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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小涼 -【嫡女難嫁】《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1:53 AM     標題: 蘇小涼 -【嫡女難嫁】《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0-6 03:14 AM 編輯

【書名】:嫡女難嫁

【作者】:蘇小涼

【內容簡介】:

  金陵商家大戶楚家嫡長女,怎麼會落了個如此境地,

  親眼撞見丈夫和堂妹苟且,被推下水企圖隱瞞真相,

  她楚亦瑤何該命如此,父親家業被奪,哥哥遭害,最後連腹中孩子也保不住。

  重生回到過去,她勢必要保住楚家,

  三嫁難又如何,夫婿被搶又能如何,

  就算是做個人人懼怕的毒女子,她也要活的不再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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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1:55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2:02 PM 編輯

楔子

  七月的金陵很熱,熱的連知了都懶的叫了,午後不見一絲風,金陵四大家之一的嚴家花園裡,守門的婆子懶懶地靠在陰涼處,手中拿著塊帕子擦著額頭不斷滲出來的汗,不時抬頭看天空,那一輪執著不下去的烈日。

  忽然花園裡的暖房裡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是碗碟摔碎的聲音,嚴家少奶奶的聲音隨之響起,那婆子聽不清楚,不由得往裡面走了幾步,遠遠地看著那打開的暖房門。

  暖房內楚亦瑤死死地瞪著那床上的人,那縮瑟在床角里抓著被子,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掛著,滿臉的驚慌失措。

  「嚴城治!你這個畜生!你……你豬狗不如!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你怎麼對得起我!」楚亦瑤顫抖著雙唇看著他們罵道,一旁的事發男主角嚴城治很快穿好了衣服,還試圖過來拉她,「亦瑤,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身懷六甲的楚亦瑤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一個借力靠在了門邊,她一臉悲慼地看著他,「誤會?嚴城治,你告訴我這是誤會?」

  「二姐,二姐我和城治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求求你,二姐。」沒等她說什麼,那床鋪上的人就這麼穿著肚兜短褲衝了下來跪在了她的面前,哭泣著哀求她道。

  楚亦瑤胸口一陣悶,舉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發狠地看著他們兩個,「我成全你們,那誰來成全我,我倒要讓別人看看,嚴家的大少爺是怎麼和小姨子苟且的!」

  說完楚亦瑤轉身往外走去,扶著楚妙藍的嚴城治見罷趕緊追了出去,那婆子看到少奶奶從屋子裡衝了出來,大少爺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在後頭追著,兩個人拉拉扯扯眼看著到了池塘邊,就這麼一閃神的時間,少奶奶竟然掉到了水裡。

  「啊!!!」穿戴好了跟出來的楚妙藍見到這一幕即刻又尖叫了起來,這安靜的午後聽到最初那動靜的人都趕了出來,一看少奶奶落水了,趕緊找人撈上來。

  嚴城治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剛剛,剛剛就是用著雙手他推開了她,把她推到了池塘裡。

  等嚴家老夫人趕來的時候人已經救上來抬回了屋子裡,溺了水的楚亦瑤一直沒有醒過來,派人請了大夫,嚴老夫人看著孫子,再看看一旁的楚妙藍,拿起拄著的枴杖往嚴城治身上狠狠的打了去,「你這混賬東西,看看你做的混賬事!」

  嚴城治一面躲著,趕到的嚴夫人趕緊把兒子護在了懷裡,求道,「娘啊,你這是要把治兒打死了。」

  「就是你這樣的娘才養出這樣沒出息的兒子!」嚴老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枴杖,屋子裡傳來丫鬟的哭聲,「老夫人,不好了,少奶奶流血了。」

  一眾人趕進去一看,只見大夫一面施針,一旁床邊的盆子裡滿是血水,楚亦瑤還昏迷在那,嚴老夫人趕緊去請了穩婆過來,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一個兩個拳頭大小的嬰兒裹在襁褓中被抱了出來。

  嚴老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昏了過去,場面再度混亂。

  似乎是被外頭的吵鬧聲吵醒了,楚亦瑤悠悠地睜開眼睛,下腹一陣疼痛,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腹部平坦,一旁傳來大夫的聲音,「少奶奶節哀,我如今為你施針止血。」

  銀針扎入的痛已經沒有一點知覺,楚亦瑤怔怔地望著床頂,她還需要節哀什麼,哀莫大於心死。

  門外傳來稚嫩的叫喊聲,「娘,娘。」

  楚亦瑤側頭過去看,一個三歲不到的女童,頭上紮著吉祥包,穿著一身湖藍的小裙子,朝著她奔過來。

  「薇兒。」楚亦瑤伸出手去,嚴佳薇乖巧地趴在床沿,看著面色蒼白的楚亦瑤,伸手在她的手心裡摸了摸,糯糯地說道,「娘,娘不痛,薇兒給你呼呼。」

  「薇兒乖,采籬,帶大小姐去休息。」楚亦瑤不忍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吩咐丫鬟帶女兒離開,嚴佳薇不捨地看著她,拉著她的手撒嬌道,「娘,我要和娘睡。」

  「等娘好了,娘就可以陪薇兒一起睡了,乖,跟著采籬出去。」楚亦瑤看著她們出去,望著那床頂,心頭的思緒亂成了一團,怎麼理都不順。

  很快就有人送藥進來給她喝,丫鬟扶著她喝下了兩碗的湯藥,說這是止血養身的,讓她好好休息,期間嚴夫人過來看了她一會,至於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大抵是一些兒子不懂事,讓她這個做妻子的讓這些。

  楚亦瑤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睜開眼窗外是一片的黑,腹部的疼痛絲毫未見反而愈來愈烈,楚亦瑤想要開口喊人,門驟然開了。

  一個身影慢慢地走了進來,在桌子上點了燈,屋子裡亮了起來,楚妙藍臉上微怯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她,楚亦瑤被這光亮照地難受,閉了下眼冷聲說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聽聽姐姐的臨終遺言呢。」楚妙藍嫣然一笑,全然沒了之前那怯懦的樣子,把燭火挪開了一些,坐在了床沿,那紅光襯著她的神情尤為的詭異。

  心內一急,楚亦瑤感覺到身下一陣的熱浪淌下,像是生命地流逝那般,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那張笑靨的臉快要與那燭火重疊在了一起。

  「楚亦瑤啊楚亦瑤,你這一輩子活的可精彩?從高高在上的楚家嫡長女變成今天要仰仗嚴家毫無尊嚴地活下去的少奶奶,你過去擁有的一切,以後都是我的了,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楚妙藍笑地很開心,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神情忽然猙獰了幾分。

  「二姐你不用急,很快你最親愛的哥哥還有你的小侄子都會去陪你,黃泉路上搭個伴,也不算寂寞了。」楚妙藍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越來越遠,她想要反抗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是沉入了一個無限的深淵中,一直往下沉,而一張張的臉在她眼前飄過,父親的,嫂嫂的,哥哥的,還有薇兒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1:56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8:50 PM 編輯

卷一:一嫁難

第一章、重生

  金陵的初春一向比較冷,楚家怡風院內,那幾棵種著的桃樹才剛抽了嫩芽,院子主屋內窗戶開著,一抹俏黃的身影坐在窗前,低頭看著手中的書,頭上戴著一支簡單的玉簪,倘若不是那翻書的手小小的,遠遠地望過去會以為是哪家的閨中將要出閣的大小姐在那休憩。

  「小姐,二夫人她們過來了。」一個十二三歲年紀的丫鬟撩起簾子走了進來,楚亦瑤慢慢地合上了書,語氣甚淡地說道,「寶蟾,說了多少遍了,這裡不是楚家祖屋,沒有什麼二夫人。」

  「是,楚家二夫人的馬車到了。」寶蟾連忙改口,大小姐的脾氣是越來越難捉摸了,「小姐是不是要出去看看。」

  「給她們住的院子可安置好了?」楚亦瑤站了起來,寶蟾走過來替她把椅子挪開,全身看來,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卻頗有老成。

  「小姐,珍寶閣那是不是太偏了?」寶蟾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楚亦瑤回頭涼涼地瞥了她一眼,稚嫩的臉上閃過一抹嘲諷,「派你去伺候楚二夫人可好。」

  寶蟾嚇地跪了下來,「小姐,寶蟾不是這個意思,寶蟾只是覺得珍寶閣那裡給她們住,她們會說小姐的不是。」

  「她們要是不滿意,就住到外面去,金陵到處是好宅好府邸。」楚亦瑤剛說完,簾子再度被掀開了,走進來一個媽媽和一個丫鬟,那媽媽見跪在地上的寶蟾輕聲說道,「寶蟾,楚二夫人和三位堂小姐過來了,你去幫著少奶奶,就說小姐人懶的很。」

  等寶蟾出去,那媽媽瞪了楚亦瑤一眼,「寶蟾又犯了什麼錯,你要這麼說。」

  「奶娘!」楚亦瑤無奈地喊道,看著眼前尚且年輕的奶娘,還有從小陪著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寶笙,一個月前,她驟然驚醒,卻發現一切都回到了大哥去世半年後。

  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夢中再痛苦再淒慘她如今都醒了,那都不是真的,可二十天前二嬸要帶著她的三個女兒來到金陵的消息傳來,楚亦瑤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那是自己確確實實經歷過的一場前世,大哥去世半年多後,來楚家幫忙的二叔終於把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都接過來了。

  再活一次,她楚亦瑤怎麼可能讓楚家落入二叔的手中,再被瓜分的四分五裂,為他人做嫁衣裳。

  「寶蟾她本來就這個木訥的性子。」錢媽媽苦口勸道,「您總不能要求她一下就長進了,這丫頭一門心思就對你好。」

  「總要學會開竅,不聰明的難道一輩子就可以不學好了?」楚亦瑤走到床邊靠下,一門心思為她好,好心辦壞事,她要去怪誰。

  錢媽媽替她蓋上了被子,「寶笙你留下照顧小姐。」說完掩上了窗戶,屋子裡一下暗了一些,寶笙沒有說話,只是替她輕輕地按著腿,良久,楚亦瑤睜開了眼,「二少爺呢?」

  「二少爺一早就出去了。」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如今的楚家還離不開二叔,二哥不成器,應竹還這麼小,大哥去世後各大管事不就是看著楚家一時半會沒了主心,各懷心思,恨不得能把楚家給拆了各自拿好處走。

  楚亦瑤沒再問,再度閉上了眼,她必須要讓二哥能夠像大哥那樣延續爹留下的家業,即便是不能至少也要能穩住那些老狐狸,絕不能讓二叔侵吞了爹和娘辛苦一輩子創下的商行。

  寶笙按了一會見小姐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拉下了帷帳,走到了外室,在收拾東西的孔雀迎了上來,低聲問道,「小姐睡了?」

  寶笙點點頭,孔雀歎了口氣,「也好,這些日子以來小姐哪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就是小姐身邊伺候的她們都感覺到小姐的脾氣越發的難耐了,大少爺遇難的消息大小姐雖面上不說,她們也都知道她有多難過。

  沒過多久,外頭吵吵鬧鬧了起來,在外室做針線活的孔雀和寶笙趕緊出去看,楚二夫人肖氏帶著幾個人浩浩蕩蕩地朝著這邊走來,聲音尤其的亮,似乎是對著她身後的人在說,「我們家放下徽州的生意不管來幫你們,你們倒好,就給我們住這樣的屋子,你說是亦瑤當家是吧,我倒要看看她要怎麼交代。」

  肖氏帶著這麼多人到了門口,寶笙攔住了她,「小姐正在午睡,還請楚二夫人過後再來吧。」

  「怎麼這亦瑤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侄媳啊,你這做長嫂的是怎麼教小姑子的。」喬從安站在她身後並沒上前,她看了寶笙一眼,肯定是亦瑤發了話不准打擾,笑道,「小姑子她一向懂事,不需要侄媳教呢。」

  「長輩來了不來迎接也叫懂事,真不知道大嫂是怎麼教孩子的。」肖氏不屑地說道,可礙於形象又不能硬闖,寶笙和孔雀兩個攔的死,就是不給她們一點機會。

  「我娘怎麼教孩子的就不需要二嬸來評斷了,這大中午的在這裡吵吵鬧鬧,你們不用做事了!」內室的簾子隨著那聲音被拉了開來,楚亦瑤走出來冷著臉看著跟在肖氏身後的幾個楚家婆子,那幾個婆子一聽很快退了開去,肖氏身後就只剩下了喬從安她們。

  「珍寶閣那已經收拾乾淨了,二嬸和三位堂姐妹隨時可以搬進去。」肖氏身後還站著她的三個寶貝女兒,楚亦瑤瞥了那最小的一眼,楚妙藍接觸到她的眼神,怯怯地縮到了姐姐身後。

  斂去眼底的一抹厭惡,楚亦瑤抬頭看著肖氏,「二嬸這吵吵鬧鬧的應該不是為了這麼小的事吧。」

  「珍寶閣那麼偏讓我們怎麼住,我說亦瑤啊,我們大老遠從徽州趕來幫你們,你就給我們住這地方,二嬸我也就算了,你的姐姐妹妹可受不了。」肖氏看了一圈這屋子,「我看那明絮閣不錯,就那吧。」

  「既然二嬸住不慣,那亦瑤就給你們去安排外面的酒樓,在金陵玩幾天回徽州去吧,二叔這麼幫我們,我們不會忘記的,定會對二叔好。」前世她們一到楚家上下就像迎接貴客似的出去迎她們,還安排了最好的院子給她們住,那時候她們還頗多怨言。

  肖氏一聽她這麼說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回頭對喬從安說道,「你這個做大嫂的也不管管?」

  「二嬸,你要住的明絮院那是爹以前給娘建的,娘走了之後就沒再住了,在說這楚府就這麼大,珍寶閣又怎麼會偏,二嬸,我們住的也都是這樣的院子,肯定不會故意怠慢了你們,您若是實在住不習慣,那不如在外頭尋一個滿意的住下吧,畢竟這來了還是住地心裡舒坦才行。」喬從安說話顯得柔順多了,笑盈盈地看著肖氏,初一聽覺得舒坦,轉眼一想和楚亦瑤說的就是一個意思。

  「那可比徽州的楚家差多了。」肖氏身後的楚妙菲略帶嫌棄地說道。

  「可不是呢,來人,帶楚家這幾位小姐過去收拾收拾。」喬從安笑著,差人來要帶肖氏她們過去,而肖氏就是再氣也沒法子,楚亦瑤這邊打不進,喬從安那又直接給打太極了回來,口中念著她不懂禮數,帶著寶貝女兒們去了珍寶閣。

  人散了,怡風院又安靜了下來,喬從安走了進來,伸手摸了摸楚亦瑤的額頭,嗔怪道,「就穿這出來,你也不怕著涼了。」

  「裡面厚著呢。」楚亦瑤翻開衣領給她看了一下,因為人纖瘦,裡面填了厚裌襖都看不出來,外頭看著她就是只穿了單薄的衣服,贏弱的很。

  「鬼丫頭!」喬從安敲了一下她的頭,「珍寶閣那該添置的都別缺了。」

  楚亦瑤點點頭,「是該添置的不會少,多的也不會,大嫂你放心罷,二嬸沒有把三個寶貝女兒嫁到這金陵,她是不會回去的。」徽州的楚家自然比金陵的大,可徽州那是什麼地方,在金陵購一座大宅子在徽州一樣的都可以買三座了,楚亦瑤倒是想她們有骨氣地住外面,眼不見為淨。

  送走了大嫂,楚亦瑤叫了寶蟾回來,讓她出去打聽二少爺到底在哪裡,轉而進了大哥楚暮行的書房,若是二哥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她就要先把那群老狐狸給穩住。

  從小隨著母親學這些,包括在嚴家的那些年,楚亦瑤相信自己也能夠拿得起這些東西,女子怎麼了,母親當年隨著父親闖金陵的時候,不也是一個弱女子麼。

  把有關於楚家這些年所有的往來和所經營的貨物書籍統統搬回了怡風院,楚亦瑤讓孔雀把外室邊上的廂房給收拾出來當作書房。

  寶蟾回來的很快,說是有人在城內月牙河邊的春滿樓下看到了楚家的馬車,還看到了二少爺的貼身小廝。

  楚亦瑤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好一個白日宣淫,「寶蟾,去備馬車,我們去接二少爺回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1:57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1:39 AM 編輯

第二章、獨闖

  月牙河岸是金陵城中最為奢華的一片地帶,那裡有著妓院、樂坊、賭坊還有數不清的酒樓,白天和黑夜對那一帶來說沒有區別,而來往的路上兩條貫穿的集市每天都很熱鬧。

  楚亦瑤從馬車窗口看向那集市,到處是小販的吆喝聲,在金陵城裡,隨處可見就是商販,他們白天做生意,晚上就去月牙河附近消遣,週而復始著這樣的日子。

  「小姐,到了。」寶蟾在馬車外說道,楚亦瑤一身男裝打扮走下了馬車,抬頭一看,春滿樓的牌子在傍晚餘輝地照映下閃閃發光,二樓三樓那打開的窗戶裡還有一些女子不斷地朝著大街上的人肆無忌憚地打招呼嬉鬧。

  只消看一圈楚亦瑤就發現了二哥的馬車,小廝阿川坐在車尾正朝著夕陽已經在那打瞌睡了,楚亦瑤走了過去示意寶蟾叫醒了他。

  阿川一個激靈險些從車尾上摔下來,擦了一把嘴角,張大眼睛看著眼前有些眼熟的小少爺,越來越熟悉,這臉要是扮上女裝和大小姐簡直一模一樣。

  「看夠了沒有!」耳旁傳來大小姐的呵斥聲,阿川即刻清醒了,「大...大大小姐,您怎麼再在這。」

  「二少爺在哪個房間。」

  「大小姐,這裡您不適合進去吧,二少爺不在這,二少爺去了碼頭了。」阿川躲躲閃閃地說道,寶蟾在一旁好心提醒了一句,「阿川,碼頭裡這有好幾里路呢。」

  阿川頓時垮下了神色,在楚亦瑤的注視下懨懨地說道,「二少爺來找鴛鴦姑娘了。」

  楚亦瑤理了下衣服,淡淡說道,「帶路。」

  「喲,這是哪裡來的小哥,長的這般俊俏,可惜年紀小了些,小少爺,可得等幾年再來呢。」到了春滿樓門口,楚亦瑤被一個老媽媽模樣的婦人攔在了門口,那老媽媽一看她就是女扮男裝的,不過誰知道這又是什麼身份,老媽媽也就沒戳穿,喊著她年紀小,不讓她進去。

  「我們來找人。」寶蟾拿出一錠銀子放入了那媽媽的手中,「楚家二少爺在哪裡,麻煩媽媽帶個路。」

  那老媽媽又看了楚亦瑤好幾眼,難道是楚二少的冤家找上門來了,也不太像啊,這麼小的年紀。

  「這,你看我們也不能壞了規矩,這裡頭那一位咱這春滿樓都得罪不起啊,你們就別為難我了。」老媽媽把銀子推了回來,寶蟾又拿出一錠加在她手中,那媽媽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二樓,如今這時候春滿樓裡客人也少,與其等著這小姐晚上來鬧,不如讓她現在上去。

  心中一合計,老媽媽心安理得地收起了銀兩喊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帶她們上去,囑咐道,「去天寶閣。」

  楚亦瑤跟著那小丫鬟上去,阿川和寶蟾跟在後面,到了二樓繞過了迴廊,兩旁都是取名雅致的閣間,那小丫鬟把她們帶到了一扇門前站在一旁守著不動,楚亦瑤走近了幾分,沒有急著開門,而是側耳聽了一下。

  過了沒多久,不等敲門楚亦瑤直接把門給推開了,屋子裡的樂聲戛然而止,一個身著紫紗長裙的女子坐在古琴邊怔怔地看著她們,「你們是什麼人!」

  楚亦瑤沒有看她直接走進去,在女子對面的床邊軟榻上正靠著兩個男子,同樣是詫異的神情,尤其是在看到她出現的時候。

  「亦瑤?」其中一個男子終於認出了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怎麼穿成這樣。」

  「我來這裡看看是什麼讓二哥留戀的連家都不回了。」楚亦瑤看著鴛鴦,春滿樓花魁,果真是美人一個,難怪從登台到如今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把春滿樓的薔薇姑娘給擠了下去。

  「你在胡說什麼,快回去,這裡豈是你一個姑娘家可以來的。」楚暮遠起身把她拉到了一邊,視線還往鴛鴦姑娘那看,生怕在她面前落下了形象。

  「你跟我回去。」如果她沒記錯,一個月之後就是這鴛鴦姑娘的及笄日,而及笄她也會迎來她的第一個恩客,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二哥再重蹈覆轍,贖這樣一個女子回去。

  「亦瑤,不要胡鬧!」楚暮遠低喊了一聲,還坐在榻上的王寄霆也走過來了,他和楚暮遠相差不過兩歲,兩家走的近,關係也不錯,見到平日裡就很嬌蠻的楚家小妹居然直接闖春滿樓,一同過來勸她。

  「寄霆哥,你來這裡,滿秋姐知道嗎?」楚亦瑤抬頭瞥了他一眼,王寄霆頓時止了聲。

  「行了行了,我們回去。」再好的興致也被她給消磨沒了,楚暮遠此刻心裡就剩下一團的晦氣,好不容易鴛鴦姑娘同意見他,這才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被打攪了。

  看到門口躲躲閃閃減少自己存在感的阿川,楚暮遠瞪了他一眼,楚亦瑤推著他出去,笑著說道,「二哥你們先出去,我這還有話和鴛鴦姑娘說呢。」

  裡面插閂反鎖之後,楚亦瑤回頭看著鴛鴦姑娘,也沒再客氣,「我知道鴛鴦姑娘不甘心留在這春滿樓中,不過我們楚府地小,容不下你,還請你另求他人。」

  「楚小姐說笑了,這裡的姐妹們哪一個不想要有安定的生活。」琴聲響起,鴛鴦一手輕輕的撥弄著琴弦,抬頭笑看著楚亦瑤。

  「所以鴛鴦小姐得瞧的仔細些,年華易老,難抵歲月侵蝕,你與我兄長來說,太老了。」楚亦瑤稚嫩的小臉上綻放一抹甜笑,說的誠懇...

  離開了春滿樓,楚暮遠臉色沉凝,和她同上了一輛馬車,沒等他說什麼,楚亦瑤掀開了簾子吩咐阿川去碼頭,車上兩兄妹皆是無語。

  到了碼頭,有不少船隻正在卸貨,天色漸暗還能清晰地看到各家的旗幟掛在上面,楚家的船在九號碼頭,來來往往不少工人,一行人到了楚家商船的停靠處,幾個管事看到楚暮遠的時候皆露出了差異的眼神。

  「二少爺。」幾個管事紛紛打招呼,楚暮遠懶懶地回著,跟著楚亦瑤往裡走,裡面的船都是卸貨掉的,最裡側還停靠著一艘廢棄的楚家商船,上面的商行旗幟已經破敗不堪。

  「二哥,你還記得這艘船不?」楚亦瑤抬頭看著那高高的船身,這艘已經有些年歲的船身上佈滿了青苔,還蛀了不少地方。

  「這是楚家當年的第一艘商船。」楚暮遠再不理商行裡的事也不會不知道楚家當年打拼的第一艘商船,楚亦瑤伸手摸了摸船身,古舊的散發著木頭的發霉氣息,但怎麼都掩蓋不去它昔日為楚家所作的貢獻。

  「二哥,爹和娘走了,大哥也走了,我們只剩下你了。」楚亦瑤喃喃道,耳畔還有那海水拍打岸邊的聲音。

  「二哥你還記得麼,當年這艘船剛剛下海的時候,爹娘帶著大哥和你上船。」楚亦瑤回頭看他,楚暮遠笑了,「那時候你還沒出生。」

  「二哥,如今大哥不在了,難道你還要繼續不聞不問麼?」楚亦瑤看著他身後走來的人,輕聲說道,「還是你認為,這裡的人會等著應竹長大了,心甘情願的把商行交給他。」

  「暮遠啊,你怎麼過來了。」沒等楚暮遠開口,背後就傳來了朗聲的叫喊,二叔楚翰勤大步地朝著這裡走來,身後跟著兩個管事。

  「二叔,我和二哥來看看,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生意,怎麼能全部勞煩給二叔呢。」楚亦瑤走到楚暮遠身邊,站在一起一手伸到他身後腰上掐了一下,笑道,「二哥正有事請教二叔您呢。」

  楚暮遠皺了下眉頭,低頭看妹妹笑意裡帶著的警示,遂說道,「二叔,這一批我們卸的是什麼貨物,好像來來回回好幾天了。」

  「我說這怎麼這麼眼熟,亦瑤啊,你可別蒙你二叔,怎麼穿成這樣過來。」楚翰勤一怔,隨即笑著說道,楚亦瑤見他這般轉移話題,親暱地上前挽住了他,撒嬌道,「這樣穿方便嘛,二叔,如今開春之際,滿秋姐上次還說大同那的瓷器他們都到了,為什麼我們家的還沒有到呢?」

  楚翰勤沒料到她會問這個,臉上的笑險些掛不住,怎麼平日裡從來不管商行事的侄子和侄女會過來碼頭。

  「大小姐,大同那的瓷器太貴了,咱們選了別處的,過幾天船就可以到了。」楚翰勤身後的一個管事替楚翰勤回答道,楚亦瑤心中冷哼的了一聲,面上眨眼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啊,大同那的瓷器才漂亮呢,換了別處的不好看沒有人要啊二叔。」

  楚翰勤看不斷撒嬌的楚亦瑤,略微有些尷尬,過去楚家商行確實和秦家一樣都是要大同那的貨,但是大同的瓷器貴,這賣出去的價格再從中一兌賺的就不見多了,丘岳的瓷器和大同的在價格上就便宜了很多,就算多了幾天航程,這其中的利潤也是多的。

  但對商行而言,忽然更換一種買賣的貨物也存在風險,這件事本因和楚暮遠他們商量,但他不插手商行的事,楚翰勤就自己做主,如今他們問起來,倒不好回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8:51 PM 編輯

第三章、楚家

  楚翰勤想了一下,笑呵呵地對楚亦瑤說道,「如今金陵生意不好做了,幾十家商行都是從大同運的貨,換了丘岳的,說不定能另外辟出一條路來,你們也知道,暮行出事的那條船,上頭還損了不少東西。」

  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嗤笑,這不就是在提醒她和二哥,商船出事後,不僅大哥沒了,商行還損了一大筆的銀子,買不起貴的就買便宜的,總不能生意都不做了。

  聽聞至此,楚暮遠也微皺了眉頭,金陵做生意的有哪一個是閉著眼睛的,統統雪亮的很,好的、極好的他們一眼便知,以次充好就是他這個外行人都知道行不通,「二叔,商行的都是些老顧客。」

  「暮遠啊。」話音剛落,楚翰勤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些惋惜,他走過來拍了拍楚暮遠的肩膀,「你長大了,二叔也不能瞞你們了。」

  楚翰勤把他們帶到了楚家正在卸貨的船附近,天色已暗,兩旁船沿邊上都掛了燈,甲板上來來去去的都是工人,碼頭這搭起來的棚子內放滿了楚家的貨物,楚翰勤指著這船對楚暮遠說道,「按理說,你爹這麼多年努力下來的東西,二叔不能說什麼,不過這麼久以來你也看到了,楚家在金陵雖有一地之席,但比起金陵四大家來說,還是相差甚遠,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你爹和你大哥都不肯打破以往的方式,十幾年來不管是貨運還是合作的商戶,都是老的那些,你爹在世的時候肯定常說吧,生意做熟。」

  「十幾年來就這麼些個做熟的,就永遠也做不大,而且都是老商戶了,你爹和你大哥也不好意思多賺人家的錢,暮遠啊,你說這做生意的,哪能這麼宅心仁厚。」二叔字裡行間透露著對爹和大哥做法的不贊同。

  楚亦瑤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從甲板到碼頭上下的人,這些話,若是第一次聽到,她也許會覺得爹和大哥真的做錯了,當初十幾年來楚家商行合作的夥伴,有不少賠本要倒閉的,爹都援助過,甚至是貨到了銀子都沒付就送給人家去賣用來周轉,這樣一來,楚家這邊勢必也要受到不少影響,受到牽連,一樣是賠本破產的結局。

  過去她不信,但在楚家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裡,也就是那些爹曾經伸過援手的人給了幫助,儘管對當時的楚家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此刻的她明白,這些都是爹娘堅持的穩中求勝得來的。

  看著二叔那侃侃而談的神情,其中藏了多少二叔的野心,徽州老家不是二叔可以掌控的,而如今的楚家,不正好拿來給他展現所謂的拳腳。

  「二叔也知道這麼做很冒險,但是暮遠啊,這險中求勝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的。」楚翰勤幾聲歎息止住了楚暮遠的疑問,楚亦瑤回頭看棚子裡這越堆越高的貨物,佯裝隨意地問道,「二叔,若是我們家原來的客人都不喜歡丘岳的瓷器,這些東西你要賣給誰啊?」

  楚翰勤看向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隨即笑道,「亦瑤啊,若是之前的客人不喜歡,自然會有別人想要的,你還是個孩子不懂。」

  「二叔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麼,我娘當時幫著爹可多了,對吧二哥。」楚亦瑤咧嘴一笑,無害地看著楚翰勤,一旁的楚暮遠也覺得妹妹這些日子對商行的事似乎關注的很多,打趣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學了,都想跟著二叔管商行的事。」

  楚亦瑤回頭衝著他扮了個鬼臉,嬌俏道,「那可不,二哥你學,那我多替應竹學著點,回去好教他。」

  「得了吧,你教他?」楚暮遠眼底閃著一抹寵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楚亦瑤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一旁的楚翰勤笑著看著,卻瞧不清他眼底的真實…

  回到楚家已經天黑了,過了吃晚飯的時辰,寶笙守在門口聽到院子門口的動靜聲,命丫鬟去小廚房把熱好的飯菜拿過來,自己則快步走到了門口迎向了楚亦瑤。

  「那邊怎麼樣了?」楚亦瑤走進屋子,孔雀早就準備好了衣服,換下了男裝出來,外面已經布好了碗筷,楚亦瑤喝了一小碗的湯才開始吃飯,寶笙在一旁說道,「已經收拾妥當了,如今這時辰楚二夫人和三位堂小姐也已經用過飯了。」

  楚亦瑤微抬眉,這麼安安穩穩地能把飯給吃了沒鬧事,還真不是二嬸的風格,想罷,寶笙又補充道,「堂三小姐似乎是因為趕路匆忙,有些小佯,飯後少奶奶差人請了大夫去瞧了。」

  楚亦瑤放下碗筷並沒有答話,孔雀見此命平安把東西撤下去,自己則去泡了一壺花茶來給小姐喝。

  半個時辰之後,楚亦瑤靠在躺椅上,黑長的秀髮垂在那,底下是一個炭盆,捂著碳不斷地冒著熱氣上來,楚亦瑤手中一本賬冊,穿著寢衣,身上蓋著毯子。

  寶笙一縷一縷地梳著她的長髮在炭盆子上烘乾,那灰炭堆裡還隱約可見花瓣,屋子裡散發著一股月季的清香。

  「小姐,您不去看看妙藍小姐?」寶笙把炭盆子挪開,在髮梢上抹了一些香發散,楚亦瑤放下賬本擱在一旁的桌子上,起身穿了鞋子,淡淡道,「無須我去看,指不定明天她就過來了。」

  寶笙拿過外套給她披上,楚亦瑤走到了自己擺放一些小玩樣的架子旁,這個比她還高了許多的架子上放滿了好東西,十年來都是爹娘和哥哥們送給自己的,不少都很貴重。

  楚亦瑤踮起腳從上面拿下一個藏青色的盒子,裡面是一塊橢圓的翡翠,沒有額外的加工,就只是磨成了拳頭大小的橢圓,是大哥去大同時給自己尋的,那時他還笑話自己,你這麼愛玉石,大哥就給你尋最大的。

  當初為了彰顯楚家對二叔二嬸的到來的歡迎,楚妙藍問她要這個她幾多捨不得也給了,後來的後來,這裡的大多數東西都招了她們三姐妹的眼。

  楚家不是一瞬間被霸佔的,而是慢慢的被蠶食乾淨,她力量微薄,現在和二叔他翻臉讓他們回去,楚家靠著她和二哥也撐不下來,但若是放任二叔這樣下去,很快前世的事又會重蹈。

  楚亦瑤定定地看著這翡翠石,沒注意喬從安走了進來。

  「你大哥當時還說,這麼大的翡翠,才能配的上我們的寶。」喬從安站在她身旁輕輕說道,楚亦瑤一怔,歎了一口氣把翡翠石放了回去,回頭看她,「大嫂你怎麼過來了,應竹睡了?」

  「傍晚沒看到你鬧了一下,早早睡了。」喬從安把她拉到了一旁,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嗔怪道,「你啊,怎麼能去那地方,也不怕敗壞了你女兒家的名聲,將來可怎麼說親。」

  「是二哥和你說的對不對,哼,我就是要把他帶回來,看那個鴛鴦把他迷的。」楚亦瑤微撅了下嘴,拉著喬從安說著春滿樓中發生的事,喬從安始終笑盈盈地看著她,說到後來,楚亦瑤就扯到了大哥去世後楚家被辭退的幾個老管事,「大嫂,明天我想去找忠叔。」

  「恐怕他不願意回來。」喬從安摸摸她的臉頰,相公的船出事之後,那幾個有關的管事都自動請辭了,說是對不住楚家。

  「他會回來的。」楚亦瑤搖搖頭,覆身靠在喬從安的懷裡,忠叔自責自己沒跟著大哥一起去,否則他掌舵的話就不會出事,但他一定不會眼見著楚家要毀了還不回來的…

  第二天一早楚亦瑤就出門了,帶了寶笙和寶蟾兩個人,馬車出了金陵往西七八里路就到了一個小鎮,楚忠離開楚家之後就到了這裡住下,一住就是大半年,未曾回過金陵。

  「小姐,到了。」寶蟾在外面喊道,楚亦瑤下了馬車,引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的小院落,三間齊排的瓦房,從院子外看進去,裡面還種著幾棵樹,正是抽芽的時候。

  門微開,寶笙推門進去,楚亦瑤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弓著背坐在小矮凳上面,手裡拿著木匠的工具,在刨著木片,旁邊放著做了一半的小船,聽到動靜聲,楚忠回頭看了一眼,滿頭白華。

  「忠叔。」楚亦瑤微哽地喊了一聲,楚忠放下手中的工具站了起來,看她的眼神裡閃過一抹激動,隨即掩蓋了去,轉而抱歉地看著她,「大小姐。」

  「忠叔,我來接您回去了。」對於她來說,豈是大半年不見,算起來應該是十幾年,爹年輕的時候忠叔就跟著他了,為楚家操心太多,整個楚家,沒有人比他更關心他們兄妹幾個。

  但那時候她不懂事,大哥出事之後,她還責怪過忠叔沒有上船,用了個年輕的舵手才會頂不過風浪出事。

  「大小姐,忠叔老了,楚家有二少爺和二老爺在,一定會好的。」楚忠搖了搖頭,他心裡的愧疚比誰都深,再回到金陵楚家,他無顏面對老爺和夫人的在天之靈。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8:52 PM 編輯

第四章、白蓮

  「忠叔,亦瑤年幼無知,當初說了不該說的話,惹的忠叔和各位管事叔叔傷心,您和爹相識多年,平日裡對我與哥哥們都視如己出,大哥的離開您心裡的苦不會比我們要少,亦瑤當初不懂事,說了這麼多惹你難過的話,亦瑤在這裡給您賠不是!」楚忠話音剛落就看到楚亦瑤走過來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大小姐,萬萬不可!」楚忠趕緊把她扶了起來,楚亦瑤不肯,拉著他的手眼中漸漸蓄了淚,委屈的說道,「忠叔不肯原諒亦瑤,不肯跟亦瑤回去,亦瑤不起來。」

  「大小姐。」楚忠無奈地喊了一聲,「您這又是何必。」

  「忠叔,如今楚家遠不如您當初離開的時候那般平靜,二哥和我插手不進商行的事,應竹年幼,那些管事們倚老賣老不說,私底下究竟獨拿了不少好處也不清楚,您若是不回來,這個家恐怕是撐不到應竹長大了。」楚亦瑤說的難受,淚水不斷地往下掉,一想到前世楚家最後所遭遇的,她心中一萬個後悔一萬個心痛。

  楚忠歎了一口氣,有些事,稍微打聽一下也能知道一些,只是他當初打定主意不想再回去,所以才寧願當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萬萬沒想到的是,大小姐會親自來求他,當初大少爺出事的時候,大小姐又哭又鬧,責怪自己沒有一起跟過去。

  「大小姐,您先起來。」楚亦瑤見他鬆口,扶著寶笙的手起來,擦了眼淚跟著他進了屋子,屋裡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小木船,有些已經打磨光滑上了樹漆,散著一股淡淡的味道。

  「大小姐,您喝茶。」楚忠燒了一壺茶出來,楚亦瑤沒有坐下,只是在他的諸多的船模間看著,伸手摸著那細小的船舷,在碼頭看到的大船隻,到了這顯得幾分可愛。

  楚忠做的一手好木匠,小時候在家裡她玩的許多東西包括騎的小木馬都是出自他之手,而他的一些小工藝品,放在鋪子裡賣也都是上乘。

  「忠叔,您還做這個呢。」楚亦瑤從架子上找到了一隻可愛的木雕小鳥,翅膀都是另外的木片安上去的,惟妙惟肖,她過去也有一個,後來被小侄子應竹拿去玩,摔了兩下就壞了。

  「街口那家鋪子裡說要,還剩下這麼一個。」楚忠看著她滿臉的笑靨,想起了五六年前老爺夫人還在的時候,沒人陪小姐玩,她坐在花園裡哭著,丫鬟們怎麼哄都哄不好,當時他拿了一個和這個差不多的木雕小鳥給她,她拿在手中糯糯地對自己說謝謝,這才有了笑靨。

  楚亦瑤怔了怔,離開楚家因為愧疚他什麼都沒帶走,現在還要靠這個維持生計,看著楚忠髮絲間的蒼白,她微顫著手拿起那個木雕,頭微垂,「忠叔,等會您就跟著我回楚家去吧,這裡的東西讓人來收拾也可以。」

  「大小姐,我是過不去心裡頭這道坎啊。」沉默了良久,楚亦瑤聽到了楚忠長歎了一口氣,抬頭,楚忠臉上帶著一抹後悔,「若是當日我與大少爺一起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再如何,好歹也能活條命。」

  「若是當日忠叔您也去了,那麼今日,亦瑤就不知道再找誰幫忙了。」再來一世,她也想的通透,金陵這出事的商船還少麼,海上的風暴若是這麼好避及,也不會損了那些人命了。

  「忠叔,前些日子我做了個噩夢。」楚亦瑤放下手中的木雕,「我夢見應竹還沒長大,二哥對商行的事不聞不問,楚家被二叔霸佔,所有的管事都不聽我們的話,後來,二哥失蹤了,嫂子和應竹被趕出了楚家,那些人當著我的面衝入楚家,打翻了爹和娘的牌位,把楚家給洗劫一空。」

  楚忠聽聞眼底一抹詫異,陷入了沉思,屋裡安靜一片,楚亦瑤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可以成熟卻不能成熟的太多,超乎一個十來歲孩子該有的,也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下午馬車才回楚府,門口迎面而來的就是匆忙要出門的二叔,楚亦瑤甜甜地打了招呼,楚翰勤似乎沒有預料到她這麼快回來,神情一怔,朝著她的身後一撇,隨即笑道,「是亦瑤啊。」

  「二叔這麼匆忙要去哪裡呢。」

  「碼頭上的貨到了,二叔去看看,你二嬸剛剛才提起過你,她們初來乍到,對這金陵還不熟悉,還要你帶她們多出去走走看看。」楚翰勤走過摸摸她的頭,轉而就出了大門。

  楚亦瑤回到了怡風院,不過短短半日,孔雀就攔下了兩回珍寶閣那的到訪,淨過面楚亦瑤讓寶蟾把順路買回來的東西送去給大嫂,才歇息一會,外面就傳來了楚妙藍細細柔柔的聲音,「二姐可回來了?」

  接著,門口那出現了楚妙藍的身影,七八歲的姑娘還未長開,生的不像二嬸那般,卻透著一股天生的柔弱,穿著一身粉色的小裌襖,略有怯意地走了進來。

  楚亦瑤看著她的裝扮微皺了眉頭,不是昨日身子不適,穿這麼少過來,回去又病了豈不是她這裡的錯。

  「寶笙,去找適合妙藍小姐穿的披風來。」寶笙離開,楚妙藍做到了她的對面,衝著她笑了笑,「二姐,我不冷。」

  「楚妙菲才是你二姐,妙藍堂妹別喊錯了。」楚亦瑤見寶笙把披風拿來了,示意楚妙藍的丫鬟給她披上,「我這怡風院裡冷,你還是穿上吧,免得身子弱受了風寒二嬸來說我的不是。」

  楚妙藍本要脫下的手頓了頓,最終放了下來拿去桌子上的茶杯小口的抿著,視線偶爾在房間裡轉一圈,顯得拘束。

  「亦瑤姐,那是什麼?」半響,楚妙藍伸手指向放在屏風旁的架子,回頭看楚亦瑤,眼底帶著一絲好奇。

  「架子而已,妙藍妹妹你不會連這個都不認識?」楚亦瑤心中冷哼了一聲,嘴上說的淡然,小手輕輕摸著杯子,楚妙藍直接下了坐塌,走到了架子旁邊。

  她人矮,夠不到上面,卻對楚亦瑤十分好奇地說道,「亦瑤姐姐,這裡面放著的是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楚亦瑤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果然是換個地方都逃不過被她發現,那正是翡翠石放的盒子,墨色的盒子在整個架子上並不起眼卻被她一眼相中。

  「沒什麼,不值錢的小東西罷了。」楚亦瑤擺擺手,楚妙藍袖子底下的手悄悄握緊了幾分,幾分煞白的臉上牽出一抹無害的笑,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不是問亦瑤姐討的。」

  就是這無害的神情惹的她像個罪人,稍再說兩句重話那就是罪該萬死了,楚亦瑤坐在那沒有動作,她不開口,身旁的寶笙更不可能去架子那拿下盒子,楚妙藍就是再厚的臉皮總不能自己動手。

  「你這麼站著不累麼?」良久,楚亦瑤喝下第二杯茶,好心開口,「要不我派人讓二嬸來接你,怡風院離你那也不少路呢。」

  楚妙藍這才有了欲哭無淚的神情,話題也帶不回這架子上的東西,她確實站的腿有些發酸,楚亦瑤見此,也沒等她回什麼話,直接吩咐孔雀去珍寶閣通報,站起來把楚妙藍拉到了坐塌邊。

  沒多久楚妙菲就受了自己娘的命過來接妹妹了,她倒顯得直白很多,和楚亦瑤在徽州見面的時候也沒有多對盤,更何況在這裡。

  楚亦瑤如今回憶起來,這個大堂妹反而顯得可愛多了,過去在楚府的那些日子,她任性,楚妙菲也任性,兩個人幾乎到了相看兩相厭的地步。

  「二姐,你來了。」楚妙藍看到楚妙菲彷彿多了一些底氣,楚妙菲長著一張和肖氏很相像的臉,就是這頤指氣使的模樣和肖氏也神似,「誰讓你來這裡的,要吃藥了都找不到你人。」

  「我來這裡看看亦瑤姐,我想她一個人在家一定會無聊的,我還有姐姐們作陪呢。」楚妙藍一掃剛剛的委屈反而說的很貼心,一手拉著楚妙菲,十足了表達了對楚亦瑤的問候關切之意。

  那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的哼聲,不過楚亦瑤是放在心裡,楚妙菲哼了出聲,低頭看著楚妙藍,「我看她才不需要你來陪,走了。」說完拉著楚妙藍往門口走去。

  「寶笙,送堂小姐們出去,路上小心。」楚亦瑤起身,隨著她們走到了門口,看著她們繞過迴廊消失在轉角處,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撒入了走廊,帶著幾抹金黃,懶懶的映照著,幾聲鳥鳴叫著早春,楚亦瑤在樓廊下站了一會,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寶蟾送完東西回來了,楚亦瑤又讓她去了一趟二哥的院子,意料之內,二哥不在家,楚亦瑤走進書房內,執筆看著信紙一會,蘸了墨開始書信。

  不消多少時間的功夫,她把信遞給了寶蟾,「送去秦家給秦滿秋小姐。」

  二哥素來和王家二少爺關係不錯,春滿樓的事沒有王寄霆從中周旋她才不信,既然她不方便出面的,就只好拜託秦姐姐幫忙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8:53 PM 編輯

第五章、出行

  楚暮遠回來的時候天色微暗,走進屋子正要換衣服,看到坐塌上的人嚇了一跳,楚亦瑤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那,低頭看著幾本冊子,一旁燭火閃耀。

  「什麼時候過來的,也不出個聲。」楚暮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埋怨,開玩笑地摸摸她的頭髮,楚亦瑤伸手撥了開去,把冊子推到了他的面前,「今天碼頭那丘岳的貨到了,二哥你這麼晚回來,是不是跟著二叔一塊去看了?」

  楚暮遠臉上一抹赧然,抬頭看妹妹臉上的揶揄,一下就明白過來,這是故意這麼說自己的,伸手再想去摸摸她的頭髮,被楚亦瑤一手擋了回來,直接把冊子要往他臉上按。

  楚暮遠深知這妹妹從小到大就是個沒耐心的,接下冊子翻看了一下,「這麼久以前的東西怎麼也翻出來了。」

  「也就是前幾年的,我從大哥書房裡找來的,這是楚家這幾年有相關的商戶。」楚亦瑤拿起一旁的竹籤指著冊子上幾個名字,「這幾個是爹曾經幫助過的,你看,還有這幾個。」

  燭火映襯著她的臉頰緋紅,楚暮遠抬眼就看到妹妹專注的樣子,應是稚氣的臉上透著一股沉穩,好像在她面前,他才是小好幾歲的那個。

  「你找這些人做什麼?」楚暮遠對商行的事是半點沒有興趣,或許是楚父和楚家大哥太能幹了,楚暮遠作為二子,從小就不用去接觸這些,漸漸的也就懶的去理會,忽然間兩個至關重要的人都走了,讓他再花心思去關心,卻已晚。

  「既然爹曾經對他們伸出過援手,若是我們需要幫助,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楚亦瑤指著另一本冊子道,「這是大哥那時候跑大同的幾家瓷器店,和我們應該也合作許多年了。」

  「你看這些做什麼,商行的事不是有二叔在,教好了應竹,將來都是他接手的。」楚亦瑤哼笑了一聲,她是不是應該還慶幸,別人家的都是爭著搶著要家產要商行,他們家的倒好了,推著說不要,就想做個甩手掌櫃,樂的清閒。

  「二哥是不是覺得,等到應竹長大了,二叔和那些管事們會心甘情願的把商行的事都交給應竹來做主。」

  「這是楚家的基業,他們能奈何!」楚暮遠隨意地看著,並沒有對楚亦瑤的話有多大的反應,楚亦瑤微歎了口氣,不怪二哥,當初她也是這麼信誓旦旦的以為,不管那些管事做什麼,這還是楚家的商行,誰都奪不走,到最後是奪不走,留下個空殼加無數的債務給他們。

  「金陵藍家也是自己的基業,為何三年前藍家商行說倒閉就倒閉,藍家還有老太爺守著,我們楚家呢,二哥你守得住?」聽著妹妹語氣裡淡淡的諷刺,楚暮遠心中便有些不爽,「不是還什麼問題都沒有,你盡擔心這些有什麼用,難道現在去商行會有人聽我不成!」

  「我把忠叔請回來了。」半響,楚亦瑤說道,「你是楚家的二少爺,現在就是商行的大當家,你若是對這家業不感興趣,那就等應竹長大,再交給他,現如今,楚家的一切,半點都不得落入別人的手中,包括二叔!」

  楚亦瑤最後的話透著厲聲,楚暮遠詫異地看著她,從大哥去世後沒多久,妹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不信二叔?」

  「他又不是楚家的人,我憑什麼信他。」楚亦瑤很快斂去眼底的恨意,狀若無意地摸著手腕上的鐲子,「我只要確保應竹長大了,楚家還沒四分五裂。」

  良久,空氣裡傳來楚暮遠的笑聲,楚亦瑤抬起頭,楚暮遠笑地眼角都快有淚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亦瑤,你最近是看了什麼話本子,怎麼都想著別人的不好,二叔從徽州過來也是我們請他的,若不是他,大哥去世後這家還不得亂成什麼樣子。」

  「我沒有否認二叔的功勞。」若不是經歷過那一遭,楚亦瑤也不信二叔會這樣子,更不信那些年爹這麼誠心以待的管事會如此對楚家,「等二哥都學會了,二叔自然也能夠回徽州忙自己的事,到時候自然會對二叔言謝,難道二哥打算讓二叔幫我們十幾年吧,那這楚家就真成二叔的了。」

  楚暮遠剛想說她開玩笑,看到她認真的眼神,再也笑不出來了,楚亦瑤的眼神裡透著堅持,臉上沒有半點笑意。而對他而言,妹妹說所的這些是他從來沒想過的。

  「那就讓忠叔去教應竹,不是更有效。」良久,楚暮遠的口中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楚亦瑤定定地看著他,並不言語。

  屋子裡一下安靜了,屋外的阿川看著自己對面面無表情的寶笙同樣緊張的,小姐院子裡的丫鬟除了那個寶蟾可愛一點,其餘的一點都不好相處。

  「應竹這個年紀,可能服眾?若是讓二哥誠服一個奶娃娃,二哥可願意。」儘管猜到了沒能這麼快勸服二哥,楚亦瑤心中還是失望了,「還是二哥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連這個都顧不著。」

  楚暮遠不語,起身要離去,楚亦瑤看了一下天色,正是掌燈時候呢,「二哥,你信不信,一旦你身無分文,她就是連看你一眼的氣力都不會給你。」

  楚暮遠頓了頓,邁腳走了出去,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勸慰自己,要改變二哥的想法不能一蹴而就,操之過急反而會把他逼入絕境…

  幾天後,肖氏終於是呆不住了,一早楚亦瑤才剛剛起來用過了早飯,珍寶閣那就派了人過來,說是難得的好天氣,要出去遊玩踏青一回,目標也直指香山。

  香山和桐山是金陵遠近聞名的兩座山,每到初春秋後的時節,前來踏青看楓葉的人不少,而香山最頂上,還有一座姻緣廟,不是所有人去了都能夠有機會解籤的,同遠近聞名的解籤大師同樣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能夠遇到他解籤出來的姻緣,通常都很靈驗,而他一天一共也只解十簽而已。

  太多的人想要做這一個有緣人,但大都是失望而歸。

  半個時辰的馬車到了香山腳下就需要步行而上,爬上山頂的道路很多,沿路還設有不少亭落,寬敞些的路邊還有不少攤販,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荷包香囊,甚至還有神棍在那算著,解籤大師今日會出現在香山哪一處。

  楚亦瑤不若她們有興趣,慢慢地走在後面,肖氏帶著三個女兒則興奮地很,她來金陵所為何事,最重要的就是三個女兒的終身大事,如今大女兒已經十四歲了,當初她硬著心腸拒絕了徽州的好幾門親事,就是要把女兒嫁到金陵的大家來。

  「亦瑤啊,不是二嬸說你,這麼些路你就累了,這身子將來嫁人了可得遭婆家的不喜歡。」肖氏拉著小女兒走了一會,回頭一看,楚亦瑤已經落下了一大截,頗有些意見,嗓門不輕不重,剛好路過的人聽見。

  「二嬸若是急著求籤,你們先上去就是了,這風景極好,我走慢一些,過會去廟裡尋你們。」楚亦瑤見旁人投過來的目光,笑瞇瞇地回道。

  「那哪行,來,你走前頭給我們帶路。」肖氏乾脆停在那,等著她慢悠悠地走上來,楚亦瑤笑著道,「那二嬸可別催我,我還想走慢點多看看呢。」

  肖氏臉色微變,她哪能不急,去晚了就是找到了那個解籤的人,要是十支解完了不就白來了,想罷,她示意楚妙菲上前去挽著她走快點,楚妙菲不樂意,肖氏瞪了她一眼,親自走了上去,拉住了楚亦瑤的手,親切地說道,「來,走累了不要緊,二嬸帶著你。」

  說完加快了步伐往上走,楚亦瑤見她這著急的樣子,被她拖著走了兩步,『哎呀』一聲,腳下一個踉蹌,左膝蓋跪倒在了階梯上,肖氏一鬆手,楚亦瑤就狼狽地趴了下去。

  寶笙趕緊跑了上來,楚亦瑤捂著膝蓋眼中委屈的很,「二嬸,你怎麼鬆手了。」

  大庭廣眾總不能拉開她的裙子去看究竟傷的多嚴重,看她捂著膝蓋眼淚汪汪的樣子,肖氏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面還著急地往山上看,這上山的人越多,可就越沒機會了。

  「娘,我在這陪著亦瑤姐姐,您帶大姐二姐上去吧。」楚妙藍先出了聲,走到了楚亦瑤身邊要扶她,楚亦瑤愣是抱著膝蓋不肯騰出手來給她扶,沒等她開口拒絕,肖氏就把她的意思給說了,「你堂姐有丫鬟陪著就是了,你跟娘上去,好不容易來一趟。」

  肖氏拉起楚妙藍,對楚亦瑤柔聲說道,「亦瑤啊,你不是要看風景,我看那個亭子視野挺好的,寶笙啊,還不快扶你小姐過去,在地上坐久了該受涼了。」

  寶笙把她扶到了一旁,看著她們上去,過了一會,楚亦瑤不再弓腿直接站了起來,動了下腿,即便是膝蓋上綁了厚厚的綿墊,剛才那一下磕也怪疼的。

  「我們過去。」寶笙扶著她去了一處沒人的亭子,楚亦瑤把棉墊子拿了下來放在一旁,從這裡可以看到山頂姻緣廟的一角,這一回她不去跟著去了,她們是不是還能遇到那個解籤的大師,若是遇到了,那簽是不是會改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25 PM 編輯

第六章、姻緣

  楚亦瑤估摸著她們不會這麼早下來,從寶笙手中接過一本書,靠坐在亭柱旁,一手扶著欄杆,一手舉著書翻看著。

  寶笙見她看的認真,怕她餓著,從身後的小包裹中拿出一碟的糕點,又拿出水果在一旁剝著皮給她吃。

  山坡上的風在陽光普照下帶著一絲暖意,楚亦瑤看了一會,把書擱在了腿上拿起寶笙剝好的柑橘,耳旁傳來一陣嬉鬧聲,抬眼一看,上方的亭子裡有著幾抹俏麗的身影,似乎是聊到了興致上才笑的這麼開心。

  其中一個回頭過來,正巧和抬頭的楚亦瑤打了個照面,對方只微微一笑,繼而回頭又和亭子的人說笑了。

  楚亦瑤收回視線,初一看沒認出來,再細想一下,那不就是水家大小姐年輕時候的模樣,前世見到這位盛名的沈夫人已經是她嫁人之後的事了,當初金陵兩大家的聯姻可熱鬧上了好一陣子。

  「小姐,巳時將過,堂小姐她們還沒回來。」寶笙一看這天色,再晚一些午飯的時間都過了,這香山也沒有大到需要爬這麼些個時辰的。

  「隨她們去吧。」楚亦瑤不在意的搖搖頭,二嬸肯定是要找到那個解籤的大師,前世她們可是足足饒了姻緣廟兩回才找到…

  而那邊的姻緣廟內,肖氏帶著三個女兒,手裡拿著三支求好的籤文,開始要找那個解籤大師,楚妙菲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天氣走的路多了,身上還憋出了薄汗,悶熱地就覺得後背微癢,求籤完出來又覺得有些叟涼,怎麼站都不舒坦。

