    今兒因為出門所以穿的不管是不是新衣服,都非常的干淨整潔。

    「哇……爺爺,咱們真的去照相嘛!」小孩子驚呼聲一片,長這麼大頭一次照相,一個個都高興著呢!

    「等等……爹,這全家福,少了俺娘她們怎麼算呢!」田勝利趕緊說道,「這明顯缺了半邊天嘛!」

    「娘。會不會生氣啊!」姚長山遲疑道。

    「呀!咱家人口多,分開就分開吧!大不了,最後裝一個相框裡。」姚爺爺隨即說道,可見是早有准備。

    老爺子在年三十接到長河不能回來的電報時。說不遺憾是假的。長河照相不太可能,那麼只有他們一家子照相,把照片寄給他,聊勝於無吧!

    「爹,你不怕把魂給牽走了。」姚長海打趣道。

    這時候照相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件稀罕事兒,不少人面對鏡頭時,會不由自主地緊張。有些老人不願意照相,說照相「把人魂兒牽走了」,一輩子沒留下影像,只能等到老人西去之後。照相師才在子女的請求下,上門服務,去家裡給拍上一張遺照。

    這可不是姚長海瞎說,是人們真的相信,前些年還流行拍‘倒霉照’。

    原來照相館在沖洗照片時。為了讓人臉部陰暗的地方亮一點,在底片上抹紅汞,結果相片洗出來後看上去臉部有些發紅,不明就裡的顧客以為那紅色是血,疑心自己的精魄被照相機給攝走了,在這種認識下,有些人把照相當成了驅趕霉運氣的方法。每當運氣不好或心情不好時,就走進照相館,照張照片希望消解霉運。

    照完「倒霉照」,包袱卸下了,心情一下子好起來,有些顧客干脆也不來取洗好的照片了——拋掉過去。這算是一種心理暗示吧!可客人高興了,照相館可麻煩了!那時照相館經營,是先沖洗後收錢,在約定的時間沖洗出照片等著顧客來拿,為此浪費了很多膠片和人工。

    後來公私合營以後作出規定:顧客先交錢再拍照。一直沿襲至今。

    「少廢話!小五,帶路,咱們去照相館。」姚爺爺說道。「你爹我今天就照相。」

    姚長海經常來縣城,所以路很熟,「照相館不遠,浴池的對面就照相館。而電影院也近的很,幾步路就到了。」

    浴池的前面就是理發店,這一片都屬於國營飲食服務公司。

    這個年代小縣城裡電影院、浴池和照相館三足鼎立。照相館很神秘的,也令人向往,因為它可以將一個人相貌的一瞬剎那間定格。

    「爹,照相可是很貴的。」姚長海小聲地說道。「您老捨得。」

    這時照一寸照就要五角六分錢,而五角錢大約能買30多個雞蛋,所以只有在某些非常重要的時刻,人們才會走入照相館將自己的人生定格。

    「去!臭小子找打不是。」姚爺爺舉著拳頭佯裝道。

    照相館很好找,因為臨街外牆壁上,安了個大大的玻璃窗,裡面經常展示一些經過放大處理的相片,有全家福,有個人照,更多的是小孩子的相片,都是所謂的「精品」。這時還沒有什麼肖像權一說,誰的照片被選中了,心裡都是美滋滋的,覺得特別榮耀。

    不過照片很少,顯然縣城對於照相一說不感冒,主要是價格太高了。

    姚長海推開照相館的大門,整個大廳冷冷清清的,「同志,你們來照相的嗎?」一個中年男人看著走進來的人,熱情地說道。

    姚長海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是,同志我們來照相的。」

    呼啦啦進來一堆人,看得照相師傅是心花怒放,心裡也明白這是一家人,肯定只照一張,但起碼照相館不在冷清,也有個說話的人。

    「好,好!」照相師傅高興地說道。

    先交錢後照相,姚長海按照規矩來,在付錢時姚爺爺摁住了姚長海的手,「這是我該付的,別搶了俺的活計。」

    「爹……」姚長海輕笑地撓著頭,向後走去。

    辦好手續後,一行人跟著照相師傅繞過三角板隔開的大廳,進入照相地方,這才是照相地兒,廳中央豎著一台身軀龐大的座式照相機,無形中這裡又被一分為二。

    幾個小的好奇的,不由自主地朝那台木制座機走去,嚇得正在擺椅子的照相師傅剛想喝止,卻發現孩子們只是圍著轉,並沒有拿手碰觸。

    「小叔。這就是照相機?」姚墨遠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對啊!就是用這個照相的,然後我們就在照片上了。」田勝利蹲下說道,「乖乖的,不要亂摸哦!」

    「姑父。你好囉嗦,這我們還不知道啊!」姚振遠揚揚下巴,傲嬌地說道。

    姚墨遠他們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大家伙,照相機用一面黑紅的大塊厚布兜著,難見其真面目,底部裝有四個小滑輪,可以自由移動。

    「好了,姑父不羅嗦,小鬼們去照相。」田勝利擁著幾個小不點兒朝裡走去。

    照相師傅正在調試鎢絲燈光,還有主光、輪廓光、背景光等。照相師傅先鑽入布換膠片盒,看了看,探出腦袋然後道,「好了,你們排一下位置吧!」

    田勝利說道。「這還不簡單,爹,您一個人當然是坐中間了。」他接著又道,「過來幾個小的,你們蹲在爺爺面前,一字排開。」

    「大哥和小弟,坐在爹的兩旁。我和博遠他們站在爹的後面。」田勝利絮絮叨叨地說完了,「這樣成嗎,爹。」

    「博遠和致遠坐到我旁邊,清遠、軍遠、建遠站在我身後,墨遠、修遠、文遠、振遠蹲在我前面,而你們三個簇擁著清遠他們。」姚爺爺吩咐道。

    「爹。這不合規矩,博遠和致遠是小輩,怎麼能和你平起平坐的。」田勝利馬上說道。「這麼排明顯不合適。」

    姚博遠和致遠被拉著坐到了姚爺爺兩旁。

    「爹,您要是覺得一個人坐在中間不自在呢!那也該讓大哥和小弟坐在你旁邊才對呀!」田勝利指手畫腳道,「孩子們哪能沒大沒小的跟爺爺並排坐在一起呀!不行。快起來。」田勝利拍著他倆的肩頭道。「快起來,竟敢坐在爺爺旁邊。」

    「行了,田姑爺,就按我是說的辦。」姚爺爺抬眼道。

    「好啦,好啦,田姑爺,站在我旁邊,快點兒。」姚長山拉著田勝利道。「聽爹的,爹說怎麼站,咱們就怎麼站。」

    「那好吧!」田勝利無奈地說道,卻也乖乖地站在姚長山的旁邊。「可是爹,要是有孩子們坐在旁邊,這不是明顯看出您的歲數來了嘛!」

    「沒錯,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老了就老了唄!不承認也不行,這臉上的折子可是擺著呢!再說了三代同堂,未來就靠你們了博遠、致遠,你們可是老大,要負起應有的職責。」姚爺爺說道。「尤其是致遠,長兄如父,肩上的擔子更重。」

    「是,爺爺!」姚致遠回道。

    「別回答的那麼干脆,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是!爺爺。’要做到可不容易。」姚爺爺道。

    「爺爺,我會努力的。」姚博遠和姚致遠兩人齊聲道。

    「爹,我也會的。」姚長山說道。

    「未來的日子,還得繼續麻煩老大兩口子了。」姚爺爺道。

    「爹,說什麼麻煩呀!這是我們應該的。」姚長山、姚長海和田勝利齊聲道。

    「師傅,可以照了。」姚爺爺朝照相師傅喊道。

    「好……大家都看著這裡啊!」照相師傅道,「微笑,大家笑一笑。」然後又鑽進大布內,在磨砂玻璃上對好鏡頭,才探出頭來,捏控制快門的橡皮氣球。

    一大家子人鼓著勁瞪大眼睛,望著正前方一架神秘的機器,直到照相師手裡拿的小玩意發出「噗……」的一聲,大家這才敢緩緩地舒上一口氣。

    全家福相片一般都是老人在中間正襟危坐,兒孫按輩分高低團團圍站,其樂融融,幸福瞬間定格。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06 AM

第64章 回家

    「好了!」姚爺爺起身道,「該博遠和秀芹了。」

    「俺也得照嗎?」殷秀芹忐忑地說道,緊張的手心裡都出汗了,這可是大冬天。

    「大嫂,你就照吧!爺爺發話,可別想躲哦!」姚致遠笑道。

    照相師傅已經把多余的凳子都移開了,只留下一個雙人凳。

    姚博遠拉著她一起坐到了凳子上。

    照相師傅道,「兩位新人,這是結婚照,要喜慶一點兒,兩位靠近點兒,頭朝彼此歪一下,手對……握著!哎……非常的好!」兩個青澀的年輕人,在照相師的循循善誘下,勇敢地將手握在一起……「微……笑,抬頭,別閉眼……哎……非常的好!」在照相師傅的全盤指揮下,手中的橡皮球噗的一下,拍完了。

    「同志,你拿好收據,兩張大的全家福,新人二人合影是小的,一個星期後,來取照片。」照相師傅把票據遞給了姚爺爺。

    「小五,這個任務交給你了。」姚爺爺把收據遞給了姚長海。

    「是!爹。」姚長海把收據放好轉進了內兜裡。

    「走吧!天不早咱們也該回去了。」姚爺爺說道,「博遠帶著文遠和振遠去看電影吧!」

    分開後,姚爺爺他們去了劉家拿車子。

    「回來了。」劉姥爺看著他們一家子道,「吃了嗎?」

    「吃過了。」姚爺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難怪回來這麼晚。」劉姥爺嘀咕道,心裡卻腹誹:以姚家簡樸的家訓,肯定不會花費冤枉錢去飯店吃飯,估計……

    「太姥爺,我們去照相了。」姚墨遠高興地說道。

    「是嘛!」劉姥爺眼眸微閃,隨即笑道,「照片出來後一定要讓太姥爺看看咱家墨遠被照的漂不漂亮。」

    「這個小叔取照片,你找他看。」姚墨遠仰著小臉笑道。

    「姥爺,一個星期後取照片。我會讓您看的。」姚長海笑道。

    劉姥爺心裡琢磨著等妮兒過來他們一家是不是也該去照張全家福啊!

    「親家姥爺我們回去了,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姚爺爺說道。

    「呃……那好。」劉姥爺又道,「你們等等,這是中午烙的棒子面蔥花餅。還剩下一些,給孩子墊墊肚子!」

    「這怎麼好意思啊!」姚爺爺擺擺手道。

    「行了,跟我還客氣什麼?」劉姥爺直接把竹籃子遞給了他們,上面還扣著布。「來長海,接著!」把籃子塞給了姚長海。

    「趕緊走吧!一會兒天涼下來,該冷了。」劉姥爺說道。

    在拂親家的姥爺的好意就說不過去了,姚長海提溜著籃子一起出了劉家,劉姥爺拽著他地胳膊道,「長海,這獨輪車不要了。」

    「姥爺。博遠和秀芹還有倆小不點兒用的著,不然這步行二十來裡的,可怎麼走啊!他們去看電影了,估計一個半小時會來拿車子。」姚長海解釋了一下道。

    「好,我等著他們。」劉姥爺笑道。

    姚長海和劉姥爺一說話。步子慢了下來,就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姚長海趁機在劉姥爺耳邊,耳語了幾句。

    兩個人還拉拉扯扯的,田勝利也停下腳下,從兜裡摸出來,塞給劉姥爺。

    「他姑父……你!」姚長海吃驚地看著他道。

    「怎麼能讓你專美呢!三嫂那份算我的。我和長青的負擔輕。」田勝利拍著胸脯道。

    「噓……別再說了,被爹聽見就不好了。」田勝利笑道。

    「親家姥爺別送了。」已經走到院門外的姚爺爺揮手道。

    「不差這幾步路。」劉姥爺摸著坐在自行車前座的姚墨遠道。「好孩子,以後再有電影票,太姥爺給你留著。」

    「真的嗎?」姚墨遠本來低落的情緒瞬間被治愈了,仰著燦爛地笑臉道。

    「親家姥爺,可不帶這麼寵孩子的,會寵壞的。」姚爺爺站在車後座前道。

    「不會的。有親家爺爺,他爹看著,咱家的小伙寵不壞。」劉姥爺笑道,「好了,走吧!」

    姚長山攙扶著姚爺爺坐上了車子的後座上。「行了,親家姥爺回吧!」

    「姥爺回吧!」姚長海把籃子遞給了清遠,「田姑爺,我來推車。」

    「姥爺回吧!二月二我會來接你的。」姚長海說道。

    劉姥爺擺著手看著他們消失在街口,鎖上院門,直接朝照相館走去,姚姑爺交代的事得辦好了。

    姚軍遠朝坐在前座上的墨遠使使眼色,小家伙心領神會,轉過頭來,「爺爺,我餓了。」

    「臭小子,我還不知道你惦記啥呀!」姚爺爺彈了他個爆栗道,本以為中午能回到家,誰曾想都下午一點多了。

    早上喝的那點兒稀粥,一路走過來早就消化完了。

    姚長海笑道,「清遠看看,籃子裡的棒子面蔥花餅。」

    「哦!」姚清遠忙不迭的掀開上面的碎花布,撲面而來的濃濃的蔥香,「好香啊!」

    幾個孩子眼巴巴的望著竹籃子。

    「爺爺,爹,這餅還熱乎著呢!」姚清遠說道。

    嘰裡咕嚕……姚清遠的肚子不客氣的叫了起來。

    要論起來他更餓,別忘了他可是打著腰鼓,又蹦又跳的。

    「咦!爺爺,爹上面還有裁好的巴掌大的牛皮紙。」姚清遠抬眼看著姚爺爺和姚長山道。

    一看就是讓人墊著吃的,省的手髒,把棒子面蔥花餅拿髒了。

    姚爺爺看了眼籃子裡的棒子面,這量明顯是給他們准備的,「親家姥爺想得周到啊!」姚爺爺感慨道,「長海……」

    「俺曉得,爹。」姚長海說道,「清遠把餅分一下吧!都餓了。」

    「是,爺爺。」姚清遠說道。

    他拿著牛皮紙,把卷好的餅抓起來,遞給了姚爺爺,「爺爺!」

    姚清遠又遞給了姚長山,田姑爺。遞給姚長海的時候,「你們先吃,吃完替我。」

    姚清遠一一分給弟弟們才開始吃玉米餅。

    「這餅好軟和。」姚建遠雙手捧著餅子道。

    「嗯!裡面摻了一半的白面了。」田姑爺品了品說道,「不然不會這麼軟和。可比鄉公社食堂裡的玉米餅軟和多了,那餅子硬的能當磚頭使,糙的能把嗓子給拉壞了。」

    「說什麼呢!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什麼挑。」姚爺爺訓道,「前些年連‘磚頭’你都吃不到,剛吃了幾年飽飯,就忘本啊!」

    「知道了,爹!」田姑爺板著臉轉移話題說道,「小的們,快吃。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哦!」幾個孩子擠眉弄眼的,看著田姑父,一臉你完了,又挨訓了。

    田姑爺大口大口咬著蔥花玉米餅洩憤。

    「他姑父。吃完了,快來替我。」姚長海說道,他也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呃……好。」田姑爺把手中的牛皮紙放進竹籃子,雙手扶著自行車的車把,「小舅子,好了,松手吧!」

    姚長海這才松開車把。然後接過姚清遠手中的籃子,墊著牛皮紙吃下了玉米餅,「呀!還剩幾塊兒,爹。」

    「分給你們走路的吧!俺坐車的就不吃了。」姚爺爺說道。

    「我也不吃,俺也是坐車的。」坐在橫梁上的姚墨遠也道。

    姚長海提議道,「爹。剩下的留給我娘他們吃行不。」

    「行。」姚爺爺應道。

    田姑爺笑瞇瞇地說道,「墨遠社火好看吧!」

    「好看,可是為什麼要叫社火呢!」姚墨遠小朋友歪著腦袋,是個乖寶寶,不明白就問、

    「這個……那個……」田姑爺撓頭了。好像這社火年年有,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祈求地看向姚爺爺。

    「哦!俺只知道,慶豐收的時候,扭上一扭。」姚爺爺說道,「至於其他的代代相傳就這麼過來的,為什麼,可不知道。」

    「別看我!」姚長山擺手道,「俺字認的不多,我記得抗戰勝利時,咱們村的腰鼓打的最響。對了,還有咱們國家成立那一天,全縣都陷入了瘋狂的海洋。整整鬧了三天三夜。」

    「墨遠,問你小叔,你小叔的學問最高了。對了問清遠,他也是高中畢業了。」田姑爺極力的把轉移視線道。

    姚清遠擺手道,「這個老師又沒有教過,按我的理解是祭祀、節日裡慶祝表演。」

    姚長海笑道,「 社火 亦稱 射虎,是北方地區在祭祀或節日裡迎神賽會上的各種雜戲、雜耍的表演。」

    「瞧!我理解的不錯吧!」姚清遠笑道。

    姚長海接著科普道,「社火產生的年代相當久遠,它是隨著古老的祭祀活動而逐漸形成的。遠古時的人類正處於幼稚時期,生產力極其低下,原始先民們對人類的生死,及自然界星的許多現象如對日月、災荒等既不能抗拒,也不可能理解,只能幻想借助於超自然的力量來主宰它,於是創造出各種各樣的神。當社會生產由漁獵轉入農耕,土地便成了人類賴以生存的基礎,於是渴望風調雨順、農作豐收或驅鬼逐疫的祈禳性祭祀活動便產生了,久而久之就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各種表演了。」

    「小叔,你懂得好多耶!」姚致遠滿眼小星星地說道。

    「好好學習,等你上了大學,書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姚長海揉揉致遠的腦袋道。

    「可小叔怎麼知道那麼多?」姚軍遠好奇地問道。

    「姥爺家有好多書,小叔自然是從書中看來的。」姚長海攬著軍遠的肩頭道,「軍遠以後多看書,就什麼都知道了。」、

    「爺爺,爹,明年我們還來好不好。」姚墨遠伸手抓著姚長海的胳膊道。「小叔我們帶上妮兒一起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07 AM

第65章 家裡的娘子軍

    姚長海刮了下他的鼻尖,「小機靈鬼,小叔想拒絕都難,不過如果妮兒來的話,小叔可就不能在馱著你了。」

    「是哦!」姚墨遠皺著眉頭想啊想得!

    看著姚墨遠一臉煩惱地模樣,其他的人抿嘴直笑。

    「啊,小叔,那時候,我長大了,可以爬上樹看。小叔就馱著妮兒好了。」姚墨遠笑道。

    「好,明年咱們再來。」姚長海應道。

    小家伙兒們甭提多高興了,連清遠、致遠都不例外。

    「小叔,小叔,講故事嗎?」姚軍遠跑過來,拉則姚長海的手道。

    「好好,想聽什麼?」姚長海輕笑道。

    「大鬧天宮。」姚建遠笑道,「博遠哥哥看的電影不是大鬧天宮嘛!」

    「好,就給你們講,齊天大聖大鬧天宮。」姚長海悠揚的如大提琴似的聲音響起,講起了大鬧天宮。

    &&

    「娘,已經過了晌午了。」大娘看看窗外正午 的太陽說道,「爹和博遠爹,小叔子,田姑爺和孩子們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到下午了。」姚奶奶扔下手中的牌,玩兒了一上午,「這肩膀都酸了,看來是天生勞碌命,歇歇就渾身酸疼。」

    大娘和三大娘也是捶著自己的肩頭。

    妮兒腹誹道:一上午就這麼坐著打牌,不怎麼動,當然又酸又沉了。

    「娘,我給你捏捏吧!」連幼梅跪坐在姚奶奶身後,捏捏姚奶奶的肩膀。

    當然不是胡亂按摩,而是摁著肩井穴,手法不輕不重,「好舒服!」姚奶奶輕呼道。

    「娘,水燒開了。」姚夏穗掀開簾子道,「要喝水嗎?」

    大娘起身下炕,活動了一下道。「娘,喝水嗎?」

    「倒吧!一上午光顧著玩兒了,水都沒喝。」姚奶奶點頭道,隨即對身後地連幼梅道。「好了,已經好多了。妮兒怎麼樣!一上午都沒聽她哼哼!」

    連幼梅看著妮兒道,「娘,瞧自個玩兒呢!」

    一下子幾個女人都看向了躺在炕上的妮兒。

    三大娘驚奇道,「娘,你說說,俺養了四個孩子都沒見過這麼乖的,除了要尿尿,哼哼幾聲,其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弟妹。你也太輕松了吧!都不見你洗尿布耶!」

    「是啊!」大娘也道,「咱們妮兒就是聰明。」

    「誰家有了孩子,這院子裡不是彩旗飄飄的。就咱家院子裡少的可憐,也聽不到嬰兒的哭聲。」三大娘笑道,話鋒一轉道。「娘,栓子家的生了。」

    大娘接過姚夏穗粗瓷碗,連幼梅趕緊把炕桌放在炕上,幾個人又重新坐下。

    大娘直起身朝屋外喊道,「夏穗把剩下的水舀到暖瓶裡,別忘了你小叔屋裡的暖瓶。」

    「知道了,娘。」姚夏穗在屋外應道。

    大娘又坐回來問道。「生了,男孩兒、女孩兒,他家可是六個閨女了。」

    「猜猜!」三大娘,挑眉賣起了關子。

    「不用猜,准是男孩兒。」連幼梅一只手逗弄著妮兒笑道。

    三大娘瞪大眼睛問道,「弟妹怎麼知道的。你可是都沒出過門,出了月子也沒串門。娘和大嫂忙著籌備婚禮,也沒出去啊!」

    「這還用猜嘛!」大娘意味深長地笑道,「從他們三天送來的面條就看出來了。」

    「噗嗤……」三大娘也笑了起來,「生了兒子就是不一樣。白面做的面條可真夠奢侈的,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廣播一下,」

    「對呀!栓子家的生的前幾個我不知道,這後倆是女孩兒,送的面條,清水的能晃出人影兒。」連幼梅笑道,沉吟了一下,她又感慨道,「這下子栓子家的日子應該好過一些了,不會非打即罵了吧!」

    「盼了多少年了,總算盼來一個兒子。」大娘附和道。

    「是啊!」連幼梅附和道。

    要知道,在農村,尤其是這個時代的農村,各家對子嗣的傳承非常看重,如果那一家沒有兒子或孫子的話,他們一家人都會在村裡抬不起頭來,甚至背地裡這些沒有男丁人家還有一個難聽的名字叫做‘絕戶’,意思就是說,沒有帶把的子嗣,這一戶人家在這裡就斷絕了。而那一家男丁多,他在村裡的勢力就大。

    姚家三代陸陸續續成長起來,在姚灣村的話語權就會越來越大。

    而與之相反的栓子家,大名姚栓根,一家從戰爭年代過來,只留有這一條根和老娘,其他人全都沒了。

    所以拴住這家裡唯一的根,自從他成家後,就一直盼著生兒子。

    這個剛出生的男孩現在可以說是他們栓子家唯一的寶貝,可是栓子家唯一一個傳承香火的人。

    「也許吧!」姚奶奶挑眉道,「這麼多年栓子家的一直是個受虐的小媳婦,要麼有了依仗一下張狂起來,要麼繼續是小媳婦。」

    「娘說的有道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連幼梅沉思道。

    「還是咱娘好啊!男孩兒、女孩兒都喜歡,沒有重男輕女。」大娘笑著說道。

    「孩子是上天賜予的寶貝,男女都一樣。」姚奶奶小聲嘀咕道,「有些人想要孩子……」

    妯娌三人相視一眼,不好,勾起娘的傷心事了。

    姚夏穗進來道,「娘,暖瓶都裝滿了,還剩下一些開水呢!怎麼辦。要煮什麼嗎?」

    「娘,要煮些什麼,墊墊肚子。」連幼梅趕緊說道,這可真是及時雨耶!

    要不是她姑姑不在,她們可不敢這麼大咧咧的討論誰家生小孩兒了。

    「娘……我回來了。」姚長青在院子裡喊道。

    「姑姑!回來了。」姚夏穗和秋粟喊道。

    「奶奶呢?我大嫂呢。」姚長青問道。

    「在裡面呢!」姚秋粟說道。

    「嘶……」妯娌三人相視一眼,幸虧結束了孩子的話題了,不然可真就慘了。

    「我爹他們還沒有回來?」姚長青掀開簾子進了屋。「都在呀!」

    看著炕上的呆愣愣的四個人,「你們怎麼一個個傻乎乎的。」姚長青一欠身坐到了炕沿上,狐疑地看著她們道。

    「娘,有什麼吃的嗎?」姚長青大咧咧地問道。

    「沒有!」姚奶奶問道,「你沒在單位吃。」

    「咦……」姚長青一臉嫌惡地撇撇嘴,「大渣子粥,一看就倒胃口。我沒吃。」.

    抓著一把南瓜子,姚長青嗑了起來。

    「俺看你是餓的輕,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姚奶奶劈頭蓋臉地說道。

    「娘……」姚長青愕然地看著姚奶奶道。「我娘怎麼了。」她扯扯大娘地衣袖道。

    「沒什麼?」大娘笑道。「娘,咱煮點兒東西吃吧!俺爹和博遠爹、小叔子,田姑爺他們回來還得有一段時間呢!」

    唉……姚奶奶歎 口氣道,「等你爹回來一起煮吧!」

    「那奶奶鍋裡還剩著不少熱水呢!」姚秋粟說道。

    姚長青朝房頂飯了白眼,看來今兒蹭不成飯了,「娘,要不咱洗洗頭吧!」

    「她姑姑這個提議好,娘咱用香皂洗洗頭吧!不然那水可就浪費了。」三大娘積極附和道。

    連幼梅朝大娘和三大娘,還有她姑姑使個眼色,紛紛起身。拉著姚奶奶起來。

    「夏穗,咱們要洗頭發,往鍋裡在蓄點兒水。」大娘朝外喊道。

    「知道了,娘。」姚夏穗說道。

    「你們慢點兒,別拉著俺。俺洗還不成嗎?」姚奶奶說道。「俺看外面的太陽不錯,就在外面洗吧,洗完後順便曬曬頭發。」

    「娘,想得周到。」連幼梅笑著說道。

    姚奶奶看著連幼梅道,「妮兒娘,你就別洗了。」

    「為什麼啊!」搬著小板凳的姚長青問道。

    「對!他小嬸你就在忍忍吧!回頭別吹了風,偏頭疼可不好治。」大娘一聽明白過來。剛出月子沒多久,天氣還冷。

    「知道,娘,我不洗,我幫你們啊!」連幼梅笑道,心裡腹誹道:等回縣城去浴池洗澡。她要洗上她三個小時,把自己給洗干淨了。

    妮兒被連幼梅抱在了竹搖籃裡,蓋上小被,放在中堂,這樣在院子外的連幼梅一抬眼就能看見她。

    院子裡擺滿了大木盆。小木盆,大娘還提著兩個竹籃子走了過來。

    「大嫂,不是說用香皂洗頭發嘛!你怎麼又皂莢和木槿葉子給拿出來了。」三大娘嫌惡地撇撇嘴道。「那皂莢實在太難弄了。」

    成熟的皂莢晾干後,堅硬異常,要想砸碎非常困難。每次都要先用鍘刀切成寸節,再用斧背使勁捶打,才能將皂莢砸碎,費勁耗時。

    姚奶奶看著皂莢,憶往昔道,「皂莢不好砸開,也不能勤洗頭。實在癢得難受了,就用篦子將頭屑篦去。可灰塵和污垢仍無法去除。而俺的頭又愛出油,為這事甚是苦惱!幸好後來用淘米水,木槿葉洗頭。」

    「三嫂,香皂洗頭不好,傷害頭發。」連幼梅說道。

    三大娘狐疑地看著連幼梅,心裡嘀咕:她不會不捨得香皂,才這麼說的吧!

    「可是城裡人很多都用香皂洗頭,非常奢侈的。」三大娘嘴裡嘟囔道,「沒見人家說不好啊!」

    「三嫂,弟妹說的是真的。」姚長青說道,「我同事小李,不是有親戚在市裡嗎,過年期間去探親,用香皂洗頭,奢侈的一回,哈哈……洗完頭發是枯澀的粘忽忽跟沒洗淨似的都糊在頭皮上。」

    「弟妹,你看咱娘的頭發就知道了。」大娘接著道,「頭發多好啊!」

    這麼大的年紀白頭發特少,也是由於頭發本身發黃的緣故,但卻非常的順滑。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20 AM

第66章 洗頭

    連幼梅看出她三大娘還是想用香皂洗頭,於是喊道,「夏穗,把香皂拿出來。」

    「哦!」姚夏穗轉身進了堂屋拿出來香皂。

    「嘿嘿……俺就想試一次。」三大娘豎著一根手指一縮脖子羞赧道。

    「我也試試。」姚長青也道。

    「小姑子,你不是說香皂洗頭不好啊!」三大娘立馬眼睛睜的溜圓道。

    「這不是香皂香嗎?我想讓他聞聞唄!這不女為悅己者容嘛!說不定……」姚長青曖昧地朝眾位已婚婦女眨眨眼,給了個你們懂得的眼神。

    「你這當姑姑,真沒個正行,孩子們還在呢!」大娘立馬撓起她來。

    夏穗和秋粟還在呢,就說這種讓人聯想非非的話。

    「娘,救命啊!我可啥也沒說,是大嫂你想多了嗎?」姚長青躲避著大娘的魔手。

    三大娘瞬間安靜了下來,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青澀的丫頭,自然知道小姑子說的啥意思。

    姚奶奶當然也發現了,「好了,洗頭、洗頭,今兒都用香皂洗頭,難得一次嗎!」

    「呀!娘,您也……」

    眼看著姚長青越說越沒譜,姚奶奶瞪了她一眼,使了個眼色給她,朝老三家的那邊瞅瞅。

    姚長青縮著腦袋,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躲在了姚奶奶身後。

    三大娘說出一句非常彪悍的話,「就你有男人啊!俺也有男人。」

    「噗……」姚長青當場不客氣地笑噴了。

    「他三嬸,你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孩子們還在呢!」大娘也是一臉憋笑憋的五官都變形了。

    連幼梅直接背過身去,雙肩聳動,可見也笑得厲害。

    三大娘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刷的一下臉紅了,「俺又沒有說錯,只不過他爹不在身邊。」

    一句話大娘、小姑子和連幼梅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三嬸!」

    「她三大娘!」

    「三嫂!」

    「行了,俺是那麼小氣的人嗎?」三大娘深吸一口氣。大咧咧地說道。

    「不是洗頭嗎?還不趕緊洗,不然水涼了。」姚奶奶趕緊說道,化解了三兒媳婦兒的尷尬。

    不過也說中了姚奶奶的心事,這有男人跟沒男人一樣。也不是個事兒。又不是戰爭年代,雖然宣揚著備戰,但也沒見打起來啊!怎麼老是不回來。

    唉……

    幾個人忙活著先給姚奶奶先洗,姚奶奶至今依然梳著圓髻。

    三大娘和連幼梅幫忙兌水,一個端熱水,一個端冷水。

    大娘則幫著姚奶奶洗頭。

    「娘,你可真幸福耶!」姚長青調侃道,「三個兒媳婦給您洗頭耶!孫女幫你倒廢水。」

    「是啊!就你站在一旁傻看!」姚奶奶一本正經地說道。

    姚長青坐在小板凳上,「娘!讓嫂嫂和弟妹她們獻殷勤,俺可是小姑子耶!」

    「他姑姑尊貴!」妯娌三個齊聲調侃道。

    大娘拿著葫蘆瓢。舀起一瓢水,試了下水溫,「娘!閉上眼睛,現在沖洗了。」

    這樣如淋浴似的,沖著干淨。

    「這香皂的味道還真是香耶!」姚長青吸吸鼻子道。

    「好了。娘!」大娘起身道,拿著毛巾擰干水後,擦姚奶奶的長頭發。

    「行了,讓自然風干吧!坐下來,俺幫你洗。」姚奶奶把頭發撥拉到後面,等會兒再梳頭。

    「娘,俺自己洗。」大娘擺手道。「再說還有夏穗和秋粟呢!您老坐下曬頭發吧!」

    「你就坐下吧!俺幫你洗。」姚奶奶摁著大娘坐在小板凳上,手勁兒還挺大的。

    「妮兒娘,兌水。」姚奶奶抬眼道。

    「好勒!」連幼梅笑道。

    「小姑子,我先幫你洗如何。」三大娘挑挑眉道。

    「好啊!麻煩三嫂了,洗完後,我在幫你。」姚長青搬著小板凳坐在木盆邊。

    連幼梅帶著兩個侄女。為她們端水。

    長輩們都洗完了,才輪到姚夏穗和姚秋粟她們兩,大娘和三大娘幫著兩個孩子洗。

    「他小嬸,我來幫她們兌水吧!你去看看孩子是不是尿布濕了。你看她來回亂動,難受樣兒。」姚長青指指屋子裡的搖籃道。

    連幼梅放下木盆。飛快的躥進屋內,然後掀開小被子,抱起妮兒把尿,嘩嘩……

    姚長青吃驚說道,「娘……這原來不舒服是想尿了,可這才多大啊!我記得那時候看孩子,多大了還抱著尿布呢!」

    「稀罕吧!咱家妮兒在月子裡,弟妹就開始琢磨這個了。」大娘笑道。

    姚長青看著嘖嘖稱奇。

    妯娌三相視一眼,小姑子心腸最是柔軟不過,現在不是好現象嘛!雖然還不抱妮兒,但起碼不是避而不見,躲著了。

    姚奶奶欣慰地看著這一幕,慢慢來吧!

    「小姑子,我們等著你的水呢!」三大娘笑道。

    「哦!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姚長青慌裡慌張地兌好水端了出來,總算接上趟了。

    「他大娘,夏穗和秋粟的頭發真是好啊!又黑又亮。」三大娘摸著侄女地長發道,「想當年俺也是黑油油的大辮子,現在都成了短發了。」

    連幼梅調侃道,「她三大娘,你也在把頭發留長啊!」

    「我倒是想,年紀不合適了。」三大娘遺憾地說道。

    解放初期國人的發型以單調、簡約為主流,而女性多梳麻花辮,紅繩麻花辮、軍帽麻花辮可謂當年的時尚標識,還有這一時期流行的「劉胡蘭頭」。

    大娘和三大娘和小姑子都是劉胡蘭頭,而姚夏穗和姚秋粟是美麗長長的麻花辮。

    當時的理發設備就兩樣——手動推子、王麻子剪子簡單的很。

    都洗完後,女人們全部坐在太陽下曬頭發,今兒陽光燦爛,一點兒都沒有風,照地人身上暖融融的。

    連幼梅把妮兒從搖籃裡抱了出來,把完尿後,就抱著她坐在門內,看著院中人們。

    頭發半干後。坐在小板凳上,一字排開。

    金燦燦地陽光下,同時齊刷刷地梳著頭發,真是一道美麗的剪影。長久的留在妮兒的腦海中。

    「這畫面很美吧!等妮兒大了,我們也加入進去,這樣才是一家人。」連幼梅輕輕地說道,聲音嬌柔玩轉,笑盈盈地俯瞰著她,青蔥地手指愛憐摩挲著她的小臉。

    難得齊聚在一起,共處時光,大家邊聊天,邊曬頭發,真是挺溫馨舒適的感覺。

    「哎呀!糟了。上班要遲到了。」姚長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風風火火地就跑了出去,幸虧是剪發頭,不用辮起來,就是亂了。手扒拉一下就順了。

    「娘,我走了啊!」空氣中只留下這句話,人已經消失在院門口了。

    姚奶奶搖頭笑道,「真是三歲看大,六歲看老,這性子還是沒變。」

    「娘,咱是不是煮點兒東西吃啊!爹和孩子他爹。還有小叔子,田姑爺和孩子們,該餓了。」大娘小聲地征詢道。

    「那老頭子,把家裡的男人都給拉走,光顧著自己玩兒。還給他們做吃的。」姚奶奶小心眼兒地說道。

    「娘……」大娘起身把梳子遞給了姚夏穗。

    「行了,做點兒疙瘩湯得了。」姚奶奶笑道。「便宜那死老頭子了。」

    「是。娘!」大娘高興地說道。

    「嘖嘖……還以為俺是個惡婆娘似的。」姚奶奶砸吧著嘴道。

    大娘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進了堂屋。

    說起疙瘩湯,這時很多人家為了省事和節約,晚餐常常喝這道既算湯菜又算主食的疙瘩湯,稀湯灌大肚。

    三大娘跟著進去道。嘿嘿一笑道,「大嫂,俺和孩子們也來蹭一頓。」

    「行!」大娘應道。「多加些水的事。」

    「博遠娘,把昨兒剩下的鯽魚湯吃了吧!再放可就壞了。」姚奶奶抬高聲音道。

    三大娘拉著風箱道,「咱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捨不得餓著咱爹他們了。」

    「呵呵……」大娘笑著看見連幼梅道,「弟妹,帶著孩子進裡間炕上去,涼氣下來,別凍著了。一會兒做好了,給你端進去。」

    「走吧!進去等著吧!」姚奶奶掀開簾子道。

    兩個人盤腿坐在炕上,妮兒被放在兩人中間,「這奶夠吃吧!」姚奶奶整整孩子的枕頭,「別把頭睡偏了。」

    「夠吃!」連幼梅笑著道,「雖然小家伙飯量大,但我的奶好,足夠了。」

    「那就好!」姚奶奶點點頭道,「是個幸運地小家伙,有奶就是好啊!以前吃得不好,生完孩子也沒有奶,小孩子哭得如貓叫似的,看著真可憐。」

    「母乳是上天賜給寶寶的甘霖。」連幼梅笑著說道。

    「你說的對!」姚奶奶道。

    姚奶奶把頭發盤成一個圓髻,卡上黑色的網兜,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

    &&

    「夏穗,把魚骨頭,扔給大花。」大娘把魚湯倒入大鐵鍋內,完整的魚骨頭給了姚夏穗。

    姚夏穗拿著魚骨頭,轉身踏出堂屋,「大花,大花……」

    「喵……喵……」

    姚夏穗不用叫,大花貓就扯著繩子濕漉漉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裡的魚骨頭。

    好幸福哦!還以為人類出了月子,它的好日子就沒有了,這一個月簡直太幸福,幸福的冒泡。

    姚夏穗把魚骨頭扔給了大花,大花摁住魚骨頭嗷嗷地卡嚓卡嚓地嚼吧起來,雖然上面干淨地沒有一點兒肉,好歹磨牙啊!總比地瓜好唄!

    要是這家能多下幾個崽子就好了,這樣豈不是多啃些骨頭,大花光是這麼想著就激動地流眼淚,嗷嗷地叫著。

    為了啃骨頭,希望這家人丁興旺,它容易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46 AM

第67章 花卷

    疙瘩湯是最好做的, 水燒開後,將面疙瘩倒入鍋內煮沸,再次煮沸後,放入蔥花,灑上一把鹽,滴一滴香油,即可食用。

    妮兒鼻子嗅嗅疙瘩湯,似乎能聞到麥子的清香,那麼大一口大鐵鍋,真的是只滴了一滴香油耶!

    真是不愧是勤儉持家的大娘,不過這時候的香油絕對是芝麻搾出的,不摻假的,很香。

    「娘,奶奶,我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姚爺爺他們嘩啦啦一下子湧進了院子。

    「娘,俺爹他們回來了。」大娘朝屋裡喊道。

    「俺聽見了。」姚奶奶起身,嘴裡嘀咕道,「回來就回來唄!」

    連幼梅跟著起身,朝外走去,「爹,她大伯,她姑父,社火好看嗎?」

    「小嬸,我告訴你,我們爬到樹上……」姚墨遠地話還沒說完。

    大娘就驚叫道,「他爹,你讓墨遠他們爬樹了,這看都看不住,你居然讓孩子爬樹。」

    「是啊!」姚長山憨笑道,「他娘,別急,聽俺把話說完,看得人太多了,這不是怕把孩子給擠散了嗎!有我們看著呢。」

    「大嫂,三嫂別急,從小練就的本領,沒事。」姚長海幫襯道。

    「博遠娘,致遠娘!」姚爺爺抬眼說道,「男孩子呀!別太拘著了,摔摔打打才結實,才像個男孩子!」

    「是,爹!」大娘和三大娘應道。

    幾個孩子得便宜賣乖,還俏皮地吐吐舌頭。

    氣的大娘牙癢癢的,丫的,皮又緊了是不是?

    「呀!什麼味道這麼香。」姚長海則誇張地說道。

    「俺做了疙瘩湯。」大娘說道。

    「不是,不是飯的香味兒。」姚長海嗅嗅鼻子道。

    「娘。」姚長海看見從屋內出來的姚奶奶攬著她的肩膀叫道。

    「奶奶,我們回來了。」姚清遠和小輩們一起叫道。

    「回來就好。」姚奶奶說道,「餓了吧!你娘做了疙瘩湯。」

    「不太餓。」姚墨遠摸摸肚子,搖搖頭道。

    「哦!」姚奶奶挑眉看著姚爺爺詢問道。「怎麼回事。」

    姚墨遠道,「太姥爺烙了棒子面的蔥花餅,好好吃,還剩下一些。留給奶奶的,好吃著呢。」

    姚奶奶瞪了姚爺爺一眼,‘老頭子,等會兒咱們再說。’

    姚爺爺摸摸下巴,咧嘴非常無辜的一笑。

    「啊……我知道什麼香味兒了。」姚長海嗅著姚奶奶的頭發說道,「娘你的頭發抹什麼了,怎麼這麼香。」

    「小叔子,我們用香皂洗頭了。」三大娘笑道。

    「原來如此啊!」姚爺爺笑道,「看來你們也過的很豐富嘛!」

    「好了,趕緊洗洗手。吃飯了,應該都餓了。」姚奶奶說道。

    「博遠娘,把蔥花餅熱熱讓你娘和你們吃吧!」姚爺爺道。

    「知道了,爹。」大娘笑著應道。

    姚夏穗和姚秋粟,早就兌好溫水。端在院子外面。

    老的、小的,洗洗手,才又進屋,妯娌幾個已經盛上飯,擺好的碗筷和一碟鹹菜。

    姚長海洗干淨手後,進到東裡間,先抱著妮兒道。「妮兒,爸爸回來了,想不想爸爸!」

    看著姚長海要落下的臉頰,妮兒果斷了舉起了雙手揮舞著。

    「小家伙,這是先下手為強嗎!」姚長海‘輕蔑’地一笑,「蚍蜉撼大樹!」俯身下來……

    結果。被姚爺爺抱走了妮兒,「不許,鬧她,哭了還怎麼吃飯!」

    「呵呵……爹,我跟妮兒玩兒呢。」姚長海笑呵呵地看著妮兒窩在老爹的懷裡。

    躲過一劫的妮兒心裡正美著呢。結果姚爺爺嚇一句話,又把她打入塵埃。

    「要玩兒也是吃完飯在玩,」姚爺爺粗糙地手指輕撫著妮兒嫩滑的臉頰。

    她好像剛出狼窩,又進虎穴了。

    姚家男人果然一樣兒。

    「好了,吃飯吧,都餓了。」姚爺爺說著把妮兒放在了炕上。

    「爹,棒子面蔥花餅熱好了,俺給您端來了。」大娘掀開簾子道。

    「別,你們吃吧!幼梅肯定想得慌。」姚爺爺揮手道。

    「博遠娘,拿來,咱們吃吧!」姚奶奶不客氣地喊道。

    姚爺爺搖頭輕笑,這老婆子氣性真是越老越大。

    大娘把蔥花餅放在小木桌上,「妮兒娘,你吃一張,奶孩子,還是要多吃點兒。至於剩下的咱們分了吧!」

    「是,娘。」大娘說著把蔥花餅分了一下,奶奶得到大塊兒的,其他的人人有份。

    「唉……什麼時候,咱們能敞開肚子的吃蔥花餅,那樣的日子該有多幸福啊!」三大娘感歎道。

    「會的,只要努力,終有一天的。」姚奶奶笑道,「付出多少,就收獲多少。」

    「對了,博遠娘,別忘了給孩子們留點兒吃的,一去就是一整天,非餓壞的。」姚奶奶心疼道。

    「放心吧!娘我留給博遠他們留著呢!」大娘說道。

    「嗯!」姚奶奶點點頭,猛然間又想起,略提高聲音道,「博遠他們怎麼回來啊!」

    「哦!娘,俺把獨輪車留給他們了。」姚長山掀開簾子說道。

    「那就好。」姚奶奶點點頭道,「真要讓他們倆帶著孩子走回來,可有的他們受了。」

    &&

    正當姚家一家人吃疙瘩湯的時候,姚博遠他們也看完了電影出來了。

    「哥,哥實在太好看了。」姚振遠笑臉紅撲撲地激動地說道。

    姚文遠也是興奮地不得了,「哥,這比在露天看電影好多了。」

    「秀芹!好看嗎?」姚博遠樂呵呵地問道。

    「好看,這是我第一次進電影院。」殷秀芹雙眼放光地說道,內心的震驚和喜悅都寫在了臉上。

    而每個從影院走出來的人無不興奮激動地談論著這個家喻戶曉的大鬧天宮。

    他們四個站在電影院門口,看著巨大的海報,久久不願離去。

    這個經歷將永遠刻在腦海裡,永遠抹不去的記憶。

    「好了,再不回家。可就搭黑了。」姚博遠拍著還處於興奮狀態的三人。

    「大哥,走吧!」姚文遠拉著姚博遠的手道。

    殷秀芹拉著姚振遠的小手,「回家!」

    「先去太姥爺家一趟。」姚博遠笑道。

    「為什麼?」一大兩小齊齊頓住,看著姚博遠道。

    「就你們倆可走不回家的。」姚博遠彎腰捏捏他們二人的鼻子笑道。「爺爺給我們留了獨輪車,我推著你們回家。」

    「爺爺,想得真周到。」殷秀芹笑著說道。

    「爺爺就是爺爺!」姚振遠笑道。

    四個人步行到 劉姥爺家,劉家離電影院也很近,步行大約十分鍾就到了。

    姚博遠敲開劉家的大門,「太姥爺,我們回來了。」

    「回來就好,電影好看嗎?」劉姥爺摸著孩子們的頭慈愛地說道。

    「好看,可好看了。」兩個小家伙重重地點頭道。

    「天黑的早,我也不留你們了。早些回去,別讓親家爺爺擔心。」劉姥爺說著給了他們一個牛皮紙袋,「這是花卷,帶著路上吃,好歹墊墊肚子。」

    一聽花卷兩個小家伙饞得直流口水。眼巴巴的望著,忽溜溜的大眼睛眨著,卻沒有伸手去要。

    「太姥爺,這我們不能要,家裡給做著飯呢!」姚博遠婉拒道。

    「怎麼太姥爺東西吃不得啊!拿著吧!年前蒸的,這眼看著天氣變熱的話,可就壞了。糟蹋食物。可是會天打雷劈的哦!」說話當中劉姥爺把牛皮紙袋塞給了姚博遠,「快走吧!你也不想太姥爺……」他伸手指指天空。

    話都說到這兒了,姚博遠只好收下,「謝謝,太姥爺。」

    殷秀芹和兩個小家伙也趕緊道謝。

    「行了,趕緊走吧!」劉姥爺揮手道。

    「太姥爺別送了。您回去吧!我們走了啊!」姚博遠把牛皮紙袋交給了殷秀芹,推著獨輪車出了院子。

    殷秀芹把兩個孩子抱到獨輪車上,姚博遠回頭道,「太姥爺,我們走了啊!您回去吧!」

    劉姥爺看著他們消失在街口才轉身了進 了四合院。

    「秀芹。把花卷分給文遠和振遠。」姚博遠推著獨輪車道。

    「好!」殷秀芹打開了牛皮紙袋子,一下子愣了。

    「怎麼了!」姚博遠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問道。

    「熱乎乎的,都是白面做的!」殷秀芹詫異地說道,「最主要的是這花卷應該是最近才蒸的,絕不是太姥爺說的年前蒸的。」

    「太姥爺……真是……」姚博遠又感動,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在心底只化作一聲謝謝,「文遠,振遠,以後也要孝順太姥爺。」

    「是,我們曉得。」兩個小家伙說道。

    「秀芹給他們吧!」姚博遠說道,「裡面有小塊的兒的牛皮紙,包著花卷給他們。」

    「咦……你怎麼知道的。」殷秀芹按照他的意思把花卷遞給了文遠和振遠。

    「小嬸經常帶好吃的,就是這樣給我們的,小嬸常說病從口入。」姚博遠笑道,「所以現在大家都這麼吃,要麼洗干淨手,要麼墊著干淨的紙。」

    「你小嬸很漂亮。」殷秀芹實話實說道。

    「那當然了。」姚文遠說道。

    「不然小叔當年為了娶小嬸在人家家門口天天站崗,堅持死守了。」姚博遠笑道,「那才真的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想起小叔傻乎乎鬧得笑話,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不過應該是我們的小嬸,記住了。」姚博遠認真的說道。

    「嗯!記住了。」殷秀芹搖頭輕笑道。

    「別笑,這可是很嚴肅的問題。」姚博遠嚴肅地說道。「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稱呼,只有把自己融入,我們才是一家人。」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54 AM

第68章 博遠的承諾

    「明白,俺會注意的。」殷秀芹認真地點點頭,雖然挨訓了,卻心裡美滋滋的。

    「你的。」殷秀芹包好花卷遞給了他。

    花卷不大,只有小孩兒拳頭那麼大。

    姚博遠搖搖頭道,「你們吃,等你吃完替我。」

    「那好吧!」殷秀芹把花卷放回了袋子裡。

    「快吃啊!傻愣著干什麼?涼了就不好了。」姚博遠看著她道,「能看出花來啊!」

    「呀呀!你怎麼哭了。」姚博遠趕緊放下獨輪車,著急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姚博遠笨嘴拙舌的,只在旁邊干著急,「你倒是說話呀!」

    「嗚嗚……俺第一次吃到花卷。」殷秀芹抽抽搭搭地說道。

    「不哭了,不哭了……」姚博遠笨拙的用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趕緊吃吧!我的那一份也給你了。」

    也許是情緒一瞬間的崩潰,得到了釋放,她很快就恢復過來,手捧著花卷,細嚼慢咽的慢慢吃。

    姚博遠看著她如此的珍視手中的花卷,黑眸微閃,一抹精光一閃而逝,咕噥了兩下嘴,剛想說什麼,兩個小家伙開口道,「大哥,還不走嗎!」

    「一直傻地看著大嫂干什麼?」姚文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姚博遠重新推起獨輪車,上路,心裡慶幸,還好,還好,差點兒忘了獨輪車上還坐著倆人呢!