  肖氏則卯足了勁五官全開聽著看著周圍,但凡聽到有關於解籤大師的任何言語,她就聚精會神地聽著,還真讓她知道了些消息,帶著三個女兒,肖氏沒待半點猶豫就朝著那地方找去。

  有些東西即便是楚亦瑤不出現還是不會改變,肖氏帶著三個女兒找了兩圈之後,在姻緣廟一個小巷進去,在廢棄的亭落裡看到瞭解簽大師。

  五十多歲的人自有風骨,加上那一身的道袍更顯些不食人間煙火之氣,肖氏見他一個人坐在那,石桌上放著一個四方地盤子,盤子中有紙筆,於是笑著拉著女兒們過去了。

  因為替人解姻緣簽無數,他也得了一個姻緣大師的美名,肖氏先是厚厚的紅包一封,那道人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接,反而是看向了肖氏身後的三個女兒,肖氏趕緊讓長女先把籤文拿過來,四周安靜的很,就看著那大師看著籤文一會,執筆在一旁的紅紙上寫下了些字,交還給肖氏之後,接下來就是楚妙菲。

  肖氏寶貝似地拿著那兩張紙,輪到楚妙藍的時候,那大師卻不動了,只是先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起身手附在背後,離開了亭子。

  「唉,大師,我們還有一個沒有解呢,您等等先。」肖氏想要伸手去攔,也不知道藏那裡的兩個小道士閃了出來攔住了她,「這位夫人,大師今日十簽已解滿,夫人請回吧。」

  肖氏哪裡肯,下一回還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呢,人都說這裡靈驗,怎麼就小女兒的沒這緣分呢,想著趕緊把紅包往那兩個小道士手中塞,一面訕笑著說道,「既然今日遇到了也算是緣分,大師能不能把我這小女兒的簽也給解了。」

  姻緣大師回頭,一抹那鬍子,定定地看了楚妙藍一眼,開口便是朗聲,「規矩不得廢,夫人請回吧。」

  說完那大師頭也不回地走了,肖氏這紅包都塞不進,嘟囔了一句,「多一個人都不肯,還真是。」

  「還望夫人戒口!」剛說完呢,對面的小道士神色就不對了,看著肖氏語氣不善地說道,「師傅解籤本就屬天機,若是來你一個就要開先例,那這香山之上求籤的人這麼多,師傅不得日夜忙著。」

  肖氏被哼了個愣,這小道士脾氣來的急,等她回神過來,幾個人都不見了,也不曉得從哪裡出去的,唯有身後的楚妙藍,手中的寫著籤文的紙快要被她給捏碎…

  等到她們,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楚亦瑤懶懶地坐在那,看著她們從上面地階梯下來,這神情就是喜憂參半。

  寶笙扶起楚亦瑤,膝蓋還受傷著呢,不過肖氏此時關切不到,她忙著安慰小女兒,楚妙藍的神情很委屈,那大師最後看她的眼神,如今想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下次娘帶你一個人過來,一定能求到的。」肖氏摸摸女兒的手細聲安慰道,楚妙藍微嘟著嘴,面色顯得一些蒼白,輕輕點了點頭,柔弱地令人心疼。

  「二嬸,這姻緣廟裡還有個說法你恐怕還不知道。」楚亦瑤走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語調平和地說道,「若是見到了姻緣大師,求而不得,那便是有緣無分,這手中求的,可就作廢了。」

  姑娘家一輩子最重視的就是姻緣二字,嫁得好不好,順不順,下半輩子可就全賭在未來夫家上了,若是在這一關遇上這樣的事,聽著都顯得不太吉利。

  楚亦瑤這話一出,楚妙藍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一下又白了幾分,肖氏瞪了她一眼,「呸呸呸,亦瑤你哪能這麼咒你妹妹。」

  楚亦瑤在寶笙地攙扶下慢慢地走下去,誠懇道,「二嬸,我可沒有半點這意思,不過這姻緣廟裡啊,就是這麼個理,您來的時候也該打聽清楚,一天一共也就十簽,您這就占三個,能解到是不錯了。」

  在她們眼裡,她楚亦瑤一向都是這麼壞心眼,就愛欺負人,她嘴角揚著笑意看楚妙藍那委屈的模樣,一天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許多。

  下山上了馬車,本來還打算逛上一逛的肖氏也沒了心情,一行人回了楚家,楚亦瑤去了大嫂的院子,喬從安正陪著兒子寫字。

  楚亦瑤才進去到門口,楚應竹聽到響動,眼尖地就瞧見她了,糯糯地喊了一聲姑姑,仰頭看喬從安,等到喬從安點頭了,這才咕嚕著一下從椅子上下來,邁著小短腿往她這裡跑。

  楚亦瑤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他,好幾天沒見了,楚應竹也想姑姑,在楚亦瑤臉上蹭了蹭,左臉頰親了一口,右臉頰又親了一口。

  「這麼快從香山回來了?」喬從安示意丫鬟去端吃的,楚亦瑤點點頭,想要握著楚應竹的咯吱窩把他舉起來,使了三下才把他給抱起來到了坐榻上,楚應竹抱著她的脖子不肯下來了。

  「哪能不快,只解了兩個簽,妙藍的沒有解。」楚亦瑤大略地說了一遍經過,喬從安從小就在金陵長大,對姻緣廟的事也瞭解的清楚,「三個全求了?妙菲和妙藍不是還小,何不等過幾年。」

  「二嬸若是能像大嫂一樣想,這可就不是她了。」楚亦瑤逗著楚應竹,鼓著臉假裝抱不動問道,「告訴姑姑,你最近是不是胖啦,姑姑都抱不動你了。」

  小傢伙想的極其認真,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楚應竹奶聲奶氣地回她,「今早吃了一碗雞絲粥,中午吃了一大碗飯!」

  「喲!一大碗啊,那讓姑姑摸摸你的肚子,是不是要鼓出來了。」楚亦瑤笑著要去摸他的肚子,楚應竹怕癢,躲躲閃閃咯咯地笑著。

  喬從安臉上浮現一抹溫柔,從楚亦瑤手中接過兒子,「午飯都沒用吧,快把這羹吃了。」丫鬟端上來了一盅燉好的羹,盛了一碗出來,楚亦瑤拿起勺子吃著,偶爾還舀起一勺餵給楚應竹。

  「大嫂,忠叔回來之後,你和應竹也要出面一下。」吃完後,楚亦瑤有些懶地靠在後墊上,和喬從安商量著楚忠回來的事宜。

  「如今這商行的總管事是二叔帶來的,也不能直接就換了。」

  「那就還讓他當著,如今還得靠著二叔,忠叔可以先做分鋪的管事,也能在楚家教一下二哥和應竹,這件事我不便出頭,還要二哥他去主持才行。」楚亦瑤說著自己的想法,儘管人是她請回來的,但這出面還是要二哥去,她是個女子,就是姓楚在他們看來將來也是要出嫁的,做不得主。

  「亦瑤,你是不是和暮遠嘔氣了?」喬從安忍不住問道,底下的人都在說了二少爺進出臉色都不對,這楚府之中,能讓楚暮遠這樣的也就亦瑤一個人了。

  「哪裡有這功夫和他嘔氣。」楚亦瑤哼了一聲,「不過是知會了帳房,不能給他額外支取銀子罷了。」家中自有用度,一月五十兩早就夠用的,不過若是去春滿樓的話,這五十兩,恐怕給鴛鴦姑娘買一件拿得出手的禮物都不夠。

  想罷,楚亦瑤不放心的又和喬從安說道,「大嫂,二哥若是來找您討要,可千萬別給他。」她倒要看看,一次兩次那鴛鴦姑娘肯,多了恐怕那老鴇都不肯,妓/院又不是慈善堂,就算是大少爺,也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來。

  喬從安笑了,這兩兄妹,哥哥比妹妹顯得孩子氣了些,不由感概,「亦瑤啊,若你是個男兒,這家也就容易多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26 PM 編輯

第七章、寶蟾

  楚亦瑤聽著微微一怔,隨即笑了,她若是個男兒,這也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喬從安懷裡的楚應竹聽著姑姑和娘說話,開始打起了哈欠,喬從安吩咐丫鬟帶他下去午睡,楚應竹離開前還不忘和姑姑揮揮手。

  看著楚應竹那酣然的模樣,上輩子那樣的結局,今生是再也不會降臨在這個孩子身上,這個楚家,她亦會用盡全力替大哥去守護,誰都不能夠阻擋。

  回了怡風院,孔雀遞上了今日收到的秦家小姐的信,回的晚了些,但結果令楚亦瑤滿意,她清楚二哥不從楚家支取銀子,也會有別的法子,而這個心甘情願無條件支持的人就是王寄霆了,王家和秦家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只要滿秋姐願意幫忙,二哥就不再能從王寄霆這裡得到去春滿樓的銀子。

  楚家不行,王家不行,至少如今的二哥不會做出什麼鋌而走險的事情吧。

  楚亦瑤想著,把信撕了扔在盆子裡燒了乾淨,出去了大半天有些乏了,等寶笙進來的時候,楚亦瑤靠在躺椅上睡著了。

  寶笙拿過了小被子給她蓋上,關小了窗子遮去陽光,到了屋外院子裡,孔雀帶著兩個丫鬟,懷裡抱著小竹籃子,在那撿新茶。

  「小姐睡了?」孔雀放下竹籃子,寶笙點點頭,「寶蟾呢?」

  「去了珍寶閣後就沒影了。」孔雀朝著院子門口看了一眼,只有守著的婆子在那有些睏意地靠著。

  寶笙微皺了眉頭,「小姐何時吩咐她去珍寶閣了?」

  「剛剛小姐去少奶奶的院子,珍寶閣那就來人找小姐,說是有東西要給小姐,寶蟾就過去拿了,看,回來了。」孔雀一指,寶蟾手裡抱著一個木匣子走了進來,寶笙瞇眼看著,也不說什麼,轉身就進了屋子。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孔雀一看寶笙這樣就知道她是生氣了,拉過寶蟾看那沒什麼出彩的木匣子,「楚二夫人那就拿了這個,不是說有要緊的事?」

  「沒什麼要緊事,楚二夫人給小姐的,說是從徽州帶回來的,前些日子匆忙沒來得及。」寶蟾臉上還帶著一抹笑意,孔雀直接從她手中拿過了木匣子,打開一看,臉色也不好了。

  「我說寶蟾,你是不是傻了,這東西能叫徽州帶過來的!」孔雀指著木匣子中那幾個簪花和兩支簪子,其中一支拿起來瞧,簪尾那不曉得是做工不好,還是戴下來舊的,掉漆色了!

  寶蟾低頭看了一眼,給的時候她也沒仔細看,送給小姐的她也不能每個拿出來檢查好壞,不免有些委屈,「堂小姐都說是徽州那帶的,這總不會騙的。」

  「我看你是真傻了!」孔雀很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堂小姐說是徽州的你就覺得不會騙了,你到底是小姐的人還是珍寶閣的人!」

  「我...」寶蟾越發的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去了是這事,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

  「扔了。」寶笙不知道何時走出來的,瞥了一眼那木匣子,這裡頭的東西,小姐是一個都看不上,「她們是楚家的客人不是楚家的主人,怡風院的人是她們能隨便差使的?」

  「不是來報有急事麼。」寶蟾反駁道,被寶笙冷冷地瞥了回來,「有急事會找你一個丫鬟去,這楚家上下是尋不得人了,更何況小姐和少奶奶都在家,你怎麼不好好想想。」

  「這也是我的不對,我該攔著她的。」孔雀在一旁勸到,她也是沒怎麼注意,等回過神來覺得不對,寶蟾已經過去了。

  「你別替她說好話,我們一同來的怡風院,伺候小姐這麼多年,她什麼脾氣你不清楚,就算是不清楚,這沒頭沒腦的事你也想不清楚,珍寶閣那若是想給小姐送東西,還至於咱們親自去拿的?」寶笙看著小自己兩歲的寶蟾,忽然明白了當初小姐說的,寶蟾留不得。

  「若是不去,真有急事,豈不是顯得小姐無禮了。」寶蟾囁囁地說著,聽著全是為了楚亦瑤考慮,可這話連一旁的孔雀聽地都有些詫異。

  一個丫鬟,哪能自己認為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去做,看著寶蟾臉上那些委屈,她大概還覺得,她應該替楚亦瑤分憂,把珍寶閣那四位和小姐的關係搞好。

  「寶蟾,她們是楚府的客人,把客人當主子看了,你這可就大錯特錯了。」寶笙微歎了一口氣,誆騙過去拿這麼個東西過來,小姐看到了就不止罰的這麼輕了,「小姐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以後別再擅作主張,不然錢媽媽都保不住你。」

  寶蟾身子一縮,顯得無辜委屈,她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是過分了...

  等楚亦瑤醒過來,寶笙還是把這件事和她說了一下,楚亦瑤聽著,哼笑了一聲,「二嬸還真是客氣,東西扔了?」

  「是,已經扔了。」寶笙在一旁給她穿上了外套,楚亦瑤低頭摸著袖口上的絨毛,繼而淡淡吩咐道,「罰她半年的月餉。」

  寶笙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罰這麼輕,看來小姐今後是不會用寶蟾了。

  楚亦瑤出去的時候,寶蟾還跪在門口,錢媽媽知道這件事後狠狠地責罵了她一頓,小丫頭有些醒悟,卻還模糊的很,一個丫鬟主意就這麼大,可又不夠聰慧,最終還是會壞事。

  她斷然不會把丫鬟送去珍寶閣伺候那幾個人,不過這世道總是講究禮尚往來,讓寶笙去挑了幾樣差不多的東西,又讓寶蟾給送了回去。

  用過了晚飯,沒等楚亦瑤派人去二哥那,楚暮遠就先過來了,走進小書房裡,楚亦瑤正在練字,看到哥哥進來了,抬頭笑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寫。

  楚暮遠或多有些尷尬,尤其是看到妹妹這樣笑著,回來的時候他也去過大嫂的院子,最後迫不得已,還是到了妹妹這裡,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被自己妹妹擺了一道,又得折回來求的滋味,委實不太好受。

  「我手頭上有些急用,賬房那說額外銀子的支取如今都得你這過?」想了一下,楚暮遠還是打算從源頭說起來,楚亦瑤點點頭,「二哥你也知道,如今這銀子花一分少一分,還是要多做打算的好。」

  「我得買個東西,手頭上的不夠,你再支個二百兩給我。」

  「二哥要買什麼?」楚亦瑤瞥了他一眼,二百兩的銀子,去那首飾鋪子,也夠買兩件上好的首飾物件了。

  「書院裡要使的東西,你不懂。」楚暮遠略顯不耐煩,「急得很,你快點支給我。」

  「書院用的東西還是春滿樓用的東西?」楚亦瑤執筆輕輕一撇,一個『承』字躍然紙上,「空手而去的滋味並不好受吧。」

  楚暮遠被她堵了個滿懷,說的並沒有錯,但那都是春滿樓的老鴇沒給自己好眼色,鴛鴦並沒有因為這個露出一點不喜,也正因為如此,楚暮遠才對此執著不放。

  「鴛鴦姑娘如此欣賞二哥,一定能體諒如今楚家的境遇,畢竟大哥走了後商行裡人也走了好些,若不是二叔幫忙,光靠我們這家也就癱了。」

  「一個姑娘家成天口中掛著春滿樓成何體統。」楚暮遠底氣不足地教訓了一句,楚亦瑤放下了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忠叔過幾天就回來了,到時候大嫂也會在,這事還得二哥你出面。」

  楚暮遠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臉色卻不甚好看,「你想做什麼?」

  「忠叔是我去找的,但卻得你出面說讓忠叔回來,南塘市街那裡的分鋪不是剛好走了掌櫃,就讓忠叔先去那裡,大嫂會帶著應竹一同出面,當著這麼多管事和二叔的面,二哥你可得把這事給落實了。」

  「就說這些?」楚暮遠聽著倒不覺得難,楚亦瑤搖頭,「忠叔當初是自己走的,再著這走的緣故,必定有人會阻撓,你按照我說的做,他們若是這麼說的話,你就...」...

  三日後,楚家商行總行內,清早還未開門,大堂內站滿了人,楚暮遠站在最前面,旁邊站著忠叔,忠叔身後跟著幾個他帶來的人,喬從安帶著兒子和楚亦瑤一起站在楚暮遠身後。

  「今天開始,南塘市街的分鋪就由忠叔接受,忠叔過去在楚家十幾年,對商行的事也清楚的很,大伙都是為楚家辦事的,楚家好了,自然也少不了各位的好處。」楚暮遠看了一圈神色各異的人,直接把話給說了,楚忠當初走的時候帶走了幾個人,如今也都跟回來了,而在大家看來,楚忠過去可是楚家商行的總管事,如今屈就一個分鋪管事,可會願意。

  這其中最擔心的,莫過於如今的總管事肖景百了,他是楚翰勤從徽州帶來的,如今楚忠回來了,論資格自己都不夠啊,現在是做個分鋪管事,誰知道哪一天會把自己給擠下去。

  想著肖景百看向了楚翰勤這個妹婿,楚翰勤看了一眼楚忠,對這個十幾年跟著大哥的人,雖第一次見面,但聽聞的確很多,這樣一個人,為誰所用都是一大利處啊,但若是和自己作對的話...想到這裡,楚翰勤眼神一瞇。

  楚暮遠見大家都不說話,繼續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二少爺,這楚忠可是犯過錯的。」話音剛落,那管事群裡就有人先發聲質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1:47 AM 編輯

第八章、立威

  楚暮遠懶懶地瞥了過去,那人便噓了聲,他今日穿的這身衣服還是楚亦瑤額外挑選的,黑色的主色下勾著白色的邊,顯得沉穩,再配上著略顯涼意的神情,確實是把這一群管事給鎮住了不少。

  楚暮遠看了他們一圈,沉聲道,「忠叔十幾年來一心為楚家,何錯之有,大哥的事純屬意外,若是今後還有人拿這來尋事,那他就可以自己收拾收拾,離開楚家,咱們商行也不留這樣的人。」

  幾個管事面面相覷,似乎對楚暮遠說的話抱有遲疑,楚忠原來就是商行的總管事,如今屈就一個分鋪管事,到底還是二少爺自己請來的人,他們若是跟隨他,那勢必不能和如今的總管事好好相處,若疏遠了,那就和楚家不好交代。

  「暮遠啊,此事是不是操之過急了,楚忠兄也才剛剛回來,立刻要接手南塘市街恐怕會忙不過來,要不先讓他在總行一段日子。」半響,楚翰勤出聲道,笑呵呵地建議,楚暮遠微皺了下眉頭不語。

  楚翰勤那笑漸漸的凝住了,自己來楚家這半年了,也沒見侄子這麼插手商行的事,一來就這麼硬氣,半點都沒和自己商量過,就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

  「不必了,忠叔過去就是從南塘市街那裡過來的,那裡魚龍混雜,太久沒有管事也不是辦法,二叔你平日裡忙,恐怕也是顧不過來的。」楚暮遠靜默了一會,開口說道。

  「也好,那楚忠兄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來問我。」楚翰勤到底還是想把人先放在自己眼下看著,不過楚亦瑤料想到了他會這麼做,留在總行裡學著,不就是個打雜的,好控制又不用擔心忠叔知道太多,說起來,忠叔的資歷可比眼前任何一個都要來的高。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也不用介紹,忠叔你們也都認識,等會南塘分鋪的夥計把事情和忠叔交代清楚,忠叔您下午就可以過去了。」後面那句話,楚暮遠是回頭和楚忠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楚忠點點頭,並沒有別的話。

  如今掌管商行的二老爺都沒有說什麼,那些管事們更不好說什麼了,其中和楚忠相熟的,上來說兩句照面話,其餘的,也都不曉得說什麼。

  楚亦瑤也知道人心各異,爹去世的時候,那些管事因為大哥年輕也曾鬧騰過一回,若不是當時大哥手段凌厲,後又有忠叔和幾個管事頂著,也不會這麼快壓下來。

  如今她仔細想了,上一世界的楚家早在二叔來了沒幾年就已經遭到了換血,只是當時的他們誰都沒發現…

  回到了楚家,楚亦瑤直接讓寶笙把兩百兩的銀票給二哥送過去了,不管是不是勉強著讓她推上去說這番話,二哥今日的言辭在這些管事包括二叔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影響,楚家的二少爺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人。

  「小姐,楚二夫人一早剛剛去過賬房,這會應該已經去了少奶奶那了。」孔雀在她身旁說道,「說是為了月銀的事。」

  光顧著商行的事,楚亦瑤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前世為了能讓二叔真心的幫著楚家,二嬸她們過來的時候又是住好的院子,不用她們自己開口都先安排好了月銀,如今這些都沒了,她倒是沒有預料到,二嬸自己上門來討了。

  「去備茶,過會就該到這裡了。」大嫂那過不去的,二嬸肯定還得到怡風院來,人心不足蛇吞像這句話,用在二嬸身上那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不出所料,也就那一炷香的時間,肖氏臉色慍怒的到了楚亦瑤這裡,這回身邊沒帶一個女兒,走進來對楚亦瑤就是一頓批評,「這月的月銀為何都沒有到珍寶閣裡,派了丫鬟去領怎麼都不能領回來,亦瑤你這家是怎麼管的!」

  「月銀為何要送去珍寶閣,二嬸這是說笑呢。」楚亦瑤自顧著倒茶,也替她斟了一杯,肖氏看這只比自己二女兒大一歲的侄女,總有種錯看了她年紀的感覺。

  「咱們住在楚家難道就不用花銷了,這每個月的月銀,妙菲她們按照你的分例來就好了,至於我的,就按照你大嫂的來。」肖氏一屁股坐下來,對這一個月五十兩的銀子可眼饞的很,在徽州的楚家可沒這麼高的月銀,不愧是金陵,什麼事手筆都不小。

  「那也是二嬸自己的事,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若是二嬸你們住在楚家,這所有的花銷就要我們擔著,那二叔的年俸就不用給了,左右你們都是歸我這管的。」楚亦瑤說的在理,珍寶閣上下四個主子,還不算二叔,還有那些個帶來的丫鬟婆子,這些人簽的又不是楚家的契,她何必花這冤枉錢給她養人。

  「你二叔大老遠的來這裡幫你們,丟下徽州的生意不管,你倒好,這點銀子都不捨得出了,要不是你二叔幫忙,你還能這麼安安心心地坐在這裡喝茶繡花的,你們楚家早就被搶空了。」肖氏是打心眼裡覺得楚家就算給一半家產都不為過。

  為什麼?

  沒有她老爺到這裡來幫忙,這楚家還會像樣麼,瞧瞧這不長進的二少爺,再瞧瞧才是奶娃娃的楚應竹,就算楚家有繼承的人,那群底下的管事能這麼安分的把東西都交出來?

  她家老爺就是楚家的救命恩人,所以這楚家就是應該供著她們娘三人,好吃好喝的,哪能像現在這樣,這月銀的分例都得自己來討,還討不到!

  「按照二嬸這麼說,我該把楚家給你們,這才算是對的起二叔的辛苦前來是不是?」楚亦瑤低著頭,聲音逐漸冷了下來,「二嬸,我待你們是客,可你也別把自己當成是這楚家的主子。」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肖氏尖聲說道,瞪大著眼睛那是滿臉的不置信,「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的,這楚家你還真是要抓著不放了,你大嫂那都做不得主。」

  「二嬸,您也別怪我話說的不好聽,從你們來楚家開始我和大嫂可有苛待你們,珍寶閣住的可有比你們徽州的屋子差了,每月另外撥了一百兩銀子給做急用,可您呢,來了沒幾日就要和我論這月銀的事情,在徽州楚家住的客人可也有這待遇?」楚亦瑤見她這樣,乾脆也就攤開來說了。

  「二叔來到楚家開始,我們可是開了三分紅的來給他,二嬸您這是來做客,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這是要長住在金陵了,若是如此,楚府確實不方便你們常住下去,畢竟二哥到了說親的年紀,而妙珞姐又是到了婚嫁年紀,說出去都不太好聽,不如擇日我和大嫂商量一下給你們在金陵選一處地方搬出去住吧,免得損了她們的聲譽。」

  楚亦瑤的話字句帶刺,卻又不是沒有道理,頂多是對肖氏無禮了些,肖氏那一口氣憋在那,罵也不是,打也不能,生生給漲地通紅。

  自己這把年紀還說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小丫頭,這再伶牙俐齒也不見得她能這麼落下風,肖氏胸口起伏著,此刻是半句話都駁不出來,只是瞪圓眼看著楚亦瑤,單吐出了一個『你』字。

  「至於這月銀的事,二嬸帶來這麼些人,理當是自己為她們準備好的,不必按照我們楚府的來,徽州的怎麼給就怎麼放,有些東西還是算清楚些的好,畢竟咱們是兩家人,混作一家人的話,二叔這可就不叫幫忙了。」楚亦瑤放緩了聲音慢慢說道。

  肖氏連著呼吸好幾口,這才平息了一些,她心裡清楚的很,自己若是拿這件事去找老爺,保不準還要被老爺說不是,可這就是憋不下這口氣,心裡落差太大了。

  「你這可對得起你爹娘,你是要出嫁的姑娘,手裡抓著楚家不放,這成何體統!」肖氏想了半天,這才又從別處要揪楚亦瑤的不是,這庶務的事本來應該交由長媳的,楚亦瑤這般,就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小姑子抓著管家權不放,也說不過去。

  「這就不勞二嬸操心了,應竹還小,大嫂一心把他培養成人,再著離我出嫁還早著呢,我這閒著也是閒著,多管管家事,將來去了夫家也不會手忙腳亂,丟了楚家的臉。」楚亦瑤淡淡地說道。

  肖氏卻不這麼認為,這女兒家應該重針線活,三從四德才是關鍵,這相公的心抓牢了,還有什麼事要緊的,學這些庶務的事,再精通也只能眼見著自己相公去了別人的院子。

  至此,她不免又要教育起楚亦瑤來,「這你就不懂了,嫁了人你要是這麼快想要握著管家權,你婆婆還不樂意,你娘走的早沒能教你,這嫁人啊,首先得抓牢你相公的心,他的心若不在你身上,別的又有什麼用。」肖氏這番話說的真心實意,這嫁人就是一輩子的事,過的好不好,可不得指望那個嫁的男人,他都握不住,別的再厲害,對一個女人來說,都沒有用處。

  楚亦瑤看著她越說越來勁,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所以她就是這麼教導幾個女兒,到了楚妙藍身上,這才把『抓住男人的心』這一觀念體現到了極致。不過二嬸似乎是忘了教,抓的得是自己男人的心,別人的相公,可不在這範圍之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27 PM 編輯

第九章、初滕

  肖氏總算是找了個台階給自己下,說完了這些,這才略舒暢的離開了怡風院,因為楚亦瑤的這番話,月銀的事沒再提起了,珍寶閣那一下安分了許多。

  三月一入,天氣就暖和了不少,院子裡桃樹開花,散著淡淡地香氣,楚亦瑤抬頭就能看到那掛在枝頭上的粉紅,偶爾還會有幾隻鳥兒停駐在那,人一來便飛走了。

  寶笙敲了門走進來,手裡是一盅剛剛燉好湯,開蓋給她舀了一碗,寶笙看著那一疊厚厚的賬本,催促小姐先喝湯。

  楚亦瑤幾乎是看賬本一眼,喝一口,寶笙心疼的很,別人家的小姐都舒舒服服的,唯有她家的小姐,除了那些女兒家該學的,還要另外處理這些,這幾本帳,本來應該是送去二少爺院子裡,轉而又到了小姐這裡。

  這都連續著兩天了,小姐幾乎沒能合眼,寶笙勸道,「小姐,您該休息一下了,這些擱一會再看也可以啊。」

  楚亦瑤再舀勺子,發現碗裡已經空了,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眼睛,那賬本上的數字都有些花了,合上專心吃完了燉湯,楚亦瑤輕歎了一聲,忠叔來了半個月了,南塘那鋪子的問題就查出了不少,但如今要伸手去別的鋪子尚且過早,更別說總行的,偏偏二哥不願意常常去商行,否則這事還來的容易的多。

  「那湯送了幾日了?」楚亦瑤眼底染上一抹堅定,再慢也是成效,只要和過去的不同了,都還有機會。

  「有七八日了,二少爺身邊的丫鬟說二少爺如今極容易犯困,經常是睡下去了也不容易叫醒。」楚亦瑤滿意地點頭,還有兩日,那大夫的藥可神奇的很,她前一世可親身體會過。

  再過兩日就是春滿樓鴛鴦姑娘的及笄日,還沒及笄就已經有花魁的名聲,當日去的客人肯定很多,這及笄夜價格也不低。

  楚亦瑤原本以為克制了家裡的銀子支取,和秦滿秋說過之後,二哥不會再想著用別的辦法去籌集大筆的銀子,但她錯估了那個鴛鴦在二哥心中的地位,二哥竟然向地下錢莊借了大筆的銀子要為鴛鴦贖身。

  她只能用更狠的方式讓二哥徹底斷了這個念想…

  兩天後,梧桐院內,楚暮遠喝下飯後的湯藥之後,走入內室從櫃子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萬兩銀子,加上他自己所存,寄霆兄答應過他,若是還差一些,他也會幫忙。

  無端冒上來的一陣困意讓他有些乏意,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入夜就容易犯困,看了一下天色,距離春滿樓掌燈還有個把時辰,楚暮遠將銀票貼身放好,囑咐了丫鬟到時辰喊他,自己則靠在床沿想要瞇一會養養神。

  這一閉眼,確是沉沉地睡去了,天黑了,楚府內掌起了燈籠,楚亦瑤到了梧桐院,門口的丫鬟一看是她,推開門讓她進去。

  就著微弱的燭光,楚亦瑤看到二哥躺在床上,手中還不忘捏著一個精巧的小荷包。

  楚暮遠睡的沉,楚亦瑤就算是推他兩下都沒有要醒的跡象,她抽了一下他手中的荷包,荷包面上繡著鴛鴦二字,雋秀的很。

  「二哥,抱歉亦瑤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等過了今晚,一切就都會結束了,鴛鴦這個人,從此也不會出現在楚府,不會出現在你的將來。」當年楚暮遠花了大筆銀子把鴛鴦從春滿樓贖出來,給她最好的,可在楚府落魄了之後,那女人走的卻比誰都還要決絕,正是因為如此,楚亦瑤才這麼不屑二哥口中的真情,若真有情,哪會如此。

  又看了一會,楚亦瑤轉身走出了屋子,吩咐守著的丫鬟,到了時辰就把藥塗上。

  楚暮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乍然夢醒,窗外已經是黑夜一片,唯有屋簷下的燈籠散著微弱的光,楚暮遠掙扎地從床上起來,抹了一下鼻下的一些濕潤,沒什麼氣味也沒在意,急忙穿好了鞋子打開門要出去,靠在門外睡著了的丫鬟忽然一個驚醒,看著他從屋子裡衝出來,急忙喊道,「少爺,您這是要做什麼去?」

  「現在什麼時辰了?」楚暮遠靠在門邊穿著還有一隻鞋子,那丫鬟有些迷糊,想了一下才說道,「亥時過半了…唉,二少爺,您去哪啊?」那丫鬟剛說了一半,楚暮遠即刻朝著門口去了,喊都喊不應。

  楚暮遠到了楚家大門口,阿川已經靠在馬車上會了周公一回了,楚暮遠野蠻地踹了一下馬車,阿川一個沒靠穩,直接從馬車上摔了下來跌在了地上。

  「少…少爺,您來啦。」阿川捂著磕疼的腦袋急忙爬起來駕車,楚暮遠心裡全是春滿樓的事,瞪了他一眼,直接讓他快馬加鞭去月牙河。

  月牙河岸的夜市猶如白晝,人多,兩旁都是小攤,馬車入了集市就跑不快了,楚暮遠乾脆跳下馬車直接往春滿樓趕去,阿川駕車在後面跟著,不由地哈欠連聲。

  春滿樓附近的幾家酒樓都很熱鬧,楚暮遠趕到的時候,門口排列著無數的馬車,裡面更是人聲鼎沸,好不容易擠進去了,那四處招呼客人的老鴇看到他,熱情地扭了過來,「喲,這不是楚家二少爺麼,今個來的可晚了,咱這裡的姑娘可都好幾個過去了,來來來,這坐,您啊今晚也好好看看,說不準吶,帶一個喜歡的上去,也就在咱這過夜了。」

  老鴇擠眉弄眼地拉著他往裡走,楚暮遠抬頭一看,搭起來的檯子上不知道是哪一位姑娘在跳舞,楚暮遠站在了樓梯口拉著老鴇問道,「鴛鴦姑娘呢,是不是還沒上來。」

  那老鴇指著這來來往往的姑娘笑盈盈地說道,「哎呦我說楚少爺,您怎麼只惦記著鴛鴦,來來,如娟啊,好好服侍著楚少爺。」

  「鬆開!」楚暮遠冷聲呵斥抱著他胳膊的姑娘,那姑娘輕輕切了一聲,鬆開道,「你要找鴛鴦啊,來晚了,鴛鴦早就跟著曹公子走了。」

  楚暮遠一下就把她給拉了回來,抓緊她的手臂厲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媽媽啊,你看他,痛死我了。」楚暮遠一鬆手,那姑娘就躲開了,老鴇尷尬地笑了笑,「我說楚少爺,對姑娘可不得這麼野蠻。」

  「你不是答應了我,還和我商量了價錢,怎麼人就被帶走了?」楚暮遠看向她,寒聲道。

  「人家曹公子可是出了兩萬兩的銀子把鴛鴦帶回去的,這一夜過後指不定還要贖身,我說楚公子,咱們這可是春滿樓,不是慈善堂,還得做生意的,再說了,鴛鴦也是自願跟著曹公子走的,這曹家可比你們楚家來的有權有勢,這長眼睛的都知道選誰了,我說楚公子,您啊也別難過,咱這春滿樓裡好的姑娘到處都是,您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老鴇的話傳不到他的耳中,四周的喧囂也漸漸的消散了開去,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楚暮遠望著老鴇那濃妝艷抹的臉,心生厭惡,而台上那身著寸縷,不斷扭動腰身賣弄風情的女人更是讓他感覺噁心。

  他還是來晚了,而她也沒有等他到來,那些她說的願意,難道都是假的?

  最刺痛他的話,莫屬於老鴇說的那句,鴛鴦也沒有不情願,但凡她有一點被逼的,他都願意相信啊。

  渾渾噩噩地從春滿樓出來,阿川才把馬車趕到了春滿樓附近,看到少爺在人群中這麼遊魂似的晃過來,阿川趕緊上前去扶住了他。

  楚暮遠看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了阿川,阿川撲到在了地上,似乎是洩憤一般,楚暮遠推了他好幾回,「明知我晚了,為何不進來喊我,為什麼。」

  「少…少爺,您不是囑咐我好好在外面呆著,不要到處亂走,等您出來麼。」阿川被踢地疼了,小聲說道,後來他是有過想進去叫少爺,不過靠在那馬車上一會,覺得困了,就睡著了,哪裡知道一覺睡醒都這麼晚了。

  楚暮遠不理他,拐角進了一家酒樓,熟門熟路地走上了二樓的一間包間,一看裡面有人,就這麼站在門口森冷冷地盯著他們。

  那兩個普通書生打扮的人被他盯地實在慎得慌,趕緊收拾東西扔下銀子從他身邊出去了,楚暮遠再盯著夥計清理乾淨了,開口叫了幾罈酒,直接坐在了位子上,從這望下去,不遠處就能看到春滿樓掛的燈籠。

  阿川見他坐下了,想溜回家找大小姐稟報,才剛一邁腿就讓楚暮遠呵斥住了,「你敢回去試試!」

  「少爺,您餓不餓,我去給您叫些吃的上來。」阿川縮了回來,討好地看著他,楚暮遠沒說話,只是喝著酒,眼底的落寞不言而喻…

  楚府怡風院內,楚亦瑤還未睡,看著窗外的明月發著呆。

  在二哥出去之前她就知道了曹家公子帶走鴛鴦的事,本來曹公子未必這麼有興趣,肯花大價錢下去,不過這公子哥之間最喜歡的就是比較了,別人喜歡的女子,若是到了自己手中,這其中的得意和暢快遠高於得到的這個女子是誰,二哥越失意,他便越得意。

  不過這樣也好,她只是拖延了一下時間罷了,倘若是真愛,結果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1:51 AM 編輯

第十章、和解

  事情過去了一月有餘,四月至低,楚亦瑤再去打聽鴛鴦的事的時候,她已經是曹家三少爺院子裡的一個妾室了,受寵程度還算高,不過這曹三少爺院子裡可不止鴛鴦一個人,前前後後納的美妾無數,有些來歷比鴛鴦還不光彩。

  但他有個極疼他的祖母,疼的沒了章法,這些個不光彩的事,多了也就尋常了。

  楚暮遠出去的日子一樣多,不過多的是找王寄霆他們喝悶酒,常常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楚亦瑤知道這都是有段時期的,可一個月過去,還是那樣子,這過渡期未免也太長了!

  入夜微涼,楚亦瑤推門進去二哥的屋子,一整沖天的酒味就冒了過來,裡面兩個丫鬟手忙腳亂地要幫他換衣服,可楚暮遠就是不配合,硬是把她們推開了,臉頰上掛了彩,滿身酒氣地靠在床上。

  「阿川呢,去叫來!」楚亦瑤吩咐寶笙去把阿川叫過來,自己則指揮門外進來的兩個婆子把二哥架起來。

  比起弱小的丫鬟,兩個婆子可絲毫沒有客氣,直接把楚暮遠從床上架了起來,手勁之大直接讓他掙扎不得。

  「春喜,把床單換了,春暖,你去備水,孔雀,替二少爺脫衣服!」楚亦瑤看著他一臉的頹廢樣,高聲說道。

  比起楚暮遠自己的丫鬟,孔雀下手可就沒這麼溫柔了,按照小姐的吩咐,三兩下就把二少爺的外套給脫了下來,加上裡襯的衣服,直接就只剩下一件內衣,臉不紅心不跳地處理完畢,等著春暖抬來了熱水,直接讓婆子把人往浴桶裡一丟。

  一冷一熱,楚暮遠酒醒了一半。

  楚亦瑤到了外室,阿川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裡,都不敢抬頭看楚亦瑤,楚亦瑤往椅子上一坐,「少爺今天和誰去喝的酒,怎麼臉上還有傷。」

  「少爺今天和王少爺去喝酒了。」阿川如實說道,「在酒樓裡少爺喝醉了之後說了些鴛鴦姑娘的事情,讓隔壁兩個少爺聽到了,說了幾句,少爺就和他們要打起來,但是少爺沒站穩,自己摔在了地上,撞了下椅角。」阿川越說越小聲,怎麼都覺得這比打起來掛了彩還要丟臉。

  「誰家的少爺?」楚亦瑤微瞇了眼,自己撞傷,還真是丟人。

  「是…是金家少爺和嚴家大少爺。」阿川抬頭看了一眼小姐,很快又垂下去,他就知道,等少爺醒過來,這遭罪的又該是他了。

  「嚴城治。」楚亦瑤慢慢地念著這三個字,隨即說道,「是那金少爺開的口吧。」

  阿川忙不迭點頭,「是,是,那金家是曹家的表親。」一面眼帶崇拜,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連誰說的都知道。

  「他們說了什麼?」

  「那金少爺說,在曹府看到過那鴛鴦姑娘,也不過如此,靠個美色上位的女人,他曹表哥有的是,居然還有人當她是寶。」阿川說的汗淋淋,抬頭見卻看到了小姐臉上的認同,瞬間便有了說下去的勇氣,巴拉著把金少爺和嚴少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給交代完了,順便還附贈了二少爺當時聽完這些話的全程反應。

  「阿川,你不去說書,可惜了。」半響,楚亦瑤失笑道,阿川看著小姐臉上綻放的笑容,傻傻呆呆地看著竟有些挪不開眼,直到一旁的寶笙提醒這才急忙低下頭去。

  屋子裡的孔雀出來說二少爺清醒了,楚亦瑤進去,楚暮遠還趴在浴桶裡,只是眼神清醒了不少,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來了。」

  楚亦瑤從孔雀手中接過了傷藥,坐在了浴桶旁邊,打開罐子挖了一點往他臉上塗去,楚暮遠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見她瞪著自己,又湊近讓她塗藥,清涼的感覺從臉頰上傳來,蓋過了疼痛這才舒服了一些,「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楚亦瑤放下了藥罐,抬頭看著那淡了一些傷口,放緩了聲調,「還疼麼。」

  楚暮遠摀住了傷口搖搖頭,在妹妹面前這樣,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下回記得贏了再回來,楚家的男人,怎麼可以三言兩語就被人家給激到了。」楚亦瑤起身淡淡地說道。

  楚暮遠一臉詫異地看著她,楚亦瑤平靜的臉上忽然綻開了一抹笑意,示意身後的丫鬟給他穿衣服,自己則走到了窗邊背對著他道,「你若是贏了,我和大嫂就去金家給你登門道歉,但絕對不會是你現在這樣子。」

  楚暮遠心間對她的話震撼不已,任由丫鬟替他換好了衣服,寶笙送來瞭解酒的湯藥和一些粥食,楚亦瑤和他對坐了下來,替他舀好了粥,推到他的面前,「吃一些再喝解酒藥。」

  「你不怪我?」楚暮遠此刻心中不知怎麼地,忽然堵的厲害,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家人會發多大的脾氣,可事實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誰都沒有生氣,沒有人對他這些日子的言行教訓指責,反而是溫柔的照顧他。

  「怪你什麼,怪我二哥還沒和他們打起來就輸了?那確實該怪,金少爺那身板,二哥你居然還會輸。」楚亦瑤抬頭略顯俏皮的說道,後半句還帶著些遺憾,彷彿楚暮遠這輸的是天理難容。

  原本沉著的氣氛因為她的這句話忽然變的輕鬆了許多,楚暮遠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嘴角揚起一抹無奈,這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卻讓他心中覺得更愧對了她們…

  兄妹之間前些日子那些芥蒂就這麼化解了過去,楚亦瑤看著二哥低頭喝粥,眼底終於有了一抹舒然,人都是叛逆的,更何況過去就一直不太受管教的二哥,嫂子說的沒有錯,用這樣的方式,更容易走近一些。

  楚亦瑤也不想趁此機會再和楚暮遠說起有關商行的事,陪著他吃完了飯,楚暮遠把她送到了院子門口,楚亦瑤帶著寶笙和孔雀回去了。

  入睡時已經很晚,楚亦瑤看著床頂,再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心中還是起了波動,嚴城治在她前一世的生涯中留下了太多的回憶,以至於楚亦瑤此刻都想不起來,當初看上他究竟是何原因。

  這一世開頭都變了,他們之間,再不會有情感上的糾葛,而嚴城治這個人在楚亦瑤心中,如今半點資格都及不上…

  轉眼五月初,原本就熱鬧的金陵此時更加的繁華,到了每年的游河季,五月初的天氣不冷不熱,沿著金陵流淌而過的月牙河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船隻,從這頭到那頭,更有大家下豪本,用自家的商船供給家裡的少爺小姐們遊玩著用。

  本來只是金陵人自己每年的一個遊玩,自從五年前皇貴妃游離金陵之後,這月牙河同香山一塊出名了,來這遊玩的外城客人都有許多。

  楚家並沒有安排船隻,楚亦瑤受了秦滿秋的邀請,本來是要一個人去的,可珍寶閣那三位『貴客』在呢,她如何能拋下不管,於是又書信給了秦滿秋,帶上了楚妙珞她們,肖氏倒是想去,但這場和,她好歹得年輕了一半的歲數。

  比起河中的眾多遊船,秦家的只是很普通的,堪堪載了五六位,從岸邊出發的時候,旁邊正巧開過了曹家的船,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楚亦瑤也只來得及瞥見甲板上那架起來的紗棚,裡面隱隱約約有幾個女子在彈奏。

  「那個風騷。」秦滿秋站在楚亦瑤身後輕輕唾斥了一聲,楚亦瑤回頭,後者很快又是一副溫柔婉約的樣子,彷彿剛剛那句話,完全是聽錯了。

  「不愧是曹家,好大的船。」楚妙藍小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對著旁邊的楚妙菲道,「二姐,你看到沒,船上好多人呢。」

  「大驚小怪。」楚妙菲不屑地說道,可眼底的羨慕卻掩飾不了,真的是好大的手筆。

  「你們若是想去,等會中途上岸,也是可以的。」秦滿秋聽到她們的話,抿嘴輕笑著,「我家的遊船是小了些,也只是自家人在,肯定要比那的無趣。」

  好在楚妙菲她們還知道輕重,心裡羨慕著,嘴上說著不用,若真去了,那和曹家船上那一群賣藝的有何區別。

  「滿秋姐,你那千秋圖呢?」楚亦瑤喜歡極了人少的感覺,看了一眼曹家的船 ,不用猜都知道上面的是誰,滿秋姐說的一點都沒錯,金陵之中,除了他還有誰這麼風/騷,保不準這一船的全是他的妾室,也沒見哪家的少爺,正妻未定,妾室都要擠破後院了。

  「你別和我提這個!」秦滿秋剛說了半句,急忙又放緩了聲調,調整了一下神情,緩緩道,「亦瑤你真是壞心眼,明知道我最煩這個,還和我提。」

  楚亦瑤險些沒有笑出聲來,「煩就能不繡了?」

  秦滿秋長歎了一口氣,語帶哀怨,「早知道就不喊你一塊來了,盡拿這事來折騰我。」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算了,你不說這事也在,快繡好了,就怕不能交差。」

  「別人家是卯足了勁想和上頭攀關係,怎麼到了你這,反倒是急著躲了?」楚亦瑤被她這神情逗樂了,秦家這一層白王府側妃娘家的關係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可這當事人卻一副苦瓜臉。

  「她愛怎麼討好怎麼討好,自己去繡不就完了,做什麼還往家裡推。」秦滿秋這是一肚子的怨氣,楚亦瑤一提,直接忘了怎麼裝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有什麼說什麼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0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3 09:17 PM 編輯

第十一章、踏春

  對於金陵眾多商戶來說,有一天能結識洛陽的達官貴人,那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能和皇家攀上關係的,更是讓人羨慕的很。

  秦家雖然不是直接和皇家攀上關係了,但白王爺的名號可不容小覷,能讓他看上入了白王府做側妃,同樣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可秦滿秋從小對這件事就深惡痛絕,她和那側妃堂姐並沒有多交好,兩個人年紀差的多,她懂事的時候堂姐早就出嫁了,可家裡人總喜歡拿這件事來做比較,為此秦滿秋很不樂意,按照她的話來說,側妃也是妾,不過是說的出去的妾,白王府中王爺健在,世子早立,能有什麼好稀奇的。

  而最讓秦滿秋看不慣的,這堂姐還是個不安分的主,自從生下白王府三少爺之後,她就老想博個好名聲,可她就光長了一張傾城的臉,別的什麼都不會,不會也就算了,還想充什麼都會,做不好了就書信回來要秦家幫忙。

  恰好秦滿秋有個絕活,她的繡品還是金陵說的上名號的,於是她就成了接這單子活最多的人,在楚亦瑤的印象裡,這千秋圖,應當是第四回了。

  「難道這一回不是老王妃那要?」楚亦瑤笑著搖搖頭,她這麼不屑有什麼用,秦家可當這位生了兒子的白王府側妃當寶。

  「若是這樣,丟人也就算了,那千秋圖可是要送進宮賀壽的,哎你說這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想的都不順當。」秦滿秋轉過身來問道,「大伯和大伯娘還一臉的開心,我都快愁死了。」

  這回連楚亦瑤都有些錯愕了,送進宮?除非是白王爺不帶側妃進宮去,否則萬一宮裡的主子一個心血來潮,讓她現場展現一下,豈不是直接露餡了。

  「亦瑤姐,你們在說什麼呢。」楚亦瑤正想安慰幾句,身後傳來楚妙藍的聲音,兩姐妹坐在那,確實顯得無聊了些。

  秦滿秋收起了剛剛那埋怨的神情,指著不遠處的河岸,「馬上就到湖中亭了,那的景致很美,等會我們下去小坐一會。」

  楚妙藍點點頭,抬頭看向不遠處,湖中亭那已經停靠了不少船,其中還有曹家的船隻,楚亦瑤這個角度恰好看到了她臉上的期待,嘴角揚起一抹不削,果然是小船容不下大佛,才這麼點時間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

  湖中亭的位置很奇特,本來是長長貫穿的月牙河,到了那個位置分了叉路,中間就是湖中亭,月牙河的水繞過了這湖中亭一圈後又匯聚在了一起,從上往下看,那就是坐落在河道中央的小島,五年前皇貴妃幽月牙河的時候下船在這小島上留了半個時辰,她離開之後很快島上就建起了無數的亭落假山,還有幾座閣樓,遠遠望過去,就像是一座沒有圍牆大的花園。

  秦家的船很快靠了上去,因著對這不熟悉,楚妙藍她們也只是跟著楚亦瑤慢慢地逛著,這幾座閣樓中早就有了人,秦滿秋帶著她們到了一個視野還不錯的亭子,指著湖中亭過去的那河岸,「等會我們出發去那,到了碼頭出去就是南塘市集,我借花獻佛,去我家的酒樓吃個飯我們再回去。」

  隨行的丫鬟很快把一些果點拿了上來,加上煮茶的器具,零零散散也放滿了一桌子,倒是一旁的楚妙菲看地有些詫異,「出遊一趟帶的東西竟這麼多。」

  「這還算少的了。」恢復了心情的秦滿秋抿嘴笑著,指了指坐在那看風景的楚亦瑤,「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位才是多的呢。」

  楚妙菲微癟嘴,「還真是浪費,徽州那可不這麼麻煩,廚房裡做些方便帶的就可以了。」

  秦滿秋笑了笑,對她的話並沒有多作解釋,別說是她了,就是亦瑤,每回出來都是帶齊了東西,這金陵的哪家小姐會隨便做些方便的帶出去,寧願是帶齊了人帶齊了東西,想吃什麼就有什麼的。

  「那是徽州,這裡是金陵。」楚亦瑤回頭懶懶地解釋了一句,楚妙菲最受不得的就是她這樣子,不屑道,「洛陽的官家小姐都沒有這樣的,這不是顯擺是什麼。」

  「這句話你說對了,不過要是整個金陵都這樣,就不是顯擺了。」楚亦瑤也不惱,比奢華比富裕,金陵都能排到第一。

  洛陽的官家小姐確實沒有這樣,唯有家底殷實的才可能這般陣仗,而金陵這邊,像楚亦瑤這樣過日子的,在洛陽城可以及的上世家小姐。

  這其中還是可以追溯到很久遠,過去的商賈在大遼國一點地位都沒有,而金陵也只是個貧瘠之地,後來海航發展,商賈每年大量貢稅的上繳,逐漸讓皇家意識到了這些人的重要性,沒多久,這一群在洛陽人眼中的最不濟的商賈,如一夜春筍一般,在金陵中扎根發展了起來。

  金陵發展的速度令人歎為觀止,一些早一步發展起來的大戶就開始想和為官的打交道,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嫁娶,可這似乎是遭到了那些讀書人的嫌棄,這明明是一群暴發戶在那充文化。

  這也不打緊,先天不行後天補上,自此之後,金陵城中出來的少爺閨秀們,所接受的教育和所享受的都是按照洛陽城上層家族來對待的,洛陽城一般官員家小姐們的生活,和她們的根本沒法比。

  「得了,你這是王婆賣瓜。」秦滿秋不客氣地往楚亦瑤嘴裡塞了顆果子,笑著招呼楚亦菲她們,「金陵自然和洛陽不一樣了,拿朝廷俸祿的總是比我們這要少一些,你們這樣來一趟玩些日子就回去的,自然不習慣。」

  「那滿秋姐姐多和我們講講這金陵的事,也許我們要常住在金陵呢。」楚妙藍一下就捱到了秦滿秋身旁,狀似親暱地挽住了她的手,「要是有什麼地方給說錯了,可就鬧笑話了。」

  「你們不是來楚家做客的麼,還要長住啊?」秦滿秋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這麼忽然來的熱絡她一點都不想習慣,乾脆站了起來到亭子邊上,狀似驚訝,「要長住的話,你們可得趕緊購置宅子,畢竟住在一塊也多有不便。」

  楚妙藍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隨即也站了起來走到楚亦瑤的旁邊,「這還得看爹娘的打算呢。」

  「秦姑娘,那裡是何處?」一直未曾開口的楚妙珞忽然問道,伸手指向位於湖中亭偏南方向的一座三層閣樓,那樹蔭環繞,只露出了三層的頂,比起這島上的任何閣樓還要高,卻不見人過去。

  「那原本只是島上唯一的一座小亭子,五年前皇貴妃來過之後,就翻建了這閣樓,閣樓上的牌匾還是皇貴妃當初親自寫的字,楚小姐要過去看看麼,在閣樓的景致也不錯的。」秦滿秋接話道,楚妙珞點了點頭,「那就麻煩秦姑娘帶路了。」

  「喜鵲,你先帶三位小姐過去,我過會就來。」秦滿秋示意丫鬟先帶她們過去,留了兩個下來在亭子裡,見她們走遠了,拉起楚亦瑤碎念道,「我看都得我給你做臉了,你也不怕她們去告你二叔,說你不待她們好?」

  「我哪裡不待她們好了。」楚亦瑤似笑非笑地看著那三個背影,視線有些迷茫了起來,口中喃喃道,「應該給的,我都給了,不該給的難道我也給?」

  「別說和二叔告狀,恐怕她們在二叔面前提都不會提上一句。」轉眼楚亦瑤回頭笑嘻嘻地看著她,眼底滿是自信。

  秦滿秋笑著掐了她一把,她比楚亦瑤還要大上四歲,很小的時候兩個人就認識了,楚亦瑤的嬌蠻和不講理幾家相熟的都很清楚,但就這半年而言,在秦滿秋眼中,這個過去只知道蠻橫的小妹妹長大了很多。

  「你二叔就不疼她們?」兩個人走在後面,秦滿秋看了一眼那三姐妹,柔柔弱弱的可遭人疼。

  「疼啊,怎麼不疼,可是我也沒欺負她們呢,我這脾氣,楚家上下誰不曉得。」若說她楚亦瑤待她們不好,她們還能哭鬧一下,就這言語上的話,整個楚家誰不知道大小姐不好惹,拿這些事去煩二叔,到時候受教育的肯定不會是她楚亦瑤,二叔的脾氣,二嬸和三位堂姐妹可比她清楚多了。

  「你啊,就是嘴硬,看以後怎麼和程少爺相處。」秦滿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楚亦瑤的神色一下就變了,秦滿秋以為她這是氣這麼久了程少鵬都沒來找她,正要說什麼安慰良久,身後就傳來了叫喊聲,「亦瑤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一個嬌小的身影朝著她小跑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小丫頭跑到她面前,還氣喘吁吁的,小臉紅撲撲地看著楚亦瑤,伸手就抱住了她,委屈地說道,「亦瑤姐,你怎麼都不來我家了。」

  「小藝琳啊,你哥呢。」秦滿秋把這小身影從楚亦瑤懷裡拉出來,小丫頭一拍腦袋,大叫了一聲,「哎呀,都怪我記性不好,亦瑤姐你可千萬別生哥哥的氣,哥哥他,哥哥他去了洛陽了,都去了半年了,所以才沒有來楚家找你,你看我,都給忘了。」程藝琳嘟著嘴在那可憐,楚亦瑤摸摸她的頭笑道,「不礙事,現在說也來得及。」

  「可是哥哥都快回來了,他要是知道我這麼久都沒告訴你,肯定會說我的。」程藝琳拉著楚亦瑤的手撒嬌道,「好嫂子,你可別告訴我哥。」

  「小藝琳啊,嫂子可不能亂喊,你亦瑤姐還沒嫁入程家,讓人聽去了可不好。」秦滿秋把她拉到了一遍小聲囑咐道,這私下玩笑一句不打緊,這來往的人多,讓有心人聽去了還不得怎麼傳,兩家也就是訂的娃娃親,也沒正式下聘,沒到那日子,都不做數。

  楚亦瑤嘴角掛著笑沒有開口,到底親不親,各自心裡清楚,都過了半年了,程家大少爺去洛陽的事難道還需要一個小丫頭來轉告自己,到底是他們覺得楚家沒了主心骨不如意了,原本比秦家還要親密的兩家人,如今可避的快,生怕她楚亦瑤拿這婚約的事去找程家的老太夫人。

  上輩子她還多期待呢,希望這個程家哥哥能夠再等她幾年,等她長大了,就可以在一起,結果呢,前邊還有個大堂姐捷足先登了,穿著娘為她準備的嫁衣,直接嫁給了和自己有十幾年婚約的程紹鵬。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1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29 PM 編輯

第十二章、有賊

  程藝琳略微有些委屈,很小的時候在家裡自己這麼喊娘都不曾說什麼,去年開始娘不許自己這麼叫的時候她就奇怪呢,怎麼現在秦姐姐都不讓自己喊了。

  「還在這乾站著做什麼,我們去那。」秦滿秋見一個笑而不語,一個委屈。於是她一手拉一個,直接往那閣樓處走去。

  身後的丫鬟跟了不少,楚亦瑤回神,看程藝琳的眼神裡多了一抹無奈,縱使一個小丫頭再熱情著,她也擰不過那程家。

  楚妙珞她們在閣樓外已經等了有一會了,附近的人不多,因了進不去,大伙對這也就看看過,秦滿秋倒是發現了一處不錯的地,繞過閣樓走一個水台階,那裡有一個小亭子,亭子造的別緻,除了那水台階外,四周圍都是河水環繞著,亭子下和河水相間的地方又栽了許許多多不知名的花草,到了春季,花開葉茂,就像是被花叢烘托在上的亭子,遠遠看過去就很漂亮。

  水台階旁是掛了繩索扶手,兩旁的水面上飄著荷葉,水面下隱隱可見漁網,是怕有人不慎掉落,防止溺水。

  楚亦瑤不怕水,但是湊的太近,她心底總是透著股寒意,那亭子也擠不下這麼多人,乾脆她留著寶笙在身邊,讓秦滿秋帶她們上去坐坐。

  楚妙藍猶豫了一下,想要陪著她一塊留下來,不過程藝琳嬌小的身影搶了個先,她直接拉住楚亦瑤的手,對楚妙藍倒是客客氣氣地,「你們以前沒來過這湖中亭吧,由我陪著亦瑤姐姐就好了。」

  小丫頭霸道的很,再加上年紀最小,楚妙藍笑著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跟著兩個姐姐就小心的走水台階去了,楚亦瑤看了一會,低頭見程藝琳還委屈呢,失笑道,「行了,我不會告訴你哥的。」

  「我才不是為這事呢,我好久都沒見到姐姐了。」程藝琳小臉一紅,跺腳否認道,「哥哥那我才不怕。」

  程藝琳拉著她就開始說起程邵鵬離開之前對自己的關照和囑咐,小丫頭記性不錯,自己大哥對她做了那些事都一一清楚,也難怪她會粘著自己,兩個相差五歲有餘,程藝琳出生的時候,楚亦瑤剛剛過了那個『這是我的那是我的什麼都是我的』階段,對這個粉粉嫩嫩的小東西自然很喜歡,有好的也不忘記給她,程藝琳記事開始就很粘著她。

  前一世,直到楚妙珞嫁過去之後,也許是因為她當時恨著程家,做出過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才把這個小丫頭越推越遠,以至於後來,程藝琳嫁得好,都沒對她伸出過任何援手。

  「亦瑤姐,哥哥很快就回來了。」程藝琳說著說著又提到了程邵鵬,楚亦瑤眉頭微蹙,喜歡程藝琳不假,但是多聽到有關於程邵鵬的事,她難掩不耐。

  「今天是程家的船過來的?」於是楚亦瑤直接把這話題給扯開了,程藝琳也沒在意,又說起了來時候的事,話說到一半才輕呼了一聲,看著楚亦瑤無辜地說道,「我把齊姐姐給忘了。」

  「剛剛和齊姐姐說我就在這走一圈,她在碼頭那等著我上船去呢。」程藝琳說著瞪了一眼身後的丫鬟,「你們怎麼也不提醒我!」

  兩個丫鬟低著頭,楚亦瑤摸摸她的頭,笑道,「那你快去吧,別讓齊小姐等急了。」程藝琳猶豫地看著她,不能讓齊姐姐久等了,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亦瑤姐姐一次,回了家娘肯定又不讓她出來了。

  「亦瑤姐姐,那你下回可得來看我。」程藝琳嘟著小嘴委屈著,楚亦瑤點點頭,也沒開口答應,程藝琳這才三步一回頭的喊著讓她別忘了,慢慢走過去了。

  看著她蹦蹦跳跳走遠的身影,楚亦瑤長歎了一口氣,自己在她那個年紀的時候,也是這般無憂無慮,天真的很。

  轉身從另一頭繞著閣樓散步,楚亦瑤聽著不遠處亭子中傳來的笑聲,和自己這週遭靜謐的環境相比,倒顯得她這寂寥的很。

  寶笙跟在她身後慢慢的走著,楚亦瑤打量這為皇貴妃建的閣樓,一時間想不起來是哪家出資的,仔細一瞧,這一磚一瓦比湖中亭其他的閣樓都要來的用心的多,這裡還有專人在打理清掃,外面傳言很多,說是裡面富麗堂皇的就像是皇宮中的閣樓建設,饒是她走了半圈,也開始好奇裡面究竟是怎麼樣豪華。

  楚亦瑤踩上台階,面對著做工精緻的門戶,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幾個人匆匆在她面前經過,看這穿著和湖中亭碼頭上站著的一排護衛穿著一樣,那幾個人一面在閣樓周圍找,好像是在尋人。

  「這位小姐,請問您是否有看到一個男的闖入閣樓,大概這樣的身高,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後到的護衛看到楚亦瑤問道,楚亦瑤搖搖頭,他上前去和另外幾個低聲說了話,幾個人又分頭找了起來。

  有人闖入閣樓裡了?楚亦瑤下意識轉回去看,這閣樓靜悄悄的,四周的門窗又都上了鎖,怎麼會有人進去。

  視線在門窗上掃了一遍,楚亦瑤的目光定在了那個轉角處的門上,仔細一看,比起其他關緊的門,這似乎向內了一些。

  示意寶笙在此守著,楚亦瑤走了過去,那門上的鎖看起來是架在一起的,實際上鎖扣根本沒合起來,只是簡單的搭著,而門微微向內推了一些,露出一小條縫隙。

  她只是輕輕推了一下,那鎖扣竟直接掉了下來,在門檻上撞了一下,直接摔在了青磚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屋子內似乎傳來一陣動靜,楚亦瑤一怔,寶笙正要上前把小姐拉回來,那門忽然拉開了,就是這麼一瞬間的事情,她看著一隻手伸出來直接把小姐拖了進去,隨即門快速地合上了。

  寶笙趕緊上前拍門,剛剛楚亦瑤開的時候還松的門,一下子緊閉著怎麼推都推不開,「小姐,小姐您怎麼樣了!」

  寶笙喊了幾聲,裡面是一點回應都沒有,窗門緊閉的屋子光線極差,就是透著窗子看進去,裡面亦是黑漆漆一片,寶笙退下來往剛剛那幾個護衛走掉的地方一看,那幾個人早就不見了,寶笙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閣樓,一跺腳還是朝著秦滿秋她們那跑去找人了。

  而屋子內,楚亦瑤被人捂著嘴壓在柱子上,半點聲音都發佈出來,耳旁傳來帶著急促的呼吸聲,鼻息間僅是屋子久不見陽的霉重氣味,還帶著傢俱油漆的味道,嗆人的很。

  屋外傳來寶笙拍門的聲音,楚亦瑤掙扎了兩下想要出聲,那人便捂地更緊,楚亦瑤心猛跳不止,在這幽暗的環境裡,一股懼意從腳底開始蔓延而上,席捲了全身。

  直到寶笙不再喊了,那人始終沒有對她做出別的行為,只是壓制著不讓她出聲,屋外的腳步聲遠去,楚亦瑤瞪大著眼睛盯著他的胸膛,身子上方傳來一個好聽的男子聲音:

  「你不要怕,你答應我不出聲,我就鬆開。」說話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緊張。

  楚亦瑤點了點頭,那人微鬆了一下手,卻沒有全部放開,似乎是怕她忽然出聲引來了別人,楚亦瑤保持著沒動,好一會那手才從自己臉上挪開,那人後退了一步,楚亦瑤身前一空,當下提腳就朝著他踹了過去,怒罵了一聲,「混蛋!」

  那人躲避不及,膝蓋的地方就遭到了一記,悶了一聲,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楚亦瑤這才瞧清楚了那人的樣子,微弱的光線下一張姣好的臉上帶著吃痛的神情,十四五歲年紀的模樣,一身白色衣裳,不就是剛剛路過那幾個護衛口中說在找的人。

  「我說不喊人,可沒說不打人。」楚亦瑤看他這打扮和模樣也是個公子哥,便少了些懼意,說的無辜。

  沈世軒靠在她對面的柱子上摸了摸膝蓋,顯得狼狽,這丫頭下手還真不是一般的狠,若不是自己側了一下,誰曉得她會踢到哪裡!

  兩個人相互盯著看了好一會,門外忽然又傳來了響動聲,沒等楚亦瑤反應過來,沈世軒衝過來拉起她就朝著她身後的盤旋梯子上跑去,好幾步她都踩了空,要不是前面她拉著,估計都要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空著的一隻手胡亂地朝著他抓過去,楚亦瑤也沒注意,一看有東西在自己眼前晃過,伸手一拉,一塊冰涼的玉珮握在了手中。

  沈世軒拉著她直接跑上了三樓,這才氣喘吁吁地鬆開了她,楚亦瑤幾乎是要趴在扶梯上面,這回是真沒力氣打他了,乾脆直接坐在了樓梯口喘著氣,視線往他那處一看,他也好不到那裡去,直接找了椅子坐下來,靠在那比她狼狽多了。

  偷偷溜進這閣樓裡面,自然是要被那些護衛追了,只是楚亦瑤好奇,他哪裡來的鑰匙。

  樓下那秦滿秋嘗試著推門,同樣也推不開,這也不能硬闖,這裡的東西不是她們這身份可以直接砸的,秦滿秋當即派丫鬟去島上找護衛,那其中肯定有人知道怎麼進去。

  而三樓內,沈世軒看著剛剛還懼怕的小丫頭,如今正拿著自己的玉珮翻看著,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膽子倒不小。

  「吶,還給你。」楚亦瑤轉身把玉珮扔給了他,也不知道身上沾了灰塵沒有,伸手拍了拍衣服,準備下樓,「我要出去了。」

  沈世軒一算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也沒攔著她,看著她走下階梯,自己直接走到了一扇窗戶門口,先是開了一點虛掩著觀望了一下,見著底下沒人,這才打開了窗子。

  快走到一樓的楚亦瑤只聽到樓上樓下都傳來了響動聲,緊接著就是兩個護衛開門闖了進來,看到了樓梯上的楚亦瑤,側身讓她下來,什麼都沒說,直接衝上去找人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1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29 PM 編輯

第十三章、舊人

  沈世軒鬆開了繩子閃身貼在了屋簷下躲避三樓那兩個護衛的尋找,挨著門窗走了一段距離,對面的樹叢中出現了一抹身影,沈世軒估摸著樓上的人要下來了,很快跑到了樹叢內,不遠處傳來驚呼聲,匆匆一瞥,只看見了被自己拉進來的那個丫頭的側臉,似乎還在安慰別人。

  「少爺。」接應的隨從比他要緊張多了,手裡拿著一個包裹,視線在四周看來看去,生怕忽然衝出一群人就把他們倆給圍堵了。

  「衣服呢?」沈世軒朝著隱蔽的地方走進去,繞進一座假山,從隨從手中接過了衣服,小心的從懷裡拿出一個金色錦袋,換好了衣服又把袋子藏了回去,確保外面看不出什麼異常。

  「檢查一下,沒什麼東西留著就扔了。」讓隨從處理掉白色的外套,沈世軒從假山裡出來,看了不遠處走著的人,側身繞進小路,又從小路出去正好和那群人打了個照面,「大哥,終於找到你們了。」

  沈世瑾懷裡抱著女兒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田氏溫和地笑道,「我們還在說呢,剛剛一起下船的人,怎麼一會就不見了。」

  「少爺,我可找到你了!」正說著身後那隨從便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看到眼前的人又急忙行禮,「大少爺,大少奶奶。」末了微抬頭看,總覺得氣氛不太對,也就低垂著頭到了沈世軒的身後。

  「三叔抱抱。」沈世瑾懷裡的孩子打破了這一僵局,奶聲奶氣地說著,伸手向著沈世軒要抱抱,沈世軒看了大哥一眼,才從他手中接過孩子,小孩子的腳恰好踩到了藏在懷裡的東西,沈世軒身子微縮了一下,把她高舉了一下,聽著她咯咯地笑著,心裡的這塊大石,這才落下…

  那頭的楚亦瑤來來回回被秦滿秋檢查了一通,後者看著那兩個護衛兩手空空的出來,擔憂道,「真有賊闖進去了,你沒收什麼傷吧?」

  「沒事,好好的呢,他把我拉進去之後就跑了,我跌了好一下,暈乎乎的這才沒有回寶笙的話。」楚亦瑤示意了一下膝蓋上的灰塵,那都是被那人拉著跑上去在樓梯上沾的。

  「亦瑤姐,那賊人沒對你做什麼吧?」楚妙藍上前關切,「我們聽到的時候嚇了一跳呢,以為你這是被什麼人拉進去了,要是有個閃失,都不知道回去怎麼交代。」

  「他能對我做什麼?」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嘲諷,抬頭笑看著她反問道。

  「自然是什麼都沒做的好,否則這…」楚妙藍欲言又止,好像她楚亦瑤被拉進去那會已經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楚亦瑤雙手拳頭一緊,身旁的秦滿秋沉聲開口,「楚小姐,話可不能亂說,讓你這麼一說,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為亦瑤她有了什麼損失,女兒家的名聲可經不得你這麼胡說。」

  秦滿秋算是幾個人當中最年長的,她這麼忽然板下臉孔說話,倒顯得幾分威嚴,楚妙藍聽著身子一怔,臉上頓時浮起一抹受傷,囁囁地退回到了楚妙珞身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而已。」

  「賊都沒找到,該不會是你自己想進去看看的吧。」楚妙菲不屑地說道,把妹妹護在身後,那幾個護衛進進出出什麼都沒找到,這裡門窗緊閉,怎麼偏偏她楚亦瑤經過的時候就遭賊了,「也不知道裡面丟了什麼沒有,該都搜個身才對。」

  「楚妙菲,你這心思,就不能想點別人好的。」楚亦瑤不客氣地回道,也懶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帶著寶笙要回去秦家的船上。

  楚妙菲頓了頓正要反駁,人已經走遠了,而閣樓門口兩個護衛已經把門鎖起來了,其中一個站在那守著,另一個走到她們身邊,冷冷地說道,「請各位小姐先行離開,此處不許再入。」

  楚妙菲沒好氣地瞪了那護衛一眼,三個人這才匆匆趕了過去,這畢竟還是坐別人船來的,再看不爽不樂意,總不能游回去。

  到了碼頭上,此時停靠的船比她們來的時候多不少,楚亦瑤一看望過去,最起眼的還是曹家三少的船,就連上面飄著的那沙幔都快要遮著隔壁的船隻。

  開船之後楚亦瑤便沒再和她們說過話,她是在閣樓裡跑的累了,也懶的搭理她們,乾脆讓寶笙抬了椅子到甲板上,曬著暖暖的太陽,瞇上眼休息,而楚妙珞她們卻覺得還玩不盡興,至少來這一趟,可沒和任何一戶人家的小姐打上照面攀談上,更別說誰家的少爺。

  另一艘船上,沈世軒從船艙裡出來,身後的隨從跟著他到了甲板上,他站在船頭望著這沿路過去的河岸,一手不經意地放在懷裡,那藏著他從閣樓裡帶出來的東西。

  也許這東西真的能改變他們二房的命運,也能改變他的命運,無須像上輩子那樣,眼見著大伯和大哥做的這些決定卻都無能為力,其實金陵沈家也不過如此,最奇跡的也就是太爺爺那些年創下的基業,爺爺之後到了大伯這裡,就只剩下守業了。

  船艙內傳來一陣笑聲,沈世軒嘴角揚起一抹諷刺,低頭一看,視線落在對面船上的甲板,一個姑娘躺在躺椅上,似乎是睡著了,身旁不遠處守著一個丫鬟,仔細一瞧才覺得那姑娘有些眼熟。

  不就是被自己拉進閣樓裡的丫頭麼,此刻卻睡的酣然,絲毫沒有在三樓的時候那張牙舞爪的模樣.

  「這是誰家的船。」沈世軒回頭問身後的隨從。

  「好像是秦家的船。」那隨從看過船上的幡子之後說道。

  「秦家?」沈世軒看著楚亦瑤,口中重複了這兩個字,那船便超過了沈家的船漸漸遠去,「去查一下,今天秦家的船上有哪些人。」…

  回到楚家天已經暗了,孔雀早早的就吩咐下去燒了水,楚亦瑤一回屋子就先泡了澡,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那疲倦才驅散了一些,屏風後都散著熱氣,楚亦瑤睜開眼,想起了程藝琳說過的話,程邵鵬快回來了。

  那前世這一場場的好戲,不是得繼續上演。

  「小姐,珍寶閣那送來了東西,說是給小姐壓壓驚。」寶笙在外面稟報,楚亦瑤從木桶裡站了起來,一旁的孔雀服侍她穿了衣服,從屏風後出來,楚亦瑤披著還濕漉的長髮瞥了一眼, 「什麼東西?」

  「是一支野山參。」寶笙打開盒子讓她看了一眼,笑了,「看來近年徽州的山參都被挖光了,這麼一小支二嬸都藏著拿來送人。」

  「小姐,這年份也不久,可以燉雞湯補身子呢。」寶蟾拿著食盒進來布桌,她們跟在小姐身邊這麼多年,這滋補品的好壞還是略微知道一些,眼前這樣的山參,若要燉湯的好,起碼也要一支下去。

  「我是不敢喝。」楚亦瑤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們幾個拿去煮湯喝了,補補身子也好。」

  寶蟾看了一眼寶笙,也不敢動,倒是孔雀拿的快,笑嘻嘻地把盒子那了過去,對楚亦瑤伏了伏身,「多謝大小姐賞賜。」

  楚亦瑤失笑,低頭用飯,除了寶笙在旁邊之外,寶蟾跟著孔雀走了出去,直到出屋子走了不少路,寶蟾這才喊住了她,語氣裡有些猶豫,「孔雀姐,這拿著不好吧,這可是楚二夫人給小姐的。」

  孔雀回頭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歎了一口氣,「寶蟾,你到底是為誰著想的。」

  「我自然是為小姐著想啊,所以要是楚二夫人知道小姐把這東西給我們了,到時候鬧了彆扭可不好。」寶蟾抬頭說的誠懇,正是因為楚二爺幫著楚家,小姐不是更應該好好相處。

  「東西既然小姐收了,想賞賜給誰那是小姐的事情,楚二夫人來那是客,不是我們楚家的主子,寶蟾,你可知道你這麼想就是要小姐和少奶奶低聲下去的去討好她們,還是你沒看清楚,這楚家做主的究竟是誰!」孔雀有些無力,就好像和她完全說不通似的,若說寶蟾不忠,那也不對,可這忠,似乎比不忠更讓人覺得怕。

  「錢媽媽的話你忘了麼,寶蟾,你我只是丫鬟,小姐與珍寶閣那的事,不是我們想管能管的,難道你還想左右了小姐的想法不成,寶蟾,你這心,可就太大了。」

  寶蟾驀地抬頭,撞上了孔雀那洞悉的眼神,眼底閃過一抹慌亂,背後無端地起了一陣冷汗,孔雀將這一切看在眼底,輕輕搖了搖頭,本來她還不信,如今看來,寶蟾的心是在楚家,可未必都放在小姐身上。

  「你把這個拿去小廚房,告訴平兒,是小姐賞的給我們燉湯喝,她自會處理。」孔雀把盒子塞到了她手中,推了她一把,又看著她繞過了迴廊,這才回去屋子裡。

  楚亦瑤已經吃完了飯,孔雀把剛剛迴廊裡發生的事和她說了一遍,楚亦瑤並沒覺得什麼意外,寶蟾這個人夠忠心,卻不夠聰明,容易被旁人左右想法,自己的主意卻不小,這樣一來太容易被人當槍使反過來給她添堵。

  「她的心啊,比你們誰都要大。」若不是經歷過那麼一回,她也不敢相信,這個怡風院裡的傻丫頭,居然想要的這麼多…

  又過了幾日,楚亦瑤收到了秦滿秋的來信,程紹鵬回來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1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1:54 AM 編輯

第十四章、私囊

  楚亦瑤收到秦滿秋書信的時候恰逢桃子採摘,附帶的還送了一簍子過來,都是新鮮採摘的,楚亦瑤讓寶笙把這些桃子分到各院子裡去,看著秦滿秋信中對程紹鵬那一筆帶過的意思,大約所有的人都覺得,她楚亦瑤怎麼可能會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小姐,楚管事來了。」孔雀進來說道,楚亦瑤點點頭,「帶去書房裡,去沏些好茶送過來。」

  走進書房,楚忠帶著一個夥計正把兩個偌大的木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打開來一個裡面是花瓶,另一個則是一套擺設的瓷具。

  楚亦瑤拿起一個瓷具,上頭的雕文很漂亮,器具的底座上都鐫刻了雕花,瞧上很不錯,但拿在手中卻缺了些什麼。

  楚亦瑤摸了摸那個花瓶亦是這樣的感覺,於是她叫了孔雀進來,拿了自己屋子內的一個錦盒,打開來同樣是一套擺設的瓷具,但手感卻差了很多,楚亦瑤遞給楚忠,後者點點頭,「大小姐,您這個是上好的瓷具,握於手中當有如脂如玉的感覺。」

  「這是大哥去大同的時候帶回來的,說是那裡出窯的時候特別送的,就算是上好,過去大同那送回來的,也不會比這個差多少啊。」忠叔帶來的這兩件,光看外面的樣子確實好看,擺設也不錯,但是內行人細瞧就知道這並不算好。

  「這是丘岳那送來的,而這兩件,半個月前客人買的,昨天拿回來退,說是和以前買的不一樣。」

  商行賣出去的東西,幾乎都沒有退的,若是來退也是東西受了損,像現在這樣直接拿原來的退說質量不佳,還是頭一次。

  楚亦瑤和楚忠對看了一眼,伸手拿起那個花瓶當即扔在了地上,嘩啦一聲花瓶脆骨一般在地上碎裂了開來,拿起其中碎片看了看,瓷器燒的好不好,且看它燒製出來的成品還有如今這摔碎後的碎片就能夠分辨一二。

  應該是嚴絲合縫瞧不出一點問題的碎片交合處,竟然有著細細的小孔,楚亦瑤懂得不多,但看忠叔這神情她就知道這個很嚴重。

  「大小姐,看來和這同一批的貨,賣出去的都得收回來了。」半響,楚忠歎息了一聲說道,抬頭看著楚亦瑤,眼底有些無奈。

  楚亦瑤壓下心中的怒意,「忠叔,那就得麻煩您把南塘那的貨都先收起來,我去找一下二哥,至於碼頭那剩下的,我會讓二哥去找二叔的,商行的事,您多費心了。」

  楚忠帶著夥計出去了,楚亦瑤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地上那些碎瓷片,原來前一世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導致楚家資金周轉不靈,被迫關了數家商舖之後,還要二叔『好心』幫忙籌集銀子才度過難關。

  也正因為如此,二叔真正的插手了商行的事,也佔據了楚家三分之一的產業用來抵那籌集的銀子。若不是忠叔,商行裡那一群管事,有哪一個會來楚家告知這些事,沒有人來提前告知,這不是仍舊和上一世一樣了。

  如今距離那些商戶討伐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若是這一次躲不過,豈不是一切都徒勞無功!

  楚亦瑤不由的驚出了一身的汗,從那些碎瓦片上踩了過去,直接去了梧桐院,守在門口的丫鬟一看是大小姐來了,正要提醒,楚亦瑤已經推門進了屋子裡,楚暮遠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一本厚厚的帳冊,睡著了。

  楚亦瑤手扶著門框深吸了幾口氣,「二少爺什麼時候睡的?」

  「二少爺剛剛睡著沒多久,上午楚管事來過了,午飯後少爺一直在看帳。」身後的丫鬟一五一十的稟報著楚暮遠一天的作息,楚亦瑤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輕輕地走了進去,伸手拿開他臉上的帳本,翻看了一下,那是前些年商行裡的帳務,大約是忠叔讓他從頭開始學。

  「你怎麼過來了?」賬本挪開沒多久楚暮遠就醒了,看到坐在對面的妹妹,撐起身子揉了揉眼,伸了個攔腰這才站起來。

  「有點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忠叔見你在休息,這才去我那說的。」楚亦瑤把碎瓷片拿了出來講楚忠過來說的事重複了一遍,「如今忠叔已經回去把從南塘商舖裡賣出去的都收回來,但他那只包括了商舖裡賣出去的,向我們拿貨的那些商家是不是也都賣出去了都還得查,不知道碼頭上還剩下多少。」

  「你是說丘岳那批貨不好,如今以次充好賣出去了,人家拿來退?」楚暮遠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二叔進貨的時候應當是有數的,雖說沒有大同的好,但也不至於差這麼多,原樣退貨還是頭一回。」

  當初楚老爺能在這個滿是商行的金陵立足下來,憑借的就是楚家商行的信譽,而這些信譽也是楚老爺當年一點一點攢起來的,絕不賣次等品,也絕不以次沖好,不會欺負你不懂就拿不好的貨賣給你,也不會故意抬價。

  而這些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東西,經不起一點毀損,楚暮遠不信二叔會想不到這些,把楚家往絕境上退。

  楚亦瑤接過孔雀手中的一個擺設瓷器碟子,直接往地上一摔,在楚暮遠詫異的眼神下撿起一塊拿給他和之前的對比,「二哥,這些東西你比我懂,這個瓷器碟子是大同的燒窯買來的,你自己看看。」

  一比較之下,這差異才體現的明顯,楚暮遠反覆看了幾回,對面的楚亦瑤開口道,「二哥,金陵這些年來屹立不倒的只有哪幾家,其餘的起起落落根本算不清楚,其中經營不好的,還是被吞併的許許多多,若是換做以前這樣一船東西對商行影響不大,但現在不能了,如今的楚家經不起半點這樣的事。」

  楚暮遠似乎對這個一時半會還有些接受不了,沉默了良久,「我去找二叔讓他把貨都收回來。」…

  那頭的商行總行二樓,楚翰臨猛地一拍桌子,站在對面的肖景百身子一抖,訕笑地抬起頭看他,「妹妹妹夫,我看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你還說這是好事?」楚翰臨拿起桌子上的筆架子朝著他扔了過來,「我怎麼和你說的,丘岳那裡的東西,第一回拿要好一點的,你呢,拿這種貨色回來,你看看!」楚翰臨拿起一個瓶子扔在他腳下,「你說,你這回到底私了多少銀子。」

  肖景百往後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伸手比了個兩字。

  「好好好,你這是不想在這裡混了是不是!」楚翰臨怒極反笑,忽然走到他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領,低聲吼道,「兩千兩你都敢吞,這一批貨一共也就三千兩銀子,你竟然私了兩千兩,你這是在丘岳自己燒了一船回來是不是!」

  「妹妹夫,你先別急,那銀子我一千兩給了妹妹了,你也知道的,底下還有一群人要打理,我看這貨和大同的也沒區別,你看便宜了這麼多,樣子還好看多了,也就幾個不識貨的來退了。」肖景百討好的說道。

  「繡花枕頭稻草包,你睜大狗眼看清楚,這一船的貨,八百兩都沒人要,你一千還以為揀到什麼便宜!」楚翰臨拿起瓷片直接扔在他臉上,肖景百吃痛了地接住,手往臉上一抹,一道血痕。

  「妹夫,這不是前來退的就幾個,說明別人都還不知道,這。」話沒說完就被楚翰臨瞪了回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南塘那已經退了好幾個了,還有北市的,你怎麼就不長點腦子,這麼急著要賺這銀子,一次賺夠了是不是。」

  「妹夫,你不是一直想要楚家的家產。」肖景百抽了自己一下改口道,「不是,你是想要替你大哥好好經營楚家商行,不過如今這怎麼看都名不正言不順,這回正是一個好機會啊,若是那些人都趕上門來討說法,咱們就把二少爺推出去,這楚忠不也是他找回來的,到時候按照原價退了銀子,妹夫你就可以幫他們一把,這順勢…」

  肖景百眼珠一轉,露出偏黃不齊的牙齒,嘿嘿地笑著,「妹夫你就能好好替你大哥經營商行,楚家也得感謝你,那你今後什麼事還不能拿主意的。」

  「你以為楚忠是你。」楚翰臨微沉凝了神色,肖景百的話和他心中所想的八九不離十,大侄子還能有作為,可惜人走的早,這二侄子一眼就能看通透,這楚家早晚是他,但是現在這楚忠回來了,雖沒有處處作對,但很多事手腳都顯得不方便。

  「這還不容易,跟哪個主子有前途他還不清楚,如今這楚家,除了妹夫你,還有誰可以主事的。」肖景百笑的諂媚,心裡還打著那些銀子的主意,落入他口袋的,斷然沒有拿出來的道理,就讓楚家自己去賠好了。

  楚翰臨撇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蠢貨!」若是這麼容易能把楚忠拿下,還用得著他來出主意。

  「咱們只需要推波助瀾一下,要是有人來鬧了,就讓他鬧再大一些。」肖景百覺得自己的主意棒極了,到時候楚家扛不住,那個楚忠就是再有能耐有什麼用,要是不肯聽就直接讓他滾。

  他正說的得意時,門口傳來管事的聲音,「二爺,二少爺來商行了,說是有急事找您。」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1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1 PM 編輯

第十五章、援手

  楚翰臨剛剛緩和一些的神色頓時有凜了起來,外面的走廊裡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楚暮遠看著那個通知的管事,示意他開門。

  那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裡面的肖景百剛剛撿完了地上的碎片,臉上還掛著彩,楚翰臨對他的到來感到意外,「暮遠啊,有什麼急事要和二叔說。」

  肖景百哈腰和楚暮遠打了招呼,想要直接離開,楚暮遠也沒回答楚翰臨的話,對著肖景百說道,「肖總管請留步,還有事要請教你。」

  「二少爺說笑了,什麼請教不請教的,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肖景百悻悻地站了回來,楚暮遠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傷,「丘岳的那批貨,發去那些分鋪的,統統收回來,至於那些商戶運過去的,還請肖掌櫃把賬目去拿來。」

  楚暮遠直接提起了丘岳的貨,一旁的楚翰臨臉色一變,剛剛兩個人還商量了如何把這件壓制到最低,這邊楚家的就已經知道了。

  「還不快去!」楚暮遠見肖景百還愣著,低呵了一聲,肖景百看了他身後的楚翰臨一眼,轉身下了樓。

  屋子裡只剩下了楚翰臨和他兩個人,楚翰臨壓下心底的眾多疑惑,笑著說道,「二叔正打算回去和你說這件事呢,沒想到你先過來找二叔了。」……

  第二天,楚家的所有的分鋪就把擺在商舖裡的丘岳的瓷器都給收了起來,包括碼頭上那些也統統封存了,可更大的問題是那些已經被商戶們買回去的大批瓷器。

  肖景百以過去楚家瓷器的價格把這些瓷器賣給商戶們,得來的錢一部分中飽私囊了,另一部分用於商行的運作,若是大批量收回來,商行裡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大一筆銀子去填補,再者貨物收回來,還得給予一定的賠償。

  楚亦瑤翻看著手中的賬本,和大嫂對看了一眼,碼頭的貨物囤積不賣,商行裡就沒有收入,如此一來銀子依舊是周轉不靈,喬從安看著那些數字就有些驚心,過去相公鮮少和她說商行的事,但以楚家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拿出這麼一大筆的銀子來,肯定是不可能的。

  「大嫂,家裡的事就先交給您,我去一趟秦家。」一想到這銀子周轉不靈帶來的結果是什麼,楚亦瑤就坐不住了,不管用哪種方式,她都不可能再讓二叔伸出援手,這銀子的空缺比上輩子的已經少了很多,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

  楚亦瑤帶上寶笙出門去往秦家,商行裡有二哥和忠叔在,肖總管私吞的那些銀子,她不僅要他交出來,還要他從總管事的位置上下來,動不得二叔,也要卸了他一條胳膊。

  葛管家親自陪她去了親家,馬車跑的急,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秦家,楚亦瑤收拾了一下行頭,從馬車上下來,站在門口等家僕進去稟告。

  她這一回要來拜訪秦滿秋的父親。

  秦家內秦滿秋的父親排行老二,而秦滿秋口中白王府側妃堂姐的父親就是秦家的長子,外人也許不知,實際上秦家商行的大小事務都是由秦滿秋的父親來打理的,倒不是秦家爭這商行,而是秦家大伯是個只喜歡追求修行的男人,而他膝下也就兩個女兒,並不能幫忙。

  「老爺剛回來,請楚小姐在偏廳稍等片刻。」家僕帶著她到了偏廳,楚亦瑤心中有些緊張,不由地捏緊著懷裡的帕子,一旁的葛管家看在眼裡安慰道,「大小姐,老爺和秦家有多年的交情,您放心吧。」

  楚亦瑤搖了搖頭,「葛叔,您說的我明白,可人心難測。」葛管家歎了口氣,人心難測這四個字,從老爺走了之後,他是看的清楚,可他老葛不過是個老爺當年好心撿回家的跛子,什麼忙都幫不上。

  「是亦瑤啊。」秦老爺一進來就朗聲喊道,「一聽下人來報,我還以為是聽錯了,來找滿秋的都報到我那了。」

  楚亦瑤站了起來,朝著秦老爺福了福身,「秦伯伯好。」

  「亦瑤啊,你今天來找秦伯伯,有什麼事?」秦老爺命人上茶,看著眼前的楚亦瑤,不由有些感慨,自家的姑娘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紀,楚家當年那個走路蹣跚的小丫頭,如今也長大了。

  「秦伯伯,亦瑤今天是替楚家有要事懇請秦伯伯幫忙的。」聽她開口的慎重,秦老爺笑瞇瞇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楚亦瑤握了握袖下的拳頭,把年初丘岳貨物的事說了一遍。

  良久,秦老爺看著楚亦瑤,神色中有些許不忍,長歎了一口氣,「難為你了。」

  簡單的四個字像是數顆小石頭墜入了楚亦瑤的心海裡,瞬間泛起了無數的漣漪,楚亦瑤的眼底漸漸蓄積起了迷霧,重生之初到如今這般,所有的一切她都要算好了去做,不能讓人家看出太多的端倪,卻又不得不反覆的操心那些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難為,她的委屈,無從訴說。

  她也想一次把二叔他們趕走,讓二哥能夠真正管理好楚家,讓楚家不讓上輩子那樣的遭遇,可這一切都不是她想達成就能夠立即達成的,一旦二叔離開,這個家有忠叔在也沒有用,她和二哥如今根本無法讓楚家在金陵立足,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一家子孤兒寡母。

  「秦伯伯。」楚亦瑤微哽咽地喊了一聲,努力把淚水收了回去,牽出一抹笑靨,「二哥正在努力學,總有一天能像大哥一樣把商行管好,若是這一次秦家願意幫忙,秦伯伯的大恩大德,亦瑤永生難忘。」

  秦老爺是個商人,一個商人首先考慮到的就是商行的利益,楚亦瑤想要秦家在大同買的瓷器回去替換那些,勢必會對著自己家的生意有所影響,每年來去大同也就春秋二季,航船也要一月多的時間,如今臨近夏季,海上多暴風雨,再去買肯定是不行的。

  「亦瑤,替換那些瓷器,秦伯伯恐怕是幫不了你。」秦老爺想了許久,這才開口,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笑了笑正要說,秦老爺繼而說道,「不過你說的要從商戶手中收回那些貨,缺少的銀子,秦伯伯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楚亦瑤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話,秦家願意借錢給他們!腦海中閃過眾人覬覦的楚家數家分鋪,楚亦瑤微低著頭,小手揪著那衣角有些無措道,「可是秦伯伯,我們家沒有東西可以拿來給您抵那些銀子。」

  「把你們丘岳那些貨拿來抵押吧。」秦老爺也接的快,似乎是看出了她臉上的猶豫,楚亦瑤抬頭看他,似乎有些不置信,那批貨可不值錢啊。

  「傻丫頭,難道秦伯伯還要你們楚家的家產不成。」秦老爺笑歎了一口氣,「這大同的貨秦伯伯確實沒法替給你,不過那些缺的銀子,秦伯伯可以給你替上,算是和你爹的私交,這忙秦伯伯也得幫。」

  秦老爺的意思楚亦瑤明白,銀子的事,秦老爺完全可以拿自己的借給她,但這貨物的事牽扯到整個秦家商行,秦老爺一個人做不了主。

  「亦瑤你來了也不找我。」門口那傳來秦滿秋的聲音,剛跨進偏廳,秦滿秋撞上秦老爺的眼神,忽然聲音就柔了下來,「爹~」

  秦老爺不忍直視地轉過臉去,大約也只有夫人才覺得,女兒乖巧伶俐,溫柔可人。

  「爹,您說了什麼,亦瑤眼睛都是紅的。」秦滿秋拉起楚亦瑤低頭一看,眼眶那微紅的像是剛哭過,仰頭問秦老爺。

  「聊了你楚伯伯的事,亦瑤啊,你說的我過兩天差人給你送過去,你們聊。」

  「秦伯伯慢走。」

  「爹,您慢走。」秦滿秋一看秦老爺走了,馬上拉起她就要往外走,一面說道,「程邵鵬有沒有去找過你,他都會來有一陣子了,我哥都遇到過他有幾回了。」

  楚亦瑤微怔了一下,這兩天擔心商行的事,哪裡還記得程邵鵬,她這麼一提她才想起來,搖頭道,「沒呢。」

  秦滿秋回頭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聲,「奇怪,沒道理回來不找你的。」這幾家的孩子從小也熟,程邵鵬對亦瑤上不上心她還是清楚的,如今離開大半年回來,怎麼可能還沒去楚家。

  「也許程家的事多忙,抽不出時間。」楚亦瑤笑了笑,秦滿秋還想說什麼呢,楚亦瑤反拉著她往秦夫人的院子裡走去,「好啦,你不惦記著寄霆哥,怎麼老惦記我的事,好久沒來看伯母了,帶我去看看吧。」

  「開玩笑,我惦記他做什麼。」秦滿秋滿不在乎的說道,帶著她一起去往秦夫人的院子…

  從秦家出來天色微暗,楚亦瑤心中輕鬆了不少,比想像中容易的多,雖然沒能直接借了貨過去,但秦老爺還是伸援手把銀子的事解決了。

  楚亦瑤知道,借貨的話楚家就能夠維持住和這些商戶的往來,只要再賠償一些銀子,這些楚家還拿的出,但對秦家來說,一旦借了,他們自己那裡勢必要流失一些客人,相比之下,秦老爺自然是要考慮秦家商行的利益。

  不過這樣也好,楚家這一回的損失,怎麼說都得有人出來承擔的不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1 PM 編輯

第十六章、亮相

  幾天後,商行內楚翰臨帶著眾多管事商量起了這關於商戶賠償的事情,楚暮遠在一旁聽著,說到最後,就是關於從商戶手中原價收回那些貨物,還要另外賠一些銀子做補償。

  但是商行裡如今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楚翰臨見眾人都沉默著,和肖景百對看了一眼,對楚暮遠開口道,「暮遠啊,銀子不夠不要緊,二叔這回來帶了,先墊上就成了。」

  「那怎麼行,這麼大筆銀子。」楚暮遠搖搖頭,「二叔是過來幫忙的,怎麼能夠讓你破費。」

  「二少爺,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幾個管事竊語了起來,其中一個開口說道,楚暮遠一看,也是商行的老管事了,於是點了點頭,那老管事看了楚忠一眼,穩聲開口道,「二爺也算是楚家的人,還是二少爺您的親叔叔,若是二爺出了這些銀子,二少爺可以讓二爺一起管理楚家商行。」

  楚暮遠定定地看著他,似笑非笑,「不知這一起管理楚家是何意思,二叔如今不就幫著管理商行的事。」

  「二少爺,這王管事的意思是,以前這二爺只是來幫忙的,出了這銀子之後,今後就是正的與楚家同甘共苦了。」肖景百忙給他解釋道,王管事點頭稱是,那些個管事各自低聲說起了意見。

  楚暮遠抬頭看了楚翰臨一眼,這是軟刀子架在了脖子上,殺不死也能弄傷了,倘若他不答應,那這些收回貨的銀子就沒法籌了,變賣商舖和家產是下下策,但是讓二叔插手入楚家來,同樣也不是什麼好計策,楚暮遠就算是再不明白,也懂一個果子分著吃,誰都吃不飽的道理,總有一方最終會吞了整個,而另一方只能餓死。

  「這就不勞王管事費心了。」正當大伙等著楚暮遠開口,門口那傳來了楚亦瑤的聲音,一身利落的紅色裹身裝顯得幾分英姿,楚亦瑤手捧一個大木匣子走了進來,仰頭看著那幾個管事,後者們給她讓了道,楚亦瑤帶著寶笙直接走到了楚暮遠身邊,把匣子往桌子上一放,「銀子的事已經辦妥了,二哥,你可以吩咐去把那些貨都收回來。」

  「亦瑤啊,這裡可是在議事。」楚翰臨低聲勸說道,「你看這都在商量事。」

  「我知道,二叔,別忘了我也楚家的人,還是楚家的大小姐,這楚家商行,說不定有部分還是我的陪嫁。」楚亦瑤扶著桌子朝著那些個管事看了一圈,清亮的聲音裡透著些冷意,

  「所以說,這商行要是不好了,我今後的嫁妝可不得少了許多,我要是不看的好好的,那我可虧大了呢,您說是吧,二叔。」說道最後楚亦瑤回頭看楚翰臨,笑的極甜極甜。

  楚翰臨一時語噎,大哥的遺囑是什麼他不知道,楚家的家產如何分配與他也沒什麼關係,若是這大哥當初走的時候確實為亦瑤準備了一份,那今日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大小姐,話是這麼說,可你一介女流,怎麼懂這商行裡的事。」王管事語氣裡透著些不信,彷彿在看小孩子鬧過家家,楚亦瑤扭頭看著他,笑意越漸濃,「王管事,本小姐一介女流都籌到了這些銀子為楚家解難,你說我夠不夠資格站在這裡!」

  『啪』一聲楚亦瑤打開了木匣子,裡面是一疊厚厚的銀票,皆是面值五百兩,王管家那神情瞬間就好像被塞了鴨蛋似的發不出聲。

  「忠叔,還得麻煩您把這些商戶的貨和銀兩念一念。」楚亦瑤直接坐在了楚暮遠的旁邊,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輕輕地叩著桌子,那架勢,簡直就是縮小女版的楚老爺。

  楚忠一臉正色地拿起賬本,將從楚家商行裡拿貨走的十來家商戶都念了出來,原價退還後楚家還需要支付一筆不少的賠償金,商舖裡東西空了,沒有東西賣了,那些商戶的損失也不小,為了留住他們今後還與楚家商行合作,這筆賠償金勢必低不得,還得好聲好氣的賠禮道歉,否則今後的生意就難持續。

  眾人聽楚忠念著那一筆一筆的銀子,神色各異,他們說歸說,要是這銀子要從他們口袋裡掏出來那也萬萬不可能的,直到楚忠念完最後一筆,楚亦瑤把木匣子裡的銀子拿了出來,「這裡有兩萬兩銀子,忠叔,還差多少?」

  「大小姐,還差三千兩。」楚忠在算盤上一打,報給她聽,楚亦瑤點點頭,轉頭看向肖景百,「肖總管,丘岳的貨是您負責的對吧?」

  肖景百此刻背後早已經汗淋淋,想撇清了不行,他是商行的總管事,哪一筆貨不是他負責的,「是…是我負責的。」

  「那好,肖總管,這其餘的三千兩就由您補上吧。」楚亦瑤此話一出,肖景百的臉色就煞白了,抬頭看了一眼楚翰臨,「大小姐,這商行裡的貨都是我負責的,但這銀子的事,怎麼能算到我這裡。」

  「亦瑤,你先告訴二叔,這銀子從哪裡來的,兩萬兩可是一筆大數目。」楚翰臨看著那些銀票,就這短短幾天楚家怎麼可能湊的出來,侄子和楚忠一直在商行裡,侄媳婦也在楚家呆著,就算是變賣東西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二叔,您掛心這銀子的來去,不如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放心,亦瑤一不偷二不搶,不犯事!」楚亦瑤笑瞇瞇地回答他,楚翰臨耐心的循循善誘,「亦瑤啊,你還小,很多事你不明白,這麼大筆銀子若是人家肯借給我們,肯定懷著不好的心,你告訴二叔,這銀子是誰借給你的。」

  「二叔,天底下沒有吃白食的道理,就連二叔出銀子來也不是白給的,更何況是別人呢,所以不如先把這貨的事解決了,我們再談。」楚亦瑤打定主意不先說秦家的事,她就是要讓二叔此刻心中有所顧忌,猜一猜楚家背後到底有什麼大家。

  楚翰臨意識到再問這個好像是要護著肖總管,於是順著也點頭,「這肖總管雖負責商行所有的貨,但這出了事銀子讓他背也不妥。」

  「本來這銀子的事和肖總管是沒有多大關係,不過這三千兩的銀子買來的東西,實際價格可不值。」楚亦瑤也懶的多說,直接把丘岳那家燒窯賣的東西價格扔在了桌子上,那也不是什麼多保密的東西,有些商行進的貨好,自然有進的差的,要找那家燒窯裡的只要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若是肖景百買的是丘岳那燒窯裡最好的,今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楚翰臨早就知道這些東西不值錢,事到如今還維護,就是連他自己都拉下水了,於是楚翰臨拿起那冊子神情顯得很不置信。

  「這,竟然只值這麼多。」楚翰臨放下冊子,抱歉地看著楚暮遠他們,「這件事也是我的錯,本來想試試丘岳那的貨,也有別的商行說和大同的一樣,沒區別,價錢還便宜了,沒想到運回來竟是這樣。」

  「這件事也怪不得二叔,若是這點小事都要二叔時刻盯著,二叔您豈不是要累死。」楚暮遠接收到妹妹的眼神,順著歎氣道,「二叔啊,不是侄子拆您的台,這肖總管坐這總管事一職,恐怕是不行。」

  才半年多的時間就捅這個大的簍子,瞞得過去自然是萬事大吉,該撈銀子的繼續撈銀子,但是揭發出來了,眾人自然是能躲的躲,誰也不會傻到說自己頂著去說好話,把這錯往自己身上引,楚翰臨也一樣,對他來說,肖景百就是個豬隊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侄子的話他也聽出來了,銀子要賠,最主要地就是走人,否則這事沒人頂,到時候去各商戶道歉的時候,也沒說法,再著肖景百留在商行裡也就這點日子,本來坐總管事的位置就不穩,如今這樣一來,更是沒法繼續坐了。

  這事他還有些肉疼,肖景百是他從徽州帶來的,還是自己的小舅子,再笨都是他的人,這商行裡頭人心各異,要找全心為自己的很難,

  「二少爺,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剛來的時候這商行裡一團亂著,我跟著二爺忙前忙後的您也看在眼裡,丘岳那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別人說了才買的,這事也不能全賴我頭上,這銀子…」肖景百一看楚翰臨不替他說話,開始急了,三千兩銀子他怎麼拿得出手,更何況他還給了妹夫一千兩。

  「肖總管,你作為楚家商行的總管事,這麼大的事情,你也只是聽別人說了就去買,事先不做任何的打聽,這等魯莽的行徑,如何能擔此大任,又怎麼放心把這些事交給你來打理。」肖景百越說越心急,楚暮遠略顯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話,肖景百臉色蒼白地癱坐了下來,說錯了話又做錯了事,這總管事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楚翰臨棄兵保帥,到最後肖景百削了總管事的職位,又拿出了一千五百兩的銀子這才算了事,總管事的位置暫時懸空,楚暮遠做主,暫由自己和忠叔頂著,等有合適的人再安放也不遲,楚翰臨在這件事上自覺理虧,並沒有提出異議。

  楚亦瑤站在馬車外,看著碼頭上那一箱箱貨被搬上秦家馬車,視線落在了楚家的商船上,要趕緊想別的辦法填補這缺貨的空缺才行,否則,秦伯伯這銀子,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還清楚。

  正看著,遠遠的傳來了叫喊聲,楚亦瑤回頭,寶蟾跟在阿川後頭往這邊跑過來,臉上帶著些欣喜,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姐,程家大少爺來看您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2 PM 編輯

第十七章、心思

  跟在寶蟾身後一抹身影出現在楚亦瑤的視線裡,程邵鵬一身湖藍的外裝,遠遠地望著她,臉上帶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楚亦瑤神情微怔,很快恢復了神色,嘴角揚起一抹笑,帶著些疏遠叫了一聲,「程大哥。」

  許久不見,程邵鵬眼中的楚亦瑤彷彿成熟了許多,楚家出事的時候他剛好離開金陵,來不及楚家看望,這樣算起來,兩個人將近有一年的時間未曾見面,一年的時間似乎能夠改變很多東西。

  「程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楚亦瑤朝著他走近了幾步,瞥了一眼阿川,後者心虛地低下頭去,程邵鵬眼底儘是溫柔,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髮,楚亦瑤身子微側躲閃了開來。

  程邵鵬渾然不知覺,再度伸手在她的劉海上摸了一下,「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嫂子說你在這裡。」

  「剛回來家裡事多,來不及看你,你可別生氣。」在旁人眼裡,這是怎麼樣一副寵溺的情形,程邵鵬的眼底此刻也只有她一個人,楚亦瑤低垂著頭心中卻無法感觸太多,眼前的人對於她來說,曾經是百般依賴過的,卻也是狠狠傷害過她的,即便是重來一世,她也沒有辦法忘記那些事。

  「沒有呢,程大哥,我該回去了。」楚亦瑤仰頭衝著他笑了笑,微紅的臉頰帶著一抹羞澀,程邵鵬微怔了一瞬,隨即要扶她上馬車。

  寶笙快了一步,程邵鵬緊接著道,「我隨你去楚家,給你帶了些洛陽的小玩樣,也許久不見暮遠兄了。」

  楚亦瑤點點頭,隨即入了車內,程邵鵬臉上的笑意淡下去了幾分,他知道自己爽約太久了,亦瑤生氣也是應該的,楚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卻沒有一刻陪在她身邊過。

  「程少爺,您請上車。」寶蟾請他上了來時的那輛馬車,一前一後朝著楚家跑去…

  「小姐,到了。」迷迷糊糊的聽到寶笙的叫聲,楚亦瑤睜開眼,馬車已經停了,程邵鵬在外面等著,看到她半帶酣然的下來,笑道,「又睡著了?」

  楚亦瑤微燙著臉笑的不好意思,下了馬車進楚府之後先回怡風院,讓阿川帶著程邵鵬去了前院偏廳坐著。

  「小姐,程少爺總算是回來了。」寶蟾顯得很高興,楚亦瑤坐在梳妝台前沒什麼反應,反而是一旁的孔雀多看了寶蟾幾眼,程家少爺離開大半年,這麼長時間以來連書信都不曾有一封,她們幾個做下人的都替小姐不平,寶蟾卻覺得程家少爺此次前來,就是對小姐很重視。

  「他回到金陵已經有些日子了。」孔雀拿起一個首飾盒子讓楚亦瑤選,接著寶蟾的話,「現在才來看小姐。」

  「程家就程少爺一個獨子,肯定很忙。」寶蟾為程邵鵬說著好話,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你倒是很會為程大哥著想。」楚亦瑤拿起一個簡單的讓寶笙替她戴上,起身淡淡的說道,「誰允你找了阿川駕車帶他去碼頭的。」

  「寶蟾以為小姐是想見程少爺的,所以…」

  「你以為?你以為我想見程少爺所以就自作主張讓阿川駕車去碼頭,那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自己想過去,怎麼不讓程家的馬車直接載過去,你以為這楚家是離了楚二爺不行了,所以你就要替我貼著臉去迎合那珍寶閣,半點都得罪不起她們,把她們供上了天,楚二夫人說什麼你就覺得是什麼,覺得小姐我說什麼都不對?」楚亦瑤怒極反笑,「寶蟾你主意大了,倒是要蓋過我的想法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不如你先替小姐我過去伺候著程少爺如何。」

  「小姐,寶蟾知道錯了,寶蟾不應該擅自做主,寶蟾只是想為小姐分憂。」寶蟾當即跪了下來,磕頭求道,楚亦瑤冷冷地看著她一臉的委屈求饒,直接越過她沒再理會走了出去,吩咐孔雀,「等會她若是跑出去了,隨她,找個人盯著些她去哪見過誰就行了。」

  還沒走到前廳,楚亦瑤就聽到了前廳內傳來的一陣笑聲,眼底閃過一抹瞭然,邁腳進去,肖氏正一臉滿意地看著程邵鵬,眼底有些許意味,而程邵鵬始終是笑盈盈的,禮待肖氏,不親不遠。

  「這姑娘家啊就是喜歡打扮打扮再出來。」肖氏正說著看到了進來的楚亦瑤,笑道,「亦瑤啊,你可讓客人久等了,要不是我經過,這程少爺可一個人在這乾坐著。」

  「那二嬸今天可真是湊巧,平日裡去哪走不走過這偏廳的呢。」楚亦瑤若有所指,說不定這過會湊巧經過的可不止她一個人了。

  「所以說和這程少爺也是有緣啊。」肖氏渾然不覺她話語中的意思,看程邵鵬的眼神裡越發透著些興趣。

  「程大哥,二哥應該快回來了,不如你先過去梧桐院那坐會。」楚亦瑤示意阿川帶路,也正合了程邵鵬的意,外人在場,有些話不方便和亦瑤開口,遂點頭說好。

  「暮遠回來晚了,這麼急做什麼,小晚啊,去沏些好茶來,我說亦瑤啊,讓程少爺一個人等在那,太失禮了。」 肖氏吩咐貼身的丫鬟去取茶來,拉著她又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聽起了程家的事。

  到這裡肖氏還不知道程家和楚家的口頭婚約,只覺得這少年她是越看越滿意,要是能給自己做女婿就好了,當聽到程邵鵬說程家也楚家一樣也是做商行生意的時候,肖氏臉上那笑意更是出彩了幾分。