    「文遠,還有花卷。」殷秀芹看他吃完道。

    「不了,留著給墨遠哥哥吧!」姚文遠認真地說道。

    「那我也留給墨遠哥哥了。」姚振遠也跟著說道,「如果不是墨遠哥哥相讓我也看不了電影。」

    「我也是!」姚文遠說道。

    殷秀芹詢問眼神望向姚博遠,「啊!事情是這樣的,只有兩張電影票,可以帶兩個小孩兒,家裡有三個孩子符合,所以他們剪刀石頭布。」

    「哦……」殷秀芹心裡掀起了絲絲漣漪。

    「秀芹嫁進來。就知道,我的家人很好相處的。」姚博遠說道,這些只有她親自感受才來的深切,他把家裡人誇成一朵花都沒用。

    這感情是處出來的。

    「嗯。俺吃完了,替你。」殷秀芹把牛皮紙袋遞給了姚文遠,然後雙手握著推車的車轅。

    「你怎麼不再吃一個。」姚博遠打開牛皮紙袋裡面還剩下五個,拿出一個來,紙袋遞給了姚文遠。

    「你先吃。」殷秀芹說道,她心裡可沒有忘記她還有個弟弟呢!狗蛋兒還在家等著呢!

    姚博遠三兩口花卷就下了肚,把牛皮紙裝進了兜裡,能在利用,起碼引火非常的好。

    他拍拍手道,「我來吧!秀芹你也坐上去。我來推你們。」

    「啊……」殷秀芹呆愣愣地看著他道。

    「啊什麼啊!上車啊!」姚博遠努努嘴道。

    「俺很重的,俺走著沒事的。」殷秀芹小聲地說道。

    「重什麼重,輕飄飄的沒有二兩肉。」姚博遠催促道,「快點兒,冬天黑得早。你不想我們天黑才到家吧!」

    姚博遠壓了壓車子,殷秀芹一欠身,坐到了獨輪車上。

    「都抓好了啊!」姚博遠說道,「我們要走嘍!」

    「等等!把袋子給我,你們抓好了。」殷秀芹說道。

    姚文遠把袋子遞給了她,雙手抓著獨輪車,車邊。

    殷秀芹把袋子揣在懷裡。雙手抓緊了,才看著他。

    「好了,這回我們要走了。」姚博遠說道,仔細的看了一遍,推著獨輪車,飛快地跑起來。

    先把殷秀芹送回了十裡村。殷秀芹從獨輪車上下來,把懷裡的袋子遞給了姚文遠。

    「我送你進去。」姚博遠放下獨輪車,又對車上的兩個小家伙道,「你們在這兒等著哥哥一會兒就回來。」

    「嗯!」兩個小家伙兒乖巧地點點頭。

    姚博遠不動聲色地從文遠手裡拿回了袋子,揣進懷裡。轉身率先進了了小院,「二狗叔,我們回來了。」

    「哦!回來了,回來就好!」殷鐵柱從堂屋裡蹬蹬地跑了出來一臉笑容地說道。

    「嬸子好!」姚博遠看見出來的鐵柱家的問候道。

    「好,好!」 鐵柱家的笑著說道。

    「姐,你回來了。」狗蛋兒從廂房裡躥了出來,「哥!」

    姚博遠拍拍他的腦袋,「你姐我給安全送回來了,這下放心了吧!」

    「呵呵……」狗蛋兒羞澀地撓了撓頭。

    「殷爺爺,殷奶奶在不在,我去問聲好!」姚博遠看向殷鐵柱夫妻倆道。

    殷秀芹和狗蛋兒住在殷家,禮節上應去拜訪一下的。

    「不巧了,爺爺、奶奶,出去串門了還沒回來呢!」殷鐵柱遺憾道。

    「那我就走了。」姚博遠說道。

    「那俺們就不留你了,免得回去晚了家人擔心。」殷鐵柱說道。

    「秀芹,我有話跟你說。」姚博遠說道。

    鐵柱家的見狀拉了拉殷鐵柱的胳膊,朝屋內努努嘴。

    「他娘,你拉俺干什麼啊!」殷鐵柱抖抖胳膊,不滿道,這在外人面前,真是……

    殷鐵柱看著自家媳婦兒眼睛直抽抽,看向姚博遠和殷秀芹,才恍然過來,哂笑道,「哦!你們談,你們談。」

    「狗蛋兒,跟我進來!」殷鐵柱拉著狗蛋兒進了房間。

    狗蛋兒被連拉帶拽的進了堂屋,「二狗叔,你拉著俺干什麼?」

    只聽見裡面的壓低的聲音,狗蛋兒漸漸沒有了聲音。

    「你們說,你們說。」鐵柱家的也笑著退回了房間。

    姚博遠和殷秀芹一前一後去了後院,認真地看著她道,「秀芹看著我,我就說一句話,雖然嫁給我能不能頓頓吃上白面我不敢說,但有我一口吃,就有你們姐弟的。」

    殷秀芹迎著他幽亮的黑眸,裡面透著堅定,裡面是說到做到的認真,神光湛湛眼神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樣。

    殷秀芹粗糙的手,伸手拉住了他厚實且粗糙的大手,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平靜,十指緊扣,用行動代替了言語的表白。

    這是兩人第一次握住對方的手,剛才照相不算。

    「這個給你,給狗蛋吃吧!」姚博遠從懷裡拿出袋子,牛皮紙包好兩個花卷塞進殷秀芹的懷裡,「我走了!」

    沒有給她任何拒絕地機會,人已經到了前院,「二狗叔,嬸子,我走了啦!」

    殷鐵柱從裡間出來,「二狗叔,不用送了。」姚博遠揮著手,推上獨輪車就走了。

    「呀!這麼快就走了。」殷鐵柱追出去道,「真是的……他們哪兒像是談對象的。」

    「在孩子們面前,你說什麼呢?」鐵柱家的橫了他一眼道。

    狗蛋兒道,「俺姐呢!」

    「俺在這兒。」殷秀芹紅著臉從後院走了出來,深吸一口氣,「嬸子,俺幫你做飯。」

    「行了,晚飯簡單的很,你回屋歇著吧!跑了一天夠累的,飯好後,俺叫你。」鐵柱家說著推著他們姐弟倆進屋了。

    姐弟倆進屋,坐在炕沿上,「狗蛋兒,來,姐給你好東西。」說著解開扣子,從懷裡拿出牛皮紙,遞給了狗蛋兒。

    「呀!白面花卷。」狗蛋兒激動地說道。「姐,這是哪來的。」

    「博遠哥的太姥爺給的,趕緊吃吧!還有點兒熱乎。」殷秀芹催促道。

    「嗯!」狗蛋兒猛地咬了一大口,「姐這花卷真好吃,真軟和。」

    在口中嚼了幾下後,狗蛋兒放下手中的花卷,「姐,你還沒吃吧!咱倆一塊兒吃。」

    「你吃吧!姐已經吃過了。」殷秀芹說道,說話中,拿起炕頭上的籃子,開始剝花生。

    狗蛋兒把另一個花卷掰開,伸到了殷秀芹的嘴邊,「姐,要是不吃的,俺也不吃。」

    「你……」殷秀芹抬眼看著一臉認真地狗蛋兒。

    狗蛋兒趁她說話之際,把花卷直接塞進了她的口中。

    「姐……呵呵……」狗蛋兒看著她鼓起地雙頰笑道,「咱們倆像青蛙一樣。」

    「呵呵……」姐弟倆傻笑起來。

    「姐,俺相信博遠哥,會好好對你的。」狗蛋兒收斂了臉上純真的笑容,認真地說道。

    「真是,兩個花卷就被人收買了。」殷秀芹打趣道。

    「姐……」狗蛋兒拉著她的胳膊道,「姐,等你成親後,俺想去生產隊掙工分,掙不了十分,俺掙一半兒,俺能養活自己,絕不拖累你。」

    殷秀芹輕輕攬著他的肩頭,「傻弟弟,你永遠不是俺的拖累,你可是姐未來的靠山,小舅子。」

    老話講:娘舅大過天。

    誰都知道,娘家就是一個女人的後盾,兄弟就是自己的儀仗。

    「可是姐,俺這小身板,能打得過博遠哥嘛!」狗蛋兒看著自己的身材,再想想姚博遠高大的身材,開始認真地琢磨起來了。

    頭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

    「傻孩子。」殷秀芹扔掉手中的花生,抱著他笑罵道。

    「姐,俺已經大了,不是小孩子了。」狗蛋兒扭捏的扭動身體,紅著臉說道。

    「好!姐的小男子漢,不抱你了。」殷秀芹放開了他,繼續剝花生,狗蛋兒也加入剝花生地行列。

    「啪……」狗蛋兒抬眼道,「姐,電影好看嗎?」

    「好看!」殷秀芹笑道,「姐講給你聽。」

    殷秀芹惟妙惟肖地講著今兒所看的電影,時不時地傳來狗蛋兒的笑聲。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11:58 AM

第69章 泡腳

    姚家一家人吃完疙瘩湯,大娘和三大娘、連幼梅還有兩個侄女,麻溜的收拾好碗筷,擦干淨炕桌,抹了抹炕。

    姚爺爺看著她們都做完後,才發話道,「都跑了一天了,先回屋歇著,等博遠他們回來,咱們得送燈!」

    送燈,一來表示年已經過完了,要送年走了,同時也要將堂屋裡供奉的祖宗們送出家門了。那祖宗要回到哪裡呢?當然是回他自己的陰宅去。另一層意思則暗示著農村裡又開始忙農活了,農民們不會在閒散在家,故而祖宗們也照顧不上了。

    年三十把祖宗接回來,十五了年過完了,得挑著燈籠把祖宗送上路。

    「知道了,爹、娘,那我們走了。」

    大娘和姚長山先退了出去。

    田勝利就直接回鄉裡了,姚長海也退了下去,孫子輩呼啦啦也走了個干淨。

    屋內只剩下了老兩口,姚奶奶轉身掀開簾子出了東裡間,姚爺爺坐在炕頭,心裡嘀咕:不妙啊!還在生氣呢!

    「娘,您有事。」大娘看著姚奶奶拿著木盆問道。

    「給你爹泡泡腳。」姚奶奶看著她也拿著木盆道,「給長山泡腳的。」

    疙瘩湯做好後端下來,灶裡還有火,所以就做了一鍋熱水,以備大家用。

    「是啊!娘,走了一天,泡泡腳舒服,解乏。」大娘笑道,「娘,俺來吧!」

    「行了,俺來吧!」姚奶奶把木盆放在地上,拿著葫蘆瓢舀了些熱水,直接端進了東裡間。

    「博遠娘,給小五端一盆熱水。」姚奶奶喊道。

    「娘,不用了,我來了。」連幼梅說道。

    「大嫂,我自己來。」連幼梅接著說道。

    大娘把水瓢遞給了她,「那好!俺先走了。」端著木盆朝自己屋走去。

    「泡泡腳吧!」姚奶奶放下木盆道。她蹲在地上,幫著姚爺爺解開襪子,脫下來,把腳放進水裡。「嘶……」

    姚奶奶抬眼道,「怎麼了,燙?」

    「不,舒服……」姚爺爺嘴角噙著笑道,「春桃,改天帶著博遠娘她們也去照一張相吧!」

    「花那勞什子錢干啥?」姚奶奶嗔道,手還不忘搓洗老頭子的大腳丫子。

    「老三一直不回來,照好後多洗一張給他寄去。」姚爺爺笑道,「別光想著沖鋒在前,想想家裡還有一家子等著他呢!」

    「也不看看他像誰。跟拼命三郎似的,一握著槍就找不到北了,就知道突突……」姚奶奶沒好氣地說道。「好了……」

    姚奶奶端著木盆出去把水潑了,放下木盆才轉身進屋,脫了鞋盤膝坐在炕上。

    姚爺爺一雙大腳。在半空中,自然風干。

    老婆子說的還真沒錯,年輕的時候,他就是跟拼命三郎似的。可是在戰場上,你不拼行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著那就是不停的開槍,拼刺刀。殺死眼前所有的敵人,你才有活下來的機會。

    任何的猶豫,或者不慎,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從屍山血海爬出來,活著回來已經不易了,聽著姚爺爺提起從前。姚奶奶再大的氣性也熄滅了。

    「唉……」姚奶奶歎了口氣道,「長河的年限是夠了,也不知致遠娘能不能隨軍。」

    「就是隨軍,這條件還不如家裡好呢!」姚爺爺瞇著眼睛說道。

    「所以你才想著照相呢!」姚奶奶說道,不過輕蹙了下眉頭問道。「可為什麼,不照一張全家福啊!」

    她終於想起那裡不對了。

    姚爺爺拍拍雙腳,已經干利索了,盤膝而坐道,「俺倒是想,人多排的就長,距離就遠,還能看清人影兒嘛!」

    「算你說的有理。」姚奶奶說道。

    「眼看著婚禮沒幾天了,都預備的怎麼樣了。」姚爺爺問道。

    「鄉下人結婚,沒那麼多講究,都備的差不多了。」姚奶奶說道,「轉眼間咱的大孫子都要成家了。很快咱就有了曾孫子了。」

    姚奶奶比劃著說道,「想起博遠剛生下來只有貓兒那麼大,本來就弱,又遇著了還鄉團,躲進了青蘭山裡,那時候可真是……長河也是那個時候參軍的。」

    「好了,現在都長成大小伙子了。」姚奶奶感慨道。

    &&

    「他爹,泡泡腳吧!走了一天。」大娘把木盆放在地上,搬了個小凳子坐下來,手掬著水淋在他的腳丫子上,「怎麼樣,不燙吧!」

    「不燙!」姚長山把腳放進了木盆裡,舒服的他,滿臉的愜意。

    大娘仔仔細細的把他的腳搓了個遍,「好了,風干吧!」

    姚長山抬起了腳,大娘端起了木盆往外走去。

    姚長山躺在炕上,腳在空中懸著,悶聲說道,「博遠娘,給俺捏捏腿。」

    「嗯!等俺把水倒了。」大娘說道。

    「娘,我倒吧!您進去吧!爹叫您呢!」姚修遠接過他手中木盆道。

    「灶上還有熱水,你們也泡泡腳,走了一天。」大娘說道。

    「知道了,娘,趕緊進去吧!」姚修遠努努嘴道,端著木盆轉身出了房間。

    大娘嘴角含笑地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脫了鞋,上炕,「他爹,躺好,俺給你捏捏。」

    姚長山在炕上躺好,大娘的粗糙的雙手捏著他雙腿。

    「社火好看嗎?」大娘問道。

    「呃……」姚長山撓撓頭,尷尬地說道,「呵呵……老實說,俺沒怎麼看,得看著小子們別看的入神了,忘了在樹上,一下子掉下來。還得護著咱爹,別被擠著了。」

    「你還真是……」大娘搖頭失笑道,「好不容易去看一次,就看人了。你說你叫俺說什麼好啊!「

    不過想想也是誰讓他是老大呢!以為這個老大是白叫的,白當的。

    夫妻倆又圍繞著孩子們聊了些閒話。

    &&&&

    同一時間連幼梅把水端進了屋裡,「她爸,泡泡腳吧!」

    正在逗妮兒的姚長海起身,「謝謝,老婆大人了。」

    「我自己來吧!」姚長海看著蹲下去。解自己長襪子的連幼梅,迅速收回自己的腳。

    「我來吧!」連幼梅說道,「走了一天,一天不得閒。」

    連幼梅坐在小板凳上用心揉搓著他長滿厚繭的大腳。洗干淨後,拿著長襪子擦干,把襪子扔進木盆裡。

    端著木盆放到一邊,「她爸,我給你捏捏。」

    「不用,不覺得累,沒事。」姚長海擺擺手道。「赤著腳下地干活一天,都沒覺得累,這點真不算什麼?」

    在連幼梅的注視下,他把縮回的腳。伸了出來,「那好吧!」

    「哦……噢……啊……」姚長海淒慘地叫道。

    「你叫什麼?」連幼梅嬌嗔道,這手上的勁兒可一點兒沒小,「你叫那麼大聲,想把大家都招來啊!」

    妮兒嘴角直抽抽。用不用叫得這麼慘啊!聲音還那麼讓人浮想聯翩的。

    「怎麼了,怎麼了。」姚長山赤著腳,風風火火地躥了進來。

    小兩口愣在當場,看著闖進來人,還真是准耶!

    「你們沒事啊!」姚長山吁了一口氣說道。

    「俺就說小叔子沒事。」緊追而來的大娘拍著他的後背道。

    「沒事,你叫那麼慘干什麼?」姚長山拍著胸口道。

    「哎呀,大哥。進來好歹敲下門。」姚長海沒好氣地說道。

    「俺還以為你咋了。」姚長山懦懦地說道。

    姚長海哭笑不得道,「大哥,幼梅在給我按摩腳呢!」

    連幼梅拇指按住湧泉穴,「哦……哦……」姚長海不自覺地叫了起來,他趕緊把拳頭塞進嘴裡,嘴裡發出嗚嗚聲。五官劇烈的抽搐。

    姚長山和大娘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心裡直發楚,「弟妹……」姚長山說道。

    「好了。」連幼梅起身道,「大哥就是這個樣子,這樣可以緩解疲勞。」

    「嗨……不就是按摩嗎?至於叫地跟殺豬似的。」姚長山大咧咧地說道。

    「好了。小叔子和弟妹沒事,咱回去吧!」大娘拍拍他地後背道。

    「說的好聽,大哥,你來試試。」姚長海嘴裡嘀咕道。

    姚奶奶站在門外朝孫子們揮手,小聲道,「沒事,都回去吧!」

    姚奶奶搖頭輕笑,「真是的……」進屋後,她朝姚爺爺道,「沒事,妮兒娘給他按摩呢!」

    「真是的,越來越嬌氣,按摩嘛!至於嘛!」姚爺爺說道。

    姚長山夫妻倆走了出去,「俺都說沒事吧!你非要跑進去,鬧笑話了吧!」大娘叨叨道。

    「俺哪兒知道會這樣啊!」姚長山扶額也是一臉哭笑不得道,「這小子,不就是按摩嘛!叫那麼大聲干什麼。」

    「還說,快走了,俺再給你打些水,洗洗腳。」大娘說著朝堂屋走去。「髒兮兮地怎麼上炕。」

    「娘,水已經端進去了。「姚清遠說道。

    屋裡只剩下姚長海夫妻二人,兩人相視一眼,齊齊笑了。

    「我去把水倒了,看她躺不住的樣子,你把妮兒尿尿。」連幼梅端著木盆起身出去。

    「來,爸爸抱,咱們噓噓……」姚長海趿拉著鞋,輕輕抱起妮兒,待妮兒解決完後。

    「你個小人精,是不是真的聽得懂我們說什麼啊!」姚長海把她放在炕上,輕點兒她的鼻尖道。

    連幼梅甩著濕漉漉地手進來,「你又鬧她,小心哭給你看。」

    姚長海看著妮兒咧嘴,立馬縮回了手。

    妮兒吧嗒吧嗒嘴,哼!看著傻氣直冒的爸爸,真是郁悶之極啊!

    隔壁的三大娘家也是人仰馬翻的,做水!

    「娘,我們自己做水,你坐在凳子上歇歇吧!」姚致遠把她摁倒凳子上。「累了一天了。」

    「累什麼累,娘今天也沒干什麼?」三大娘坐在凳子上看著三個兒子笑瞇瞇地說道。「你們呢!玩兒的好嗎?」

    母子四人閒聊起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08 PM

第70章 送燈

    姚博遠回來的時候,天剛剛擦黑踏進了家門。

    「爺爺、奶奶,爹、娘,我們回來了。」姚博遠扛著獨輪車進了院子道。

    而兩個小家伙更是先跑進了堂屋,「爺爺、奶奶!」嘴裡那個叫甜啊!

    「奶奶的小孫子回來了。」姚奶奶坐在炕上摸摸兩個小孫子,「怎麼樣電影好看嗎?」

    「好看!」兩個小家伙齊齊點頭道。

    姚博遠掀開簾子,「爺爺、奶奶。」

    「回來就好,先去見見,你爹、娘,通知你三嬸一聲,振遠回來了。然後把飯熱熱。」姚爺爺說道。

    「是爺爺!」姚博遠笑著退了出去。

    「餓不餓啊!」姚奶奶又問道。

    「還好了,太姥爺給了花卷。」姚振遠說道。「對了,還剩下兩個,是我們留給墨遠哥的。」

    說著兩人跑了出去,姚爺爺和姚奶奶相視一眼,「又給親家姥爺添麻煩了。」姚奶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姚爺爺嘿嘿一笑,撓撓頭,「考慮不周,只想著車子有個寄放的地方。」

    「哎喲……哎喲……」姚奶奶無奈地看著他道,被壓下來的火氣又上來了。

    姚夏穗見他們回來了,趕緊熱飯,而三大娘得到消息,飛快的跑了過來。

    這時,兩個小家伙已經拿著花卷跑到墨遠的房間,三人在炕上分吃著兩個花卷。

    「娘,你來了。」姚振遠笑瞇瞇地朝掀開簾子的三大娘打招呼道。

    三大娘進來坐在炕沿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回來不說先給娘說一聲,自己再這兒吃花卷。」

    「娘,這個是留給你的。」姚振遠直接把花卷塞到三大娘的嘴裡。「我們掰開的,不髒。」

    被半個花卷堵住嘴的三大娘哭笑不得,「好了,起來吧!咱們吃完飯。你們也該去送燈了。」

    「是,娘。」姚振遠從火炕上出溜下來,跟著三大娘出了房間。

    姚博遠和兩個小家伙就在灶頭把剩下的疙瘩湯全部喝完了,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好了。咱們走吧!」姚爺爺發話道。

    家裡的男人們穿戴整齊,出了家門。

    送祖俗稱送亮,送亮也是給祖人一盞回家的明燈。姚長山他們提著准備燈。

    送燈是自制的燈,乃是蘿卜挖空了倒點棉籽油,裝上燈捻子點著,燈頭又大,燒時間又長。

    還有女人們頭天做好的面燈,燈形如碗盞,俗稱燈碗。

    用棒子面做成的叫金燈,用白面做成的叫銀燈,用蕎麥面做成的叫鐵燈,做成型後上鍋蒸熟後,插上用棉絮纏裹的蘆葦做成的燈芯,面燈碗裡倒滿燈油,面燈就算做成了。

    除了燈,還有冥紙、香、鞭炮,一路朝墳上走去。在人們心裡送祖宗上路。是一份孝心,一份功德,祖宗們也會在冥冥之中,祝福著他的子孫們,也會監督著他的子孫們。

    往祖墳送燈時。見到熟人不能說話,只能點頭示意,以示祭典祖宗的嚴肅、心情的沉重。

    往墳地送燈的人,點燈時必須用自己的火柴,如果借別人的火柴點燈,認為祖先看不見光明。

    姚爺爺看著孩子們點起面燈時要邊點點說:正月十五來送燈,送金燈、送銀燈、送鐵燈,有兒墳前一片明,無兒墳前黑洞洞。有心來偷燈,偷個大鐵燈,背也背不動,天冷地滑鬧個抑歪蹬,大布衫燒個大窟窿。

    在祖人的墳墓前點上蠟燭和香,再燒火紙、放鞭炮,年年如此。一方面是對祖人的懷念之情,另一方面也預示著活著的人一代好過一代。

    男人們在墳上點燈,女人們在家裡。也沒有閒著,給家裡灶台,井口,糧倉旁,雞圈都要點上燈。

    以求五谷滿倉、牛肥馬壯,打水平安、糧食常吃常有。

    男人們送完燈回到家燒香、燒紙錢、拜祖先的牌位。家門口前面地上也會插上燈。

    是夜,整個姚灣村墳地一片燈光,只有這一天,小孩一個人走在墳地也不會害怕,也只有這一天。老人小孩、姑娘、媳婦齊上陣,同姓家族共歡樂。

    孩子們最喜歡的就是今天,熄滅的面燈,可是能吃,又焦又脆,很好吃。再說它本身做的就熟的。

    十五的晚上,站在村頭向田野裡望去,遠的,星星點點,近的,燈火通明。爆竹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很是熱鬧。死去的人在煙霧氤氳、鞭炮齊鳴,炸開中靈魂得到安息,活著的人也會在這個時候感到生命的可畏。

    一盞小燈表達了對先輩的永遠懷念。後輩們,在元宵節沒忘記他們,在月圓這夜懷念他們,在一年的開始還惦記著他們,又一年萬事開始嚴寒仰丈他們。先輩們,聽見鞭炮聲,他們也欣慰地睜開眼睛,他們看美好的人間,也會心滿意足的。那燎繞的香煙,寄托了對先輩們無限的思念。搖曳的燈光,是後輩們閃光的心。

    &&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練就了摸黑干活的好本事,十五的月色非常的好,月色亮的能看清寫的什麼字,加上星星點點的面燈,就更加的亮了。

    納鞋底就更沒有問題了。

    送完燈回來,坐在炕前,靠著窗戶的地方,妯娌幾個不約而同的坐在自己的炕上納鞋底,天氣漸漸地轉熱該准備單鞋了。

    「娘,這是給爹做鞋呢!」姚軍遠問道。

    那麼大的鞋底只有爹才穿的了。

    「是啊!雖然你爹在部隊,穿的發的鞋,可那鞋捂腳,一點兒都不舒服,寄兩雙鞋給他,閒暇時,也能松快一些。」三大娘笑道,手中的動作可沒有絲毫放松,一扎、一頂、一拽,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針線翻飛,姿勢優美。

    只有巧手媳婦才做的出這麼帥氣地動作。

    「娘,我給你搓麻繩吧!」姚致遠坐在炕上說道。

    「去,哪有男人干這個的。以後討了媳婦兒這活是該她干的。」三大娘抿嘴偷笑道,「不想要你腿上的毛,你就試試。」

    姚致遠卷起了褲腿,露出稀松的腿毛。學著自家老娘的樣子,只要一使勁,麻繩一擰,腿上的汗毛也一起都搓了進去,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一家人只有振遠玩兒了一天累了,打著呼嚕,早已經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哈哈……」姚軍遠和建遠看得哈哈直笑。

    「哥,娘都說了這是女人的活計。」姚軍遠笑著說道,「你干嘛還非要試試啊!吃苦頭了吧!」

    姚建遠樂不可支道,「我哥本來就斯斯文文的。這要是腿上的毛再沒了,更娘氣了。」

    「喂!哥,你干嘛還搓麻繩啊!」姚建遠看著痛得呲牙咧嘴大哥,依然在搓麻繩不解地問道。

    「是啊!娘都說了這是女人的活計,你怎麼還干呀!」姚軍遠伸手摁住了他的修長且長滿老繭的手道。

    「大娘家有夏穗和秋粟兩個妹妹。小嬸家未來有妮兒,只有咱家是四個大小伙子,家務事只落在咱娘一個肩頭上,別的干不了,搓麻繩還干不了。」姚致遠認真地說道。

    手中繼續搓著麻繩,盡管依然疼的厲害,卻神色如常了。

    「再說了。娘,雖然現在講究的是婦女能頂半邊天,女人也下地,也有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女人的身影。但你們不能否認在一些行業中做得最頂尖的,仍然是男人!

    下地干活,依然是男人掙的工分多。當然秀芹嫂子是個例外。

    就像這納鞋底,坐布鞋,做的最好的是男人,女人每天都圍著灶台轉,可娘飯店裡的大師傅可是男人。」姚致遠眼神柔和。皮膚在銀色的月光下晶瑩剔透,眉清目秀地他越發好看。

    十六歲的少年聲音給人一種非常干淨,非常醇厚的感覺,「娘,有時候我真的想跟你學做鞋,這樣娘就不用三更半夜,還在納鞋底。」

    「你這傻小子。」三大娘感動地稀裡嘩啦的,故意道,「你真要納鞋底的話,奶奶可是要拿著笤帚疙瘩抽俺的,不教你們學好。」

    「呵呵……」幾個小子笑了起來。

    「現在呀!還是以學業為主,俺家致遠在過兩年可是要考大學的。」三大娘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的心意娘領了。」

    「娘,這搓麻繩還是我來吧!老是讓夏穗和秋粟兩位妹妹也不好。」姚致遠堅持道。

    「行!不過別讓奶奶看見了。」三大娘眨眨眼道。

    「知道,軍遠和建遠不要說哦!」姚致遠食指輕點這他們的腦袋道。

    「放心吧!我們不會說的。」兩人齊齊保證道。

    「娘,我們也幫你吧!」軍遠和建遠說道,雖然搓麻繩他們始終認為那是女人的活計,但把粗麻劈成細細地長條,還是可以的。

    銀色的月光下,母子幾個齊動手,邊聊天邊做活兒。

    等到面燈熄滅,一家人分吃了面燈,才休息,這個年算是過完了。

    &&

    第二天中午時分

    天氣晴好,把屋裡的棉被拿出來曬曬太陽。院子裡曬滿了幾家的被子,好在院子夠大,足夠用。

    「大嫂,拜托了,幫我拍打一下。」連幼梅抱著孩子站在堂屋內。

    「俺知道。」大娘說道。

    「你可千萬別出來,別看太陽好,溫度不高,小心別凍著孩子了。」姚奶奶手一揮,橫著竹竿道。「屋裡也能曬太陽。」

    「娘,奇怪了,妮兒就這麼直晃晃照著太陽,眼睛能受得了嗎?怎麼沒看見……」大娘敲打的著被子,盡是疑問,晃晃腦袋,怎麼沒看見妮兒的眼睛閉起來,或者瞇起來、腦袋別過去……

    不過這疑問很快就被人打斷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11 PM

第71章 悲劇?

    「娘,娘,慘了,慘了。」人還未進院子,姚長青就在門口嚷嚷道,然後跨著大步走來,站在姚奶奶身旁愁眉苦臉的。

    「你娘俺不慘,俺好的很。」姚奶奶抖了抖手中的棉被,晾在竹竿上。

    「娘,你看看俺的頭發,頭發……」姚長青揪著自己的頭發道,「您看看……」手中有一小撮頭發。

    「這很正常啊!」姚奶奶拿起倚在一旁的竹竿繼續敲打著被子,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娘,我可從來沒有這樣掉過頭發的,長頭發就是用篦子梳頭,那麼密的齒,都沒這樣子掉過頭發,何況是現在剪發頭。」姚長青嚷嚷道,「娘,你別光顧著曬被子啊!」她扭著身子扯著姚奶奶地胳膊搖晃道。

    連幼梅把孩子放到搖籃裡放心的圍了過去,剛剛噓噓過。

    大娘拿著手裡的竹竿走了過來,「娘,小姑子說的沒錯,她可從來沒有掉過頭發的。」

    「娘,這樣掉頭發是不太正常。」連幼梅附和道,「什麼原因?」她輕蹙著眉頭想。

    「娘,娘,您看看俺的頭發怎麼回事,好癢啊!」三大娘抽抽涕涕地說道。

    「致遠娘,你也咋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姚奶奶頓住手,擔心地看著她道。

    「三嫂,你咋了,你的頭發比我還慘嗎?」姚長青好奇地問道。

    「娘,您看俺的頭發。」三大娘垂下頭,雙手就這麼使勁兒撥拉,撥拉頭發,頭皮屑如雪花似的片片飄落。

    「哈哈……三嫂!」姚長青笑了起來,「果然看見別人同樣踩了牛糞,心情好多了。哈哈……」

    妮兒聽著她們對話,應了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句話,不過……

    「你笑什麼?你的頭發不掉了。」姚奶奶一撩眼皮子說道。

    「娘……」姚長青笑臉一下子耷拉下來,如霜打得茄子似的蔫了。

    「小姑子。你的頭發咋了。」三大娘抬眼問道。

    「沒什麼,我的頭發好的很啊!」姚長青故作輕松地說道,還特意撩撥了一下頭發,那風情無限。可是飄落的頭發破壞了美感。

    「哈哈……」

    這回輪到三大娘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容變得苦澀起來。同是天涯淪落人……

    「你們倆還笑,同樣踩了牛糞,笑什麼笑,還不趕緊找找原因。」姚奶奶好笑地瞪了她二人一眼道,「總不能一個變禿子,一個天天下雪吧!」

    「噗……」

    大娘藏在被子後面,細碎的笑聲不斷地傳來;連幼梅躲在姚奶奶身後,笑得肚子疼。

    「娘……」三大娘和姚長青不依了,禿子。頭皮屑如雪似的,想想那麼恐怖。

    「娘,怎麼會這樣,我這樣,三嫂也這樣。一個、兩個……」姚長青猛然間想起來,趕緊摸摸姚奶奶的頭發,油膩膩地跟沒有洗干淨似的。

    三大娘顯然也想起來了,「大嫂、大嫂,你的頭發如何。」一個箭步跑到大娘那裡,摸摸她的頭發,「呀!怎麼這麼澀……」

    「夏穗。秋粟。」大娘喊道。

    「大嫂,你別叫了?你忘了夏穗和秋粟她們今天開學了。」連幼梅提醒道,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孩子們也都結伴去縣裡上學了,家離的遠,中午就不回來了。

    早上走的早,晚上回來的晚。而午飯則在帶著,多是玉米餅,蒸好的地瓜,有條件的,在拿塊兒鹹菜疙瘩。

    這就是孩子們的求學路。

    姚灣村的上學普及率是百分之百。村民發現上學的好處多多,跳出農門唯一的機會,家長持鼓勵的態度。

    只要孩子願意上學家長是勒緊褲腰帶都要供的,學費更是少,幾個雞蛋的事兒。

    「不會吧!咱們不是只用了一次,這也太強了吧!」三大娘煩躁地扒拉扒拉頭發,頭皮屑刷刷的掉,更氣悶了。「打死也不用香皂」她發誓道。

    「娘,怎麼辦!」姚長青像個小孩兒似的搖擺著身體說道,「早知道不臭美了,就算誘惑了勝利,這要是以後變禿子,這太不合算了。」

    「你說什麼呢!在小孩子面前,也不嫌害臊。」姚奶奶拍著她的腦袋道。「可真是結了婚了啥話都敢說。」

    「妮兒懂什麼?這不是在家裡嗎?都是自己人。」姚長青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姚奶奶瞪了她一眼道,「在家裡兜不住,出去就能管住嘴了。」

    「娘,我錯了。」姚長青求饒道,「以後不敢了,還是先解決頭發的麻煩吧!」

    「趕緊洗頭唄!還等什麼?」姚奶奶催道。

    「對對,洗頭。」姚長青忙不迭的點頭道。

    「可見這新生的事物,未必都是好的。」姚奶奶感慨道。

    「對對!」現在她老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絕對的擁護。

    接下來燒水的燒水,姚奶奶把皂莢放進石臼裡,用青石使勁兒的砸,皂莢砸碎後,扔進鍋裡煮,大火燒,半個小時後,清亮的水變成了棕黑色。

    舀到木盆裡,待水變溫後,反應最大的兩人一頭扎進水裡,頭在木盆裡泡著,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

    直到浸泡的水有些變涼,才從皂莢水裡出來,姚奶奶和大娘用清水沖洗干淨。

    「好像不癢 了,腦袋也清爽了許多。」三大娘用毛巾擦了擦頭發,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娘,時間到了我該走了。」姚長青顧不得梳頭,就從地走了。

    姚奶奶搖搖頭,無奈道,「這丫頭,真是的……」

    「娘,咱也洗洗頭吧!雖然不像弟妹和小姑子那麼嚴重,還是洗洗吧!」

    三大娘幫著姚奶奶洗,連幼梅則幫著大娘洗。

    晚上回來,姚夏穗和秋粟也沒放過,繼續洗頭。

    男人們得知原因後,在此後很長的時間裡,提起女人們辦的這件事,就笑個不停。

    真是臭美不成。反而遭罪,這是何苦來哉。

    哈哈……

    嘲笑就被嘲笑吧!自家男人不怕,好在脫發和頭皮屑的情況總算沒有繼續,

    可喜可賀!要知道秀發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

    &&

    「掛這裡。掛這裡。」姚振遠跳著腳嚷嚷道。

    一個星期後,照片取了回來,相框早就做好了!對姚家男人來說簡直是小意思!

    把相片小心翼翼地放進相框內,只有一張照片,當然要掛在大家都能看見的地方,最終選擇在堂屋的中堂牆面上。

    「俺來釘釘子。」姚爺爺拿著錘子道。

    「爹,有我們在,哪用得著您老親自動手啊!」姚長海拿過老爺子手中錘子道,「這種小事我來吧!」

    姚奶奶松了口氣,她可怕老頭子執拗起來。這要是當著小輩們的面砸著自己的手了,老爺子真下不來台。

    「邦邦……」姚長海三兩下就釘好釘子,把相框穩穩地掛了上去。

    「怎麼樣?不歪吧!」姚長海扶著相框問道。

    「南邊稍微低一些。」姚長山說道。「對,就這樣,哎!剛剛好。」

    姚長海松開相框。「好了,這下子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的看了。」

    「嗷嗷……」幾個小的搬著凳子,站在上面指指點點道。

    姚振遠數道,「中間的爺爺好俊,大伯也俊,姑父也俊,小叔也俊……」照片上挨個數了個遍。

    「呵呵……我們振遠俊不俊啊!」姚長海捏著他的小鼻子,寵溺道。

    「俊,振遠最俊。」姚振遠笑呵呵地喊道。

    「是我們振遠最俊。」大家哄笑道。

    「照片寄走了嗎?」姚爺爺笑著問道。

    「寄走了,連同三嫂做的布鞋還有一些山貨,讓三哥打牙祭。」姚長海立馬回道。

    姚爺爺點點頭,「爺爺。小叔,爹爹能認出我嗎?」姚振遠擔心地問道。

    「呵呵……放心,小叔在照片的背面寫著咱們的名字,對號入座,你爹一眼就會認出來的。」

    「娘。你聽到吧!爹會認出我來的。」姚振遠高興地說道。

    「聽到的,還不謝謝小叔,考慮的周到。」三大娘說道。

    「不是,妮兒媽媽考慮的周到。」姚長海笑道,「我可不敢搶功勞。」

    連幼梅抱著妮兒白了他一眼道,「家裡孩子太多,孩子們又長了不少。三伯又好長時間沒有回來,所以寫下人名可以讓三伯分的清楚。」

    「謝謝!小叔,小嬸。」姚振遠拉著姚長海的手道。

    「唉!有些遺憾,只有這一張洗的太少了。」姚爺爺遺憾地說道,誰讓照片太貴了。

    「爹,誰說的,爹,我們洗了。」姚長海和田勝利一起說道。

    「你們……」姚爺爺驚喜地問道。

    「爹,難得一次,咱就奢侈一回。」田勝利說道。「每家都有,小舅子還不趕緊拿出來。」

    「當當……」姚長海從懷裡掏出照片來,「這是大哥家的,這是三哥家的,這是我姐家的,這是我家的。」

    「先說明啊!這是我和他姑父兩個小的,送給大哥和三嫂的禮物,遲來的新年禮物。」姚長海連名頭都想好了。

    「你們兩個。」姚長山拍拍兩人的肩頭道。

    「大哥,你可別……都說了是禮物啦!」姚長海見他紅紅的眼圈,故意說道,「相框可得你們自己做了。」

    「小叔、姑父謝謝。」致遠他們四個齊齊說道。

    「好了,趕緊去做相框,別把照片摸黑了。」田勝利拍著他們屁股道,「快去!」

    「老婆子,相框裡還空著地方,可等著你們填補。」姚爺爺哂笑道。「這世上男人和女人才能組成家庭,缺一不可。」

    「行了,如你所願,等新媳婦兒進門,俺們就去照。」姚奶奶笑道,「不差這一個星期。」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13 PM

第72章 滾床

    轉眼間就出了正月,婚期將至。

    新年的氣氛還沒有消散,姚家再次喜氣盈門。按照傳統習俗,本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想法,請姚振遠和姚墨遠為新人滾床,而姚振遠並在新郎吉日迎親之時擔負抱雞的重任。

    滾床生小子,這是流傳於這片黃土地的風俗,歷經千百年,時至今日,在農村,在城裡仍在延續,雖說帶有一定的重男輕女嫌疑,但卻平添著結婚的喜慶氣氛。表達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滾床是婚禮頭一天晚上的重要儀式,六點鍾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穿著新年只穿了幾天的新衣。

    一家人還有左鄰右捨的朋友,都圍到了新房,新房粉刷一新,大紅的喜字貼著。

    妮兒特地打開天眼好奇地看著滾床,還真是新鮮耶!只一會兒,又累了。

    唉……不得不窩在連幼梅懷裡合上天眼休息了。

    那麼多的人笑盈盈看著振遠和文遠,兩人一點兒也沒有怕羞或者拘謹的樣子,再說了在場的都是自家人。

    所以眾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的拖了鞋上了炕,按照講究,來了幾個幅度不大的規定動作以後,慢慢的小家伙找到了感覺,解開外套,甩開膀子,就象在自己家一樣,在炕上翻轉跳挪就撒歡兒撲騰開了。

    在大家一同跟著加油起哄的時候,振遠和墨遠還不忘來了一句經典的台詞:祝大哥明年就生雙胞胎,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兩個小家伙不怯場,應該說顯然是業務熟練,一點兒看不出來是生手,第一次上場。

    現在孩子多,滾床的多是自家人,不用請外人。

    姚長海帶頭喊道,「好。咱家振遠和文遠真會說話。」

    「好樣兒的。」田姑爺也道。

    不是他們誇自家的孩子,有的孩子內向,由於周圍站滿了人。小男孩看人多,害怕。不肯滾,大人就拿糖果哄勸。如果小男孩還不肯滾,大人就把小男孩橫抱起來,往床上一扔,小男孩借慣力自然在床上滾了幾滾。

    哪像眼前這倆,活脫脫的猴崽子。

    撲騰完了,兩個小家伙氣定神閒,雙手一抱拳,又來了一句經典:紅包拿來!立馬,剛才還意猶未盡的姚家人就又笑翻了。

    大娘笑道。「你個小財迷精兒!誰教你們的。」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小叔說的,床滾好了,就有紅包拿,可以買糖吃。」

    「小叛徒!」姚長海掩面道。

    「俺說呢!滾床滾的這麼好。原來背後有高人指點,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田姑爺搗搗他的胸口道。

    「好好,小男子漢們這是你二人的紅包。」姚長山笑道,分給兩人一人一角錢。

    「呵呵……」兩人拿著錢傻笑,當然稍後依然擺脫不了上繳的命運,但現在拿在手裡傻樂一番,也高興著呢!