  那姻緣廟的姻緣大師可是解籤說兩個女兒都會嫁得好,至於後頭說的損不損人的,只要不是她們損就成了,別人的哪裡管的了這麼多。

  過了一會小晚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楚亦瑤抬頭一看,楚妙珞和楚妙菲跟在小晚身後進了廳裡,朝著肖氏福身之後乖乖地坐了下來。

  這氣氛詭異的很,楚亦瑤不說話,程邵鵬也是笑著頷首,肖氏朝著楚妙珞使了個眼色,後者看了程邵鵬一眼問楚亦瑤,「亦瑤妹妹,這位是?」

  「二嬸讓小晚去找你們的時候,沒和你們說麼。」楚亦瑤直接說破了肖氏的意圖,但看這兩身裝扮,怎麼都不像是剛剛路上碰到過來的。

  果不其然,楚妙珞搖了搖頭,溫和地解釋,「我們是在園子裡遇到小晚的。」

  楚亦瑤露出恍然的神情,笑了,「堂姐真是好興致,在園子裡都這裝扮。」說完便低下頭去喝茶,也沒打算介紹,更沒打算給她們引話題。

  楚妙珞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又看了程邵鵬一眼,臉色微紅地低了頭。

  畢竟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楚亦瑤這年紀頂多算是含苞待放尚未長開,有這姿色也敵不過楚妙珞這十四芳華,程邵鵬被她多看這兩眼,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見氣氛如此,便輕咳了一聲,「亦瑤,天色不早,我還是改天再來找暮遠。」

  楚亦瑤點點頭,肖氏剛才覺得這氣氛很不錯,女兒看的這兩眼是恰到好處,一下人要走了,便開口留道,「程少爺,不如用過了晚飯再走吧,看著天色也晚了。」

  「在下還有事,就不多加打擾了。」程邵鵬客氣的拒絕,肖氏就是有一萬個繼續留下來『深入瞭解』的心也沒好意思再開口了,看他出門,一面朝著楚妙珞她們使眼色,一面笑呵呵地跟著出去。

  送走了程邵鵬,楚亦瑤藉故回了怡風院,肖氏沒逮住她,只能去喬從安的院子裡打聽程邵鵬的情況,一打聽之後才知道,這自己才剛剛相中的未來女婿,居然已經和侄女從小訂了娃娃親。

  「雖說只是口頭上的,但這麼多年兩家人都未曾改口,這件事亦瑤從小也是知道的。」喬從安笑著和肖氏說道,「二嬸您還不知道吧,往年程少爺來的可勤快,往這裡送的東西也不少呢。」

  肖氏悻悻地笑著,「那這年紀也差了些,亦瑤可才十一歲,那程少爺可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不如等一等,先把自己大閨女說給他多好,肖氏心裡默默的想著,那亦瑤才多大啊,到說親的年紀也還得好幾年。

  「程家不急,我們又怎麼會急這份子。」喬從安斷然不會告訴肖氏,程家似乎是已經起了悔婚的心了。見她這麼急著趕來打聽程少爺的事情,想必這位二嬸也起了些心思,不管程家打算如何,這婚事成不成,她都不能讓肖氏在亦瑤頭上打這個主意。

  「這也是。」肖氏點點頭,得到這個結果,已經降下了一大半的熱情。

  回去了珍寶閣,吃過了飯等楚翰臨回來,兩個人在被窩裡肖氏又忍不住提起了這件事。

  「你說程家長子,聽人提起過倒是個不錯的,從小幫著程老爺在商行裡,又去了洛陽大半年,聽說尋了不少洛陽那的新東西回來。」楚翰臨想了下,對程邵鵬的評價還是挺高的。

  肖氏這麼一聽,心裡頭那些不舒坦越加的厲害,於是她伏在楚翰臨的身上,一手在他胸前摸過,順著舒適的寢衣往下,從楚翰臨的角度下去,恰好看到她胸前的一片豐腴,「老爺,你說若是這程少爺能做我們的女婿,該多…」

  肖氏的聲音柔若酥骨,楚翰臨白天那一糰子的糟心去了一些,大手把她直接攬在了身下,肖氏一聲嬌喘,這半句話尚未說完整,帷帳下便是春光一幕。

  屋外的兩個丫鬟聽著夫人這嬌喘聲皆是面紅耳赤,雙雙往院子裡走了幾步,直到屋子裡夫人喊了才進去送水收拾。

  雲雨一番後楚翰臨心情大好,摸著肖氏吹彈的肌膚,對她說的程邵鵬一事起了些想法,把女兒嫁在金陵,尋一戶像程家這樣的,對自己在金陵立足,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1:59 AM 編輯

第十八章、出海(一)

  正當肖氏想著什麼時候程家少爺還會來楚家,轉眼便是三個月過去了,金陵的夏天一去,入了秋天氣就開始轉涼,九月初的天晴空萬里,不見白雲,微風拂動之下亦是一個涼爽的秋季。

  到底是程家太忙還是阻力太大,從他上回過來,這三個月中,楚亦瑤只收到了程邵鵬的一封信,還有幾盒子的禮物,程夫人的態度和上輩子一樣明確,對楚亦瑤來說,這些都不重要,眼前她最關心的就是這一回秋季出海的事。

  「小姐,您真的要跟著楚管事一起去大同。」孔雀和寶笙幫著收拾了東西,滿滿三大箱子放在外室,錢媽媽在一旁直歎氣,她的擔心是一點錯都沒有啊,小姐離這大家閨秀的方向越走越遠,先是去春滿樓,再是去商行裡,現在又要跟著出海,一去就是兩個月。

  「奶娘,怡風院裡的事就交給您了,楚家上下有嫂子在可放心,我把寶笙和孔雀都帶去。」楚亦瑤拉著錢媽媽的手撒嬌道,「我也想把奶娘帶上,可這院子裡的事離不開您,這些丫鬟還得由您約束著呢。」

  「把平兒和寶蟾也帶上吧,到時候在海上也沒什麼可吃的,帶些東西讓平兒做你喜歡的。」錢媽媽還是不放心,這嬌生慣養的哪能受得住海上的日子。

  「我這是跟著出海呢,又不是出遊,帶這麼多的人去也添亂,寶笙和孔雀她們夠了。」楚亦瑤忙回絕,寶蟾還必須留在楚家,那天她從自己屋子裡跑出去在花園裡哭著,可不是和自己的好堂妹相恨見晚,一個是心軟疼人的好小姐,一個是忠心耿耿不被自己小姐理解的好丫鬟,一拍即合,她怎麼好意思帶走寶蟾呢。

  「我真是愧對夫人啊。」錢媽媽歎了一口氣,夫人臨死前囑托自己好好照顧大小姐,可她如今怎麼看,都覺得大小姐已經偏離了當初夫人所期待的模樣。

  「說什麼呢,您把我照顧的很好,對了奶娘,不如讓閏子跟著我一起去吧。」楚亦瑤想著還缺個打點的隨從,於是向錢媽媽要了她的侄子來幫忙,錢媽媽臉上一抹喜色,應聲去找人了。

  楚亦瑤看了一遍寶笙遞過來的單子,點點頭,「先這樣吧。」

  屋外傳來平兒的聲音,說是堂小姐來了,楚亦瑤正在書架上找著關於航海地圖的書,楚妙珞就走了進來,楚亦瑤手捧著厚厚的書站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著她,「妙珞姐,你找我?」

  「聽娘說你要出海去,海上天氣多變,海風又鹹濕,我這有些美顏膏,你帶去用著,等出海些日子了若是臉上難受著,就剛好可以用上。」楚妙珞從丫鬟手中拿過一個漂亮的盒子,打開來裡面是精緻的陶瓷罐,楚亦瑤把書遞給孔雀,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打開那罐子,湊近聞才有一股淡雅的香氣。

  「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勝在好用,你可別嫌棄。」楚妙珞輕笑著說道。

  「怎麼會,謝謝妙珞姐,我這如今收拾的多,亂的很,不如我先送你出去吧。」楚亦瑤笑著把東西放在了一旁,楚妙珞囑咐她別忘了放進箱子裡,兩個人走到怡風院門口,楚妙珞停了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忙你的,對了亦瑤,我想問一下,上回過來的程少爺,和你和暮遠哥關係是不是都很好?」

  「從小就認識的,和二哥的關係不錯,堂姐問這個為何?」楚亦瑤反問道,楚妙珞笑的溫和,「我就是好奇,看你們相處的不錯,在徽州的時候,娘都不許我們出去走,所以也沒有相熟的人家。」

  楚亦瑤目送著她離去,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二叔二嬸在徽州是有著自己的生意,但這裡是金陵,沒有她和大嫂帶著,她們也很難融入到這個圈子裡去,程大哥不來,二嬸就沒有什麼機會去籌謀,藉故來打聽程大哥和自己之間關係好不好,幾個月都沒再到訪,她們這是急了麼…

  回到了院子裡,楚亦瑤看了一會架子上的錦盒,把裡面的罐子拿了出來,從孔雀手中接過扁棒子,楚亦瑤挑了一些撩起了袖子,在手腕上輕輕地塗抹了開來,等了一會,並沒什麼異常,楚亦瑤又挑了一些在原來已經乾掉的地方重新塗抹,這麼反覆了五六回,一炷香時間過去,那塗抹的地方漸漸出現了紅塊,微癢。

  「小姐!」孔雀忙去端了水過來要替她擦乾淨,楚亦瑤感受著手腕上那一陣發燙火辣的感覺,臉上儘是嘲諷,還真是好心思,這東西一回用過當日淨面後第二日再用,效果就淡了很多,起碼要過了十幾日才會有這手臂上的反應,到時候就可以歸結於海上水土不服,怎麼都不會想到這個美顏膏上去。

  若她回來發難,大可以說東西帶去的時候是好的,只是在海上天氣多變,變質了都說不準,海上一個月的時間,若她真用了這個,到時候四面環水,求醫不得,這張臉可不知道有多久無法見人。

  「小姐,這裡面放了什麼,怎麼用了會這樣。」孔雀用皂角給她擦洗了好幾回,那紅印子始終褪不下去,隱隱泛著些小顆粒,「堂小姐這安的是什麼心。」

  「不管她安的什麼心,你想辦法把這個混到她用的裡面去,若要動了銀子就去寶笙那裡支。」楚亦瑤哼笑了一聲,「也許堂姐的皮膚不像我這麼容易過敏。」

  孔雀小心的收好了這個,楚亦瑤出了怡風院去了喬從安那裡,楚應竹在院子裡玩著,身後跟著兩個丫鬟,一看是姑姑來了,小短腿邁著朝她飛奔而來,「姑姑~」

  楚亦瑤心情甚好的在他臉上親了親,小孩子最是長的快的,半年過去,個拔長了不少,肉嘟嘟的小臉卻是消瘦了一些,。

  楚應竹小手環著她的脖子,去屋子的一路上,奶聲奶氣的和她說著他認為有趣的事,末了還不忘記炫耀自己又學會寫那些字了,閃著大眼睛就等著楚亦瑤表揚了。

  「我們的應竹最乖了,最聰明了,最棒了!」楚亦瑤摸摸他的嫩臉,眼中滿是疼愛,那目光不該是一個十來歲少女該有的,充斥著思念,鋪天蓋地地襲來。

  她的薇兒。

  心間猛地一陣刺痛,楚亦瑤最沒有辦法放下的,就是那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她這一走,她的女兒將會是過著怎麼樣的日子,嚴城治會把她棄之不顧,她最害怕的就是楚妙藍會對她做什麼。

  「姑姑~」楚應竹見她走神,拉著她的衣服喊道,楚亦瑤回神,眼底那一抹悲傷還來不及收回,怔怔地看著楚應竹這小臉,淚水就這麼落了下來。

  「姑姑不哭,應竹給你呼呼,呼呼。」楚應竹努力的伸著小手往她臉頰上擦去,一面小口的朝著她眼睛的方向吹著氣,楚亦瑤抱著他坐了下來,從寶笙手中接過了帕子擦了眼淚,微哽道,「姑姑沒事,乖。」

  「昨天屋簷下的燕子不見了,我也很傷心。」楚應竹坐在她懷裡,小手握著放在懷裡,一臉糾結的說道,「娘還說明年它們還會回來的。」

  「是啊,明年它們還會回來的。」楚亦瑤摸摸他的頭髮,「只是現在天冷了,它們要去暖和點的地方,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它們又會回來了。」

  楚應竹似懂非懂,仰頭看楚亦瑤眼眶紅著,乖巧地哄道,「那姑姑也不要傷心。」

  「嗯,姑姑不傷心了。」楚亦瑤點點頭,一旁的寶笙只覺得小姐是看到小少爺想起了大少爺。

  在屋子裡陪著楚應竹玩了一會,喬從安回來了,楚亦瑤這回能跟著楚忠出海,首先點頭的就是喬從安,嫂子一點頭,楚暮遠也就沒說什麼,二叔更不能說什麼了,她是楚家的大小姐,跟著一塊出海,她都不怕出事,別人還有什麼好阻攔的。

  「大嫂,若是舅舅他們來的早了,還得麻煩你先照顧他們一下。」楚亦瑤算這來去的日子,等舅舅他們過來,恐怕她還在海上,「就不必住在楚家了,外面另尋一處宅子就好,這一回也就二舅舅他們過來。」

  「你自己去了才要小心,我是拿你沒法子才答應的。」喬從安無奈道,自己就算是不同意亦瑤去,她仍舊會想法子跟著去大同,從小到大,小姑子決定要做的事情,除了娘之外沒人攔得住。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嫂子您放心,一入秋這家裡的邀請帖也多了,你要是不樂意去,就一封也別回,咱們家現在這情形,也不用做臉給誰看,你就懶著呆著,讓她們說去。」楚亦瑤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楚家,其餘的一概退後,珍寶閣的那幾位,她是真沒時間去計較。

  「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你跟著忠叔過去,自己要注意一些,別這麼莽莽撞撞的,大同那的不似金陵,若是下船出去了,記得多帶幾個人跟著。」喬從安細細的叮嚀著,楚亦瑤悉數點頭應下,挽著她的手臂求饒道,「好嫂子,我錯了還不行麼,您說的我都明白,我發誓,一定會乖乖的。」

  喬從安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啐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3 PM 編輯

第十九章、出海(二)

  九月初十這天,天沒亮楚家的商船的船艙內就擺放好了桌子,在中艙上擺上祭祀供品。供品必須要有茶有酒有糕點,還要有水果、海魚、豬肉、雞蛋等。上供以後,等潮水一漲,楚忠親自上香、點燭,瀉酒倒茶,隨後楚忠燃放了三隻炮仗,響徹了黎明的天。楚忠跪拜下去,口中默念著祈禱的話。一炷香的時間後在桌子旁燒了奉送的紙錢給龍王。燒完後再放上三個炮仗,恭送龍王歸龍宮。

  楚亦瑤看著忠叔最後從各種供品上每樣拔一點,撒在大海裡,聽一旁船上的夥計說,這是要祭祀海怪夜叉,讓他們不要阻撓商船。

  祭祀完天濛濛亮,碼頭上的夥計們開始把要帶去的東西都抬上了船,和他們一個時間出發的也有別的商行,天暗著楚亦瑤看不清四周別的商船的旗幟。

  「大小姐,您可以入船艙去休息一下,等東西抬完了這船也該出發了。」楚忠仔細的檢查過兩艘船,確定沒有問題了,讓碼頭上的人解纜。

  「沒事,我不睏。」楚亦瑤走到甲板上,船已經離了碼頭有幾米遠,看到楚應竹趴在二哥懷裡睡著了,楚亦瑤衝著他們揮了揮手,海風徐徐,似乎把她帶到了大哥當年第一次出海時的情形,自己也是那樣站在碼頭上,用力的揮著手,喊著安全回來。

  「小姐,清晨涼。」寶笙拿了一件外套出來給她披上,很快岸上的人便看不清了,楚亦瑤回頭,身後也有著好幾艘的船遠遠的開著,接連的好幾天,都是出航的好日子,金陵各大碼頭上,每天都會有不少商船出海,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回到艙內暖和了一些,楚亦瑤換了一身便利的男裝,出來的時候,四周只剩下遠遠幾座海島,金陵的方向一片迷霧,「這什麼都瞧不見呢。」

  「等太陽出來,這霧就會散了。」楚忠走過來,看著她這身裝扮,無奈地笑了笑。

  「忠叔,和我講講這船上的事吧,爹和大哥都誇您是最好的掌舵手了。」楚亦瑤回頭調皮地吐了吐舌,跟著楚忠到了船長室,那有別的船員開著,楚忠帶她到一張羊皮卷地圖面前,指著某個點道,「這裡就是大同了,金陵在這,你看,丘岳是往這個方向…」…

  海上的日子過的很慢,二十幾天過去,楚亦瑤起初的那點好奇和興奮漸漸被消磨光了,每天一醒來看到的都是碧海藍天,入夜看到的就是一望無垠的海,還有黑夜的星空,週而復始,她便覺得無聊了。

  「小姐。」孔雀端上來一碟新鮮的魚丸,剛剛從海裡網到的,孔雀搶了個先,讓廚子做了丸子給楚亦瑤當點心,「今天一早拖上來的,好大一條魚呢,我讓廚子在裡頭剁了些姜沫,不腥,您嘗嘗。」

  楚亦瑤吃了半碟就吃不下了,走到船頭望過去,在楚家商船的前方,還有別家的勻速前進著,看這並排的旗子,似乎都是一家的。

  又過了三四日,這商船的周圍才出現一座一座的無人島,再有幾日的時間,就可以到大同了。

  楚亦瑤在船艙內和楚忠商量著這回來大同楚家要買的東西,「忠叔,怕是再都進瓷器,那些商戶會壓價,得尋些新的東西回去才行。」

  「這我也想過,不過這麼多年了,大同那裡說不上還有什麼別的新東西,都是大家熟悉的。」大同和金陵海航這麼多年,有什麼特別的也早被發現盡了,楚亦瑤看著卷子上些的往年金陵商戶們喜愛的,「到時候下船去找找,若是不行,也不能全進了瓷器。」

  如今得尋找暴利的東西才能把商行裡的形式扭轉過來,秦伯伯那還有大筆的銀子欠債,關係再好,欠久了她都怕會生出別的事來。

  楚忠看著大小姐低頭思索著,心中感慨不少,若大小姐是個男兒身,老爺才是真正的欣慰了…

  三日後,商船到了大同,楚忠帶著船員們把船上的貨搬下來,第一天還是在船上度過,第二天一大早,楚忠就駕著馬車帶楚亦瑤去了燒窯。

  這是與楚家合作了十幾年的老字號了,剛到那大門口,楚亦瑤還沒下馬車就聽到有人和忠叔打招呼,寶笙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跟在楚忠身後進了燒窯。

  這裡充斥著一股泥土和灰堆氣息,楚亦瑤打量著四周,一座一座的燒窯在旁邊,裡面都點著火,那迎接的人帶著他們到了一座坊間裡,通亮的屋子裡齊齊的擺放著數不清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各式各樣的瓷器,那人介紹說,這裡放的都是樣品,若是要的話,選中了直接按樣子做出來,再行裝貨。

  繼續往前走,楚亦瑤在前方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位四十來歲的老師傅,桌子上正放著一隻正在上釉的花瓶,旁邊的架子上放著不少擺玩用的小瓷具,楚亦瑤問帶路的人道,「這位師傅,你們可有燒膳食用的瓷具?」

  那人又將她們帶到了另外一個架子上,楚亦瑤看到了不少樣式的膳食瓷具,但都沒有她心目中的來的滿意。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何在一樣的瓷器上有所突破,剛剛看到老師傅身旁桌子上放著的釉青碟子,忽然想到了前世在洛陽看到過的那些膳食瓷具。

  前世成親之後她跟著嚴城志去過一回洛陽,在那裡她見識到了和金陵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洛陽的文化底蘊比金陵來的厚實太多,一文一商,雖然金陵不斷在向洛陽靠近,但很多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尤其是在飲食上面,講究可以細緻到一碟一筷,金陵人也講究,但遠沒有他們來的更甚。

  「師傅,很小的時候我就聽我父親提起過,你們這裡是大同最好的燒窯,你們這出去的有大同最好的瓷器。」楚亦瑤看遍了他陳列的所有瓷具,回頭笑道。

  「楚小姐過獎了,我慶和燒窯幾十年,雖說不上最好的,但這瓷器也是遠近聞名。」那師傅聽楚亦瑤這麼一誇,也不客氣的應承下來了,和楚忠又聊了幾句,帶著他們參觀過了之後這才到平日裡議事的屋子。

  「關師傅,我這裡有一筆好買賣,不知道您肯不肯應下。」坐下之後楚亦瑤就和關師傅商量起了另外定做膳食瓷具的事,「這樣式和圖案都由我們來提供,這做出來的成品,不可供給其他的客人挑選,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是我們楚家獨此一家的。」

  過些年金陵也會流行這些東西,楚亦瑤就是要提前把這帶進去,搶佔先機,爹和大哥每年都在這慶和燒窯進瓷器是因為這裡的瓷器是全大同數一數二的,只要他們肯應下,也不怕別家的來仿造,畢竟慶和燒窯的名聲在那裡。

  「楚小姐可有帶來的?」關師傅對她說的別樣膳具有了興趣,楚亦瑤請人拿了紙筆,直接畫了三個膳具的樣式圖案,關師傅看了看,笑道,「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先命人把這個做出來,若是楚小姐滿意的,那這生意再作談。」

  「好,忠叔,您和師傅聊,我先回客棧。」楚亦瑤留楚忠下來和關師傅說其他的事,自己先行回了客棧。

  孔雀早到一個時辰收拾好了屋子,大同和金陵一樣靠海,不過這天氣比金陵濕熱的多,這裡的房子,有許多它的基地都建的比較高,用來防潮。

  楚亦瑤休息了一會,換過一身男裝,帶著寶笙和閏子兩個人去往碼頭附近的集市,大同每年春秋兩季來往的船隻無數,集市也很熱鬧,形形j□j的人多,沒人會來專門注意她的穿著和打扮,楚亦瑤在各個攤子前看著,都是些小東西,很常見。

  「小姐,這離集市可遠了。」楚亦瑤繞過集市還想往前走,寶笙在身後提醒,再過去可就出了城門了。

  「忠叔說出了這個城門可以去鄉下,如今天色尚早,我們去瞧瞧又何妨。」楚亦瑤讓閏子去駕來馬車,自己帶著寶笙走到了城門外,城門外的道路兩旁也很熱鬧,許多城內集市都要收取不便宜的攤位費用,付不起這個費用的就直接在城門外擺著,來去的人多,生意也不錯。

  「大叔,您這是什麼,聞上去好香。」楚亦瑤走到一個不起眼的攤子前,下面墊著藍色的布,上面放了一些顏色不一,大小像胡桃瓤一樣放了一堆,一旁還有幾截木塊。

  「這是樹上刮來的香料。」那大叔拿起一個放在了楚亦瑤的手中,呵呵地笑著,楚亦瑤低頭一聞,卻有香料一樣的味道,可又淡了一些。還能捏碎些粉末下來,摻雜著一些別的東西,不太純粹。

  「大叔,那這個也是香料?」楚亦瑤拿起一截木頭,在木頭一側被砍斷的地方發現了附在木塊上的一小塊東西,也似木質。

  那大叔點點頭,楚亦瑤看這攤位上沒也剩下多少東西,開口道,「大叔,這些要多少錢,我全要了。」

  「不不,這已經有客人要了。」那大叔擺擺手從楚亦瑤手中拿過了木頭重新放回去,楚亦瑤看他頗重視的樣子,也起了好奇心,不過是幾塊不起眼的東西,大同這裡也多的是香料,怎麼會有人額外買。

  「大叔,這客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問你來拿?」

  「說好的前天就該到了。」那大叔從身後的包裡拿出一塊乾糧吃了起來,楚亦瑤眼珠子一轉,從懷裡掏出銀子放在了藍布上面,笑嘻嘻地說道,「大叔,前天該來的現在還沒到,肯定是不要這些東西了,你一定好幾天沒回家了吧,不如這樣,這些東西我出兩倍的價錢你賣給我,若是他們來尋你了,那也是他們不守約,和你無關。」

  那大叔滿臉的鬍渣子看著藍布上的銀子,嘴裡的乾糧還塞在那沒嚥下去,「這,這麼多銀子。」

  「大叔,你來一趟這裡也不容易,若是他們一直不來,那你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天,錢也沒賺到,大叔你是這附近村子裡的人麼?」楚亦瑤見他猶豫,繼續說道。

  「成,我就把這些都賣給你。」那大叔站起來朝著四周張望了一下,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楚亦瑤笑著要從他手中接過袋子,身後傳來了急促的叫喊聲,「慢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4 PM 編輯

第二十章、偶遇(一)

  沈世軒帶人趕到這城門外,發現已經有人站在那攤位前要買那些東西,出聲想要阻止,哪裡知道那個少年一聽有人叫,飛快的從攤主手中把東西拿了過來,銀子一塞,絲毫沒有給他留再說話的機會。

  「這位朋友,你手裡的東西是我先預定的。」沈世軒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轉身,他怔了怔,這臉瞧上去很熟悉。

  「這位大叔說你和你約的時間是前天,可你已經過了期限。」楚亦瑤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揚了揚手中的袋子,笑的很無害。

  「即便是過了期限,我之前可是預付了銀子,不論我到的有多晚,這東西也得經由我同意了才能賣給別人。」沈世軒一聽她的聲音就認出來了,不是那日在湖中亭閣樓裡的小姑娘麼。

  「那又如何,我也付了銀子,我和這位大叔的交易已經完成了,至於你和他之間的,就和我沒有關係了。」楚亦瑤揚了揚手中的袋子,就算眼前的人比她更需要這東西,她有什麼理由讓給他,拿回去給忠叔看看,說不定有別的收穫。

  「你不認得我了?」沈世軒忽然低頭看著她,楚亦瑤微怔,脫口而出,「我為什麼要認得你。」

  一聽又覺得不太對,抬頭再仔細看他,才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來是誰。

  沈世軒看她想了半天,微歎了一口氣,從腰上解下了一塊玉珮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楚亦瑤這才恍然,隨即嘴角揚起一抹甜笑,「認得的就更好辦事了,這大叔等你好幾天了,都沒回家,你那預定的銀子也別好意思問人家拿。」

  沈世軒一下就愣在那了,他的初衷是提醒她認識的人,該把東西還給他,可眼前的人,似乎半點這意識都沒有,衝著他笑笑,轉身就要走,沈世軒身邊的隨從著急了,「少爺,那些東西。」

  「這位大叔,你賣給她的東西,家裡可還有?」沈世軒轉頭問要收攤的攤主,那大叔搖搖頭,「進山就找到這些,太深的不敢去,有凶獸。」

  「上馬車,跟著她們。」見楚亦瑤她上了馬車去鄰近的村子,沈世軒也坐上了馬車,在後頭跟著她們。

  「小姐,那人跟上來了。」閏子駕著馬車朝後頭一看,沈世軒的馬車不遠不近的跟著,楚亦瑤拉開簾子看了一眼,「沒事,不必甩他們。」

  馬車到了城門附近的一個村落,楚亦瑤下了馬車,身後的沈世軒跟著也下了馬車,正是吃午飯的時候,楚亦瑤讓寶笙去前面打聽一下,自己則站在馬車旁看這村子裡田間一片的谷穗金黃。

  「這位小姐,我願意用雙倍的價格買下你手中的香料,這東西於我十分重要,還望小姐割愛,就當沈某欠小姐一個人情,若是今後有用得到沈某的地方,定當竭力相助。」沈世軒走了上來,向楚亦瑤再多兩倍的價格買下這些東西。

  沈家?

  楚亦瑤眼神一閃,沈這個姓氏不由的令人想到金陵四大家之一沈家,若是這個沈家的話,承了他的恩情今後可有用得到的時候。

  「你要用來做什麼?」想到這裡楚亦瑤心中振奮了一下,再問道。

  「家中有長輩身子不適,你手中的兩種皆是作藥之用,沈某找了很久才在大同這裡打聽到有這東西,稀少之極,如今打聽到的也只有這些,若是再去它處找,只怕是家中長輩等不及。」沈世軒語帶誠懇的說道。

  「是不是什麼忙你都願意幫?」楚亦瑤眼底閃著一抹狡黠,眨著問。

  「定當全力為之。」沈世軒笑了,看著她穿著一身男裝,更顯得肌膚皓白,偏有幾分奶油小生的陰柔美。

  「那我再考慮考慮。」半響,楚亦瑤見寶笙回來了,衝著沈世軒咧嘴一笑,轉身就跟著寶笙去說好的人家吃飯了。

  沈世軒在那站著愣了好一會,半天回過神來,失笑著看著她的背影,對身後的隨從說道,「走,我們也厚著臉皮,去蹭一頓吃的。」

  身後的隨從不明白二少爺為何忽然開懷,明明這東西沒到手呢,不解的跟了上去,楚亦瑤已經到了一戶小農家,走進院子,旁邊就跑過兩隻雞,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孩童紮著沖天的辮子,追趕著那兩隻雞從楚亦瑤面前跑過。

  「這位少爺,這家裡亂的很,您別嫌棄。」一個頭戴布巾的婦人從廚房裡出來,急忙把孩子抱了過去,對著楚亦瑤她們略顯的侷促。

  把她們帶到了屋子裡,一張不大的桌子上擺著四五個菜,楚亦瑤坐下,那婦人又端上來一個乾淨的竹籃子,裡面放著些烤熟的地瓜,「我家男人剛殺了雞,你們慢點吃,我過會給你炒肉吃。」

  婦人出去之後,門口一暗,沈世軒不請自來,倒也不嫌棄,直接在楚亦瑤旁邊坐了下來,看這一桌子的土菜,拿起筷子想要嘗一下,楚亦瑤比他快一步拿筷子挑開了他的手,「要吃可以,付錢。」

  「說吧,要多少銀子。」沈世軒見她第三次面,總難把她和普通的大戶人家小姐相提並論,難道前世那個嚴家的少夫人,出嫁之前都是這副模樣的。

  「二十兩。」楚亦瑤不客氣地攤開手,獅子大開口。

  沈世軒還沒說話,身後的隨從不可思議道,「二十兩,你怎麼不去搶,一兩銀子都可以買下好幾桌這樣的菜了。」這桌子上堪堪也就六個菜,其中有個魚湯,其餘的都是農家小菜,沒多少油氣,清淡的很。

  「話可不能這麼說。」楚亦瑤拿起筷子指著魚湯,「這鯽魚湯放在月牙河岸的酒樓裡,隨隨便便都要五六兩銀子,再看這些菜,可都是新鮮摘的,這麼算起來,加上剛才殺的雞,寶笙啊,秦家酒樓裡的全雞煲,得多少銀子?」

  「秦小姐家酒樓裡的全雞煲,小姐上回去吃,收了您十二兩銀子。」寶笙在後面一本正經的說道,楚亦瑤朝著沈世軒一挑眉,「這麼算,好像還便宜了。」

  沈世軒再度失笑,一樣的東西換了個地方賣價格確實差很大,從懷裡拿出兩錠小銀子放在了桌子上,沈世軒敲了敲桌子,「這樣可否。」

  楚亦瑤輕哼了一聲,讓寶笙把銀子收好了,自顧著拿起筷子嘗了起來,寶笙在一旁先替她盛出了一碗湯,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楚亦瑤的神情就有了些變化。

  又嘗了一口魚湯,沒有一點腥味,卻也沒有生薑的味道,湯裡自然的散發著一股香氣,舌尖微覺得些辣,楚亦瑤舀了下湯底,也沒發現有辣椒,抬頭看向門口,那婦人走了進來,楚亦瑤開口問道,「大嬸,你這魚湯裡加了什麼,特別香,也不腥,我看不像是薑片呢。」

  「加了些自家山上摘的野長的東西,不值錢。」那婦人把雞肉端上來,油炒的一股香氣,惹的婦人的兩個孩子都不斷地在門口張望,楚亦瑤嘗了一口,總覺得這味道裡加了什麼她嘗不出來的,於是和那婦人說道,「大嬸,這加的東西你還有麼,能不能讓我瞧瞧。」

  聽她這麼一說,沈世軒也覺得湯裡的味道有些不同,但每個廚子燒出來的東西都不一樣,看楚亦瑤這麼在意,他也跟著一塊出去看了。

  婦人從廚房裡拿出一個小陶罐子,打開來裡面放著些灰黑粉末,挑出來一些在舌尖嘗了下,一股辛辣在舌尖蔓延了開來,楚亦瑤瞇了下眼,這味道比剛剛湯裡面的濃烈許多,好像能夠刺激到味蕾一般,轉瞬間楚亦瑤有種想流口水的感覺。

  「大嬸,這是你自己種的?」楚亦瑤驚喜的發現,這東西竟然是第一次嘗到,意識到身後還有別人,楚亦瑤很快壓制那激動,穩聲問道。

  「哪能啊,就是下下味,家裡可就這幾畝地,種了這吃啥,我那大孩子在山上摘來的,我看能吃,磨成粉就當著用了。」婦人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這裡還有這個麼。」楚亦瑤看就這一小罐子,放在商行裡也沒有的賣啊。

  「家裡沒了,你想要的話我讓我家孩子替你去找,正是時候呢。」那婦人催了孩子去找長子過來,楚亦瑤忙擺手,「不用,讓我一塊跟著去,我自己找就成了。」

  很快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就找來了,聽婦人說了一遍,有些怯意地看著他們,「你們跟我來。」

  上山的路不好走,楚亦瑤跟在那孩子身後,明顯被落下了一大段的距離,那孩子還時不時回頭看她們,楚亦瑤手扶著矮樹喘著氣,腳底一陣酸痛。

  「少爺,不如您在這休息,我上去找。」寶笙要扶她坐下,楚亦瑤搖頭,忍者那腳尖腳跟處的難受,繼續跟著那孩子往上走。

  「到了。」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楚亦瑤抬頭一看,那是攀在樹枝上的籐蔓,籐蔓上又墜著密密麻麻的一串串的紅色果串,一眼望過去,這不少的高矮樹上都纏著這樣的籐蔓,地上還有一些已經發黑的果子串,那孩子從地上撿起一串,「曬乾了就是這樣,磨成粉就行了。」

  「你們村子裡吃這個的人多麼?」楚亦瑤在大同的城裡也沒發現這個,似乎是沒有人專門種這個來用。

  那孩子搖搖頭,楚亦瑤望著這麼一大片的籐蔓,心中有了主意,一轉身,沈世軒也爬上來了,心中警鼓一作,她能想到的,眼前這位沈家的少爺也能想得到,早一些晚一些的問題,沈家的生意做的夠大了,若和他們搶,楚家絕對是爭不過的,必須得讓他自己放棄才行。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2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5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偶遇(二)

  「閏子,你去找忠叔過來,讓他帶幾名夥計。」楚亦瑤打算把這一片的小果子都給摘了回去,順便遷幾株籐蔓。

  閏子下山去了,沈世軒走在小徑中看了一圈,對這些綴在籐蔓上的小果子好奇的很,隨手摘了一顆,在手指間碾碎了,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在鼻下縈繞開來,楚亦瑤見此,摘了一串遞給他,笑道,「沈少爺之前也沒見過這個吧。」

  沈世軒微怔,隨即笑了,點頭,「是啊,不過聽你之前這麼一說,道不失為一種好調味。」

  「沈少爺也有興趣?」楚亦瑤乾脆挑明了說,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也不是能遮掩過去的,這麼一大片,誰能攔得住誰。

  沈世軒看她睜大眼睛直直地這麼望著自己,一時間有些錯愕,難不成他有興趣,她還能和自己平分了不成,不過沈家商行對這樣低成本低利潤的東西不太有興趣,於是他點了下頭,「楚小姐打算如何處理這些,全運回去了,恐怕也賣不出什麼好價格。」

  「這就不勞沈少爺費心了,沈少爺若是不感興趣,那今日之事,還請沈少爺保密。」楚亦瑤不相信這口頭上的承兌,她手中還有眼前這位少爺極力想要的東西,大家各取所需。

  「楚小姐就不怕沈某會反悔。」沈世軒見她如此自信,失笑了一聲,楚亦瑤卻搖頭,說的極為認真,「商最重譽,若是連這點小事沈少爺都辦不到,那麼沈家所謂的培養方式,可值得外人推敲一番了。」

  往小了說是他沈世軒自己做了小人不守誠信,往大了說,沈家的人都若如此,沈家的生意今後還怎麼做,雖說哪家做生意的手腳有乾淨的,但是擺到檯面上,確實人人都嫌棄。

  對於楚亦瑤的『信任』,沈世軒有些哭笑不得…

  楚忠很快過來了,帶了幾個夥計,拿了好些簍子來裝這些東西,楚亦瑤小心的讓他們挖了十來株留種帶回去,其餘的通通直接摘了那果穗。

  楚亦瑤不急,沈世軒卻記掛那些香料,等著她準備下山了,直接開口邀請她去喝茶。

  楚亦瑤吩咐寶笙給那家人送去了些銀兩作為感謝,上了馬車之後,就由沈世軒他們帶路,又回了碼頭附近的集市。

  臨近傍晚,碼頭的天空紅透著像是布染一般,襯著乾爽的秋,漂亮的令人挪不開眼,到了一間茶館,一前一後進了茶室,楚亦瑤一身男裝,倒是沒有人額外的注意。

  坐下之後楚亦瑤讓寶笙準備了紙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對面的沈世軒斟茶後將茶杯推向了她這邊,「這是我第二次來大同了,這茶館雖說不上有名,勝在景致。」

  從窗戶外看出去就是個院子,裡面似乎是脫離了秋的控制,卻顯枝繁葉茂,院子中央的假山旁邊都鬱鬱蔥蔥地長著些樹,可以看到的牆垣邊上,還繞著些綠籐,巴掌大的葉片密密地遮蓋了牆垣,長的十分茂盛。可見打理的人用心。

  「沈少爺,若你同意,在此簽上你的名字便可。」楚亦瑤直接把寫好的紙遞給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順著說道,「這東西本就是小成本,若是有利,每年給予沈少爺二成,你看如何?」

  沈世軒對她這一系列的行徑都十分的好奇,按理說她應該拿這香料的事和自己來交換,他欠她一個人情,剛好用這個來還,可她卻以這調味的乾股和自己做交易,加深了他們之間的牽扯。

  莫非她有求於自己?

  這個想法在沈世軒腦海中一閃而過,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眼底儘是清澈的丫頭,沈世軒不由地想到了前世言傳中那個嚴家夫人,到了她意外死了後金陵才流傳出這個嚴家夫人的消息,攜帶著楚家三分之一的家產嫁入嚴家,蠻橫無理,三年得一女,三年後再懷,身懷六甲卻不幸落水,死後嫁妝全數入了嚴家,而那個時候,楚家已然衰敗,商行悉數分裂,楚家那個二少以及楚家的嫡長孫都失蹤不見,到嚴夫人死去,楚家算是消失在這個金陵,抑或是同樣的姓氏,換了個主子出現在金陵之中。

  這些生意人的手段,在這個圈子中,沈世軒不也是這麼一路看過來的,重生這一世,再看這個如今意氣奮發的丫頭,怎麼都不會想到她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也許是他的私心作怪,這本來就可以撇的一乾二淨的東西,還不清楚對面這個丫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沈世軒竟然答應了下來,把楚亦瑤寫的細看了一遍,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沈家無關,「這算是我白佔了你二成的利。」

  「沈少爺就當是見者有份。」楚亦瑤這才放心的把這契約給收了起來,口頭的應承實在難以相信,這麼立了字據才有說服力,若真有利可圖,楚亦瑤還得感謝他的不說。

  「沈少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楚亦瑤起身,終於想起這香料的事,從寶笙手中拿過那袋子放在了桌上,對沈世軒說道,「沈少爺可別忘了,你欠我個人情。」

  這般算計的模樣在沈世軒眼底卻顯得幾分可愛,楚亦瑤俏皮地眨了眨眼,帶著寶笙出去了。

  茶室裡一片安靜,唯有桌子上煮著水發出咕嚕聲,沈世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視線落在了那袋子上,也許一切都會不同,前一世,他們可不曾遇見…

  楚亦瑤從茶館出來就趕回了碼頭,楚忠直接讓人把東西都運上了船,甲板上鋪開了曬著。

  「忠叔,您是老行當了,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楚亦瑤叫楚忠進了船艙裡,從懷裡拿出帕子,裡面又裹著一層紙,打開來是一顆白天在攤子上看到過的東西。

  「這似乎是安息香。」楚忠拿起來聞了聞,最後也有些遲疑,「大小姐,這是從哪裡來的。」

  「我看著新奇,買下來的,忠叔,這能入藥?」

  「這多是用藥之用,鮮少用來做熏香之用,所以買賣的人很少,要去山上尋了才有。」楚家不是做藥材生意的,楚忠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楚亦瑤看這不起眼的東西,難道沈家的老爺子真的病重,需要到大同來尋藥。

  楚亦瑤點點頭,讓寶笙小心收起來,出去看那些果子,楚忠看了半天也沒想到在金陵徽州一帶見過這個,這麼一來楚亦瑤就放心了,這調味的東西好不好用,去秦家的酒樓裡一用便知。

  等了三日,慶和燒窯那就來人通知了,說是楚亦瑤給的那幾張東西,做出來了,楚忠帶著她過去,那關師傅正等著他們。

  楚家本來就主打瓷器買賣,這質量上必須也得是好的,楚亦瑤不怕別人看了臨摹了去,慶和燒窯的瓷器在大同都是數一數二的,這些東西他們只做一家,也就在質量上佔先。吃準了頭一批客人,即便是幾年後金陵上下都有了,也不怕他們會走。

  楚亦瑤看著做出來地這幾套膳具,比起一般用的,這些在成色和樣式上都好看了許多,再加上底部添的那幾些文雅的字,更顯雅致。

  「關師傅,我這裡還有幾張圖紙,連同這幾樣,按照我們當初協商的數目做吧,銀子不是問題,但這品質一定要好。」楚亦瑤滿意的點點頭,把其餘的拿了出來,關師傅眼底也有些雀躍,對於熱衷這個的他來說,每一件新的器具出來,都是一種享受。

  「還有這個,關師傅,這樣的小盛放器皿,也要貳佰套。」楚亦瑤又拿出一張圖紙,關師傅接過後出去了,楚亦瑤這才從懷裡拿出兩張銀票遞給楚忠,「忠叔,這是一千兩銀子,這些器皿做出來,並不算在楚家之內,所以這銀子,我自己出。」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您要自己開商舖?」楚忠拿著這銀子,有些不解。

  「這一千兩是這貳佰套器皿的價錢,也就是說,今後楚家進的所有這器皿,都得供我一家,回去就把這契給簽了,忠叔你記得的吧,娘留了幾家鋪子給我,我請了舅家過來幫我打理這幾家鋪子,也就不勞二叔他費心了。」關於甲板上曬的那些東西,楚亦瑤並不打算拿去楚家商行做買賣。

  「忠叔,楚家是二哥和應竹的,二哥無心著家,要勞您多費心教養應竹了。」末了,楚亦瑤輕歎了一口氣,若是現在就一頭紮在商行裡,恐怕會引起二叔以及那些管事們的不滿。

  「楚忠定當竭力。」半響,楚忠歎息道…

  七天後,商船起航,又是海上一月的時間,風平浪靜,越臨近金陵,天氣冷的快,一早起來,海上還起了大霧,楚亦瑤披著外套站在甲板上,視線下什麼都看不到。

  等到太陽升起霧氣散去,金陵附近的小島映入眼簾,再有幾個時辰就可以到碼頭了。

  比他們早離開的商船都已經到了,碼頭上好不熱鬧,卸貨的,運貨的,楚亦瑤在孔雀的攙扶之下走下了船,阿川早就已經駕著馬車前來迎接,楚亦瑤讓楚忠把那些果子和器皿另外存放起來,吩咐閏子看著,自己則讓阿川帶自己先去二舅他們住的地方。

  料想中不會只有二舅一家,沒想到外祖母帶著大舅的幾個孩子一塊過來了,本來嫂子替他們安置的寬裕宅子,一下竟有些住不過,那外祖母還說著要住大一些的。

  聽阿川一路來的描述,楚亦瑤站在門口,忽然不想進去了,轉身想要離開,宅子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少年橫著衝了出來,朝著背後說著什麼話,嘻嘻哈哈地笑著,也沒注意到門口有人,就這麼直接岔了過來,撞到了楚亦瑤的肩膀。

  「小姐!」寶笙喊了一聲忙扶住了她,那少年才意識到撞了人,回頭一看,臉上卻無半分歉意,只是瞥了楚亦瑤一眼,衝著院子裡喊,「你還不快點。」

  又一個少年跑了出來,先是看了楚亦瑤一眼,接著和之前那少年嘻嘻哈哈對看了一眼正要走開,身後傳來了一聲呵斥,「站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6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注定(一)

  兩個少年回頭看著楚亦瑤,其中那個撞到她的有些戲謔的說道,「站住了,請問有何貴幹。」

  肩膀那還傳來一陣酸痛,楚亦瑤冷哼了一聲,眼前的人從這宅子裡出來的,就唯有大舅的兒子了,「你們當這是哪裡,徽州鄉下麼,撞到了人賠禮道歉都沒有!」

  刑文宇剛想說什麼,刑文治便拉住了他,朝著楚亦瑤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道歉,偏偏刑文宇不願,朝著楚亦瑤也哼了一聲,正要轉身,楚亦瑤冷冷的吩咐,「是誰教你這麼毫無規矩的,阿川,請他們進去,我倒要看看,這是哪家的公子哥,脾氣大成這樣。」說完楚亦瑤直接往院子裡走去。

  宅子本來就不大,門口的幾聲吵鬧早就驚動了裡面的刑老夫人和刑二夫人楊氏,兩個人匆忙出來,阿川已經扭送了刑文宇進來,身後跟著刑文治,想拉開又忌諱眼前的楚亦瑤,連著在偏房裡繡花的三個小姐也走了出來,院子裡一下聚滿了人。

  「誒這是做什麼。」刑老夫人看到自己的乖孫被人擰著,一下就心疼了,可看楚亦瑤這身打扮,又覺得得罪不起,反而是楊氏,多看了楚亦瑤幾眼,當下就認出來了,試探道,「你是亦瑤吧?」

  楚亦瑤抬眼看刑老夫人,娘跟著爹離家的時候刑老夫人就放話說要斷絕母女關係,娘在世的時候確實一次都不曾回去,她和哥哥們也未曾見過這些親人,但每年爹都替娘捎回去不少東西和銀兩,所以他們才能在鄉下過的這麼好,置辦了大宅子不說,大舅都跟著鎮上的大戶人家學起了納妾。

  她之所以會找二舅過來,是娘還在世的時候常說在家裡唯有二哥待她真心實意,在娘跟著爹離開的時候二舅他自己攢下的銀子偷偷給他們留作盤纏,前世楚家落魄的時候,也只有二舅和二舅母來過一趟找她和二哥,楚亦瑤愛憎分明,該回報的該好的,她一樣都不會少,可不該的,她照樣半點都不會讓出去!

  「娘,是亦瑤呢。」楊氏見楚亦瑤沒有反駁,對刑老夫人笑道,「看這眉宇間,和建國也有些相似呢。」

  刑老夫人不若楊氏,她看了一眼刑文宇,再看向楚亦瑤的時候,眼底多了幾分打量和尷尬,從來沒見過面的外祖母,別說楚亦瑤了,就是刑老夫人自己這邊還有些彆扭。

  「你們住在這可還習慣?」楚亦瑤衝著楊氏笑了笑,示意阿川鬆手,刑文宇沒站穩,直接歪靠在了一旁的刑文治,後者趕緊扶住弟弟。

  「習慣是習慣,就是這宅子小了些,幾個孩子都得在一塊擠著睡。」刑老夫人輕咳了一聲,自動代入了自己作為楚亦瑤長輩的模式,對楚家安排的宅子有了些微詞。

  「當初寫信回去的時候,確實只請了二舅一家前來金陵幫忙,你們只是在這遊玩一番的話,到時候回去了這宅子也就空了。」楚亦瑤這話是說給刑老夫人聽的,來住幾天遊玩一番可以,但若常住,楚家就沒這個義務來養他們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對楚亦瑤來說,並沒有半點親情可言。

  「你一個姑娘家的,老往外頭跑可不好,這還是得安安靜靜呆在家裡才是。」刑老夫人彷彿是沒有察覺到她話語中的意思,語重心長的規勸,女兒走的早,這外孫女的教養問題落下了,她覺得自己責無旁貸,必要的時候得多提點幾句。

  楚亦瑤沒有應承她的話,反而看向了刑文宇,語調清冷,「今日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不過若是哪天你們闖了禍,可千萬別報我楚家的名號,我們丟不起這個人,這裡不是徽州的鄉下,由不得你們在這裡橫行霸道,到時候丟了性命,我一概不理。」

  「你說什麼!」被矮自己一個頭的小表妹呵斥,刑文宇頗有些不服氣,可楚亦瑤的眼神凶狠的厲害,刑文宇就這麼和她回瞪了幾個回合,敗下陣來,懨懨的站著,當做沒聽見她的話。

  「亦瑤,這可是你表哥。」刑老夫人捨不得乖孫子受半點委屈呢,就算是姨娘出的,在她這個鄉下老婦人眼中,只要是親孫子,管他從誰的肚子裡出來,能生兒子才最要緊。

  「外祖母,我眼中的表哥只有一個。」楚亦瑤忽而低聲道,「嫡庶不分,若是讓官府知道了,可是要抓去受牢獄罪的。」

  刑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溫婉的女兒會生出這麼一個不聽勸的外孫女,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二十幾年了,她和女兒一直沒能見面,剛剛她連親外孫女都認不出來,又能怎麼理直氣壯的說教。

  院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刑家幾姐妹看楚亦瑤的眼神各有不同,楚亦瑤見二舅不在,就讓楊氏帶個話,回來去楚府找她。轉身前看了站在楊氏身後的三個人,忽然眼神一頓,定格在了一人身上。

  纖弱的身姿,略帶惆悵的眉宇,未施粉黛臉上一雙靈巧的眼睛忽而一顫,像是受驚了一般很快垂了下去躲藏,好不憐人。

  楚亦瑤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這下可有趣了,一山容不得二虎,而她要做的,不就是坐山觀虎鬥麼…

  回到楚家天色已晚,喬從安得知她回來了,派人給她送了吃的,吩咐她好好休息,明日再帶楚應竹過來看她。

  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兩個多月不曾碰到自己的床,楚亦瑤躺著反而有些不習慣,睜著眼睛望著床頂,沒有睡意,從床上起來,驚動了在屏風外守夜的寶笙,「小姐,您是渴了?」

  「陪我出去走會。」楚亦瑤下了床,寶笙拿過架子上的衣服給她披上,自己也穿上了厚外套,陪著她走出了屋子,屋外兩個小丫鬟正靠著睡,門一開兩個人便醒了,楚亦瑤看她們穿的單薄,「沒什麼事了,回去睡吧,這裡冷。」

  兩個小丫鬟謝過之後回去了,楚亦瑤拉緊了身上的衣服,輕哈了一口氣,「寶笙,天冷了就讓她們不必守外頭了,一個睡外室,一個睡我屋裡也夠了。」

  「是。」寶笙見她冷,折回屋子裡娶了暖手的小爐子,放上了捂著的炭火,套了套子後拿出來給她,楚亦瑤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冷風吹的越發精神,乾脆直接到了外面的園子裡又走了兩圈,回來的時候,錢媽媽和孔雀出現在了外室中。

  「小姐,這大晚上的您出去做什麼,看你凍得,孔雀,快去取熱水來。」錢媽媽心疼的把她給抱了過來,握著她的手在自己手心裡搓了幾回,等孔雀端來了盆子,又讓她浸在裡面暖著,一面念叨著,「再睡不著這麼冷的天也不該出去。」

  「奶娘。」楚亦瑤撒嬌地喊了一聲,錢媽媽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半笑半哀的求道,「我的好小姐,您就可憐可憐媽媽我一把年紀了。」

  一旁的孔雀『噗嗤』一聲樂了出來,錢媽媽回頭瞪了她一眼,正要說呢,一旁的楚亦瑤也樂了,錢媽媽替她擦乾了手又仔細地塗了霜,本來還想裝怒一下,不料話出口也成了笑聲,再也說不出什麼罵人的話了,屋子裡笑成了一片…

  過了半月楚亦瑤才把娘留下的幾間鋪子打理清楚,那三間鋪子原來是由商行裡的管事兼著打理,光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賬本楚亦瑤就看了五六日。

  十二月初,金陵快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郁,楚亦瑤先開了一家鋪子,專賣那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其餘兩家暫且擱著等隔年再打理,二舅舅邢建國替她打理著胭脂鋪裡的事,楚亦瑤這才有空和喬從安一塊去市集選看今年要送的年禮。

  到了出門的時候便是三車的人,肖氏沒落下這麼好的出門機會,帶著三個女兒一起跟著她們一塊逛市集,過了年楚妙珞可就十五歲了,這換過在鄉下,都是要做娘的人,再不帶出來多走走,馬上就成老姑娘了。

  快過年的時候市集上的人尤其的多,喬從安帶著她們走進了一家首飾鋪,那掌櫃的帶她們上了三樓,命夥計送上去最新的首飾物件,又匆匆下樓去招呼其他客人,喬從安留她們在這,對肖氏笑道,「二嬸,不如您陪我去外面看看,她們幾個在這挑著喜歡。」

  肖氏看著那盤子裡放的首飾,頗有些不捨,低聲囑咐了楚妙菲一句,起來和喬從安一塊出去了。

  楚亦瑤看的無聊,轉頭看向窗外,從這裡看下去能縱觀半條市集,如今正是年貨採買的時候,來往的馬車都擠的很,更有住在金陵城外前來趕集的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楚亦瑤定了定神,程邵鵬帶著妹妹程藝琳在前面的地方下了馬車,正朝這裡走過來,面帶著笑意,低頭時不時和程藝琳說著什麼。

  「亦瑤你在看什麼呢,你瞧這個好看麼?」耳旁傳來楚妙珞的聲音,楚亦瑤回眸看了她一眼,對這忽然熱絡起來的堂姐,委實有些不習慣。

  「在瞧什麼呢,我喊你都沒聽見。」楚妙珞手裡拿著簪子探起身子順著楚亦瑤的視線往外看,正巧看到程邵鵬往這首飾鋪的地方走來,低聲輕呼了一下,「呀,是程少爺。」

  楚亦瑤撇了她一眼,楚妙珞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緊張了,手一鬆,那簪子竟然這麼掉下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3 09:18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注定(二)

  伴隨著樓上傳來的一陣驚呼聲,程邵鵬一抬頭,看到一個簪子凌空落了下來,直接掉在了自己腳下,簪子上的墜子摔斷了珠子滾在了一邊,三樓窗戶那,楚妙珞一手捂著嘴,正緊張地望著。

  「大哥,是亦瑤姐姐。」程藝琳先看到了楚亦瑤,高興的喊了出來,拉著程邵鵬要往裡面走,程邵鵬彎腰撿起了簪子,再抬頭看的時候,人已經不在窗沿了。

  楚妙珞匆匆跑下了樓,和正要上樓的他們在樓梯口打了個照面,一手扶著樓梯,楚妙珞看了一眼程邵鵬,瞥見他手上的簪子,輕喊了一聲,「程公子。」

  這居高臨下的位置看著,程邵鵬一仰頭便能看清楚她微低垂著頭臉頰上的緋紅,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簪子,溫和著說道,「楚小姐。」

  「這簪子。」楚妙珞指了一下他手中的簪子,程邵鵬伸手遞給她,楚妙珞臉上閃過一抹可惜,墜子已經掉了,這麼一摔,簪尾處的雕花也碎開了。

  「大哥,你還愣著做什麼。」一旁的程藝琳催道,年紀尚小的她還看不出眼前這兩個人的奇怪,拉著程邵鵬要往上走。

  楚妙珞微一側,程邵鵬被程藝琳拉著上去,和她擦身而過,還來不及說什麼,鼻下便縈繞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很快就散開了,回眸去看,正巧和楚妙珞看過來的眼神對上,四目相交。

  這一幕恰好落在了後來跟隨下樓的楚亦瑤眼底,前世是楚家花園偶遇,今生是以這樣的相見方式,似乎是真的有緣分,總能有相遇到的機會出現。

  「亦瑤姐。」耳旁傳來程藝琳的叫喊聲,楚亦瑤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著走上來的程亦琳,又向著她身後的程邵鵬打了招呼。

  「大同好不好玩呀,去了兩個多月,亦瑤姐你都不記得給我帶禮物。」程藝琳拉著楚亦瑤自顧著進了包廂,反倒是把程邵鵬落在了後面,後者無奈地笑了笑,要跟著一塊進去,樓梯下又是一陣輕呼,剛剛走下去的楚妙珞,不知怎麼地靠在樓梯口那,一手扶著裙擺下的腳,臉上帶著一抹痛楚。

  「楚小姐,你沒事吧。」程邵鵬趕下去,沒看到她身邊有丫鬟侍奉著,顧不得這鋪子裡人多,伸手要她搭在自己手臂上起來。

  楚妙珞紅著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扶著那扶梯慢慢站了起來,沒等站直了,神色一變,人又要倒下去,程邵鵬當即伸手另一隻手拉住了她,一個借力,楚妙珞拉回靠在了他懷裡。

  那是猛然襲來的芬芳,柔軟的不可思議,程邵鵬微微一怔,楚妙珞很快從他懷裡出來,站在那不知所措,臉頰紅的都快要掐出血了,聲音都有些顫抖,「多…多謝程少爺。」

  「侍奉的丫鬟呢,怎麼都沒有人跟著。」程邵鵬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太過於出格了,輕咳了一聲,試圖掩飾那擁抱帶來的異樣,關心起她來。

  楚妙珞輕輕搖了搖頭,「是我太急著下來了,她們都在樓上,程公子,能不能麻煩你上去叫一下她們,我就不上去了。」

  鋪子裡看的人多了,程邵鵬也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很快上樓找了楚亦瑤她們,兩姐妹一聽姐姐摔了,趕忙帶著丫鬟下來,扶著她要先回府。

  程邵鵬看著她們上馬車,再次要上樓的時候,看到了掉落在地的簪子和墜珠…

  肖氏一回來就急著去給女兒找傷藥,聽她說到程家公子幫了自己女兒,還把她扶起來,又覺得這一摔值得了,憑借她女兒的姿色,如何還會贏不過楚亦瑤那個乳臭味乾的小丫頭!