    熱鬧完了。各回各家,連幼梅抱著妮兒坐在炕沿上笑道,「我們結婚那會兒也這麼滾床來著。」

    「對啊!那會兒是建遠和墨遠年齡正合適。」姚長海笑道。

    「可惜我沒看到。」連幼梅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等咱家妮兒大點兒,就該她滾床了。」姚長海笑瞇瞇蹭蹭她的嫩滑地小臉蛋,「咱也掙紅包,買糖吃。」

    「噗嗤……」連幼梅好笑地嗔道。「我總算知道振遠和文遠為啥財迷了。」

    「呵呵……」姚長海伸手道,「我來抱會兒。」

    「我去打水,咱們洗洗睡吧!明兒得忙活一天呢。」連幼梅說著朝外走去,突然又回頭道,「不許鬧妮兒。」

    姚長海的手立馬縮了回去。傻笑道,「不鬧,我不鬧妮兒。」

    在連幼梅走後,姚長海笑道,「你娘管得還真寬耶!」雙手抱著孩子搖晃道,「好吧!不鬧你。那妮兒知道滾床的來歷嗎?」

    「還不是重男輕女的思想,有啥來歷。」連幼梅端著木盆進來道。

    「才不是呢!」姚長海說道,「古時由於人煙稀少,生產力低下,為了從事繁重的農業、魚獵生產,每家都希望男丁興旺。可有一趙姓家連續生了6個姑娘,這可把趙姓夫妻愁壞了,如果沒有男孩,不僅老了沒人養,還要受方方面面的指責,就在一天中午,趙氏勞累後睡著了,忽做一夢,夢中一白發老者告訴她,欲得子,要借一兒童在炕上滾三滾,說完老者飄然而去,趙氏醒來。對丈夫說了夢中情形,丈夫大喜過望,認為這是仙人指點。急上兄弟家抱來一對雙胞胎兒童,扔到炕上滾了三滾。過了10個月後,趙氏產下一對雙胞胎兒子。事情轟動鄉裡,一傳十,十傳百,用男孩滾床能生小子從此在這片大地盛行起來,成為一種習俗。」

    「瞧瞧,我說的不差吧!」連幼梅洗完臉道。

    姚長海把妮兒放下,就著她洗完的水,洗了把臉,熱乎乎的毛巾糊在臉上,好舒服。

    「她媽,你不能否認男女在體力上的差異吧!」姚長海拿下來毛巾道。

    「是!是……咱家的頂梁柱。」連幼梅把木盆放在炕前的地上抬眼說道,「洗腳吧!頂梁柱。」

    然後自己搬來小板凳,把腳放進了木盆裡。

    姚長海把自己的大腳丫子也放進木盆,頓時水漲了不少。

    「妮兒,看看這是爸爸的大腳丫,這是媽媽的又白又嫩的腳丫,看見了嗎?」姚長海又道,「忘了,還有我們妮兒的小腳丫。等大點兒我們一起洗。你說是不是啊!她媽。」劍眉輕佻,那小眼神勾人喲!

    大腳丫子不停地勾搭著她的腳在木盆裡嬉戲,木盆怎麼受得了他們二人的如此嬉鬧。

    「別鬧了,看看水都濺出來了。」連幼梅嬌嗔道。

    「好,不鬧了,不鬧了,哎喲!過了明兒你們母女倆就要回娘家了住了,爸爸將會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妮兒了。」姚長海說的酸溜溜的。

    妮兒無語地,仰天長望,這就是她的爹娘。

    「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你要不要這麼帶樣兒啊!」連幼梅晾干腳後,端著木盆出去潑水。

    「離得又近,想我們就蹬著自行車看我們吧!」連幼梅用臉盆架子上的毛巾擦擦手,坐到炕上,脫了鞋,「不過就怕到時候你累了,還是別來回跑了。左右沒幾個月。」

    沒嫁到農家不知道,現在她是深深體會到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子有多苦,心疼他還是別兩邊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姚長海把妮兒放到炕上,看得到吃不到,不見就不見吧!還得在熬兩個月。

    唉……姚長海躺在炕上長吁短歎。

    &&

    新房的人走光了,「爹,您也早點兒休息吧!」姚博遠說道。

    「等會兒。」姚長山一欠身坐在炕沿上道,上下打量著高大的姚博遠,一眨眼就這麼大了。語重心長地說道,「博遠啊!過了明天就要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了,以後你也會有小孩兒,俺和你娘也會漸漸老去,與你相依相靠的只有你媳婦兒。結婚意味著你有了一個家庭,有了一個與你牽絆終生的人,要負擔起一個家庭,對秀芹也有了一份責任。」

    「爹……」姚博遠坐在他身邊道,剛想說什麼……

    姚長山擺擺手道,「結婚後,責任就更重,是個爺們兒就得一肩挑起來。你將體會到什麼叫上有老,下有小,這是一種壓力,也是一種責任,更是一種幸福。這是人生的正常規律,你爹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我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有父母,有孩子,有家,無論多麼地辛苦和勞累,都是幸福的生活。 」姚博遠認真地說道,「我……我和秀芹會好好過日子的,孝順爺爺、奶奶、父母,照顧好弟弟妹妹。」

    姚長山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爹我還沒老呢!有些事情俺還可以給你擔著,這些慢慢學吧!」

    「嗯!我知道長子長孫意味著什麼。」姚博遠悶聲說道,作為長子長孫,從小就有一種責任感,而這種責任感一直伴隨著他,激勵著他。

    要知道,承擔責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是口號,喊喊就行了,那是日復一日的行動做出來的。

    「都准備好了吧……」姚長山問道。

    姚博遠拿起紅紙條,一項項的數下來道,「都准備好了。」

    姚長山看了兒子半天,猶猶豫豫地道,「博遠啊!秀芹沒有娘,這洞房……」

    「呃……」姚博遠的臉刷一下子爆紅,磕磕巴巴地說道,「爹,我知道,你不用多說,我知道。」

    「你咋知道的。」姚長山吃驚地看著自家大兒子,「你……你……不會?」

    「爹,你想哪兒了?」姚博遠哭笑不得道,「爹想俺以流氓罪被抓啊!」

    「可你怎麼知道的。」姚長山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老爺們兒湊到一起……胡侃瞎吹的。」姚博遠垂著頭道。「再說生產隊裡養得馬兒交配……」聲音細弱蚊聲。

    「噢!」姚長山放下心來,這周公之禮,人倫之事,不是這當爹的慎重。

    而是以前真的有結婚多年的小夫妻,怎麼都不懷孕,後來才發現,妻子還是大姑娘呢!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1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19 AM 編輯

第73章 ‘長命雞’

    所以這婚前教育男的就落在父親身上,而女的就落在母親身上。

    秀芹沒有母親,所以重點就教導姚博遠了。

    既然知道些,父子倆這話就好說了……

    姚博遠紅著臉送走了父親,拍拍自己熱熱的臉……搖頭輕笑,真是……

    姚長山終於脫離了這尷尬地境地,躥的那個叫快。回到自己房間,大娘看見他進來,趕緊從炕頭櫃裡,拿出被子來鋪被。

    「說了!」大娘頭也不抬地問道。

    「嗯!」姚長山哼了一聲,搖頭失笑,「沒想到這小子……」

    「怎麼了,傻笑什麼?」大娘鋪好炕後,跪坐在下來。

    「哦!沒什麼?這是俺們老爺們之間的事。」姚長山搖頭道,這事還是不要讓孩子娘知道的好。

    「好了,早些睡吧!明兒有的忙了。」姚長山脫了衣服,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大娘看看身旁的文遠,掖了下被子,滅了煤油燈,黑暗中,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

    &&

    在姚博遠接受教育時,作為新娘的殷秀芹同樣也接受著,只不過這個光榮的任務落在了鐵柱家的身上。

    鐵柱家的看著擺在炕上的嫁妝洋洋灑灑的一堆。四床被子,枕巾、枕套,洗漱用具等等。雖然沒有大件,卻凝聚著姚家的一片真情和看重,雞圈裡還有一對兒姚家送來的母雞和公雞——長命雞。

    雖然有個不靠譜的娘家,但姚家想得很周到,也算是准備的齊整的人家了。在村裡這份嫁妝也算是出挑的了。

    這時候結婚,嫁妝更多的是奢望,沒有陪嫁的新娘子比比皆是,有的新娘子會陪嫁幾床鋪蓋,已經算好的了。那些富裕的城裡人,陪嫁才有衣櫃、五屜櫃,那都是相當有錢的人家了。

    鐵柱家的看著嫁妝。拉著秀芹的手道,「秀芹啊!本來還擔心呢!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了,跟著博遠好好的過日子。」

    「嗯……俺知道。」殷秀芹點點頭道,眉眼間點點羞意。更多的是喜上眉梢。

    「結婚之後便要背負起主婦的職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照顧老人,養育孩子,操持家務,耕耘農田、喂養禽畜。讓博遠沒有後顧之憂。」鐵柱家的說道,「平凡且實在過好每一天,這就是居家過日子,和柴米油鹽打交道,一盆一碗。一點一滴,這就是真實的生活,這就是女人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鐵柱家的東拉西扯了一大堆,眼看著天色不早,不說也不行。「秀芹啊!附耳過來,現在俺給你說說……」

    聽得殷秀芹捂著嘴,瞪大眼睛,臉紅的如熟透的蝦子,像是拉響汽笛的火車,心撲通撲通的直挑。

    鐵柱家的拍拍她的手,「總之他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只要做到順從就成了。」話落逃也似的出了房間。

    真是幸好自己沒有女兒,這種活計可真不好做,她寧願去鋤上二畝地。

    這要是自家的閨女還好說,始終是別扭,總算說完了,至於聽沒有聽明白的話。反正一切交給博遠就成了。

    親家應該也會教導博遠這些夫妻之事吧!

    殷秀芹雙手撫著熱辣辣地面頰,心都快跳出來了,原來小寶寶是這樣來的。她還以為,真是咯吱窩裡出來的。

    深吸幾口氣,漸漸的平靜下來。狗蛋兒也進了房間。

    殷秀芹鋪好炕,熄滅了煤油燈,兩人躺了下來,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睡著了也做了一晚上烏七八糟的夢。

    婚禮在晚上舉行,因為新人白天還要工作,黃昏時分,姚博遠推著掛了紅花的自行車來接新娘子。

    而他的身後則是親友們,推著兩輛獨輪車,獨輪車上擺放的是新娘的嫁妝。

    最起眼的還是姚振遠手裡的一只披紅掛彩的大公雞,到女方家,女方再配一只母雞,母雞表示新娘為吉人,由狗蛋兒抱著前往送親。

    這就是‘長命雞’。出嫁時,女方所備的雞一定要由自己未成年的弟弟或其他男孩抱著,隨著隊伍出發,取雞的諧音:吉,一對長命雞,一只公雞,一只母雞,一對雞,保佑小兩口長命百歲,吉祥如意。

    這一對長命雞要青年雞,母雞沒有開過窩下過蛋,公雞沒有打過鳴,想想這一對長命雞也就是小兩口的吉祥物,形象代言人。

    到了新家不久,那公雞就打鳴了,母雞也開窩了,非常吉祥如意。

    但農家想得比較實際,人們指望這一對長命雞,主要是長命雞中下蛋的那位,在新娘坐月子時能出點力。

    一般結婚之後生兒育女,自然而然的事,要是正巧能趕上長命雞下蛋的高峰。那可是非常有福氣的事。

    不過有些地方只是單純的抱雞,討個吉祥的意思。

    考據起來亦很有意思,古時,不叫抱雞叫抱鵝,天鵝是動物中的模范夫妻,從一而終,不離不棄,所以抱鵝,喻一對新人堅貞不移,白頭偕老之意!後來,估計天鵝太少,家鵝太重,後世就皆以抱雞代之了!

    一路說說笑笑的回了姚灣村,路程中間只放一掛百響的鞭炮。

    &&

    新娘走後,十裡村的人是議論紛紛,都說殷水生這腦袋灌水了,看看秀芹出嫁時的境況,雖然沒有娘家人,可婆家卻是給秀芹做足了面子。

    「四床鋪蓋,枕巾、枕套……」

    村民齊搖頭,真不知這腦子裡想啥呢!枕頭風吹的,可真是……太絕了。沒見過這麼狠心的爹。

    怎麼想……

    「人家的算盤打得精著呢!嫁妝再多,不還得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家裡再窮少不得也得貼補些,俗話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咦……」村民們不約而同的搖頭道,是徹底的無語了。

    「新郎可是高中生,又在東方紅農場工作。」

    這條件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咦……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不還是種地的。」

    這下鄉親們徹底地無語了。

    &&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在姚灣村村口,小孩子們一看見新人的隊伍,就跑著、跳著朝姚家報信。

    「快准備,鞭炮。」姚長海喊道。「三嫂,你們也要准備好。」

    「知道了。」三大娘滿臉笑意地回道。

    「妮兒娘,你在裡面就好。」姚奶奶說道,「人多別嚇著孩子了。」

    「娘,這小家伙不怕生,好像還興奮著呢!」連幼梅還是順從地抱著妮兒朝屋內走去。

    鞭炮響起,新人進門,那是什麼?

    妮兒打開天眼看著一對兒新人,姚博遠是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胸前戴著大紅花,臉上掛著憨憨的喜慶的笑容。

    殷秀芹一身鐵灰色的中山裝,胸前戴著大紅花,麻花辮的尾梢綁著紅絲帶,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

    誰來告訴妮兒新人頭上的是什麼?

    這不是該撒玫瑰花瓣,呃……這個指望不上,且也不時興。但最不濟也是紅紙剪的碎碎的,圖個喜慶嘛!

    可是妮兒看到了什麼,蒼耳,粘的新郎、新娘滿頭的灰褐色的蒼耳,跟個刺蝟似的。

    小學語文課本裡有一首詩《植物媽媽有辦法》,「牛馬有腳,鳥有翅膀; 植物要旅行靠的什麼辦法:蒲公英媽媽准備了降落傘,把它送給自己的娃娃。只要有風輕輕吹過,孩子們就乘著風紛紛出發;蒼耳媽媽有個好辦法,她給孩子穿上帶刺的鎧甲,只要掛住動物的皮毛,孩子們就能去田野、山窪……」

    「蒼子狗兒,蒼子狗兒,粘住個小狗兒跟它走……」這首童謠就表現了蒼耳的特性。

    沒錯,新人的頭上和衣服上就是那個身上穿著帶刺鎧甲的蒼耳。

    孩時,男孩子喜歡三五個成群,采集蒼耳,作為對打嬉鬧的工具, 蒼耳扎人家屁股,或者粘女孩紙頭發的 ,放在頭發上,再揉一揉,慢慢整去吧!

    嘖嘖……

    每次都是隔著老遠往女生身上扔,一扔一個准,引來一陣童年的笑聲。

    不過等待孩子們的一頓竹片炒肉絲。

    現在嗎!正大光明的給新人增添喜慶,還不可勁兒的造吧!又不會挨打。

    蒼耳這種植物很不起眼,只要你有過野外行走的經歷,你多半遇到過它。無論在南方或北方,於田間地頭、荒山野嶺,到處都有它的蹤跡。也許你叫不出它的名字,就像總是和你走同一條路散步的人,臉熟呀,可不認識。

    這小小的蒼耳子無論地域南北,不擇山澤平原都能頑強地生長,非常的平凡。

    可《詩經》裡居然有蒼耳身影:「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 寘彼周行。」這是一位思念征夫的婦女的口吻:「采呀采呀采卷耳,腳邊的卷耳縱然繁密茂盛,半天也采不滿淺淺的一個小筐。我啊想念心上人,心緒紛亂如麻,干脆把菜筐擱在大路旁不采了。」

    為什麼詩經中的婦人采蒼耳,因為可以入藥。蘇東坡曾言:「藥至賤而為世要用,末有如蒼耳者。」蒼耳子,俗名荊棘狗、老鼠愁;中藥別名牛虱子、胡寢子、蒼郎種等;其味苦、甘、辛,性溫,有小毒。

    妮兒看著新人滿頭蒼耳,是頭皮發麻,嘖嘖……晚上洞房,估計有的忙了。沒想到姚灣村有這個習俗。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21 AM 編輯

第74章 簡單如白的婚禮

    自然災害,物資匱乏,60年代的婚禮不光是簡樸,更可以用困難來形容。因為東西都要憑票購買,那時候許多人為辦一場婚禮,要從親朋好友那裡借各種票。婚禮通常是新人買些糖果和餅干什麼的招待親朋好友。

    思想是革命的,物質是匱乏的,生活是簡樸的。也許正是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下,六十年代的婚姻感情與其它時代相比,也顯得平靜、簡單了許多。

    在親朋好友們一起見證了下,姚博遠和殷秀芹的婚禮儀式———先對著院中掛著的毛主席像敬禮,然後夫妻對拜,再向來參加婚禮的賓朋鞠個躬,儀式就算結束了。

    「她媽,看什麼呢!」姚長海站在連幼梅身旁問道。

    「長命雞。」連幼梅笑著說道,披紅掛彩的公雞和母雞。

    姚長海遺憾地說道,「可惜妮兒生的晚,月子裡沒有吃到長命雞下的蛋。」

    三年了母雞早已經過了下蛋的高峰期,又逢冬天,早就不蛋了。

    「等搬了新家,咱在養一對兒長命雞不得了,到時候雞蛋可勁兒的吃。」姚長海笑道。

    連幼梅抬眼看著他道,「真是個榆木腦袋,我哪是想吃雞蛋啊!」

    「活著不就是一種品咂和回味麼?」連幼梅低吟道,聲音婉轉嬌柔。

    姚長海撓撓頭,一臉疑惑,看著格外溫柔的她,猛然道,「哦!原來幼梅在回味我們結婚那會兒啊!」

    「真是的……」連幼梅拐了他一肘子,「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那種意境就沒了。」

    「好好,我不說了。」姚長海一臉傻笑道。看著她坐在暈黃煤油燈下幸福的有些糾結地回憶,他的心中也溢滿了幸福。

    連幼梅看著傻笑的他,雖然還是糙漢子一枚,但悟性高。話雖然糙,總能說道她的心坎裡。

    農村辦紅事講究坐席,這時候的「席」很簡單,依然是大燴菜。買點豬頭、豬下水,用大白菜燉,熬白菜、蘿卜時加些肥肉和肉皮,這兩樣菜往桌上一端,再搬上一壇子約2斤重的柿子酒,就算是一「席」了,這樣的「席」在那時被稱作「半葷素酒席」,少不了窩窩頭和蒸地瓜。

    和妮兒辦十六天差不多,只不過席上多了兩樣東西,瓜子和糖果。只是象征性的,少的可憐。

    在農村還講究「隨份子」,最少兩毛,最多2元。出到5毛,全家就可以一起吃一頓葷素席。除了隨份子。還有送賀禮的。賀禮主要是三大件:臉盆、暖瓶、毛巾或被面,也是幾家湊的,且關系非常近的。

    開席中,姚爺爺依然決定送菜和窩窩頭給村裡的孤寡老人。只不過這一次換成姚清遠和姚致遠兩人。

    村子裡一家辦喜事,熱鬧的好像是過節一樣,一來儉省了很多開銷,國營飯店可不是人人都去得了的。二來最大限度的融合了鄰裡間彼此的氣氛。就像天下一家一樣彼此幫助和友善。

    無論在白天還是黑夜,參與其中的人都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盡可能的延長,把歡樂延長,把美夢延長。

    雖然這是一個屬於物質匱乏的貧困時代!但在這裡,每個人臉上都是真摯的笑容,無論豪闊還是低調。人與人之間沒有冷漠,沒有歧視,有的只是大家的和睦相處。這樣簡單質樸的婚禮散發出的更多的是平凡,溫馨和祝福。

    天已黑,盡管點著煤油燈。也沒多大用處,吃席的時候,妮兒真懷疑他們是否能看清都是什麼菜,但這絲毫不影響大家吃席的興致,扒拉的挺歡實的。

    吃完席,好多人陸陸續續地回去了,只有親近的親朋好友聚在一起等著鬧新房……

    姚灣村鬧洞房是有一套程式的。首先是參加人員多為新郎的堂兄弟,也就是姚致遠領頭,領著自家兄弟,人數一般在五、六人左右。

    姚致遠手捧一只煤油燈,走在隊伍前頭,邊走邊「喊好」,每說一句,其他人則應一聲「好耶」。

    只見姚致遠喊道:「一步金呃,……好耶!

    二步銀呃,……好耶!

    三步四步進房門勒,……好耶!

    一進房門亮堂堂呃,……好耶!

    看看新娘子好嫁妝呃,……好耶!」

    進入新房後,鬧洞房,先省省吧!姚夏穗和秋粟正在幫著新嫂子除去頭發上的蒼耳。

    大娘看著疼的呲牙咧嘴的秀芹,瞪了一眼撒蒼耳的孩子們。「你們真是的,不知道長頭發粘上蒼耳有多難摘啊!還撒那麼多。」

    「娘不怪小叔們。」殷秀芹心中一暖,卻趕緊說道。

    大娘擺擺手道,「夏穗和秋粟輕點摘,這玩意兒越快越揪頭發,慢慢來吧!」

    姚博遠倒是光棍,一雙蒲扇似的大手蹭蹭的把自己頭發上的蒼耳,摘了個干淨。

    當然新娘摘頭發上的蒼耳時,不妨礙姚致遠依據新房內的擺設即興發揮,這可是考究個句句順口吉祥如意詼諧有趣,這難不倒姚致遠。

    鬧新娘是少不了的,姚致遠清潤地嗓音又起:望望娘子頭,……好呃!

    珍珠瑪瑙往下流。……好呃

    看看新娘的臉,……好呃!

    胭脂搽得不深又不淺,……好呃!

    量量新娘子腰,……好呃!

    不粗不細系個花荷包。……好呃!

    摸摸新娘子手,……好呃

    勞動人民的手……好呃!

    眾人圍住新娘就這麼上下打量說長道短起哄喊好,准把新娘子羞得面紅耳赤頭不敢抬眼,低垂著頭。

    可苦了新娘子了,稍微一動、一躲,准揪著頭發了。

    不過也只有這樣才到火候,這時姚長海出面,分糖、分瓜子打招呼解圍。

    同時這些人便乘機將事先藏在被子、床角內的花生、紅棗、栗子等等盡數搜出歸入囊中,鬧洞房結束。

    待人都走後,大娘才道,「博遠和秀芹你們早些休息,博遠明兒還上班呢!」

    「是,娘。」夫妻二人道。

    「對了,那個燈別熄,要點一夜的。」大娘指著樟木箱子上的煤油燈道。

    蠟燭太貴,只好用煤油燈湊合了。

    「知道,娘。」姚博遠說道。

    「對了,秀芹別擔心狗蛋兒,俺們會給安排好的。」大娘跨出房門,又回身道。

    「娘。」殷秀芹感動地說道。

    婚禮中太忙亂,殷秀芹發現,一直都有人跟在狗蛋兒身旁,幫忙照看著他。

    「娘!」姚夏穗端著木盆站在門口道。

    大娘欠身讓姚夏穗進去,見她把木盆放在地上,大娘又道,「你們洗洗睡吧!」

    「是,娘。」姚博遠說道。

    大娘和姚夏穗走後,屋子裡只剩下一對兒新人,姚博遠問道,「頭發清理干淨了嗎?」

    「不知道?」殷秀芹搖搖頭道,拿起梳子,梳起被揉虐的頭發。

    「嘶……」殷秀芹吃痛地輕喊道。

    「我來。」姚博遠細心地從頭發裡慢慢地摘出來,又摘出來三四個蒼耳,頭發才徹底梳通了。

    殷秀芹見頭發梳通了,麻溜的編了個松松垮垮的麻花辮,察覺房間內只剩下兩人後。坐在炕沿上的她,有些緊張,尤其想起昨晚上二狗嬸子的話,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姚博遠說道,「先洗洗臉……」

    「呃……」殷秀芹從炕上跳下來,蹲在地上洗了洗臉。

    姚博遠在她洗完後,蹲在地上洗了洗臉。

    「洗洗腳。」姚博遠又道。

    「哦……」殷秀芹見姚博遠坐在炕沿上,腳放進木盆裡,不知所措地站著。

    「搬個凳子,坐下,洗腳。」姚博遠簡潔地說道。

    殷秀芹順從地搬了小凳子坐下,脫了鞋,把腳放進了盆裡。

    「嗯!腳恢復的不錯。」姚博遠隨意地說道,天氣漸熱,又保養的稍好一些,所以看著不再那麼嚇人。

    真是看著她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姚博遠把腳放在木盆的邊沿上,自然風干。「你很緊張。」看著她的樣子好笑地說道。

    「呃……」殷秀芹抬眼道,趕忙搖頭道,「不緊張,不……緊張。」

    還說不緊張,緊張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先上炕。」姚博遠趿拉上鞋子,端起木盆。殷秀芹趕緊道,「還是俺來吧!」

    「我來吧!第一天不知道倒在哪裡,以後就是你的事了。」姚博遠說著,人端著木盆已經出了房間。

    殷秀芹起身坐到了炕上,望著房間的一切,粉刷的白白的牆壁,嶄新的樟木箱子,炕頭櫃。

    樟木箱子上放著掛著喜字鐵皮暖瓶,還有面鏡子,屋子裡還有兩把木制椅子,幾把小凳子。還有一個木制的臉盆架,上面放著紅色的搪瓷臉盆。

    這個家簡單的再無其他,從心底溢出的幸福讓她不能呼吸,這以後就是她的家了,他就是除了狗蛋兒是她最親近的人了,相伴一生的人。

    嘴裡呢喃著博遠的名字!咦……好沒羞哦!雙手捂著發燙的臉頰。

    姚博遠倒掉洗腳水後,沒有進房,而是直接進了小叔的房間,朝北裡間走去。

    「呃……小叔。」姚博遠掀開簾子一看姚長海在裡面。

    「怎麼,不放心小舅子啊!」姚長海調侃著老實的侄子。

    「小叔,不是……不是。」姚博遠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知道侄子臉皮薄,他還沒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就已經局促不安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20 PM

第75章 洞房

    「行了,我不逗你呢!你們聊吧!」姚長海拍著姚博遠的肩膀道。「你們也早些休息,別忘了明天還要上班、上學呢!」

    「知道了,小叔。」姚清遠、修遠、墨遠齊齊回道。

    「好了,我走了,都上炕去吧!」話落姚長海掀開簾子出了房間。

    「博遠哥!」狗蛋兒叫道。

    「大哥,放心吧!俺不會欺負狗蛋兒的。」姚清遠笑道,「剛才正向他介紹咱家的情況呢!」

    「那就好!」姚博遠摸了摸狗蛋兒的腦袋道,「在這裡就像是在自家一樣,都上炕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說著姚博遠又摸摸了炕,燒得熱乎乎的。

    「知道了。哥!」

    四個人上了炕,四個人五條被子,並排躺在炕上。

    姚博遠又仔細看了一遍才熄了煤油燈,出了房間。

    「小叔,我走了啊!」姚博遠喊道。

    「好,你走吧!我來帶門。」姚長海說道。

    「哦!知道了。」姚博遠掀開粗布擋風簾子,走了出去。

    姚博遠又去了堂屋,看著房門已經關上,站在門外道,「爺爺、奶奶,你們休息吧!」

    「好!你也休息吧!」姚奶奶坐在盤膝坐在炕上道。

    姚博遠又去查看了一下街門,後院裡又轉了一圈,這才回了自己的屋,「爹、娘,你們休息吧!」

    「你也早點兒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正在脫衣服地大娘頓住手道。

    姚博遠關上外門,陰冷的寒氣阻擋在門外,這才回了自己的房間,暈黃的燈光,透了出來,裡面正有人等著他呢!

    「嘩啦……」一下掀開藍底印花的粗布的簾子,走了進去。

    驚得殷秀芹騰的一下起來,面如滿月的臉上布滿驚慌。

    「嚇著你了。」姚博遠坐在炕沿上,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轉身對著她道。

    「沒有。」殷秀芹慌忙擺手道,向炕裡面移了移。

    姚博遠笑了笑道,「我去看過狗蛋兒了。挺好的。」

    「真的嗎?」殷秀芹立馬說道。

    果然提起熟悉地人,相依為命的狗蛋兒,她神經立馬放松下來。

    「當然。」姚博遠想了想道,「別緊張,給你看樣好東西。」直接拉著那條罩有藍色印花粗布的被子拉了出來。

    「要睡覺嗎?」殷秀芹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

    「不是……」姚博遠找到被子的一頭兒,找到縫合的線頭,遞給殷秀芹道,「拆開一角。」

    「好好的被子,拆開干什麼啊!」殷秀芹不解地問道。

    「拆開!」姚博遠鼓勵地說道,「拆吧!裡面有好東西。」他又神秘兮兮地說道。

    殷秀芹抬眼看看他。又看看被角,「俺可真拆了。」

    「拆吧!囉嗦什麼?」姚博遠笑道。

    殷秀芹一拽線頭,咬斷,然後指甲挑開,輕輕一扯。快速的飛挑,很快就拆開了被頭。

    「好了,好了。」姚博遠摁住了她的手道,殷秀芹地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把裡面的被子拽出來。」姚博遠像是沒有發覺她臉紅一樣,繼續說道。

    殷秀芹也顧不得羞澀,把裡面的被子一點點地拽了出來,眼睛越瞪越大。

    「這……姚大哥。這……」

    當被子被拽出來,平鋪到炕上時,殷秀芹已經被震的無法說話了,直愣愣地看著,手背到了後面,生怕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把這緞子面的被面給劃傷了。

    屋子裡熠熠生輝。紅光暈滿了整個屋子,好像兩人的臉上都透著紅色的喜氣。

    「這是小叔和小嬸送的結婚禮物。」姚博遠笑著說道,「怕粗手劃到了,所以才用藍色印花粗布包起來。」

    「是該包起來。」殷秀芹點點頭道,趕緊又道。「姚大哥,咱趕緊包起來吧!」

    「以後叫我的名字。」姚博遠說道。

    「好吧!博遠。」殷秀芹低頭輕聲吟道。

    姚博遠聽著她難得嬌羞溫柔的聲音,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好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使他恍若在夢中一般,心間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還真應了那句,樓上看山,看得高,滿目青蒼蒼;城頭看雪,看得遠,一片白茫茫;燈前看月,月光與燈光相映而成趣;舟中看霞,霞光與水色打成了一片;月下看美人,更增加了朦朧之美,使其風韻萬千。

    將養了一個月,似乎豐腴了不少,眉眼間也長開了不少。

    「博遠,怎麼辦?」殷秀芹哭喪著臉道。

    「什麼,怎麼辦?」姚博遠被她的哭聲,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著急慌忙地問道,「你別哭啊!有什麼是直說。」

    殷秀芹抽抽搭搭地說道,「這被子怎麼裝進去啊!俺怕手刮著絲線了。」

    她攤開粗糙地雙手不好意思地看著姚博遠。

    這下姚博遠犯難了,光顧著讓她看了,忘了裝回去怎麼辦了。他的一雙手比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總不能就這麼鋪著吧!假如疊起來放到明天,讓小嬸來裝……

    等等?有了,他記得娘是反著疊的,「秀芹,咱們把被子反過來。」姚博遠說道。

    兩人把被子反過來,姚博遠又道,「這樣就不怕手刮了。」

    「可是要怎麼裝進去。」殷秀芹手比劃著,總有些顧忌。

    「讓我想想,娘是怎麼裝的,先裝進去四角。」姚博遠指揮著,殷秀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裝了進去。

    「對,就這樣,往裡面塞。」姚博遠說道。

    兩個人抓著四角,抖了幾下,一下子就平整鋪展了。

    「呼……俺可用不了這精貴東西,萬一弄壞了,俺可要心疼死了。」殷秀芹猛然間又道,「博遠咱們把這床被子給爹娘使吧!」

    姚博遠笑了笑道,「給爹娘也不會用,壓箱底的命運。」

    「那咱們也壓箱底吧!等會來給孩子……」殷秀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一下子又爆紅了。

    姚博遠怕她尷尬,故意不看她的窘相吩咐道,「趕緊把被子收起來吧!我只是想讓你看看,高興、高興。」

    「嗯!」殷秀芹先從炕頭櫃裡找出針線。麻利的縫上,疊好後,放進炕頭櫃裡。

    一屁股坐在炕上,長出一口氣。

    身後傳來細碎的笑聲,殷秀芹扭頭道,「笑什麼?」

    「沒什麼?」姚博遠笑道,「天不早了,秀芹咱們該休息了。」

    經過了剛才的一陣混亂,殷秀芹不再緊張地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大咧咧地男兒性格漸漸占了上風,眼睛一閉。躺了下來,心一橫道,「來吧!」

    「來什麼?」姚博遠看著她視死如歸地樣子好笑地問道,修長且粗糙地手指緩而慢地解開一顆顆中山裝的扣子。

    「洞房啊!」殷秀芹沖口說道,話出去。這臉可比緞子被面還紅。

    「呵呵……」

    姚博遠的笑聲,讓殷秀芹睜開了眼睛,看見他正在脫衣服又緊閉雙眼。

    他脫下衣服鑽進被窩躺在了她身邊,側頭說道,「你就這樣睡啊!」

    「哦……」殷秀芹騰的一下坐起來,脫了自己的衣服,只剩下自制的裡衣。鑽進被子裡。

    「如果你不想……」姚博遠的話還沒說完,殷秀芹怯怯地說道,「俺只是有些害怕。」

    姚博遠握著她的手道,「別怕!二狗嬸對你說了。」

    「嗯!」殷秀芹悶悶地點點頭道。

    「說了什麼?」姚博遠好奇道,嘴角閃過一抹興味。

    殷秀芹紅著臉吭哧了半天,許多話說不出口。只說 一句,「一切交給男人。」

    「秀芹,睜開眼睛看著我。」姚博遠沙啞著嗓音說道。

    殷秀芹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望著他深邃的眼神,裡面透著光亮。一眼望不底,雙眸中跳動的光點,像是美麗的星空,帶著某種蠱惑,一下俘獲了她的心神,再也移不開眼睛。

    看著他漸漸地壓向自己,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如她所願,「一切交給我。」

    一切是那麼的自然,寂靜的臥室縈繞的全是低低的好聽的嚶嚀聲。 印在窗戶上的兩具身影漸漸的合二為一,融為一體。

    夜色如火如荼,繚繞間滿室如醉。

    激情結束後,兩人都累癱了,鴛鴦交頸,相擁而眠。室內那旖旎春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幸福的靜謐氣氛。

    &&

    雞叫三遍,煤油燈還沒有燃盡,天還沒有亮。

    殷秀芹騰的一下坐了起來,起身的幅度太大,酸痛的身體又倒在了姚博遠的身上,這下徹底也驚醒了姚博遠。

    「怎麼了,怎麼了。」姚博遠看著投懷送抱地殷秀芹道。

    「雞叫了,俺該起來!」殷秀芹見此情形,臉頰不爭氣地又紅了。

    「不急!爹、娘還沒起呢!天還沒亮呢!」姚博遠雙手輕撫著她的後背,小麥色健康的膚色緊致細膩,非常地有彈性,讓他摸的愛不釋手,又點燃了兩人的熱情。

    殷秀芹的臉更紅了,感覺到他的蠢蠢欲動,趕緊拍了下他的手,故意凶巴巴地道,「起來了,做人家兒媳婦的哪能等爹娘起來,才起來呢!你可不許第一天就讓俺在這個家裡就犯錯。」

    聽在姚博遠耳朵了別有一番風情,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好好!」姚博遠說著,松開了她。

    得到自由的殷秀芹急忙起身,背過身去,動作幅度過大,「嘶……」

    「怎麼了,還痛啊!」姚博遠一下子坐起來關心地問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23 PM

第76章 行禮

    殷秀芹背對著他,一聲不出、一動不動,但是,長發間隱約可見的耳垂和頸項整個半裸的後背都紅透了,好似抹上鮮紅的胭脂。姚博遠不禁想,要是再說幾句,不知道她的腳趾是否也紅了。

    再是一副男兒大咧咧的性格,在夫妻情事之間,依然是有著女人柔美嬌羞的神情。

    「秀芹……」姚博遠輕聲喚道。

    殷秀芹驚喘一聲,「不要說了!」她羞愧地叫道。

    姚博遠笑著大手一撈,將光裸的她摟在懷裡。

    殷秀芹急忙道,「別,別該起了,被人聽見就不好了。」

    姚博遠用兩根手指輕輕頂起她的下巴,可殷秀芹卻垂眼不敢直視他,小麥色的臉頰上因羞赧而邊的艷紅一片。

    凝住那清澈水亮的烏眸,輕咬下唇的貝齒、含羞帶怯的神情,姚博遠情不自禁再次索討為人夫的權利,他的雙唇密密地攫住她的輾轉。

    好半晌之後,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滿意地注視著她喘息不已的嬌靨,男人的自傲感油然而生,才放開了她。

    「起來吧!我帶你,熟悉一下家裡。」姚博遠說道。

    「嗯!」殷秀芹輕哼一聲。

    「啊……」一聲驚恐慌亂的尖叫聲倏然從背後而起。

    姚博遠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問道。「你叫什麼?」

    殷秀芹滿臉驚恐地指指自己雙腿間的斑斑血跡,「怎麼了流血了,怎麼流血了,怎麼會這樣。怎麼辦?俺沒受傷啊!」她嚇得語不成句道。

    「二狗嬸子,沒教你嗎?」姚博遠撤回捂著她嘴的手問道。

    「俺沒聽太清楚。」殷秀芹捶著頭,悶聲說道,羞得哪兒還有心情聽二狗嬸講得什麼?

    姚博遠不禁啼笑皆非地扶額哀歎,不過他可以理解岳母去的早,根本來不及教育女兒這些生理現象。

    等等!生理現象。

    姚博遠黑眸微閃。傾身上前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見殷秀芹搖搖頭,果然沒有!

    迎著她疑惑地眼神,姚博遠再次輕歎,難道這生理衛生教育還得他來不成?事實恐怕得如此了。

    「你等一會兒在起。我先給你打些熱水,清洗一下。」姚博遠說道。

    殷秀芹把自己裹得嚴嚴的,輕哼一聲。

    姚博遠輕聲輕腳地打來熱水,又默默 地走到外間。

    殷秀芹清理了一下自己,快速地穿上衣服,又把炕上疊了一下,等會兒再拿出去洗。

    她這才小聲地叫道,「博遠,俺好了。」

    煤油燈自己熄滅了,天也蒙蒙亮了。姚博遠帶著殷秀芹看了一下院子裡,介紹一下家裡的人員及其生活習慣,幫助她盡快的融入姚家的生活。

    重點說了一下後院的廁所,一般農家來說會把褲腰帶掛在廁所的牆上,這樣就表示裡面有人。

    「俺家也這樣。」殷秀芹點頭道。

    「我家是這樣。」姚博遠拿出兩個巴掌大的木牌子。上面畫著一個男人的頭像,一個是長發女人的頭像。

    「俺明白了,這個代表男人,那這個代表女人了。」殷秀芹說道。

    「假如你進去這個長發的木牌就掛在外面。」姚博遠示范道。「出來後再掛在這裡。」

    石頭葺的牆,有縫隙,楔了個竹片,掛牌牌兒。

    「這樣好麻煩。」殷秀芹說道。「還是掛腰帶輕松。」

    「自從小嬸嫁進來後。就改了。慢慢就習慣了。」姚博遠說道。

    剛開始也不方便,甚至還鬧了尷尬,不過日子久了也不覺得麻煩,到城裡即便不認識字,上公廁也不會走錯了。

    兩人從後院轉到前院,正好迎上姚長山。

    「爹……睡得好嗎?」姚博遠問道。

    「爹?」殷秀芹跟在姚博遠身後叫道。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兒。」姚長山說道。

    「睡醒了,自然就起了。」姚博遠笑道。

    一家人在彼此地招呼聲中,開啟了新的一天。

    吃早飯前,新媳婦兒先敬茶,所謂敬茶。沒有茶,其實就是新人磕頭行禮後,長輩們訓話。

    姚奶奶盤腿坐到炕上拉著殷秀芹的手慈祥地說道,「博遠,還有清遠、夏穗你們也聽著。這結婚前找對象要睜大眼睛看清楚,但是這結婚後,就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這世界上怎會有沒有缺點的人呢,在以後的生活中,即使有不快樂或是受傷害,也希望博遠和秀芹能成彼此包容著對方,能一直走下去的,白頭到老。」

    姚奶奶接著道,「俗話說:百年修來同船渡,千年修來共枕眠,既然有緣做夫妻,就要珍重緣份,要珍惜啊!」

    「是,奶奶。」殷秀芹點頭應道。

    姚爺爺笑道,「博遠呢!就跟著你爹學,怎麼為人丈夫。秀芹就跟著你娘學,認真地學著做家事。」

    「好了,博遠娘,你也說兩句吧!」姚奶奶說道。

    「俺沒什麼好說的,爹、娘已經把俺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大娘笑道,「真要說,俺就一句話跟著博遠一心一意地過日子。」

    「咱家老大呢!」姚爺爺看向姚長山道。

    「俺沒啥說的。」姚長山嘿嘿一笑道,「就照著爹娘的意思做就成。」

    「致遠娘,你也說兩句吧!」姚爺爺說道。

    「俺沒啥說的,只說一句,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生活不容易,好好過吧!」三大娘說道。

    「該我們了。」姚長青說道,「博遠是長子長孫,秀芹就是長孫媳婦兒,除了媳婦該做的,還有你還得照顧弟弟妹妹,俗話說:這長嫂如母。」

    「別聽你姑姑嚇你。」田勝利笑道,「清遠他們也老大不小了,能照顧自己的。」他接著笑道,「再說了,大哥、大嫂長命百歲。現在呢!先做好博遠的媳婦兒,先給博遠生個孩子。」

    「呵呵……」眾人笑了起來。

    殷秀芹更是羞得滿臉通紅。

    「大嫂。放心吧!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姚修遠轉移話題道,換來姚博遠感激的一笑。

    被姚修遠這麼一說,殷秀芹忘記了羞怯,頓時手足無措。姚博遠輕輕拉住她的手,安撫地摩挲著。

    「相處的日子時間還長,慢慢來吧!」田勝利說道,「別太緊張了,其實心裡別揣著,有什麼不懂的就說出來。」

    「是,姑父。」殷秀芹鎮定了下來道。

    「他小叔、小嬸不說兩句。」田勝利抬眼道。

    「你說吧!」連幼梅抱著妮兒說道。

    姚長海笑道,「那好,我來說幾句,這是我結婚時。三朝回門時,姥爺說的,我現在轉送給你們:」

    姚長海清清嗓子,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們,低沉悅耳地聲音響起來。

    「以後兩個人不再會淋雨?

    因為彼此成為彼此的屋簷?

    以後兩個人不再會寒冷?

    因為彼此成為彼此的溫暖?

    以後兩個人不再會孤單?

    因為彼此成為彼此的伴?

    雖然兩個人有兩個身體?

    兩個人的人生只會是一個?

    請進到他們的房子裡?

    請融入到他們的日子裡?

    因為在這世界上?

    他們將永遠幸福?的人。」

    「啪啪……親家姥爺說的真好。」田勝利拍手道,「是吧!爹!真是把婚姻生活濃縮在這幾句話了。」

    眾人齊齊點頭,仔細砸吧著嘴,品位著這幾句話。

    妮兒心裡腹誹:這是印第安阿帕奇族的結婚祝詞,美好的祝願不分國界、不分民族。

    家庭是一個國家的最小單位,是一個國家的最基本單元。

    一個民族的成功與否,要看這個民族每個家庭的精神狀態,如果它每個家庭都是幸福祥和相親相愛的,每個社會底層的公民精神面貌都是洋溢著滿足感的,那麼不管這個民族是否富裕,它都是成功的。

    姚爺爺抬眼又道,「狗蛋兒既然進了這家門。就是這個家的人,清遠你們要好好的處著。」然後又看向狗蛋兒道,「狗蛋兒呢!也別拘著了,有什麼就說出來。」

    「只要哥對俺姐好,就中,俺有口吃的。有地睡就行。」狗蛋兒小心翼翼地說道。

    「說什麼傻話?」姚奶奶說道,伸手撫了撫他地腦袋道,「以後有什麼就找奶奶。」

    「嗯!」狗蛋兒紅了眼圈,點點頭。

    「好了,吃飯吧!博遠和清遠還得去上班呢!孩子們還得上學呢。」姚爺爺一發話。行禮結束。

    「娘,俺來吧!」殷秀芹說道。

    「秀芹,你先看著俺們怎麼做的。從明兒再開始,有些事就交給你了。」大娘說道。

    「是!」殷秀芹說道。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們如何做的,暗暗的記在心裡。

    既然決定接受狗蛋兒,所以他也上了炕。姐弟倆彼此看在眼裡,這眼圈頓時又紅了,差點兒不能自抑。

    即使在家裡狗蛋兒都沒有上炕吃飯的權利,兩人永遠是圍著灶台吃飯。

    有些事無法用言語說,只能讓他們姐弟二人自個兒感受吧!

    吃完早飯,姚長海道,「爹,娘,妮兒媽早就出了月子了,因為博遠結婚才留到現在,我想現在就送她們去縣城。」

    「也行,馬上要春耕了,留在家裡也沒人照顧她們。」姚爺爺點頭道。

    姚奶奶聽到屋內地動靜,起身進來道,「老頭子,這樣的話,俺們也跟著一起去縣城。」

    「你去干什麼?」姚爺爺一抬眼便道。

    「你這老頭子可真是,頭說後忘,你不是讓俺女人們也來張相片嗎?」姚奶奶嗔道,「這不趁著妮兒母女倆回娘家,秀芹又進了門,正好。」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4:5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23 AM 編輯

第77章 又照相

    「你不說我都忘了。」姚爺爺呵呵一笑道。

    「嘖嘖……」姚奶奶不停地砸吧著嘴。

    「不過這午飯怎麼辦?」姚爺爺抬眼問道。

    「就剩下你和長山還有狗蛋兒,猴崽子們對付一口不得了,再說了中午之前俺就趕回來了。」姚奶奶說道。

    「那好吧!」姚爺爺應道。

    「好了,博遠娘,致遠娘、長青,穿上干淨的衣服,咱們上縣裡照相。」姚奶奶朝外面喊道。

    「哎……」大娘和三大娘齊聲應道。

    「爹,瞧,這解放半天她們高興的。」姚長山吃味兒道。

    「這照片已經分開照了,趕緊讓你娘照好掛在一起才是一家人。」姚爺爺說道。

    女人們穿戴整齊,大娘又挑開姚爺爺房間的簾子又道,「爹,中午我們沒有趕回來的話,您要是餓了,窩窩頭給您放在鍋裡溫著呢!暖瓶裡的熱水是新打的,您要是渴了,讓博遠他爹給你倒。」

    「行了,快走吧!早去早回啊!」姚長山不耐煩道,想著她一上午不在家,他渾身就不對勁兒。

    女人們一下子全出了門,連幼梅抱著妮兒兩人坐在獨輪車上,蓋著棉被,當然由姚長海推車了。

    妮兒徹底無語了,來的時候坐的騾車,現在居然下了一個檔次,坐的獨輪車。

    姚長青推著自行車,身後坐著姚奶奶。大娘、三大娘,殷秀芹,姚家姐妹則跟在車後面步行。

    一行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一路朝縣城走去,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楊樹,只不過現在光禿禿的。

    「五九、六九沿河望柳;七九開河,八九雁來。」姚奶奶說道,「都已經七九了。」

    春回大地,田裡已經開始返青。似乎能聞到清甜的香味。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大娘說道,「又該一年春耕了。」

    「對了,小叔子,十裡村的小牛犢牽回來了嗎?」三大娘突然想起來問道。

    「還沒呢!這不下了倆小牛犢。多養幾天,今兒回來的路上,我拐去看看,行的話就牽回大隊,牛棚都搭好了。」姚長海說道。

    一路上說說笑笑到了縣城,天已經大亮了。「娘,咱先去照相還是先去看看姥爺。」

    「先照相吧!」姚奶奶說道,「夏穗和秋粟已經遲了會兒了。」

    「那好!」姚長海領著她們熟門熟路地進了照相館。

    照相師傅一看見他,熱情地招呼道,「呀!小伙子又來了。」

    「是啊!師傅。我娘和嫂子們來合照一張。」姚長海笑道。

    妮兒打開天眼看了下此時的照相館,簡陋的很,別說背景了,連最為簡單的布景都沒有,純白一色。

    至於相片那是就黑白的。彩照是別想了,就是有也是人工塗色的,塗成紅臉蛋兒,何況人工塗色也在十年後了。

    這時候多照的是工作照,人們升學呀,參加工作呀,入伍呀。就到照相館照個相留個念,這是最好的慶祝方式。哪有要下館子吃大餐一說,旅游甭想,也沒那條件,人也很容易滿足。

    排排做好,站好。「來,來,奶奶抱著小寶寶。」照相師傅說道。

    身為男人的姚長海站在了一邊,看著姚家女人們照相。

    「對,笑。微笑。」照相師傅指導著她們,「哎!對,就是這樣,非常的好。」

    「好了!」照相師傅說道。

    姚奶奶她們齊齊松了口氣,真是這臉皮都笑得僵硬了。

    「夏穗和秋粟趕緊上學去吧!」姚奶奶說道,「你們不比俺們。」

    「是!」姐妹倆背著放在一邊的書包,蹬蹬地跑了出去。

    而姚奶奶她們直接去了劉家,劉姥爺一早就聽著外面的動靜,早早就跑了出來。

    昨兒參加完婚禮,知道她們母女倆要來,這時刻聽著大門外的動靜。

    「哎喲!親家母怎麼來了。」劉姥爺有些意外地看著姚家的女人這是全體出動啊!

    姚奶奶笑道,「打擾親家姥爺了,我們出來照一張合影。」

    「是嘛!應該的、應該的。」劉姥爺笑道,「我們也想著哪天照一張呢!人這一生,怎麼也得留張紀念。」

    「說的是,說的是。」姚奶奶笑道。

    「姥爺好!」大娘和三大娘、姚長青一起說道。

    「太姥爺!」殷秀芹說道。

    「好,好,都好。」劉姥爺笑道。「屋裡坐吧!」

    「不了,我們急著趕回去呢!」姚奶奶又道,「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呢!又要春耕了,有的忙呢。」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們了。」劉姥爺說道,起身提了竹籃子過來,裡面放了兩包點心,還有一壇子酒,遞給姚長海。

    「親家姥爺,可使不得,使不得。」姚奶奶趕緊擺手道,「您要是這麼次次地給東西,俺可真不敢來了。」

    「親家母拿著吧!這點心是單位發的,我們不耐甜食,再放可就壞了。這酒本來就是親家給的包谷酒,我泡的藥酒,專門針對風濕、老寒腿的。」劉姥爺解釋了一下。

    姚奶奶哭笑不得的只好收下,「長海,你留下吧!下午再回家。」

    「是,娘。」姚長海是喜上眉梢,直接把她們娘倆放下就走,滿心不願;可是不把自家娘送回去,又不對,然後又道,「可是娘你怎麼回去啊!」

    「小叔子,這你就別擔心了。」大娘笑道,「俺們幾個人推著獨輪車,還不能把咱娘推回家啊!」

    姚長青笑道,「自行車就留給你了,放心吧!有我們呢!」

    「那謝謝,嫂嫂們和姐了。」姚長海討好道。

    姚長海把她們送出門 ,看著她們消失在街口才回轉進了四合院。

    「呼!姥爺,洗澡的東西准備好了嗎?」連幼梅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就興奮地說道。

    「早給你准備好了,你昨兒不是一直嘮叨著。」劉姥爺把一個精致的小竹籃子遞給了她,裡面放著香皂,洗頭粉兩袋,毛巾。絲瓜瓤已經泡的很軟很軟的。

    劉淑英就怕絲瓜太硬傷著皮膚了,所以早早的處理過了。

    「對了,幼梅啊!別泡池子,直接淋浴。還有不要洗太長時間,還有別搓的太很了。」劉姥爺嘮叨道。

    「知道了,知道了。」連幼梅擺手道,「妮兒,就拜托你們了。」說著就拿著澡票還有劉淑英早早就准備好的換洗衣服,一溜小跑的奔向東風浴池。「我來了……」

    「這孩子,真是的,也不說喂飽孩子再走。」劉姥爺搖頭失笑道。

    「姥爺,早就喂飽了。」姚長海看著炕上的妮兒咕湧起來,趕緊掀開包被。「咱們妮兒要噓噓了。」

    「姥爺,尿盆呢!」姚長海問道。

    「這兒呢!」劉姥爺一腳把尿盆從牆角踹來出來。

    姚長海有模有樣地把孩子尿,「這麼小的孩子……」劉姥爺的話還沒說完妮兒已經開始大小便齊上。

    「咱家妮兒真乖。」姚長海笑道。

    「姥爺,紙!」姚長海抬眼道。

    「哦!」劉姥爺趕緊從炕尾拽了點兒衛生紙,遞給了他。

    姚長海擦干淨她的小屁屁。「姥爺,給,這下可以隨你怎麼抱了,安全了。」把孩子遞給他後,直接提著尿盆出去,倒掉,沖洗過後。端進來,放在牆角邊。

    又出去洗洗手,才回轉回來。

    劉姥爺逗著妮兒笑道,「以前聽你們說我還真不相信,沒想到是真的。咱們妮兒就是聰明。」

    妮兒心裡腹誹:這好像和聰明挨不上邊吧!

    「對呀!小家伙現在好帶的很,尤其是白天。只要一咕湧,不老實了,准著呢!」姚長海笑道,「來的時候,她媽為了能痛快的洗個澡在被子裡。基本上是喂了一路。你看看她這小肚子鼓的,吃的飽著呢!」

    爺孫倆圍繞著妮兒整整談了一個多小時,談到連幼梅洗澡回來。

    神清氣爽的連幼梅哼著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喲,為什麼旁邊沒有雲彩……就進來了。

    「姥爺,她爸,我回來了。」連幼梅進了屋,才卸下包裹在頭上的圍巾,脫下厚厚藍色的大棉襖,露出裡面的藍底碎花棉襖。

    連幼梅一把抱起妮兒,「小寶貝兒餓不餓。」

    「剛回來,等一會兒在喂奶。」劉姥爺說道。

    「我知道。」連幼梅點頭笑道。

    「怎麼樣,人多不多。」姚長海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要洗倆小時呢!」

    「人少著呢!」連幼梅笑道,「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們不知道這身上的泥,不用絲瓜瓤,手一搓,撲簌撲簌直掉……我簡直是像重生一樣,整個人退了一層皮。」

    「舒服!」連幼梅眉飛色舞地說道。

    「你們看著妮兒,我去做午飯。中午吃米飯,炒上兩個菜如何?」連幼梅提議道,她可是饞死了。

    「聽你的,想怎麼做都成。」劉姥爺說道,品嘗美味可以,灶台上的事,可真是幫不上忙。

    他可是信奉君子遠庖廚的。

    姚長海也不太在行,拉風箱,打下手可以。他做出來的菜,他自己都不敢吃,就別提別人了。

    「姥爺,火上燉的什麼?」連幼梅朝屋內喊道。

    「老母雞燉小花菇,給你補身子的。」劉姥爺笑道,「你娘一早就燉上的,差不多好了,你嘗嘗鹹淡,在放點兒鹽。」

    「知道了。」連幼梅掀開鍋蓋,用筷子撥拉、撥拉肉,已經離骨了,又拿著勺子嘗嘗雞湯的味道,怎一個鮮字了得。鹹淡適中,就端了下來,放在灶台上溫著。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03 PM

第78章 劉家

    殷秀芹先燜了盆米飯,看火的任務直接交給姚長海,自個兒徑直進了屋子。

    爺孫倆盤膝坐在炕上,中間放著妮兒,「來,幼梅,姥爺給你把把脈。」劉姥爺說道。

    連幼梅笑著道,「我的身體好的很,身材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轉了個圈,雖然穿著棉襖,但身材依然是凹凸有致,不過她還是乖巧的伸出了右手手腕。

    劉姥爺切了切脈,「恢復的不錯。」

    「那當然了,有姥爺和媽媽的產後指南,當然恢復得好了。」連幼梅臭美道。

    「等你娘回來,咱們也去照張全家福。」劉姥爺嘀咕道,「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機會沒有。」

    「姥爺,你說什麼?」連幼梅隨口問道,手擺弄著床上的妮兒。

    「哦,沒什麼,照相,親家倒是走到咱前頭了。」劉姥爺趕緊說道。

    連幼梅聽得不是清,以妮兒的聽力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看樣子,老人家決定盡早攤牌了。

    爺孫倆又聊起了妮兒,連幼梅高興地說道,「姥爺,您不知道,咱家妮兒聰明著呢!我讀那些啟蒙讀物的時候,她安靜著呢!好像能聽懂似的。」

    劉姥爺搖頭輕笑,這孩子都是自家的好。

    「姥爺,您別不相信,真的。」連幼梅扯著他的襖袖子晃道。

    「好,好,我相信,咱家妮兒聰明著呢,和你一樣聰明。」劉姥爺從善如流地說道,不過這聲音中敷衍,傻子都聽的出來。

    連幼梅一臉的不依,剛想撒嬌,「她媽!米飯快燜好了。」姚長海在外面喊道。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連幼梅喊道,又回頭看向劉姥爺道,「姥爺。妮兒就拜托你了。」

    「行了,快去吧!」劉姥爺揮手笑道。

    「妮兒,就剩下咱們倆了。」劉姥爺側躺下來,看著她道。「這是太姥爺家,青磚灰瓦的四合院,保存的很完好喲!太姥爺很喜歡這裡。

    庭院大小適宜,布局又封閉有序,房屋結構明三暗五,四梁八柱,這就是所謂‘牆倒屋不塌’。前出廈,後出簷,內觀間有雕花木隔,上扎精細葦席頂棚。

    怎麼樣很標准吧!」

    妮兒滿臉黑線。一臉的無語,怎麼他們一個個都是話嘮,對著她有說不完的話。也不管她是否能聽懂。

    劉姥爺很仔細地像妮兒形容每一樣東西的形狀,顏色、大小。

    喂喂……太姥爺您老爺太著急了吧!即使您形容的再怎麼樣,以她現在來說也是白搭!

    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他在積極地適應如何在未來的日子裡照顧一個盲童。

    妮兒打開天眼看了一眼四合院確實如劉姥爺形容的,小巧、精致、溫馨。即便不用天眼,她能感覺出這院中的每一樣擺設,位置都極講究。 這院中的每一件擺設都對院中的天地元氣起到了牽引和聚集的作用。

    也就是說這院中擺設了一個簡單的聚靈陣,住在這裡會很舒服的。

    不過妮兒卻被掛在炕頭的一幅字吸引了。

    「恩義廣施!落款是劉伯彥!」

    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心正則筆直。方正中不乏圓潤,柔媚中不乏蒼勁,凌厲中不乏溫婉。

    字體通透靈動,猶如深藏海底的游魚,因常年游弋與大海之心,又多了一份海的寧靜。深邃與博愛。

    ‘恩義廣施,人生何處不相逢。’ 嘖嘖……這叫做反身而誠,樂莫大焉。

    完名美節,不宜獨任,

    分些與人。可以遠害全身;

    辱行污名,不宜全推,

    引些歸己,可以韜光養德。

    好高的人生的境界:以無比廣闊的心胸來容納整個世界的氣魄。一個以至誠的心靈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他對世界的愛是如此深沉。

    這真是觀規模之大小,

    可以知事業之高卑;

    察德澤之淺深,

    可以知門祚之久暫。

    這幅字裡反映出老爺子的境界、胸襟、氣度……她是望塵莫及。

    「媽媽,你回來了。」外面傳來連幼梅高興地聲音。「這麼早。」

    「知道你們要來,我提早回來了。」劉淑英高興地說道,「給你加餐。」

    「呀!五香牛肉。」連幼梅高興地說道,「嘖嘖……還熱乎著呢!」當下她不客氣地扭了一口放在嘴裡。

    「好吃!」連幼梅一臉的饞樣。

    「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也不怕,姚姑爺看笑話。」劉淑英輕斥道。

    「他敢。」連幼梅眉目一瞪,凶神惡煞的。

    「媽!回來了。」姚長海叫道。「幼梅,把飯做好了。」

    劉淑英笑道,「那我可吃會現成的。」說著在壓水井旁洗洗手,洗洗臉。

    「我先進去看看姥爺和妮兒,你們擺飯吧!」劉淑英說著拾階而上,跨過門檻,進了屋。

    連幼梅和姚長海則拿著五香牛肉,切片去,期間連幼梅揪了一塊兒牛肉就喂給了身旁的姚長海。

    「好吃吧!」連幼梅看著被牛肉塞的猝不及防地他笑道。

    「嗯!」姚長海點頭,咽下牛肉道,「別鬧了,快准備一下開飯了。」

    整個春天,初春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儲存了一冬天的大白菜、蘿卜,正是難吃的時候,而地窖裡的菜多已經底朝天了。

    這個時候醃菜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常見的醃菜就是雪裡蕻與疙瘩頭了,此外還有芥菜、水蘿卜、青蘿卜、辣椒、柿子椒、芹菜、香菜……

    雖然是醃菜,可連幼梅還是炒了幾道菜,雪裡蕻肉炒,雪裡蕻炒豆腐,雪裡蕻炒黃豆,雪裡蕻燉凍豆腐,外加五香牛肉和老母雞燉小花菇。

    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妮兒貪婪地聞著五香牛肉的味道,那個叫香啊!她能分辨出五香牛肉裡放了花椒。八角,桂皮,沙姜,茴香等等不止五種調料。

    妮兒吧唧吧唧嘴。似乎能感受到香爛味濃,且回味深長的牛肉嚼在嘴裡的感覺,很沒出息的流口水了。

    就連燉的老母雞,味道也那麼的濃郁,鮮美,勾人吶!

    終於不是鹹菜疙瘩的味道了。他們吃著,妮兒只能聞著。

    唉……什麼時候才能吃到呢!

    吃完飯一家人又去照了張全家福,劉姥爺大手筆,洗了當時最大的照片。

    姚長海一步三回頭的才滿心不捨的蹬著自行車回家了。

    「還是在自個兒家住著自在。」連幼梅像個孩子似的在炕上翻滾。

    「這丫頭,真是不知足。姚家對你不錯了,月子裡,沒讓你摸一點兒涼水。」劉淑英逗著妮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連孩尿布現在你都洗不了幾塊兒。哪兒有這麼好帶的孩子。瞧瞧!這皮膚都捂白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嘻嘻……」連幼梅蹭著她地膝蓋嘻嘻一笑。

    「行了,我該去上班了,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劉淑英起身,連幼梅狗腿地拿起掛在牆上的外罩,「媽媽,穿吧!」

    「這般殷勤。所圖非小啊!」知女莫若母,劉淑英還不知道她。

    「嘿嘿……只要是媽媽親手做的,什麼都成。」連幼梅幫劉淑英撫平領子。

    「你就嘴甜吧!」劉淑英捏著她地鼻子嗔道,「行了,我就看著辦吧!爸,晚上割點兒肉。咱們包餃子吃。」

    「成!」劉姥爺抱著孩子,笑道。

    「好!」連幼梅說道。

    劉淑英一看桌子上的座鍾,「哎喲!不跟你們說了,快遲到了。」話落匆匆地走了。

    「姥爺你帶著孩子睡覺吧!我去把妮兒的棉衣拆洗一下。」連幼梅說道。

    「你忙你的吧!我領著小寶貝睡覺。」劉姥爺說道。

    連幼梅收集一下劉姥爺屋內的髒衣服,該洗的。拿著棉衣出去,還有她換下來的換洗衣服,又去劉淑英房裡搜刮了一下,把髒衣服泡了,開始拆棉衣。

    劉姥爺在連幼梅走後,先把這妮兒噓噓後,爺孫倆躺在炕上,不一會兒妮兒就呼呼大睡。

    而他一張笑臉卻垮了下來,是滿臉愁容,他實在不願意打破這個平靜祥和的家。

    可是不說又不行,人都說三個月的小孩認滿家,已經認人了,到時候就能看出不對了。

    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想起這些就滿腹愁腸是無處化解耶!

    空中飄來連幼梅悠揚地歌聲,窗外燦爛的陽光,被一朵飄來的烏雲遮住了,頓時天空暗了下來。

    &&

    與劉家烏雲遮日不同,姚家依然是其樂融融,姚奶奶她們回到家後。

    「爹,俺們回來了。」大娘停下獨輪車,殷秀芹扶著姚奶奶下來,進了院子。

    姚爺爺坐在堂屋下正在編筐,抬眼道,「呀!這麼快。」

    「俺們又不像你們,沒尾巴鷹,出去就不知道回家了。」姚奶奶沒好氣地道。

    姚爺爺看向大兒媳婦,使了個眼色,那意思誰有惹你娘生氣了。

    「咦!長海呢!」姚爺爺問道。

    「留在他丈母娘家了,吃了午飯再回來了。」姚奶奶說道。

    「我說呢!」姚爺爺嘴裡嘀咕道,「這長海不說把你給送回來。」

    「別東拉西扯地,俺不是生長海的氣,給這是親家姥爺給你泡的藥酒。」姚奶奶把竹籃子遞給他道。

    「親家有心了。」姚爺爺笑道,「親家姥爺泡的這藥酒真是個好東西啊!」又看看竹籃子裡的兩包點心,原來是這樣啊!

    「禮尚往來,等趕明兒我去山裡多轉轉,多給親家姥爺一些山貨,多釀一些包谷酒,不就行了。」姚爺爺笑道。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姚爺爺故意說道,「老婆子,這親家姥爺的藥酒可是千金不換的。」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16 PM

第79章 沒娘的孩子是根草

    姚奶奶聞言蹲在他旁邊道,「老頭子,親家姥爺泡的這藥酒真管用。」

    「說什麼話呢!」姚爺爺立馬說道,「喝了親家姥爺泡的藥酒,你見過冬天,我老寒腿發作嗎?」

    「咦!那到沒有。」姚奶奶仔細想想說道。

    想當年打鬼子時,這吃糠咽菜、吞雪含冰、臥冰爬雪的艱苦歲月,生生的把一副身板給熬壞了。

    不過能把小鬼子打跑,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這些年她最怕老頭子那老寒腿發作起來,連路都走不了,這幾年倒是好多了,起碼不見他臉色發白了。

    「爹,娘。」大娘和殷秀芹兩人把獨輪車弄進了院子裡。

    「爺爺、奶奶。」殷秀芹叫道。

    「狗蛋兒呢?」大娘搬了兩張小凳子,遞給了姚奶奶,然後坐下問道。

    「在後院呢!」姚爺爺隨口說道。

    「秀芹,別走,有個事咱們商量一下。」大娘叫住朝後院走的殷秀芹道。

    「是,娘!」殷秀芹直接坐在門口的石墩上。

    「爹!」殷秀芹看見姚長山從門外跨進來,起身道。

    「他爹,你來的正好。」大娘說道,「咱們商量一下狗蛋兒的事。」

    「娘,俺打算把狗蛋兒的戶口轉到姚灣村,好讓他上隊裡掙工分。」殷秀芹說道。

    「不行。」姚長山搖頭說道。

    「爹!」殷秀芹著急喊道。

    「秀芹,別急,聽俺們把話說完,這不是商量的嗎?」姚奶奶說道,「認真說起來,俺也不太贊成,孩子太小,重體力活會壓的長不高的。你想你弟弟成矬子啊!」

    「娘說的是!所以俺想著送狗蛋兒先上學去。」大娘說道,然後側身看向殷秀芹道。

    「就博遠娘說的辦。左右倆雞蛋的事,咱還供的起。」姚爺爺笑道。

    「俺也沒意見。」姚奶奶說道。

    「俺也同意。」姚長山說道。

    他們這邊紛紛表態,卻看見殷秀芹默不作聲。

    「狗蛋兒上幾年級啊!」姚奶奶問道。

    「秀芹,咋了。有什麼不妥嗎?」大娘問道,這不是該高興嗎?怎麼這樣子。

    殷秀芹垂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娘,這個,狗蛋兒沒有上過學。」

    「怎麼可能?」一家人詫異地看著殷秀芹道。

    「哪家的娃娃這個年紀不是在學校讀書。」姚爺爺輕蹙了下眉頭道。

    是啊!同村的小伙伴兒都在學校,只有他們姐弟倆沒有上過學。

    大娘拉著殷秀芹地手道,「那秀芹識字嗎?」

    「在掃盲班裡認得些字。」殷秀芹細弱蚊聲地說道,臉上羞愧的火辣辣的紅,她家男人可是高中生。而她……

    「這樣啊!」大娘說道,和姚爺爺、姚奶奶、姚長山相視一眼,就明白了,真是個狠心的爹。

    「讓博遠晚上教你們姐弟倆,啥時候跟上進度了。再送狗蛋兒進學校。」姚爺爺笑道。「沒關系缺失的咱們一樣樣的補回來。」

    「爺爺、奶奶、爹、娘。謝謝。」殷秀芹嗚咽道。

    「傻孩子謝什麼?」大娘捋了捋她胸前的辮子。

    殷秀芹抹了抹眼淚,趁機會提出來道,「爺爺、奶奶、爹、娘,俺想進生產隊掙工分。」

    「你和博遠商量過了。」姚奶奶問道。

    「嗯!他同意。」殷秀芹點頭道。

    「那俺們也沒問題。」姚奶奶笑道,「不過你不能干太重的活,得先養養身子,俺可是等著抱重孫子呢!」

    一句話說的殷秀芹又臉紅了。

    在場的幾個人相互看看。新媳婦兒都這樣兒。

    「俺也想進生產隊。」狗蛋兒提著鋤頭走了過來,激動地說道,「俺現在上不了學,可以先進生產隊,白天掙工分,掙學費。晚上讀書認字。」

    「瞧瞧!安排的很好嗎?就照你們想法做吧!」姚爺爺笑道。

    「你拿著鋤頭干什麼?」大娘問道。

    「俺閒著沒事,把後院的菜地給鋤了鋤。」狗蛋兒羞澀地笑道。

    「這孩子,俗語說:清明前後,種瓜種豆。現在天還冷著呢!」姚爺爺笑道。

    「反正也是閒著。」狗蛋兒傻笑道。

    「好了,趕緊做點兒吃的。該放學了,一上午早就餓了。」姚爺爺說道。

    大娘和殷秀芹兩人開始准備午飯。家裡有豆瓣醬,直接做炸醬面。

    面條則是高粱面□的手工面,而不是純白面□的面條。

    「娘,這醬真好吃。」殷秀芹吸溜了一口面條道。

    「這豆瓣醬,可是你奶奶的獨門絕活,等以後會教你做的。」大娘說道。

    「真的嗎?」殷秀芹一臉的高興。

    「當然,姚家的媳婦兒都得會。」大娘笑道。「快吃吧!吃完飯還得干活呢!昨天席面後,碗筷得洗刷干淨,一家家的還給人家。」

    「是,娘。」殷秀芹說道。

    吃完飯,一下午都在忙活著收拾家,徹底的清掃一下。

    「爹、娘,我回來了。」姚長海剛一進院子就喊道。

    「回來就好。」姚長海把自行車放下,「爹、娘我還要去十裡村一趟,把小牛犢給牽回來。」

    「呀,能牽回來了。」姚奶奶拿著掃帚就跑出來問道。

    「能了,小牛犢長得很結實,活蹦亂跳。 我剛才已經拐到十裡村看了看,騎著車,不好牽,所以再回去。」姚長海說著轉身就出院門,一路朝十裡村走去。

    傍晚十分,姚博遠從農場回來,婆媳倆正在做晚飯呢!

    姚博遠和秀芹打了聲招呼,就拉著大娘走到後院,「你拉俺來這裡干什麼?俺正做著飯呢!」

    「我有事跟娘說。」姚博遠說道。

    「有事啊!」大娘看著他道,「你說吧,俺聽著呢!」

    姚博遠扭扭捏捏地,吭哧吭哧了半邊,沒說出一句話。

    大娘等了半天,抬眼看著他道。「一個大小伙子,你在猶豫什麼?」

    姚博遠攬著大娘的肩膀,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一通。

    大娘的眼睛越睜越大,「唉……這沒娘的孩子真是可憐……」女人最基本的生理方面都沒人教。

    「行了。俺知道了,俺會教她的。」大娘說道。

    「娘,這個沒事吧!這麼晚還沒來。」姚博遠擔心地問道。

    「沒事,生活條件不好,好多都是結了婚才來的。」大娘說道,「行了,大小伙子擔心這個,真是難為你了。」她拍著他寬厚的肩膀。

    「哎喲……哎喲……」大娘不停地搖頭歎息,朝前院走去。

    「娘,飯做好了。」殷秀芹說道。

    迎著殷秀芹的笑臉。大娘更多的是憐惜。

    「修遠,去把墨遠和文遠叫回來。」大娘看著坐在牆角敲敲打打地姚修遠道。

    「是!」姚修遠放下手裡的錘子,徑直出了院子。

    「對了,叫你小叔回來吃飯,他應該在牛捨那邊。」大娘在他身後喊道。

    不一會兒倆滿頭大汗的猴崽子回來了。大娘一看道,「你們倆又去哪裡玩兒了。」

    「嘿嘿……娘,我們玩兒斗拐了。」姚墨遠傻笑道。

    「娘,我們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和哥把他們全給干翻了。」姚文遠激動地說道。

    「是嘛!很能干喲!」大娘的臉色陰沉地如鍋底似的。

    「嘿嘿……」兩個小子貼著牆壁,慢慢地朝屋裡挪去。

    「不先去洗洗,該吃飯了。」大娘斥道。

    「知道了。馬上、馬上。」兩個小子像是得到特赦令似的朝屋裡奔去,「大嫂,我們自己來。」姚墨遠接過殷秀芹手中的木盆,端到外面的青石台上,兩人好好的洗了洗。

    炕桌前,倆小子還不停地吹捧著自己的戰績。「瞧瞧你們倆累得呼哧帶喘的,就知道你們倆只是靠蠻力,這斗拐可是有技巧的,有晴空霹靂,凌波微步。泰山壓頂,金剛腿,還有挑滑車,點穴……」姚爺爺不但沒有訓斥,反而告訴他們斗拐的技巧。

    聽得兩人神往不已,「爺爺,爺爺教我們,教我們。」姚墨遠正是好動好玩兒的年紀。

    「教你們啊!」姚爺爺端起了架子,任憑兩個小子怎麼磨老爺子都是穩如泰山。

    「還是你爹,有辦法。」姚奶奶笑道。「這下放心了吧!」

    大娘莞爾一笑,想起了他們的哥哥們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看著吧!倆小子准纏著老爺子,哪還有心情瘋跑。

    放下碗筷,姚長海道,「爹,大哥,我吃飽了,我回牛捨了。」

    「你這晚上不打算回來了。」姚爺爺問道。

    「小牛犢剛來,得精心照顧兩天,別出了岔子。」姚長海笑道。

    「那你去吧!」姚爺爺擺手道。

    「娘,大嫂,我走了啊!」姚長海從屋裡抱出一破爛的棉大衣,頂著冷風就出了家門。

    收拾停當後,殷秀芹端著木盆去井邊洗衣服,姚夏穗和秋粟則去推磨,磨面。

    等到殷秀芹洗衣服回來,正要進磨房時,被大娘給拽到了後院,婆媳倆談心,教導女人的那些事。

    &&

    「怎麼樣?好吃嗎?」劉淑英把熱騰騰的餃子端到炕桌上道。

    「她姥姥出手,光是這味道就香噴噴的,當然好吃了。」連幼梅笑道。「姥爺、她姥姥,吃餃子。」

    「一起吃吧!」劉姥爺發話,三人才開動筷子。

    三盤餃子不一會兒就下了肚,「我來吧!」連幼梅接過碗筷。

    劉淑英在後面叫道,「記得用熱水。」

    「知道了。」連幼梅在外面快速的把碗刷淨放在碗櫃裡,又往灶眼裡添了把柴,炕燒得熱熱的。

    再進來時,劉淑英正在炕上給妮兒做棉褲,連幼梅拆洗的棉褲已經干了。而劉姥爺正在逗妮兒。

    「媽媽,我來做吧!」說著連幼梅要拿她手中的針線。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21 PM

第80章 理發

    「行了,到家裡就好好的歇歇。」劉淑英輕輕一閃沒有讓她把針搶走。「去我屋裡炕頭櫃上有我給妮兒做的鞋子,鉤的帽子。天氣轉暖我們妮兒就能出去曬曬太陽了。」

    連幼梅轉身出了東裡間,進了西裡間,一眼就看見炕頭櫃上的虎頭帽、虎頭鞋。

    「哇……做得超可愛。」連幼梅拿著帽子鞋子就進來了,「來妮兒試試。」直接就給妮兒帶上了虎頭帽。

    「實在太可愛了。」連幼梅笑道,「真該給她照張照片照下來。」她遺憾地又道,「照片太貴了。」

    「這還不簡單,讓你姥爺給畫下來不得了。」劉淑英頭也不抬地笑道,「她太姥爺功底你又不是沒見過。」

    「呀!我怎麼沒想到。」連幼梅拍手道,拱手道,「姥爺拜托了。」

    「成,以後每年生日,我都給小妮兒畫像。」劉姥爺高興地應承道,「來來,咱們把帽子摘下來,屋子裡熱乎乎的別捂出汗來……」

    「哈哈……」

    三人看著妮兒的腦袋,笑了起來。

    你道怎地?汗倒是沒有捂出來,頭發由於帽子摩擦靜電都豎了起來,成了掃把。

    「滿月那天就該給妮兒理發的,可是老話說:正月不剃頭,剃頭死舅舅。又有二月二龍剃頭的說法。」連幼梅臉上這笑意止不住道,「所以就這頭發就留到了現在。」

    「哈哈……明兒啥活不干,咱們先給妮兒理發。」劉姥爺笑道。「剃下來的胎毛,咱們做胎毛筆。」

    「內為胎發外秋毫,綠衣新裁管束牢」劉淑英輕聲念道。

    「好啊!好啊!」連幼梅高興笑道,「這可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彌足珍貴的禮物!」

    「這可是我們妮兒離娘胎出身後唯一可留作紀念的,也是人生僅有一次的自然發鋒。這筆呀!太姥爺給你做。」劉姥爺揉揉妮兒細軟的發絲道。

    古時不少父母都會為初生子女制筆以作紀念。相傳古時一書生上京赴考,以胎毛筆為文,竟高中狀元,所以胎毛筆故又稱狀元筆。

    現在沒有狀元筆一說。不過祈求吉祥平安的意義不會變。

    第二天正好是個星期天,全家齊上陣,給妮兒理發,沒有去理發店。而是在家裡,由劉淑英親自操刀。

    「媽媽,你行不行啊!」連幼梅看著劉淑英放在樟木桌子上除了理發用的手推剪,剪刀,還有……,「媽媽,這大蔥、紅雞蛋、這銅錢,還有兩塊鵝卵石……是干什麼的。」

    連幼梅看著那些東西嘴角直抽抽,這好像跟理發挨不上邊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一會兒就知道了。」劉淑英賣起關子來,「快點兒抱好了妮兒。咱們開始理發了。」

    劉姥爺給妮兒圍上家裡的圍裙,脖子那裡掖的嚴實著呢!

    看著劉淑英的手一伸一縮,手中的手推剪,發出‘得得’聲響,抱著妮兒的連幼梅不放心地問道。「她姥姥,這個夾頭發不?總覺得不保險啊!」

    劉淑英道,「抱好了。」手推剪擦著妮兒的頭皮而過,順利的剪下了頭發。

    磕在劉姥爺遞來的紙上。

    然後劉淑英接著給妮兒理發,「沒事吧!我前兒剛給她太姥爺理過發,沒有一點兒問題。一個星期前,剛在理發店。讓師傅保養過的,上過油,很鋒利的。」

    「那妮兒表情就知道了,不夾頭發。」劉淑英笑道,「咱家妮兒真乖,一點兒都不哭。」

    手中推剪的一次次的擦著妮兒的頭皮滑過。這細軟的胎毛掉落。

    劉淑英近乎虔誠地說道,「願妮兒從頭開始,一生圓滿。」

    「要不怎麼叫順美呢!」連幼梅聞言笑道,那燦爛的笑容能閃瞎人的眼睛,笑容中溢滿了母親對女兒的期望。

    劉淑英和劉姥爺彼此相視一眼。壓下心中的擔憂。

    劉淑英深吸一口氣道,「好了。咱家妮兒真乖,讓姥姥掃掃,不然頭發扎的難受。」

    「她姥姥,你拿剃刀干什麼?」連幼梅笑著問道,「妮兒好像不用剃光頭吧!」

    「誰給說剃頭了,是剃眉毛,去霉運的。」劉淑英打開剃刀,刀鋒寒光一閃鋒利的很。「把妮兒放平了。」

    「我只聽說滿月理發的,還沒聽過剃眉毛的。」連幼梅說道。

    「你不知道的多著呢!」劉淑英笑道,「快放平了,一下就好。」

    「刷刷……」兩下,劉淑英凝神屏息,下手,快、狠、准,妮兒沒有任何感覺,眉毛已經被剃掉了。

    「好了。」劉淑英放下手中的剃刀,拿起了桌子上的紅雞蛋,在妮兒的頭頂上滾了三圈。

    連幼梅好笑地問道,「她姥姥,這又是何意啊!」

    劉淑英認真地說道,「這個取意鴻運當頭,願妮兒平步青去,有個好姻緣。」

    劉淑英放下紅雞蛋後,又拿起了剝的干淨的大蔥。

    「這個是不是取聰明之意啊!」連幼梅好笑地搖頭道。「這不是迷信嗎?」

    「那你願不願妮兒聰明過人,智慧不凡啊!」劉淑英拿著大蔥輕輕地拍打著左手掌心,好整以暇地說道。

    「我好想不能拒絕哦!」連幼梅看著兩位老人說道。

    「這才對喲!什麼迷信不迷信的,只是父母對孩子的一種美好的祈盼。」劉淑英拿著大蔥輕輕在妮兒頭上拂了拂道。

    「好了,接下來,咱們洗洗頭。」劉淑英說道。「幼梅,你別動了,我去端水。」

    劉淑英出去先往灶眼裡添了幾把柴,把火燒的旺旺的,然後又把煮好的木槿葉水兌好水端了進來。

    「妮兒洗頭了。」劉淑英把水放在小板凳上,「幼梅把妮兒平放在你腿上,手托著她的頭。哎,就這樣。我給妮兒洗頭。」

    「妮兒乖,不怕哦!」劉淑英把水淋在妮兒的頭上。

    「哈……這小家伙一點兒都不知道怕耶!」連幼梅笑道。

    「她知道什麼?」劉姥爺笑道。

    「咦……她姥姥,這盆裡怎麼有鵝卵石啊!」連幼梅抬眼好奇地問道,「這又有什麼說頭啊!」

    「當然是身體健康,壯如硬石嘍!」劉姥爺笑道。時不時地說道,「這邊在沖沖,那邊還有碎頭發。」

    「願我們妮兒平安長大,飛黃騰達。」劉姥爺輕聲吟道。

    每項儀式和禮俗都蘊含著他們對妮兒無盡的期許與祝福。

    三人給妮兒洗頭發。洗的不亦樂乎,難得像她這麼乖不哭的小娃娃。

    「好了!」劉淑英最後給妮兒擦了把臉,「終於干淨了。」

    「嘖嘖……咱家妮兒真漂亮。」劉淑英抱著孩子砸吧著嘴道。「可惜天太冷了,不能洗澡。」

    雖然不能洗澡但還是把妮兒的內衣給換了。

    連幼梅則把屋裡的大小水盆,一個個端出去,小凳子放在牆角邊,別擋著路了。

    然後抱著妮兒換下來的衣服,出去洗衣服了。

    「忍忍吧!別洗的著涼了,就得不償失了。」劉姥爺笑道,轉身坐在炕上。抽開炕頭櫃的抽屜,拿出六枚紅線串著的銅錢。

    「來來,給妮兒帶上,願咱家妮兒吉祥如意,大富大貴。」劉姥爺說道。

    「妮兒。這是太姥爺給的銅錢,來摸摸看,這兩枚是金開元,這一枚是大齊通寶,剩下的三枚是封號錢:天策府寶、南陽郡寶,這枚是銀質的翼王賞功。」劉淑英讓妮兒的肉呼呼,小手指細細的撫摸。「這可都是珍品喲!」

    封號錢顧名思義,為加官進爵等重要時刻所鑄行用作紀念意義的錢幣,一般鑄工極精,存世較少。

    珍不珍品,妮兒不知道,但都是古物。且吉氣柔和濃郁,而這金吉之氣有一部分是劉姥爺自身元氣所蘊育出來的,不是凡品。

    「爸,為妮兒,你可真是捨得。」劉淑英笑道。「難怪人家常說:隔輩親。」

    「呵呵……」劉姥爺笑道,「不知道,反正就是見小家伙親,忍不住的想要給她最好的。」

    「爸,收起來吧!別讓幼梅看見了,到時候又要費口舌解釋了。」劉淑英趕緊說道。

    這六枚銅錢裡面可有幾枚是五十名珍。

    大環境如此,所以劉姥爺和劉淑英並沒有教連幼梅玄門秘術,就連教她的內功,也只說是強身健體的鄉下把式。

    「看見就看見唄,幾枚銅錢而已。」劉姥爺無所謂地擺擺手笑道,他抬眼道,「你真的不打算教她玄門之術。」

    劉淑英愁眉苦臉地說道。「怎麼教,您不是說接下來的風暴,比之前面的一系列運動,規模更大,時間更長,尤其對江湖清洗力度更大。」

    「我也想,可現實不允許,稍有不慎,可是全家遭殃。」劉淑英心有余悸道,「這幾年還見的少嗎?」

    「提起這個,爸,那些東西都藏好了嗎?」劉淑英輕聲細語道,還時不時地看向外面。

    「我都藏在院子裡的密室下了,應該保險了吧!」劉姥爺遲疑地說道,顯然底氣也不太足。

    「家就這麼大,東西太多,也不好藏啊!」劉姥爺為難道。又打起精神到,「放心,密室很深的,就是挖地三尺,也挖不到。」

    兩個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討論著‘秘密’!人,妮兒不算。

    「爸,妮兒的眼睛真的沒有辦法治好。」劉淑英舊話重提,實在是不甘心啊!這麼小的孩子……在無盡的黑暗中,一輩子的事。

    「唉……」提起這個劉姥爺渾身散發著無盡的悔意,「這是報應啊!」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23 PM

第81章 攤牌(一)

    「這話怎麼說?」劉淑英不解地問道,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頓時雙眸已經蓄滿了眼淚,「干咱們這一行的,洩露天機太多,五弊三缺犯其一,晚景不好,子孫不昌是必然的……所以這劫數應在這孩子身上,根本無解……嗚嗚……」壓抑地哭聲不斷從嘴邊溢出。

    身為玄門中人,識人看凶相術自然不在話下。然而凡是相術大師都明白一條道理,那就是不能洩露天機太多,否則不僅會自己遭天譴,而且還會禍及子孫……

    正所謂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畜生有畜生道。雖然玄門中人,但是有利也有弊。利就是玄門中人能夠洞察玄機,趨吉避凶。

    而弊可就狠多了,修道之人從踏入了修道的門檻。那麼就要面臨著五弊三缺,因為學道之人命中注定‘五弊三缺犯其一’。

    所謂的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而三缺說白了就是「錢,命,權」這三缺。

    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 曰孤;身病而不全視為殘。

    劉淑英痛苦地說道,「難怪妮兒的眼睛看著如常人一樣,看不出任何異樣,原來是犯了殘!」

    劉姥爺修長且帶有薄繭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妮兒胖乎乎的小手,「淑英啊!也不必為此事太煩惱,這是妮兒命中注定。不過……」

    劉淑英抹了下眼淚,聽出這話裡有話,趕緊抓住了這根救命的稻草,「爸,不過什麼,你說啊!」

    良久,劉姥爺才緩緩開口,不疾不徐道,「哎!這五弊三缺也不是沒辦法破解。只是……。」

    只是太難了。別高興的太早了。在妮兒看來她這乃是天譴!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就是說……

    「只是得修煉到煉虛合道的境界才行,也就是三花聚頂、五朝元氣,自然就破除了天譴。」劉姥爺歎口氣道。心中卻是無限的惆悵。

    「那根本是傳說中的境界,根本可望而不可即。」劉淑英一下子癱坐在炕上。

    這一次徹底的失望了,這根本不是醫術能解決的問題。原來這五弊三缺確實可以破解,只是這破解的辦法跟登天有一拼了。

    劉淑英猛然抬頭,希冀道,「爸,只要有一線以希望,我們是不是也要讓妮兒走上玄門一途啊!」

    「嗯!雖然機會渺茫,不知道她是否有機緣達到傳說中的境界,但也只有修煉才能使妮兒除了視覺之外的四感靈敏。希望她能生活自理。再說了以後即使我們不再了,她也能很好的活下去。」劉姥爺拍著妮兒道。「妮兒,太姥爺會讓你如常人一樣,正常的活著。」溫文如玉的聲音,透著認真、堅定。

    「難怪。爸打算住到鄉下去。」劉淑英抬眼嘀咕道。

    「是啊!住在鄉下安全一些。」劉姥爺低吟道,嘴角噙著一抹慈祥地笑意,深不見底的黑眸宛如古井,平靜無波。

    「媽媽,中午我們打算吃什麼啊!」連幼梅在外面喊道,也打斷了父女倆的談話。

    從窗戶上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她正在走廊上,搭洗好的衣服。

    「爸。快收起來銅錢來。」劉淑英雙手抹了把臉,打起精神來說道,只是這聲音包含這濃濃的絕望。

    劉姥爺很自然的就去拿妮兒小手中的串起來的銅錢。

    「啊……」

    饒是劉姥爺鎮定如斯,見識非凡,親眼看著妮兒手中的六枚銅錢就這麼憑空消失,還是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

    「怎麼了。」劉淑英回過頭來道。

    窗外的連幼梅聽見動靜。匆匆地跑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沒什麼?」劉淑英故作輕松道,看著妮兒手中的銅錢被劉姥爺收走了,松了口氣。

    連幼梅看向坐在炕上的劉姥爺道。「姥爺,怎麼了,突然叫那麼大聲。」

    「沒什麼?妮兒小手突然扣著我的腳心,真是個淘氣地小家伙。」劉姥爺故作輕松道。「你還不把衣服搭出去,趁著陽光正好呢!」

    「哦!」連幼梅拿著衣服朝外走去,「對了,中午吃什麼?」

    「還能吃什麼,就那飯菜唄,除了面條就是面條。」劉淑英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又道,「炸醬面如何,親家母做的豆瓣醬,沒得說。現在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吃菜。」

    細心地連幼梅發現了她的情緒不對,急忙問道,「她姥姥,你怎麼了?」

    劉淑英實在沒辦法,隨即扯道,「沒什麼?想她姥爺了唄!你都當娘了,妮兒也出生了。」

    提起妮兒姥爺,連幼梅幫不上忙了,她姥爺走了,那時候還小,她是一點兒印象都沒了。

    「行了,別傷心了,柏年知道會高興的。」劉姥爺出言解圍道。「幼梅想吃炸醬面,去買點兒肉回來。」

    「好啊!那我晾好衣服,去副食品公司,買點兒五花肉回來。」連幼梅說道,炸醬面怎麼少的了肉丁,就是肉末也成。

    劉姥爺看著連幼梅出去松了口氣,坐回了炕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躺在炕上的妮兒!