  這麼過了五六日,楚亦瑤幫著喬從安一塊看那些送年禮的單子,來來去去數家,其中還有生意往來多的商戶,秋季從大同買來的那一批膳具賣的不錯,甚至出乎了楚亦瑤的意料,一個月的時間,除了特別留下明年年初賣的一批,其餘的都給訂完了,忠叔那收到了幾家訂單,儘管這價格上比一般的還要高,但金陵多的是有錢人,也願意花錢來買個高雅。

  這麼一來秦伯伯那的銀子可以還上不少,明年也能留住那些商戶,度過這個危機商行就能平穩許多。

  「小姐,程家公子送來了東西,正在前廳等著呢。」寶笙進來稟報,喬從安從楚亦瑤手中拿過了冊子,「你去吧,就剩這些了我來就行了。」

  楚亦瑤淨手過到前廳,一直跟在程邵鵬身邊的隨從李行懷裡抱著一個大盒子,有些滑稽的站在那,一面還朝著門口張望,一看到楚亦瑤出現了,趕忙走上來,「楚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讓我送過來。」

  盒子很大,楚亦瑤打開一看,裡面並排竟放著六個小錦盒,抬頭看李行,「這麼多?」

  「這是少爺送給府上諸位夫人小姐的。」李行看楚亦瑤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心中就有些打墩子,少爺一出手就送了整個楚府,他都覺得有些不對味。

  「可有說這些如何送的。」若是過去楚亦瑤還真看不透這其中的意思,不就是客氣送了全府的女眷,按照程邵鵬平日裡那禮待的作態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現在看來,這就是欲蓋彌彰。

  一個一個錦盒打開來看,楚亦瑤終於看到了程邵鵬此行真正想送的,看著錦盒內那完好的簪子,她聽到一旁的李行說,「這是送給堂大小姐的。」

  「程大哥有心了。」半響,楚亦瑤合上了盒子對李行笑道,「我會把他的心意給她們送過去的。」

  送走了李行,楚亦瑤讓寶笙挨個院子把東西送到各位夫人小姐手上,前世她百般阻撓最終落了個心腸歹毒的名聲,還得送上嫁衣賠上嫁妝高高興興送她出嫁,明明該是她的未婚夫,到頭來還得怪她小心眼不肯成全他們。

  如今她什麼都不做,也裝一回嬌弱,以靜制動,不就是扮可憐麼,她一個被撬了牆角的總是最委屈的…

  快過年了,商行裡越加忙碌,楚亦瑤的胭脂鋪中生意也不錯,那些從大同帶來的調味楚亦瑤都送去讓人磨成了細粉,一小罐的裝好存放起來,等著年初新鋪子開了再放上去賣,大街小巷中鞭炮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二十六這日,剛吃過午飯,楚亦瑤正在院子裡陪著楚應竹折紙,楚暮遠繞進來,身上還帶著些酒氣,抱起楚應竹在他臉上蹭了蹭,楚應竹揮著小手推開他的臉,一面擰著眉頭喊『臭臭』。

  楚應竹不讓,楚暮遠偏要親,兩個人玩鬧了一番,楚暮遠這才放下他坐到楚亦瑤旁邊,「昨天邵鵬邀我喝茶。」

  「孔雀,去替二少爺備些解酒茶。」楚亦瑤吩咐孔雀,轉而抱著楚應竹,手把手的教他怎麼折紙花,並沒有接他的話。

  「談到了兩家的事,近來走動的也少,邵鵬的意思是來去拜個年,你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程家了,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去程家麼。」楚暮遠見她對這話題愛理不理,伸手撥了一下她的劉海,楚亦瑤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的意思?他的意思能替代程家的意思麼,保不齊人程家還不希望我們去呢。」

  「瞎說什麼呢,你和邵鵬可是有婚約的,程夫人這些年待你也不差,怎麼會不希望我們過去。」或許是楚暮遠壓根沒有想到那個層面去,也就沒去在意大哥走了之後程家的態度,聽楚亦瑤這麼說,還以為她又在鬧脾氣。

  「二哥,口頭婚約算不得數。」

  「從小說的親,怎麼就算不得數了,這兩家人都走了這麼些年了。」楚暮遠也拿起一張紙折著,可這剪刀如何都剪不出桌子上放著的樣子,最後挫敗地放下來,還遭到了楚應竹的嘲笑,小傢伙手抖著都比他剪的好看。

  「娘走了之後,程夫人可還有來過楚家。」見他還不意會,楚亦瑤放下手裡的東西,抬頭看著他說道,「大哥走了之後,程家除了派人來問候過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前來,程大哥為什麼恰好是大哥出事沒幾天就去了洛陽,回來之後程家又是如何的忙,以至於都抽不出空過來,二哥你不知道吧,程家可是連這年禮都是按最簡單的送。」

  「二哥,程家的態度你還不明白麼?」半響,楚暮遠歎了口氣,那些他以為是偶然的事情,從妹妹的口中都變成了必然,程家這樣的疏遠,就是覺得如今的楚家已經不夠資格再做姻親了。

  「程家就邵鵬一個兒子,只要他願意的,程家又能如何反對。」楚暮遠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兄的性子,又覺得有了希望,「這些年邵鵬對你的好,程夫人難道不看在眼裡。」

  「看在眼裡又能如何?」楚亦瑤嗤笑了一聲,「程家如今還不是他程邵鵬能做主的時候,這拜年的事,他們家若是沒有動靜,我們也不必貼這個臉,二哥你更不必去,我倒要看看,她能給她兒子找一個如何得力的媳婦!」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04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闖禍

  楚暮遠還想說什麼,門口那的阿川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少爺和小姐都在,對著楚亦瑤說道,「大小姐,刑家那邊來人說刑家的小少爺闖禍了,把曹家三少給驚著了,如今正抓著人不放。」

  「他們做了什麼怎麼會驚到別人。」楚亦瑤把楚應竹交給身後的奶娘帶回去,和楚暮遠一起上了馬車,去往市集。

  「說是那兩位少爺在巷子口玩鞭炮,扔到了街上,正巧曹家的馬車經過就驚到了。」阿川也不是親眼所見,只是替大小姐送年貨去刑家的時候剛好聽到的,刑老夫人險些急暈過去,二舅爺就讓他過來通知少爺小姐。

  楚亦瑤只覺得頭皮發麻,玩鞭炮都能扔到街上,當這集市是鄉下的小路呢,一扔還能扔中曹家的馬車,拉開簾子看這滿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楚亦瑤當下有了喊停馬車回府不想管的念頭。

  等他們趕到南塘集市,那已經圍了不少人,曹家裝點的富麗堂皇的馬車歪倒在一旁,還壓著了別人擺的攤位,另一旁的一個棚子下面,正坐著受驚不小的曹家三少爺曹晉榮,即便是條件不允許,他還是一副我是大少的姿態坐在那,身邊兩個妾室模樣的丫鬟正噓寒問暖著。

  馬車旁幾個家僕壓制著兩個少年,再旁邊就是楊氏攙扶著刑老夫人,興許是曹家太強勢,只是抹著淚哭著,也不敢大喊大叫。

  在刑老夫人身後的刑紫語率先看到了楚亦瑤她們,拉了拉楊氏,「娘,表哥他們來了。」

  楚亦瑤沒理會被壓跪在地上的刑文宇他們,而是走到了曹晉榮那邊,關切道,「曹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你看馬車都這樣了,本少爺會沒事?」曹晉榮一副二世祖的模樣上下打量了楚亦瑤,瞥見她身後的楚暮遠,眼神一瞇,「你們認識這幾個人?」

  「他們是從徽州過來投靠的親戚,無意冒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曹公子你見諒。」楚亦瑤語帶誠懇的說道,得來的是曹晉榮的一聲哼笑,他看著那跪在地上頗不服氣的刑文宇,「我看是有意冒犯,真不知天高地厚,小爺的馬車都敢炸,阿大,給我問問是哪只手扔的。」

  「你什麼要幹什麼,你們要幹……啊!!」來不及阻止,那個壓制著刑文宇的大漢就直接把他的一條手臂給折斷了,撕心裂肺的痛喊聲響起,刑文宇直接痛暈了過去,臉色蒼白。

  「曹公子!」楚亦瑤沒有想到曹晉榮這麼不給面子,就是她楚家的親戚,當著面也直接把這手給折斷了,回頭要去和二哥商量,卻見他眼底滿是憤怒,袖口下的拳頭緊握著看著棚子的方向。

  「二哥!」楚亦瑤低喊了一聲,二哥再這樣子下去,以曹晉榮的性子,刑文宇可能會當場沒命。

  「潑醒了問問,是不是這隻手扔的,不是的話,那再換一隻。」曹晉榮接過一旁侍妾遞過來的果子,順帶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大漢即刻命人取了水過來,大冬天的潑在了刑文宇的臉上,直接將他凍醒,一起被壓制的刑文治早就嚇呆了,褲襠下居然濕濡了一片,渾身發抖地跪在那動都不敢動。

  「文宇啊,你怎麼樣啊,文宇,亦瑤,你還不快救你表哥,手都讓人給折斷了你怎麼忍心看啊。」刑老夫人暈過去又讓楊氏給掐醒了,看著刑文宇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終於戰勝了對曹晉榮的恐懼哭嚎了起來。

  「老太婆,你太吵了。」曹晉榮眉頭一皺,看著刑老夫人那嚎哭的樣子,滿臉的嫌棄,那家僕一聽他的話,上前要揪刑老夫人,楚暮遠出聲制止,「慢,你要對一個老人家做什麼!」

  走到刑老夫人面前,楚暮遠擋住了阿大,緩了緩語氣對曹晉榮說道,「文宇他無意冒犯曹公子,為此也斷了手,還請曹公子高抬貴手,大人有大量饒了不懂事的他。」楚暮遠很想衝上前去和曹晉榮拼著打一架,也想指著他的鼻子罵幾句,可是他都不能,他不能因為這件事和曹家為敵把楚家給牽扯進去影響商行。

  曹晉榮看著楚暮遠,半響,嘴角揚著痞痞的笑,無所謂道,「他不懂事,我為何要高抬貴手,我替你們教訓教訓他,以後也可以長點記性,讓他什麼人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最後的話曹晉榮是看著楚暮遠說的,也就是那一時間,一個輕柔熟悉的聲音在楚暮遠的耳畔響起。

  「公子。」

  楚暮遠驀地望過去,卻看到鴛鴦手裡端著一碟精緻的糕點,款款地坐在了曹晉榮的身旁,過去他只見過撥琴的纖手如今卻拿著糕點往曹晉榮的嘴巴裡送。

  渾身的鮮血煮沸了一般奔騰了起來,楚暮遠死死的盯著鴛鴦,曹晉榮卻佔有似的摟住了鴛鴦的腰,在她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放肆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這點教訓也足夠了,曹公子你說呢,提銀子賠償未免也太俗氣,今日的事改日亦瑤一定登門致歉,曹公子你也是大忙人,為這人浪費你的時間,可划不來呢。」楚亦瑤擋在了楚暮遠面前,一手死死地拉住了他,她算是看出來了,曹晉榮不是為難楚家,也不是為難刑家,他就是想在二哥面前示威罷了。

  「以前倒是沒發現,這楚家大小姐是個這麼能說會道的,行,我就賣你一個面子。」曹晉榮在楚暮遠面前炫完了,也答應的乾脆,推開了鴛鴦站了起來,衝著阿大那邊示意了一下,饒有興致地看了楚亦瑤一眼,差人把馬車扶正了,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刑老夫人幾乎是飛撲過去的,刑文宇此刻凍的嘴唇發紫,隨時都有可能再暈倒過去,楚暮遠趕緊讓阿川扶著他上馬車往醫館裡送去,楚亦瑤回頭看他,再見到鴛鴦,二哥仍舊是平靜不了啊。

  「亦瑤你先回去,我有事。」楚暮遠盯著那絕塵而去的馬車,心中還是難以平靜,那個在春滿樓中如此脫俗清新的她,怎麼會到需要阿諛奉承一個男人,她的眼神裡,明明是不情願的。

  「你要去哪裡!」楚亦瑤高聲呵斥住了他,「去追曹家的馬車不成!」

  楚亦瑤的話硬生生的把他要邁出去的腳步喊停了,楚暮遠心底泛起一陣酸苦,這是鴛鴦離開春滿樓後他們第一次見面,毫無徵兆,絲毫沒有半點準備,就這麼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逢迎另外一個男人。

  「一起送二舅母她們回去吧。」楚亦瑤見他晃神,放緩了聲音說道…

  折騰著回到了刑家的宅子裡,刑老夫人雙眼哭紅地靠在床邊,一面念叨著這手斷了可怎麼辦,楚亦瑤直接去看了刑文治,十五六歲的人了,嚇地尿褲子了不說,到現在人還哆哆嗦嗦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刑文治抬頭看她,臉色還有些蒼白,顫抖著下巴道,「文宇說要去巷子口那裡玩,後來在巷子裡放不過癮,他就扔到街上,那街上本來沒什麼人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出現了馬車,鞭炮扔到馬腳下驚到了馬。」楚亦瑤無語,幾歲的人了,三歲孩子一樣拿個鞭炮還覺得好玩,自家院子裡玩不夠還敢扔集市,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後來的事楚亦瑤也知道了,曹晉榮那性子,就沒有別人欺負他的時候,自然是下了馬車把人抓起來,還好是沒有皮肉傷,否則何止卸一條胳膊。

  「文治,文治你沒事就好。」緩過神來的刑老夫人衝了進來,抱住刑文治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完好無缺了才安心,而刑文治這把年紀,居然抱著刑老夫人哭起來了,他是怕啊,那折斷胳膊的瞬間,弟弟的表情全在自己眼前。

  「過完年楚家會派人送你們回徽州去的,這些天呆著好好休息。」楚亦瑤聽到那句『我孫兒』就渾身的不自在,最怕人沒有自知之明,有皇帝的脾氣沒皇帝的命,到頭來還不是到處惹禍,楚亦瑤一點都不想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這孩子,你在趕我們走。」刑老夫人安慰著孫子,回頭看楚亦瑤滿臉的責備,對小孫子被折斷手的事,她完完全全覺得是楚亦瑤做的不到位。

  「外祖母若是不怕,儘管留著他們,今天只是斷了手而已,下次說不准就是斷腿了,再有下次,那就是連回徽州的機會都沒了,你們還不知道今天那曹公子是什麼人吧,說的簡單點,他手頭上的人命可一點都不比那些江洋大盜少。」

  楚亦瑤也不是恐嚇,區別不過是江洋大盜自己動手,曹晉榮多的是替他動手的人,刑文治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去抱自己的腿,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繼續說道,「像曹公子這樣的人,金陵可多的很。」

  「那官府是幹什麼的,怎麼都不把他們抓起來,這可都是人命!」刑老夫人憤恨的搥了搥床,楚亦瑤看的嘲諷,當受害者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人總是覺得世道不公,若今天換做是自己孫子害了人,那這世道是越不公越好,死的該!

  「外祖母可知道每年曹家給官府多少銀子,就是買那些人命的。」楚亦瑤故意壓低了聲音說,刑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抹懼怕,刑文治拉著她的衣服囁道,「祖母,我們回去,我們回徽州去。」

  刑老夫人面有難色,帶幾個孩子過來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們能留在金陵,尤其是自己二兒子過來這幫忙,一家人哪能不幫襯,可她又心疼孫子,這才多久就出事了,平日裡磕著碰著她都捨不得。

  「過完年我會安排好車送你們回去,這些天就不要多出門了,不是每次都這麼好運,丟了性命到時候連哭的機會都沒了。」楚亦瑤心中哼笑了一聲,十幾歲的人了養成這樣,也奇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38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邀約

  臨了過年鬧的這麼一出並沒有影響到楚亦瑤的心情,二十八之後商舖都關了門,留下值夜的夥計,其餘的都回家團聚去了,到了掌燈十分,楚亦瑤終於看完了那些二舅送來的賬本,就一家鋪子裡,年前的這段日子進項就不少。

  第二天下午刑家的人就到了楚府,大年三十團圓飯,楚家本來人就不多,楚亦瑤就讓二哥去把外祖母和舅舅都請了過來,刑文宇留在了宅子裡,楊氏留下來照顧他,聽阿川回來說即便是好了,這手以後也不靈便了,曹三公子的那個護衛下手的極狠。

  時隔二十幾年,這是刑老夫人第一次走進女兒生前住的屋子,這裡的很多東西和刑氏生前住過的擺放一致,楚亦瑤跟著走近屋子內發現刑老夫人怔怔的望著娘梳妝台前的一個老舊盒子發呆。

  那是個很樸素的妝匣,樸素到和這房間裡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可楚亦瑤記得,這是娘生前最喜歡的,有一回那匣子的一個腳掉了,還是爹回來後親自找了差不多的木頭弄舊了再安上去,娘曾抱著她說這妝匣的年紀可比她大好多,比大哥都大很多。

  如今看外祖母的神情,這東西倒像是從徽州離開的時候帶來的。

  「沒想到你娘還留著這個。」刑老夫人微抖著手摸上那妝匣,開口處的鎖都已經生了銹。

  「嗯,娘一直留著它,小的時候二哥頑皮,跑到這裡來玩打翻了這妝匣,還讓爹打了一頓,說這是娘最喜歡的東西,弄壞了娘會傷心。」回憶起刑氏,楚亦瑤臉上滿滿的暖意,刑老夫人聽著忽然紅了眼眶。

  「這妝匣是她爹當年給我打的,那時候翠娘還小,看著喜歡也要,她爹就哄她說等她長大了給她打一個更大更漂亮的,沒過幾年她爹就病死了,你娘跟著你爹走的時候就帶走了我這妝匣。」回憶對刑老夫人這把年紀的人來說是件傷心的事,她伸手擦了下眼角的淚水抬頭看楚亦瑤,感慨道,「你像你娘。」

  「你娘她很小的時候主意就很大,就是跟你爹走這件事,我當時是一萬個不同意,她還是走了,這些年什麼消息也不帶,你大哥出生的消息還是你爹偷偷差人捎消息回去的。」楚亦瑤在一旁聽著並不說話,刑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直到天色微暗才離開明絮院。

  吃過了晚飯,小坐了一會正要送她們回去,寶蟾進來稟報說程家大少爺派人來接幾位小姐去望江樓看煙火,聽到這消息首先高興起來的就要屬肖氏了,只見她笑靨地看著楚妙珞,「那還不趕緊去換一身衣服,穿成這樣如何出去,阿川啊,馬車在外面候著?」

  「表姐,一塊去吧,在那看煙火漂亮的很,過會我讓阿川送你們回去。」楚亦瑤見肖氏催著三個女兒去換衣服,嘴角揚起一抹笑,拉起刑紫姝也要出去,「去我那換一身衣裳。」

  刑紫姝看了刑紫語她們一眼,又看向刑老夫人,後者點點頭,這才略有些害羞的跟著楚亦瑤去了怡風院。

  肖氏看著楚亦瑤帶著三個表姐也去怡風院那換衣服,眼底閃過一抹不削,又有些擔憂地說道,「這多了幾個人,程家的馬車可坐的過。」

  「二嬸您還擔心這個,即便是程家的坐不過,我們自己的馬車去就成了,再說這望江樓又不是程家開的,誰不能去呢。」喬從安笑著回她,肖氏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也笑著點點頭說是。

  要找幾身給刑紫姝她們穿的衣服不難,楚亦瑤刻意給刑紫姝換了一身純白的,袖口領口上皆繞了白色的絨,讓孔雀給她們重新梳了頭,略施粉黛,那嬌俏的容顏即刻就顯露出來了,絲毫不比金陵哪家出來的大小姐差。

  「來,把這戴上。」楚亦瑤在首飾盒子裡選了選,最終選了兩支簡單的玉簪子插在了刑紫姝後頭繞起來的簪發上,刑紫姝忙說不要,楚亦瑤把她按坐下,笑道,「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

  楚亦瑤滿意的點點頭,人靠衣裝,就是之前那身樸素的衣服都遮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如今換一身衣服稍微打扮一下,刑紫姝姣好的容顏就體現完全。

  「小姐,您還沒換衣服呢。」寶笙見她只顧著打扮表小姐們,在一旁含笑提醒道。

  「我就不換了。」楚亦瑤隨意的搖搖頭,她可沒打算打扮的多招搖去吸引程邵鵬的目光,一旁的刑紫語拉著她走到屏風前,逗笑道,「你給我們都準備了,你自己要是不換我們怎麼好意思出去,快換罷,否則我們都不敢穿出去了。」

  楚亦瑤一怔,隨即也笑了,轉身去了屏風後…

  等楚亦瑤她們換好到大門口,楚妙珞她們還沒到,刑家三位表小姐的裝扮倒是驚詫了肖氏,連著刑老夫人也看著也連連說好看。

  唯有喬從安看出來了楚亦瑤的目的,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罵了一聲,「你這鬼丫頭。」楚亦瑤微吐了下舌轉頭看刑紫姝她們,確實很好看。

  「喲,這一打扮還真像誰家閨秀,一點都瞧不出是鄉下出來的。」肖氏的話語裡透著濃濃的酸味,尤其是看到刑紫姝的打扮。

  「那可不,二嬸,您要是換一身鄉下人的衣服,也瞧不出這城裡人的味呢。」楚亦瑤笑的無害,拉著刑紫姝她們要先上馬車,「這妙珞姐她們來的太慢了,反正過會也坐不過,不如我們先走好了。」

  「那哪行啊,你妙珞姐她們可不認識望江樓,一起去安心些。」肖氏趕忙攔住了她,哪能讓她們搶先一步去望江樓,這表小姐幾個這長相讓肖氏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

  「二嬸,堂姐她們坐程大哥來接的馬車就成了,那車伕認得路,都這時辰了,再不去人家該怪我們沒禮數了呢。」肖氏哪裡攔得住楚亦瑤,喬從安跟著拉住了肖氏贊同道,「是啊二嬸,亦瑤她們先過去,也能說一聲,讓人家久等了不好。」

  肖氏往那走廊處看了一眼,還是沒見到自己女兒們的身影,見楚亦瑤她們已經出門了,轉身往珍寶閣的方向走去,走到了半路才看到三個人匆匆往這邊趕過來,也來不及說她們的不是,肖氏簡單的囑咐了幾句讓她們趕緊上馬車去望江樓。

  馬車到了望江樓門口,楚亦瑤她們下馬車,門口等著的李行帶著她們上了三樓的包廂,打開門,程邵鵬正和王寄林說著話,見楚亦瑤進來王寄林笑嘻嘻的打招呼道,「亦瑤,你這可來的慢了,這都快半個時辰過去。」

  楚亦瑤瞪了他一眼不理,對程邵鵬介紹道,「程大哥,這是我外祖家的幾位表姐,頭一回來金陵,我帶她們一起過來看看。」楚亦瑤說著把刑紫姝往前拉,刑紫姝抬頭看了程邵鵬一眼,輕喊了一聲,「程公子。」隨即低下頭去,另一隻手緊緊拉著楚亦瑤的手有些緊張。

  程邵鵬微怔,不由的多打量了她幾眼,刑紫姝微紅著臉坐了下來。

  對面的王寄林倒了茶遞過來,刑紫姝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雙手微顫的接過了茶,那嬌俏的模樣看的王寄林即刻笑出了聲,「亦瑤,你的表姐可真是有意思。」

  王寄林笑的沒心沒肺,刑紫姝可越加的緊張了,楚亦瑤從她手中拿下了杯子安慰道,「你別理他,他就這樣沒個正形,過會煙火多了,我帶你們上閣樓去看。」

  「若是沒人來了我們現在就可以上去看了。」程邵鵬收回了視線,輕拍了一下王寄林的肩膀笑道。

  「堂姐她們還沒來呢,要不我們先上去,程大哥你在這等會?」楚亦瑤看窗外那已經放了許久的煙火建議道。

  「哪能讓你們自己上去,我和你們一起,寄林你在這先等會,過會我下來。」程邵鵬伸手摸摸她的頭,語氣裡有幾分寵溺。

  楚亦瑤呵呵地隨笑了一聲,門口那李行的聲音再度傳來,「少爺,楚小姐她們到了。」

  走進來的楚妙珞先是看了程邵鵬一眼,接著看著楚亦瑤嗔怪道,「亦瑤你走的可真急,都不等等我們。」

  「人齊了就上去吧。」不甘被人忽略的王寄林閃到了程邵鵬身旁提議道,眾人點點頭,楚亦瑤打量了一下楚妙珞的裝扮,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這麼冷的天,披風之下穿的如此單薄。

  望江樓三樓往上是數間閣樓,四面臨風,在上面俯瞰金陵景致很不錯,所以這七八間的閣樓每天都是滿座,楚亦瑤走上去就覺得有些冷,從寶笙手中接過了暖爐,裹緊了披風,她帶著邢紫語她們站到欄杆旁指著那漫天的煙火,「看到沒,那放的最多的那,就是曹家的府邸。」

  「你說的曹家是不是那天的那個曹少爺的家?」邢紫蘿挨著邢紫語坐下,挽住她的胳膊說道。

  「對。」楚亦瑤笑靨,邢紫蘿無端的覺得冷了幾分,曹晉榮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三哥到現在胳膊都沒好,嚇的也不輕。

  「每年都是他們家,一看就知道又是那傢伙的功勞。」王寄林頗為不屑,一樣是家庭環境不錯的,一樣是排行老三,王寄林十分鄙視曹晉榮的生活作風,誰家的少爺正妻還沒娶,妾室都快要塞滿一個院子了。

  這一點楚亦瑤贊同,曹晉榮這個人,在她兩輩子加起來的印象中都是紈褲子弟的絕佳代表人物,沒有之一。

  「妙珞姐,你不冷麼?」楚亦瑤回頭看到楚妙珞挨著楚妙菲,身子微抖,關切道。

  「不冷呢。」楚妙珞笑著搖搖頭,視線看向程邵鵬那,可程邵鵬正和王寄林聊著,背對著她們,楚妙珞拉緊了披風再難維持那風姿,心中後悔的很,她哪裡知道來看煙火是在這樣四面透風的地方,不是應該在包廂裡面,燒著暖盆子看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40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救美

  楚亦瑤見她強撐,也不打算把手上的暖爐給她了,自己抱著看著煙火,身子還往程邵鵬的方向側了一些,遮住了他可以掃過來的視線。

  閣樓上的風大,不過一會會的時間,楚妙珞已經凍的嘴唇微紫,但這光線暗又有些瞧不清楚,只覺得她臉色蒼白的很,像是胭脂塗的太厚,遮蓋了血色,卻顯現出幾分詭色。

  「大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冷。」眾人觀賞之餘,忽然楚妙菲驚呼了起來,她握著楚妙珞的手臉上滿是驚訝。

  程邵鵬也回過頭看,楚妙珞抿緊著嘴唇被楚妙菲環抱著坐在了一旁,身子微發抖,但這四面臨風著也沒有什麼可遮蓋的,還是刑紫姝開了口,要脫身上的披風遞給她,「披上這個吧,我不冷。」

  「寶笙,去馬車上給堂小姐多拿一件披風,妙珞姐,怎麼冷成這樣你都不說,看這手冷的,快抱著它。」楚亦瑤阻止刑紫姝脫披風,讓寶笙下去拿另外的,自己則滿目關切的摸了摸她的手,把暖爐塞給了她。

  「樓下也能看,不如下去吧。」程邵鵬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有些不忍,楚妙珞抬起頭衝著他笑了笑,搖頭道,「別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致,妙菲與我下去就可以了。」

  「一起下去吧,今日是我邀請你們來此,若因此受了風寒就是程某的不是了。」楚妙珞越是推脫,程邵鵬便越是堅持,最終楚妙珞為難的點點頭,一行人又回到了包廂內,寶笙這才拿來了披風。

  包廂裡的氣氛顯然低沉了不少,程邵鵬命人多取了暖盆過來,楚妙珞一臉感激的看著他,「麻煩程公子了。」

  「是我沒有提前說清楚,我給楚小姐賠不是。」程邵鵬給她倒了茶,繞過暖盆走向楚亦瑤那,見她望著窗戶對面的酒樓上的燈籠不由笑道,「亦瑤,你可還記得前年在建善寺的時候你許的願。」

  楚亦瑤一怔,好一會才想起來他說的許願是什麼,淡淡的說道,「前年的事不記得了。」

  「說不定過會去在那許願樹上還能找得到,你說用紅黃相間的繩子綁著的,特別好認。」程邵鵬像是回憶起以前的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分外的溫和迷人。

  「這麼多人,哪能找的到。」楚亦瑤不可置否的癟了嘴,她自然記得那許願牌子上寫了什麼字,願為你妻,與你同裘。如今若還真的能找到,她絕對會找個地方燒了那牌子,再將那灰埋了,越乾淨越好。

  「這子時去寺廟的習俗倒是和徽州的差不多呢。」一旁的刑紫姝捂著嘴輕笑著,「不過我們去的是村裡的家廟,每年的這個時候,三妹總是困的要大哥背著去,小的時候吃餃子到一半她就開始打盹了。」

  「二姐你又說我!」一旁忙著吃杏片的刑紫蘿抬起頭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大哥可告訴我了,你小時候也要他背的。」

  刑紫蘿這麼一說就輪到刑紫姝不好意思了,她抬頭很快看了程邵鵬一眼,隨即低下頭去,雪白的領子襯著那緋紅的臉頰尤為吸引人,程邵鵬跟著笑了,臉上未見半點瞧不起,好奇道,「村裡的家廟不是宗廟嗎?」

  「不是呢,家廟旁邊才是宗祠,我們是女子,進不去那裡的。」刑紫姝搖搖頭,柔柔的解釋道。

  「徽州的楚家也有宗祠,每年祭拜我們也都不能入內。」身後傳來楚妙藍的聲音,她自然的坐到了楚亦瑤旁邊,挨著她笑道,「刑姐姐,說來我們都是徽州的,你們在哪個鎮上的呢?」

  刑紫姝報了個地名,楚妙藍臉上露出些疑惑,隨即莞爾笑著,「沒聽過呢,也許是太偏了,那離鎮上一定很遠吧,來去多不方便呢。」

  楚亦瑤實在是不想看她天真無邪的在那裝傻說不是,一句駁了回去,「徽州這點大的地方妙藍你都不曉得麼,還有離鎮上遠的村子?表姐她們那村子可一點都不比鎮上差。」

  在楚妙藍她們眼底,即便是同從徽州出來的,那也得分個三六九等,徽州楚家可是個大家族,和這鄉下人比起來,楚妙藍自然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今晚這情形,讓這幾個鄉下人出盡了風頭,姐姐還在那挨凍了,楚妙藍忍不住就想酸上幾句。

  「若是回去了,一定要過去看看呢。」楚妙藍順著接了楚亦瑤的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楚亦瑤身旁的刑紫蘿輕哼了一聲,撇過臉去繼續吃那些杏片,她又不笨,這不就是在說姐姐和她都是鄉下來的村婦,沒見過世面。

  「聊什麼徽州,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建善寺了。」一旁的王寄林早已經呆的悶了,一屋子的女眷有什麼好聊的,也就邵鵬性子好,他才呆不住。

  王寄林這樣的說話語氣逗笑了屋子裡的人,程邵鵬點點頭,轉身柔聲問楚妙珞,「楚小姐,夜深天冷,要不先送你回楚府。」

  「不礙事,聽說建善寺那每年的守歲夜都很熱鬧,我和妹妹們一起過去瞧瞧,程公子不必過於在意。」已經被搶了風頭了,楚妙珞怎麼可能就此回府,披著兩身的披風上了馬車,懷裡還抱著楚亦瑤給的暖爐。

  「姐姐,你的臉紅的很,要不先回去吧。」楚妙菲擔心她,剛剛摸著手涼,如今看著她臉紅的有些異常,像是燒著了。

  「我沒事。」楚妙珞搖頭,「剛才屋子裡的暖盆子燒的熱,兩身披著不會冷。」她咬了咬牙,回去的話這心思恐怕是白費了,抬頭看向楚妙藍,「三妹,讓你帶來的盒子呢。」

  楚妙藍遞給她一個錦盒,楚妙珞拿起那支簪子藏入懷裡在楚妙菲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守歲夜建善寺的人很多,階梯兩旁都點了燈籠,亮如白晝。

  程邵鵬帶著他們到了許願樹旁,即便是掛了許許多多的許願牌上去,那樹依舊枝繁葉茂著,樹枝上垂掛著一條條的許願帶,紅的黃的皆有,樹旁還立著兩塊牌子,牌子上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許願牌。

  「在這裡寫了去那供拜一下,再掛到這上面去。」寶笙付了銀子,楚亦瑤一人一塊分給她們,刑紫蘿好奇的很,拿起筆在那想著,楚亦瑤走到一旁賣平安牌的師傅身邊,「師傅,能否借你的刻刀一用。」

  接過那師傅遞過來的刻刀,楚亦瑤看著手掌般大小的牌子,拿起刀子在牌子上刻下了四個字:家寧,人安。

  「這回寫了什麼?」身後傳來程邵鵬的聲音,楚亦瑤下意識的去捂,眉頭一皺,那沒來得及拿開的刻刀刮破了手心。

  「怎麼了?」程邵鵬見她忽然皺了眉頭關切道,楚亦瑤忍著痛搖頭,「沒事呢,程大哥,表姐她們該寫好了,麻煩你過去幫她們掛上許願樹。」

  「好,等會你好了我替你掛上去。」程邵鵬看她恢復了神色也沒細想,轉身去了刑紫姝她們那,楚亦瑤輕輕拿開手,那刻下的安字上沾滿了血,殷紅刺目。

  「小姐。」寶笙趕緊拿出帕子包紮了她的手,楚亦瑤讓她把刻刀去還了,站了起來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觸到傷口一陣刺痛,可她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點痛算不得什麼,她的記憶裡,比這加劇千百倍的她都體會過。

  眼前映入的是楚妙珞踮著腳想要把牌子掛上去的畫面,楚亦瑤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著她因為伸手那厚重的披風竟鬆開了帶子順著落了下來。

  「啊。」楚妙珞驚呼了一聲,那披風已經掉到了踩腳的凳子下面,周圍站著不少人,她穿的單薄,風一吹那裹胸的裙擺把她的身形襯的展露無遺。

  楚妙珞彎下腰想要去撿,聽到周圍的人竊語,心中一緊張,腳下便站不穩了,沒等楚妙菲來扶她,凳子一晃動,楚妙珞直接朝著一側摔倒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程邵鵬還在刑紫姝她們那一臉驚訝的看著這邊,楚妙珞直接閉上了眼倒下去,卻摔入了一個懷抱中,還沒睜眼耳畔就傳來了王寄林吃力的聲音,「楚小姐,你能不能自己站起來,我…我扶不住了啊。」

  因為王寄林的話,週遭哄笑了起來,楚妙珞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算好了剛剛程少爺還在她旁邊的,怎麼一下人就去了那裡,這還怎麼見人啊!楚妙珞心中想著,完全不理會抱著她的王寄林說什麼,乾脆撐著不睜眼,直接裝暈過去。

  「大姐。」楚妙菲趕緊撿起披風給她蓋上,見她緊緊瞇著眼擔憂道,「這可怎麼辦。」

  「程大哥,妙珞姐可能是暈倒了,你趕緊抱她去馬車那吧。」楚亦瑤在一旁也說道,該看的也看了,該散播的消息年後也該有人知道,她若是不推這一把,豈不是對不起堂姐的良苦用心。

  人都暈過去了,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禮節問題,程邵鵬點點頭從王寄林手中接過了楚妙珞抱著往寺廟門口走去,楚妙菲和楚妙藍隨即跟了上去,寶笙接收到小姐的示意,也跟了上去。

  楚亦瑤環看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楚妙珞踩腳的凳子上,守歲夜人這麼多,很快程夫人就該知道自己兒子英雄救美的一幕了,不過這任何一個版本怕是她都不會高興聽到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3 09:19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守歲

  程邵鵬很快把楚妙珞抱上了馬車,李行看到自家少爺抱著楚家堂小姐過來怔了一怔,趕忙拉開了簾子讓少爺把人放上去。

  「這是哪裡?」程邵鵬剛放下楚妙珞,楚妙珞就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抓住了程邵鵬的手臂,「程公子?」

  「剛剛你摔倒暈過去了,現在送你回楚府去。」程邵鵬幫她拉了身上的披風要退出馬車,楚妙珞靠著略顯迷茫地想著,雙手往頭上摸了一下忽然輕呼了一聲,「我的簪子!」

  程邵鵬拉下簾子的手一頓,看著她驚慌地看向自己,眼底那一抹失措觸動到了他的心,尷尬的掩飾過去,楚妙珞拉開身上的披風要下馬車去,程邵鵬攔住了她,「楚小姐,什麼丟了,我幫你去找。」

  「我…我的簪子不見了。」楚妙珞意識到兩個人靠的太近了,趕緊後退了一步,靠在馬車上微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程公子你當初送去楚府的簪子,也許是剛剛摔下來的時候掉的,妙菲,你快替我去找找。」

  「楚姑娘還是留在這裡陪你吧,我替你去找。」不容有拒,程邵鵬轉身往寺廟裡走進去,楚妙珞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像是被無數的蜜糖縈繞了,絲絲的甜蜜著。

  「大姐,這簪子。」一旁的楚妙菲終於出聲,楚妙珞淡淡地搖了搖頭,轉身進入馬車內,恢復了神色,「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妙菲,我們先回去。」…

  楚亦瑤抬頭看著許願樹,密密麻麻的掛滿了許願的牌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楚亦瑤抬起手臂,用力的朝著上面扔了過去。

  輕微的樹葉聲傳來,紅線垂掛的牌子卡在了茂密的枝葉中,流蘇晃動了一下便沒了動靜,安靜的看了一會,四周喧鬧的很,楚亦瑤見王寄林鬧的表姐她們開心,帶著寶笙去了建善寺的後寺。

  後寺比前寺安靜的多,來這裡的大都是祈禱平安的,進出無聲,生怕驚擾了那雙手合十,目光慈寧的菩薩。

  寶笙在殿門口候著,楚亦瑤進去跪在了蒲團前,比起活著的人操不完的心,爹娘如今應該過的很快樂才對,她這一輩子所求的就是楚家安康,嫂子和侄子安康,就算是二哥不出色,也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下去,只要她在的一天,她就不允許爹娘辛苦這麼多年維持下來的楚家,在那些人的手中分散。

  閉眼祈禱了一會,一旁有了求籤的木筒晃動聲,木簽掉落的聲音響起,楚亦瑤瞥了一眼,那木簽上刻著『上』字,視線落在求籤人的側臉,楚亦瑤看到了那原本期待的臉上忽而綻放的笑意,女子很快撿起了木簽,反覆看了好幾次,嘴角的笑意都蓋不住,感受到一旁楚亦瑤的實現,轉過頭來衝著她善意的笑了笑。

  楚亦瑤微怔,隨即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看著她起身輕快地朝著大殿側邊坐著的解籤師傅那,隨著師傅的講解,女子臉上的笑意越漸濃烈,最後她出了大殿,和外面候著的另一個姑娘一同離開了。

  楚亦瑤回頭望著佛像,三拜之後捐獻了香油錢,走出了大殿。

  深夜風冷,楚亦瑤走過大殿外的迴廊,往下便是一個很大的水池,如今水面上只飄蕩了幾盞蓮燈,閃著微弱的光亮,每到四五月,這池子裡就會密密的佈滿了蓮葉,到了六月睡蓮就會開花,十分的漂亮。

  楚亦瑤順著階梯下去,建善寺的每一處她都很熟悉,從記事開始,每年的除夕夜快到子時就會來這裡,而這池塘下,沉了不少當初楚亦瑤扔下去的銅板。

  「小姐。」寶笙從懷裡拿出一個錢袋,裡面放著數枚洗刷乾淨的銅錢,楚亦瑤接過,往池子裡扔了一顆。

  「我說每年建善寺的和尚都能從這池子裡撈到不少銅錢,原來是有這麼多楚小姐這樣的人在這扔的。」身後傳來沈世軒的聲音,他走下階梯,看那因銅錢蕩漾起的水波,臉上掛著一抹笑意。

  從大同回來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再見沈世軒,楚亦瑤發現他意氣了不少,就是這笑容也比當初在大同的時候看到的要舒心的多。

  「那就當是貢獻給師傅們的。」楚亦瑤回頭笑看著他,沈世軒走近,從錢袋子裡找出幾枚銅錢也扔了下去,笑言,「來年師傅們取了,那也有我的一份了。」

  「沈老爺子身子如何了?」想起轉手的藥材,楚亦瑤還是要關心一下沈家老爺子的身體,沈世軒點頭,「好些了,不過這藥材難尋,怕是一樣的東西,藥效沒有在那裡尋來的好。」

  「沒聽說沈老爺子身子有不適呢。」楚亦瑤不經意的說著,回來的時候她特別去打聽過,得來的消息也不是沈家老爺子身子不適求藥,不過既然沈世軒急著要,不論做何用處,她這個人情有了就行了。

  「祖父知道關心的人多,不敢勞煩大家。」沈世軒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楚亦瑤,微一抱拳,「這件事還要多謝楚姑娘割愛。」

  「割愛說不上,我也不是白給的。」楚亦瑤轉身要回前寺,衝著他咧嘴一笑,「沈少爺記得還欠我個人情就好了。」

  沈世軒失笑了一聲,她這點算計的小心思,還真是一點都不隱藏,卻也不討人厭。

  「沈公子,原來你在這。」不遠處傳來一陣略顯親密的喊叫聲,楚亦瑤看到沈世軒的神情微怔,順著那聲音望過去,一個和楚妙珞差不多年紀的姑娘朝著這邊走過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

  「這位是。」水若芊直接走到了沈世軒身旁,微低了些頭看著楚亦瑤,一看是這年紀的她,眼底多了幾分柔和,笑看著沈世軒問道。

  「這是楚家的大小姐。」沈世軒給她們作了介紹,楚亦瑤看著水若芊滿是自信的臉,微微一笑,「我叫楚亦瑤。」

  「水若芊。」水若芊禮貌的打了招呼,再度看向沈世軒,語調輕柔,「剛剛遇見沈大哥他們,說是在找你呢。」

  沈世軒看了楚亦瑤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和水若芊一起離開了,一會,楚亦瑤看著他那略顯僵硬的背影,撲哧一聲笑了出聲,這水家大小姐何須在她面前示威,沈世軒那模樣,好像是想躲她又躲不開的樣子…

  再回到前寺,程邵鵬已經找了兩圈都沒找到楚妙珞口中的簪子,見楚亦瑤回來便問她有沒有看到簪子。

  「妙珞姐說丟了簪子?」她明明記得人摔倒的時候可什麼都沒掉下來,程邵鵬點點頭,楚亦瑤見他這擔心的模樣,笑侃道,「既然找不到,那再買就是了。」

  「是啊程公子,我們剛剛都在這,確實沒看到有東西掉下,興許是掉在了車裡沒發現呢。」刑紫姝在一旁勸說道,程邵鵬抬頭,看和楚亦瑤並排站在一起的刑紫姝,自己的目光總是難回到楚亦瑤身上。

  「先送你們回去,不早了。」程邵鵬沒再繼續找,帶著她們出了寺廟,不放心她們獨自回去,程邵鵬把她們送到了刑家又把楚亦瑤送去了楚家這才回府,此時已是丑時過半。

  楚亦瑤幾乎是倒頭就睡,守夜的錢媽媽好笑的看著她趴在床上,命孔雀去端了熱水過來,替楚亦瑤脫了衣服又擦了身子,換過乾淨的衣裳後,楚亦瑤已經窩在被子裡沉沉的睡去了。

  錢媽媽望著她微蜷縮的睡覺姿勢歎了一口氣,坐在床邊伸手輕輕的拍著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嘴裡輕哼著小曲,睡夢中的她眉頭這才舒展了一些,翻了個身朝著錢媽媽這邊,一手下意識的往錢媽媽身邊靠,抓住了她的一個衣角,嘴角揚起一抹笑…

  大年初一,楚亦瑤賴床了,直到前廳中供奉的都結束了她才起來,楚暮遠是趕早起來要供奉,所以看著妹妹這哈欠連天的樣子,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臉頰,楚亦瑤吃痛的瞪了他一眼,門口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楚應竹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喜氣地朝著楚亦瑤跑過來,棉衣穿的厚實,跑到楚亦瑤懷裡的時候還有些氣喘。

  「姑姑,你怎麼這麼晚才起來。」楚應竹在楚府都溜了一圈了,到她懷裡摸了摸楚亦瑤的臉頰,「羞羞羞。」

  「快給姑姑檢查一下,昨天你在枕頭底下藏了多少壓歲錢了。」楚亦瑤佯裝要撓他癢癢,抱著他往亭蘭院走去,說要檢查他的壓歲錢。

  「沒有很多沒有很多,不給姑姑看。」小小年紀的楚應竹就是個守財奴,一聽楚亦瑤想看他的壓歲錢,忙摟住她的脖子,要去摀住她眼睛。

  「這麼多銀子,昨晚磕著脖子沒?」楚亦瑤還是看到了奶娘從枕頭底下拿出來的銀子,放在一個匣子裡,楚應竹搖頭,從她的懷抱裡掙脫出來去搶那匣子抱在懷裡,寶貝似的說道,「這些我要留著娶媳婦的。」

  楚亦瑤樂不可支地看著他,「喲,你是要拿來娶媳婦的,誰告訴你這壓歲錢是用來娶媳婦的。」

  楚應竹還懵懂的很,見奶娘和姑姑都笑這麼開心,自己也跟著咧嘴呵呵呵的笑著,一面奶聲奶氣的解釋道,「葛管家對阿川說,不要亂花錢,留著銀子將來可以娶媳婦。」

  說了一半,楚應竹一臉疑惑的看著楚亦瑤,「姑姑,娶媳婦是什麼?,可以吃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42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燈會(一)

  楚亦瑤抱著楚應竹親了幾口,「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楚應竹在她懷裡掙扎了兩下還不忘記求證到底什麼是娶媳婦,直到喬從安回來,楚應竹依舊沒弄明白什麼是娶媳婦,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自己娘帶來的糕點給吸引走了,奶娘抱著他下去吃東西,喬從安則命丫鬟拿了東西上來,「程夫人差人送過來的。」

  楚亦瑤打開那盒子一愣,裡面放著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子,也沒有額外的書信,只聽喬從安說著,「送過來的人說這是程少爺去洛陽的時候帶回來的,程夫人看成色不錯,就挑了一對給你送過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還有說什麼?」楚亦瑤抬頭問喬從安,後者搖搖頭,去年的時候程家雖送了年禮,但這疏遠是確確實實的,如今這大年初一送一對鐲子過來給小姑子,難道這婚事還要繼續不成。

  「你也有十二了,過了年程少爺也有十五了,你們這婚事即便我們不急,程少爺那也該提上日程。」喬從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兩個人婚約的事情,在她的認識裡,程夫人不是個『覺得不錯就送過來』的人。

  「那她看上的也不會是我。」楚亦瑤把那盒子放在了一遍,對喬從安說起了昨夜的事情,「恐怕是這英雄救美的消息傳到程夫人耳中了。」程夫人這是想要她們楚家自己把事解決了,在程邵鵬尚未正式說親前,怎麼說她這未婚妻的頭銜了掛了這麼多年,如今有人來撬牆角了,如何能無動於衷。

  楚亦瑤哼了一聲,一對鐲子就要她擺明立場,而她可以雙手不沾腥的再給兒子去選滿意的,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妙珞也太不知事了。」喬從安的觀念裡,這麼大膽著三番兩次,早就已經超脫了一個姑娘家該有的禮義廉恥。

  「頭疼的事還是讓程夫人自己擔著去,二嬸喜歡的,那就讓她喜歡唄。」只要二嬸有辦法,只要堂姐有本事,她楚亦瑤絕不攔著,左右這程家的門進不進得去,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你不往心裡去?」喬從安給她倒了茶,見她一臉從容,有幾分訝異。

  「程大哥與我也僅是兄妹情意罷了,他喜歡誰願意娶誰,都與我無關。」楚亦瑤端起茶杯一口飲盡,選擇多的時候,她也想知道這左右逢源的好人究竟該怎麼選。

  「大小姐,珍寶閣那傳話來說,堂大小姐病了,昨夜回來發了燒,如今還沒退呢。」正說著,孔雀匆匆進來稟報道…

  程府。

  也就是吃過午飯沒多久,剛剛送走了兩位客人,程夫人臉色沉凝地看著兒子,半響,緩緩開口道,「昨夜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楚家小姐意外從凳子上摔下來,寄林扶住了她,我抱她回了馬車。」

  「那是借住在楚家的親戚,楚家就一個大小姐!」程夫人沉聲糾正了他的話,程邵鵬頓了頓繼續說道,「娘,換做是別人,這樣的情況也會抱她回去的,大冷天的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凍在那,何況這麼多人。」

  「那王家小三不抱,為何你就去抱,你也知道這麼多人,你可知道這麼多人看到了究竟會怎麼說你,怎麼說你們!」程夫人太瞭解兒子了,說他古道熱腸不如說她兒子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和他爹一個樣。

  「寄林根本抱不動她,再說大家都看著她自己摔下來的,能說什麼。」程邵鵬不免有些置氣,「難道看著衣著單薄的她呆在那就是君子所為了?」

  「哪一個正經人家出來的守歲夜會穿的如此單薄,哪一個有教養的女子會不知道這些,你是昏了頭了,你知道外頭怎麼傳這事的,這樣名聲的姑娘你還覺得是好的,你為什麼不讓李行來抱偏偏要自己來,以後你再也不許和楚家有任何來往!」程夫人氣的直拍桌子,「你這是要氣死我不成!」

  「娘。」程邵鵬無奈的喊了一聲,「怎麼能和楚家不來往,這我和亦瑤的婚事。」

  「你們的婚事不作數,以後也不許你再提起這個,明日開始你好好跟著你爹去商行裡,你怎麼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楚家那丫頭不適合你。」程夫人斂起了剛才的神情,轉而苦口婆心的勸到,程邵鵬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但是對於婚事這一說卻依然堅持,「這婚事也是當初您和爹替我決定的,如今又說不作數,兒子不明白。」

  「你以後就會明白了,鵬兒,娘都是為你好。」程夫人歎了一口氣,程邵鵬從小到大聽這句話聽的太多了,讓他無緣無故的斷了和楚家的聯繫,他如何都做不到。

  「娘,楚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們沒能伸援手已經是過分了,如今又說這婚事不做事,豈不是讓亦瑤她更難承受。」程邵鵬一想起小的時候跟在自己身邊不斷喊哥哥的可愛小姑娘,再想要要她承受說了這麼多年的婚事不作數的消息,程邵鵬這心立刻就糾在那疼的很。

  「難不成要讓程家變賣家產去幫忙不成,有什麼難以承受的,我看那丫頭過的挺好的,又能跟著船一起去大同,又能幫忙打理楚家的鋪子,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程夫人眼中,配不上了就是配不上,即便是楚亦瑤再好,那也是配不上她兒子的,更何況她的這些行為還不得程夫人的心,「好了,你爹一早就出去了,你現在也去看看,這商行的事早晚要交給你打理,早一點學起來,免得到時候自亂陣腳。」

  目送著兒子出去,程夫人的目光轉而凌厲,「來人,去打聽一下楚家那個堂小姐。」…

  珍寶閣內肖氏看著床上高燒不退的女兒,臉上滿是心疼,昨夜回來人就不對了,躺下沒多久陪夜的丫鬟就跑來說大小姐發燒了,穿著這一身單薄的衣服出去還上那麼高的地方受凍,能不病下麼。

  隨著楚妙珞病下的同時,金陵這大過年的,有了一則新的消息,有關於她女兒,也有關於她的金龜婿,只是這版本,似乎哪一個都不中聽的很。

  不管肖氏想怎麼瞞,不管程夫人想怎麼堵,這消息還是長了翅膀似的到處飛,連帶著楚妙珞回來一病不起的消息也傳的熱,無法阻止的傳到了程邵鵬的耳中。

  對於程邵鵬而言,這完全是因為自己病倒的啊,若不是他沒講清楚,這楚小姐也不會受凍,不受凍怎麼會披著兩身披風掛許願牌的時候掉下來惹的眾人看,之後還摔倒暈過去,名聲傳的不好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不論程夫人怎麼反對,他都必須表達一下他的關切之情。

  派李行往楚家送了不少藥材,順帶著又重新給楚妙珞打了一個簪子。

  養病中的楚妙珞接收到這些自然高興,當即給程邵鵬回了信,等楚亦瑤知道的時候,兩個人一來二去,竟已經私遞了兩回書信了。

  「既然堂姐一直病著,那這燈會就不必請她了,孔雀,替我去一趟刑家請三位表小姐一起去十五燈會。」楚亦瑤聽著孔雀的稟報,這書信來往還真是明目張膽,就怕她不知道似的。

  「對了,派寶蟾過去珍寶閣,就說既然堂姐病著,妙菲她們就多陪陪她,姐姐病著,妹妹們總不能出去玩呢。」寶蟾這些日子為她去珍寶閣也表達了不少關切之意,用不了多久,楚妙藍應該要問她討人了。

  消息傳到珍寶閣的時候楚亦瑤已經出門去刑家了,楚妙珞這些日子裝病著和程邵鵬濃情蜜意,裝過頭就把十五燈會的事給忘了,寶蟾過來一說才想起來,但這病又不能個把時辰就能立刻好的,於是這再相遇的時機只能硬生生的錯過去。

  楚妙珞不免有些內傷,更有些責備的意思在裡面,「亦瑤怎麼現在才來說。」

  楚妙菲和楚妙藍互看了一眼,姐姐病了她們怎麼就不能去了,楚妙藍正要開口,半躺著的楚妙珞隨即又舒展開了眉頭,握住了楚妙藍的手,誠心道,「對不住你們了,要你們留在這陪著我,不是不讓你們去,讓人尋了錯說起來,我們這姐妹情份也太冷淡了。」

  楚妙藍微怔,隨即笑了笑,安撫地摸摸她的手,「沒事呢大姐,娘說了,你的婚事如今才是頭等,我和二姐本來就不急。」

  楚妙珞臉上終於浮現一抹滿意的笑,似乎是有些勝券在握,握緊她的手保證道,「你們放心,我們三姐妹一定都能嫁得好。」…

  十五燈會是年初的首個大日子,比過年還要熱鬧的是集市巷裡都點了燈籠,夜晚的集市猶如白晝,楚亦瑤心情也不錯,帶著刑紫姝她們在集市上逛著,走了不少鋪子,來到了程家的商舖前。

  「亦瑤,這裡似乎太過於貴了。」邢紫姝她們在徽州的時候手頭上是寬裕的,可在這,進去一家鋪子東西都不便宜,看到程家鋪子這進進出出的人,有些卻步。

  「別擔心,我們進去瞧瞧,這家鋪子的胭脂很多,紫姝姐你剛好用得上。」楚亦瑤瞥見程夫人和程邵鵬在鋪子內的身影,拉著她們走了進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3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51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燈會(二)

  程家的胭脂鋪生意一直很好,楚亦瑤帶著她們走進去的時候,程夫人正帶著兒子和掌櫃的商量補貨的事情。

  「夫人,楚家大小姐來了。」一旁有丫鬟稟告,程夫人從賬冊上抬眼,看到了楚亦瑤她們,一旁的程邵鵬也看到了,還看到了楚亦瑤身後的三位刑家姑娘。

  「程夫人,程大哥。」楚亦瑤帶著她們看過去,不可避免的遇到了程夫人和程邵鵬,禮節的打了招呼,「表姐,這位是程夫人。」

  刑紫姝她們朝著程夫人行了禮,溫婉的站在楚亦瑤身旁,程夫人多看了她兩眼,神色看不出悲喜。

  「我還以為是楚家的幾位堂小姐,個個都這麼伶人,將來藝琳有這一半我就滿足了。」程夫人隨即笑了,看著楚亦瑤說道。

  「程夫人是說我那堂姐吧。」楚亦瑤臉上露出一抹恍然,頗有些遺憾,「守歲夜堂姐受了風寒,本來好多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斷斷續續拖到了現在還沒好呢,如今天冷都沒下床,還需靜養些日子呢。」

  楚亦瑤的這番話在程夫人和程邵鵬耳中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反應,多病體虛,不適宜生養,而程邵鵬卻只有滿滿的擔憂。

  程夫人斂去眼底那一抹嫌棄,招呼過來夥計陪著楚亦瑤她們到處看看,瞥了一眼身旁的兒子,滿目的憂愁,眼神卻望著楚亦瑤她們的方向。

  程夫人順著看過去,刑紫姝那有些柔弱的身段也不討喜,於是冷聲道,「鵬兒,你爹還在商行裡,你去瞧瞧,還短缺什麼不,把這些給你爹送過去。」…

  從胭脂鋪出來,楚亦瑤帶著她們往集市中央猜燈謎去,才走到半路,身前就出現了程邵鵬的身影,似乎就是在等楚亦瑤她們,看到她臉上一喜,「亦瑤,我想問問,妙珞姑娘身子如何了?」

  這就像是問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情,程邵鵬沒覺得任何不妥,當著還是未婚妻的楚亦瑤面問她堂姐的病如何了。

  「堂姐她,還躺著休息呢,應該是好多了呢,多謝程大哥關心。」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展露出一抹笑意,不是她隱忍功夫不到家,實在是他臉上那一抹關切再加上這話,著實讓人生氣。

  「不過程大哥,關心的情誼到了就成了,三番兩次往楚家送東西送信,這可是會影響我的名聲,若你喜歡妙珞姐,向程夫人求娶,好歹也給堂姐一個名分是不是?」楚亦瑤不介意他們折騰,鬧的滿城風雨她都會拍手叫好,但是到她眼前來秀什麼關切之情,她覺得噁心。

  「亦瑤,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程邵鵬足足愣了好一會,這記憶中那個只會撒嬌無賴的姑娘,怎麼會語氣凜然的和自己說話,還是這麼重的話,「楚姑娘會病倒,也是因為出來看煙火的關係,我送東西過去也是情理之中。」

  「難不成堂姐衣服穿的不夠多著涼生病了也是程大哥的關係不成。」楚亦瑤忽然笑了,合著這紅色的燈光,更襯得臉頰上那一抹暈色,「我們還有事,程大哥你請自便。」

  斂起笑容,楚亦瑤冷冷的說道,挽起刑紫姝要離開,程邵鵬還沒從剛剛的震撼中回神,一面想著這怎麼可能,一面開口留人,「亦瑤,你別鬧,說起來總是我的不是。」

  「嗯,是程大哥的不是,所以堂姐這身子沒好之前,程大哥記得多關心關心她,這些天她胃口都不好。」楚亦瑤半開玩笑的說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程邵鵬心中忽然間有些堵,像是被人戳穿了什麼,又不願意承認…

  楚亦瑤走著就後悔自己沒忍住說了那番話,以程邵鵬的理解,最後一定是自己吃醋了無理取鬧,一旁的刑紫語拉住了她,好笑的從她手中奪過了帕子,「你再扯就破了,這麼深仇大恨呢。」

  「紫姝姐,你看程大哥這人如何?」楚亦瑤看了一看她手中的帕子,轉了心思,回頭問刑紫姝,後者想了想,有所保留道,「程少爺是和溫和的人,待人都不錯。」

  「若是這樣的人娶表姐,表姐願意否?」刑紫姝一下就紅了臉,掐了楚亦瑤一把嗔怪道,「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啊,我是說像程大哥這樣一表人才,家世背景又不錯,性子溫和,待人有禮,做夫婿應該也不錯吧。」楚亦瑤越說刑紫姝就越害羞,最終急地直接去捂楚亦瑤的嘴巴,笑罵道,「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縫了你的嘴,讓你亂說。」

  「好好好,我不說!」楚亦瑤求饒,刑紫姝這才罷手,末了眼底閃過幾分落寞,替楚亦瑤撥了一下頭髮歎氣道,「我們這樣的身份,哪裡配得上程公子那樣的。」

  「哪裡配不上了!」楚亦瑤微癟了癟嘴,瞧清楚了她眼底的神情,沒有再提。

  不遠處的茶樓上,曹晉榮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手裡輕輕晃動著一把折扇,語氣懶懶的問道,「那程邵鵬真是這麼說的?」

  一旁的隨從肯定道,「是,程公子確實是這麼說的。」

  「他不是和楚家那丫頭有口頭婚約麼。」曹晉榮眼底閃過一抹興趣,「看來這程少爺也是個同道中人啊。」

  一旁的丫鬟和隨從哪敢苟同少爺自己自嘲的話,在一旁都不敢出聲,曹晉榮合上了扇子,若有所思的看著楚亦瑤的背影...