    拆開她的抱被,裡外檢查 個遍,沒有,甚至棉衣都摸了個遍,沒有……

    緊蹙著眉頭思索著剛才的事情,他耳聰目明絕對沒有看花眼,銅錢在她手裡就這憑空消失了。

    怎麼回事?

    劉淑英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爸,你咋了,這眉頭都皺成 個川字。」又趕緊把妮兒包好,別涼著了,抬眼看著他道。

    「淑英啊!」劉姥爺剛說話就又抬眼看向推門進來的連幼梅。「這麼快就回來了。」

    「姥爺,我還沒出門呢!」連幼梅笑道,狐疑地看他道,「肉票,錢沒拿,外罩我還沒穿,就這麼出去啊!」

    她心裡卻嘀咕:怎麼神神叨叨的,總絕得不對勁兒,可又發現不了什麼,搖搖頭。

    連幼梅此時穿的是藍底碎花小花襖,在家穿可以,出去就有些冷了。

    「我給你拿。」劉淑英下了炕,抽開書桌的抽屜,拿了肉票和錢遞給她。

    連幼梅接過錢和肉票,穿上紅黑的格子罩衫,挎上竹籃子就出了家門。

    劉淑英追了出去道,「幼梅啊!你打些醬油,買些鹽回來。」

    「知道了!」連幼梅進了廚房,從碗櫃裡把空醬油瓶放進籃子裡,才出了家門。

    「小家伙。」劉姥爺深邃的眼神慈愛地看著她,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溫和的氣息,聲音也是清泉般清澈好聽,「銅錢呢!」他直覺銅錢消失於眼前這個小東西有關。

    妮兒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心中也是掀起了微瀾,他們修煉的乃是正統的道家心法,修為按武術術語來說,劉姥爺到達暗勁境界,也算是一代宗師了。

    劉淑英則還徘徊在明勁階段。

    而他們所提到的玄門,是道教的另一種稱呼。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玄者,自然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

    玄學是對《老子》、《莊子》、《周易》研究、解說和延伸出來的一種哲學思想。

    從新文化運動開始,由於挨打落後,國人大力引進西方文化之時,則偏激地將自家的文化貶得一文不值,認為西方的就是科學的,自家的就屬於封建迷信,導致了東方哲學的沒落。

    想想他們剛才的談話,就知道他們的擔心是有理由的,未來國家對封建迷信的打擊力度是前所未有的,而玄學就是封建迷信。

    而他們所說的玄學五術:指的是山、醫、命、卜、相。

    「山」所包含的是修心養性、鍛煉身體的秘術,是最深奧、最神秘的,也是最容易被人誤解為「迷信」的一種。

    「山」包含《玄典》、《養生》、《修密》三部分的修習。

    像是道家的煉丹之法,只不過是山術中一書中的一個分支而已。

    山是秘術中最不容易達到的境界,嚴格地說,它是凡人修仙道的工夫,是求超脫的形而上之追求。

    現在嘛!懂得人少之又少。

    只有「命、卜、相、醫」流在江湖凡塵濟世了。

    自古修仙練道之士自稱山門,就是這個意思。玄門有傳承下來的吐納養氣的功法,也有人稱之為氣功,但並不全面。總之,只有真正學會了吐納養氣,才能溝通天地元氣,只不過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很稀少了。

    時至今日一些術法,有些已經失傳於世間了。

    妮兒輕蹙眉頭,所以他們修煉的心法並不完整,很難再有精進。

    醫術則是分為方劑、針灸和靈療三部分,其中靈療之術,是以催眠術、暗示法及集中精神意念,利用做藥引來治療疾病的方法。

    玄學五術中的命,指的是以時間、空間的磁場來判斷人的命運的一種方法。

    古人往往用占星術來推演命理,現今流傳下來的,還有諸如等等古籍,只不過現在研究它們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至於卜之一道,在歷史上也是源遠流長。

    歷史朝代中的軍事家大多精通此術,漢朝的諸葛亮、唐朝的李淳風、宋朝的邵康節、明朝的劉伯溫、清朝的曾國藩都精通卜術,另外古人將數學也是納入此道中的。

    卜術從古老的周易演化而來,如《梅花易數》、《納甲斷易》、《六壬神課》、《太乙神數》、《奇門遁甲》等數術學。

    有的門派在卜的這一部分還包括預言、克應占夢、測字解字、簽貼、姓名學等方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25 PM

第82章 攤牌(二)

    最後一個「相」術,分為了兩種,一種是地相,也就是古時所說的堪輿術,分為看門井灶的陽宅相法與看龍穴砂水向的陰宅相法,一般稱為風水術。

    還有一種則是人相,這其中手相、面相、體相、摸骨、痣相等都是包括在人相之中的,而現在江湖上算命摸骨的,也都出於此處。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妮兒是魔修宗師,在修真世界幾千年,對於道修,甚至妖修、草木修都知之甚詳。

    按道理來說,他們也算是通道中人了,妮兒有心這麼做,順便嚇嚇他們,更重要的是探探他們的底線。

    就讓她看看他們的心髒承受能力有多的堅強!

    誰讓自己現在是個無行動能力的嬰兒呢!是生是死……

    所以‘嗖……’的一下銅錢又出現在妮兒肉呼呼的包子手中。

    「啊……」劉淑英驚聲尖叫起來。

    「淑英!」劉姥爺沉聲叫道,「鎮定……」

    別看他說鎮定,其實內心也是驚濤駭浪,不過畢竟經歷的多,很快就鎮定下來了。

    「爸……她……妮兒她……」劉淑英瞪著大眼,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地說道。

    「啊……爸,銅錢又不見了,不見了。」劉淑英搖著劉姥爺地手激動地說道。「我眼沒花吧!爸!」她使勁兒揉揉自己的眼睛道。

    妮兒玩兒的不亦樂乎,銅錢忽隱忽現的。

    「我看得見,你眼睛也沒花。」劉姥爺輕輕地說道。

    「可是……爸怎麼會這樣。」劉淑英疑惑地看看劉姥爺,看看嘴裡吐著泡泡的無辜地妮兒。「這不會是魔術吧!我在說什麼傻話?」她拍拍自己的臉道。

    「我現在無法解釋。」劉姥爺攤開雙手道,對於不會說話的妮兒他跟本得不到任何的線索。

    「姥爺,媽媽,我回來了。」連幼梅站在院子裡喊道。

    劉姥爺伸手想要拿回那幾枚銅錢,還沒有碰著銅錢。

    ‘嗖……’的一下又消失不見了。

    劉姥爺搖頭失笑道,「你個小財迷。只進不出啊!」

    「姥爺,媽媽,你們看我買的五花肉很肥的。」連幼梅從竹籃子裡提溜出一塊兒五花肉,真的如她所說很肥的。

    「呀!可以多熬些豬油。」劉淑英被妮兒一打岔。低落的情緒早就恢復過來。

    「爸,今兒午飯肯定香著呢!」劉淑英起身下炕道,「我去和面、□面條,你去做醬。」卷著袖子朝外走去。

    連幼梅抱起妮兒笑道,「妮兒乖不乖啊!想不想媽媽啊!應該餓了吧!」

    「你喂孩子吧!我出去。」劉姥爺起身回避道。

    連幼梅爬上炕,先喂了妮兒,在去炒菜。

    半個小時後,連幼梅扣著盤扣出了房間,打算去炒菜。

    劉姥爺看見她出來,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妮兒怎麼樣了?」

    「睡了。」連幼梅笑著道,「妮兒現在生物鍾很准的,上下午都睡覺,不妨礙做事的。我去炒菜。」

    「去吧!去吧!」劉姥爺笑著起身,朝自己地臥室走去。

    「嘻嘻……姥爺。」連幼梅笑道。「妮兒醒了記得把尿。」

    「知道了。」劉姥爺擺擺手掀開藍底印花半截布簾,進了東裡間,脫了鞋坐在炕上。

    「小家伙,你倒是睡的香!」劉姥爺搖頭失笑道,慈愛地眼神看著熟睡中的妮兒,溫柔的能滴出水。「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重孫女。」

    妮兒露的這一手。可真是如懷揣個炸彈,他們倒是不怕,玄門中人,什麼沒見過。只是對普通人來說,就……

    「太姥爺該發愁嘍!看來得看緊你了。」劉姥爺出神地望著熟睡中的妮兒,不過想想她的實際情況。反正他也退休了,就是日夜照看著她都沒問題。

    算了,不想了,劉姥爺重新拿起手裡的《周易》,繼續看了起來。這是他最愛的書之一。每看一遍都會有新的體會。

    淺金色的陽光流瀉一室,灰塵在陽光下虛無飄渺的飛舞著。一室靜謐,泛著淡淡的暖意 。

    劉淑英和劉姥爺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飯,心裡有事,就覺得這時間漫長,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夜深人靜。

    &&

    劉淑英抱著妮兒從西裡間到了老爺子的東裡間。

    劉姥爺一看見她們進來,趕緊騰開位置,「幼梅睡了。」

    劉淑英把孩子放下,打開包被,少了束縛,妮兒舒服地伸胳膊、伸腿。

    「你可真心急!」劉姥爺輕笑搖頭道。

    「爸,還說我呢!您不也沒有休息呢!」劉淑英整整妮兒的衣服,讓她躺著舒服點兒。

    「能睡的著嗎?」劉姥爺歎了口氣道,「怎麼著也得先弄明白怎麼回事。」

    劉姥爺看了下門口道,「你不怕幼梅突然醒來啊!」

    「放心吧!我點了幼梅的穴了,起碼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劉淑英盤膝坐在炕上,「可怎麼試啊!」她認真地對妮兒說道,「妮兒,銅錢,銅錢呢!圓圓的,中間方方的……我真是傻,妮兒怎麼聽得懂我說什麼?」

    劉淑英想了想從兜裡摸出一個玉簪,劉姥爺一看便道,「這是柏年親手雕給你的。」

    「是啊!如意平安,結果……」劉淑英吸吸鼻子道,「這個給妮兒。」說著把玉簪塞到妮兒的手裡。

    妮兒拿著玉簪無語地翻個白眼,大晚上的不睡覺,就為這個。

    她打開天眼撇了一眼,羊脂白玉。簪通體作如意形,頭雕葫蘆形狀,身雕盤龍舞風紋,在不到食指粗的玉簪上作淺浮雕,細刻如游絲,下刀圓熟自如,走線流暢,甚有名家風格。

    等了半天,妮兒也沒有什麼動作,玉簪在她手裡好好的。

    「爸,這怎麼辦啊!」劉淑英抬眼問道。

    劉姥爺摩挲著下巴。眼眸微微一閃道,「這樣,淑英,你試試搶搶看。小孩子都喜歡護東西,尤其是她自認為喜歡的東西。」

    妮兒心裡腹誹:這個理由不錯,嬰兒本來就是無理的嘛!

    「對哦!」劉淑英猛拍了一下額頭,伸手來搶妮兒手中的玉簪,如她所見,玉簪消失不見了。

    妮兒玩兒的不亦樂乎,玉簪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

    這回兩人鎮定下來了,一回生、二回熟了。

    「爸,這到底怎麼回事。」劉淑英抬眼問道。

    劉姥爺摸摸了鼻子。猜測道,「有點兒像是傳說中的乾坤袋子。」

    劉淑英挑眉道,「乾坤袋上古十大神器,相傳彌勒所有,又稱‘如意乾坤袋’、‘黃金袋’。專做儲物之用。擁有不可思議之力,內部有著奇異之空間,空間之大似能將天地收納於內。袋中另有乾坤,稱‘袋中天’,應有盡有,取之不盡。」她詫異地看著妮兒,「我們妮兒竟然有傳說中的寶貝。」眼睛睜得溜圓。

    「我猜的。也不知對不對。」劉姥爺興致勃勃地說道,「要不咱在試試。」

    「好啊!好啊!」劉淑英點頭同意道,兩個人像個老小孩兒,呃……本來就是老小孩兒。

    「你還真是個小財迷,只對閃閃發光的東西感興趣。」劉淑英搖頭失笑道,像是火柴。梳子,普通的東西,人家根本是不屑一顧。「這小家伙就是貔貅,只進不出。」

    罪過,罪過。妮兒在心中雙手合十道:怎麼能和彌勒佛的乾坤袋比,她確切的說應該是須彌戒,也就是儲物戒。

    修真世界素有儲物戒一說,但由於煉制起來,用的材料簡直比煉制靈器都不賒多讓,並且所需工續復雜,一直都是身份的象征。她所在的修真世界只有少數幾個大的宗派的宗主才有能力佩戴。

    妮兒是魔修宗師,所以自己費勁力氣修煉出一個須彌戒,雖然不能和彌勒的乾坤袋相比,但也應有盡有,也屬於頂級的須彌戒。

    沒想到隨著她一起重生了。

    空間裡面一片廣闊,一眼望不到盡頭!而且裡面一切和正常世界相同,除了時差。

    空間中不但可以飼養靈獸、種植靈藥,這麼巨大的儲物空間之中,堆滿了各種東西,其中最多的就是靈石。低等級、高等級混在一起,小山一般。

    沒辦法女人總是無法拒絕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上輩子她就喜歡收集法寶和各色靈石,姐妹中都說她是財迷,屬性為龍。

    經歷了幾千年,空間中的物資不斷地被她擴充,數量更是龐大。

    各家門派的修行典籍,其中包括,道修、妖修、草木修的修煉心法。絕對一個龐大的圖書館。

    別看空間千般好,萬般妙,丫的,妮兒進不去,進不去……

    捶胸頓足啊!她恨不得找塊豆腐撞牆死得了。

    進去可以,那是作死的節奏,由於須彌戒中天地靈氣充裕,她現在是虛不受補,進去會爆體而亡的。

    靈丹、靈藥,也是望之興歎,只可遠觀,裡面根本沒有初級丹藥。其他藥材,根據身體需要而煉制,而現在以她的小身板來說,翻身都不會。

    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存儲功能還有,她可以隨意的往裡面丟東西,但空間內的東西就是取出來,她也用不了啊!

    真是其物隨主啊!只准進不准出!

    唯有靈泉還能用,還好,還好……總算有一線‘生機’。

    不過她又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一項‘超能力’。

    妮兒肉嘟嘟地小手一揮,食指指尖躥出一團火苗,和煤油燈似的,那真是燈光如豆,還是油料不足的煤油燈,時斷時續的,在指尖上跳了幾下徹底的滅掉了。

    嚇得劉淑英說不出話來。

    劉姥爺倒是鎮定,連傳說中的乾坤袋都有,還有什麼不可能。只是小家伙,太姥爺又要操心一樣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31 PM

第83章 攤牌(三)

    按說多一項超能力,妮兒應該高興的,可是她卻笑不出來。

    前世妮兒是水系單靈根,從最基礎的煉氣期開始一直到後來進入化神期,修煉的都是水屬性功法。

    火者至剛至烈,與水相克不相容,要知道女人陰柔適合水屬性的功法。

    她要是個男兒身,那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可偏偏是個女兒身還是火系。

    而現在重活一世,不僅要從自己最不擅長的領域開始,資質平平。只能不斷的發掘這具身體的‘超能力’。

    想要達到煉虛合道也就是化神期,按照現在的樣子不知道要多久了。

    可是總算有個期盼不是嘛!總比黑暗無盡的強。

    唉……好漢不提當年勇,以往站在巔峰中的她,早已是過眼雲煙,現在嘛!還不是最糟的不是嗎?

    妮兒這樣寬慰自己,不這樣能怎麼辦?讓他們掐死自己,重新投胎,倒也省事。

    不過顯然這個目的達不到。

    他二人不但不害怕,還非常高興激動。

    「爸,爸,我……妮兒!」劉淑英被妮兒指尖冒出的一點點火焰,給刺激地這脆弱的神經話都無法說出來了。

    劉姥爺卻更加的激動,「淑英啊!淑英,這就是妮兒的機緣,雖然妮兒的命理推演,我不能徹底的參透,但妮兒的未來可以期待不是嘛!」

    劉淑英看著妮兒也高興起來,做家長的誰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雙手合十道,「要是有大造化,那真是老天保佑了。」

    「我現在擔心妮兒這把東西變沒了,萬一被別人發現怎麼辦?鄉民雖然淳樸,可也愚昧,萬一把妮兒當怪物抓起來可咋整啊!」劉淑英一雙明眸滿是擔心。

    哼!你以為俺什麼都要啊!安啦。如果不是為未來鋪路,她才不會這麼做呢!

    「看來少不得替這小家伙兒遮掩一二。」劉姥爺緊接著又笑道,「咱家妮兒是個小財迷,你以為什麼都據為己有啊!」

    「呵呵……這倒是。」劉淑英嘴角泛起溫柔地笑意。「咱家妮兒的眼光可是挑剔的很。」

    劉淑英突然又道,「還有這要是小家伙不小心把房子給燒了可咋整啊!」

    劉姥爺摩挲著下巴,好一會兒道,「不怕、不怕……石屋防火,燒不起來。」

    「也是!」劉淑英拍著胸脯道,「爸,這件事要告訴幼梅和姚姑爺嗎?」她抬眼道,這眼神可是非常地復雜。

    「這個,他們能接受妮兒眼睛,再提這件事吧!」劉姥爺看了她一眼道。古井無波的眼眸難掩擔心。

    劉淑英歎了口氣,食指不停地絞著自己的衣服,難掩痛苦地說道,「那爸,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劉姥爺同樣心裡不好受。這樣的事情,他們小兩口就算一時接受,也未必會一世接受。

    有時候難免聽到這樣、那樣的閒言碎語,會口無遮攔的說些氣話,如此很容易傷了彼此的情意。

    「再過五、六天,長海會來取照片,我打算那天說。」劉姥爺狠下心來道。「要斷,就趁早斷了。」

    劉姥爺這話說的言不由衷,前後更是矛盾,總之這內心是五味陳雜……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不會的,不會的,幼梅和姚姑爺都那麼喜歡妮兒。不會的。」劉淑英連連搖頭道。

    「如果他們兩個只有妮兒一個孩子呢。」劉姥爺面無表情地說道,真是一個標准的大反派,要棒打鴛鴦。

    「這……」劉淑英遲疑了,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假如一個孩子有問題,可以再生嗎?可是只有這一個孩子。也就是斷了希望了。

    他們能接受嗎?等待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

    轉眼間五天眨眼就過了。

    姚長海為了早點兒見到連幼梅母女倆,這會兒也顧不得心疼自行車了,一大早就如同腳踩風火輪似的,蹬著自行車就來了。

    他可是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妮兒和孩子媽了。

    姚長海拍著街門,咚咚作響,「姥爺,媽,幼梅,妮……」他還沒有喊完,門就打開了。

    「她爸,你叫那麼大聲干嘛!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來了。」連幼梅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道。「還不快進來。」

    「哦!媳婦兒幾天不見你咋又好看了。」姚長海推著自行車就進了院子,嘴上還不忘‘調戲’道。

    連幼梅四下看看,眉目一瞪道,「說什麼呢你,也不怕別人聽見。」

    「呵呵……」

    姚長海放好自行車,三兩步跨上台階,跨進了門檻,掀開簾子笑瞇瞇地說道,「姥爺,媽,我來了。」

    「妮兒,爸爸來了,想不想爸爸啊!」姚長海笑看著躺在炕上的妮兒。「喲!妮兒理發了,呀!這小腦瓜睡圓圓的,一點兒都沒偏。我怎麼覺得幾天沒見妮兒又胖了,越發的可愛了。」說著看向老人詢問道,「是吧,她太姥爺,她姥姥。」

    劉淑英抿嘴頭偷笑,「是,是我們妮兒最可愛了。」垂著頭雙手抹了下臉。

    劉姥爺盤膝坐在炕上看著姚長海問道,「吃了嗎?幼梅在給長海拿點兒吃的。」

    「不用了,早上吃的很飽。」姚長海趕緊擺手道。「一會兒取了照片我還急著回去呢,陸續開始春耕了。」

    隨後進來的連幼梅彎腰看著劉淑英問道,「媽,你怎麼哭了。」

    這些天她就察覺家裡面的氣氛不對,劉淑英抱著妮兒時,總是無緣無故地流淚。

    連幼梅問道,劉淑英總是說想妮兒姥爺了。

    「沒什麼,高興得!看著你們一家三口高興的。」劉淑英高興地說道,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媽,你有啥煩心的事。」姚長海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來,於是趕緊說道,「說出來,大家好參謀、參謀,想個轍子。」

    劉淑英這眼淚又掉了下來,好像這所有的眼淚在這幾天裡都流盡了,妮兒姥爺走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哭過。

    「媽媽,這是咋了,你倒是說話呀!」心急的連幼梅站直了問道。「工作不順心啦!還是……」

    「爸,你說吧,我說不下去。」劉淑英說著把妮兒抱在懷裡,滴滴眼淚,落在妮兒胖嘟嘟的臉上。

    這是淚嗎!她早就不記得眼淚的滋味兒了,哭是最懦弱的表現,有什麼好哭的。

    她這最該哭的都沒哭呢!不過這滴滴酸澀的眼淚,也融化了妮兒冰封的心。

    姚長海看向連幼梅,看著她也是一臉的迷糊,看向劉姥爺道,「姥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兩個先坐下。」劉姥爺盤膝坐在炕上嚴肅地說道。

    「哦!」姚長海搬來兩張椅子,小兩口坐在炕沿前。

    劉姥爺摩挲著自己的膝蓋,看著他們倆悠悠地開口道,「長海記得你和幼梅結婚前,我們兩個單獨有一次深談嗎?」

    連幼梅扯著他的袖口小聲地說道,「我怎麼不知道。」

    「咦……你怎麼不說話啊!」連幼梅抬眼看著他如遭雷擊,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劉姥爺一句話,讓姚長海當場僵在當場,顯然他也回憶起了兩人的談話,機械地說道,「姥爺,我當時以為你是考驗我來著,這不可能是真的。妮兒白白胖胖的,身體健康,更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腦子也聰明著呢,沒少鼻子,缺耳朵似的,五官也正常啊!沒有任何……」

    連幼梅越聽越迷糊,「她爸!你在說什麼呢?」

    「妮兒,很好,健康的很。」姚長海側頭看著身邊的連幼梅,粗糙的大手緊握著她青蔥手指,如鉗子般似的,捏的生疼。

    「我們妮兒當然健康了。」連幼梅看看坐在炕上的劉姥爺,抱著妮兒的劉淑英,看著姚長海大聲地說道。

    姚長海心神被連幼梅這一喊,恢復過來,喃喃自語,不停說道,「妮兒,很好,很健康。呵呵……」

    「長海……」劉姥爺心痛地喊道。

    「姥爺,你就讓我自己騙自己不可以嗎?」姚長海抓著連幼梅的手捂著自己的臉嘶吼道。

    「姥爺,長海,你們別嚇我啊!」連幼梅被他的淚水,燙得心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啊!」

    劉姥爺既然這個壞人他來做了,索性就做到底,「幼梅,妮兒非常乖,非常聰明,可是她是有點不一樣的孩子。」

    「所以我和她姥姥非常喜歡她,重要的是,你們夫妻怎麼接受。」劉姥爺認真地說道。

    「別鬧了,你們在說什麼啊!沒頭沒腦的,妮兒怎麼跟別人不一樣了。」連幼梅抬眼道,「長海,你也別玩兒了,這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說著說著她吧嗒吧嗒掉下眼淚,哽咽道,「你們明知道我膽小,別嚇我。」

    「姥爺,你就明說吧!」姚長海抹了把臉,起身道。

    「妮兒的眼睛對光沒有任何反應。」劉姥爺委婉地說道。

    兩人張著大嘴,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的話如重錘似的,砸向了小兩口。

    咚……的一聲,嘩啦一下子,妮兒仿佛能聽見溫馨的家,如鏡子般的碎了一地。

    「姥爺,您說什麼,那我們家妮兒她眼睛、眼睛……」連幼梅瞪著大眼不可置信地說道。

    「你不要激動,安靜。」劉淑英說道,既然已經說開了,那麼所有的情緒都不會有任何幫助,那麼就直面吧!

    他們要做孩子們堅強的後盾,幫助孩子們。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8 05:44 PM

第84章 攤牌(四)

    「我怎麼能不激動,她是我的孩子。」連幼梅起身腳下一軟又跌了回去,姚長海扶了個正著,「她媽!」

    「我沒事,手電呢!」連幼梅掙脫開他,爬到炕上,手腳並用地爬到炕頭櫃處,哆嗦著手打開抽屜,拿出了以表面電鍍的鐵皮作外殼的老式手電。

    「啪嗒」一聲打開手電,「閉眼啊!拜托你閉眼啊!」連幼梅就這麼直晃晃的燈光打在妮兒的臉上。

    姚長海也是一臉的緊張和期待,「妮兒閉眼,求你閉眼啊!」

    妮兒沒有任何的躲避,眼睛也沒有瞇起來,或者閉起來,瞳孔也沒有縮小。

    「當……」的一下手電落在炕上,夫妻倆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連幼梅喃喃自語道,突然間抬眼道,「姥爺,你有辦法的是嗎?你能治好妮兒的對嗎?」

    劉姥爺搖頭說道,「非醫術能解決的。」

    「姥爺,也許看錯了呢!」連幼梅自我催眠道。

    「幼梅!」看著這樣地女兒,劉淑英心痛地喊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劉淑英摟著她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媽媽……」連幼梅抱著劉淑英痛哭,母女倆直哭的昏天黑地,撕心裂肺的。

    那哭聲肝腸寸斷,聽得劉姥爺這心性堅強地老人心下一酸,也紅了眼圈。

    姚長海撇過臉淚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妮兒該怎麼辦,她還這麼小。

    女人能哭,大老爺們能哭嗎?姚長海雙手緊緊的扒著炕沿,骨節泛白。

    劉姥爺拍了拍姚長海地手道,「想哭,就哭吧!」

    「姥爺和媽早就知道了吧!」姚長海哽咽著問道,聲音沙啞透著濃濃地擔心。

    「嗯!」劉姥爺點點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們說。我不忍心破壞……」

    「我明白!」姚長海抽泣道,「這些日子你們更痛苦。」他相信二位老人這些心裡的煎熬,即擔心孩子,還要擔心他們夫妻二人。

    「姥爺。媽,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我嘴也笨,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你們放心,妮兒是我的女兒,不管她是什麼樣子。我心裡有好多話,可是我說不出來。我嘴笨……」姚長海站起來,面色嚴肅且鄭重地說道。

    「不需要,你說什麼,只要有心就可以,有心就夠了。」劉淑英抱著連幼梅。看著他抽泣道。

    「好孩子。」劉姥爺含淚說道,「我們這老胳膊、老腿還有把子力氣,會幫著你們照看孩子的。」

    「姥爺,我們出去談談。」姚長海起身說道,襖袖子蹭了蹭臉。「媽,幼梅拜托你了。」

    「別,還有什麼話,你們就直說吧!別瞞著我。」連幼梅擦擦臉道。「我知道你們還有事瞞著我。」

    「說,我有權利知道。」連幼梅朝她吼道,「姚長海你給我說。」

    「幼梅,我們出去談談。」姚長海看著二位老人認真地又道。「姥爺,媽,這是我們二人該面對的。剩下的交給我們吧!妮兒拜托你們了。」

    不該讓老人們再替他們二人擔心。

    兩人穿上外罩,一前一後的走到院子裡。

    連幼梅斜靠在石榴樹上,淚無聲無息地流著,姚長海則來回地踱著步擔心地看著她。

    太陽爬上中天。也溫暖不了二人的心中的寒意。

    好久之後,連幼梅平復了情緒才道,「長海,有什麼就說吧!結婚之前姥爺還說了什麼?」她平靜地看著他,清澈如水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再大的打擊我承受的住。」

    姚長海擔心地看著她道,「她媽,姥爺結婚前帶著我去看一個算命瞎子,他說,我命中注定只有一個女兒。」

    「她媽!」姚長海接住了下墜的連幼梅,緊緊地摟著她一起坐在地上。著急地說道,「別嚇我,她媽,別嚇我。」

    「這個混蛋,傻瓜……」連幼梅拍著他的後背,使勁兒的捶打起來,「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結婚,為什麼還要結婚。我們對得起妮兒嗎?嗚嗚……」

    姚長海承受著她的拳頭,然而這脖頸她落下來的淚水比她拳頭還要冷,令他心痛。

    劉淑英剛想上前,劉姥爺拉著她,朝她微微搖頭。

    「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生……」連幼梅自責的口無遮攔道。

    姚長海用唇堵住了她的嘴,然後移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她媽,聽我說,永遠別說出那句話,妮兒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麼打我,怨我都成,就是別說那句話。是我的錯。」

    「嗚嗚……」連幼梅再次抱著她痛哭起來。

    &&

    不知哭多久,連幼梅擦了擦眼淚,放開他,起身,朝屋內走去。

    「她媽,你干什麼去?」姚長海站起來問道。

    「該給妮兒喂奶了。」連幼梅頭也不會地說道,踏上台階,跨過門檻進了屋。

    「她媽,我就知道,你不會……」姚長海又哭又笑道。

    女人心最軟了,哭過之後,這日子照樣過下去。

    連幼梅進屋,用熱水洗了把臉,才挑開簾子進了東裡間。

    「幼梅,現在最好不要喂妮兒吃奶。」劉淑英再後面說道。

    「我知道,我會把奶先擠出來的。」連幼梅輕聲說道,人已經消失在門口。

    劉姥爺走了出去,兩人坐在院中的石階上,「長海,為什麼不告訴幼梅實情,一個人背負所有的事情。」

    「姥爺,千萬別告訴幼梅真相,就讓她把怨氣撒到我身上吧!總得讓她有個發洩對象。」姚長海手支著下巴說道。

    &&

    當年結婚之前劉姥爺兩人之間有一次深談,當時也是這樣,兩人坐在石階上。

    他記得劉姥爺問道,「娶幼梅的決心有多大。」劉姥爺漫不經心地問道。

    姚長海記得拍著胸脯說道,「姥爺,我會對幼梅好,很好,很好的。」

    「就算幼梅不稀罕你。」劉姥爺好笑地說道。

    不過他知道幼梅已經紅鸞星動了,但感情這種事。誰先付出就注定被壓一輩子。

    「姥爺,這個我會努力的,幼梅已經給俺笑臉了。」姚長海傻乎乎地撓撓頭道。「這感情是處出來的。」

    「你這個傻小子。」劉姥爺在一旁看得這對小年輕經歷真是好氣又好笑。

    劉姥爺擺擺手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假如你們結婚生下來的孩子有殘缺的話,還要在一起嗎?」

    「姥爺,您說笑的,怎麼可能,我和幼梅都很健康,生下的孩子怎麼會……你想讓我知難而退,也不用這樣詛咒吧!」姚長海訕笑著擺手道。「我知道,姥爺你故意這麼說來試探我的。」

    「長海,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劉姥爺嚴肅地說道,「幼梅還小的時候。躲避戰亂我們碰到一個雲游的道士。他給幼梅卜了一卦,雖然生活不愁,一生無虞。但幼梅在情感上與父緣淺,這個早已證實。重點在她的夫妻宮、子女宮,子女宮有天空地劫者,子女有夭折傾向,或只有女無子。也就是說幼梅命中只有一女。且有七殺星在。女兒來得比正常人要晚,且得之不宜,又有煞星同宮,孩子恐有殘疾。假如你們結婚,三年後才會得一女,只有一個孩子,且女兒有……這樣你還要和幼梅結婚。」

    姚長海認真地看著劉姥爺。眼神深邃無波,寧靜如深海,沒有退縮,便問道,「姥爺,你用這個給幼梅擋了多少桃花。」

    劉姥爺有些意外地。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擋了不少爛桃花。」

    外孫女長得花容月貌,一家女百家求,不說百家吧!可也不少,但都不是幼梅的真命天子。被劉姥爺用各種方法擋了,有不信的,新社會嘛!這看相算卦被斥為封建迷信。

    可擋不住未來的婆婆相信,既然兩邊有心,那麼自然就不了了之。

    「姥爺,幼梅的夫妻宮如何?」姚長海接著問道。

    劉姥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會想問這個。」

    姚長海撓撓頭,傻乎乎地道,「我就想問問。」

    劉姥爺抬眼看著他道,「找對了人,幸福美滿,找不到人,孤獨一世。」

    「什麼?」姚長海急急忙忙地站了起來。「那幼梅豈不孤孤單單的。」

    「這很正常啊!」劉姥爺無奈地說道,「人生婚姻、感情的愛恨情仇有階段性的穩定與起伏、有先甜後苦的、有先苦後甜的、有離有死有分有合、有一如既往白頭到老;有早婚的少年夫妻、有適婚的青年夫妻、有晚婚的中年夫妻和暮婚的老年夫妻。都是有著明顯的年齡段階段性的浮沉禍福、而且像鏈條一樣慣穿著人生的全過程。有時鏈條中斷了、又續接、續接了還有再中斷、有的一生根本沒這鏈條存在、孤獨一世、也有遁入空門與世俗無緣的;有的鏈條質量上乘、百年依然燦爛如新、就像歷經人生老中青少四個感情階段、進入暮年依然恩愛如初的伉儷一樣、令人贊歎不已。總之婚姻狀況的各種現象、形形式式、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無不在命運的桎梏之中。」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劉姥爺長歎一聲道,如果不是眼前這小伙子與幼梅是天命姻緣,誰也離不了誰,以他的本事斬斷這些桃花容易的很。

    真是左右為難啊!可是他們的面相真是少有,按說有女殘疾,那是一生為子女憂慮的命。可是他們兩個眼睛的下面豐厚隆起,光亮潔淨、色澤紅潤、無紋平滿。那麼擁有此面相的人一般身心健康,兒孫福祿榮昌,母慈女孝。

    真是非常矛盾的面相,奇哉怪也。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09:38 AM

第85章 ‘離婚’

    如果兩人不相遇的話,那麼姚長海娶妻生子,平淡的過一生。

    而連幼梅則孤孤單單一生,正應了五弊三缺中的孤。

    華夏這麼大,他們偏偏選在這裡落腳,命運就這麼鬼使神差的讓兩人相遇了。

    所以就算他糟老頭子自私吧!縱使有遺憾,劉姥爺順其自然任這段姻緣開花結果,他們都會離開幼梅,難道真的留她在世上孤苦一世。

    姚長海用情至深,即便這門親事不成了,其結果也好不到哪去。

    姚長海的命理奇特,兩人命格互補,且在八字命理中,日柱不僅著代表自己,日支亦稱為「夫妻宮」。

    男方的日柱與女方的日柱如果形成天合地合的命格組合時,也代表夫妻雙方緣分比較深厚,婚後的感情較為甜蜜,實為天作之合。

    「我知道這些你也許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那麼我們就證明一下我說的是真的。」劉姥爺冒著危險證明了一下,看了看天空,明明艷陽高照,老爺子卻說午時三刻會下雨,說下雨就下雨,未時三刻停,這雨就停了。

    事後姚長海才知道那是劉姥爺會觀天象看風雨,不過他始終想不明白老爺子是獸醫耶!還會這個。

    其實主要是一開始被他老人家給糊住了,所以才深信不疑。

    後來姚長海才知道,知農事的老人通過雲的變化,也能看出一、二。

    氣象諺語都是農人千百年總結下來的,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天上魚鱗斑,曬谷不用翻。雞遲宿,鴨歡叫,大雨不久到。久晴大霧必陰,久雨大霧必晴。

    螞蟻搬家蛇過道,明日必有大雨到。春霧風,夏霧晴。秋霧陰,冬霧雪。

    事實一次又一次的證明老爺子是對的,他和幼梅結婚三年之後才有了妮兒。結婚後兩人沒有避孕,再說了。也沒有避孕一說。

    到了年齡,結婚生子,是自然而然的事。

    妮兒出生後,他曾經檢查過妮兒的身體,聽力沒有問題,視力,黑葡萄似的眼睛也沒有問題啊!

    「妮兒,看這邊,妮兒看那邊。」妮兒都能准確的找到。

    喂喂,那只是聽聲辯位。條件反射啦!

    房間內,連幼梅擠出一部分奶水,才開始喂妮兒奶。

    連幼梅吸了下鼻子,青蔥地手指,輕輕撫摸著妮兒嫩滑的臉頰。「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怨我們,真是抱歉,妮兒。」

    明知不為而為之,連幼梅用手背使勁地擦了擦自己的臉,那個大混蛋,真當她白癡、傻瓜。看不出他把所有的錯攬在自己身上啊!

    恐怕真正有事的她……如果真的是男方有問題,姥爺就是死都不會讓她出嫁的。

    姥爺是最護犢子的。

    妮兒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腹誹道:道歉有什麼用,不過不對耶!知道真相,不應該厭棄她媽?和她設想的不一樣。

    也許只是一時的母女天性,還不知道照顧盲童的勞心累力。久了就會厭煩,就讓她看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呵呵……怨我們也沒用,已經生下來了。」連幼梅自嘲地一笑道。「以後只有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了。」

    喂喂!你想干什麼?妮兒腹誹道,不會是她想得吧!

    喂飽了妮兒後,連幼梅把妮兒放在炕上。起身站在門口叫道,「姥爺、媽媽,姚長海你們進來了吧!」

    姚長海趕緊放下手中的斧頭,三兩下就進到屋裡來。

    「她媽,喂好妮兒了。」姚長海討好地說道。

    「姥爺、媽坐吧!」連幼梅盤膝坐在炕上,就是沒有搭理進來的姚長海。

    姚長海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氣惱,摸了摸鼻子,笑著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呵呵……她媽,妮兒讓我看……看」

    在連幼梅冰冷地目光中,姚長海說不下去了,只好撓撓頭。

    「姥爺,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事先知道妮兒有……」連幼梅說不下去了。

    「雲游的道士給你算了一卦,本來我們也不相信的。」劉淑英接著說道,「而事實證明都靈驗了。」

    「媽……」姚長海搓著手著急地說道,干嘛告訴她實情啊!

    「傻孩子!」劉姥爺拍著他的肩膀道。

    「也就是說,這都是我的命。」連幼梅跌坐在炕上,抬眼冷冰冰地看著他們三人道,「那你們為什麼還要讓我結婚。」

    「因為長海真心稀罕你,非常的稀罕。」劉姥爺不忍心姚長海背負地太多,稀罕到願意接受你的一切。

    且看著連幼梅平靜的接受,老人家也知道以她的聰明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了。

    「是嘛!在知道的情況下,你們……」連幼梅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地說道,「我要離婚。」

    一句話聽得三人就傻了,「沒聽清楚嗎?我再說一遍,我要離婚。」連幼梅咬牙切齒地說道。

    「為什麼?我們一家三口不是好好的,妮兒……我們做她的眼睛,耐心的教她認識這個世界。」姚長海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急急忙忙的說道。

    「耐心……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十年,一輩子。」連幼梅嘲諷地說道,「你能做多久……與其到時候你厭煩了,拋棄我們母女,長痛不如短痛。」

    「你這是說的什麼傻話、」劉姥爺輕斥道。

    「我說的不是傻話,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孩子,我就不耽誤別人找第二春了,他可以去生個健康的孩子。」連幼梅硬起心腸道,「姚家能接受我們母女倆嗎?」

    不能生下男丁,還帶著一個有殘疾的孩子,未來的命運可想而知。

    不是連幼梅不知道好歹,而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苛刻。

    此話一出劉淑英和劉姥爺看著姚長海,歎了口氣,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寬容的。

    姚長海什麼也沒說,轉身出去,只是回眸時那深邃眼神中注滿了柔柔的深情,看得令人動容。而連幼梅沒有注意到,緊接著聽到,他推自行車的聲音……

    「幼梅,別瞎想。長海肯定是回家商量了。」劉姥爺猜測道。「以姚家的家風,肯定不會拋棄你們的母女的。」

    「姥爺,媽媽,我想靜一靜。妮兒拜托你們了。」連幼梅起身失魂落魄、腳下虛浮地朝西裡間走去。

    連幼梅爬上炕,抱膝坐在炕角,把臉埋進膝蓋中。

    她從沒有想過脫口而出的離婚二字,是這麼的沉重,心是那麼的痛,痛到無法呼吸。

    相識近五年、生活在一起四年多,相處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似的,不停的在腦海中閃過。

    婚姻生活中少了兩人的耳鬢斯磨,一天只有晚上兩人才能見面, 回到炕上後, 就那樣簡單地臉對臉, 手拉著手, 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著。

    有時候是工作上的喜悅, 挫折;有時侯是生活中的閒言碎語; 有時侯是柴米油鹽;有時侯是風花雪月;有時侯他會講個笑話逗她開心; 是慰濟,是了解,是支持。

    困過了頭,卻不想睡去. 生活原就是這麼簡單。 婚姻原就是這麼樸素. 兩人似乎老夫老妻一樣堪破了癡男怨女的火熱戀情, 只是固守著兩個人的承諾。

    一杯水,一頓飯,一個疼愛的眼神。一個溫暖的擁抱,濃濃地溫情!而這一切,都來自平常生活中的每一點,每一滴……

    這一切戛然而止……

    「大壞蛋,混蛋,狐狸,強盜、小偷。騙子把我的心還回來。」連幼梅失聲痛罵道。

    習慣了他的打呼聲…… 習慣了用腿壓在他的身上…… 習慣了在夢中被他驚醒…… 習慣了他一身的臭汗味……

    不知道什麼從時候開始習慣他的一切,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實生命裡早就習慣了有了他。

    「大壞蛋,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連幼梅不停地咒罵道。「走就走,誰怕誰。離了你我領著妮兒照樣能過。」

    可是這淚還是不由自主的如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滑落。

    &&

    「爸,他不會一去不回頭吧!」劉淑英聽著女兒壓抑地哭泣聲,心如刀割道。

    「不會!」劉姥爺斬釘截鐵地說道。

    「爸,你就那麼肯定。」劉淑英挑眉道,眼中閃著點點淚花。

    「那孩子是個只會做。而不會說。」劉姥爺沉吟道,聲音即使泅水千年依然雄渾厚重!令人信服。「他是讓人踏實的孩子。」

    「希望吧!」劉淑英不確定道。

    「淑英,去做飯吧!」劉姥爺拍了拍自己膝蓋道。

    「爸,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飯啊!」劉淑英好笑地問道。

    「吃,為什麼不吃。放心,淑英,這天它不塌下來。」劉姥爺硬氣地說道。

    「知道了,爸,這日子還得過去下,咱得給孩子們一些時間。」劉淑英應道,抹了下臉,打起精神,換上一副笑臉。

    &&

    蹬著自行車回姚灣村的姚長海此時的心裡也不好受,也是滿心的郁悶無處發洩。

    「啊……」騎著車子的他如瘋子似的大喊,「啊……啊……」

    嚇得路兩旁下田的人,都以為遇到瘋子了。

    幾年相處下來,還不了解俺的為人嘛!居然提出離婚,連幼梅你敢給俺離婚試試!

    習慣了身邊有你的味道,習慣了身邊有你的樣子,習慣了抱著你入眠!習慣了你在耳邊嘮叨?,習慣了你每天晚上翻書的聲音,習慣了你身上淡淡清香味道……怎麼捨得放手。

    妮兒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你想就這麼剝奪了他的權利想都別想。我知道,你在氣頭上,現在不和你計較,等這件事過了,咱們兩個的賬在慢慢算!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09:46 AM

本帖最後由 魚兒水中漂 於 2016-1-19 09:47 AM 編輯

第86章 坦言

    姚長海一路蹬著自行車回到了姚灣村,家裡面很安靜,坐在堂屋門墩上的正在搓麻繩的姚奶奶看見他終於回來了,起身道,「你咋現在才回來,取這個照片,需要這麼久嗎!准是看見妮兒她們倆捨不得回來了。」

    「你騎那麼快干什麼?瞧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姚奶奶把手中的活計放下,走到他身邊道。

    「咦……你怎麼不說話。」姚奶奶抬眼看向他道,「你不舒服嗎?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她嘴裡嘀咕道,「這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娘,我有話要對您說。」姚長海有些忐忑不安地說道。「我們出去走走,找個安靜的地方。」

    「我嘛!」姚奶奶指指自己,「有啥想說的在家不能說啊!出去干啥,家裡又沒有人。」

    「行,在家說也行。」姚長海說完就徑直朝東裡間走去。

    姚長海進到屋內,拿起樟木箱子上的搪瓷大茶缸,看著裡面有水,狠狠滴灌了兩口。

    冰冷的涼水,讓自己心緒一下子鎮定了下來,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腦袋高速地飛轉。

    姚奶奶拍著衣服上的碎屑,蹬蹬的跟了進來。

    「你喝什麼涼水啊!不會兌點兒熱的啊!這麼冷的天,不怕胃受不了啊!」姚奶奶說著要拿起暖瓶,再給他倒些。「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啊!」

    姚長海放下茶缸,「娘,不用了。」他指著炕道,「娘,您坐吧。」

    「這樣更清醒。」姚長海自言自語道。

    「你說啥?」姚奶奶一欠身坐到了炕上問道。

    「哦,沒什麼?」姚長海搖搖頭道。

    「你想說啥子啊!瞧你嚴肅的樣兒,俺怪害怕的。」姚奶奶自說自話道,期望緩和一下氣氛道。

    姚長海看著她坐下,也坐了下來。中間放著一張炕桌,兩人面對面的坐著。

    姚長海長歎一口氣,便默不作聲了。

    他這般作態,讓姚奶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更是七上八下,胡思亂想,「怎麼了,是照片,照壞了,俺第一次照,沒經驗,不行的話再照,還是去劉家跟妮兒媽,吵架了。」她接著嘀咕道。「不該呀!你們兩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麼吵的起來。」

    「你說話啊!」姚奶奶心急道,「還是……」

    「娘,不是那樣的。」姚長海沉聲說道,聲音低沉無力。

    「那是什麼?」姚奶奶瞪著眼睛看著他道。「為什麼這麼嚴肅?你快點兒說啊!想急死俺不成啊!」

    「撲通……」一下姚長海突然雙膝跪地,跪在了姚奶奶的面前。

    姚奶奶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趕緊上前扯著他道,「小五啊!長海,有什麼事,你說啊!這是干啥啊!你別嚇我。」

    「娘,您坐吧!」姚長海抬眼說道。長臂一使勁兒把老太太給摁到了炕上。「我說。」

    「娘,我決定開口說這件事,並不容易。不過即使我不說,過些日子您也會發現的。」姚長海輕歎了聲道,「因為娘是個很堅強的人的!」

    娘能在戰爭年代守著這個家,在艱難的歲月中。像牲口一樣熬到解放,其心性可見一斑。

    他撇過臉不敢直視姚奶奶,又道,「娘比起爹,更能承受的得住我接下來的話。所以我先告訴你。」

    姚奶奶目光如炬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俺知道了,你說吧!俺聽著呢。」她頓了一下看著他慈愛地說道,「不管是什麼事,只要解決了就可以了,只要有心,這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小五你在生產隊裡惹麻煩了,還是上頭給你小鞋穿了……」

    姚長海搖搖頭道,「不是的。」

    「那還是你背著妮兒娘,惹出啥……」姚奶奶繼續猜測道。

    「娘,您別瞎猜了。是妮兒的事。」姚長海趕緊說道,在讓老娘瞎琢磨下去,估計他跟別人孩子都生出來了。

    「妮兒能有啥事,她一個小月娃。」姚奶奶笑著說道,漸漸地笑不出來了,雖說解放了可現有的醫療條件仍然不高,小孩子夭折的也不少見。

    「妮兒病了。」姚奶奶顫抖著手問道。

    「嗯!」姚長海悶悶地點頭道。

    「很嚴重的病嗎?沒關系咱家有錢,多少錢都治,縣裡不行,咱到市裡,市裡不行咱到省裡,省裡不成咱去京城。」說著說著這眼淚嘩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妮兒娘還好吧!」姚奶奶趕緊問道,這同是當娘的,她感同身受。

    「不是,娘……」姚長海看著姚奶奶,好半天才道,「娘,妮兒的病沒辦法治,是天生的,眼睛看不見……」

    姚奶奶身形晃了一晃,一只手緊緊的抓著炕桌,穩住身形,抬眼道,「你……」

    「是,妮兒的眼睛對光線沒有任何的反應。」姚長海艱難地說道。「我今天才發現的……我不想瞞著你們,干脆都說出來。」

    「可是怎麼可能,你和幼梅都非常健康,怎麼孩子會是先天盲人呢。又不是近親結婚,怎麼會?」姚奶奶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

    「娘,我沒跟你說,跟幼梅結婚之前,我們去做了婚檢,就是婚前檢查,其中一項是精液常規化驗,我的檢查結果是精子活力低。」姚長海流著淚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姚奶奶一輩子都沒有聽過這些,不過隱約猜出了妮兒天盲跟兒子有關。

    姚長海撇著臉,沒有敢直視姚奶奶,繼續說道,「精子活力低下嚴重者會直接導致不育,即便是女性成功受孕,受精卵的質量也會下降,直接導致胎兒發育不良,造成死胎或者流產。」

    「娘,這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對不起妮兒和幼梅,我知道這是很難接受的事情。」姚長海低下了頭,眼淚滴滴滑落。滴在膝蓋上,沒入褲中,「對不起,娘。但事實已經這樣了。」

    姚長海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氣道,「你跟爹說吧!如果他讓我死,我會去死的。」

    「你混蛋!」姚奶奶啪的一下給了他一個大耳瓜子,「這是男人該說的話嗎?你想逃避你做父親的責任嗎?妮兒還那麼小,又是那樣,你讓她們母女兩個怎麼可怎麼活啊!」她使勁兒拍著他的身體,梳的一絲不苟的圓髻掉落下來,披頭散發的,「你怎麼能對爹娘。說出這樣的令人痛心的話。」

    「娘,您不知道,幼梅要跟我離婚,回來的路上,我一頭就想著扎進盤龍湖算了。」姚長海摸了把鼻子道。

    姚奶奶抱著他慟哭道。「兒啊!你可不能想不開啊!別忘了你還有嗷嗷待哺的妮兒呢!沒有你為她,遮風避雨,受欺負了怎麼辦?」

    姚長海看著姚奶奶哭那麼痛,差點兒把實情說了,不過為了以後的生活,咬緊牙關咽了回去。在心中默默地念叨:對不起,娘。騙了你。

    這是姚長海蹬著自行車一路回來,所想到的辦法,就是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以後,老婆和孩子,在這個家才有地位。

    要是實話實話。雖然爹娘為人和善,但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他不能冒這個險。

    好半天,姚奶奶哭夠了,抹了把臉道。「起來,跟我說說劉家怎麼說的,他們知道病根在你嗎?」

    姚奶奶拉著他,母子二人坐到了炕上,姚長海深吸一口氣道,「這事劉家不知情,幼梅以為是自己的錯,把孩子生成這個樣子,她很自責。所以幼梅吵著要離婚,不想耽誤俺了。」

    「真離婚了再找一個,說不定還生不出來。」姚長海小聲地嘀咕道,聲音大小,正好讓姚奶奶聽進耳朵裡。

    「兒啊!你真的不能再……」姚奶奶抬眼問道。

    「娘,你也想讓我離婚。」姚長海猛地抬頭說道,那樣子很受傷,一臉的淒苦。

    「不是,不是,你想差了。」姚奶奶趕緊擺手道,「俺不是那個意思,俺想著你跟幼梅不是生了一個,再生一個也有可能啊!」

    「娘,您能保證再生下來的是健康的。」姚長海抬眼看了她一眼小聲道。

    一句話說的姚奶奶默不作聲了。

    姚奶奶愣了好一會兒,「長海啊!離了吧!」

    「嘎……」姚長海僵坐在炕上,傻愣愣地,這到底是他說錯了,還是事情出現了偏離,同意離婚。

    姚奶奶沒有看他接著道,「這紙包不住火,幼梅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把事說開了,這不是她的錯,幼梅要是不想和你過了,就離了吧!妮兒既然是咱姚家人,就留下吧!俺這把老骨頭還能幫你照看幾年,咱不能耽誤幼梅了。」

    「娘,娘……」我的娘哎!姚長海哭笑不得道,怎麼單單把爹娘實誠的性格這茬給忘了。

    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姚長海是有苦說不出,「娘,如果說開了,幼梅不願意離婚了。」

    姚奶奶雙眸迸發出欣喜,「真要那樣就太好了,妮兒就不會成為沒娘的孩子了。」

    沒娘的孩子有多慘,看殷秀芹就知道了。

    「娘,妮兒,我怕家裡人說閒話,嫌棄她是個累贅。」姚長海把自己擔憂說了出來,「我也怕別人看不起我,說我是個沒種的男人。」

    「我看我暫時還是不要回來了。」姚長海偷瞄著姚奶奶繼續道,「住在劉家也正好磨的幼梅回心轉意,打消離婚的念頭。還得盡早把房子蓋起來,好接她們娘倆回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09:50 AM

第87章 姚家的反應

    「那好吧!」姚奶奶想了想道,「家裡就交給俺吧!你在劉家也好,娘,希望,你帶著幼梅她們母女倆一起回來。」

    「謝謝,娘。」姚長海摟了摟姚奶奶感激地說道。

    「我現在拿些衣服就去,白天我會回來上工的。」姚長海說道,說著就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包袱皮,包了幾件衣服和一樣東西,推著自行車就出去了。

    「娘!家裡就拜托你了。」姚長海感激地說道。

    姚奶奶把他送到了門外,「娘等著你帶著幼梅母女倆一起回來。」

    姚奶奶流著淚,捂著臉,看著姚長海蹬著自行車消失在她眼前。

    姚長海蹬著自行車,不斷地抹著淚,一路朝縣城駛去。

    &&

    「唉……」姚奶奶歎了口氣,朝院子走去。老天保佑,希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回來,她在心裡念叨。

    姚奶奶手扶著膝蓋一步步地挪回屋裡,脫了鞋,爬上了炕,抱著枕頭坐在炕上就這麼默默的流淚。

    坐了一會兒,抹了把臉道,「當家的快回來了,得起來生火了。」以手代梳,攏了攏自己的頭發,麻利的盤了髻。

    姚奶奶剛剛生著火,就聽見門外的動靜,「老伴呀!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其他人呢。」姚爺爺放下手中的柳條筐道。

    「娘,我回來了。」跟在姚爺爺身後的姚長山說道。「博遠娘呢!還有秀芹、狗蛋兒他們呢。」

    「博遠娘去翻咱的自留地了。」姚奶奶起身,給兩人打了盆水,放在青石台上,「至於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而秀芹和狗蛋兒去十裡村把戶口遷過來,一大早就走了,估計快回來了。」

    「哦!」姚爺爺拍著自己的腿道,「今兒好累啊!好久沒有燒火糞了。腿都酸了。」

    「進來吧!俺給你捏捏。」姚奶奶說道。

    老兩口一前一後進了東裡間,跟在身後的姚奶奶,深吸一口氣把淚給逼了回去。

    「長山,你看一會兒火。」姚奶奶坐在炕上說道。

    「知道了。娘。」姚長山搬個小凳子坐在了灶前。

    姚爺爺平躺在炕上,姚奶奶雙手捏著他的雙腿。

    「老伴啊!你今天不對勁兒,有什麼事嗎?」姚爺爺起身摁住了她地手問道。

    「老頭子,咱們出去談談。」姚奶奶起身道,後來又想到他一直叫嚷著今兒累了,便道,「算了,你累了,不要出去在家裡說吧!」

    「好,今兒是真的累了。給我倒杯水。」姚爺爺笑著說道,手捶著自己的腿。

    姚奶奶下炕,倒了杯熱水放在炕頭櫃上,又盤膝坐回了炕上。

    姚爺爺拿著搪瓷茶缸,喝了兩口白開水後。便放在了炕頭櫃上。

    姚奶奶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坐下吧!俺有話要說。」

    「什麼啊!」姚爺爺盤膝坐在炕上,輕輕捶著自己的大腿道。

    姚奶奶沒有看他,眼瞼低垂,長歎一聲道,「老頭子。咱倆都得長命百歲。」

    「呃……」姚爺爺上下打量著她,「這沒頭沒尾的說啥呢?不過長命百歲,誰不期盼著啊!我倒是想,可也得老天爺同意。有道是: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

    「說吧!啥事?」姚爺爺笑著說道。

    「老頭子,你要堅強點兒。不要被嚇昏過去啊!」姚奶奶摩挲著自己的膝蓋道。

    「是會昏過去的事嗎?」姚爺爺看著老伴兒道。

    「嗯!」姚奶奶點頭道。

    「我不是被嚇大的,槍林彈雨闖過來的。老婆子,不要擔心,你說吧!是什麼事。」姚爺爺猜測道,「那個淘氣包。在學校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傷了,家長找來了。」

    姚奶奶搖頭道,「老頭子,你別瞎猜,不是那群猴崽子,是妮兒有事。」

    姚爺爺笑道,「她一個小月娃,吃了睡,睡了吃,能有啥事,又沒有凍著,得肺炎啥子的。」

    醫療不發達的年代,肺炎可是會要人命的。

    姚奶奶抬眼看著他,眼圈了閃著淚光道,「妮兒是病了,但沒法子治,天生的,眼睛看不見。」

    姚爺爺機械地轉過臉,本來還揚起的嘴角耷拉了下來,一雙飽經滄桑的雙眼,震驚地看著她。

    「你不懂什麼意思嗎?」姚奶奶挑眉道。

    好半天姚爺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到底是哪個混蛋,咒咱家孫女。那黑溜溜的眼睛是擺設嗎?留著喘氣呢!長海今兒不是上縣城了,咦,怎麼現在還不回來。」

    「長海自己說的。」姚奶奶傷心地說道,「上午回來,扔了這個炸彈給俺,然後就回縣城了。幼梅以為是自己的責任,害了妮兒。所以現在正鬧離婚呢。」

    「等等,不是幼梅的責任。」姚爺爺耳朵賊尖,很快就聽出了她話裡有話。

    姚奶奶撇過臉,閉了下眼道,「不是,幼梅的責任,是咱家長海精氣不足,造成的胎兒發育不良。」她抽泣地說道,「懷長海的時候,正是小鬼子大掃蕩正瘋狂的時候,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俺年齡又大,長海生下來,還沒有貓大,俺以為都養不活了。長海變成這樣,是俺得錯……這輩子估計就妮兒一個孩子了。」

    「俺讓他回縣城和幼梅攤開來說,只希望老天保佑,俺真心不希望這個家散了。」姚奶奶抽泣道,「因為自己害了妮兒,他差點兒跳了盤龍湖。」說著,這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

    外間呼哧……呼哧……拉風箱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娘,水開了,咋整啊!」姚長山坐在小板凳上,大聲地喊道。

    「娘,俺們回來了。」大娘和殷秀芹、狗蛋兒進了院子。「事情辦好了,秀芹姐弟倆的戶口已經遷到在大隊名下了。」

    「那正好,老大,告訴博遠娘,做點兒面疙瘩湯得了,俺今兒有些不舒服,你爹也累著了,沒事就別來打擾俺們了。」姚奶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道。

    「娘,您哪不舒服,沒事吧!」姚長山立馬起身,站在簾子外道,「娘,我能進去嗎?要不要我找田姑爺回來給你看看。」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姚奶奶說道。

    姚長山扔下燒火棍,迎上進門的大娘便道,「博遠娘,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找田姑爺回來一趟,咱娘不舒服。」

    姚長山邊說邊往外走道,「對了,水已經燒開了,咱娘說做點兒面疙瘩湯就成,還有別進去打擾老人家了。」

    大娘一聽,趕緊道,「那你趕緊去吧!家裡有俺呢,你就放心吧!」

    大娘看著殷秀芹姐弟倆道,「你們別進堂屋了,奶奶不舒服,別吵著她了,來回二十裡路,你們歇歇吧!」

    「娘,那晌午飯。」殷秀芹趕緊說道。

    「晌午飯,好做,不用你幫忙了,你爹已經把水燒開了。」大娘揮手讓他們退下道,自個兒獨自進了堂屋,攪面。

    殷秀芹看著狗蛋兒道,「狗蛋兒,累不累,不累的話,掃掃院子,小點兒聲。」

    狗蛋兒搖頭道,「姐,俺不累,俺掃院子。你忙吧!」

    殷秀芹則收拾了一下家裡的髒衣服去村裡的井邊洗衣服了,戶口遷過來,她高興的是可以掙工分了,就該忙起來了。

    &&

    「老伴兒。」姚奶奶輕聲喚道。

    姚爺爺深吸一口氣道,「長海是怎麼知道的。」

    「親家姥爺告訴他的,妮兒的眼睛對光線沒有任何反應。」姚奶奶簡單地說了一遍。

    「這事已經這樣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姚奶奶說道。

    「得相信嗎?不會弄錯了吧!」姚爺爺不甘心地抬眼又問道。

    「是他親口說的,親家姥爺不會那這個開玩笑。」姚奶奶認命地說道。

    「妮兒還那麼小,一天天的長大,懂事了。她要怎麼活下去,要怎麼接受自己的與眾不同,要怎麼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呵呵……她看不見別人異樣地眼光。」姚爺爺苦澀地說道。

    姚爺爺紅著眼眶道,「長海和幼梅怎麼辦,他們能……」有些事他不願惡意地猜測。

    老爺子這麼大的年紀什麼事情沒見過,雖然是新社會了,可瞎子在這世上有多麼艱難,他怎麼會不知道。

    姚灣村就有個女瞎子,甭說自己了,連帶著她的哥哥都說不到親事,快三十了才娶妻生子,結婚後人家頭也不回的領著新媳婦兒就分出去了。

    好在爹娘心善,在家裡養著她,爹娘死後,就獨自生活,鬼子進村時,逃跑時慌亂中跑錯了方向,掉進了盤龍湖。

    唉……旁人看得都心酸。

    姚爺爺歎了口氣,接著道,「以為這只能是別人家的事,沒想到這事怎麼會落到我們家,怎麼會……」

    姚奶奶握著他的手,朝他這邊挪了挪道,「不管幼梅做出什麼決定,咱們只要給予孩子支持就好,這是一輩子的事。也不要問為什麼,這事不是孩子們的錯,就當老天給咱的考驗吧!」姚奶奶哭著道,「這些就夠了,老伴兒,不是嗎?」

    「唯一的是妮兒……」姚奶奶歎息道,「最無辜地就是她。」

    「妮兒用說嗎?始終都是老姚家的孩子。」姚爺爺斬釘截鐵地說道,「長海要是敢不要孩子,老子就不要他。」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09:59 AM

第88章 姚家的反應(二)

    「可是妮兒這麼小,根本離不開娘。」姚奶奶盡管心痛還是狠心說道,「最壞的打算還是讓妮兒跟著她娘吧!咱們多去看看孩子。別到時候忘了她這個沒用的爺爺、奶奶。」

    兩人抱頭壓抑著痛哭,姚奶奶抽泣道,「不要讓咱們的孩子們像妮兒呆在黑暗裡,咱們要給他們遮風避雨,給他們溫暖的關懷……咱們要幫助他們度過這個難關……嗚嗚……」

    &&

    哭過了,問題還得解決,姚奶奶深吸一口道:「估計長海已經到了縣城了,不知道結果怎樣?」滿臉盡是擔心。

    「嗯!」姚爺爺道,「我們該做些什麼?長海這是要無後了。」

    「不是還有妮兒嗎?」姚奶奶說道。

    姚奶奶故意說道,「還是老頭子,重男輕女。」

    「妮兒……」姚爺爺苦澀地一笑,歎息道,「老伴兒啊!你說的對,為了妮兒我們也得長命百歲。」

    「不是說,心裡記掛,有牽絆的人壽命就長嗎?」姚奶奶打起精神,調侃道。

    「死不瞑目嗎?」姚爺爺自我解嘲道,嘴角扯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娘,娘,您咋了。」田勝利站在簾子外,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可以進去嗎?」

    姚長山把田勝利連拉帶拽地給帶了進來,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地,可見跑得有多快,心裡有多著急。

    「進來吧!」姚奶奶發話道。

    姚長山和田勝利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姚爺爺道,「勝利啊!你來的正好,看看你娘。長山,跟我去趟劉家。」他說著就下炕提鞋。

    「吃了飯在走吧!」姚奶奶也跟著下了炕。

    「是啊!爹,面疙瘩湯已經做好了。」大娘見他們出來,起身道。

    「不了,現在就走。」姚爺爺說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兩家的長輩得見見面,有啥想法都敞開了說,合計出來一個轍子。

    「長山,我記得隊裡不是去縣裡送山貨。咱們搭他一趟便車。」姚爺爺忙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裝車,半個小時後咱在出發,爹,您就吃點兒東西吧!」姚長山應道。

    「行了,別糊弄我,車早就裝好了。走吧!」姚爺爺說道,心裡還不知道這個老大,什麼時候都是早早的做足了准備工作的。

    除非是突發事件。

    姚爺爺說著披上大棉襖就出了堂屋,姚長山拿著軍大衣。還有兩個人的帽子在後頭追著,一起去了打麥場。

    馬車早就停在了那裡,大白馬和棗紅馬養得倍兒精神,後面的大車已經裝的滿滿當當的山貨,捆綁的結結實實的。

    姚長山先扶著姚爺爺坐在車轅上。然後自己繞過車子,坐在另一邊,抽出插在車上的趕車的鞭子道,「爹,您坐好了。上面的丑的可抓緊了,咱要出發了。」

    「長山大哥,俺抓緊了。你就揮鞭子走吧!」丑的坐在山貨上面,就是壓貨的。

    姚奶奶不放心叮囑道,「他爹,已經發生了,就別憋屈了自己,也別生孩子們的氣。也別自個兒生悶氣。知道了嗎?」

    姚爺爺揮揮手,「得……駕……」姚長山輕輕揮起鞭子,馬兒開始得得的跑了起來。

    姚家人看著他們父子倆走了才慢慢地往家裡走。

    田勝利邊走邊問道,「娘,這發生什麼事了。爹走的這麼急,連晌午飯都不吃了。」而且聽岳母大人最後一句話,這分明有事,且不是小事。

    「田姑爺,麻煩你把長青叫回來。俺有事跟你們說。」姚奶奶歎了口氣說道,腳下一軟……

    「娘……」大娘和田勝利眼疾手快地扶著姚奶奶,不然還真摔倒了。

    「娘,發生了什麼事。」田勝利覺得事態嚴重,直接問道。

    「叫長青回來,一塊兒說。」姚奶奶擺擺手道,「你去叫長青回來,趁著午休這一會兒。俺有博遠娘扶著呢,沒事。」

    「那好吧!娘我可走了啊!」田勝利松開了姚奶奶。

    「他姑父,家裡有我呢,你趕緊去喊他姑姑回來吧!」大娘揮手道。

    田勝利是拔腿就跑了,大娘攙扶姚奶奶,兩人相攜回了家。

    大娘把姚奶奶安置在炕上,「博遠娘,咱們先吃飯吧!吃完飯,你去把致遠娘,叫過來,俺有事說。」

    「是!娘。」大娘說道。

    姚奶奶擺手道,「你爹和長海都不在,也別往裡面端了,等長青和田姑爺回來,就在這外間吃吧!」

    「是,娘。」大娘支起小木桌,看見殷秀芹端著木盆走了進來,便道,「秀芹啊!衣服洗完了,叫狗蛋兒一起進來歇會兒,等你姑姑和姑父一起吃飯!」

    「知道了,娘」殷秀芹擰著衣服道,「狗蛋兒,放下鋤頭歇歇吧!」

    「哦!」狗蛋兒放下手中的鋤頭道,他也是個閒不住的家伙,掃完地就開始,拿著鋤頭翻院子外面的土地。

    院子裡地已經被他給翻完了,所以就向外發展。

    田勝利也把姚長青給急急忙忙地拉了回來,兩人是跑回來的,大冬天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在村子裡上學的小蘿卜頭兒們餓了一上午了,放了學,就撒丫子往家裡跑,灌飽了自己後,就三五成群的拿著自己自制的工具去溪邊撈魚去了。

    「這群猴崽子,吃飯跟打仗似的。」大娘搖頭輕笑道。「就惦記著玩兒呢!真能撈上來魚。」

    大娘看著姚奶奶放下碗筷,也趕忙扒拉兩下碗裡剩下的疙瘩湯,放下空碗,「娘,俺去叫弟妹過來。」

    「去吧!」姚奶奶起身進了屋。

    姚長青手捧著碗,搗了搗田勝利的胳膊,「怎麼回事?」

    田勝利手忙腳亂地趕緊捧好了手中的碗,「哎喲!你輕點兒,差點兒把碗給打了。」

    「碗都拿不好。」姚長青白了他一眼道,「咱娘咋了,這臉色好難看,你沒給咱娘看看。」

    姚長青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老娘在。也不好意思問,所以一走,她就趕緊追問田勝利。

    「咱娘心裡有事。噓……我也不知道,不過一會兒就知道了。」田勝利小聲地說道。

    少頃。大娘跟三大娘一起走了進來,「三嫂。」田勝利和姚長青起身道。

    「小姑子,他姑父也來了。」三大娘打招呼道,「大嫂,這是咋了,把大家都召集過來。」她小聲地問著旁邊的大娘道。

    「都進來吧!」姚奶奶喚道。

    「娘,碗俺來洗吧!奶奶叫呢。」殷秀芹搶過大娘手裡的碗筷道。

    姚長青則拉著大娘就進了屋,「娘叫咱們呢,快點兒。」

    「秀芹也進來吧、」姚奶奶說道。

    「哦……俺也進去啊!」殷秀芹指指自己道,三大娘說道。「碗筷一會兒再洗,趕緊進去,別讓奶奶等著了。」

    「大嫂你進去吧!碗我交給我洗吧!」姚秋粟搶過她手中的碗筷道。

    「姐,你進去了,這倆碗俺洗了。」狗蛋兒說道。

    「那好吧!」殷秀芹放下碗筷。直起身,跟著進了東裡間。

    「都坐吧!」姚奶奶指了指炕道。

    大娘、三大娘、姚長青和田勝利都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而殷秀芹則一欠身坐在了炕沿上。

    「娘,您說吧!啥事把我們都給叫過來。」姚長青擔心地說道。

    「娘,有啥煩惱的事?」田勝利試探性地問道。

    「咦,我爹和大哥呢!」三大娘這才發現家裡少了倆人。

    田勝利說道。「爹和大哥去縣城了。」

    「這時候去縣城,有啥重要的事,連飯都顧不得吃。」三大娘不解地問道。

    姚奶奶低垂著頭道,「你爹和你們大哥去找親家姥爺了。」

    「娘,到底什麼事,這不年、不節的。去找親家姥爺干啥呀!」姚長青著急地問道。

    姚奶奶抬眼一一看向眾人道,「妮兒不管如何都是俺們老姚家的孩子。」

    「娘,你這不是說廢話嗎?妮兒不是老姚家的孩子,她能誰家……。」姚長青在姚奶奶凌厲地眼神下,撓了撓頭。呵呵一笑道。

    姚奶奶眼神掃了一圈在座的人,接著說道,「妮兒是個不一樣的孩子,她的眼睛先天看不見。」

    「噗通……」

    坐在炕沿上的殷秀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娘趕緊把她扶了起來,「你這孩子,真是的。」

    殷秀芹不好意思地朝眾人示意,才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炕沿上。這次緊緊地抓著炕沿,實在奶奶說的話太嚇人了。

    「娘,你在說什麼?」姚長青提高聲音道。

    「俺說的還不夠清楚。」姚奶奶說道。

    「娘,您的意思是妮兒是瞎……瞎……。」三大娘驚叫道。

    大娘趕緊捂著三大娘地嘴道,「娘,你別見怪,實在這事太令人震驚了。」

    「嗚嗚……」三大娘瞪著她,大娘松開了手,三大娘趕緊說道,「對不起,娘,我剛才失言了。」

    「俺不希望有下次!」一向慈愛和善的姚奶奶一臉的嚴肅眼神凌厲一一掃向在坐的眾人。

    「娘,不會的,不會的。」眾人忙搖頭表示。

    「娘,俺們疼她還來不及呢。」姚長青趕緊說道。

    「小舅子他們兩口子怎麼樣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田勝利則冷靜地問道。

    「兩口子為這事各自自責,說是自己害了孩子。」姚奶奶哭著道,年輕的時候,再苦再難都沒有這麼哭過,今兒好像是一生的淚水都流干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0:02 AM

第89章 烏雲散盡

    「娘,這怎麼可能,小弟和弟妹兩個身體很健康的。」田勝利抬眼疑惑地看著姚奶奶問道。

    「俺不知道,長海說錯在他,他婚前檢查來著,說是精……精什麼的低下。」姚奶奶對那些也不懂,只說了大概。

    不過身為醫生的田勝利一聽就明白了,沒想到小舅子,有這個病,這病可大可小,以現有的醫療手段,也不太好治啊!

    「爹和大哥就是因為這個事去縣城的。」三大娘說道。

    「嗯!」田勝利說道,「我們目送爹和大哥走的。」

    姚奶奶再次看向眾人,「俺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也請不要說出來,假如他們一家三口能回來,希望你們像以前一樣,不要露出同情、蔑視或者異樣的眼光。」她接著嚴厲地說道,「實在不行的話,就出去。」

    「娘,您說什麼呢!」姚長青嚷嚷道,「我們心疼還不來及,怎麼會那麼不近人情的。」

    「那是當然!娘,你放心吧!」大娘附和道。

    其他人也紛紛保證,還和以前一樣。

    「好了,就這事,你們晚些時候,告訴孩子們,心裡有個准備,幾個小的就免了吧!等大一點兒再說。」姚奶奶抹了把自己臉道,「這日子還得照樣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後揮揮手道,「行了,都走吧!俺要歇了。」

    大娘他們陸續地退了下去。

    姚長青直接扯著田勝利到了後院道,「勝利你給我說說長海婚前檢查,是怎麼回事?」

    剛才只聽見老娘模模糊糊的一句,為了怕老人家傷心,她沒敢細問,一個炸彈扔下來,已經把人給炸的人仰馬翻了。

    誰還敢問細問怎麼回事?

    田勝利附在她的耳邊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姚長青聽著、聽著這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情。「沒想到。小弟。」

    田勝利則拉著她的手拍拍,最後擁抱著她,拍拍她的後背,「想哭。就哭出來。」

    姚長青哭著道,「怎麼會這樣,小弟和弟妹那麼好的人,怎麼會……」

    「姚家到底做錯了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姚長青失聲痛哭,不能自已。

    田勝利拍著她的後背道,「長青,這不是他們的錯,也許這是老天爺的給的磨難呢!」

    「長青,只准你再哭一次。尤其是看到妮兒後,不准掉眼淚。咱們要笑著活,比誰活的都好。」田勝利眼圈裡也蓄滿了眼淚,笑著說道。

    「嗯!」姚長青松開他,手背抹去眼淚。

    「長青。下了班後,咱們去縣城看看小舅子他們兩口子吧!發生這樣的憾事,他們需要更多的支持。」田勝利把眼中的淚水給逼了回去,認真地說道。

    「好!」姚長青說道,「走吧!到點兒了該上班了。」

    夫妻倆走到前院,向大娘告辭後,沒去打擾姚奶奶。就走了。

    大娘和殷秀芹坐在堂屋的石墩上,一個納鞋底,一個搓麻繩,「秀芹,這事,晚上回來你告訴博遠吧!」

    「是。娘。」殷秀芹搓著麻繩,頭也不抬地應道,「娘,你也別太傷心了。」

    「不傷心,以後咱們都得打起精神來。這日子照樣過!」大娘用襖袖子蹭了一下雙眼道。

    難怪上次妮兒被陽光照在臉上,眼睛也不知道瞇起來,原來是對光線的刺激沒感覺啊!

    唉……

    三大娘則搖頭歎氣地回到了生產隊,一片烏雲飄來遮住明媚的太陽,不過很快燦爛的陽光穿透一切,露出耀眼的光芒。

    &&

    姚奶奶則和衣躺在炕上,想著老頭子、長海那裡也不知道咋樣兒了,真心焦急啊!

    卻說姚長海騎著自行車,一路疾馳到了縣城,院門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大開。他直接推著車子進去,車子直接靠到石榴樹上,蹬蹬三兩步跨上台階,跨過門檻。

    「姥爺、媽,幼梅呢!」姚長海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

    「在西裡間。」劉淑英趕緊說道。

    「長海……」劉姥爺擔心地叫道。

    「放心,姥爺、媽,我不會和幼梅離婚的,她想都別想。」姚長海給他們一句令他們安心的話,直接推開了西裡間的門。

    「你又回來干什麼?離婚嗎?」連幼梅手抱雙膝抬起頭來,力持平靜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憔悴!」姚長海嚇了一跳,「我才離開多久,你怎麼……」一個箭步沖上前去。

    「你別過來,我們現在就去離婚。」連幼梅起身道。

    「離什麼婚啊!」姚長海氣急敗壞道,「我現在就讓你死了這條心。」

    姚長海從兜裡掏出火柴,擦亮,然後又從懷裡拿出自己珍視已久的東西,點燃……

    「你燒的什麼?」連幼梅猛的起身,又跌坐在炕上,長時間一個姿勢坐在上面,腿麻了。

    「燒得我們兩個的結婚證。」姚長海笑的好不得意道,「沒有了它,我們就離不成了。」

    他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堅定地表達著他死也不離婚。

    「你這是何苦?」連幼梅知道這家伙有多珍視這兩張結婚證書,從拿到第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一直都是他收著的。

    姚長海平靜地看著結婚證燃盡化成一堆灰燼,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心意。抬眼望著她,深邃的目光堅定且深情。

    「我們不可能再有孩子。」連幼梅頹喪地說道。

    他走上前來,坐在炕沿上,輕聲地說道,「雖然這麼說不厚道,但是比起沒有孩子的人來說,我們有妮兒就夠了。」他接著笑道,「老姚家傳宗接代的還少啊!大哥和三哥家的加起來九個男丁。」

    「妮兒身有……」連幼梅難過地別過臉道。

    「我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低沉地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道。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沒有過多的花言巧語,已經勝似千言萬語。

    姚長海握著她的雙手道,「幼梅,事情已經這樣了,多想無益,改變不了現實。平靜地接受它,好嗎?我們不能好好過日子嗎?」

    嘴角勾出一抹優美的弧度,聲音低沉溫柔,目光更是柔情似水,令人沉醉其中。

    連幼梅撲到他身上,抱著他,「你這個傻瓜,笨蛋,這是要背一輩子的‘債’。」

    「我願意,背著你們兩個我願意。」姚長海緊緊地抱著她,傻氣地說道。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抱著,汲取著彼此的體溫,默默地流淚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一室靜謐,燦爛的陽光穿過烏雲,灑落一片,暖意洋洋,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意。

    姚長海松開了她道,「我們哭過這一次,就再也不哭了。」粗糙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嗯!」連幼梅點點頭,伸手擦擦他的臉,「我們出去,別讓姥爺他們擔心。」

    「好……」兩個人相攜出去。

    「姥爺!媽媽……」連幼梅嗔道,「你們多大了,還學人家偷聽。」

    劉姥爺老懷安慰道,「看樣子你們沒事了。」

    「沒事了?」連幼梅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麼著?命中注定,就認命唄!不過這好日子、歹日子,都是過出來的,當然往好的方面想了。」

    「你能想開最好了。」劉淑英抓著她的手高興地說道。

    「姥爺,媽,這些日子讓你們擔心了。」姚長海看著二位老人道。

    「只要你們能想得開,我們沒事。這下不用擔心妮兒成孤兒了。」劉淑英喜極而泣道。

    四個大人又哭又笑的,「哎!你這傻小子,沒跟親家說吧!」劉姥爺拍著他地肩頭問道,「免得親家跟著擔心。」

    「姥爺,我坦白了。」姚長海撓著頭道,「總之你們別擔心,沒事的。娘說盼著我帶著幼梅母女倆一起回姚灣村。」

    「你坦白了,你都說了。」劉淑英驚訝地問道,都坦白了,還盼著她們娘倆,那親家可真是……

    劉淑英別臉,抹了下臉。

    「有人嗎?親家姥爺在不在。」院子外傳來姚爺爺的聲音。

    「我爹咋來了。」姚長海震驚道,然後對連幼梅說道,「總歸一句話,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爹娘會非常高興的,姥爺、媽、幼梅你們別胡思亂想。」

    話落姚長海就跨過門檻,掀開簾子出了房間,「爹,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姚長海看著姚長山手裡拿著鞭子攙扶著姚爺爺一起進來,眼眶一紅,淚差點兒又落了下來,他實在太不孝了,讓老人家這麼擔心。

    「親家公,她大伯,快請進,快請進。」劉姥爺出來趕緊說道。

    「爹,大哥,對不起。」連幼梅叫道。

    姚爺爺擺手道,「說什麼傻話,這又不是你們的錯。」

    「親家公,她大伯,大老遠的跑來,快請進。」劉淑英說道。

    「親家,真是對不住了讓您特地跑了一趟。」劉姥爺抱歉地說道。

    「為了這個兔崽子,應該的。」姚爺爺歎聲道,嘴裡嚷著兔崽子,語氣中的關懷、牽掛可一點兒不少

    「姥爺,親家母我還趕著車呢!得先把山貨送到收購站,一會兒我在過來。」姚長山趕緊說道,免得爹生小弟的氣,即便知道爹這是做給親家看的,他也不願意。

    「正事要緊,你忙吧!」劉姥爺說道。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0:26 AM

第90章 余波(一)

    「呃……那個,小弟、弟妹,妮兒的事,我知道了。」姚長山撓著頭,悶悶地說道,「你們別太傷心了,我也不太會說話,總之有什麼事,你們說一聲:妮兒還有這個大伯呢!」

    姚長海摟了摟他的肩膀感動道,「謝謝,大哥,我們沒事了。」

    「謝謝,大哥。」連幼梅感激地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姚長山拍拍他地肩膀道,「你不知道,這一路上嚇得咱……我的手直哆嗦。」

    姚家男人的感情深沉內斂,被老大差點兒拆穿了,老臉有些掛不住,於是姚爺爺趕緊催促道,「行了,說那個干啥,趕緊辦正事去。」

    姚長海聞言別過了臉,為了他的事,爹大老遠的親自跑來。

    姚長海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這要是把老爹,嚇出個好歹來,他真是該死!緊握地雙手,骨節泛白,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深吸一口氣,才回過頭來。

    被催的姚長山說道,「那親家姥爺,親家母、爹,長海,弟妹,我走了。」

    「我送你。」劉淑英把姚長山送出了小院,再回來時院子裡已經沒人了,都進屋了。

    &&

    「妮兒呢?」姚爺爺擔心地問道。

    「在屋裡呢!」劉姥爺說道,幾個人進了東裡間,妮兒正睡的香呢!

    姚爺爺坐在炕沿上顫抖著手,摸了摸妮兒,看見她揮手,又撤回了手。

    「幼梅、長海,妮兒很乖,對吧!」姚爺爺輕聲說道,怕自己聲音太大,吵著妮兒了。

    「是,爹。」兩人一起說道。

    「那你們還怎麼鬧離婚啊!讓孩子沒了爹媽呢!」姚爺爺突然變臉,沉著一張臉。呵斥道。

    那生氣地樣子,嚇得坐在他旁邊的劉姥爺都一哆嗦。真是沒想到,慈眉善目地親家,還有怒目金剛樣子。

    ‘噗通……’姚長海和連幼梅雙雙跪下。姚長海挺直了脊背道,「爹我們錯了,再也不會鬧離婚了。」

    姚爺爺凌厲地眼神掃向連幼梅。

    連幼梅趕緊道,「爹,我們一時想差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不離婚了。」

    「不離了。」姚爺爺問道。

    「不離了!」兩人點點頭道,「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過日子。」

    「起來吧!」姚爺爺換上一副溫和地面孔道,這變臉的速度讓打開天眼的妮兒咂舌。

    「以後遇事說事。沒有這過不去地火焰山,千萬別跟我說離婚,咱家不允許離婚。」姚爺爺說道。

    「是,爹!」兩人應道。

    「幼梅啊!真是謝謝你了,你能原諒這傻小子。還能跟他繼續過下去。」姚爺爺起身鄭重地說道。

    「爹,是我該謝謝他,他……」連幼梅地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姚長海打斷道,「爹,咱不提這事,行不。已經過去了,何必再揭開呢!」

    男人嘛!即便是謊言,自己說自己,也不願意一直讓人提起來。

    「好好,不提了。」姚爺爺招手道。

    連幼梅疑惑地看著他,聽著爹的話不對味兒。他到底跟爹娘咋說的。

    「親家姥爺,真是讓您老操心了。」姚爺爺感激地說道。

    「只要他們好,操些心不礙的。」劉姥爺慈愛地看著孩子們道。

    兩位老人相視一笑,希望孩子過得好的心是一致的。

    「親家,爸。為了孩子們的事,還沒有吃飯吧!咱邊吃邊聊如何?」送走姚長山進來的劉淑英說道。

    「聽你的。」劉姥爺笑道,「去把我珍藏高粱酒拿出來,我和老弟喝上兩杯,慶祝咱們家重獲新生,希望這日子越過越好。」

    「你們不知道,這事擱在心裡好久,真是……今兒總算說開了,好在孩子們沒有讓我們失望。」劉姥爺老懷安慰道。

    「對不起,姥爺,以後不會了。」連幼梅淚漣漣的說道,光顧著自己傷心 ,都忘了身邊的親人比她更痛苦。

    「好,好!」劉姥爺拍著她地手道。

    「幼梅,出來端飯。」劉淑英在外面喊道。

    「哎!」連幼梅應道,轉身出去。

    姚長海則拉著妮兒身底下的小褥子,往裡面拽了拽,騰開地方,放下炕桌。

    連幼梅把飯菜端了上來,四個菜,量足足的,燜了一大鍋米飯。

    姚爺爺心裡嘀咕著,這是算准了我們會來啊!不過這還用算,發生這麼大的事,當家長的能不來啊!

    好在總算‘和平’解決了。

    吃完飯,劉姥爺說道,「長海、幼梅跟親家回去一趟,跟親家母陪不是去。指不定親家母在家怎麼擔心呢!」

    「是,姥爺。」連幼梅應道。

    姚爺爺感激地看了老哥一眼,他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爹,我回來了。」姚長山在院子外喊道。

    「大哥,回來了。」姚長海出去把他迎了進來道,「大哥,吃了嗎?」想必中午急著過來,爹都沒有吃飯,他哪裡有時間。

    「妮兒他大伯,我給你留著呢!吃完飯再走,正好也讓幼梅喂喂妮兒。」劉淑英說道。

    姚長山看親家母安排地頭頭是道,無從拒絕。

    連幼梅抱著孩子去了西裡間,她得抓緊時間喂妮兒。

    姚長海則替他大哥說道,「謝了媽,還是媽想得周到。」他接著道,「媽,您坐,我去端。」

    他去廚房的灶上把飯菜端了過來,一個大海碗,碗口大的一個成人能當帽子使了。上面是菜,下面是米飯。

    有點兒蓋澆飯的味道。

    「大哥,吃吧!」姚長海把飯菜炕桌上,又遞給他筷子。

    姚長山抄起筷子,也顧不得那麼多,西裡呼嚕地往肚裡倒。

    「丑的呢!他吃過了嗎?來得急……」姚爺爺突然想起來問道。

    「爹,他帶著干糧來的,我死拉活拉的,他死活不進來。」姚長山無奈地說道。「現在在街門口的馬車上呢。」

    「那爹,我倒碗熱水給他。」姚長海起身說道。

    「行。趕緊去。」姚爺爺揮手道。

    十分鍾,緊緊十分鍾,姚長山連米帶飯一起下肚了,一抹嘴道。「爹,咱趕緊走吧!回去還忙呢!」

    劉姥爺起身道,「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劉淑英看著幼梅抱著孩子出來,接過孩子道,「幼梅早去早回。」

    「媽,放心吧!我會和她媽一起回來的。」姚長海粗糙地手指摸了摸妮兒,輕聲道,「妮兒乖,爸爸很快就回來。」

    連幼梅則俯下身,親暱地親了親妮兒的額頭。「媽媽很快就回來。」

    在場的幾位老人,彼此相識一眼,欣慰地點點頭。

    姚長海和連幼梅穿戴整齊後,就跟在姚爺爺身後出了家門。

    「丑的,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姚長山解開韁繩道,「我們馬上就走。」

    「也沒多久,俺剛剛吃完,這碗還給你們。」丑的見人來了,下車轅把空碗遞了過來。

    劉姥爺接過空碗,看著姚長山趕著馬車,上面載著姚爺爺、連幼梅和丑的。姚長海蹬著自行車慢慢消失在街口。

    劉姥爺才轉身回了院子,這心中的大石總算放下一半了。往後的日子才真正是考驗人心、人性的時候。

    &&

    輕快地馬蹄聲聲,走在回姚灣村的路上,與來時的忐忑難安地心情相比,如今這心情就像是陽光一樣燦爛,像這回春的大地一樣‘喜笑顏開。’

    姚奶奶在屋內躺了一會兒看著天色就出來坐在門墩上和大娘一起等著去縣城的人回來。

    農家婦女這手裡閒不住。姚奶奶手裡拿著麻繩和高粱桿,納鍋蓋。

    「娘,俺爹他們回來了。」聽見馬鈴兒響聲,大娘趕緊站起來,喊道。

    「走……」姚奶奶扔下東西起身道。

    兩人相攜著蹬蹬地往外走去。當看到姚長海和連幼梅的身影時,喜極而泣。

    姚爺爺抬眼看見老伴兒和兒媳婦,笑道,「進去吧!你娘來接咱們了。」

    「娘!」兩人跟在姚爺爺身後迎上前去,正好迎到了家門口。

    姚奶奶站在台階上握著兩人的手道,「回來就好。」

    「娘!」連幼梅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不怪你們,妮兒……」姚奶奶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道,「妮兒的眼睛天生的沒有辦法,能怎麼辦,只能這樣活下去。嗯!」

    「娘!是我的錯了,對不起。」姚長海難過地說道。

    「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你娘俺也不完美,對吧!」姚奶奶接著道,「不管怎麼樣,你們做的很好,並沒有因此放棄彼此,咱們大家一起照顧妮兒,好嗎!咱們應該高興不是嘛!」

    「爹、娘以後不要因為我們而再哭了。」姚長海笑著說道,「剩下的由我們來承受。」

    「當然,妮兒是你們的責任,你不養,誰養,這俺可代替不了你們。」姚奶奶拍著他的肩頭道。

    「是,娘。」夫妻倆一起說道。

    「今兒你們叫娘的聲音特別悅耳好聽。嗯!」姚奶奶抓著兩人的手,三人的手交疊在一起笑道。

    「行了,看你們的樣子,俺就不多留你們了,趕緊回去吧!妮兒還等著你們呢。」姚奶奶笑著說道。「俺等著你們抱著妮兒一起回來。」

    「那,爹娘,大哥、大嫂我們走了。」姚長海說道。

    「行了,趕緊走吧!」姚爺爺揮手道。

    姚長海蹬著自行車,載著連幼梅連家門都沒有入就走了。

    有了孩子,當娘的就不自由了,就像是風箏似的,時刻被線拽著。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0:31 AM

第91章 余波(二)

    姚家人看著他們小夫妻倆消失在眼前,「走了,都別再門口站著了。」姚爺爺揮手歎道。

    「哦!」一行人有的進了家,有的去了生產隊,總之該干嘛,干嘛!