  十五燈會結束後,楚亦瑤開始忙了,大同那帶來的調味早就已經曬好摘下,楚亦瑤讓二舅把一大部分都研磨成了粉末,天氣回暖之後在暖屋裡種著的那些籐蔓也可以遷到地裡種了。

  新開的鋪子除了賣各種調味之外,楚亦瑤還在之前的胭脂鋪裡擺放上了之前在慶和燒窯裡打造的器皿,用來陳放胭脂水粉,模樣小巧,又合適贈人。

  二月初,碼頭上又熱鬧了起來,出海的日子到了,楚家上下也忙碌了起來,楚忠帶隊,楚翰臨今年要親自跟隨去一趟大同。

  楚亦瑤把畫好的圖紙仔細包好遞給楚忠,「忠叔,這裡有膳具的圖紙還有我要的器皿,你給關師傅。」去年楚家因為新穎的膳具賺了一筆,今年有樣學樣的肯定不少,要想略勝一籌,除了品質還有就是這樣式了。

  「忠叔,要是還有空的話,替我去找找去年我給您看過的那藥材,就在城門口附近擺攤的,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碰上。」楚亦瑤想起沈世軒,囑咐楚忠有空去看看還能不能找到那藥。

  楚忠看她吩咐著卻始終沒提商行的事,動了動嘴最終勸道,「大小姐,您若是有空,和少奶奶一起去商行裡看看。」

  「忠叔,商行裡的事有二哥呢,總不至於您和二叔不在,他就理不了事。」楚亦瑤笑了笑,這不就是個難能的好機會,二哥跟著忠叔都學了有半年了,商行裡的日常總還扛得起吧。

  「再說您和二叔也就去兩個月,對了忠叔,差點忘了,再幫我帶些這個。」楚亦瑤把單子塞給了楚忠,楚忠接過笑了,「搜羅大同的各種調味品和食譜,大小姐,您這是打算開酒樓?」

  楚亦瑤眨了眨眼睛,「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先收著,將來總有用的到的時候呢。」…

  二月初八清晨,商船出海,到了響午的時候楚亦瑤去了秦家,帶著還給秦老爺的一萬兩銀子,又帶去了那調味品,要秦老爺拿去他們的酒樓裡給廚師用。

  「你說這叫什麼?」秦老爺拿著那瓶子頗為好奇的打開一聞,一股嗆鼻的味道,帶著些辛辣,卻又比辣椒粉要好聞一些,黑灰色的粉末。

  「秦伯伯,這叫黑川,只有我的鋪子裡有,僅此一家,別的地方您都找不著。」楚亦瑤一共也就帶來了兩罐,「這可以提味,也能去腥,您若不信,可以在自家試試,覺得好再拿去酒樓裡也不砸您的招牌是不是。」

  「丫頭,放我這酒樓裡可以,若是味道好,可僅供我們一家。」秦老爺瞧著她那點小主意打趣道。

  「那可不行,秦伯伯,若是您酒樓裡幫我傳揚好了,你們家的我就只收您一半的價格,算是答謝秦伯伯的。」楚亦瑤笑嘻嘻的說著,秦老爺失聲笑了,「好你個小丫頭,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好,行了,這個我收下,先試試。」

  「好勒!」楚亦瑤脆生應了。

  出了門秦滿秋的丫鬟就把她帶到了她的院子,已是備嫁的秦滿秋最近出門的也少,看到她進來,讓週身伺候的丫鬟都出去了,這才拉著楚亦瑤坐下,第一句開口便是問關於程邵鵬的事情,即便是少出門呆在秦府中,外頭的消息她還是知道一些,「你家的堂小姐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你知道現在外頭怎麼說的,程家大少爺英雄救美,程夫人阻攔,楚家堂小姐因情一病不起,程家大少爺不顧程夫人阻攔,拋棄從小有婚約的楚家大小姐,誓要娶楚家堂小姐。」

  聽著秦滿秋這義憤填膺的語氣,楚亦瑤拿起竹籤挑了一塊碟子上的果子放入口中,一臉的訝異,「都傳到他發誓要娶妙珞姐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52 PM 編輯

第三十章、演戲(一)

  「你這是什麼反應。」秦滿秋見她一臉的玩笑樣子,從她手中奪過了竹籤,沒好氣的說道,「這都是我在替你著急了。」

  「好姐姐,我錯了。」楚亦瑤立即黏到了她的身旁,挽住她的胳膊討好道,「你都忙著嫁人,我哪敢拿這事來讓你糟心。」

  「少貧嘴,誰忙著嫁人了。」秦滿秋抽回了自己的手捏了一下她鼻子笑罵道,「我看所有人都為這事糟心了你都不覺得糟心。」

  楚亦瑤不可置否的癟了癟嘴,她確實不覺得糟心,「既然程大哥喜歡,我這做妹妹的應當成全他。」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秦滿秋哼了一聲,把竹籤往那果子上一插,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裡面,「你說成全就成全了?」

  「那能怎麼辦?」楚亦瑤決定裝委屈到底,「難道要拆散了他們不成,拆散了程大哥心也不在我這呢。」

  「要是真像外頭傳的他們這麼私相授受,你還嫁去他家做什麼。」秦滿秋又哼了一聲,似乎是對這些還不太相信,回頭看著她這一臉委屈的樣子,「你還知道些什麼!」

  秦滿秋是越聽越氣,程家也算是打小熟識的,臨了這麼一處誰都沒想到,秦滿秋最沒想到的是,這流言最後傳的到處都還是眼前還在扮無辜的亦瑤之手,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秦滿秋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麼想的。」

  「程夫人看不上楚家,難道會看得上二叔家,我看他們戀的苦,幫一把也不是應該的,她不就想嫁進去麼。」楚亦瑤說著說著神情就冷了下去,她讓人把這些事添油加醋的傳,是因為她太瞭解程邵鵬的為人,他怎麼會捨得一個女子因為他敗壞名聲,最終落的嫁不出去,合著心疼,合著自己也有好感,直接自己娶了兩全其美。

  「你小時候多喜歡粘著他啊,連我都不愛搭理,就喜歡跟著他。」秦滿秋看著她不語,半響,伸手摸摸她的頭輕聲說道,「我娘常說,現在是苦未必以後也是苦,說不定只是想讓你早點嘗到,就可以避過以後的苦。」

  楚亦瑤心中一發酸,秦滿秋坐過來抱住了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怕什麼,就讓他們鬧去,我們看戲罷了,我看那程夫人眼中就沒幾個能配得上她兒子的,要是真娶了你堂姐,那才有趣。」…

  幾天後,這流言是越傳越凶,鬧的楚家上下連一個燒火的小丫鬟都知道了去年來的堂小姐這是要搶大小姐未婚夫婿了。

  楚亦瑤沒有要阻止底下人,加上她這幾日因為忙商舖的事有些疲倦,外人一看,這楚家大小姐是傷神著呢,委屈著呢,都傳成這樣了還在那強顏歡笑,還說堂姐是個好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版本再一變,直接成了楚家大小姐知道了自己從小就有婚約的未婚夫婿和自己的堂姐有染,傷心之餘卻什麼都不能說還要顧及雙方的情面,如今是人也憔悴了卻還半句指責的話都沒有。

  楚亦瑤靠在床沿聽著孔雀繪聲繪色的說著,半響抬起頭,「東西準備了沒?」

  孔雀點點頭,「小姐吩咐的都準備好了。」

  「行了,那換一身衣裳。」楚亦瑤放下書卷,走到梳妝台前,看著自己這臉色,「寶笙,再畫白一些,沒血色了才好。」

  也就是化了妝換過衣服的這點時間,門口那傳來了寶蟾匆忙的喊叫聲,「大小姐,堂大小姐說不想活了,要上吊自殺,您快過去看看。」

  寶笙不緊不慢的給楚亦瑤繫上了最後一個扣子,楚亦瑤看著銅鏡中自己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示意孔雀開門,寶蟾守在門口看到小姐出來先是一怔,隨即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情形,也是鬧的滿城風雨,不過當時傳的可是她楚亦瑤善妒,硬生生要拆散堂姐和程邵鵬,堂姐為了不讓程邵鵬為難,決定以死明志,從而成全她和程邵鵬,最後她上吊自殺讓人給救了下來,病過一場,外頭就傳著她楚亦瑤要逼死堂姐,心腸何其歹毒。

  沒走到珍寶閣老遠就能聽到肖氏的哭聲,隱隱約約有『苦命』『可憐』的字眼不斷重複的說著,楚亦瑤走近,楚妙藍和楚妙菲扶著肖氏在楚妙珞的門口,門緊關著,幾個丫鬟不斷的勸著。

  「妙珞,你也千萬不要做傻事啊,妙珞。」肖氏哭著拍著門,楚妙藍扶不住她,自己也跟著跪倒在地。

  「亦瑤,亦瑤你來了正好,你勸勸你堂姐,她跟這程少爺真的是兩情相悅,外頭如今都傳成這樣了,你就成全她們。」肖氏看到楚亦瑤來了,忙拉住她哭著說道。

  「娘,你不要再說了!」屋內傳來楚妙珞一聲淒喊,「我對不起亦瑤,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只有我死了,就什麼都清淨了。」

  「不要!」肖氏又撲到了門口,卻不敢開門,「女兒,你把剪刀放下,你可別做傻事啊,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娘也活不下去了。」

  楚亦瑤臉色蒼白的站在那,剛剛被肖氏這麼一搖晃,她都有些站不穩,寶笙趕緊上前扶住她,肖氏還想回過頭看求她,乍一看這人怎麼就虛弱成這樣了,到嘴邊的話就成了,「你…你這是怎麼了?」

  「妙珞姐,我沒有不成全你們。」楚亦瑤在寶笙的攙扶下到了門邊,她的話直接讓肖氏停止了哭聲,連帶著周圍那幾個丫鬟的勸聲都停了,「既然你與程大哥兩情相悅,那我也就放心了。」

  「亦瑤你不要再說了,外面傳著我是個不正經的女子,故意勾引了程公子,我,我不能活了。」裡面拿著剪刀的楚妙珞一怔,這,不對啊,她怎麼可能是要成全他們,想罷又哭道,直接站在了椅子上要去抓吊在半空中的白布。

  「大姐,你別做傻事,亦瑤姐,大姐是覺得對不住你,你與程公子自小就有婚約,可程公子偏偏喜歡上了大姐,如今外面到處說是大姐搶了你的未婚夫婿,可大姐不是這樣的人。」原本在肖氏身旁的楚妙藍直接到楚亦瑤面前,拉著她的手哭著說道,楚亦瑤低頭定定的看著她,嘴唇蒼白的不見血絲,語氣中幾分淡然幾分惆悵,「我不怪妙珞姐,也不會怪程大哥,你想要我怎麼樣?」

  說著兩行淚就從楚亦瑤的眼中滑落了下來,順著那蒼白的臉頰滴落下來,滴到楚妙藍的手背時已經清冷。

  楚妙藍畢竟年紀還小,被楚亦瑤這麼看著,心裡頭一慌,拉著她竟啜泣著頓住不說了,屋內的楚妙珞拿著白布,聽到外頭這動靜,臉上閃過一抹狠,語帶悲慼的朝著外面喊道,「娘,我對不住你。」

  說完就把頭伸進了白布中,屋外的肖氏一聽如此正要撞門,站在門口的楚亦瑤瞥了那門一眼,轉眼幽幽的倒了下去,一隻手還被楚妙藍拉著,整個人暈倒在了寶笙的懷裡。

  「小姐!」寶笙抱著楚亦瑤焦急的喊道,只聽見屋內傳來光噹一聲,又見一聲尖叫,肖氏推門進去,楚妙珞摔倒在地上,那白布極為滑稽的掛在她的身上,椅子翻倒在一旁,毫髮未損。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孔雀的尖叫聲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孔雀撲到了寶笙身旁,從楚妙藍手中抽回了自己小姐的手,對著楚妙藍哭道,「堂三小姐,小姐近來心情就不太好,身子一直虛弱,您究竟和我們小姐說了什麼。」

  後者害怕的往後退,剛剛楚亦瑤倒下去的一幕嚇到了她,「我沒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說。」

  「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小姐,嗚~小姐。」孔雀低頭擦著眼淚對一旁已經木楞的寶蟾喊道,「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找人來把小姐抬回去!」

  寶蟾這才回神,飛快的朝著肖氏那瞥了一眼,跑去找人了。

  這情景實在是變的太快,明明應該是楚妙珞尋死覓活的求解脫,結果自殺沒成,倒下的成了楚亦瑤,肖氏看寶笙懷裡那憔悴的人,和楚妙珞對望了一眼,後者則望著手中的白布,怎麼才剛一吊上去,這白布就斷了。

  喬從安直接帶人趕了過來,差人抱起楚亦瑤就走,冷冷的撇了肖氏她們一眼,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跟著離開了珍寶閣。

  「娘。」良久,楚妙珞喊了一聲,肖氏回神,趕忙把女兒從地上扶了起來,「有沒有摔著。」

  「娘,接下去該怎麼辦?」楚妙珞搖搖頭,只是摔疼了一些罷了,如今已經鬧成了這樣,到底要怎麼收場。

  「傳!」肖氏扶著女兒一牙咬說道,「去傳給程大少爺聽,因為這些事你為他上吊自殺了。」反正這外頭已經傳的夠難聽的,就讓它成真的,她的女兒名聲因為他給敗壞了,難不成不用負責了!

  「那亦瑤那。」楚妙珞看那白布上的裂口,神情有一抹怪異,抬頭看向楚妙菲,後者輕輕搖了搖頭。

  「你只要抓住程少爺,亦瑤那的事,不用你操心。」肖氏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女兒啊,到了這地步,怡風院那,是動不得了。」

  楚妙珞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到最後還是讓她給搶了先機,難道自己這壞人是做定了不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54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演戲(二)

  怡風院內,楚亦瑤被抬到了床上,喬從安遣了寶蟾去請大夫,自己坐在床沿摸了摸楚亦瑤的臉,擔憂道,「怎麼會忽然暈過去了,寶笙,這幾日你們小姐不是在忙鋪子裡的事麼。」

  「少奶奶,論誰聽了那消息都不會高興的,即便是小姐對程少爺沒有男女之情,可堂小姐這麼做也太讓小姐傷心了,小姐是強撐著忙商舖裡的事,夜裡都睡不好,這幾日都沒吃下什麼東西。」寶笙欲言又止,一旁的孔雀又低聲啜泣著,喬從安沉著臉沒再問下去。

  「小姐,二夫人正往這裡趕過來呢。」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喬從安回望了楚亦瑤一眼,「攔住她,別讓她再進這怡風院。」那丫鬟聽命出去了,喬從安想了一下吩咐道:

  「你們好好照顧大小姐,人醒了立刻來通知我。」說罷起身走出屋子朝著院門口走去。

  良久,床上的人動了下手,蒼白的臉上眼睫毛微顫了一下,楚亦瑤睜開了眼看了寶笙一眼,後者點了點頭,楚亦瑤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可憋死她了。

  耳旁還有孔雀的啜泣聲,楚亦瑤撐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孔雀很無辜的回看著她,「剛剛哭的用力。」一時半會停不住了。

  楚亦瑤莞爾,重新躺會了床上,嘴角揚著那一抹笑意,她這柔弱演的可好?…

  怡風院外,喬從安冷冷的看著肖氏,聽著她在那講著,一言不發,身前兩個婆子直接阻攔了肖氏的去路,就是讓她望一眼怡風院都不行。

  「從安啊,這亦瑤暈過去了,我進去看一眼,也好放心不是。」肖氏悻悻的看著喬從安,這侄媳婦凶起來,也不好相處啊。

  「我看二嬸還是別進去的好,這些日子您與幾位堂小姐都別過來了,以免亦瑤看了難受。」喬從安聽完了她喋喋不休,最終斷言道。

  這做賊心虛的人總喜歡亮嗓門來掩飾自己這作假的成分,肖氏聽她這麼說,立即大聲說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亦瑤看了難受,難不成是我讓她暈倒的。」

  「難道不是你們的錯,二嬸,我敬重您是長輩,這珍寶閣鬧這一出是給誰看的,你是給程夫人看還是要給這楚家上下看!」喬從安不客氣的指責道,「妙珞和程少爺是兩情相悅了,求亦瑤有什麼用,怎麼不去和程夫人說去,這婚事是我們楚家能做主的?」

  肖氏張大的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

  「妙珞這麼鬧,是要給我們楚家難堪是不是,要讓亦瑤沒法做人是不是,是要說我們楚家逼死了她這才滿意?」喬從安過去那時刻保持溫婉的臉上如今滿是霜冷,她什麼都不說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如今外面傳的風言風語的眼前的人還不知足,就算是亦瑤說過不想嫁給程家少爺,也由不得她們這樣胡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妙珞現在還不夠難堪,她一個姑娘家如今名聲被傳成這樣,可埋怨過半句,我們妙珞心腸是太好了,這程家公子喜歡是她能掌控的,她還怕讓亦瑤傷心,寧願自己去了了結這些,到你嘴裡倒好,成了我們自找了還要誣蔑你們不成!」肖氏終於回神過來,跟著反駁道,喬從安看著她那振振有詞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守歲夜受凍生病,穿那般單薄,二嬸您可有提醒,程家少爺的喜好旁人是不能左右,但這不是拿來做借口的,二嬸您明知程家公子和亦瑤從小就有這婚約,即便是口頭婚約,那也這麼多年了,妙珞和程家少爺來往的時候您就沒有告訴過妙珞?」

  「少奶奶,大小姐醒了。」寶笙出來稟報道,喬從安看著肖氏那一臉氣急了的樣子,吩咐婆子道,「好好守著這裡,大小姐近日都不想被人打擾,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進去。」

  說罷轉身跟著寶笙進了怡風院裡。

  「哎你等等,從安,你怎麼能這麼和我說話,你們…」肖氏直接被擋在了外面,衝著喬從安的背影喊了幾聲,最終恨恨的轉身走了…

  怡風院內,楚亦瑤靠在床上,撐著一抹笑意看著喬從安,反是拉著她的手安慰著,「大嫂,我沒事呢,是這幾日都沒休息好,鋪子剛開,事也不少。」

  「那你就安心休息著,你大哥若是知道了,該怎麼心疼你。」喬從安摸了摸她的頭,「程家的事他們自己會去解決,你和他不過只是口頭婚約罷了,小時候開的玩笑,如今做不得數。」

  「嗯,既然程大哥喜歡妙珞姐。」楚亦瑤點點頭,喬從安卻不這麼想,「就算真出嫁了,也不是從楚家這個門出去,免得讓人家以為我們楚家教養的小姐都是這德行。」

  楚亦瑤乖巧的點點頭,這段日子,她主要負責委屈無辜以及柔弱…

  楚家堂小姐意圖上吊未遂,氣暈楚家大小姐的消息很快飛傳了開來,有人把楚家大小姐淒然暈過去的畫面描述的繪聲繪色,就差編本子說書去了,加上本來忙碌在商舖中的楚家大小姐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常有大夫出入楚家,這消息更是坐實。

  但凡是提到這件事的人都覺得楚家大小姐這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了,一個小姑娘遇到這種事不但沒有吵鬧,反而在最初的時候還為程家大少爺和自己的堂姐說好話,真是多麼多麼善良的品性,這麼善良的姑娘最後還氣暈過去,病倒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儘管人們都沒有見到過這楚家堂小姐,但據守歲夜在建善寺看到她從凳子上摔下來的人說,這堂小姐長的是如花似玉,嬌柔可人,難怪程家大少爺會為她傾心,楚家大小姐也是個美人胚,可這不還沒長開麼。

  攢足了同情心的楚亦瑤此刻靠在軟榻上,慢悠悠的翻閱著賬本,臉色還是很蒼白,只是這賬本下的眼神可十分的有神。

  「小姐,堂三小姐又過來了。」寶蟾進來稟報,楚亦瑤沒有動作,一旁的孔雀把她拉了出去,低聲訓斥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少奶奶吩咐的你都忘了,誰來都不見。」

  寶蟾有些委屈,「堂三小姐這一上午都來了三回了,她又沒有錯,小姐為何不見。」

  「她沒有錯咱們小姐就有錯了?寶蟾你是不是去了珍寶閣跑的久了,這心都去她們那了。」孔雀眼底一抹瞭然,寶蟾如今這心是直接向著珍寶閣的。

  「孔雀姐你胡說什麼,我是怕堂小姐在外頭這麼站著小姐都不見,有人會說小姐的不是。」寶蟾即刻搖頭,這幾天珍寶閣那來來回回很多趟了。

  「不是就好,你只要記住這是少奶奶吩咐的,你若是心疼堂小姐,你也可以越過了怡風院去和少奶奶求個情面。」寶蟾抬頭看了孔雀一眼,對她這說話的語氣有些詫異,站在原地一會看著孔雀去小廚房了,轉身朝著那院門口走去。

  楚妙藍還在那,站在路邊顯得形影單薄,寶蟾走了過去,「堂三小姐,您還是回去吧。」

  「亦瑤姐還是不肯見我。」楚妙藍說的有幾分可憐,又問道,「亦瑤姐姐身子可好?」

  「小姐身子尚好。」寶蟾點點頭,楚妙藍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那就好呢,姐姐不肯見也沒關係。」

  寶蟾看著她這關切的模樣欲言又止,最終看著她轉身離去,一回頭,門口那迴廊處,寶笙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半個月過去,也就在這是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刻,一個清晨,珍寶閣裡一聲尖叫直接把這件事推至了頂峰。

  清晨送水的丫鬟打開門發現大小姐不見了,床鋪整整齊齊的,梳妝台上楚妙珞的一些首飾物件也都不見了,打開櫃子裡面缺了幾套衣服。

  丫鬟在梳妝台上發現了一封書信,匆匆拿去給肖氏,看過之後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楚妙珞跟著程邵鵬,私奔了!

  肖氏的反應很快,當下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就叫了自己的哥哥肖景百,帶上了不少人第一時間去了程家。

  肖氏直接是坐在了程家大門口哭著向路過的每一個人說程家的長子拐走了自己乖巧的女兒,程家大門始終緊閉沒開,此時此刻的程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程夫人坐在大廳中,聽著管事稟報門口的情形,氣的險些背過去,「這樣的蠻婦能教出什麼好女兒,去,去,給我趕出去!」

  「去請他們進來。」程老爺喊住了跑出去的管事,吩咐道,「在門口鬧像什麼樣子,把李行找來!」

  「老爺,她們要鬧的全金陵都知道不就是為了進程家的門,鵬兒從小就聽話,怎麼會帶著她私奔,肯定是那楚妙珞慫恿的。」程夫人千算萬算,把兒子都關起來了,心想著等事情過去了隔個一年半載再議親也來得及,沒想到今早丫鬟就匆匆來報說大少爺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說什麼她可以不同意這門親事,他卻不能棄楚妙珞於不顧。

  「當初和楚家那丫頭的婚事都說了這麼多年了你變卦說不允,還要斷了兩家的聯繫,現在好了,你可滿意了?」程老爺說起來也是一肚子的火,本來這順順利利的事怎麼就給折騰成這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09:56 PM 編輯

小番外1

  王寄林小朋友其實是一個實打實的熊孩子,作為王夫人生的第三個孩子,王寄林怎麼說也得像哥哥們一些,再不然遺傳點王老爺王夫人的基因也好啊,可是等王寄林慢慢長大,王夫人發現,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王寄林五歲那年,王夫人娘家嫂子來做客,帶來了小女兒,小孩子養的好了才三四歲沒長開有點嬰兒肥是很正常的,王夫人自己沒女兒,看著就很喜歡,胖嘟嘟的也很可愛,唯獨王寄林看到了,直接戳了一把小姑娘的臉,一臉嫌棄,「胖死了!」

  小姑娘當下就懵了,王夫人也尷尬了,王寄林那一聲胖死了可是實打實的厭惡十足,半點都不攙假。

  王夫人嫂子對他這童顏也不在意,抱著已經眼淚汪汪快要哭了的女兒對王寄林說,「以後表妹給寄林你做娘子好不好?」

  話音剛落,這屋子裡就傳來了王寄林驚天動地的哭聲,王寄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使勁的往王夫人懷裡躲,一面哭嚎著,「我不要娶她,我不要娶她,胖死了。」

  王夫人的嫂子直接愣在了當場,她懷裡的女兒直接不哭了,啜泣著張大眼睛看著對面哭的萬分委屈的表哥,王寄林一回頭見她這麼望著自己,哭的更凶了。

  後來,王同學因為這件事,居然還做了好幾天噩夢,夢見胖表妹手裡拿著雞腿鴨腿,滿嘴油膩的邁著粗腿朝著他狂奔而來,從此這胖表妹在王寄林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23 AM 編輯

小番外2

  前世番外:

  楚亦瑤死的時候只有楚妙藍在場,而當眾人發現她死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屍體冰冷,眼底帶著一抹不甘,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床頂,嚇壞了進來送藥的丫鬟。

  這落了水掉了孩子娘又死了,本就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孩子和楚亦瑤不能葬在一起,嚴夫人不想把楚亦瑤葬在嚴家祖墳,更不想讓她將來和自己兒子葬在一塊,嚴老夫人仗令她們趕緊去刻碑,這是嚴家明媒正娶的孫媳婦,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嚴家的嫡長孫,只是自己的孫子不爭氣,還能怪別人不成!

  嚴夫人不情願,嚴城志也不情願,更不情願的應該當屬於楚妙藍,只可惜她在嚴家沒有說話的份。

  直到入殮楚亦瑤都沒能閉眼,任憑他們怎麼做,這雙眼睛就這麼直盯著,看得週遭的人慎得慌,嚴城志就過來看過一回就不敢看了,任憑他那個角度看,總覺得楚亦瑤盯著他,森冷的目光,蒼白的臉,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

  可死去的人眼睛都沒閉上就下葬,這如何說得過去,就是把楚亦瑤生前最重視的嚴家薇抱過來,楚亦瑤都不肯閉眼,小孩子的哭聲在靈堂裡響起,觸動了不少人的心,可觸動的都是幾個丫鬟的,嚴城志巴不得早點下葬,他已經連續做了兩天的噩夢,就因為那一雙眼睛。

  嚴老夫人本不應該出現在靈堂裡,她拄著枴杖由兩個媽媽攙扶著到了棺木前,招手讓人把孫女抱了過來,對著楚亦瑤承諾道,「亦瑤你放心,只要我老婆子活著的一天,我就把這孩子帶在身邊,絕不會讓誰欺負了她,你所有的東西都留給這孩子,誰都拿不走,將來等著薇兒出嫁了陪過去,我老婆子給你保證,會給這孩子選一門好親事,不會委屈了她。」

  身後的楚妙藍對嚴老夫人的話神色微變,養在嚴老夫人名下,那她以什麼名義嫁給嚴城志,她可已經是他的人了。

  「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如今走就走的安安心心的,我今日答應你的都會做到,你安心的去吧,啊。」嚴老夫人顫抖著手伸向楚亦瑤的臉,輕輕抹了一把,那瞪大的雙眼終於閉上,順帶著一行淚從眼角滑落。

  下葬這日,天氣很不好,接連下葬了三次才將棺木放穩,山上狂風亂作,吹的大夥人心惶惶的,不論是入殮還是下葬都這麼不順,說明死的人不願,活著的人都認為這不吉利,七七結束後,嚴夫人還請人回來做法事。

  嚴老夫人兌現了她的諾言,把嚴佳薇帶回了自己院子養,才幾歲的孩子正是要娘的時候,每到天黑她就開始要找娘,好幾次都是在嚴老夫人的懷裡哭著睡著的。

  而那邊的楚妙藍,姐姐去世了,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嚴家,即便是被撞破了,嚴老夫人都沒有要嚴城志娶她的意思,楚妙藍急了,她必須要讓嚴城志去把孩子帶回來,她是楚亦瑤的妹妹,由她帶孩子再適合不過了。

  楚亦瑤去世不過三個月,嚴城志就迫不及待的求嚴父人要娶楚妙藍,「娘,祖母都這麼大年紀了,身子又不好,怎麼能帶薇兒,妙藍是亦瑤的妹妹,是薇兒的姨母,這親上加親的,養著薇兒再合適不過了,您也知道妙藍如今是我的人了,娘啊,您就允了這婚事。」

  「你祖母不會答應的。」嚴夫人就算是疼兒子沒章法,這些基本的道理她還是清楚的,這說得難聽點就是和小姨子私通,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嫁入嚴家,她自己都有些不喜,更何況是嚴老夫人。

  「娘啊,您就去和祖母說一說,如今這般,妙藍的清白都給兒子了,這不是逼她去死麼。」嚴城志軟泡硬磨著,關鍵是他無法捨棄楚妙藍那銷魂的身子還有勾人的伎倆。

  「好吧。」嚴夫人到底是疼兒子的,去了一趟嚴老夫人那,得來就只有一句話,「娶不能,作妾可以。」

  等嚴城志再娶繼妻,楚妙藍就可以進嚴家們做個貴妾了,明媒正娶這件事,想都別想,搬出楚家二爺也沒有用,說出去這樣不要名聲的女兒,看他楚家二爺是不是急著把她送到嚴家來。

  嚴老夫人是破罐子破摔,鬧大了她孫子就是個私通了死去妻子的妹妹,那楚妙藍可直接是毀了清譽的女子,誰還敢要。

  更何況這種事,誰樂意鬧大,臉都丟盡了,還逼死了嚴家的少奶奶。

  楚妙藍沒能如願,任她怎麼和嚴城志說,嚴老夫人始終死死的壓著,也不讓她見嚴佳薇。

  嚴老夫人很快給嚴城志安排了婚事,新媳婦進門後三個月,楚妙藍才進了嚴家的門,沒有三媒六聘,更不是從嚴家大門進的,楚妙藍實在委屈,嚴城志更是心疼,在楚妙藍的院子裡弄了個簡易的喜堂,就當是拜過堂,還承諾將來一定會扶正。

  可這扶正之路何其難,新的嚴家少奶奶完全不吃嚴城志那一套,還從嚴老夫人手裡把嚴佳薇接了來當親女兒養著,深得嚴老夫人喜歡。

  楚妙藍沒法先生下長子,她就想方設法的換了逼子湯藥,終於在無數次的侍奉之後,成功的懷上了。

  新少奶奶一點都不著急,按部就班的養著嚴佳薇,好吃好喝的給楚妙藍供著,小心著她肚子裡的孩子,好到嚴城志都錯愕,這一點醋都不吃的主母,反著這麼好的對著,他一點錯都找不出來,怎麼把她拉下馬。

  等到楚妙藍生了,請的是最好的穩婆,順順利利把孩子生下來,是個兒子!可楚妙藍都沒看一眼,孩子直接被抱到了新少奶奶朱氏的院子裡,理由很簡單,養在她名下,是她的兒子,沒楚妙藍的份。

  月子中的楚妙藍快瘋了,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憑什麼讓她抱走了,說得好聽養在朱母名下當嫡子養大,是他的福氣,等長大了都是跟著朱氏生活的,哪裡還會記得她這個做娘的。

  嚴城志要去把孩子抱回來都讓朱氏給擋了回來,這都沒出月子呢,孩子抱來抱去的,嚴老夫人對她的做法贊同,而嚴夫人呢,有孫子就好了,管他養在誰那裡。

  楚妙藍只是個妾,她生的孩子除非是朱氏不想抱養,否則她都沒有說不的權利,這孩子抱到朱氏那裡,算是白生了。

  月子中的楚妙藍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晚了,這意味著將來她生的所有的孩子都不會是自己的,嚴城志什麼都向著自己可到了嚴老夫人那都被擋回來了,還有一個朱氏在,一點都不好糊弄。

  楚妙藍想到了讓嚴老夫人早登極樂,等嚴老夫人走了,這嚴家嚴城志做主,還不就是自己做主。

  楚妙藍又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動力,養好了身子,一面想著再有身子,一面想著讓嚴老夫人早點死,在嚴老夫人平日的吃食裡下藥,慢慢的讓她病倒。

  嚴老夫人確實病倒了,可是朱氏有了身孕,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朱氏要求嚴老夫人的吃食都和自己一同,楚妙藍沒了下手的機會,可她也知道,這如果下手成功了,一去便是兩個,自己直接可以成為嚴家的少奶奶。

  只要朱氏和嚴老夫人有點小病痛,楚妙藍就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又近了一步,她越發的狠毒,只想在朱氏生下孩子前解決了她們。

  也就在朱氏發動要生的那日,意外出現了,楚妙藍被毒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嚴城志吃的少,只是中毒昏迷過去,醒來之後人時而正常,時而會發呆犯傻。

  就是在楚妙藍下藥越來越狠的時候,朱氏悄悄的把藥調換回去了,生產當日楚妙藍信心十足的覺得這一回是死定了,和嚴城志在自己院子裡你儂我儂,卻不料吃死的是她自己...



小番外3

  南疆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四季如春,沒有特別冷的時候,也沒有特別熱的時候,那裡有個特別大的姓氏,淮。

  淮家人就像是大梁國裡的名門望族一樣,也是南疆的一個大家族,分支很多,淮山就這個家族裡旁支裡的一個嫡子,因為淮家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也眷顧不到這麼多的人,淮山這個旁支的嫡子,其實除了每個月中的主要日子要回淮家的主宅參加祭祀外,其餘的都是跟著阿塔和阿曼住在外面。

  在他八歲那年按照往常慣例跟著阿塔回主宅去,他在那第一次見到了淮靈,她是淮家主宅中庶出的孩子,阿曼是一個丫鬟,本來出生在主宅比起他這樣旁支的孩子要高貴的多了,可庶出的孩子實在太多了,她的阿曼還是個沒有背景的丫鬟,所以這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不被重視的。

  往後淮山就有了去主宅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去那個偏遠的院子裡看看那個可愛的小嬰兒,日子也不算無聊,起碼在淮山看來,和那群出身高貴的淮家子弟一起玩,不如安靜的陪著這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

  淮靈被遺忘的程度嚴重到她一歲才取名字,淮山很同情她,儘管在淮家主宅之外,但是他有阿塔和阿曼,一家人過的開開心心,不像淮靈,即便是在主宅中,卻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阿塔。

  淮靈兩歲那年,她的阿曼病逝,淮山央求阿塔把淮靈從淮家主宅接出來,在那個家裡她一個兩歲的小孩子要怎麼生活下去。

  阿塔去求了族長,拿出了一些錢把淮靈帶出了主宅,那天是淮山背著哭睡過去的淮靈出的淮家,至於淮靈的阿曼,即便是不受重視,死了的她也沒有辦法離開淮家。

  從此以後,淮靈就跟著淮山一起叫阿塔阿曼,但唯獨叫淮山,一會叫哥哥,一會叫名字,沒個准。

  淮靈三歲那年,阿塔教導淮山學大梁字,那時候已經十一歲的淮山總喜歡把三歲的淮靈抱在懷裡,坐在椅子上,然後再學寫字。

  最初教導的就是淮山兩個字怎麼寫,淮山寫了很多遍,這兩個字他總是寫不好,有一回他寫了滿滿幾張紙,在她懷裡的淮靈小手一拍按在了紙上面,對著淮山奶聲奶氣的喊道,「淮山!」

  繼而又戳戳那兩個字,「淮山。」

  淮山不顧自己臉上被她抹的滿是墨水,樂呵呵的決定,今後不管學什麼字,反正他的名字就這麼寫了,阿靈說這是,那這就是了!

  之後他學畫畫,落款處的字都是這兩個,每每淮靈看到了,總是會高興的喊出來,淮山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快樂。

  淮靈四歲那年,他們搬家了,搬的離淮家主宅遠了一些,和另外的一戶人家做了鄰居,那家人剛好有快成親的女兒,十六七歲,對淮靈很好,總是喜歡抱著她給她講故事,而每次淮靈回來,都會和淮山講阿奇姐姐又說了什麼。

  直到阿奇出嫁那天,小丫頭以為姐姐和她阿曼一樣走了再也不回來,在家裡哭鬧著傷心極了,淮山抱著她告訴她,將來有一天,她長大了她也要嫁人。

  淮靈抱著淮山的脖子哭道,「我才不要離開哥哥,我不要離開阿塔,也不要離開阿曼。」

  這件事過後半個月,淮靈便抱著自己從淮家帶出來的小盒子說要給淮山,淮山不解,淮靈依賴在他懷裡喃喃道,「這個是阿靈的嫁妝,我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開,河邊的南婆婆說了,嫁給哥哥就不會分開。」

  淮山一直以為她年紀小,很多事情都會忘記,沒想到她都記得,在主宅中她的阿曼求醫不得去世,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她不希望和在意的人分開。

  「淮山答應你,若是將來阿靈喜歡上了別人,淮山也會守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淮山摸摸她的頭承諾道。

  「不會的,阿靈只喜歡和淮山在一起的。」淮靈摟著他的脖子說的很鄭重。

  這個時候他才十二歲,而她才四歲。

  他帶著她學字,帶著她畫畫,帶著她到處去玩,當初那樣懵懂的年紀許下的承諾,要一輩子在一起,兩個人還曾經在山坡上的大樹下拉鉤。

  五歲那年,阿曼和阿塔帶著他們去大梁,阿曼給淮靈換上了漂亮的衣服作為年滿五歲的禮物,還親手給她縫製了腰帶,她就坐在淮山的肩膀上,看遍了大梁的許多個城市。

  可就在他們準備回南疆去的時候,他把阿靈弄丟了,就放她下來買一串糖葫蘆給她吃,一轉眼人就不見了,人山人海的根本看不到一個才五歲多的小女孩,淮山瘋了一樣在大街上喊她的名字,可沒有人應答他。

  他把阿靈弄丟了。

  全家人開始在這個城裡找,總以為即便是走丟了人還是在的,阿塔會大梁話,還去衙門裡找人幫忙,找了整整三天,卻絲毫沒有看到過阿靈的身影。

  淮山自責不已,如果不放她下來,她就不會在自己身旁走丟,她才五歲,她只會幾句大梁話,她認得的字也不多,她那麼怕黑,到了晚上沒有他們在身邊她會怕啊。

  淮山不願意回南疆,他要留在大梁找阿靈,可他也才十三歲,他留在大梁也活不下去,阿塔硬是打暈了他帶回了南疆,兩年後他又離開了,這一次離開,整整過了八年。

  他一個城一個城的找 ,不斷的打聽,從來沒有一個城呆著超過三個月,他用南疆的各種新奇的東西來吸引客人賺錢,到處尋找淮靈的下落。

  這猶如大海撈針一般,離開八年他回了一趟南疆,阿曼病了,她拿出早就給淮靈準備好的成人禮,可他連人都沒找到。

  八年過去又是八年,他幾乎快等的要絕望了,在阿靈失蹤第二十年,他終於找到她了。

  二十年過去容貌變了認不出來,聲音變了聽不出來,可她能夠準確無誤的喊出『淮山』二字就足夠讓他肯定,他找到她了。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已經嫁人了,還有了孩子,她生活的很好,而他只要能在她身邊陪伴著那就足夠了,就像他當年許下的諾言。

  有一天你喜歡上了別人嫁給了他,淮山也不會離開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09 AM 編輯

第三十二章、演戲(三)

  「當初討論這婚事作罷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過半個不字,怎麼現在拿出來說了!」程夫人冷哼了一聲駁了回去。

  程老爺沉著臉不答話,門外那吵吵鬧鬧的迎進來了肖氏他們,肖氏也清楚已經在程家了,也不是鬧的時候,大家就坐著攤開來把話說清楚。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人找到了才是。」程夫人看肖氏哭紅的雙眼,怎麼看都厭惡的很,微撇過臉去和程老爺語氣平和的說道。

  「程老爺,我們妙珞被你兒子就這樣給拐帶走了,難道這是找回來了能了結的事,這名聲都敗在你兒子身上了,你讓我們妙珞今後還怎麼嫁人。」肖氏不提嫁入程家的事,直說程邵鵬騙走了自己的女兒,這自古以來聘為妻奔為妾,若女兒是自願與他私奔的,那麼今後妙珞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說著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們妙珞這才來金陵一年都不到,在徽州的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多少人排著隊想娶她,為了來金陵把她這婚事給耽擱了,如今倒好,外頭把她傳的這麼不堪,前段日子這孩子想不開還想一死了之的,你兒子倒好,直接把她騙走了,你讓她今後如何做人,你們這是要毀了我女兒啊,我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苦命。」說到動情之處,肖氏泣不成聲,肖景百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也很哀傷。

  剛剛還在家門口大喊大叫的人,如今進來了卻這副可憐模樣,程夫人眉頭一皺,這人看似柔弱,不好對付。

  程邵鵬的信中的確是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帶走楚妙珞,要讓這些流言停止不再傷害到她,總而言之,對程老爺來說,就是自己兒子帶走了別人家的閨女,即便是說他們自願私奔,等人找回來了,按照這兒子的性子,絕對是說自己硬要這姑娘跟著自己走。

  「楚夫人,你先別難過。」半響,程老爺開口道,「這件事,邵鵬他既然已經說要對楚姑娘負責的,還是先把人找到才是,這兩個孩子隻身在外也不安全。」

  「程老爺您這話是何意思,我們老爺如今還在出海,要到下月才回來,他若是知道這事還不得怎麼心疼,從小捧在手心裡疼的孩子如今卻受這份委屈。」肖氏拿著帕子擦著眼淚,落淚的樣子頗有些風情。

  「楚夫人你還不知道吧,這邵鵬和亦瑤兩個人從小就有婚約的,雖然兩家沒有正式定親,可這口頭上也說了十來年,本來就是要等亦瑤及笄之後就把這親事給定下,如今鵬兒年少莽撞,我們做大人的總不能跟著一塊鬧,和楚家也不好交代。」程夫人示意程老爺住嘴,看著肖氏笑道。

  「你們要和楚家交代,那如何和我們家交代,如今程少爺帶走的可不是亦瑤,是我們妙珞,你也說是口頭婚約了,比起這個,難不成我女兒的清白就可以毀在你兒子手裡了,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兒子這麼帶走,今後誰還會相信她,她還要怎麼嫁人。」肖氏說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悲傷的很,一面捶著胸口,身子不斷的朝下弓著,哭的難過。

  「楚夫人您先別急,我這話還沒說完呢。」程夫人冷眼看著她哭,臉上始終掛著淺而疏遠的笑意,「不是說口頭婚約就不作數了,那也是對楚家的不公,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這麼說吧,既然鵬兒喜歡,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如此反對,不過和楚家婚約在先,我們鵬兒也得先娶了亦瑤,再娶你的女兒。」

  「程老爺,你們這是欺人太甚!」肖景百猛的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霍地站了起來一臉憤怒,「什麼叫先來後到,你是想要我們妙珞做小了不成,你當我們是好欺負了?難不成你兒子犯的錯也得讓我外甥女跟著受罪?」

  「您別動怒先,我這話還沒說完呢。」程夫人拿著杯子的手一顫,從容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鶯兒,再給肖老爺倒一杯熱茶。」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當我們妙珞如今是非嫁你兒子不可了,左右這名聲也敗了,也不想想你兒子做的什麼事,看著斯斯文文,哼!」肖景百一拍椅子坐了下來,程夫人斂去眼底的怒意,笑著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娶為妻,聘為妾,這道理相信楚夫人不會不明白吧?」

  肖氏神色一變,發誓道,「沒錯,是這麼個道理,不過程夫人,若是今日兩個孩子真的是私奔去的我一句話都沒什麼好說的,是我們沒教養好女兒,但你們問問你的好兒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問妙珞是不是自願跟他走的!」

  程夫人神色一滯,轉而說道,「楚夫人,就算這金陵這金陵以前也不是沒有平妻的說法,只是這些年隨洛陽漸漸少了,我的意思是亦瑤先嫁進來,妙珞後嫁,這樣也對得起這麼多年兩家的婚約。」

  乍一聽程夫人說的這話也在理,可論這實際情況就不對味了,楚亦瑤和楚妙珞相差三歲,等楚亦瑤及笄定親再成親,少說也得到十六七,這樣一來楚妙珞的就直接成老姑娘了。

  「程夫人,你這是故意刁難我們了。」肖氏頓住了哭聲,抬頭看著程老爺程夫人,「我們雖在金陵,但這徽州楚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如今是你兒子拐走了我女兒,礙著孩子們的名聲這才上門來,你們若這樣的態度,那我們就官府見,我兒無知,今日會被你兒拐騙,我這做娘的怎麼也得給她討公道,就是養她一輩子不嫁人了,我也養得起!」

  肖氏滿眼的倔強,口口聲聲說著程邵鵬拐走了自己女兒,程夫人那良好的家教不允許她像肖氏一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聽著這些話,她臉上的笑容也難以維持住,漸漸冷了下來,她兒子什麼德行她會不清楚,就算是真拐帶,拐帶的也不會什麼品性端正的正經姑娘!