    東裡間,老兩口盤腿坐在炕上,姚奶奶看著卸了心勁兒的他,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

    姚奶奶挪了挪靠近他,握著他的手道,「老頭子,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不要再拉著臉了,打起精神來。」

    「咱們不是說好了要給孩子們做堅強的後盾嗎?這樣讓孩子們看見,可不好。」姚奶奶又說道。

    「是啊!」姚爺爺歎了口氣道。

    姚奶奶松開他的手,拍著他的膝蓋道,「像個男人似的別像個娘們似的,唉聲歎氣的,別這麼沒精打采的。」

    姚爺爺無奈道,「不知道,想想長海,想想妮兒,就是渾身沒力氣。」

    「怎麼心裡還有疙瘩。」姚奶奶抬眼問道。

    「沒有,沒有疙瘩。」姚爺爺搖搖頭道。

    「那你為什麼還這樣啊!」姚奶奶一副少來的樣子。

    「是哦!我就是覺得,孩子們未來的艱辛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姚爺爺歎口氣道。「說的簡單,喊喊口號容易,真正的考驗在後面。」

    「即使再無奈也沒有辦法。」姚奶奶略微提高聲音道。「接受吧!別讓孩子們難過。打起精神來,別得咱們沒法幫助他們,起碼這個還做得到吧!咱們不是還要長命百歲的嘛!」

    「行了,我知道了。」姚爺爺說道。

    「如果你沒力氣的話,俺可咋辦啊!」姚奶奶重新握著他地手道,「都說夫唱婦隨,今兒你就隨俺一回吧!」

    姚爺爺拍拍她地手道,「知道了,我隨你。打起精神來。讓我整理幾天,相信一切會好的。」

    「行,在妮兒他們回來之前,老頭子你有的是時間。呵呵……」姚奶奶笑道。

    姚爺爺笑著拍拍她的手。能怎麼辦?這日子不還得過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

    &&

    天剛剛擦黑,田埂上,「大哥,你等等我!」姚清遠在後面緊緊追著調侃道,「真是新婚燕爾,迫不及待地回去看媳婦兒呢!」

    姚博遠疾步快走,不理會身後的調侃,猛然間頓住腳步,幸虧姚清遠急剎車。不然兩人非得撞上不可。

    「大哥,你要停下來也知會一聲啊!」姚清遠差點歪倒在麥田裡。

    「清遠和你商量個事。」姚博遠回頭道。

    「啥事,瞧你嚴肅的別嚇我。」姚清遠拍拍自己的胸道。

    姚博遠不看他搞怪地樣子,繼續說道,「今兒不是發工資嗎?我想拿出錢來。給爺爺、奶奶扯布做身衣服。」

    「應該的,應該的。咱新年做的中山裝不是爺爺、奶奶讓給咱的嘛!」姚清遠說道。

    「另外我想,每個月拿出工資的三分之一交給咱娘。」姚博遠說道。「現在咱們在家裡住,家裡少了咱倆這個壯勞力,工分掙得就少了,口糧就分得少。吃、住都在家裡,還有家裡的弟弟妹妹漸漸大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他抬眼看著他道,「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姚清遠心裡那個肉痛啊!這錢還沒有捂熱呼呢!就飛走了。

    他硬著頭皮爭取道,「可是大哥,你結婚了,我還得留著點兒結婚呢!」

    姚博遠輕蹙了下眉頭想了想道。「這樣吧!你把零頭給咱爹、娘,余下的20自己攢著娶媳婦兒。我呢!就給個整數10塊。」

    「成,成,謝了大哥。」姚清遠撓著頭又道,「那大哥多不好意思啊!」

    「行了。就像你說的,你不是還沒結婚的嘛!」姚博遠接著道,「再說了,誰讓我是家裡的老大呢!」

    有一點他沒有說就是,他娶了秀芹還帶著弟弟呢!

    「那就這麼說定了!」姚博遠拍著他的肩膀道,「這個月咱們就緊吧著點兒!」

    「知道了。」姚清遠說道。

    兩人加快腳步一溜小跑地回了家。

    「爺爺,奶奶,爹娘,我們回來了。」人未到,聲先到,兩個大小伙子地嗓門老遠都能聽見。

    「小聲點兒……」大娘趕緊出來揮手道。

    「咋了,娘,發生了什麼事嗎?」姚博遠看著她的臉色不對,趕緊追問道。

    「你先回屋,讓你媳婦兒說給你聽。」大娘接著道,「清遠跟著我進來,娘有話跟你說。」

    殷秀芹聽見姚博遠和二叔回來,就去端洗臉水了。

    「博遠,洗洗臉,再說。」殷秀芹接著又看向姚清遠道,「二叔。」

    「嗯!」姚清遠輕哼一聲,點了點頭,就著木盆洗了洗臉,也洗了洗手。

    就這殷秀芹也高興了不少,嫁進來一個星期,二叔雖然沒有冷言冷語,但也沒給她好臉色。

    「博遠,進來俺有話跟你說。」殷秀芹潑了水,就朝屋裡走去。

    姚博遠洗完臉,顧不得擦就跟著殷秀芹進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會這樣?」姚博遠聽了她的話後,一屁股坐在炕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她道。

    「這個具體俺也不太清楚。」殷秀芹說道。「爺爺、奶奶現在為了小叔、小嬸的事很傷心。」

    「我去看看,」姚博遠起身,就往外走。

    殷秀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別,別去打擾爺爺、奶奶。你心裡知道就成,別再提起,不然提起一次,傷心一次。」

    「也對!」姚博遠又坐了回去,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消化了她扔來的炸彈。

    姚博遠抬眼道,「對了秀芹跟你商量個事。」

    「說吧,俺聽著呢!」殷秀芹坐在他旁邊道。

    「我今兒發工資了26塊。」

    「這麼多?」殷秀芹不敢置信道,說著就算起來道,「一個月26,一年就是312塊,俺多賣些力掙的工分就算不夠咱們吃,你貼補下來。一年咱也能存一百多呢。」

    「你的算術還挺麻溜的。」姚博遠詫異地看著她說道。

    殷秀芹羞澀地一笑道,「俺不太識字,也就算術好,隨便加減乘除。俺都能回答上來。」

    「嘿嘿……」她傻笑撓撓頭道,「跟著生產隊的會記學會打算盤,然後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就是能算出來。」

    姚博遠有些意外,不過現在不是探明這個的時候,他又把布料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應該的,」殷秀芹點點頭道,現在那身中山裝可是讓她壓箱底的捨不得拿出穿。

    「還有,就是我也成家了,以後要給家裡交生活費。咱們三口可都吃住在家裡。」姚博遠認真地說道。「我也掙錢了,總不能還白吃白住吧!」

    「嗯!應該的。」殷秀芹又道,「這些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有啥和俺商量的。」

    「你是咱家的掌櫃的,剩下的錢。得交給你。」說著姚博遠把錢掏出來,數了一下,遞給了殷秀芹。

    殷秀芹心裡一酸,眼眶一紅,這淚刷的一下掉下來。

    「你哭啥啊!」姚博遠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嫌錢少了。」

    「不是,不是!」殷秀芹趕緊搖頭道。「俺沒有想到,你對俺這麼好,信得過俺。」

    「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媳婦兒錢不交給你交給誰,有事不和你商量,和誰商量啊!」姚博遠理所當然地說道,「咱爹娘。就是這麼相處下來的。」

    「快把錢收起來,我去把錢給爹娘。」姚博遠轉身出了房間。

    「等等!博遠!」殷秀芹抽出一塊錢遞給他道,「男人出門在外,兜裡不多有少也得裝點兒錢。」

    姚博遠轉過身看著她微微一笑,接過錢揣進了兜裡。回身出了房間。

    殷秀芹摩挲著手裡剩下的九塊錢,這上揚的嘴角,幸福的笑容,甜膩膩死人兒。

    &&

    姚博遠站在簾子外道,「娘,我進來了啊!」

    「進來吧!」大娘提聲說道。

    大娘抹了把臉,抬眼看著姚博遠道,「你媳婦兒給你說了。」

    「娘,您也別傷心了。」姚博遠安慰道。

    「大哥,這真是晴天霹靂,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姚清遠搖搖頭,不敢相信,好好的溫馨的三口之家,頓時被炸的‘粉身碎骨。’

    「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後我會多照應著點兒。」姚博遠說道。

    「行,有這份心意就成。」大娘欣慰地笑道。然後又問道,「你來有什麼事嗎?」

    姚博遠開門見山道,「是這樣,娘,我上班了也掙錢了,一個月26塊,我想著一個月給家裡交十塊,弟弟妹妹也漸漸大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還有就是我發工資了,扯一塊布料做好衣服給爺爺奶奶做禮物。」

    「博遠,真的長大了,想法不錯。娘沒問題。」大娘眼眶一紅,感動地說道。

    「只是娘,你們想要衣服的話,明年春節,兒子發了布票也攢下錢了也給你們做一身。」姚博遠遺憾地說道,這日子還是緊巴巴的不富裕。

    「大哥,爹娘也有我的份兒。」姚清遠巴巴地說道,「嘿嘿……娘,我還沒有結婚呢!我一個月交六塊成不成。當然衣服,春節我也給娘做一身。」他抬眼道,「哦!大哥,我也要孝順爹、娘的。」

    大娘看著兩個長大成人的兒子,樂得合不上嘴,「行,娘知道你們孝順。」

    姚博遠把錢給了大娘,「布料,娘你看這扯吧!這個我們也不懂。」

    姚清遠也把錢給了大娘。

    「對了,娘吃完飯,我想去看看小叔、小嬸。」姚博遠說道,「白天沒有機會,只能晚上去了。」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00 AM

第92章 余波(三)

    「行,早去早回。」大娘聞言趕緊說道,「那咱們趕緊吃飯吧!」

    兒子能想到且這樣有心,大娘心下真是感慨不已,老輩人說的好,成家立業,果然懂事了。

    這好像和懂事挨不上邊吧!

    一家人就該這樣!

    姚博遠轉身出去叫道,「秀芹,你在哪兒,吃飯了。」

    「俺還房裡。」殷秀芹聞聲回道。

    「你怎麼還在房間。」姚博遠挑開簾子進去了,發現殷秀芹手裡攥著錢,坐在炕上。「你怎麼不把錢放起來啊!」

    殷秀芹抬眼看著他如見 救星一樣,「俺不知道放在哪兒,俺怕耗子要是咬了怎麼辦。」

    姚博遠哭笑不得道,「小傻瓜。」他抽開炕頭櫃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圓形,有成人巴掌大的,鐵皮餅干盒子,打開,「呶!放在這裡不就得了,耗子再厲害也咬不開鐵皮吧!」

    姚博遠摩挲著餅干盒的蓋子,這餅干盒子是小嬸第一次來家裡,正式拜見家長時帶來的,餅干吃完了,就成了眾小輩的爭搶對象,最後放在他這裡,放弟弟、妹妹們的寶貝——各種零食,或者自制的玩具。

    保存的如此完好,可見他們這些孩子們有多珍惜。

    沒想到現在……

    「對哦!還是你聰明。」殷秀芹接過他遞來的餅干盒子,「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盒子。」她上下打量著盒子,「還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傻瓜,趕緊裝吧!」姚博遠歎息一聲道。

    殷秀芹把錢放了進去,然後從他手裡拿了蓋子,蓋好,又放進了抽屜裡。

    「走吧!吃完飯,我和二弟去縣城一趟。」姚博遠起身說道。

    殷秀芹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間,進了堂屋。

    殷秀芹和小姑們擺好碗筷,吃飯的時候。姚清遠極力的炒熱氣氛,這一頓飯才算安安穩穩地吃下去了。

    「致遠來了。」大娘看見門口的人喚道。

    「大娘,我來找爺爺、奶奶的。」姚致遠表明來意道。

    姚奶奶聞言道,「致遠啊!進來吧!」

    姚致遠朝大娘點頭示意。隨後進了東裡間,「爺爺,奶奶,大伯,我想去看看小叔和小嬸,想問問博遠哥、清遠哥去不去。」

    「你們還真是想到一塊兒了,去吧!早去早回。」姚奶奶聞言慈愛柔和地說道,眼神裡滿是欣慰。

    「是爺爺,奶奶,爹、娘。那我們走了。」姚博遠起身說道。

    姚博遠他們三人走了出去,迎面來了三大娘和三個孩子,身後是追出來的幾個小弟和姚夏穗、秋粟。

    「大哥,告訴小叔、小嬸還有妮兒,我們都等著他們回來。」姚修遠說道。其他的孩子們也齊齊點頭。

    「我們把好吃的,好玩兒的都留給妮兒。」姚振遠扯著姚博遠的衣袖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的意思我會轉達的。」姚博遠說道。

    三個人披星戴月的一路跑步前進,「大哥,前面的背影好熟悉。」姚致遠指著前面不遠處的黑影說道。

    「說話的是姚致遠嗎?」走在前面的田勝利停下來回身喊道。

    「是姑父、姑姑。」姚清遠笑道,三個人立馬跑步追了上去。

    「你們三個也去看你小叔和小嬸。」姚長青問道。

    「姑姑、姑父也是……」姚博遠說道。

    「是啊!咱們一塊兒走吧!」田姑爺拍著姚博遠的肩膀歎息道。「真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姑父……」三個人齊齊叫道。

    「好了,不提了,不提了。」姚長青拍著田勝利的胳膊道,「趕緊走吧!」

    五個人疾步朝縣城走去。

    &&

    「砰砰……」敲門聲乍起,姚長海挑眉道,「這麼晚誰還來啊!」

    「去開門吧!妮兒她姑姑、姑父和哥哥們來了。」劉姥爺抬眼望著院子說道。

    「我姐和博遠他們?」姚長海披上棉襖就出了房門。疾步穿過小院,打開街門,「姐真的是你們,還有清遠,致遠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聽家裡說了。想了想雖然不能做什麼?還是來看看,小叔、小嬸還有妮兒妹妹。」姚致遠說道,聲音圓潤悅耳動聽。

    姚長海激動地一下子抱住了他們三兄弟,「謝謝。」眼睛明亮有神地看著身後的人又道,「謝謝姐姐、姐夫。」

    「小舅子,我們是妮兒姑姑、姑父。」田勝利拍著他的肩頭道,來看看應該的。「但凡有什麼事,盡管吱聲。」

    「小弟……還有我們呢!」姚長青紅著眼眶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叔,我們是一家人,妮兒妹妹也姓姚,一筆寫不出兩個姚字。」姚清遠輕笑道。「這麼就感動了。」他接著調侃道,「不讓我們進屋啊!」

    「快進來,快進。」姚長海松開他們,轉身領著他們進了屋。

    「太姥爺,嬸子,小嬸,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了。」三兄弟齊齊說道。

    「姥爺打擾了。」姚長青接著說道。

    「怎麼會,這麼晚還讓你們跑一趟,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連幼梅站在炕前說道。

    「妮兒呢!」姚致遠問道。

    「在這兒呢!」連幼梅抱起了妮兒,「妮兒,這麼晚,姑姑、姑父,哥哥們來看你了。」

    妮兒被搖晃地睜開眼睛,姚致遠彎腰看著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漂亮的眼睛居然看不見。

    「妮兒,記得致遠哥哥的聲音嗎?」姚致遠笑著說道。

    被打攪好夢地妮兒聞言,打開天眼看了過去,面容清秀,額前的飄逸的劉海,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尖尖的下巴,還有一點可愛的嬰兒肥。

    咦……好迷人耶!越看越有味道。

    緊接著腦海中出現了一副畫面,教堂裡。上帝面前姚致遠和另外一個人彼此互帶著戒指,擁抱,畫面唯美,動人。可妮兒的嘴巴越張越大。最後還留下了口水……怎麼會這樣……

    妮兒吃驚得是口不能言,盤膝坐在炕上的劉姥爺看著姚致遠骨骼清奇,起了收徒的心思,看著他的更是面相頻頻點頭,當醫生最為合適。

    印堂開闊,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如水,內心善良。三停均稱,五官端正,身上更多了幾分獨來獨往的飄逸瀟灑之氣。

    致遠的頭發濃密。這個性踏實,有責任心,發絲柔軟,為人聰明細心。

    額高而飽滿,心性堅強。意亂情迷的機會自然較少。

    耳朵齊眉,思想正經,不會多想齷蹉的事情。

    位於鼻翼兩旁的斜紋稱為法令。法令深長,代表自制力強,會管束自我行為,不易行差踏錯。

    眼肚平伏,表示男性功能正常。並不沉迷。

    難得的好相貌,可是劉姥爺囧了,唉!不得不歎了口氣,果然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怎麼會這樣,這樣發展下去,可是會被定為流氓罪的。

    可是妻妾宮顯示的是色澤清明。婚姻和睦,簡直是奇了怪了。

    命宮有傷痕,注定的劫數,躲過去了一生無虞,躲不過去則乃短壽之相。

    罷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收他為徒,濟世行醫,看淡了生死,希望能救他一命。

    姚博遠和姚清遠輕輕地逗弄了妮兒幾下,和姚長海他們又聊了幾句閒話。

    「給我抱抱。」姚長青伸開胳膊道。

    「長青……」田勝利雙眼瞪的溜圓,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道。

    「怎麼,不可以嗎?」姚長青挑眉道,「還是嫌棄我粗手粗腳的。」

    「不會,不會,她姑姑,怎麼會呢。」姚長海說著,朝姚致遠使了個眼色。

    姚致遠把妮兒遞給了姚長青,她抱著胖嘟嘟的妮兒,一時間感慨萬千。

    其他人也是心情萬般滋味在心頭,這是她姑姑第一次抱妮兒。

    田勝利更是激動的不能自已,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在喜歡孩子,甚至躲著孩子,同事請滿月酒,都是他大老爺們兒去。

    唉……

    姚博遠抬眼看了下桌上的座鍾道,「太姥爺,姥姥,小叔、小嬸,時間不早,我們該走了。」

    姚長青把孩子遞給了連幼梅,「抱好,我松手了啊!」

    她姑姑還真是心細,連幼梅說道,「我抱好了。」姚長青這才松開手。

    「嗯!明兒一早你們還要上學、上班。是該回去了。」劉姥爺和善地笑道,「致遠,你在縣裡上高中,今兒就別回去了。」

    「太姥爺……」姚致遠隨即就想拒絕道,他不回去家裡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做呢!

    姚清遠卻道,「留下吧!給三嬸挑水的事,我忘不了,就一晚上何必在跑一趟呢!至於書本我讓其他人幫你拿來。」

    「對呀!留下吧!」姚博遠也附和道。

    姚長海也極力挽留道,「留下吧!廂房有的是地方,保管凍不著你。」

    眾人勸說姚致遠不得不留了下來。

    姚長海和姚致遠送走了姚長青兩口子,姚博遠和姚清遠才轉身回房,連幼梅正在給姚致遠鋪炕。

    「致遠,我們就在對屋,有事叫我們。」連幼梅起身說道。

    「知道了,小嬸。」姚致遠點頭應道。

    安置好後,姚長海又檢查了一遍街門,房間的窗戶才回了房間,今兒也夠累的,心力交瘁,大家伙躺下就睡著了。

    一夜無話,天沒亮連幼梅就先起來做好了早飯,一家人吃了早飯,姚長海才蹬著自行車回了姚灣村。

    臨走時把取照片的條子給了姚致遠,讓他放學後,去一趟照相館,取回照片再回姚灣村。

    一切歸於平靜,太陽照常升起,地球照樣轉,這日子照樣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04 AM

第93章 新的開始

    軍營某地

    剛執行完緊急任務回來的姚長河打開家裡寄來的包裹,嚴肅緊繃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這是照片……」

    滿是老繭的手,顫抖著輕撫著照片中的每一個臉龐,爹的皺紋又多了,他的老都長這麼大了,稚嫩的臉龐,燦爛的笑容,跟夢到的一樣,是老子的種。

    「老姚,看什麼呢!」不請自來的人直接進了房間,可見兩人的關系之好。

    「哇……這是……」他好奇地探頭看道。

    「照片,我家的!這是俺爹,大哥、小弟、妹婿,侄子……還有我的孩子……」姚長河點著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紹道。

    「唉……看來你幾年沒回家,怕你忘記家裡人長啥樣,全家福都給你寄來了。」他一拍腦門,咋呼道,「等等,不對呀!老姚,怎麼只有男人,沒有女人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姚長河抬眼也是滿臉的疑惑,他又翻起包裹,一樣樣的掏出來,只有一張照片。

    「嘖嘖……嫂子可真疼你,又給你寄鞋來了。」他是滿臉地羨慕。

    姚長河更是直接拖掉腳上的布面膠鞋,穿上了布鞋,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還是這鞋穿上舒服,輕快。」心裡那個美。

    「德行!欺負俺媳婦兒不會做鞋啊!」他看著姚長河臭美的樣子,白了他一眼道,「言歸正傳,我聽說上面給了兩個陸軍軍事學院的名額……」

    姚長河搖搖頭,「我不成,我的學問沒你高,那一個裡面指定有你。」所以他的心態坦然的很,上面點名是誰就是誰。

    參軍之前他只是在掃盲班裡認得些字,泥腿子出身,參軍後,一直在隊裡學習。哪兒像眼前的人正經的大學畢業的。

    雖然他也知道。上軍校的話,他的級別能在進階。

    一切服從上級,這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

    姚長河拍拍肩膀道。「別想那麼多,決定權又不在咱的手裡。」

    他歎口氣,轉移話題道,「你什麼時候讓嫂子隨軍。」

    姚長河也歎了口氣,「咱這的條件太艱苦了,你嫂子和孩子過來,我怕還不如家裡呢!再說致遠上了高中,咱這兒最近的高中也在十幾公裡開外呢!我可不想耽誤孩子們了。」

    姚長河坐了下來,「別說我了,你呢!」

    「唉……你都不想嫂子來。我家那口子就別提了。」他擺手道。

    姚長河輕輕一笑,他倒是忘了,老搭檔的愛人可是嬌小姐,沒吃過苦,來這裡更不適應。

    「在等等吧!等條件好了。在申請吧!」姚長河無奈地說道。

    &&

    日子在平靜中緩緩滑過,?正是陽春四月中旬了,陽光明媚,草長鶯飛,氣溫轉暖,草木萌動,天氣清澈明朗。萬物欣欣向榮。

    春風溫柔的拂過奼紫嫣紅的山野、綠油油的麥苗,將淡淡的野花青草香帶進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妮兒深吸一口氣,能聞到野花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劉家小院裡,劉姥爺正在打理眼前巴掌大的一塊菜地,俗話說:清明前後。種瓜種豆。

    人道:春雨貴如油,昨夜一場喜雨,讓劉姥爺也省了澆地了,吃完早飯就開始種瓜種豆。

    連幼梅搬著小凳子坐在長廊下,納鞋底。而旁邊就是竹搖籃,裡面躺著妮兒,正在曬太陽呢!

    自從攤牌後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事情仿佛沒有發生一樣,一切是那麼平靜、安寧。

    俗話說,三個月的孩子,認滿家。妮兒目不能視,其結果就是家裡的大人,不斷在形容東西的樣子。

    「太姥爺要種黃瓜,豆角,西紅柿、南瓜……黃瓜呀……」連幼梅清脆悅耳的聲音又起,不斷的碎碎念道。

    喂喂……你們夠了吧!這真是瞎子摸象……

    唉!妮兒輕聲一歎,真是難為他們了,抗議無效,只好忍著吧!

    為了他們如此的費心勞力,妮兒每次都給他們一個大大的珍貴笑容。

    何為珍貴?修真世界的妮兒可是冷情冷心。

    妮兒扶額,前世的她馬不停蹄,幾乎為了修煉而存在,修行艱苦、寂寞不說。

    單單時時刻刻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斗爭、傾軋,這警覺心就時刻提著,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修真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險惡和世道的艱難,就像普通人會為了寶物自相殘殺,見財起歪心,互相欺詐,為了能夠得到更多靈石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險,門派裡面互相壓迫,光天化日殘殺同門。

    人們不再是單純的好與壞可以區分,前一刻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後一刻背後捅刀子的事,時有發生。人情之間薄如紙,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你笑的出來,笑也只是苦笑、冷笑、皮笑肉不笑……罷了!

    唉……今世重來一遍,閒的她都能養虱子了,不閒能干什麼,話還不會說呢!

    好漢不提當年勇,不管她曾經有過怎樣的經歷,修為有多高,現在她也只是襁褓中的嬰兒,毫無力量且身有缺的嬰兒。

    目前的情況來說,安心的呆著,順便繼續試著導氣入體。

    &&

    從古至今,蓋房子是人一生中要做的大事之一。蓋得房子是否利於居住,能否利於家人的健康以及子孫後代的繁衍是否興旺,這些成了人們的願望。

    一般情況蓋房子大都是安排在農閒,姚長海趕在春忙前已經建好了框架,不過上梁,由於春忙推後了半個月。

    蓋房子前,姚長海請了陰陽先生測測宅基地,定下宅基並擇一個吉日動工。開工的那一天,姚長海還請來信得過的瓦匠師傅放樣,樣放好後,姚家又准備好的三牲即肉、魚、蛋,外加連根的蔥,一起放在尺盤裡,端置在樣房的堂屋中,然後點上香和蠟燭敬拜菩薩,以圖個吉利。隨後就開始放鞭炮,挖根腳,請來的男幫手們,便哼著夯歌抬夯,夯實著根基。?

    「明兒是不是該上房梁了。」正蹲在地上播種的劉姥爺頭也不抬的問道。

    上梁可是大事,通書上說: 上梁有如人之加冠。

    「是,今兒早上長海走的說的,明兒上梁,請先生算過時辰的。」連幼梅輕蹙下眉頭說道。

    姚長海這段時間可是累壞了,早上天不亮就走了,甭管多晚都回來,這是用行動表示他的不離不棄。

    連幼梅知道春耕兼蓋房,再加上兩頭跑有多累,可是怎麼說那頭倔驢怎麼說就是不聽。

    看得她痛在心裡,卻也甜在心裡,別提這滋味兒有多難受了。

    更另連幼梅感動的是,在縣城上高中的姚家孩子,時不時的來看看妮兒,編些草編的蚱蜢,野花做的花環……給妮兒玩兒,借此表達他們對妮兒的喜愛之情。

    &&

    「呵呵……」劉姥爺笑道,「眨眼間房子就快蓋好了。」

    「全村男人出動還不快吧!她爸說因為有春耕,這還算慢的了,這要是趕在農閒的時候,一個星期就能蓋好框架了。」連幼梅笑道。

    在姚灣村只要是蓋房子的大事,全村的壯勞力都會上前幫忙。真是一家蓋房,全村幫忙,體現了鄉民們的團結友愛。

    劉姥爺起身,拍了拍手裡的土道,「明兒沒事,咱們去姚灣村如何?」

    蓋房確切的說未來自己的居住地方,怎麼能少得了他這個玄門中人去布置一番呢!

    「那感情好!」連幼梅眉眼含笑道,「我也想帶著妮兒回去看看。趁著天熱了,也該帶小家伙兒出去走動走動。」

    連幼梅每個月都回趁著去農場領工資的時候,轉回家看看,妮兒還小帶著不方便。這一住兩個多月姚家人早想妮兒了。

    「妮兒,明兒咱們去看看爺爺、奶奶、大伯、大娘……」連幼梅放下手中的針和錐子,食指輕輕拂過她胖嘟嘟地小臉。

    妮兒咿咿呀呀地說道,當媽的自動解讀為樂意之至。

    第二天天公作美,天氣晴好、陽光燦爛,姚長海天沒亮自己蹬著自行車先回了姚灣村,而劉姥爺、連幼梅和妮兒則在太陽出來後,搭著公社的順風車,馬車一路朝姚灣村駛去。

    清明時節,麥長三節。小麥即將孕穗,油菜已經盛花,馬車行駛在去姚灣村的黃土路上,道路兩旁楊樹已經青綠青綠了,楊樹外是一望無際的農田,綠油油的長勢非常好的冬小麥。

    天氣轉暖,妮兒第一次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外面的世界,暖暖的春風,輕撫著臉頰,好舒服。

    回到姚灣村,離上梁還有一段時間,妮兒他們直接進了姚家。

    兩個多月沒看見小孫女,可把老姚家給高興壞了,圍著妮兒團團轉。而劉姥爺自有姚爺爺招待,兩人進了東裡間嘮嗑了。

    「俺得天,兩個月沒見,妮兒真是大變樣。又白又胖,真漂亮。真想是年畫裡抱著大紅鯉魚的大胖娃娃。」大娘抱在手裡,「你娘都喂你什麼了,把你喂的胖嘟嘟的,抱在手裡可真夠分量。」

    三大娘笑道,「瞧這胳膊,這腿胖乎乎真是如藕節似的,真是討人喜愛。」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07 AM

第94章 上梁

    「娘,我抱抱,我抱抱。」姚夏穗看著玉雪可愛地妮兒伸手也要抱抱。

    大娘把妮兒遞給了她,姚夏穗豎著抱著妮兒,「娘,妮兒可真沉……」

    「呸呸……」姚奶奶趕緊呸道。

    嚇得姚夏穗一驚,手一哆嗦,三大娘眼疾手快的接著妮兒,這要是掉在地上,摔出個好歹來,那可真是……

    三大娘把妮兒遞給了連幼梅,「抱好了。」

    「謝謝,三嫂。」連幼梅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姚奶奶地反應嚇著姚夏穗了。

    「夏穗,小孩子不能說沉。」大娘拉著姚夏穗到了一邊,才解釋道。「俗話說:死沉,死沉。就是說人死了才能說沉,所以不能說小孩沉。」

    大娘揉揉她的腦袋道,「沒事,知道了以後不說就成了。」她接著又道,「剛才沒嚇著你吧!」

    「娘,怎麼沒嚇著我,差點兒把妮兒給摔了。」姚夏穗現在還心有余悸道。「看來我以後還是少逞強了。」

    姚家的女人們圍著妮兒說東說西的,直到姚文遠跑進來道,「爺爺、奶奶要上梁了。」

    &&

    上梁是建房最主要的一環,時間應擇於「月圓」、「漲潮」時辰進行,取合家團圓,錢財如潮水般湧來之意。

    上梁時選擇辰卯交接時,在房屋構架做成後,各種木構架豎起,開始上梁,上梁時作為主家的姚長海擺上一丈紅布,七支香縛於丈桿,一丈五尺紅布纏繞五尺桿,取一斗米,一盞菜油燈,剪刀、尺各一把,七支燈心點七個火頭置放於房屋正中香案上。

    姚長海還取來一只大公雞放在廳堂中間位置,師傅便開始舉行儀式。

    連幼梅早就去幫忙了,而妮兒被劉姥爺抱著。站在人群中妮兒打開天眼,真是烏壓壓的一片人群。

    好像全村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兒都來看上梁了。妮兒納悶。這有什麼好看的。

    「噓……都別說話了儀式開始了。」人群中有人說道。

    場面立馬安靜了下來。

    主持儀式的泥瓦匠師傅,先點燃了七盞油燈,拜上香燭大聲地念道:請魯班師徒,敬土地-----一雙龍燭照青天,照見天上魯班仙,魯班先師親身到,帶來伏羲好幫手。九龍頭上放光芒,照見東南西北方。東山土地來送寶,西山土地來扛梁。上起中梁別無事,土地公公坐兩旁。

    掛中梁八卦圖-------斧頭一響。天地開張。請來魯班,眼張四方,梁落何處?魯班弟子駕馬去,金斧伐回造滿堂。

    瓦匠師傅手提雄雞和酒壺喝彩祭梁,呼起「伏羲」。倒提金雞,手起斧落,金雞濺血並齊聲唱頌彩詞----

    金雞頭上血淋淋,剎神見血退千裡。

    下面的群眾齊聲叫:好啊!

    那聲音震耳欲聾,嚇了妮兒一哆嗦。

    「乖,不怕,不怕……」劉姥爺輕拍著妮兒道。聲音柔和安定,見妮兒安靜下來,繼續看這鄉土氣息濃厚的上梁儀式。

    金雞頭上血旺旺,剎神見血走忙忙。好啊

    一步碰倒五尺丈桿(好啊)

    二步碰到倒墨斗曲尺(好啊)

    三步碰到金、木、水、火、土。(好啊)

    伏羲:東邊起發!起——發(好啊)

    人——丁——興——旺。(好啊)

    打開雞冠取寶血,(好啊)

    一祭天,(好啊)

    二祭地。(好啊)

    三祭師傅魯班藝,(好啊)

    四祭午尺分長短,(好啊)

    五祭曲尺關四方,(好啊)

    六祭鑿子鐵錘響叮當(好啊),

    七祭泥架兩面光(好啊)。

    天地師傅都祭了。魯班弟子祭門梁-----

    一祭梁頭萬裡紅朝,(好啊)

    二祭梁肚國家富強(好啊)、

    三祭梁腰角帶飄飄(好啊)

    四祭中央太極圖(好啊)

    太極圖上出彭祖(好啊)

    彭祖壽高八百八,……

    妮兒聽的是瞠目結舌,上梁確實熱鬧,這年月無論何時地就連上梁,也不忘國家富強掛嘴上。

    喝彩聲很長,而小工用長長的麻繩系住中梁的兩端,寓意著日子紅紅火火、長長久久。木匠和瓦匠師傅則利索地爬上兩堵摻牆上,在鞭炮的炸響聲中,弓著腰緩慢地吊起中梁,擔放進梁柱上的槽榫,槽榫裡插著紅花。

    隨著木匠師傅喊出「人丁興旺」的結束語的時候,上梁的程序並沒有真正結束,作為主家的姚長海把備好的東西,交給木工師傅,而他拿著糖塊兒和紅棗、從上面大把大把的往下扔,當然還有四個寓意特殊的四個大饅頭。同時還放著鞭炮和伴隨著喝彩聲,下面的小孩哄搶著,熱鬧的很!

    騎在中梁上的木工師傅喊道,「俺手裡的可是東方饅頭,那個搶回去養兒子。」說著扔了出去。

    幾百號人在地上掙搶,那場面非常熱鬧.壯觀,又風趣與滑稽,純屬是一場鬧劇,但人們開心快樂。

    與小孩子爭搶的不通,圍觀的大人們就會去拼命掙搶,掙搶最利害的當屬東南西北四只大饅頭。

    開始扔糖、棗還有饅頭時,劉姥爺就抱著妮兒遠離的人群,遠遠地看著如此熱鬧地場面。

    劉姥爺也不管妮兒是否聽得懂,慈祥地聲音響起:「沒娶老婆的男青年搶到東方饅頭,會喜訊暢通,找到好媳婦,女青年搶到會嫁個好婆家;結了婚的男女青年搶到東方饅頭,則會生養兒子;其他人搶到東南西北方位饅頭,都能財運亨通,發家致富。西方的饅頭據說:搶回是去生養女兒。一般年青人不會去搶。東方饅頭搶回家放在菩薩像前供著,由妻子一人慢慢吃完,老人們講保准生兒子。 」

    哼哼……封建迷信、重男輕女。

    直到此時整個上梁的過程才算得上圓滿地結束,已經十點了。

    上梁不僅僅是農村蓋房子的一道工序,而是寄托了農家人安居樂業的美好願望。上完梁還得擺酒席,答謝鄉親們。

    上完梁還要鋪上瓦,一色的青瓦鋪到頂。當然這些就不是今天一天能干完的,剩下的青瓦,姚長海還打算修補一下姚爺爺的房子,眼見著雨季要來了,早早的做好防范。

    &&

    劉姥爺和連幼梅帶著妮兒吃完上梁的大燴菜酒席,劉姥爺就抱著妮兒去了還沒蓋好的新房。

    連幼梅作為主家,可不能輕省了,況且已經‘躲懶’了不少日子了。

    劉姥爺看著姚長海嚴格遵照他的吩咐蓋房子,不住的點頭。

    房屋成前窄後寬呈正梯子的形狀,居住此屋的主人不但福而且貴,還必定在社會上轟轟烈烈。

    他懷中的妮兒也打開天眼,不由的細細看起了未來自己的家。

    眼前這座蓋了一多半的房子,在妮兒眼裡好像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澤, 溫暖的像陽光,很舒服。

    這乃是天地之間的陽氣,聚攏起來灰蒙蒙,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則是陰氣。

    陰陽五行之說存在於古老的東方文化中,中醫就講究陰陽調和,陰陽之說,是存在的,只是普通人看不見、摸不著。

    且很多人被西化了的腦袋,只知道一是一,二是二嘍!

    妮兒又細心看了一遍,看出了些門道,不愧是玄門中人,不但化解了煞氣,還使得宅子成了藏風聚氣的最佳的居住環境。

    風水學熱衷追求天時、地利、人和的「天人合一」融洽境界。「藏風聚氣」是理想模式,取的是負陰抱陽的格局,這種格局基本上是坐北朝南的方位。

    這也正與位處北半球的大地的最佳朝向是一致的。但由於地段不同,不一定都達成最佳朝向,所以風水師有時多依地形走向而適當偏轉建築的朝向角度,切合地利。

    風水學中講究「藏風聚氣」,這四個字可謂道盡內中「天機」。現代科學表明,人體外表存在著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氣場,它由人體本身產生的能量流不斷流動形成,這種能量流所交織而成的維持生命所必需的「氣」。

    這種氣場喜聚不能散,相當於給人體穿了一層「盔甲」,加了一層保護層。若是這種氣場散失到一定程度,人體就會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侵襲而致病。這種「氣」在人休息進入睡眠時最弱,也最為外界不良因素所侵入。

    有人做過實驗,在空曠的地方睡眠比在室內睡眠時,圍繞在人體周圍的「氣」要微弱。古人在居住環境上下了一個斷語:「宅小人多氣旺」,這與人體氣場在外環境中的聚與散的理論不謀而合。

    理想環境的「四靈」之地,風水學概括為「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服」。用的是「後、前、左、右」的相對方位,而不是「東、南、西、北」的絕對方位。這也就為因地制宜提供了較大的回旋余地。

    「嗯,不錯,不錯。」妮兒觀察後點點頭,心裡腹誹,果然深諳風水之道。

    「小家伙,你懂什麼。」劉姥爺看的有趣,輕點她的鼻尖道。

    「哼哼……小看人!」妮兒撇撇嘴,咿咿呀呀地抗議道。

    別忘了她可是魔修宗師,望氣之術,這些對於她來說,都是小兒科。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0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27 AM 編輯

第95章 新政策

    姚長海迎面看見劉姥爺和妮兒,滿臉笑容地疾步趕了過來,「姥爺,這樣的話,趕在六月份應該能搬進來。」他接著說道,「我盡快的把炕盤好,這樣燒起來,能盡快的把房子給烘干了。」

    「來,讓爸爸抱!」姚長海伸開了雙手,「今兒忙的,還沒有抱抱妮兒呢。」

    妮兒聞言朝他伸過去了雙手,樂得姚長海都找不到北了。

    姚長海很非常在意妮兒,對她的一舉一動非常的關注,他發現妮兒雖然目不能視,但聽力超出了同齡人,甚至比他這個成人都高。

    不如此細心是發現不了的。

    「姥爺,院子裡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姚長海單手抱著妮兒,指著放著建築材料的庭院。

    「院子裡路用鵝卵石鋪,種一顆葡萄樹,葡萄籐纏籐,象征親密,炎熱的夏季時也可在葡萄蔭下納涼消暑,這可是一個十分愜意的事哦!」劉姥爺笑道。

    「嗯!妮兒明年中秋可以吃葡萄嘍!」姚長海樂呵呵地笑道。

    「另外種一顆槐樹,就種在房子的西北方。」劉姥爺說道。

    古代朝廷種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於其下,面對三槐者為三公。

    住宅的西北方有大樹屬於大吉,此位有大樹可保護此住戶的人,會帶來全家幸福的若不知這一點把大樹砍掉,可能會有絕子絕孫的大禍。

    「我們這家裡多種榆樹,有榆錢可吃。只有村口有一顆老槐樹,那樹齡可是久遠了。」姚長海好奇地問道,「這槐樹有何說頭沒有。」

    劉姥爺笑道,「這槐樹在風水上被認為是‘祿’,其木質堅硬,是眾樹之中品位最高的樹木,所以在鎮宅方面不錯。且有槐花可以吃哦!」

    劉姥爺接著道,「後院開墾菜地。在整個雞圈,種桃樹、棗樹都成。前院也是有土的地方都給我平整成菜地,不浪費一寸土地。至於種什麼,你比我在行。」

    「是!姥爺。」姚長海應道。

    至於風水陣。等他住進來,再布置也不遲。

    「姥爺!小舅子,你可不能忘了我那邊啊!」田勝利急急忙忙地說道。

    「放心吧!姐夫,忘了誰都忘不了你。」姚長海笑著說道。

    「另外壓水井的位置。」劉姥爺輕輕刮著下巴接著說道,「左邊是青龍位,屬陽;右邊是白虎位,屬陰。所以,左邊的井水叫做陽水,又叫龍水,右邊的井水叫做陰水。顧名思義。陽水或龍水都是充滿活力與朝氣的水,一家人飲此水便會人丁興旺、家運昌隆。」

    「還有這麼多說道。」姚長海抱著妮兒走了兩步,「姥爺你做主在哪兒打井。」

    劉姥爺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走動了幾下。「就這裡吧!」

    「好勒!」姚長海抱著妮兒站在打井的位置上,「她姑父。做個記號。」

    田勝利直接在地上釘了木錐子。

    「嗯!」劉姥爺點點頭接著道,「好了,沒什麼要說的了。妮兒爸,要嚴格按照圖紙施工,院中的建築物,不可隨意更改。」

    「嗯!」姚長海重重地點點頭。

    庭院中的建築、作為庭院風水的組成部分,關系到整個家居風水的好壞。

    而家居中的方位。與家庭成員一一對應,對其上的建築物進行改建、拆除,就會對與其對應的家庭成員造成不利影響,所以切不可隨意。

    家居方位與家庭成員的對應關系為:西北---父親,西南---母親,正東---長子。東南---長女,正北---中男,正南---中女,東北---少男,正西---少女。

    「好了。我們該走了,不然涼氣下來,妮兒的小身板可受不了。」劉姥爺笑道,「很快就能一家團聚了。」

    「姑父,小叔,我爹來信了,爺爺叫呢!」姚振遠飛跑了過來高興地叫喚道。

    聞言田勝利和姚長海抱著孩子就朝姚家奔去。

    「爹,三哥來信了。」姚長海闖進東裡間高興地問道。

    「是啊!來信了,信裡說要去上軍校了,看樣子今年過年應該一准兒回來。」姚爺爺一張老臉笑得如菊花似的。

    姚奶奶伸手抱著跑的滿頭大汗地姚振遠,更是樂不可支道,「離家這麼多年,終於咱們振遠也能見著爹了。」

    三大娘看著孩子們,更是喜極而泣,「振遠,信裡還說,照片都收到了,他都好好的收著呢!」

    「娘,爹是不是看了照片,一眼就能認出我來。」姚振遠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圓溜溜的大眼睛,奶聲奶氣道。

    「是!你爹一定能認出咱家振遠。」姚爺爺揉揉他的小腦袋道。

    對於這個驚喜,全家人都喜不自禁。

    妮兒聞言看著大家,腦海中出現的畫面,居然是爺爺、奶奶齊上陣,痛揍那個沒見過面的三伯。

    這……這是怎麼回事,喜極而泣可以理解,怎麼也不會是,打是親、罵是愛,愛到深處拿腳踹的境界吧!

    很快這畫面一閃而逝,妮兒輕皺著眉頭,前景不妙啊!

    「恭喜了,老弟。」劉姥爺笑道,雖然只是短暫的團聚,也總比幾年了見不著面強。

    「呵呵……同喜,同喜。」姚爺爺笑瞇瞇地說道。

    「那天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劉姥爺把妮兒放到炕上,用包被包好了,然後抱起來道。

    「那好,我就不留你們了。」姚爺爺起身跟著他們出去。

    回去時妮兒他們繼續搭著便車,這一回是騾車,回了縣城。

    姚家人看著騾車消失在村口,才轉身回家。

    「長海呀!要加快蓋房子的速度。」姚爺爺邊走邊說道,「早點兒讓妮兒回來。」

    「爹,放心吧!我一定加快速度。」姚長海保證道。

    &&

    初夏的傍晚涼見習習,舒適宜人。 橘紅的晚霞,劉家小院的菜地裡,十幾根黃瓜、絲瓜、南瓜、西紅柿支起了架子,綠葉點綴著青嫩的枝,細香蔥、香菜、菠菜、綠油菜已經成熟了。等待主人采摘。

    劉淑英坐在長廊下,她正在做妮兒夏季要穿的衣服,淡粉色的純棉布小裙,真是粉嫩、粉嫩耶!