  「楚夫人,即便你是去報官,這和楚家的婚約我們也不能任意廢了,死者為大,我們怎麼好出面悔婚。」深吸了一口氣程夫人緩緩說道,直接把決定權扔回了楚家。

  肖氏和肖景百對看了一眼,屋外傳來李行的聲音,「老爺,找到大少爺了。」…

  程家的人是在金陵不遠處一個小村子裡找到他們的,兩個人連夜趕路找了這村子做落腳點,肖氏跟著趕過去,看到楚妙珞安然無恙的躲在程邵鵬的身後氣的要去抓她,程邵鵬攔住了她,「楚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對妙珞負責的。」

  「負責?你要怎麼對她負責!」肖氏退了他一把,對楚妙珞呵斥道,「你還要不要臉了,他騙你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後還怎麼嫁人啊你說,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意味著什麼,他程邵鵬是要毀了你啊你這個死孩子,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讓我操心,看我不打死你。」肖氏從程邵鵬身後拉過了楚妙珞打了她一下,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娘,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爹,我們…我們來生再見。」楚妙珞跟著哭了起來,跪在地上說道,起身很快衝著那牆壁去。

  匆匆趕過來的程夫人恰好看到自己兒子抱著尋死覓活的楚妙珞對肖氏允諾自己會娶她女兒為妻,是他逼著硬要帶走她女兒的,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週遭什麼聲音再也聽不清楚,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已經回程家了,程老爺在她身旁,程夫人睜開眼睛就要找程邵鵬,程老爺哼了一聲,「我讓他跪祠堂去了。」

  「老爺,那楚妙珞娶不得啊老爺!」程夫人抓著他的手,昏迷前一刻兒子當著這麼多的人面許諾要娶人家為妻,居然還說兩個人不是私奔,她這才給氣暈過去,她千方百計拖延這件事,周旋著能扔給楚家自己解決是最好的,這兒子一句話又把她說的給廢了。

  「還嫌鬧的不夠,再這麼鬧下去這生意還怎麼做,每天看戲的人比買東西的多,你也不想想邵鵬的名聲,這般下去,你以為他還能安心在商行裡,別說那楚妙珞做不做妾室,就你這兒子,還有哪家的姑娘瞧得上他!」程老爺考慮的多,那楚家二爺又不是什麼小戶,兩個孩子之間鬧的這些,外頭傳的都是自己兒子的不是,若還沒個結果,就是自己兒子做了壞事又辜負了人逼人家姑娘去死。

  「就是娶個鄉下丫頭也不能娶她!」程夫人發狠的說道,「你看那楚夫人的架勢,什麼都往邵鵬身上推了,把自己女兒摘的乾乾淨淨,不就是為了嫁給邵鵬做妻麼,還說官府見,就是認準了邵鵬的性子,哪裡是好相處的人,那楚妙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就按你說的,把楚家那丫頭也娶了,你讓邵鵬去楚家下聘,和他說若是不肯先娶亦瑤,就直接滾出程家,斷絕父子關係,我看他是不是已經沖昏頭到什麼都可以不要的地步。」程老爺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程夫人跟著沉默了,半響,她抬頭看著程老爺,似笑非笑,「你和楚老爺可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了。」

  「所以我就替這老朋友多照顧照顧他家的一畝三分地。」…

  等全部的消息傳回來楚亦瑤正在鋪子裡,秦老爺試過那黑川之後沒過幾日就派人來通知她,買了好大一批回去,緊接著過了大半個月來鋪子裡的人多了,都是從秦家酒樓裡慕名而來的,其中大都同是開酒樓的人。

  這幾日楚亦瑤都和邢二爺忙著分貨,大同帶來的畢竟有限,帶回來種的也是留種就這麼幾株,長出來能採摘也需要兩三年,要等到秋季去大同才能另外採摘,這些肯定是熬不到的。

  「二舅,您看若是我在這其中添些東西可好?」即便是慢點賣也比斷貨來的好,東西都是貴在精。

  楚亦瑤在瓷碗裡倒了些粉末出來,從架子上拿下了幾種調味,命人拿了鹽過來在瓷碗裡倒了一些,又加了點調味進去仔細拌勻了手指輕沾嘗了一下,比起黑川原來的味道要好一些,卻不美味。

  「太鹹。」邢二爺嘗過之後開口道,楚亦瑤看著那變了顏色的粉末忽然心中有了主意,興奮道,「寶笙,這裡的調味每一種都帶一罐回去!」

  「大小姐,楚家來人在外面,說是有急事找您。」一個夥計跑進來說道,楚亦瑤讓人把東西收拾好走到鋪子外,阿川站在馬車邊上有些焦急。

  「大小姐,程夫人帶著程家大少爺來楚家了,說是,說是向楚家提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10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好人

  楚亦瑤回到楚家,程夫人正和大嫂在偏廳聊著,看到楚亦瑤進來了,程夫人笑著讓程邵鵬和她一起出去,「亦瑤啊,我與你大嫂有事要商量,你和邵鵬也好久不見了吧,去園子裡走走。」

  楚亦瑤看了大嫂一眼,和程邵鵬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一路無語,兩個人走到了楚家的小花園裡,楚亦瑤這在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平靜道,「程大哥,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亦瑤,你是否在生我的氣。」程邵鵬這才開口,臉上一抹倦意,眼眶處都有些泛黑,回來這幾天他都沒能好好歇息,在祠堂跪了兩天後又跟著程夫人到了楚家。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楚亦瑤笑了,語氣裡淡淡的不削,程邵鵬只是定定的望著她,即便是這樣站著,程邵鵬都覺得眼前的人和自己過去熟悉的那個已經相差很遠,過去那個會粘著自己不斷叫自己哥哥的楚亦瑤,如今就是這般清冷的看著他,沒有悲喜。

  程邵鵬沒由來覺得失落了,她此刻的情緒怎麼能夠如此平靜。

  「今日娘是來楚家議親的。」半響,程邵鵬說道,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抹動容,即便是閃過的一抹訝異和驚喜都好。

  「那程夫人應該找的是二嬸才對,堂姐的婚事大嫂可做不了主。」楚亦瑤並沒有什麼反應,就是一件和她毫無關係的事情,你娶你的妻子,我過我的日子。

  「是和你的親事,你忘了我們從小有婚約的?」程邵鵬脫口而出,拉住她的手,「那個時候年紀小才沒有把親事定下的。」

  「我沒忘。」楚亦瑤眉頭微皺,抽回了手,「你與堂姐情投意合,如今不必再提這婚約。」

  「我與你婚約在前,還是由楚伯父與我父親定下的,自當履行,我可先娶你過門再娶妙珞,金陵亦有平妻之說,你先過門也不算委屈你了。」看著程邵鵬說的誠懇,楚亦瑤這一回忍住了,從程邵鵬口中還能聽到更好笑的話麼,怎麼進他們程家的門就是恩賜了,為了履行爹當年說下的決定,他勉為其難娶她過門,也算是大老婆,比起後進門的堂姐,一點都不委屈呢。

  「爹和娘都去世了,所以他們說過的話就不必作數了,程大哥你無須履行承諾,我也不會怪你和堂姐。」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就是這裝委屈也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怎麼能讓眼前的人愧疚。

  她一點都不想嫁給眼前的人,但恕她沒這麼好的風度,能給他們添堵的,她楚亦瑤絕對是燒旺了火往裡頭加,絕不手軟。

  「亦瑤你。」程邵鵬想起臨行前爹說過的話,眼神有些複雜,楚伯父和楚伯母一直以來都是很疼亦瑤的,一定早就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難道他娶她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程大哥你不必再說了,這門親事,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楚亦瑤打斷了他的話,平靜說完後轉身就離開了。

  程邵鵬還沉浸在那回憶中,關於他和她的,還有他和楚妙珞的。

  「邵鵬。」淒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程邵鵬回頭,楚妙珞形影單薄的站在他的身後,人消瘦了許多,眼裡噙著淚水,嘴角微顫的望著他,眼神真切。

  只這一眼,程邵鵬心底那無限氾濫起的呵護又開始作祟,眼前的人為了他受盡千夫指,為了他上吊自殺,為了他賭上一輩子私奔離家,如今為了他人影憔悴,千言萬語也只在這一眼中盡訴。

  楚亦瑤站在拱門邊上回看,這兩人還真是般配極了…

  偏廳內,任憑程夫人怎麼說,喬從安始終是從容笑著附和,對於她再三提起過的定親一事繞過再行繞過。

  「我看他們年紀也不小了,不如就把這婚事早早定下來,等亦瑤及笄後早些過門,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我也拿她當藝琳一樣疼愛。」程夫人再一次提到,喬從安卻望向了門口,肖氏的聲音傳來。

  程夫人神色一變,喬從安卻笑的溫和解釋道,「亦瑤的婚事就不勞程夫人操心了,這妙珞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您還是與二嬸商量的好,這姐妹服侍一夫,程家不介意,我們楚家確是丟不起這個人呢。」

  程夫人還想說什麼,肖氏已經進來了,喬從安隨即笑著請肖氏坐到自己旁邊來,「二嬸,程夫人前來議親,妙珞的婚事還是由您和二叔做主的,我就把您給請過來了,你們慢慢說,我還有事,青兒,你留在這好好招呼程夫人。」

  喬從安直接把偏廳留給了肖氏和程夫人,自己則出去往怡風院的方向,經過花園的時候恰好看到了程邵鵬和楚妙珞站在那,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遮掩的樹旁兩個人好似相擁的。

  喬從安僅這一瞥,溫和的臉上閃過一抹慍怒,她是個極少動怒的人,但程家和二嬸做出的這些事實在是太過分了,程家這如意算盤打的好,推不過就兩個一塊娶,惦念的是舊情還是楚家的這點東西,各自心裡頭都清明的很。可哪能這麼如願。

  喬從安喚過了身後的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再也沒看園子裡一眼,朝著怡風院走去…

  程夫人走後,這事情似乎是陷入了沉寂,直到半月後楚家的商船歸來,楚翰臨得知此事,帶著肖氏去過一趟程家,回來的時候,楚妙珞和程邵鵬的婚事就這麼給定下來了,日子還十分的倉促的定在了五月。

  但對楚亦瑤來說,他們的這一切並不倉促,前世從事發到出嫁也就短短幾個月的事情,不論事態如何發展,其中過程怎麼變,香山上姻緣廟的籤文始終沒有變,楚妙珞最終還是會嫁給程邵鵬。也正是因為這婚事倉促,嫁衣未備,娘給她準備的用來和程邵鵬大婚的嫁衣才會穿在楚妙珞的身上,送完了未婚夫,還要送嫁衣,再送嫁妝,風風光光的讓她從楚家嫁出去。

  那短暫的二十幾年,尤其是那十幾年,她不就是失敗活著的典範人物。

  「小姐,二舅爺在外頭等您呢。」寶笙喊了好幾遍才讓她回神,楚亦瑤放下手中的冊子走到鋪子裡,二舅刑建國手裡拿著幾份單子吩咐夥計們送貨去。

  「二舅,您送外祖母她們走吧,我就不過去了,這裡交給我。」楚亦瑤從刑二爺手中接過了單子,刑文宇的傷一直養著,刑老夫人怕路上顛簸不宜恢復,一拖就到了現在才走,也就是傷沒好,否則指不定他們還會惹出什麼事來。

  「這裡有兩百兩銀子,您給外祖母,就說是大嫂和我們的一點心意。」楚亦瑤讓寶笙把銀子給刑二爺,「路上小心。」

  到門口送了刑二爺離開,楚亦瑤點清楚了那些貨,讓夥計們送去了各家酒樓,前些日子在家調製出的黑川,賣的比之前的還要好,也就是巧合,楚亦瑤就這麼自己調製了一張黑川的秘方出來,成了鋪子裡的招牌。

  「差不多了,去一趟繡樓看看。」和鋪子裡的管事把單子結算清楚了,楚亦瑤帶著寶笙去了一趟繡樓,離鋪子不遠,步行過去也就一盞茶的時間,楚亦瑤就帶著寶笙慢慢走。

  正午的太陽曬著很舒適,楚亦瑤走過一家首飾鋪子,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喊停了她,回過頭去看,程藝琳從首飾鋪裡跑出來跑到了她身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滿臉委屈的看著她。

  「怎麼了,看到我不高興呢?」楚亦瑤捏了捏她的鼻子,抬頭看到程邵鵬和楚妙珞從裡面出來,一旁還有楚妙菲。

  「我當然高興,可是,亦瑤姐姐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大哥了,你想要你做我嫂嫂。」程藝琳撒著嬌,四周的有心人一看這幾個人的身份就知道又有好戲看了,紛紛佯裝到首飾鋪子裡來,試圖聽到她們在說什麼。

  「程大哥已經有喜歡的人呢,馬上要成親了,你的嫂嫂是她,可不許亂說。」楚亦瑤笑著哄到,指了指楚妙珞,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喜。

  程藝琳一聽嘴巴就癟了起來,「為什麼,明明是你和哥哥有婚約的,為什麼不是你做我嫂嫂,為什麼是她。」小孩子鬧起彆扭來很無理,程藝琳指了一下楚妙珞,語氣裡頗為不滿,好像是楚妙珞鳩佔鵲巢了,充滿了敵意。

  「藝琳,不要胡鬧!」程邵鵬沉著臉呵斥了一聲,程藝琳被他這麼一吼更委屈了,當即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大哥,你居然為了她吼我。」

  昔日那個名聲極好的程家大少爺如今已經名聲狼籍,她楚亦瑤委屈著,言傳中的楚妙珞到最後卻是被蒙騙的,哪家的少爺會這麼沒腦子,喜歡到這程度直接把人給拐騙走了,就這一點中還有楚亦瑤的功勞,若是真做妾室了,豈不是如了程夫人的願望,她想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她就偏不讓她如願。

  「藝琳乖,以後不能這麼說了,程大哥和妙珞姐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以後長大了也是想嫁給喜歡的人對不對?」好人做到底,楚亦瑤給程藝琳擦了淚柔聲哄道,接著又抬頭看程邵鵬,「程大哥,藝琳還小不懂事,你也不能如此凶她,這樣一來,堂姐可難辦呢。」

  說著看了楚妙珞一眼,後者擰緊著手中的帕子,笑的有幾分牽強。

  「喂,程家大少爺,這麼好的姑娘你居然捨得不娶。」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響亮,一個五粗的大漢坐在推車之上,衝著這邊喊道。

  眾人哄笑了一聲,不知哪個直接給他來了解釋,「你不知道吧,人家旁邊站著美嬌娘呢。」那五粗地大漢一拍推車上的糧袋子順著他們說的看過去,看到了楚妙珞,老粗的眉頭一皺,當下搖頭,「不行,這麼瘦還得我老母伺候她,連隻雞都抱不動了,不喜氣!」

  楚妙珞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被這種鄉下粗漢子評頭論足侮辱過,頓時給氣哭了,楚妙菲護著姐姐衝著那大漢喊道,「就你這樣誰看的上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說完拉著楚妙珞要回去。

  「看不上不要緊,我拉著我的糧食賣了回家就能娶媳婦,娶個屁股大結實的能生養,還能給我燒火做飯暖床炕。」五粗大漢樂呵呵的說著,週遭人跟著都笑了起來,楚妙珞一聽走的更快了,直接上了馬車催促著趕緊離開。

  「大叔,那我祝願您早日找到一個如意的媳婦。」楚亦瑤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從那馬車上收回了視線,對那大漢脆聲道。

  「這話我愛聽,姑娘,我鄉下人不會說話,就姑娘這面相,將來定是個有大福氣的!」那大漢笑著臉上還有一抹不好意思,嘿嘿的說著好話。

  「那可借了大叔吉言了。」楚亦瑤笑的真誠,陽光底下那眼底閃爍的璀璨是程邵鵬從未見過的。

  她在他眼前閃亮著,是他根本就追逐不到,人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此刻程邵鵬心中正是這樣的寫照,那無端作祟的不只是剛剛旁人哄笑的那番話,還有楚亦瑤的拒絕,楚家的拒絕,難道還有比他家更好的選擇麼?

  若是亦瑤無理取鬧,對著他大哭大鬧,或者百般指責過他和楚妙珞,這些都能讓程邵鵬心中好受一些,可她都沒有,她僅是這般寬容的成全了他們,笑著祝福他們。

  而就是這樣一抹笑,從此進駐了程邵鵬的內心,一輩子都揮之不去,即便是亦瑤嫁人之後,他仍舊時常會想起來,想起令自己如此懊惱的這個決定…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10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嫁娶(一)

  楚亦瑤帶著寶笙離開了,周圍的人很快也散去了,程邵鵬站在原地很久,最終才帶著程藝琳回程府,也沒去追楚妙珞。

  人群散了之後不遠處才出現兩個身影,沈世軒望著楚亦瑤遠去的身影,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神情十分的舒心。

  「少爺,夫人還在那等著我們呢。」身後的隨從出聲提醒,沈世軒轉身,腦海中還回想著剛剛她和那鄉下漢子的對話,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活的上輩子那樣的悲慘,她應該很清楚她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世軒,你怎麼才來,你大伯母都已經不少時候了。」關氏看到兒子走過來,把他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等會又讓你大伯母尋了不是。」

  「剛剛那上演了一場好戲。」沈世軒大略了說了一下,關氏一聽,臉上露出一抹同情,「這段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可不就是那程家和楚家的事,那楚家小姐也是個可憐的姑娘,爹娘走的早,這婚事還這般糟心。」

  要說這年初程家和楚家的那點事,這是鬧的人盡皆知,否則程家也不會最後妥協了,再怎麼鬧下去,真的就不用開舖子做生意了,全金陵都等著看笑話,同為人母的關氏聽說了這些事,對楚亦瑤的遭遇是十分同情。

  「鬧成這樣那姑娘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實屬難得啊。」關氏拍了拍兒子的手,拉著他走進了酒樓內。

  也才走進那大堂,關氏口中沈世軒的大伯母嚴氏細眉一挑,酸道,「我說世軒。你這出門的早,怎麼到的比我們都晚,再晚一點就在老爺子後頭了。」

  關氏捏了捏兒子的手,走上前挽住嚴氏的手臂,笑著說起了剛剛沈世軒遇到的,那嚴氏哼了一聲,「要我說那丫頭才笨,這麼拱手讓人了,還說什麼好聽的話。」

  沈世軒打完招呼就直接去一旁了,嚴氏的聲音太過於尖銳,和上輩子一樣尖酸刻薄,盛氣凌人。

  「二哥,我剛剛也看到了首飾鋪的那一幕,不過馬車跑的快,沒聽全。」沈聽蘭走了過來柔柔的說道,她是沈家長房的庶長女,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這外頭傳的人盡皆知的事也略微知道一些。

  「我挺佩服楚家大小姐的。」沈世軒衝著她笑了笑,沈聽蘭又說道,「若換做是我的話,絕不可能做的像她這麼好。」

  「你不覺得她這麼做很傻麼,程家大少爺可是個不錯的人,又是程家唯一的繼承人。」沈世軒來了些興致,和她聊著。

  沈聽蘭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二哥,這怎麼是傻呢,就算程家少爺人不錯,可他做出這樣的事已經不對,他都能拐騙楚家的堂小姐不顧後果,若是楚家大小姐嫁過去,那才是委屈自己。」

  沈世軒看著沈聽蘭,笑了,也是個明白人。

  說著門口那傳來了喧鬧聲,沈家的老爺子沈闊走了進來,身旁陪著嫡長孫沈世瑾,身後又跟了一大群的人。

  不知沈世瑾和沈老爺子說了什麼,沈老爺子哈哈大笑了幾聲,身後的那群人跟著也附和笑了起來。

  「祖父。」沈世軒看準時機走了過去,沈老爺子看到他,朗聲道,「讓你一塊過來怎麼先來了。」

  「由大哥陪著祖父,世軒就偷個懶。」沈世軒笑著回道,說的有幾分隨意。

  沈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走在自己身旁,沈世軒這才走到了他的身邊跟著他一塊走去了主桌。

  「世軒啊,你和世同他們坐那去,別這麼不懂事。」嚴氏很快走了過來,熱情的和大伙打了招呼,一看沈世軒要陪著沈老爺子一塊坐下,拉著他要去遠處的桌子。

  「是我讓他坐下的,世軒,來,坐你大哥旁邊。」沈老爺子看了一眼嚴氏,嚴氏臉色一滯隨即又滿臉的笑意,「爹,世瑾不就可以陪您了,這滿是客人的,還是讓世軒去那吧。」

  「坐下吧,你也是時候該學一學了。」沈老爺子沒有理會嚴氏,示意沈世軒坐下,嚴氏臉上的笑意因為沈老爺子的話再度一變,公公的命令她哪裡敢違抗,只能看著沈世軒在自己兒子身旁坐了下來。

  周圍誰不是人精,沈老爺子這麼一說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們會不明白,其中幾個站的近的即刻對沈世軒和顏悅色的聊了起來。

  遠處的關氏見兒子在主桌坐下來了,眼底多了些笑意,幫著招呼起了客人。

  很快開始上菜,沈老爺子的兩個兒子都不在,身旁就坐了兩個孫子,一個是嫡長孫不用猜,另一個沈世軒卻不免讓人想很多,沈老爺子讓他坐在身旁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這想法,想在今天公諸於眾讓大家知道。

  「許久不來酒樓裡,這菜倒是越燒越不錯了。」這鼎悅酒樓就是沈家的產業,還是沈家老太爺那時候就開起來的,所以這裡的菜沈老爺子也是從小吃到大,只是如今年紀大了,出來的也少。

  「祖父,這裡面是添了新的調味,如今金陵許多酒樓都在用。」沈世瑾給沈老爺子盛了湯,沈老爺子一喝,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叫什麼,哪裡來的?」

  「叫黑川,是楚家下的一家鋪子在賣,方子不外傳。」沈世瑾坐在沈老爺子身旁才是佔盡天時地利,笑著和他解釋道。

  「楚家?哪個楚家?」聽人一說,沈老爺子才恍然大悟,哈哈笑了一聲,「是那小子!」

  就是楚老爺在沈老爺子眼中也不過是個小子罷了,「我記得那小子,是個實誠的人,不適合做生意,楚家能到這地步,還得歸功他那媳婦。」

  「那鋪子據說是楚家大小姐自己開的,不算在楚家商行裡。」同桌的人說起來就說到了楚家和程家的事,沈老爺子聽著一開始還高興的,後來就漸漸皺了眉頭,哼了一聲,「程家那點小算盤還好意思拿出來丟人。」

  說罷又誇了楚家大小姐一句,「那丫頭倒是像她娘。」

  沈老爺子這麼說,底下的人都跟著說是,沈世軒含笑聽著,就連自己家茶餘飯後都會談及這件事,可見程楚兩家這事鬧的。

  飯後沈老爺子就乏了,關氏陪著他回去了,沈世軒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上了馬車,正要走開,身後傳來了沈世瑾的聲音,「二弟,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同為沈家人,不過是為沈家盡一份力罷了,算不上立功。」沈世軒站在階梯下台抬頭看沈世瑾。

  「若不是立功,怎麼能引起老爺子的注意,二弟,這招用的妙。」沈世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聽不清這話裡到底是讚美還是諷刺。

  「爹爹。」沈果兒的聲音傳來,田氏抱著女兒也走了出來,沈世瑾的眼底多了一抹柔和,從田氏手中接過了女兒抱在懷裡,「吃飽了,讓爹瞧瞧。」

  沈果兒摸了摸肚子奶聲奶氣的說,「吃飽了,爹爹摸摸。」說著要拿沈世瑾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去放。

  沈世軒看著那父女互動,笑了笑轉身離開鼎悅樓,身後的隨從跟上來的很快,似乎有些受驚嚇的樣子,「少爺,老爺子居然讓您坐主桌去了。」

  「老爺子今天高興。」沈世軒淡淡回道,卻也掩飾不住眼底的笑意,身後的隨從則不這麼想,老爺子高興的時候多了,什麼時候這麼關注過少爺,還不是因為少爺尋來的藥給上頭送去,得了好綵頭。

  「大少爺剛剛看您的眼神,好怪。」末了隨從又補充了一句,沈世軒放慢了腳步,一抹瞭然,大哥看他的眼神自然會怪異,他一個默默無聞的二房嫡子,什麼時候會做出這麼多討老爺子歡心的事情,還入了老爺子的眼。

  「阿成,你話太多了,你可知道說的太多,可是會惹出事的。」沈世軒回頭看了隨從一眼,假笑了一聲,那名叫阿成的隨從被他這麼一盯,渾身打了個顫慄,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少爺的眼神,比大少爺的還要嚇人…

  楚家。

  受了莫大屈辱的楚妙珞迎來了讓她覺得更委屈的事情,喬從安來了珍寶閣和她們說,她出嫁不能從楚家正大門離開,因為她不是楚家的小姐。

  不能從楚家大門出嫁,那要從哪裡,肖氏氣壞了,這人家只有迎娶小妾才從側門入,也沒見誰家嫁女兒不能從正大門出去的。

  「二嬸,妙珞理應從徽州出嫁,那才是你們的家,我看如此最好,在外面租一個宅子,就可以在那迎親了,畢竟從楚家側門出去也不好。」喬從安建議的極其認真,「若是二嬸不嫌棄,楚家在南城門那倒是有一處宅子,也省得另外再租,這事我也和二叔提了。」

  「我說侄媳婦,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妙珞怎麼就不能從楚家大門出嫁了,我們就不姓楚了?」

  「你們姓楚,那也是徽州楚家的,這金陵楚家只有一個女兒,這出嫁的大門也只會開一次,二嬸大可以在金陵另外置一處大宅子,這樣就可以風風光光把妙珞她們都嫁出去。」喬從安望著楚妙珞略顯蒼白的臉說道,「否則,外人都不清楚這楚家到底有幾位小姐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12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嫁娶(二)

  這已經是關上門來說的事了,肖氏氣急敗壞的看著喬從安,「怎麼就不能從楚家大門出去了,就算是這借也不是沒有的。」

  「二嬸,若妙珞嫁的不是程家少爺,自然可以從楚家出嫁。」喬從安看著肖氏,眼底一抹了然,「程家與楚家過去這婚約知道的人也不少,妙珞再從這楚家出嫁,這楚家如今做主的到底是誰。」

  「這楚家做主的自然是你們了。」肖氏眼神微閃,訕訕道。

  「既然楚家做主的是我們,為了這楚家大小姐的聲譽,妙珞就不能從楚家大門嫁出去,二嬸,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二叔也答應,你們可以在外頭尋一處比楚家更大的宅子,收拾好了,高高興興等著妙珞嫁人不是更好。」

  喬從安如何都不能如她們的願讓楚妙珞從楚家大門出嫁,說的迷信一些,亦瑤這一回被妙珞反搶了夫婿,若還讓她先一步從楚家嫁出去,那麼亦瑤今後的婚事可多波折。

  肖氏心中百般不情願,但若僵持下去,這事吃虧的只有自己的女兒,到時候楚家門一關不讓出,這就是鬧了大笑話了。

  「娘,我們就去外面租一處比這更好的宅子給姐姐出嫁,楚家有什麼好的。」楚妙菲看著喬從安離開,憤憤的說道,肖氏抱著楚妙珞歎了一口氣,這和楚家好不好沒有任何關係,從這個大門出去,就是為了給別人看,這楚家就是娘家,她們也是楚家的人。

  「娘,真的沒有辦法?」楚妙珞啜泣著,她依舊覺得委屈,即便是能嫁給程邵鵬她還是委屈,憑什麼人們說的都是她的不好,把亦瑤說的那般可憐,她真心誠意的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

  「你爹都答應了,你妹妹說的沒錯,我們去尋一處更好的來給你出嫁用,徽州離的太遠,否則你該是從徽州那楚家熱熱鬧鬧的嫁人。」肖氏說的也酸楚,眼淚跟著落了下來,這金陵又沒什麼親戚,怎麼想都覺得冷清…

  五月初,珍寶閣那忙碌了起來,肖氏千挑萬選在金陵距離楚家這不遠處租了個大宅子,比楚家略微小一些,裡面卻是裝置的不錯,租金只能按半年的算,肖氏忍痛付了上百兩的銀子,帶著楚妙珞她們先住了進去,已經付了銀子了,難不成還空著。

  楚亦瑤跟著喬從安一起送東西去那宅子,大門口還換了嶄新的楚府牌匾,院子小徑兩旁的樹上都掛起了紅綢,距離成親的日子也沒多久了,這府裡處處透著喜氣,就是人少了些。

  楚亦瑤是來送添嫁的,到了楚妙珞出嫁的閣樓,裡面幾個丫鬟進進出出,正在準備掛在門簾上的東西,屋外的窗戶柱子上都貼了囍字。

  走進屋子楚妙珞正在繡帕子,見到她進來,差了丫鬟去倒茶,笑道,「如今這裡亂的很,也沒什麼好招待的。」

  「這兒挺不錯的,堂姐出嫁那日一定熱鬧。」楚亦瑤坐下之後也沒碰那茶杯,只是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二嬸也花了不少心思,這閨閣裝點的比滿秋姐的屋子還要好看,這是要攢足了面子把女兒嫁出去了。

  「除了徽州那來些親戚,熱鬧什麼。」楚妙珞臉色略微的不自然,若是在楚家出嫁,那來的人才多呢。

  「對了堂姐,嫁去程家一定有諸多不熟悉,除了這添嫁外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我院子裡有個丫鬟跟了我不少時候了,我把她給你,讓她陪你去程家,可以讓你省心不少呢。」說著寶蟾走了進來,眼眶還紅紅的,跪在了楚妙珞的身前低垂著頭。

  楚妙珞還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送一個陪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丫鬟給自己,誰能信這是好意。

  「過去我常常去程家,寶笙和寶蟾兩個人一直都是跟在我身邊的,所以她們也常去程家,程家上下有些年數的媽媽丫鬟,她們也都知道,你去了程家,肯定是要一個熟知的丫鬟陪在你身邊。」楚亦瑤說的是實話,程家這步路並不好走,程夫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身邊怎麼都得有一個對程家熟悉又向著自己的人。

  「都跟著你這麼多年了,你如何捨得送。」楚妙珞笑了,再不願意相信,楚亦瑤的話也說到了她心坎裡,這種宅子裡的事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和相公說,而那些她不知道的程家的人和事,只能由身邊的人提醒。

  「你和程大哥木已成舟,你若不信,我也無法,寶蟾的為人你來楚家一年也看的到,你若真不喜歡,改天讓她自己回楚家吧,這些天先讓她伺候著你。」楚亦瑤也不多說,看了一眼寶蟾,留下她直接帶著寶笙走了。

  屋子裡就剩下楚妙珞和寶蟾兩個人,良久,楚妙珞開口道,「你起來吧。」

  寶蟾站了起來,雙手握在身前低著頭,楚妙珞看著她,在珍寶閣的一年,這丫鬟確實幫了她們很多,和三妹的關係尤其的好,但是亦瑤送這麼一個人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姐,娘讓我喚你去試試送過來衣服。」楚妙藍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看到站在那的寶蟾神情一頓,看向楚妙珞,「大姐,寶蟾怎麼會在這裡?」

  「亦瑤送來的,若是我願意,就讓我帶著陪嫁去程家,說她對程家還算熟悉,可以幫襯些。」楚妙珞大致的說了一下,抬頭看楚妙藍,卻見她神色有異常,關切道,「怎麼了?」

  「沒呢,亦瑤姐想的周到。」楚妙藍隨即搖頭,衝著楚妙珞笑了笑,「若是姐姐不要的話,寶蟾留給我可好,我身邊正缺一個這樣的貼身丫鬟呢。」

  楚妙珞一聽神情鬆了幾分,卻沒有回答楚妙藍的話,只是叫了丫鬟進來把寶蟾帶下去安置,跟著楚妙藍去了肖氏那裡…

  回到了楚家,這怡風院裡少了個丫鬟,似乎沒什麼感覺,一年來寶蟾跑珍寶閣勤快,在怡風院當值的日子都少,楚亦瑤縱容了她的行為,讓她和楚妙藍親密起來,前兩天楚妙藍終於問她來要人了,她沒答應,轉手就把寶蟾送給了楚妙珞。

  這究竟是姐妹間情深重要,還是今後去程家重要,留著給楚妙珞慢慢考慮,不過楚亦瑤相信寶蟾,這程家她一定能進的去,否則若是跟了楚妙藍,轉眼可又得回到楚家,如何都熬不出頭了。

  「小姐,二少爺來看您了。」孔雀進來稟報,楚亦瑤摘下頭上的簪子走到外室,楚暮遠是一臉的風塵僕僕,進來就急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孔雀,給二少爺去端些吃的來,還沒吃飯吧。」楚亦瑤抿嘴一笑,拉著他坐下。

  「我才離開這些時間,怎麼邵鵬就要娶妙珞了!」楚家商船從大同回來之後,楚暮遠就跟著楚忠去了一趟鴻都,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一回來這婚事竟然已經定下了。

  「程大哥都能帶著妙珞姐私奔了,怎麼就不能娶她了。」孔雀送來了吃的,楚亦瑤打開蓋子,陶甕中是香濃的燉粥,拿起勺子給他盛了一碗推到他面前笑道,「難不成二哥以為,我還會嫁給他?」

  楚暮遠語噎了一下,「你和他從小這婚約,再者這私奔程家怎麼還會下聘娶妙珞。」

  「二嬸可喊冤了,是程大哥拐騙走的堂姐,若是沒個說法,直接官府見,二哥,今後這婚約的事別再提了,就當從來沒有過。」

  「邵鵬怎麼會拐騙,他哪裡是那種沒腦子的人。」楚邵鵬顯然還沒消化回來聽到的這些事,尤其是關於程邵鵬拐騙人這一說,他們相識這麼多年,程邵鵬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楚亦瑤笑瞇瞇的看著二哥不語,明白人都清楚這所謂的拐騙一說,可她何必去替程邵鵬作這個解釋,嫁進去才好呢。

  「對了二哥,鴻都這一趟如何?」楚亦瑤轉移了話題,問到了關於去鴻都的情況,忠叔從大同回來之後帶著二哥去了一趟鴻都,那是遠近聞名的刺繡之都,和大同的瓷器一樣聞名。

  「看了不少繡坊,多是不外傳的針線繡法,忠叔說若是能夠從那裡進一批好的拿到金陵來賣也不錯。」楚暮遠去鴻都最大的收穫應當是見識到了另外一種不一樣的生意方式。

  因為繡品的關係,在鴻都大都是女人做主,家家戶戶生女兒了才是喜事,若是一門子的男丁,那打娃娃開始就得給男孩子尋找最能幹的媳婦將來才能發揚光家裡的生意,所以鴻都的姑娘們個個都是能人。

  楚亦瑤聽著也覺得有趣,以前就聽秦滿秋提起過,教導她繡字的女師傅就是來自鴻都,那還不是最出色的,那裡的姑娘從小開始就在這繡品裡扎堆的,稍微長大一些,她們就要跟著家裡的主母們學習如何與外面打交道。

  「一般拿到金陵買的都是些普通的繡品,想要上好的恐怕這一趟也拿不到呢。」就是這普通的繡品,針線功夫都比她們的要好上許多。

  「所以改日還得去看看?」楚暮遠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

  「二哥,下回去,帶的來鴻都的繡品不算厲害,若是你能給我帶來一位鴻都的二嫂我才佩服你呢。」楚亦瑤捏了捏鼻子調侃道,楚暮遠眼神微閃,隨即跟著也笑了。

  每每提到這婚事的事,楚暮遠總是避開的多,楚亦瑤看著他臉上略微有些牽強的笑,對於二哥也一樣,得不到的那才是最好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4 12:16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嫁娶(三)

  五月十三這日,楚妙珞出嫁,清晨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等楚亦瑤到的時候,楚妙珞已經一身嫁衣裳坐在床沿等著,楚亦瑤並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走到了外面,肖氏穿著身喜氣的衣服,滿臉笑意在門口招呼來的客人,和肖氏在一塊的還有一位婦人,比肖氏年長一些,據說是來自徽州老家的當家主母。

  楚老爺和楚二爺當初是徽州楚家的庶子,楚老爺後來離開楚家,在生母去世之後就和徽州楚家斷絕了關係,但楚翰臨一直在徽州楚家生活著,直到楚家大少爺出事,他被請過來金陵幫忙。

  也難怪肖氏會急著跟來金陵,在徽州楚家這以庶子身份過的日子哪裡舒坦。

  屋外傳來一陣鞭炮聲,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迎親隊伍過來了,大門口很快攔起了東西。

  按照習俗,新郎進門前是要阻攔一番的,由女方家的兄弟們出面為難,可楚翰臨無子,徽州楚家的族兄也沒多加阻攔,一路紅包放行,更別說什麼吟詩出題。

  到了楚妙珞出嫁的閣樓,還是由楚暮遠把人背出來上的花轎,楚亦瑤一直是遠遠的望著,兩輩子算起來,出嫁的情形很相似,只是換了個宅子,換了一身嫁衣。

  迎親的隊伍繞著金陵主城一圈,圍觀的人十分多,不是因為程家夠顯赫,而是今日成親的這兩位主角都在年初的這段日子給金陵的人們帶來了許多茶餘飯後能夠聊的話題。

  到了程家之後,拜過了堂,新房內喝過交杯酒,程邵鵬就被叫出去敬酒了,楚妙珞坐在床沿,身旁是寶蟾和還有一個丫鬟。

  外面傳來了一陣嬉笑聲,程藝琳拉著一個和楚妙珞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子走了進來,望著坐在床上的楚妙珞,對一旁的女子說道,「表姐,你看新娘子。」

  楚妙珞抬起頭,正巧和那女子對看了一眼,後者微微頷首,低頭對程藝琳說,「過會姨母該尋你了,我們過去吧。」

  程藝琳又看了楚妙珞一眼,微嘟著嘴,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滿意眼前的人不是楚亦瑤,竟哼了一聲,拉著那女子就出去了。

  楚妙珞微握緊了拳頭,小姑子不喜歡自己。

  又過了一會來了幾個人,也沒人告訴楚妙珞來的人是誰,她們只是打量著楚妙珞,低頭說著什麼,唯有一個人誇了楚妙珞說她漂亮,其餘的都只是看看。

  楚妙珞越坐越不舒服,這程家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前來的人要如何稱呼,只晾她在那乾坐著,就是那喜娘,在基本禮俗之後也出去了。

  「小姐,我去廚房替你拿些吃的。」一旁的梅香看不下去了,小姐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程家居然沒有一個人給她送些吃食進來 。

  「不必了,給我倒些水。」確定不會再有人來,楚妙珞動了動脖子,頭上沉沉的頭飾壓得她喘不過氣,吩咐梅香倒了水,「你讓寶蟾去廚房拿。」

  寶蟾走去程家的廚房,裡面的幾個廚娘正坐在那聊天,旁邊有幾個燒火丫鬟,外面的酒席已經是尾聲,這邊也都上完了菜。

  「幾位媽媽,這裡可有準備給姑爺和小姐的吃食。」寶蟾衝著那幾個廚娘笑著問道,幾個廚娘互看了幾眼,其中一個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兜子回她道,「你回去吧,過會會派人送過去的。」

  寶蟾還想說什麼,那廚娘拿起鍋子裡的勺子往那蓋子上一敲,對其餘幾個廚娘喊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起來幹活。」

  寶蟾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轉身回了新房。

  那廚娘見她走了,拉過一個小丫鬟吩咐道,「你去夫人院子裡找許媽媽,就說少奶奶餓了,向廚房討吃的來了。」那丫鬟應了一聲很快從後門跑出去了。

  寶蟾回來後和楚妙珞說了情況,後者眉頭微皺,坐在梳妝台前卸了頭飾,廚房裡幾個廚娘空著手聊天都沒給她準備吃的,如此不重視,這是程家給她難堪了。

  「小姐,姑爺回來了。」梅香進來稟報,楚妙珞臉上閃過一抹喜色,當即從梳妝台前起來要迎去門口,又覺得不對,重新坐回了床上。

  寶蟾去了門口望著,程邵鵬由著幾個人扶著朝這邊蹣跚而來,打開門讓人把他扶進來,楚妙珞這才側身讓開,讓程邵鵬躺在了床上。

  「梅香,去取些熱水來。」楚妙珞看程邵鵬那緋紅的臉頰,吩咐梅香去取水,一旁的寶蟾偷看了程邵鵬一眼,幫著楚妙珞一起替程邵鵬脫了外套。

  程邵鵬睜開眼看著低頭給自己擦臉的人,鼻息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一股淡淡的馨香飄了過來,程邵鵬一把拉住了楚妙珞,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相公!」楚妙珞驚呼了一聲,再抬頭看的時候,眸子裡染著一抹驚慌,一抹羞澀,看的程邵鵬挪不開眼。

  「你們出去!」程邵鵬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寶蟾,低聲呵斥道,梅香趕緊拉著寶蟾到了屋外,關上了門看了一下走廊,「姑爺過去都沒有侍奉的丫鬟麼,今晚就由我們替小姐守夜了。」說著梅香還有些害羞,這洞房花燭夜在外頭呆著,想想都覺得羞死人了。

  「梅香姐姐,你在這守著,我再去廚房那瞧瞧。」寶蟾斂去眼底的異動,對梅香笑道,梅香點點頭,又覺得一個人在外頭無聊的很,催促道,「那你快去快回。」...

  屋內,紅帷帳下的人早已經交纏在了一塊,程邵鵬低頭迎上那小巧的耳垂,含入口中品嚐了起來。

  楚妙珞環抱著他,僅留的一絲理智中還不斷回想著娘說過的話,在房事上女人也要主動,要想留住他的心,可是要讓他對你的身子迷戀。

  楚妙珞怯怯的伸手往下挪,十指輕觸的感覺讓程邵鵬不由的歎了一聲,楚妙珞受驚,一手從他的腫脹處擦過,後者當即抓住了她的手,眸子裡染上了濃濃的慾望,啞聲道,「珞兒,你可喜歡這?」說著把她的手壓向了那。

  楚妙珞的臉登時滾燙,迷濛的睜著眼,嘴唇微啟,剛一聲啊發出口,程邵鵬低頭就堵住了她的嘴,另一手將她最後的防線也褪去了。

  楚妙珞低聲咽嗚,陌生的悸動感讓她陷入了迷茫中,弓起身子迎合著程邵鵬,那低喃的呻吟無法抑制的從口中不斷吐出。

  屋外的梅香早已經是紅著臉,寶蟾遲遲不來,她一個人守在門口,走也不能,直到內屋中程邵鵬的聲音傳來,梅香才推門進去,地上到處散著衣服,空氣裡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去準備些熱水,再去備些吃的。」梅香不敢抬頭看,聽命後趕緊出去了,半路才遇到姍姍來遲的寶蟾,手裡端著個盤子,就放了一個甕還有兩個碗。

  沐浴過後,楚妙珞看著那甕中的清粥,神情有些微妙,寶蟾的解釋是,廚房那得了程夫人的指示,姑爺喝過酒,該吃點清粥暖暖胃。

  酒宴上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程邵鵬早就餓了,只是這一甕的粥,給兩個人吃是怎麼都不夠的,楚妙珞看著他吃了一碗,拿著勺子神情如何都舒展不起來。

  「怎麼不吃?這是魏廚娘的拿手粥品,你快嘗嘗。」程邵鵬抬頭看她沒動,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往她口中送去。

  「你多吃一些,我不餓呢。」楚妙珞抿了一口,朝他笑了笑,又替他盛了一碗,她氣都氣飽了。

  「怎麼會不餓,把這裡的吃了,明早起來就得去請安呢。」程邵鵬摸了摸她的手,低頭吃了剩下了,全然沒想到眼前的人是一天都沒進食的,這一小碗粥如何能填的飽。

  楚妙珞是餓著睡著的。

  第二天天剛亮,外面就有人敲門了,楚妙珞惺忪的睜開眼,看到程邵鵬莞爾一笑,門外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少爺,少奶奶,該起床去和老爺夫人請安了。」

  「是林媽媽,我的奶娘。」程邵鵬給她解惑,拉開帷帳吩咐她們進來,看著魚貫而入的幾個人,楚妙珞心中那一股悶氣越積越沉,昨天都不見她們,今天卻都出現了。

  想抬頭起身,楚妙珞感覺到一陣暈眩,晃了身子,身旁的程邵鵬抱住了她,關切道,「怎麼了?」

  「不礙事,起的急了些。」楚妙珞柔聲說道,一旁響起林媽媽提醒聲,「少爺,老爺夫人還等著呢。」

  林媽媽帶著兩個丫鬟服侍程邵鵬,梅香她們服侍楚妙珞,穿戴整齊之後,都沒來得及喝口茶就出了屋子去程老爺那請安了。

  大廳中的人不多,程老爺是獨子,所以這妯娌親戚也沒有,楚妙珞跪在蒲團上先給程老爺敬過了茶,接過紅包在梅香的攙扶下起身,換了一杯茶再跪到了程夫人面前,「娘,您喝茶。」

  程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不喜歡已經是輕的,程夫人對慫恿自己兒子私奔反過來又責怪兒子拐騙的人厭惡的很,可面子上的東西該維持的還得維持,於是她伸手接了茶杯開口道,「進了程家的門就要守程家的規矩,這些道理應該不需要我再來提醒了,平時也不需要你忙什麼,照顧好鵬兒就是你該做的事情。」

  「是,娘,媳婦記住了。」楚妙珞面帶恭敬的應了下來,程夫人拿著杯子還是沒喝,想了想繼而說了一些話,直到一旁的程老爺輕咳了一聲,這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拿起一旁的紅包放在了她的手上,「起來吧。」

  梅香趕緊扶楚妙珞起來,也許是因為跪的太久,楚妙珞起來的時候還站不穩,剛想向旁邊的人走去,一陣眩暈,身形一晃,人居然就這麼靠在梅香身上暈倒了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4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10 PM 編輯

卷二:二嫁難

第一章、出遊(一)

  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因為敬茶暈倒了,程夫人看著抱著楚妙珞出去的兒子沉了臉。

  「姨母,我們是不是過去看看?」一旁的李若晴出言提醒道,程夫人沉著臉靜默了一會才站起來,「我們過去。」

  榮宣院內,大夫替楚妙珞把脈之後神色還顯得詫異,抬頭看了程邵鵬一眼,後者緊張的問,「大夫,我娘子情況如何?」

  「先吃些清淡的,躺著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大夫什麼藥也沒開,合上藥箱要出去,程邵鵬攔住了他擔憂道,「真的沒事嗎,不用開藥,是忽然暈倒的,早上起來還好好的。」

  程夫人走進來聽到兒子這麼說那蹙著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抬頭看那大夫,果不其然,那大夫神色略微有些不耐說道,「這位夫人只是昨日未有進食,氣血不足身子虛弱而已,吃些好的就成了,不需要開藥。」

  程邵鵬聽完整個人就愣住了,餓暈過去的?

  「醒了沒?」程夫人的聲音拉回了程邵鵬,楚妙珞還躺在床上沒有醒來,面色蒼白,活似遭了虐。

  「娘,這怎麼會餓暈過去。」程邵鵬怎麼都想不明白,又不是什麼窮人家,新媳婦進門第二天餓暈了,傳出去誰信?

  「昨夜不是讓廚房給你燉了粥。」程夫人看向了屋子裡的梅香和寶蟾,她可沒有故意餓著她。

  「妙珞她說她不餓,所以只吃了一小碗,其餘的都是兒子吃的。」程邵鵬這才覺得愧疚,他應該想到的,清晨起來哪裡會吃什麼東西,怎麼可能會不餓,轉而那愧疚就變成了感動,她是為了不讓自己餓著才不吃的。

  「許媽媽,吩咐廚房做些暖胃的,一天沒吃了,也不能吃的太補。」程夫人從容吩咐道,她自然瞭解自己兒子是什麼性子,從小在家裡嬌生慣養長大的,都是別人為他考慮,哪裡會花這種小心思去想別人需不需要,也正是因為如此,程夫人才只讓廚房安排一小甕粥。

  「娘,您先去忙吧,我在這裡照看著就行了。」程邵鵬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楚妙珞的臉。

  「有林媽媽她們在還需要你照顧,你出來,我有話要說。」程夫人把程邵鵬叫到了外面,「等回門之後就把蕊菊她們提了,服侍你也有兩年了,也別忘了這情分。」

  「回門之後我會和妙珞提的,娘你放心。」程邵鵬點點頭。

  「你表妹要在這裡住些日子,當時散散心也好,你進去罷。」程夫人拉著李若晴的手又說道,程邵鵬看了李若晴一眼,「這表妹不是要成親了?」

  「哎,前些日子沒告訴你,你表妹那未婚夫婿,上個月就病逝了。」程夫人只是一語帶過,神情卻惋惜的很,怕李若晴多聽了難受,帶著她離開了容宣院。

  「姑爺,小姐醒了。」寶蟾出來提醒的時候程邵鵬還有些走神,匆匆走進屋子裡,楚妙珞眼中含著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明明餓著為何不說。」程邵鵬把她摟在了懷裡,像是在關心又像是在責備,這一暈倒,實在是說不過去。

  「邵鵬你也一日未有吃的,又喝了這麼多酒。」楚妙珞哽咽著沒能說下去,程邵鵬更是心疼了,直到林媽媽端著吃的進來,程邵鵬還摟著她安慰,何其親暱。

  「少奶奶,還請您起身用飯。」林媽媽不苟言笑的看著楚妙珞,把粥食放在了對面的桌子上,程邵鵬招手,「不必了,拿過來我餵她吧。」

  林媽媽神情一動,最終還是把粥食給端到了床前,一個旁若無人的喂,一個含羞的吃...

  三日回門,楚妙珞回的是外面租著的楚家,母女兩個才一獨處,肖氏沒來得及問什麼,楚妙珞喊了一聲娘,抱著肖氏便哭了起來。

  把成親當晚和新婚第一天的事一說,肖氏氣不打一處來,這一進門就要給自己女兒做規矩,人都暈過去了。

  「不哭,娘告訴你,你只要抓著姑爺的心,牢牢抓住了,你婆婆就是想再難為你,那姑爺也會護著你!」肖氏沒有忙著罵程夫人,而是沉下心來給楚妙羅開解。

  「可他根本不知道,不會覺得這是婆婆搞得鬼。」

  「那你就想辦法讓他知道,讓他去和你婆婆說,娘告訴你,你得趕緊懷上孩子,等你生了孩子,這程家的地位穩妥了,程家就這麼一個獨子,程夫人能耐你何。」肖氏給她出著主意,這人都送進去了,自然是得過的好。

  「這孩子哪能說有就有的。」楚妙珞想起洞房花燭夜,不由的羞紅了臉,肖氏看女兒這反應基本也瞭然,只是在一旁告誡道,「不可縱,要意猶未盡才行。」

  楚妙珞點點頭,肖氏又問道,「他可有通房?」

  「聽底下的人說是有的,但我這兩天沒見到人。」說到通房的時候楚妙珞的神情就有些怪異,要和幾個妾室共享一個丈夫,心裡怎麼都不會舒服。

  「那你趕緊懷上孩子,這他愛去哪屋子去哪屋子,就是不能讓她們有,你可記住?」肖氏說的有些狠,楚妙珞再度點頭,看娘的經歷就知道了,娘生了她們三姐妹,徽州楚家三個妾室一個都沒能有身孕。

  「我讓這楊媽媽從徽州趕過來,到時候讓她去楚家幫你。」楚妙珞聽她這麼一說,有些詫異,「娘,楊媽媽過來了,那徽州那邊誰打理?」

  「楊媽媽的媳婦打理就成了,你爹都不在,那幾個老女人能折騰出什麼花頭,你出嫁了又不能經常回來,由楊媽媽過去幫著你,我也放心。」楚妙珞含淚笑著撲到肖氏懷裡,悶聲道,「還是您對我最好了。」...

  這頭肖氏訝異女兒在程府的遭遇,這邊的楚家,楚亦瑤聽到楚妙珞新婚第一天暈過去的消息,頓時樂了。

  程夫人直接掐頭去尾,把楚妙珞就敬了兩個人的茶暈過去的事一點都不阻攔的讓人給傳了出去,這程家的少奶奶身子是有多虛弱啊,敬個茶都能暈過去。

  程家的日哪裡能這麼舒坦,程夫人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若要她對堂姐改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那宅子裡,每天都有可能上演好戲呢。

  楚亦瑤得承認,她此刻的心情就是有點幸災樂禍。

  孔雀進來遞上了一張帖子,初夏又是賞荷之際,秦滿秋邀請她去金陵外十幾里路的關城賞荷,美名是陪楚亦瑤散散心,實則是她自己悶壞了,想出去走走。

  「你去一趟繡樓,看看我那衣服可做好了。」過完年這些事糟心的也過去了,這帖子來的正合她心意,楚妙珞走到屋外往喬從安那走去,打算叫上大嫂一起...