    因為是純色。所以她正在繡花,繡黃絨絨俏皮可愛的小鴨子。

    自己什麼時候穿過粉丟丟的顏色……妮兒滿臉的黑線。

    純棉布具有良好的吸濕性和透氣性;布面光澤柔和;手感較為柔軟;應該說純棉布的性格是隨和型的吧,無論裁剪和縫制,它一點都不會讓刁難你。

    劉淑英手巧的很,不一會兒一只大大的小鴨子就繡好了,即是裝飾,又是口袋。

    妮兒躺在竹搖籃,細細地感受著眼前的一切,好一幅簡單而恬靜的水墨畫。

    天色漸漸的變黑,夜幕降臨。走廊上拉開了電燈,一下子暈黃的燈光籠罩著小院。

    姚長海蹬著自行車回來了,「姥爺,媽,妮兒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洗洗手,馬上開飯。」連幼梅起身從曬了一天的大木盆裡舀了盆水,又把干毛巾遞給了他。

    姚長海支好自行車,卷起襯衣的袖子蹲在壓水井旁洗臉,洗脖子,洗胳膊。

    那動作真是水花四濺、豪放的很。用干淨地毛巾粗魯地擦了擦。搭在晾衣繩上,一屁股坐到了妮兒身旁,一把抱起了孩子。

    「妮兒想不想爸爸啊!」姚長海胡子拉碴的蹭了蹭妮兒的臉蛋兒。

    妮兒滿臉黑線,每天來這麼一出,他不膩,她都看累了。

    「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晚。」劉淑英把手中的活計放在了針線筐裡。

    姚長海抱著妮兒坐下道。「村裡敲著銅鑼,召集大家讓認真學習貫徹新政策。」

    「我們單位也群情激動且熱情地全體認真學習新發下來的通知。」劉淑英不著聲色地撇撇嘴道。

    姚長海接著說道,「當然學習新政策時,縣裡也派人來抓今年的夏收。」

    「快麥收了吧!」劉姥爺聞言,洗洗手。坐在姚長海對面問道。

    「哦!再有幾天就小滿了,得再過十來天才麥收呢!」姚長海抱著妮兒的腋下,妮兒站在他的雙腿上,一雙小腳丫子,亂踢騰。

    「小滿小滿,麥粒漸滿。小滿未滿,還有危險。麥到小滿日夜黃。小滿三日望麥黃。小滿十日滿地黃。小滿麥漸黃,夏至稻花香。」劉淑英笑著問道,「今年年景怎麼樣。」

    「今年,冬季連下了兩場大雪,春季雨水也豐沛,照我的估算今年小麥畝產能達到三百五十斤。」姚長海笑著宣布道,看著地裡面飽滿的麥穗,這臉上的笑容帶著豐收的喜悅。

    「呀!那可真是好年景了。」連幼梅端著飯菜,放到走廊上的小木桌上。

    「可不是!」劉淑英笑道,「解放前小麥畝產僅有一百斤,很多地方畝產僅有幾十斤。」

    姚長海附和道,「我記得那時候,冬小麥播種下去後就不管了,不澆水也不鋤草。那是真正的靠天吃飯,自然生長。到成熟時就去收割。其實,那時不是割小麥,而是用手拔小麥。」

    妮兒納悶了拔小麥,在她的印象裡最不濟也是用鐮刀收割吧!

    姚長海說起種地,這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下了,「解放後,人民政府號召科學種田,各級干部下到村莊指導種田。這時才開始澆小麥,鋤草。但那時,沒有澆水的設備,沒有水源,各家各戶沒錢打不起井。不靠河流的大片土地還是澆不上水,灌溉設備跟不上,畝產提高幅度不大,僅有一百多斤。靠著盤龍湖畝產才二百多斤。」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1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30 AM 編輯

第96章 劉姥爺真是豁出去了

    「產量低,主要是沒有良種。」劉姥爺遺憾道。「我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農業大國,歷朝歷代都高度的重視農業生產,奉農業為國之根本。食者生民之原,天下治亂,國家廢興存亡之本也。 糧食、農業是人民的根本,天下安定動亂,國家衰敗興盛、存在和滅亡的根源。」

    妮兒心裡腹誹:就是這種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消滅了人們的血性,缺乏了強盜性格,總之一言難盡……

    「民以食為天。」連幼梅說道。

    「嗯!良種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科學種田。」姚長海認同地點點頭。「解放前,甭說科學種田了,能平平安安的種田都是奢望……產量能上去才怪呢!」

    劉姥爺回憶道,「我記得,我到外地出診的時候,有些村既不靠湖,也不挨著河。從52年,許多地方組織起農業生產互助組,大家互幫互助,解決了缺少大型農具和耕牛的問題及勞力的問題。後來,逐步組成了農業合作社,組織起來力量大了,有力量打井了。到了55年,每村的周圍都有計劃的打了不少磚井。地下水豐沛,平原上挖三米就出水了、開始使用轆轤打水,接著用畜力拉水車,然後用人力搖的輕便水車。幾年前有些地方還用上了內燃機帶動的水泵。當然,有時也用水渠方來的水。但水渠裡的水並不常有.主要還是靠水井吃飯。」

    「水渠,紅旗渠不是還正在建設中嘛!」姚長海敬佩地說道。「當地的人民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從太行山腰修建的引漳入林工程。」

    這個妮兒知道,在極其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物質極端匱乏的條件下,當地人民憑著「重新安排山河」的英雄氣概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在太行山的懸崖峭壁上逢山鑿洞,遇溝架橋, 建成的生命之渠。

    如把這些土石壘築成高2米,寬3米的牆。可縱貫祖國南北,可以把南方的羊城與北國的冰城起來。

    在沒有大型機械設備的幫助下,只靠著雙手……這時候的人可真是令人敬佩!

    連幼梅笑道,「由於,有了水,再加上使用優良品種,加強管理。貫徹了毛主席的農業八字方針(水,肥,土,保,密,種,工,管),糧食產量大大提高。到了1956年,糧食產量提高一倍多,甚至一倍半。小麥產量達二百多斤。有的達三百斤,所以,農民的生活大大改善,由以前的糠菜半年糧,成了吃飽,過節吃白面。」她話鋒一轉道,「這麼說今年東方紅農場的小麥也是喜獲豐收了。」

    「應該是。」姚長海點點頭道,「對了,幼梅的產假還有一個半月就休完了,咱的房子也蓋好了,咱們什麼時候搬家回去。」他接著說道,「房間我已經烘烤了半個多月了,完全干了,住進去。也不用擔心返潮,得濕疹。」

    劉姥爺想想了道,「在你們麥收後吧!正好幼梅也要上班了,也不需要搬啥子,只要帶上衣服就成。有需要的話,離得近,騎著自行車來拿就成了。」

    「爸,你們搬走了,那這個院子不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劉淑英說道。

    「想看我們隨時來!」劉姥爺笑道,反正老人家心裡打定主意回鄉下住。

    劉淑英輕蹙了下眉頭道,「我看你們倒是方便。左右多走幾步路。可是爸,幼梅上班後,這飯怎麼吃,您可是君子遠庖廚的忠實信奉者。」

    「啊……」劉姥爺一拍大腿道,「我怎麼把這個茬給忘了,做飯可是我的短板。」

    「我離農場近。早上和晚上我都在家,大不了中午我不在農場食堂吃,回來做。」連幼梅笑著說道。「姥爺,媽媽,放心吧!餓不著你的寶貝外孫女。」

    「不成。還是不成,這咋辦啊!」劉姥爺一下子慌了神,「可不能餓著妮兒了。尤其幼梅上班後,一去就是一上午。中間怎麼著也得給妮兒加餐吧!」

    「不怕,不怕,幼梅啊!從明兒開始教姥爺我做雞蛋羹,面疙瘩湯,這些嬰兒可以吃的。」劉姥爺當機立斷道,真是為了孩子豁出去了,他不相信,他學不會做飯。

    其他四人震驚地看著老爺子。

    「爸!」

    「姥爺!」

    「咿咿呀呀……」妮兒深切地感受到了真心實意的關愛。

    「咋了!就這麼決定了。」劉姥爺直接拍板定案道,「行了,趕緊吃飯吧!這都端上來了。」

    初夏的飯桌上總算有了些變化,不再是鹹菜唱主角了。由於自家種的菜,才一個多月,都沒開花結果呢!

    不過初夏時節野菜香,野菜都是姚長海帶來的,劉淑英把野菜能蒸的蒸,能煮的煮,能涼拌的涼拌。

    今兒劉淑英把野菜配上雜糧面,攤成煎餅讓他們吃。

    劉淑英做的涼拌菜也很好吃。掃帚苗、野莧菜、豬毛英等,用開水一燙,瀝干水,香油、醋拌好的蒜汁澆在上面,翠綠欲滴,清香撲鼻,吃到嘴裡,滿口生津,唇齒留香。

    「豬毛英,用蒜兒調,一人吃,倆人瞧。」這句順口溜正是當時的真實寫照。

    吃完飯,連幼梅麻溜的收拾起碗筷,在灶台上,燉上一鍋熱水,讓大家梳洗一下再睡覺。

    而劉姥爺他們就坐在院子裡閒聊,「流星……」姚長海指著漆黑地夜空道。

    劉姥爺隨手起了一卦道,「要變天了,該來的始終要來。」

    這話只有劉淑英聽得懂,她有些擔心的看著老爺子。

    ‘變天’妮兒皺著眉頭,想想所處的時代,可不是要變天了。

    在場的只有姚長海一聽變天,立馬問道,「姥爺,怎麼要下雨了。」只有他一人沒有聽出弦外之音。

    他清楚知道姥爺有看氣象的本事,這時候下雨小麥可是死得快,難怪要如此緊張了。

    「呃……不是下雨。我的意思是天要熱起來了。」劉姥爺不疾不徐的解釋道,朝劉淑英微微搖頭,表示沒事。

    「哦!是該熱了。」姚長海點頭道。

    「行了,洗洗早些睡吧!明兒還得早起。」劉淑英說道。

    一家人洗漱一下。躺下睡了,妮兒則跟著劉淑英一起,實在不願意打擾小夫妻倆親熱。

    自從能吃肉後,他們雖然不是夜夜春宵吧!可也差不多。她才不要忍受‘磨音’折磨。

    &&

    第二天,劉姥爺果然兌現自己的承諾,先學做雞蛋羹。

    雞蛋羹幾乎是家裡必做的一道菜,體虛牙口不好的老人、病後恢復中的家人、剛斷奶的幼兒,都可以吃這個來補充營養。但弄不好蒸出來的雞蛋羹呈泡末狀,口感也會不盡人意。

    雞蛋羹的原材料很簡單,就五樣,雞蛋、鹽、水、油、蔥花。

    連幼梅指導道,「水放涼白開最好了,蛋和水的比列是1:2。妮兒不能吃太鹹。所以有點兒鹽就好。」

    她接著說道,「隔水蒸的話,水一定要開以後,再把蛋液放上蒸隔,然後開小火。鍋蓋一定要留縫,不要蓋嚴實了。這樣蒸出來的蛋羹絕對不會有蜂窩眼,口感也不會老。蒸上一刻鍾就好了。」

    劉姥爺在她的一步一步的指導下,終於蒸了一個雞蛋羹。

    「不錯哦!姥爺,一次成功。」連幼梅笑道,「來來,讓妮兒嘗嘗。」

    她用小勺子舀了一點兒。吹涼後,送進了妮兒嘴裡。

    嗚嗚……妮兒激動地,嘴巴裡終於嘗到鹽的味道了。

    連幼梅只喂了妮兒三分之一,她可是謹記姥爺的叮囑,加餐剛開始不能吃太多,慢慢來。一步步的加。

    &&

    到了六月中旬,麥收完畢,又點上了玉米,這段期間,劉姥爺已經學了會了幾道簡單的菜。尤其是雞蛋羹更是蒸的倍棒兒。

    嫩嫩滑滑的雞蛋羹,在上面撒些蔥花,擱點香油,那香氣便帶著歸屬的溫情與暖意在屋子裡彌散開來 。

    一個字:香!

    傍晚時分,夕陽沉沒,?藍藍的天幕猶如熒光燈的照射,呈現不同的景象,翻新著不一樣的色調,一會兒如大海深藍色的血液,在湧動,一會兒象大塊兒的深紅色的絲綢造就的河流,在變幻,……陽光的碎屑紛亂而有序地游走在那變幻不停的「浪尖」上,「波濤」中。

    太陽,已將多半個身體埋向樹梢的後面去了,還剩下少半個裸露的,赤紅的脊背也正努力地蹭進去。那通紅的背,雖光滑卻已不再灼人的眼,但卻似淌著的殷紅的血,染紅了身邊薄薄的雲,也染紅了多半邊的天。

    「爸!這是最近的報紙。」劉淑英晚上下班回家把報紙遞給了老爺子,她在郵局上班,接觸的報紙的機會要比其他人多。

    劉姥爺翻看了一下,眉頭越皺越緊,「看樣子要亂起來了。」

    連幼梅抱著妮兒探頭看了一下報紙,皺著眉頭道,「每次都是學生沖在最前面。」

    劉淑英撇撇嘴,什麼也沒說,不過看表情就知道了。她可是看過各種學生運動的,當然從來都是旁觀者。

    近代可是學生運動的頻發期,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動輒罷課,學業損失太大,且血氣方剛的學生,沖動、易怒,很容易被人挑動利用。

    近代各種政治勢力總是喜歡爭奪學生。他們想達到自己目的的時候,往往自己並不出面,挑動學生沖到前面。也就是說,如果出事了,沖在最前面,最激進的學生,一定不是真正的組織者。實際上,真正的組織者永遠也抓不到。

    而代價卻讓這些不明就裡的毛頭小子們承受, 搭上了可能是一輩子。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12 AM

第97章 太姥爺的秘密

    「對了,姥爺,明兒我要去農場銷假,開始上班了。」連幼梅抬眼說道。

    「哦!那我們也該搬家了。」劉姥爺繼續翻看著報紙,趁著縣城還沒有波及到,走為上策。

    「等長海回來商量一下,咱們就搬家。」劉姥爺決定道。

    說話當中姚長海就蹬著自行車回來了。

    「這麥收不是完了,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晚。」劉姥爺好奇地問道。

    姚長海洗漱干淨後坐在走廊裡,「村裡敲著銅鑼,召集大家開會,運動又來了。」

    「哦!」劉姥爺只是輕哼了一聲,該來的始終會來。

    晚餐就擺在院子裡的走廊上,姚長海翻看了一下報紙,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爸,咱家蓋了新房沒事吧!」連幼梅擔心的問道。「這成分上……不是有新富農一說。」

    「我聽說,十裡村的錢老四可被貼上新富農的標簽了。」連幼梅輕蹙著眉頭說道。

    「他攛掇著村民們朝自由市場買山貨,且從中抽取費用……」姚長海不願多說這個,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話鋒一轉,拍著幼梅的手道,「放心吧!沒事,又不是我們一家蓋房子,咱們村誰家不是成了親分家蓋房子。」姚長海接著說道,「咱們可是晚了好幾年了,再說了成分上,上一次運動就摸底排查過了,咱家的成分啥時候也沒有變過。既沒有私自搞副業,又沒有上自由市場賣東西,又沒挖社會主義牆角。」他拍著連幼梅的手安慰道,「咱依舊是老老實實地種地,交公糧,不管怎麼運動,他總不能不吃飯吧!」

    「是這個理兒,它今年不吃。它明年還能不吃啊!」劉姥爺抱著妮兒輕拍道。

    既然他們都說沒事,連幼梅也放下心來,「對了,明兒姥爺答應搬家了。」

    「呵呵……那好啊!我早就准備好了。」姚長海捏捏妮兒鼻頭道。「妮兒明兒咱們就搬家嘍!」

    劉淑英頗為遺憾地說道,「爸,明兒我還得上班,這搬家我就幫不上忙了。」

    「媽,有我呢,放心吧!」姚長海拍著胸脯說道。

    &&

    第二天天還有亮,姚長海就載著連幼梅走了,臨走的時候,擠了好多奶,放奶瓶裡用井水冰著。妮兒吃的時候熱熱。

    姚長海他們走後,劉淑英直接插上了街門,憂心忡忡地說道,「爸,咱存放的東西不保險啊!雖然報紙上是輕描淡寫。可這字裡行間可是殺氣騰騰啊!」

    報紙上發表的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口號。

    「唉……我何嘗不知啊!只有口號,沒有具體的執行計劃,這裡面可就像掙脫了韁繩的野馬……就怕他們有更激烈的行動——挖地三尺。」劉姥爺坐在走廊上摩挲著膝蓋道。「事情比我想想的還要嚴重,一群沒有理性的、沒有了是非觀念的學生。從行為規范、習慣裡掙脫出來,打破了種種文明禁忌。把虛妄的jieji斗爭從理念轉化為實行踐履的狂熱。行動賦予了他們青春的自信、權威,使他們崇尚非理性暴力,崇尚可以恣意妄為的權力,喚醒了他們心中的魔障。」

    「那怎麼辦?」兩人急的團團轉。

    「啊……爸,爸有了,有了。」劉淑英拍著手。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妮兒!」

    劉姥爺觀察了幾個月甚至帶著妮兒串門,都沒有發生讓他心驚膽戰的事,小家伙就是貔貅,只進不出絕對信得過。且一般東西她還真看不上。

    現在嘛!好像能聽懂人話了,這是劉姥爺的自我感覺。

    兩位老人說風就是雨,急脾氣,關鍵是馬上就要回鄉下,所以兩個字:要快。

    劉淑英立馬起身道,「爸,我去叫妮兒。」轉身跨過門檻進了房間,抱著胖嘟嘟的妮兒就出來了。

    被打攪好夢的妮兒不耐煩咿咿呀呀地抗議。

    「乖,妮兒乖!姥姥有事求你幫忙啊!」劉淑英抱著她認真地說道,「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妮兒聞言果然安靜了下來,主要是她現在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這兩位老人,可不會天還沒亮,就擾人清夢的習慣,事出必有因!

    劉淑英把妮兒放在竹搖籃裡,天還沒有亮,有點兒涼,所以搭上一個薄被,就匆匆的進屋了。

    喂喂……把她丟在院子裡,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這是何意啊!

    少頃就見兩人去而復返。

    她打開天眼好奇地看著神秘兮兮的兩人,喝!嚇了妮兒一跳,劉姥爺打著手電筒,兩人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小木桌上。

    小木桌上放著金石玉器、這些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劉姥爺又抱來收拾好的兩大紙箱子的書刊、古籍、孤本真跡,都是劉姥爺經常看的,所以這些妮兒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至於他們想干什麼,妮兒是滿臉黑線,也猜到了。

    當然妮兒在收這些東西前,先收了離著自己最近了放在水裡的奶瓶,生存面前其他的靠後。

    看得劉淑英和劉姥爺嘴角直抽抽。

    「這小家伙知道哪個是自己的。」劉淑英誇贊道。「可是爸,這樣不會壞嗎?」

    「這個……那個……等妮兒拿出來時我看看。」劉姥爺吭哧了半天給出了這樣一句話。

    「行了,趕緊著。」劉姥爺催促道,「時間不等人。」

    然後就看見木桌上的物品,放到妮兒手中一件件的消失不見了,就連臥室裡掛著那副‘恩義廣施’的那副字,也被妮兒給‘收’了。

    兩個老人看著妮兒把東西都變沒了,這心裡甭提多美了。他們真的怕妮兒裝滿了,收不下了。

    這下子可以睡個回籠覺了吧!

    妮兒打開天眼看著劉姥爺走到水井旁,喝!一使勁兒他老人家把水井邊放著的青石槽給移開了,那可是幾百斤的重量,他居然不費吹灰之力。輕松、輕松。

    「哦……」妮兒嘴巴張成個0型,臉上盡是震驚,這……老頭兒的秘密還挺多的。

    移開了青石槽後,劉淑英拿著鐵鍬鏟平了上面被壓實的黑土。露出了一個兩米見方的青石板 。

    兩人都顧著挖洞,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妮兒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的精彩。

    劉姥爺又輕輕地把青石板移開,才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他大約等了一刻鍾,才拿著手電筒打向洞裡,?被手電筒一照,那黑黝黝的洞口頓時變得明亮了起來。

    妮兒的天眼可以穿透牆壁,就別說這個黑洞了。她發現從洞口延續往下,有一排的石階,下去大概三、四米左右。卻是出現一個通道,倒是有些像是農村鄉下人家為了儲存糧食所挖的地窖。

    「淑英!跟我下來搬東西。」劉姥爺招手說道。

    「是、爸!」劉淑英輕輕一跳,跳進了黑洞裡。

    眨眼間兩人就下去了,消失在妮兒眼前。

    妮兒看過去,還真是好大的手筆耶!不但能儲存糧食。還能藏些貴重物品。

    農家儲存糧食的地窖,其深度也有三到四米,但是地下的高度,一般的話成人必須彎腰才能進出,挖的太高的話,地窖沒有支撐,會坍塌的。

    可是劉姥爺面前的地道不同。高度足夠他們倆直立行走了。地道的牆壁是用青磚壘上來的,並且地面都鋪就的青磚,而頂壁也用青磚砌成了拱形。 絕對不怕塌,有些像是地下室。

    劉淑英這是第二次進來,依然贊歎道,「爸!想當年咱們在石榴樹下挖洞的時候。無意中挖到的,倒是省了咱們一番功夫。」

    當年為了藏東西,就在院子裡挖洞,所藏的東西太多,自然要深挖。才發現這個密室。

    「不知道是那個地主老財修建的,真是捨得下本錢。」劉淑英咂舌道。「想當年,剛發現時,我還異想天開的也許裡面有寶藏呢!」

    「呵呵……」劉姥爺笑了起來,「地主老財家,除了黃白俗物,還能有什麼,當然還可以儲存糧食。戰爭年代糧食有時候比黃白俗物還貴重,有錢也買不到吃的。」

    劉淑英也笑了起來,「估計當年走的時候,早就帶走了。除了空空的地下室,留著些空空的樟木箱子,倒是便宜咱了。還有玉米棒子,幾袋小麥。和咱們當初設想的一樣。」

    通道兩米開外,有一扇石門,不細看還以為是石壁。

    兩人吱吱呀呀地推開石門,密室不小,在妮兒眼裡,估計整個小院加上東廂房下面就是密室,高度只有兩米,長寬各六米,呈正長方形,一共不到六十多平方,四面皆是青磚砌成的牆壁。

    密室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樟木箱子,兩個人一口口的抬上來,嘖嘖……整整十八個樟木箱子。

    天漸漸的亮了,劉姥爺細細地擦拭著樟木箱子,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這可都是無價之寶啊!」

    「是啊!爸當年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從小鬼子手裡搶回來的。」劉淑英拍著樟木箱子說道。

    「唉……」劉姥爺歎了口氣,「可惜我勢單力薄,只能順手牽羊,見機行事,搶回來一些。」

    「淑英,去把妮兒抱來!」劉姥爺打起精神來。

    劉淑英直接連人帶著竹搖籃一起把妮兒抱來,老爺子打開樟木箱子,裡面不是金燦燦的黃金,而是古玩字畫。

    劉姥爺從兜裡拿出手套,拿出一副卷軸,在樟木箱子上小心翼翼的鋪開。

    《瀟湘臥游圖》南宋山水畫第一神作,妮兒驚呆了,它……它……不是應該在日本嗎?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1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3 02:31 AM 編輯

第98章 太姥爺的寶貝

    南宋李氏《瀟湘臥游圖卷》,為與李公麟同鄉的李姓畫家所作。相傳為南宋的雲谷禪師雲游四海之後,隱居於吳興的金斗山中。他不無遺憾地想到自己尚未踏足的瀟湘山水,於是請一位姓李的畫家替他繪出瀟湘美景,將畫掛於房中,躺在床榻之上,就能欣賞美景,故為瀟湘臥游。

    這幅畫是乾隆皇帝最喜愛的山水畫,上面有乾隆的御題。

    整幅長卷淡墨皴染一氣呵成,不施勾勒,不露筆痕。大片的留白,朦朧的山水,山色空蒙,水到天際,大氣磅礡,讓觀者一時筆法墨意盡忘,完全沉浸在畫家營造出來的那片廣闊的境界之中,恍惚有神游天外的感覺,完全就是個神品。當年這幅畫的價值甚至在《溪山行旅圖》和《富春山居圖》之上,清末為小鬼子所得。

    「淑英,再看一眼吧!這一別,還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見天日。」劉姥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卷軸道。

    兩人是連連贊歎,愛不釋手,最終還是卷起來放進了樟木箱子。

    妮兒打開天眼看著老爺子把畫作一幅幅的打開,難怪老頭子說是無價之寶,有馬遠的 《洞山渡水圖》 、 《寒江獨釣圖》 ,梁楷的 《雪景山水圖》 、 《李白行吟圖》 、 《六祖截竹圖》 、李迪的 《紅白芙蓉圖》 等等這可都是曠世名作。

    好像擁抱、撫摸它們,伸出手,看著自己的小短手,只能望畫興歎,她絕對只承認望畫流口水!而不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流下的口水。

    劉姥爺又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面捧出一個青銅器,猛虎食人卣,是商代晚期的青銅器珍品,也是日本藏華夏青銅器中最重要的兩件之一。另一件為永青文庫的狩獵紋銅鏡,通高35.7厘米,造型取踞虎與人相抱的姿態,立意奇特。

    它和許多出土於湘南的商代後期的青銅器一樣。紋飾繁縟,以人獸為主題,表現怪異的思想。這件作品究竟是要表現老虎吃人的凶猛,還是人獸和諧的天人合一,歷來說法不一,但可以確定的是,商代青銅器中很少有比這件更奇異復雜的了。

    妮兒看太姥爺地眼神都變了,牛人耶!這可是小鬼子收藏十大華夏極品文物,也是國人最想要回來的。

    妮兒毫不懷疑它們都是真品,這些古董歷經上千年。甚至更久遠,歲月會在它上面積澱下深厚的天地元氣,打開天眼的她,能清楚的看見上面金吉之氣。且看著它們能感受到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妮兒怎麼會認得出這些國寶,上上輩子沒事的時候就泡在圖書館。什麼書都看,讀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文物是一個國家精神文化的載體,大量文物的流失會造成一個國家文化發展的裂痕,一個國家民族對歷史認知的缺失,華夏就飽受這種災難。

    全世界各大博物館,私人藏家都收藏有華夏的文物。

    有這樣一句話:要研究華夏的歷史。那麼請到日本去。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日本保存著大量的華夏古建築、古籍,以及難以計數的其他華夏文物。比如,日本古都京都就是當時日本仿照唐朝都城長安建造的。而這樣的古建築,在當今華夏已經難覓蹤跡了。

    也正是出於如是的考慮,44年二戰期間。時任「戰區文物保護委員會」副主任的梁思成向美國盟軍提議,對日本本土的「地毯式轟炸」計劃中排除轟炸古都京都和奈良。美軍最終采納了梁的提議。京都和奈良古建築得以保全。

    給外界留下的普遍印象是,華夏的海外流失文物主要集中在歐美。其實,現實並非如此。有權威專家指出,最龐大的華夏文物海外流失地很可能是一海之隔的日本。流失的原因主要是日本侵華戰爭時期的掠奪以及長期存在的非法走私。

    自近代以來。因為日本對華夏的滲透以及入侵,更大規模的華夏文物被日本有組織、有預謀地掠奪。

    要給出一個精確的數字,並將劫掠的文物全部一一羅列,似乎不太可能。或許,這將是一個永遠無法揭開的謎,也是留給中華民族、炎黃子孫永遠的痛。畢竟,被日本公然劫掠、巧取豪奪、敲詐勒索等方式劫掠的文物浩如煙海,即使進行系統統計也難以完全囊括。

    日本最大的博物館。館內的9萬多件藏品中,包括有上萬件華夏文物,上自新石器時代的良渚文化玉器、唐宋元瓷器,下迄清代的瓷器字畫,可謂無所不包。此外,日本各地上千座博物館收藏有華夏的文物,珍品也是數不勝數,數量估計在數十萬件。

    唉……妮兒可以理解老爺子的心思,當然遺憾了,比起那些現在還堂而皇之展覽在日本大大小小博物館的文物,能不心痛嘛!

    「啊……啊……」震驚地還在後面,隨著劉姥爺打開一個個箱子,妮兒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了。

    她‘看見’了什麼……唐寅的寒秋圖,范寬的山水圖,宋徽宗的聽琴圖,張旭的天下第一草書肚痛帖,王曦之的蘭亭集序,雖然是唐代的摹本,但件件都是書畫絕世之作。

    劉姥爺又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把寶劍,劍長5尺,劍柄特長, 劍鞘用名貴鯊魚皮制成,嵌滿紅藍寶石及金剛鑽,光是看著這劍鞘就知道裡面的寶劍堪稱價值連城。

    劉姥爺的手腕輕輕一震,劍鞘被震了下來,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劍身寒氣襲人,周圍霧氣升騰,劍柄上的九龍在霧氣中躍然若騰,如夢似幻的。

    「爸,這九龍寶劍,幾經易手,還能完好如初真是難得啊!」劉淑英贊歎道,「要真是跟著戴笠上了飛機,結果也是機毀人亡,大火燒了數個小時,就成了破銅爛鐵了。」

    妮兒咂舌,這是‘九龍寶劍’。這是乾隆的陪葬品,因軍閥盜墓,九龍寶劍輾轉流入特務頭子戴笠手上,在此之前還有兩個特務也曾經擁有過。其中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島芳子,不過詭異的是,拿過這些寶劍的人,全都死於非命,像是受了詛咒似的,也讓九龍寶劍增添了神秘色彩。

    九龍寶劍非漢家傳統之劍,而是結合了蒙古式的彎劍,其劍身略彎,劍柄很長,上面刻了9條龍。而這九條龍卻又是根據漢家周易的九九歸一的寓意而雕刻的。周易中的九九歸一是輪回的意思。

    乾隆熟讀漢書。知道天道是一個輪回,人如此,朝代政權也如此,要想永遠統治奴役漢族是不可能的事,乾隆帶此劍陪葬是寓意為死而復生。通過輪回來永遠奴役漢人。

    真是白日做夢,奴役二百多年還不夠啊!是不是想我真的還想再干五百年!

    寶劍鑄成之後寒氣滲人,似有漢人冤魂付於其上,九龍劍本是一把陰劍,在陽世使用此劍為不祥。

    啊……她想起來了,荊浩真跡神品,上面書有乾隆御題。鎏金佛像。硯台,金剛經、佛經、瓷器、琺琅彩件件都是乾隆的陪葬品。

    妮兒腦門畫了個大大的問號,這些可以說是稀世珍品怎麼會在這兒。

    &&

    在華夏,歷朝歷代對掘墳盜墓行為,皆視為大逆不道,要處以極刑的。但從有土葬習俗、陵墓中附葬有價值物品開始。掘墳盜墓之事就開始了,從沒有斷過。

    特別自春秋時期厚葬之風盛行後,盜墓開始作為一種發家致富的途徑,而成為最古老的職業之一,雖然有砍頭之險而不禁。

    縱觀古今。有名有姓的盜墓者多如牛毛,東陵大盜孫殿英絕對數的著的。不但是盜墓名人,當然更是狂人!

    近代由於軍閥混戰,盜墓之事更是層出不窮,特別是在民國初年出現的軍閥盜墓,加重了這股盜墓之風,形成新一輪盜墓高潮,上到帝王皇陵,下到公卿墳墓,基本上盜了個遍,有些不只一遍。

    而帝陵中,乾隆皇帝應該是最大的古董玩家及收藏家了,其在位六十年,且當了四年太上皇,在這期間廣收名畫古帖、珍異古玩、各種玉璽等,甚至死了之後也將這些奇珍異寶當做陪葬;然而在1928年,東陵大盜軍閥孫殿英以演習為名連挖掘慈禧及乾隆兩座陵墓,還將陪葬珍寶洗劫一空!

    慈禧的陪葬由於《愛月軒筆記》和事後被盜的寶物很吻合,但是乾隆的陪葬品,知之甚少,多數被匪兵給毀了或者不知所蹤。

    匪兵只識金銀珠寶,那些藝術珍品被野蠻地毀壞。 大頭兵多為沒有多少文化的農民, 狗屁不通,根本什麼都不懂,真正有價值被他當成了垃圾,要麼扔,要麼就是毀。簡直是在踐踏,令人心痛。

    只是妮兒好奇,這些東西怎麼到了老爺子的手裡,有機會好好的問問。

    劉姥爺輕撫著書畫珍品,感慨道,「想當年只挽救了這些。」

    「爸,您老就是再有本事,也抵擋不了人家的手裡的槍。好漢還難敵四手。」劉淑英寬慰老人家道。

    孫殿英盜了東陵,在他洗劫了七天七夜走後,當地的土匪、村民蜂擁而至。老爺子混入其中,與其他人只知道搶金銀珠寶。

    老爺子更看重書畫,地宮中狼藉不堪,破碎的瓷器,字畫被焚燒的痕跡,氣得他直跳腳,看得心痛連連。

    最終也只有搶救了一少部分,甚至有些還有燒焦的痕跡,縱然他的修復本事,也不可能讓‘枯木逢春’。

    唉……

    &&

    通過他們談話,妮兒知道這十八口樟木箱子裡的珍品,一部分是從小鬼子、漢奸手裡搶來的,一部分是在乾隆墓挽救回來的,還有一部分是老蔣逃跑時他在層層密密重兵把守中,居然還能盜出來一部分。真是牛人耶!

    不管如何只要還留在這片土地上就成。

    「淑英都拿給妮兒。」劉姥爺沉痛地說道,顯然情緒還沒有從那場浩劫中恢復過來。

    妮兒躺在搖籃裡,手撫摸著樟木箱子,連箱子帶物品,一起收進了須彌戒裡。

    「爸,你看。」劉淑英高興地說道,「這下倒是省事了。」

    「看來咱家妮兒很能吃嘛!」劉姥爺柔柔地笑道,慈愛地看著她,輕輕撫摸著她胖嘟嘟的臉蛋兒。

    接著兩人把書畫一件件的整理好,重新放回箱子,抬到妮兒面前,足夠她肉呼呼的小手摸得著。

    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劉姥爺正准備把九龍寶劍插回劍鞘時,奇異地事情發生了,劍身上升騰的霧氣,急速了朝妮兒掠去。

    「爸,爸……你看。」劉淑英嚇得地拍著老人的胳膊道。

    劉姥爺嚇得扔掉寶劍,抱著竹搖籃就朝屋裡走,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劍身上那一層神秘的白霧被妮兒盡數吸收了。

    劉姥爺嚇得放下搖籃,抱起妮兒,著急道,「妮兒沒事吧!你沒事吧!別嚇我啊!」

    劉淑英也上前道,「爸,怎麼會這樣,妮兒沒事吧!」

    回答他們的是妮兒咯咯的笑聲……

    劉姥爺把妮兒遞給了劉淑英,執起她的手腕,卻發現被她吸收的白霧,順著經脈有意識的緩慢的流走,瞬間煉化干淨。

    「怎麼會這樣。」劉姥爺不可置信地看著還在咯咯直笑的妮兒。

    「怎麼了。」劉淑英好奇地問道,看爸的樣子,好像不是著急上火的樣子,而是震驚的樣子。

    「沒事,這些霧氣對妮兒沒事。」劉姥爺搖頭輕笑道,「而且還被妮兒吸收了。」

    「這,陰煞入體,且那把劍被斥為不詳,陰氣極重,妮兒怎麼可能沒事。」劉淑英不敢相信,執起妮兒的另一只手腕,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張的能吞下一個雞蛋。

    「爸……」劉淑英抬眼喊道。

    「淑英,妮兒這麼小,居然能煉化煞氣為我所用。也許真的能耶!就算不能,對她未來的生活有好處。」劉姥爺激動地說道,「看我們妮兒還笑呢!」

    當然笑了,不愧是九龍寶劍,沾染了龍氣,能溝通天地元氣。雖然埋藏底下多年,陰氣極盛,也逃不過妮兒的手掌。



作者: 魚兒水中漂    時間: 2016-1-19 11:17 AM

第99章 搬家

    陰陽講究的是平衡,「陽根於陰,陰根於陽,」,「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和「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

    以水和火的特性作為陰陽的代表,因為火的炎熱、升騰、活躍最具備陽的特征;水的寒冷、沉靜、潤下最具備陰的特征。

    錐形灼熱火焰從妮兒的指尖噴出,雖然到現在依然是燈光如豆,九龍寶劍的陰煞之氣對妮兒來說是把對立雙方的相互轉化看成是一種循環,即陰的轉化方向是陽,陽的轉化方向是陰。

    魔修和道修是一樣的,都是納天地元氣到體內,掠奪天地元氣,然後,提升力量和境界。

    所以作為魔修宗師,將這些龍氣、煞氣,煉為己有,瞬間煉化輕而易舉的事。

    只不過魔修更為霸道,修道者修煉是溝通天地,牽引元氣入體,走的是循序漸進方法。但真正的魔修,卻是掠奪天地,能憑借神識和強度,一瞬間就能把方圓千裡的天地元氣,在瞬間煉化干淨,化為己有!

    想當年妮兒就有這個本事!現在嗎……慢慢來吧!有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真龍之氣,陰煞之氣,對現在的妮兒來說大補之物,好得很。雖然身體吸收了,別高興的太早,天地靈氣要想運行一個大周天還早的很呢!

    所以還得繼續尋找靈氣較為充裕的地方,不知道姚灣村是否可以值得期待一下。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收拾干淨了,恢復原狀。」劉姥爺說著把妮兒抱了回搖籃裡。

    兩人繼續收拾箱子,看著箱子一個個消失不見,兩人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原來滿滿當當的院子眨眼間變得空蕩蕩的。

    兩人又把青石板放回原處,接著又把青石槽放回原處,把青石槽周圍的泥土灑上水,湮滅‘罪證’。

    呸呸……什麼罪證。

    收拾停當後。兩位老人坐在竹椅上,長歎一口氣,彼此相視一笑。

    這時候太陽出來了,一切都那麼的生機勃勃。小院裡的蔬菜在溫暖太陽的撫摸下,都顯得那麼有朝氣,上面滾動的著晶瑩剔透的露珠,像是顆顆滾動的珍珠似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七彩的光芒,很快就被蒸發了。

    街面上開始熱鬧起來,有的上班、有的上學,有的去買菜,各有各的事情。繁忙的一天開始了。

    劉淑英也開始忙活著做早餐,特地給妮兒蒸了個雞蛋羹,表揚她今兒的表現。

    這下子,家裡稍微有點兒年代的‘舊物’統統給了妮兒,就越發顯得空蕩了。其實本來就不滿嘛!

    「爸,這些東西可別忘了帶走啊!」劉淑英指著木桌上的禮物道。

    「知道了,上班別遲到了。」劉姥爺擺著手道。

    吃完早餐,就等著搬家,其實也沒什麼好搬的,只要把人搬過去就成了。

    其他日用生活品,姚長海早就用自行車馱回去了。自行車後面的車座上一左一右拴著兩個大背簍,什麼都載得了。

    今兒姚長山一早出門,載著滿滿的一車小麥,去縣裡送完公糧。駕著騾車順道接妮兒和劉姥爺回姚灣村,騾車上還裝的滿滿當當禮物,一路朝姚灣村駛去。

    未來的日子打算在在鄉村安居落戶。一路上,每一塊田野,都長成綠色的晶體,滲出泥土綠。

    橫成行、 豎成列,一心一意地注解。民以食為天的諺語。

    綠色的纖維,一根一根,撐起大地的葉脈,把夏意舉在頭頂,身背綠字的人們,都有光合作用的本能,忙碌著,等待著,秋收那一刻的喜悅。

    「噠噠……」清脆的騾蹄兒聲,道路兩旁栽種的是楊樹,來時還光禿禿的,現在已經是郁郁蔥蔥了。

    楊樹生長迅速,即是防護林,又具有良好的道路遮陽效用。

    所以頭頂的日頭再毒辣,在樹蔭下,也不會覺得太熱。

    瞑目的妮兒被劉姥爺抱在懷裡,細細地品味著樹上激昂的蟬聲;風吹著樹葉的沙沙聲; 細細地感受著夏日的風。

    突然間妮兒耳朵微微一動,聽見路邊草叢中傳來抽泣、嗚咽聲,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她的耳力才聽得見。

    打開天眼,搜尋了一下,原來是只灰撲撲的丑了吧唧的小狗,大約兩個月大,還是命不久矣的小狗。

    狗兒很靈敏,似乎感覺到了妮兒的存在,掙扎著睜開眼睛一雙濕漉漉地眼神祈求地看著騾車上的妮兒。

    真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眼神,妮兒想想自身的處境,好像也需要一個導盲犬。就你了。

    「哇哇……」妮兒突然扯開嗓門大叫了起來。

    嚇得劉姥爺低頭看了過去,「吁……」姚長山停下騾車,跳下車轅,「姥爺,怎麼了,妮兒怎麼無緣無故地哭了起來。」

    劉姥爺檢查了一遍,沒有不妥啊!

    姚長山撓撓頭疑惑道,「這路也不是太顛簸了?」

    「汪……汪……」小狗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喊道,不過這聲音依然小,但劉姥爺終於聽到的。

    「還算機靈。」妮兒嘴角上彎,也不哭了。

    劉姥爺把妮兒交給了姚長山,「抱著。」然後下車去循著聲音撥開草叢看見奄奄一息的灰土土的黃色小狗。

    「原來是你啊!」劉姥爺搖頭輕笑道。「病的還不輕?」他從兜裡摸出一顆藥丸塞進了狗的嘴裡,「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話落就轉身朝騾車走去,小狗嗚咽,妮兒哇哇大哭,劉姥爺頓住了腳步,不是他不想養狗,農村有個看家護院的狗也不錯,可是家裡有嬰兒養狗不太好,萬一傷著了就不美了。

    不過顯然劉姥爺拗不過妮兒,姚長山更是直接替他們做了決定,撥開草叢,把狗放在了竹籃子裡,提著籃子走了過來,「姥爺,這狗還能救活不能。」

    劉姥爺笑了笑道。「回去試試吧!」只不過心裡想著,要嚴防死守,隔絕妮兒和小狗,或者訓練一段日子再說。

    姚長山坐到車轅上。「得……駕……」重新駕著騾車朝姚灣村駛去。

    路過盤龍湖時,風吹湖面波光粼粼,一群小黃鴨、幾對兒大白鵝,野鳥戲水湖畔,暢游在水波搖曳的湖面,自在悠閒,時而集體翅膀拍打水面,群起群飛,在碧水藍天之間結對翱翔,場面頗為壯觀。一幅大自然優美畫卷。讓人賞心悅目,盡收眼前。

    騾車途徑,盤龍湖的那群鴨子和大白鵝紛紛上岸,跟在騾車身後,儼然浩浩蕩蕩的軍隊。邁動著搖搖擺擺的步伐,晃動著毛乎乎的身體,唱著嘎嘎嘎的歌謠,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鴨群在趕鴨人長長鴨竿的揮舞下,蹣跚地行進在這青山綠水間。真是蔚為壯觀。

    「真是好壯觀啊!」劉姥爺說道,「只不過太吵了。」

    「今兒鴨子好奇怪不是該趕到鄰水而居的鴨棚嗎?這一直跟在騾車後面啥意思。」姚長山看著驚奇地一幕,嗔目結舌道。「好像今兒的騾子也特別的聽話。平常有坑坑窪窪的地方,我都得拉緊韁繩慢些,或者甩甩鞭子。今兒的騾子特別有靈性遇到坑窪自動的轉向,一點兒都不顛簸。」

    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當然嘍有魔修宗師妮兒在,它們自然是乖乖聽話。動物本身比人類靈敏,自然能感覺到妮兒身上的靈氣。

    「這有什麼,長山照顧這些騾子時間長了,這心裡自然就有了默契了。」劉姥爺解釋道。「只是這身後的鴨子,趕得很有水平嘛!井然有序!」

    「這鴨子是生產隊養的。」姚長山看見鴨群後面的趕鴨人喊道。「姚二丁,你這鴨子要趕到哪兒去啊!」

    姚二丁揮了揮手裡的竹竿,「長山大哥,俺也不知道咋回事?」他撓撓頭一臉的納悶,今兒邪性了,這鴨子都咋了,不過看著也不想是炸窩啊!倒是秩序井然有序。

    妮兒打開天眼看了一眼姚二丁,生產隊裡的趕鴨人,頭頂一頂大草帽,手持著一根黝黑的長長的竹竿,經年風吹日曬,曬得黝黑黝黑的面孔。

    身穿對襟布褂,藏青色的短褲,腳蹬著一雙草鞋。臉上掛著淳樸的笑容,眼睛清明有神,咧開的嘴角,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結果騾車身後的隊伍是越來越大,就連在山上放牛的五個月大的小黃牛也顛顛兒的跟在騾車的後面。

    看見正在山上吃草跑來的小黃牛嚇得姚二丁是一頭冷汗,生怕,這牛腳無情,踩著小鴨子了。

    結果小黃牛老老實實的跟在鴨群和幾只大白鵝身後 ,看的來往的村民是嘖嘖稱奇。

    「這……到底怎麼回事?」姚長山看著身後壯大的隊伍,徹底的無語了。

    吸引著越來越多的村民駐足觀看這一奇景!

    妮兒心裡高興,前幾個月可還沒有這麼大的魅力,想想這幾個月的修煉,總算有點兒安慰和前進的動力。

    眼見著情勢越來越不妙,妮兒心念一動,跟在騾車後面的壯觀的隊伍,有條不紊的各自散了。

    這莫名其妙的跟在騾車身後,又莫名其妙的散了,真是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在沒有出現大的‘踩踏’事件。

    不過小黃牛依然鍥而不捨地跟在騾車後面,直到新家的門口。

    姚長山拉住韁繩,跳下車來,劉姥爺抱著妮兒下了騾車,姚長海聽見動靜幾步就跨了出來。

    「回來了,爹、娘,姥爺他們來了。」姚長海朝院子喊道。

    姚爺爺、姚奶奶、大娘跟在他的身後,也從院子裡疾步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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