  六月初,楚妙珞就和喬從安一起,到城門口等秦家去往關城,馬車上楚應竹興奮的很,手扒著那窗子,墊腳看著馬車外,就是看到一塊田都能驚呼一聲,要拉著楚妙珞一塊看。

  「大嫂,家裡有葛叔在呢,你都多久沒有出來了,還擔心家裡的事。」楚亦瑤回頭看喬從安,後者從楚家大哥去世之後就再也沒出門過,這都快兩年了。

  「許久不曾出遠門,我自己都有些不習慣。」喬從安笑了笑,抱過楚應竹,「關城那上一回去應竹還沒出生呢,剛好也是這月份,你大哥去關城順道帶著我一塊去的。」

  「應竹啊,你不是問姑姑,應竹是怎麼來的麼,應竹啊就是你爹和你娘去關城回來就有了。」楚亦瑤一算這時間,從關城回來後沒多久,大嫂就有了身孕,不就是去關城的那些日子有的麼。

  「為什麼是去關城回來?」楚應竹一臉疑惑的看著楚亦瑤,轉而找喬從安尋求答案,喬從安笑掐了一下楚亦瑤,對兒子認真的說道,「你姑姑騙你的,應竹就是從娘肚子裡生出來的。」

  楚應竹更迷糊了,嘟著小嘴還在那算自己這麼大,怎麼從娘的肚子裡生出來的,楚亦瑤揉了揉他的頭髮,馬車停在了驛站。

  「楚小姐,我們小姐說在這用過了飯再去,請您們下馬車休息。」馬車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寶笙拉開簾子扶著楚亦瑤下去,秦滿秋已經扶著秦夫人進了驛站。

  前面還走著秦家大夫人,前前後後跟了四個丫鬟,排場也不小,楚亦瑤前世在秦滿秋出嫁的時候見過她一面,她就是秦滿秋口中,白王府側妃堂姐的親娘。

  「怎麼找了個這樣的地方落腳。」秦大夫人一臉的嫌棄,這驛站還算乾淨,但進出形形色色的人比較多,所以就顯得亂哄哄的,掌櫃把她們帶到了二樓的別間,聽著外面樓道裡傳來的粗重腳步聲,秦大夫人有些不滿。

  「去關城的路上除了這裡還有就是路過的村子了,大伯母是想要歇在那裡?」秦滿秋挽著秦夫人進來,笑瞇瞇地說道。

  秦大夫人命丫鬟擦乾淨了桌子,沒有吃夥計送上來的飯菜,而是隨身帶了吃的來,又勸秦夫人道,「我說弟妹,這裡頭的東西都不乾淨,你可別吃壞了身子。」

  「大嫂,其實這和秦家酒樓裡的都一樣乾淨。」秦夫人話音剛落,秦大夫人那尖細的聲音就高喊了出來,「這裡哪能和酒樓裡的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10 PM 編輯

第二章、出遊(二)

  楚亦瑤感覺到在自己懷裡的楚應竹身子一抖,不動聲色的把他抱緊了一些,拿著勺子舀了半碗魚湯,低頭柔聲道,「應竹,姑姑要吃飯,你跟著寶笙在那喝湯好不好?」

  楚亦瑤和喬從安就是外人,自然不會插上嘴去說什麼,只是把有些嚇到的楚應竹抱離開,秦大夫人一面嫌棄著驛站裡的吃食,一面卻也嫌棄帶過來的東西,要麼太乾,要麼太甜。

  秦滿秋眉頭一皺正要發作,一旁的秦夫人開口讓一旁侍奉的丫鬟替秦大夫人舀了湯給她找台階下,「大嫂,喝些湯吧,在這畢竟不是府裡。」

  秦大夫人這才讓丫鬟撤下去了那些帶來的,喝著那魚湯吃了小半碗的飯。

  楚亦瑤帶著楚應竹早一步就到樓下的馬車上了,出來的時候楚應竹摟著她的脖子還有些驚嚇,小孩子對這些尖叫的聲音尤為的懼怕,楚亦瑤摸摸他的頭,指著馬車外小路邊盛開的花,「好看麼,讓寶笙給你摘過來,好不好?」

  楚應竹摟著她的脖子搖頭,轉而又改了主意要自己下去,楚亦瑤也有些抱不動了,放他下來,跟在他身後到了路旁,楚應竹蹲□子,小手戳了一下那野花,回頭沖楚亦瑤笑了笑,「姑姑,不摘,摘了會死的,這樣好看。」

  「好,我們不摘,不過這髒,我們回馬車上等你娘下來,好不好?」楚亦瑤拉著他回馬車上,秦滿秋從驛站裡走了出來,楚亦瑤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惱怒,到了馬車這裡,秦滿秋從身後丫鬟手中拿了酥糖給楚應竹哄道,「應竹乖,剛剛嚇壞了沒有。」

  「現在沒事了。」楚亦瑤看她也是受不了才下來的,秦滿秋抱起楚應竹哼了一聲,「來我家聽娘說要去關城就說要一塊來,我都嫌麻煩,住這兩日,還不得聽多少話,你看,這才剛出發多久。」

  有個在白王府做側妃的女兒就是不一樣 ,更何況還生了兒子了,秦大夫人即便是自己無子這腰桿子也挺的很直,全金陵有誰像她閨女這麼出息,就是沈家出的那個皇貴妃,入宮這麼多年一個孩子都沒有,到時候人一走,誰還念著沈家。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優越感」秦滿秋如今看到秦大夫人就想起她女兒,想起她女兒就想起那副送去白王府的刺繡,渾身的不痛快。

  「優越感是什麼?」秦滿秋懷裡的楚應竹忽然冒了這麼一句,秦滿秋低頭在他臉上猛親了一口,解釋道,「你看啊,那些明明長的不好看的,卻都說自己長的好看,這就是優越感。」

  楚應竹似懂非懂看向楚亦瑤,楚亦瑤笑推了她一把,「以後你就這麼教你孩子?」

  「那當然,我首先得教他要有自知之明,否則惹人厭。」秦滿秋說的頭頭是道。

  秦夫人她們很快下來了,回到了馬車上離開驛站出發去關城。

  關城很小,其實是一個繞著半邊湖泊而建的小城,湖泊上又大肆動工建了亭台樓閣,每年的六月,當荷葉繁茂荷花綻放的時候,遠遠望過去那些亭台樓閣就像是置身在花海裡。

  關城的宅子又十分的貴,因為地方小,還得看是不是離湖泊近的,每一座宅子都不大,但價格就貴過金陵不少大宅子。

  秦家在關城也有一座宅子,離湖泊有些路,離關城的三繞集市很近,楚亦瑤在馬車上就能感受到集市上人聲鼎沸的場面,來這關城的也不會只有她們。

  「喬姐姐,你和應竹住這院子,亦瑤這兩天就和我住。」秦滿秋挽起楚亦瑤的手臂對喬從安說道,「屋子裡都收拾好了,缺什麼派人來說一聲就可以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喬從安笑著帶睡著了的楚應竹進去,秦滿秋拉著楚亦瑤先去了她自己的院子,接著就要帶她去外面走,「我也有好幾年沒來了,我們出去走走先,到了晚上一起出去,又該悶了。」

  兩個人也沒坐馬車,帶了丫鬟出了門走幾步就是集市了,秦滿秋在家呆了半年多,就忙著準備出嫁之後要送的各種女紅,誰讓她已經有了這好名聲在外。

  「還好你沒嫁去程家。」逛了一半進了一家首飾鋪子,秦滿秋想起楚亦瑤說的簪子的事,忽然開口道。

  「怎麼忽然說起這個?」楚亦瑤看著這些首飾,關城特色明顯,許多都是雕刻成荷花的樣子鑲嵌在上面。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程家不適合你。」秦滿秋歎了一口氣,「開始我也覺得不錯,現在想想,之前都能鬧成這樣,我看程邵鵬也沒個男人該有的樣子。」

  「嗯,我看寄霆大哥倒是挺好的。」楚亦瑤佯裝點頭,很中肯的評價道。

  「他?」秦滿秋輕哼了一聲,「他有什麼好的。」說完便低下了頭。

  楚亦瑤笑而不語,陪著她看遍了東西,到了天色有些暗了才回去,沒多作休息,她們又坐著馬車去了湖邊的酒樓裡吃飯。

  從這酒樓的位置看出去,能縱覽湖面,到了白天附近酒樓裡的人更多,大都是賞花來的。

  楚亦瑤站在窗前看了一會,不遠處湖中的閣樓裡燈都亮著,酒樓下路邊也掛著多盞燈籠,映襯著湖面很漂亮。

  身後傳來秦大夫人的叫聲,楚亦瑤轉身過去,秦大夫人笑瞇瞇的看著她,招手讓她過去。

  「這麼乖巧伶俐的孩子。」秦大夫人看著楚亦瑤只說了這麼一句,和秦夫人提了個名字,秦夫人也笑了,「那倒是個好孩子。」

  「年紀也不大,和亦瑤也正好相配。」秦大夫人一臉『我的眼光肯定沒錯』的表情。

  楚亦瑤聽到張子陵三個字的時候就明白了她們說的是什麼,原本還以為是秦夫人給自己做媒介紹的,原來前世這從中托著介紹的還是秦大夫人。

  「伯母,你們聊,我下去走走消食。」楚亦瑤沒那繼續聽下去的興趣,起身和秦夫人笑道。

  「等滿秋來了一塊下去吧。」

  「不用,等會秦姐姐來了,就和她說我在湖上亭子裡等她。」說完楚亦瑤帶著寶笙很快下去了。

  夜裡湖邊的人也有很多,湖面上的過道都是木板,楚亦瑤選了一條僻靜些的,走在上面還有沉沉的聲音,春季多雨水,湖水漲的高了些,走到有些地方還能和與板面相貼的湖水共鳴,楚亦瑤聽著那輕微的水聲,心情舒暢了許多。

  四周的空氣裡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楚亦瑤喜歡這種氣味,像是來自於湖面的荷花,又像是清澈湖水沉澱出來的自然醇香,深吸了一口氣,楚亦瑤張口吐出,雙手扶在那護欄上,抬頭望著天空彎刀的月亮。

  她沒有改變姻緣廟籤文的結果,卻改變了前世應該有的路徑,不過老天應該不會怪她,否則也不應該讓她留著所有的記憶再回來。

  微瞇起眼,那明月在視線裡的畫面驟然成了兩個,模糊著又合併在了一塊,四周儘是那皎潔的光亮,楚亦瑤下意識的伸出手去遮擋,低下頭那沒有長著荷葉的水面中微波蕩漾碎了那明月。

  耳旁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楚亦瑤回過頭去看,沈世軒一身潔白素衣,一手負在身後,朝著這邊走來。

  霎那間楚亦瑤有了一絲錯覺,就好像看到他是從剛剛的明月下走出來似的,一身白衣飄飄,皓然清風。

  「楚小姐好興致。」沈世軒在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住,笑著打招呼。

  楚亦瑤回神,略有些窘促的低下頭去,她剛剛怎麼能夠這樣盯著他看這麼久。

  「這回遇到楚小姐,又是托了這蓮花的福了。」天黑看不清明,沈世軒也就沒看見楚亦瑤臉上那一抹緋然,只是看著這一片收了荷苞的花說道。

  「那和沈公子真是有緣了。」楚亦瑤笑著回道,「沈公子莫非也是來賞荷的?」

  沈世軒搖搖頭,「來關城辦點事,要逗留幾日,還沒恭喜楚小姐呢,那從大同帶來的調味,如今各家酒樓都在用。」

  前一次在建善寺見面,是沈世軒感謝楚亦瑤,如今輪到楚亦瑤回謝他,怎麼都覺得有些微妙,也許是剛剛那錯覺的情緒還沒有緩過去,楚亦瑤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楚小姐知道關城有三絕麼?」沈世軒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轉身手扶著扶手面朝著湖面說道。

  「我只聽關城一絕。」不正對著楚亦瑤自在了一些,笑著搖頭。

  「關城一絕是荷花,關城還有兩絕不被人說起。」沈世軒說的頗有幾分神秘,楚亦瑤想了一下說道,「若非要說關城一絕的話,確實還有一樣,關城的雕塑。」

  這回輪到沈世軒訝異了,楚亦瑤伸手指著那閣樓上屋頂角瞧不清的裝飾,「如果我沒說錯,沈公子口中的另外一絕,就是關城人不外傳的雕塑手藝。」

  「沒錯。」沈世軒眼底閃過一抹欣賞,「沒想到楚小姐也知道,這雕塑手藝是關城的老手藝了,如今會的師傅多,但做的精的師傅卻不多。」他此行來關城,為的就是這不外傳的雕塑手藝。

  「我只是小的時候聽我爹提起過。」時間隔的太久了,楚亦瑤一時半會才沒想起來。

  「除了這個,關城還有一絕楚小姐肯定是不知道了。」楚亦瑤回頭看他,被他這信誓旦旦的樣子逗笑了,正要問,遠遠的看到秦滿秋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23 AM 編輯

第三章、出遊(三)

  「楚小姐,你有朋友來了,沈某就不多打擾了。」沈世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秦滿秋正朝著這裡看,回首對她笑道。

  「沈公子慢走。」楚亦瑤目送他走向不遠處的閣樓,回頭秦滿秋已經走近,同望著沈世軒的背影,調侃道,「誰家的公子,你不等我下來,難不成就是為了他?」

  「沈家二少爺,碰巧遇到的。」楚亦瑤瞥見她臉上的揶揄,隨笑道,「你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

  「誰讓那掌櫃的性子怪異,晚上才開,鋪子又這麼遠,不過這回運氣好,你看我買到了什麼!」秦滿秋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精緻的錦袋,打開來倒出了兩顆珠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映襯還是周圍的燈火,那珠子竟然也發著熒熒的光。

  「這裡面好像有東西。」楚亦瑤拿起珠子對著燈光照了一下發現亮光是從珠子裡面發出來的,間隔著一閃,一閃。

  「那掌櫃的說這是他從南疆帶回來的,裡面的是南疆一種蠱蟲,和這是一對的,你看,這樣離的越近它們就越亮。」秦滿秋走離開了幾步,那珠子果真黯淡了一些,若是兩顆珠子並在一塊,那就亮了許多,在手心裡就像是兩小團要柔和在一塊,暖暖的。

  「掌櫃的說,這都是一對一對養在一起的,用特殊的東西餵養,長大了就把一對分開在這樣的珠子裡,只能活三年。」秦滿秋也是奔著那掌櫃的名聲去的,他的鋪子裡每天的東西都不一樣,賣不賣都是看掌櫃的心情,有時候去了會撲空,裡面什麼都沒有。

  「我聽說南疆風俗開放,這多是為情人準備的吧。」楚亦瑤假裝猜想,「讓我想想,這一對的,還有一顆是要送誰?」

  「臭丫頭,你就知道取笑我,吶,還有一個是給你的!」秦滿秋臉上一抹紅暈,笑掐了她一把,從懷裡掏出另外一個精緻的錦袋子把一顆放進去塞到她手裡,「我看你才思春,就知道這是為情人準備的,這珠子還有個名字,叫做庇佑珠,這裡面的蠱蟲都是養在寺廟裡的,每日經歷佛光洗滌,最是純粹,你貼身好好放著。」

  楚亦瑤眼底一抹濕潤,看著秦滿秋這強硬的口氣,那酸楚止不住往外冒,拿著錦袋子的手微顫,耳邊還有秦滿秋的叨念聲,「都說是養在寺廟裡的,那應該還能趨避小人。」

  楚亦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秦滿秋口中的小人,對於她來說非秦大夫人莫屬了。

  「你去這麼久,也就買了這兩個珠子?」楚亦瑤微仰起頭收回了眼淚,收起了錦袋,秦滿秋神色一僵,她能說,自己是問的太多了,直接讓那個掌櫃給趕出來的。

  「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掌櫃,有錢不賺,說一個客人只能買一樣,我出來之後還聽到他吩咐夥計,說今天心情很好,所以要早點關門!」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去看看。」楚亦瑤被她描述的也好奇了,這世上奇人異事多的很,關城這小小的地方還有這麼一個有趣的鋪子,「明天你帶我去。」

  「那我就不進去了,到了巷子口你自己進去。」秦滿秋點頭,挽著她兩個人往酒樓裡回去。

  秦大夫人正說到了女婿這事,楚亦瑤她們進去的這點時間,白王爺這三個字就出現不下三次,秦滿秋臉上閃過一抹不削,輕聲嘀咕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堂姐是白王府的王妃了,虧她也喊的出口。」

  楚亦瑤捏了一下她的手,繞過了屏風走到屋子內,秦夫人笑的溫和,讓她們兩個到身邊坐下,「就等你們了,時候不早也該回去了,明日賞荷。」

  秦大夫人說的意猶未盡,不過這不還有兩天麼,一行人回了秦家的私宅,洗漱過後,楚亦瑤躺到了床上,兩個人分了兩床被子,秦滿秋側身看著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楚亦瑤翻身,看著她睜大眼睛,伸手拉住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想什麼呢?」

  「亦瑤,我有些怕。」良久,黑暗中秦滿秋說道,楚亦瑤沒接話,又過了一會,秦滿秋的聲音響起,「你說王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沒有豺狼虎豹的地方,和秦家一樣。」楚亦瑤捏緊了她的手,「寄霆哥會陪著你,王夫人是個好相處的,你看寄林那傻乎乎的樣子,有什麼可怕的。」

  「我只是想到嫁人之後有些陌生。」秦滿秋喃喃道。

  黑暗中楚亦瑤失笑了一聲,「我還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姐姐沒什麼要擔心的,這定親都兩年了,你該不會一直在想吧?」

  「胡說,我只是忽然想起來。」秦滿秋翻身就撓起了她的癢癢,「你可別嘲笑我,回頭等你嫁人了,看你想不想!」

  「反正我現在沒有秦姐姐想的。」楚亦瑤反擊了兩回,抗不出秦滿秋的洶湧攻勢,最終求饒了起來。

  屋外寶笙和秦滿秋的貼身丫鬟小環守夜,聽著屋子裡傳來的笑聲,寶笙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抬頭屋簷外天空中依舊掛著那輪彎月,她腦海中還清晰的記得這晚小姐在湖中伸手遮月的那一幕,當時小姐的神情格外的平寧…

  豎日,一行人出發賞荷,訂了湖上的閣樓,一層一個包間,四面都能看得到這湖上的風景,六月初的風還不到最熱,夾雜著暖意貫穿在閣樓裡,只需要抬眼看,四周就是荷花一片,十分的漂亮。

  遠遠的還有人駕著小船在湖中玩,楚亦瑤看到附近那幾座閣樓裡都滿是客人。

  樓梯口傳來了聲音,一個和秦夫人年紀相近的婦人帶著一個少年,身後跟了幾個丫鬟走了上來,秦大夫人一看到那婦人,臉上的笑意就堆的厚,再看到她身後的少年,獨特的尖嗓子響了起來,「張夫人,可真是巧啊。」

  「還是子陵看到你們進這裡的,我就不請自來了。」張夫人笑著坐了下來,秦大夫人就熱情的給喬從安介紹了張夫人,又對楚亦瑤喊道,「亦瑤啊,快過來,這位是張家的大夫人,這是楚家的大小姐。」

  「張夫人。」楚亦瑤笑著對張夫人頷首,一旁的秦滿秋跟著也叫了一聲,回頭就對秦夫人說,「娘,你們聊著,我和亦瑤一起下去走走。」

  「子陵啊,你也陪滿秋她們下去走走,不用在這裡陪我們幾個。」秦大夫人隨即對張夫人身後的張子陵說道,「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

  「去吧。」張夫人點頭示意張子陵一塊去,秦滿秋看了張子陵一眼,拉著楚亦瑤先行下去了,到了樓下忍不住嘀咕,「都不認識,他怎麼還會想要一起去走。」

  楚亦瑤抿嘴笑著,等他下來之後,三個人一路無語,往對面的亭子走去,走到了一半秦滿秋就忍不住了,回頭看著他,「張少爺,你在這可有相識的朋友?」

  「在關城並沒有什麼朋友。」張子陵微怔,隨即說道,「這也是我隨母親第一次來關城。」

  秦滿秋聽著他那偏洛陽的口氣就有些不習慣,更鬱悶的是他聽不懂自己的意思,一點眼色都沒,誰問他在關城有沒有朋友了,她是想說,你有遇到一起從金陵來的就趕緊和他們聚去吧,和她們兩個呆在一塊算什麼。

  張家一門子生意人,到了張子陵這裡出了個讀書人,讓張夫人驕傲的是,張子陵在這一方面卻有天賦,楚亦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下半年張子陵就該去洛陽書院了。

  他們之間其實沒有多熟,前世直到張家想來楚家下聘定親,也就見過兩次面,起初二嬸是極力撮合的,因為想趕緊把她嫁出去,不過在張子陵中舉回來之後一切就不同了,在二嬸眼裡,那不就是另一個金龜婿。

  不過楚亦瑤的記憶裡,這張家少爺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女色,娶了妙菲之後很快生下了一個兒子,之後妙菲就沒有再生下孩子,據說還是分房睡的,後院別說是妾室了,一個通房都沒有…

  又是一陣沉寂,張子陵說完之後,秦滿秋就不知道如何搭話了,亭子裡氣氛詭異的很,直到有人走過來。

  一個隨從打扮模樣的人走到亭外,問寶笙楚家大小姐是否在此,楚亦瑤抬眼,那隨從送上來了一個小食盒,對楚亦瑤恭恭敬敬的說道,「楚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差我送過來的。」

  楚亦瑤打開那食盒,一股清香冒了出來,食盒裡放著一碟糕點,還散著熱氣,像是新鮮出爐的。

  碟子旁邊還有一封信,秦滿秋很快就給搶過去了,打開來念出了聲,「關城三絕,荷花,雕塑和藕糕,什麼東西?」把信還給楚亦瑤,秦滿秋拿起一塊嘗了一下,很快點頭道,「這個好吃!」

  「這是全關城做的最好吃的藕糕。」那隨從言語裡帶著些驕傲,不知道是為這藕糕還是為他的少爺,楚亦瑤看著那骨勁有力的字,抬頭笑問,「替我謝謝你們家少爺。」

  那隨從很快離開了,一旁的秦滿秋湊到她旁邊問道,「快說,誰家的少爺送過來的!」

  「我不知道呢,這裡也沒寫署名。」楚亦瑤無辜的看著她,信上就寫了關城三絕,除了字不錯外什麼都沒了。

  「楚亦瑤!」秦滿秋掐了她一下低喊了聲,「好你個臭丫頭,不知道你還說替你謝謝人家少爺,你還騙!」

  「秦姐姐,不管知不知道,別人送了東西過來,都得說謝謝的,是吧?」楚亦瑤望著那做的精緻的糕點,回想起昨晚沈世軒那信誓旦旦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甚…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36 AM 編輯

第四章、淮山

  興許是張子陵終於悟出了和她們在一塊相處的尷尬,正巧不遠處經過幾個年紀相仿的人,他向那幾個人打了招呼,就和她們道別說去遊湖。

  楚亦瑤看過去,張子陵與其中一個少年笑說著什麼,幾個人就走遠了。

  「他要不走我都想走了。」秦滿秋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楚亦瑤,按住那桌子上的信紙,嘿嘿笑了一聲,「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秦姐姐,你就別問了。」楚亦瑤挽過她的手臂乾脆撒起了嬌,若是告訴秦姐姐,那才最說不清楚了。

  「吾家有女初長成啊唉。」秦滿秋忽然面帶痛惜的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楚亦瑤的背,「胳膊肘這麼快往外拐了,姐姐我真真傷透心了。」

  楚亦瑤樂不吱聲,秦滿秋也沒再問下去,只是好奇這比酒樓裡好吃多了的藕糕到底是從哪裡買來的,楚亦瑤也不清楚,沈世軒就送來這樣一碟,本人都沒出現過。

  到了下午湖上的人越來越多,她們回了閣樓裡,另一邊的湖面上多了不少遊船,秦大夫人上了年紀有些乏了,她們就提早一步回了私宅中,到了晚上,楚亦瑤要秦滿秋帶著她和大嫂侄子兩個人一塊去那鋪子。

  喬從安起初推脫不想去,秦滿秋就慫恿楚應竹拉著娘一起,楚應竹小手拉著喬從安往外走,學著楚亦瑤的口氣,「大嫂,來了就出去走走。」

  喬從安被兒子這稚聲逗樂了,抱起他一塊朝外面走去,「行,我們出去走走。」

  幾個人是直接坐了馬車過去,按照秦滿秋的說法,去的晚了也許東西就沒了,再者那掌櫃的這麼怪異的脾氣,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心情很好,關門睡覺去了。

  到了巷子口,秦滿秋指著巷子裡那盞破破爛爛燈籠的位置對楚亦瑤說道,「走過去燈籠那有門,進去就是了,我就不過去了,在這裡等你們。」

  楚亦瑤下了馬車,拉著楚應竹的手走了進去,巷子裡暗的很,楚應竹走了兩步就不肯走了,喬從安抱起了他,小傢伙還抱緊著娘親的脖子,不肯看前面黑漆漆的盡頭。

  到了燈籠下,那有個窄門,暗色的門板斑駁的掉了漆,半開在那。

  楚亦瑤推門進去,險些被這門的沉重吱呀聲嚇到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牆上點了幾盞燈籠,亮堂了許多,靠著門左手那側搭著一個葡萄架子,底下一把籐椅,籐椅上躺著一個人。

  楚亦瑤朝著四周看了一下都沒別人了,那躺著的人應該就是掌櫃的,楚亦瑤叫了一聲,「掌櫃的。」

  那人沒反應,一把蒲扇蓋在了臉上,身子起伏。

  「亦瑤,還是回去吧,這是闖了人家的宅子了。」喬從安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鋪子,屋子裡也沒有琳琅滿目的放著貨品。

  躺椅上的人聽到那聲音微動了一下,蓋在臉上的蒲扇掉了下來,一張滿是鬍渣的臉露了出來,緊閉著眼皺著眉,似乎還睡不痛快。

  這巷子裡也就這麼個門,肯定是不會走錯的,這樣的佈置和脾氣,不就是顯現了這掌櫃的怪異,楚亦瑤走進屋子,裡側的牆上竟掛著不少畫。

  「大嫂你看。」楚亦瑤指著那牆壁中央掛著的一副,喬從安走近,畫的右下角寫著兩個字,有些模糊,喬從安卻準確的念了出來,「淮山。」

  「大嫂你怎麼看清楚的,我看那字都不像淮山呢。」楚亦瑤仔細瞧,總覺得不太像樣。

  「我也不知道,就是淮山二字吧。」喬從安看著有些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院子裡的人忽然坐了起來,朝著她們這邊看來,目光直接定在了喬從安的身上,喬從安懷裡的楚應竹反倒是不怕了,指著走過來的掌櫃的喊道,「大鬍子!」

  掌櫃的經過她們身邊,走到畫前,抬頭看了一眼,拿下來直接捲了起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綢帶綁好,拿到了喬從安的面前遞給她。

  「我沒說要買。」喬從安擺了擺手,被他這樣嚇了一跳,一聲不吭的把畫就拿下來了。

  「沒說賣,送給你。」和那大鬍子相符的低沉聲隨即響起,也不管喬從安要不要,那人直接把畫塞給了喬從安,「貨已出,概不退還。」說完轉身看著楚亦瑤,「你呢?」

  「我聽說這裡的掌櫃很有意思,賣的東西也很有趣。」楚亦瑤回神,看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的幾個破爛的盒子,一面聽著他低聲喃喃,和喬從安對看了一眼,這人不是一點點的奇怪。

  「你喜歡哪個?」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掌櫃的一個一個打開盒子,比起放置用的破爛盒子,裡面的東西卻讓楚亦瑤大為驚喜。

  那都是雞蛋大小的寶石,中間那顆甚至是泛著雞血般的紅潤,楚亦瑤看著就挪不開眼了。

  那掌櫃的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把剩下兩個都收了回去,直接把中間那盒子推到了楚亦瑤的面前,這些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尤其是這極品寶石,這麼大一顆,比楚亦瑤那珍藏的一櫃子東西加起來都貴了。

  「這個要多少?」楚亦瑤抬頭問,那掌櫃的搖了搖頭,看向了楚亦瑤身後的喬從安,「告訴我她的名字,這個就給你。」

  喬從安聞言身子一震,手一鬆那畫就掉到了地上,放下楚應竹去撿,楚應竹卻在屋子裡走動了起來。

  「掌櫃的,這似乎不合適,你說個價錢。」楚亦瑤話音剛落,那掌櫃的就直接把盒子給收回去了,楚亦瑤錯愕的看著他,他固執的又說了一遍,「名字。」

  「應竹!」喬從安剛撿起畫就看到楚應竹伸手去抓放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失聲叫了出來。

  楚應竹一手抖,剛剛抓住的小罐子直接摔在了地上碎裂了開來,紅塵色的粉末從罐子裡四散,耳旁忽然傳來那掌櫃的聲音,「不要吸!」

  楚亦瑤眼前的人不見了,楚應竹被那掌櫃抱在了懷裡,一手捂著鼻子和嘴退到了喬從安旁邊才停下。

  這不過是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喬從安心有餘悸的抱著兒子,那掌櫃的從院子裡舀來一瓢水往那粉末上一倒避免它才吹散開來。

  「大鬍子叔叔。」被喬從安緊緊摟在懷裡的楚應竹悶聲喊道,探出頭來看向那掌櫃。

  「謝謝。」喬從安略微有些手抖,抬頭看著他道謝。

  「告訴我她的名字,這寶石你就可以帶回去了。」那掌櫃默默的收拾好了,再度看向楚亦瑤,楚亦瑤看向喬從安手中的畫卷,剛剛似乎是大嫂念了畫上的名字這掌櫃的才起來的。

  「我姓喬。」喬從安緩了神,開口道,「你是不是認識我?」

  「你很像我一個故人。」那掌櫃的默念了這個喬字,「如若可以的話,還請夫人能夠告訴在下夫人的名字,我與那個故人已經斷了聯繫二十年了。」

  低沉帶著嘶啞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這是他們進來這掌櫃的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喬從安看著他,半邊的鬍子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只留下那一雙眼睛,深邃不能洞悉。

  「我叫喬從安。」良久,喬從安神情中帶著一抹異動開口道,「我從小就在金陵長大,應該不是你口中的故人。」

  鬍子低下的嘴角微上揚,那掌櫃的把那寶石拿了出來遞給楚亦瑤,「要關門了,你們走吧。」...

  直到回到了馬車上,楚亦瑤都不能理解這掌櫃的如此怪異的行徑,看向喬從安,她失神的摟著楚應竹,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更是不能理解。

  「這不奇怪,以前也有客人去了,那掌櫃的什麼都沒要,就問了些問題,或者要的並不是銀子。」秦滿秋倒是覺得楚亦瑤這一趟值了。

  「以前也有問名字的?」這完全是憑自己的興致,喜歡給就給了,不喜歡給拿什麼來換都不理睬。

  「應該也有,我聽過有問三個問題的,回答的滿意他就直接送了,不滿意出多少銀子他都不賣,一個客人只能在他那裡買一樣東西,而且他常常搬家,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在關城。」秦滿秋這麼一解釋,晚上發生的事又好像不顯得怪異,但楚亦瑤心裡隱隱覺得不對。

  回到了私宅,喬從安顯得有些疲倦,帶楚應竹先一步回去休息了,她們一路回來也沒去其它地方走。

  喬從安把那畫卷放在了桌子上,洗漱畢哄兒子睡了之後,坐在桌邊看著那畫,良久伸手把那綢緞給拆了,慢慢的攤開了那幅畫。

  那是幾隻很可愛的幼犬,只不過畫的都是背面,其中兩條親密的很,頭碰著頭,背景是一條小路,就是那角落裡寫的兩個字,她如今看也是淮山二字,為何亦瑤說看著不像。

  努力想除了覺得那字熟悉之外,喬從安什麼都記不起來...

  關城小巷子裡,還是那個小宅子,屋內那大鬍子掌櫃站在牆邊,牆上還掛著不少畫,唯獨不同是,其餘的畫上都沒有署名。

  他轉身走上了二樓,點了燭火,從滿是櫃子盒子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古樸的匣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塵拿到了樓下,他抽開了上面的蓋子,裡面是一個古舊的銀鐲子,鑲嵌的紋路邊線都不是如今流行的。

  他拿起來小心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喃喃道,「阿曼,這一回應該不會錯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13 PM 編輯

第五章、生意

  從關城回來,這樣過了半年的安穩日子,十一月底的時候肖氏她們從租的宅子裡搬回了楚家,她是一點虧都不肯落下,愣是住到了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傍晚才到了楚家,比去之前更多的東西,整整收拾了兩天才妥當。

  楚亦瑤忙著商舖裡的事,等著十一月底二哥從大同回來,黑川賣光了,幾家酒樓都差了人來問,去年種下的那些卻還不能採摘。

  「亦瑤,南塘集市那也開了一家調味的鋪子,還是前兩日剛剛開的。」刑二爺進來,把賬簿交給了楚亦瑤,說了今早路過南塘集市看到的。

  「我知道,那是齊家開的。」楚亦瑤翻看了一下,賣的好賺了錢自然會有人跟著一塊做,這黑川早晚也會有人在金陵栽種,她搶了先,將來就只能在方子上做的比別人家的好,就眼前的情形來看還是不錯的,即便是鋪子裡的黑川賣光了,那些酒樓也都還等著自己家的,並沒有去別家。

  「舅舅,我聽舅母說你想把表姐送回徽州去?」楚亦瑤放下賬簿抬頭看刑二爺,前些日子去刑家,二舅母提及二舅想把刑紫語送去徽州,年初的時候外祖母是帶著兩個表哥和紫蘿表姐一塊回去的,留下刑紫姝和刑紫語在這金陵搭伴,其實為的就是將來能把這婚事定在金陵。

  「過了年你表姐就十五了,回去定一門親事,十六成親也差不多,村裡和她這年紀的如今都要嫁人了。」刑二爺就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婚姻大事也是作多考慮了才如此打算。

  「你與舅母都在金陵,怎麼把表姐送回去,在金陵尋一門親事就行了。」楚亦瑤起身把賬簿放在了櫃子裡,「若是送回去,雖說外祖母照應的到,但肯定是沒有你們在來的安心。」

  「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刑二爺半響悶出了一句,大約是看怕了那些大戶人家的排場。

  「誰說門不當戶不對了。」楚亦瑤輕笑了一聲,「舅舅你好歹是這幾家鋪子的管事,說出去怎麼就不好了,給表姐尋一戶落落實實的人家,都比回徽州的好。」

  刑二爺沒想到楚亦瑤會對女兒的婚事給建議,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說了,楚亦瑤看出了他的猶豫,「舅舅,你也別看金陵這地方富庶著就覺得配不上,人都一樣,你們從徽州過來怎麼了,娘也是從徽州鄉下出來的,那時候認得幾個字,還不是陪著爹來了金陵。」

  「哪能有幾個人像你娘一樣。」刑二爺笑了,「當時村裡那些年紀相仿的,誰都比不上你娘,在她三歲的時候家裡路過一個討水的和尚,看了你娘一眼,就說她將來一定會離開村子,後來遇見你爹就跟著來金陵了。」

  楚亦瑤跟著笑了,「二舅你也這麼說了,那表姐在這也會過的好,替你們回去看看外祖母是好的,年初回來金陵。」

  刑二爺點點頭,「我讓她們早點回去,過完年那融了雪就可以回來了。」

  正說著寶笙走了進來,「小姐,時候差不多了。」

  「二舅,剩下的就交給您了,我出去一趟,這兩天都不過來了。」楚亦瑤想起還和別人有約,帶著寶笙上了馬車往望江樓去。

  楚亦瑤進包廂的時候沈世軒已經在了,手裡拿著一杯茶,桌子上放了茶壺和幾碟子的甜點,看到楚亦瑤進來,視線從窗外落到了她身上,臉上綻出一抹笑。

  「楚小姐。」沈世軒站起來給她拉椅子,「叫了幾個糕點,楚小姐還喜歡吃什麼?」

  楚亦瑤神情微頓,搖了搖頭,從寶笙手裡接過了匣子,推到沈世軒面前,「這是鋪子裡這一年黑川賣出去你的分紅。」

  沈世軒打開盒子,裡面是五個銀元寶,算起來是兩百五十兩銀子,還附著一張單子,上面寫了黑川的總數量以及每月賣出去多少,賺了多少。

  「這買賣還真的划得來。」沈世軒不客氣的都收下了,光黑川一年都能有一千多兩的進賬,這一間鋪子所有的盈利一年都能有兩千兩,成本如此低,賺的可不少。

  「明年一定會比今年多。」楚亦瑤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只要按照配方來,明年會比今年再多出一倍的錢,到時候她種的黑川能收了,這還能往別的城裡送。

  「不知道楚小姐還有沒有興趣做別的生意。」沈世軒從身後端上來了一個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尊木雕,上乘的雕工把這雄鷹展翅雕刻的惟妙惟肖,好似就是要即刻飛起來的樣子。

  楚亦瑤一下就想到了在關城的時候沈世軒說過的關城三絕之一,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這可是老師傅做的?」

  「我在關城多留了幾日,打聽之下才找到一個老師傅。」關城這樣的老師傅已經不多了,沈世軒多方打聽才找到一個,這樣的老師傅多無妻無子,他們往往會在出師之後按照自己師傅的意思,找一個資質好品格又高的來傳承這一門手藝。

  有些老師傅一輩子都沒能找到一個中意的徒弟,這一門手藝就會在這老師傅手中失傳,久而久之,關城會這老手藝的人越來越少。

  「那老師傅肯與你合作,給你雕刻?」楚亦瑤看著桌子上的一尊,應該是出自老師傅之手,金陵也有雕刻的好的,但都沒這個傳神。

  「老師傅不肯賣,但是老師傅收徒弟。」沈世軒把雕塑收了回去,外面的夥計又端了些吃的上來,「我需要的是這一門手藝,老師傅年紀大了,他也不願意用這個來做買賣。」

  「莫不是沈公子找了許多人讓他去選?」若是真能把這手藝學到手,那自然有錢可賺,但這選徒弟的條件如此苛刻。

  「我拜那老師傅為師,學這手藝。」楚亦瑤一聽,怔住了,他拜師學這個?

  「楚小姐不信?」沈世軒看她臉上的訝異,又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鏤空的小燈罩子放在了楚亦瑤的面前,「回來之後我又去了關城,上月才回金陵。」

  這燈罩是架在燭台上的,四周的鏤花很漂亮,細微之處甚至雕刻出了立體的花瓣樣子,中間又有空隙,若是點了燈,那這映照出來的圖案就十分的漂亮,楚亦瑤看著都心動。

  「喜歡嗎?」沈世軒的聲音響起,楚亦瑤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很漂亮,沈公子拜師學這個,亦瑤佩服。」

  「那這生意,楚小姐可有意向合作?」沈世軒嘴角噙著一抹笑,接連二三看她臉上的驚訝表情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這,我能幫到你什麼。」當初楚亦瑤會考慮和他合作完全是因為他也在場,也想和沈家的人有所接觸,而他這東西,完全不需要和自己分享的啊。

  「做生意自然要男女老少皆宜,楚小姐經常在外走動,女子喜歡的你應當瞭解的多,一起合作再合適不過了。」沈世軒說的在理,這首飾物件等多個東西,都是女子花費,若要投其所好,自然找一個對這些瞭解的多的女子一起合作。

  「可是這東西貴在精緻,若要大量雕刻,勢必要多一些人來做,據我所知,這手藝傳了你之後,你是不可隨意傳給別人的。」關城的這老手藝之所以要找品德好的人,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拜師時候發的誓言一定是要遵從到底,這是對師傅和這手藝的尊重,這些手藝中往往傳著這麼一句話,心術不正的也做不出最絕佳的東西。

  「金陵也有許多雕刻的好的師傅,東西分好壞,價格有高低。」沈世軒一提醒楚亦瑤就明白過來了,這就跟她鋪子裡拿黑川做招牌是一樣的,其餘許多的調料其實和別的鋪子都一樣,可有這招牌在,許多人往往會覺得她這店舖裡的會比別人的好一點,楚亦瑤再把這價格往上抬一點,他們都覺得是合理的。

  如今沈世軒是要自己去學,雕刻出那東西做招牌了。

  「老師傅可同意?」

  「以後我會把老師傅接到金陵,贍養他終老。」這是他和那老師傅達成的條件之一,沈世軒看她低眉想著什麼,拿起杯子悠悠的喝著茶,臉上帶著一抹溫和,這樣的生意,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一起合作,沈公子可有要求。」半響,楚亦瑤開口,這麼聽下來,賠了和她無關,賺了一起分紅,她似乎是一點都不虧,頂多花些心思去瞭解女子的喜好,但這對她來說有利無弊,她自己還有一家胭脂鋪呢。

  「有,需要新置一家鋪子,得由楚小姐出面,名義上也是記在楚小姐之下,私下我們可以另立契約。」他學這些東西都是瞞著沈家瞞著沈老爺子,包括這生意,至少最近這幾年,他都不能讓他們知道。

  楚亦瑤不介意多開一間鋪子,想來沈家這麼一個大家,沈世軒作為二房長子也不是事事都能隨自己心意想法來的,想了一下,她點點頭,「可以。」

  「楚小姐只需要管理好鋪子,這雕刻包括工人的事我都會辦妥,另外這分成,你我五五分成,你我各出一千兩的銀子。」沈世軒直接將兩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楚小姐你看如何?」

  楚亦瑤看他這手筆,也不像是開玩笑的,只是和自己合作這件事,總是透著這麼一些奇怪,他們要說也沒有熟絡到這份上,他想瞞著不讓外人知道,應該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才是。

  「沈公子這麼相信亦瑤,亦瑤深感榮幸。」其實用不了這麼多的銀子,就算是找最好的鋪子,兩千兩銀子都夠開一間酒樓了。

  「楚小姐說過的,生意人,這點信任還是要的,楚小姐既然能夠分我二成紅,我自然願意和楚小姐繼續合作。」沈世軒說的極為認真,楚亦瑤想起自己在大同故意坑他說的話,嘴角揚起一抹笑,她也不是什麼扭捏的人,既然答應了合作,就把該問的問明白了。

  沈世軒還真是有備而來的,談妥了之後直接拿出了筆墨紙硯,唯恐轉個背楚亦瑤就改口了,很快寫下了幾張契約,楚亦瑤過目後覺得沒問題,又拿出了印泥按了手印,真是想後悔都來不及。

  「往後要多麻煩楚小姐了。」拿著楚亦瑤籤字又按手印的契約,沈世軒心情尚好的對她請道,楚亦瑤看著他臉上那不可遮擋的銳氣,就如他身後盒子裡的雄鷹一樣,隨時都可能展翅高飛…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43 AM 編輯

第六章、親人

   從望江樓裡出來,接近傍晚的時刻,陽光斜照著集市,屋簷下撒著慵懶的光,偶爾有趕集的牛車經過,街上的人少了許多。

  看到對面的鋪子,楚亦瑤走進去買了一罐子的蜜餞,出來的時候替楚應竹買了一串糖葫蘆,剛付好銅錢,抬頭眼前經過了一個身影,穿著一件大袍子裹住了全身,唯獨那鬍子讓她熟悉的很,那不就是關城神秘鋪子裡的掌櫃麼!

  楚亦瑤想要出聲卻不知道喊什麼,一轉眼人就進了巷子裡,等她跑過去看,早已經不見了。

  「寶笙,你剛剛也看到一個滿臉鬍子的人經過吧。」楚亦瑤怕自己是看走眼了,回頭問寶笙,寶笙點點頭,「小姐沒有看錯,他是進了巷子裡。」

  穿的還真是怪異的很,楚亦瑤聽秦滿秋提起過這掌櫃的怪異,也就沒往心裡去,上馬車回了楚家…

  幾天後,去大同的商船回來了,楚亦瑤親自去碼頭接了楚暮遠,年初楚暮遠跟著跑鴻都,如今又去大同,幾番歷練倒是讓他成熟了不少。

  「你要的東西都帶來了,第一天到的時候就趕過去了,生怕被別人搶了先。」楚暮遠身上還帶著一股子的海水氣息,捏了捏楚亦瑤的鼻子。

  「多謝二哥,有沒有人也去找過這個?」楚亦瑤轉而問道,楚暮遠點點頭,「打聽的人不少,我們去的時候那家的孩子都替你摘了留著,山上的沒剩下多少了,我給了他們一些銀子。」

  「那趕緊讓人抬去我鋪子裡。」當初這麼明顯的從商船中卸下來,肯定會有人去大同找,楚亦瑤也料想到了這個,早早的就請那家人幫忙,成熟了就替自己摘下來,到時候會有人去拿。

  楚暮遠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楚亦瑤小氣的回瞪了他一眼,「二哥你再捏,腫了就嫁不出去了。」

  「你這麼快想著嫁人了?」楚暮遠失笑了一聲,過了一年人倒是長高了一些,就是這脾氣,絲毫沒見收斂,反倒是跟著年紀越來越漲了。

  「我不急著嫁,我是覺得應竹一個人悶的很,若是能有二嫂再生個小弟弟小妹妹陪應竹就好了。」楚亦瑤眼底閃著一抹狡黠,楚暮遠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是什麼話題她都能繞道自己成親上來。

  「你啊,這裡頭裝的都是什麼。」楚暮遠笑著指了指她的頭,搖了搖頭轉身朝著楚忠走去,楚亦瑤看著他的背影,這還是第一次她提起這個他沒生氣的,二哥這是放下了?…

  商船回來之後楚亦瑤又開始忙碌了起來,這些到的黑川在甲板上已經曬過一段日子了,運到鋪子裡曬了些天就要研磨成粉,按照她自己調製出來的兩個方子,各自調配了一部分讓舅舅先給要的酒樓送過去,留了一部分原來的儲藏起來,其餘的都放到了鋪子裡。

  十二月初,天已經很冷了,臨近過年大街小巷熱鬧的很,這段日子各家鋪子補貨都很多,楚亦瑤沒空去看新鋪子,陪著喬從安採買年禮,今年要送出去的,比去年要多好幾家。

  「大嫂,怎麼還有張家的?」楚亦瑤點著送禮的單子,這張家僅僅是在關城見過一回,生意上也沒什麼往來。

  「前幾天張家的人送年禮來了,當初在關城張夫人也說要多走動一下,怎麼說也得回是不是?」楚亦瑤微怔,還是張家主動往楚家送東西的。

  「他們送了什麼過來。」楚亦瑤放下了送禮的單子癟了癟嘴。

  「也不多,張家不是開布坊的,送了幾匹上好的布過來,還有一些乾貨。」喬從安笑著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是和張家少爺一起出去過,覺得如何?」

  「說了沒幾句話能看出什麼,就是個讀書人唄。」

  「這讀書人可去了洛陽書院。」喬從安看她一臉不屑,調侃道,「說不定這讀書人將來有會出息。」

  「那我先恭喜他以後仕途得意,妻妾成群,人生得意。」楚亦瑤吐了一下舌回道,喬從安笑出了聲。

  「少奶奶,大小姐,喬家老夫人來了。」喬從安的貼身丫鬟青兒走進來通報,喬從安一愣,「祖母過來了快請進來!」

  青兒很快把喬老夫人請到了喬從安的院子裡,喬老夫人六十幾歲的人了,身子骨還尚且硬朗,身旁是一個隨身的媽媽攙扶著走進來,喬從安迎了上去扶著她坐下。

  「老夫人,好久不見您了呢,您進來身子可好。」楚亦瑤坐到了喬老夫人身邊笑著問候道,喬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連聲說著好。

  「大嫂您陪著老夫人,我那還有些事,過會再來。」喬老夫人從大嫂嫁入楚家這麼些年也就來過一回,這一次突然過來,肯定是有事,楚亦瑤打完招呼就留她們獨處,自己帶著孔雀回了怡風院。

  不止是楚亦瑤這麼想,喬從安同樣也奇怪,命青兒到外面去,喬從安坐到了喬老夫人身旁,「祖母,是不是娘身子不好,家裡有事?」

  「她能有什麼事,安兒啊,到祖母懷裡來。」喬老夫人忽然要抱喬從安,壓下心底的疑問,喬從安環抱住了喬老夫人,沒有看到喬老夫人眼底的一抹濕潤。

  「我的好安兒。」喬老夫人拍著喬從安的背,就像當年喬從安生病的時候喬老夫人抱著她哄時候說的話一樣。

  「祖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喬從安未見過喬老夫人如此,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從喬老夫人懷裡出來,瞥見她微紅的眼眶,拉住她的手問的焦急,「祖母,家裡出了什麼事了,您告訴我。」

  「安兒,你可還記得你五歲之前的事情?」喬老夫人笑著摸摸她的臉,喬從安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她五歲那年發了一次高燒,醒來的時候五歲以前的事就都不記得了,這些年來也沒能想起那之前的回憶。

  「從安,你可知道你娘為什麼不喜歡你?」喬從安臉上閃過一抹難過,輕輕搖了搖頭,「因為娘覺得是我剋死了弟弟。」

  「好孩子,從寧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是你娘還沒想明白。」喬老夫人摸摸索索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布包,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個布包,裡面是一條繡著奇怪花紋的帶子,帶子很舊,帶子旁邊還有一個銀耳墜。

  「你爹發現你的時候,你暈倒在草垛堆裡,手裡拽著這耳墜,身上繫著這帶子,衣服都扯爛了,臉上還滿是泥灰。」喬從安猛的抬頭看喬老夫人,爹發現她是什麼意思。

  「這耳墜的釘子都扎破了你的手心,你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掰開來給你拿下來。」喬老夫人拉過她的右手,粗糙的手劃過她的手心,那裡細看之下還有個小疤痕。

  喬從安右手輕顫了一下,她聽見自己的喉嚨顫抖地出聲,「祖母,您不是說這是我貪玩,扎到了針弄傷的。」

  「你醒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就做主讓你留在喬家了,什麼爹娘這麼狠心讓你暈倒在草垛子裡。」喬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喬從安不由的握緊了那拳頭難以置信,她不是娘親生的,她是撿來的。宮謀

  所以小的時候娘和她就不親近,只有爹和祖母對她好,後來弟弟意外出事死了娘就更不喜歡她了,爹去世後娘更是恨上了她似的,常常會哭著打她說是她剋死了弟弟,沒有她弟弟就不會死,即便是她後來嫁人了,娘一次都沒有來過楚家,這幾年娘身體越發的不好,每次她回去看,娘總是會渾渾噩噩的看著她說都是她的錯,這一切,只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喬家人,是撿來的。

  「那為什麼現在告訴我這些。」良久,喬從安帶著哭腔出聲,一輩子瞞著不就好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孩子,有人來找你了。」喬老夫人看著她微微聳動的肩膀,歎了一口氣,她也不想說,帶著這秘密進棺材裡就好了,只要孩子過的好就什麼都好,是不是親生的這麼多年的情分了又有什麼關係。

  喬從安看著喬老夫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她難以接受,做了喬家二十五年的女兒,忽然說她不是喬家的孩子,她只是爹當年在外面撿來的。

  「他問我們二十年前是不是撿到一個五歲左右的女娃,穿著的衣服和別人的都不一樣,身上帶著些銀鐲子銀項圈,腰上還繫著勾勒花紋的帶子。」喬老夫人拿起那帶子,起初她也不信,可那人拿出來和這個花紋一模一樣的帶子,她就相信了,二十年前的東西,如今哪裡還找得到一樣的:

  「你爹遇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沒有什麼銀鐲子銀項圈,只有這耳墜子,怕是你走丟了之後,別人眼紅了你身上的東西,給搶了去。」

  「我姓喬,只是喬家的女兒。」喬從安盯著那帶子,良久,帶著偏執的說道,抬頭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喬老夫人,「祖母,其餘的我都不想知道。」

  空氣裡傳來喬老夫人的一聲歎息,她輕輕的摸了摸喬從安的頭,「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是喬家的孩子,誰都不會否認的,但是從安啊,你也是孩子的娘了,不管你認不認,祖母都得把這件事告訴你,都二十年了還有人來找你,這說明這二十年來,你的親人一直在找你。」

  喬老夫人年紀大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年活頭,這媳婦如今身子不好,又是而清醒時而瘋癲的,對這孩子來說,娘家是一點依靠都沒有,從安若是能找到當年走散的家人,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44 AM 編輯

第七章、認親

   喬老夫人提的認親一事喬從安始終都沒有給回應,轉眼就是新年,喬從安回喬家拜年的時候閉口不談此事,加上喬夫人神志不清的病情,喬老夫人也就沒再提起來。

  直到二月初的一個下午,楚家有訪客到來。

  楚亦瑤在偏廳再一次見到了這個大鬍子掌櫃,比起那日在街上匆匆一瞥,今天的裝扮明顯正式了許多,只是臉上那濃密的鬍子還是遮掩在那,把他的大部分神情藏了起來。

  聽他說是找大嫂的,楚亦瑤就明白了這人就是喬老夫人口中前來尋親的,只是沒想到是他。

  「掌櫃的,你是怎麼知道大嫂就是你要找的人?」楚亦瑤差寶笙端來了茶水,似乎瞧得見他這厚重鬍子下臉上泛著的笑意。

  「那兩個字,只有她認得。」低沉的聲音響起,楚亦瑤想起他們在鋪子裡看到過的那幅畫,那兩個字她怎麼看都不像是淮山,大嫂卻一眼認出來了。

  可若他們不去關城這一趟,她沒有心血來潮想去那鋪子看看,恐怕這一輩子,他都找不到大嫂了。

  「這二十年來,你一直在找大嫂?」半響,楚亦瑤問道,「我能問問,當年大嫂是怎麼和你失散的嗎?」

  大鬍子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了屋外的院子裡,「是我沒有牽住她,讓她在人群中走散的,再回去找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我就在大梁落腳下來,每隔半年到一年搬一個地方打聽她的消息。」二十年來他走過的地方無數個,每次都是有了希望又失望。

  即便是外人,楚亦瑤對他這份執著尋找的心也觸動了,二十年來懷抱著愧疚,不斷打聽一個人的消息,這樣的煎熬不是聽著就能夠感受清楚的。

  「你是大嫂的哥哥嗎?」

  「算是吧。」大鬍子靜默了一會,開口道,阿靈以前是喜歡這麼稱呼他。

  楚亦瑤有些詫異,難道他只是受托前來尋找,並不是大嫂的家人,可聽他剛才說話又不是這個意思。

  氣氛又陷入了沉寂,楚亦瑤總覺得這人身上壓抑的深厚,就是那眼神都看不透徹。

  喬從安終於來了,這一次楚亦瑤沒有離開,而是陪在喬從安身旁,這段日子儘管大嫂什麼都沒說,但神情中的憔悴她都看的清楚,任誰遇到了這樣的事都無法這麼坦然處之。

  喬從安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身世竟然會是這樣,不是大梁人,來自南疆,小時候大病一場她曾經是有一段日子說話也不利索,大夫說是發熱的後遺症,實則她根本說不好大梁話。

  他說他是她的哥哥,爹爹早年病死,只有娘一個人帶著他們,得知她走丟之後,娘一病不起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用盡各種辦法,撐不過十年就走了,他說他們家在南疆也算是望族,畫上的字就是他的名字,他叫淮山,她叫淮靈。

  喬從安什麼都想不起來,除了覺得那字熟悉之外,別的她都想不起來,他口中的南疆和淮家對她來說陌生至極。

  「那一次阿曼帶著我們來大梁,你才五歲,經過金陵附近的一個小城時正巧遇上了趕集的大日子,走在街上你想吃一串糖葫蘆,從我背上下來我剛付完錢,你人就不見了,找了你三天三夜,這麼大一個小城,就是沒有找到你的人,阿曼病倒了。」淮山的聲音裡透著滄桑,聽在耳中有些悲傷,楚亦瑤能夠想像到一個娘親這樣失去孩子所承受的打擊,上一世就是薇兒磕著碰著她都心疼的很,更何況是這樣毫無徵兆的失去。

  「我不記得了。」良久,喬從安說道,聲音裡透著疲憊,她能感受到那悲傷卻什麼都記不起來,那好像說的都是別人的故事,無力的感覺疲憊的讓她再也不想知道的更多,「生病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這不是重點,我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要你們來告訴我,要我怎麼去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喬從安高聲制止了他的說話,淚眼閃爍,抓著楚亦瑤的手不斷的顫抖,這些日子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如何都想不透自己還有另外一番身世。

  「你看看你的左手手腕,脈絡處是不是有一塊黑色的疤痕。」良久,淮山開口道。

  喬從安身子猛地一震,聽到他繼而說道,「如果還沒褪去的話,那疤痕應該還在,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也應該淡了許多。」

  喬從安緩緩的拉起了袖子,左手手腕處那確實有一塊印記,她以為那是胎記,黑色的一小塊在那,塗什麼藥都好不了。

  「那是你五歲的時候頑皮,拿別人養的蟲子放在手上玩,那蟲子爬到你手腕上,對著脈絡處咬了一口,解毒後這痕跡卻要用那蟲子研磨成的粉末塗才能消散,走失之後你才用了幾回藥,這些年它也只褪了這麼一點。」喬從安不知道這痕跡的由來,但這麼私密的事情,除了親近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你若還不信,拿這個塗一下,過兩個月就會消散了。」淮山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放在桌子上,喬從安抬頭看了一眼,「墳墓在哪。」

  「在南疆。」鬍子下的神情有了一抹輕鬆,她這麼問,到底是接受了這件事。

  「我知道了,你走吧。」喬從安起身,沒再看他一眼,直接出了偏廳,楚亦瑤攔住了要追出去的他,「淮大叔,給大嫂一點時間,年前喬老夫人來說這個事情,我們都很吃驚,更別說大嫂她了,如今你該告知的也已經告知了,我想還是需要多一些的時間。」

  「是我太心急了。」淮山又坐了下來,他只是太高興了,對於他來說,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輪轉,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找到了她。

  「淮大叔,您如今住在何處,還是在金陵開那樣的鋪子?」淮山搖搖頭,「開那樣的鋪子也是為了有一天阿靈知道了能夠過去一看,已經找了地方住了。」

  「那您告訴我在何處,有事也方便找。」楚亦瑤記下了他說的住處,送他到了門口,笑道,「那淮大叔,您慢走。」

  出了門淮山才反應過來,就這麼一段路,這小姑娘左一聲大叔,右一聲大叔,叫的好不開心,伸手摸了摸厚重的鬍子,他苦笑了一聲,看來真的是老了。

  楚亦瑤站在門口,直到淮山的身影再也看不見,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這人知道大嫂的很多事情,卻也有很多事情瞞著沒有說,若真是親哥哥,為何會在她問的時候說算是吧。

  可大嫂什麼都想不起來,這人說的這麼多話裡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就這樣過了半月,楚家隔個五六日就會收到淮山送過來的東西,都是些小玩樣,要麼是給她的,要麼是給應竹的,東西很得他的心意,果真,這兩日楚應竹口中就念叨著大鬍子叔叔,喬從安不讓他玩,他還拿著跑到楚亦瑤這裡藏起來。

  小孩子的心很好收買,只要自己喜歡的,對他好的,那就都是好的,他也只見過淮山一次,這就記上了。混在抗戰

  楚亦瑤哭笑不得的把他送到大嫂那裡,喬從安更是無奈,從關城回來之後他就會時不時提起,如今知道淮山就在金陵,更是纏著她要去找他,纏的煩了喬從安才要收了他的東西,結果一轉背,楚應竹就跑去小姑子那找求援。

  楚亦瑤見喬從安對這件事看開了一些,抱著楚應竹小聲道,「等你再長大一些就可以見到大鬍子叔叔了。」

  楚應竹學著她湊在楚亦瑤耳邊問道,「要長大多少啊?」

  楚亦瑤比了個高度,比楚應竹還要高一個頭,「大約這麼高。」

  楚應竹身子一蹦,回頭看向喬從安,「娘,姑姑說的是不是真的?」

  楚亦瑤也跟著看向了喬從安,後者摸了摸楚應竹的頭,「是真的,等你長高了,長大了,就可以看到大鬍子叔叔了。」

  看兒子拍著小手開心的樣子,喬從安的臉上多了一抹柔和,就像祖母說的那樣,即便是這二十年來了無音訊,他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她也應該試著去接受,去放下…

  三月的天回暖,再過些日子商船就該回來了,楚亦瑤這才有空去找和沈世軒說好的商舖,南塘集市那的鋪子基本都已經滿了,剩下的要麼太小,要麼位置太偏,楚亦瑤又去了月牙河岸,在那有兩間不錯的,但裡春滿樓太近,一些夫人小姐們也都不願意往這一帶停留。

  找了幾天,楚亦瑤終於打聽到南塘集市那有一間鋪子急著脫手,鋪子比楚亦瑤原先預計的要大很多,不過因為那掌櫃要舉家遷移走了,所以這價格就相對低了一些,楚亦瑤帶著刑二爺去了一趟,鋪子的裝置都有六七成新,原先也是買賣首飾布衣的,樓上到樓下三層,後面還帶了一個小院子。

  楚亦瑤和刑二爺商量了一下,比隔壁的那一樣大小的便宜的兩百兩,就是鋪子大太多,若只用來賣那些雕刻品,浪費了不少地方,楚亦瑤走上三樓看了一下,發現望出去的視野還算開闊,倒也是個休憩閒聊的好地方。

  走到了鋪子門口,發現青兒站在那,一看到她出來就迎了上來,眼底一抹焦急,「大小姐,少奶奶讓我來找您回去,說是商行裡出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47 AM 編輯

第八章、動搖(一)

  楚亦瑤只能先讓舅舅留在這鋪子裡和掌櫃的談,自己上了馬車趕回去楚家,進了前廳,除了大嫂之外二叔楚翰臨也在,一同的還有幾個管事,各自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喬從安身旁放了一疊的簿子。

  「出了什麼事。」楚亦瑤走過去的時候楚翰臨正歎氣說著,「忽然走了這麼幾個管事,一點徵兆都沒有,交出賬本人就走了。」

  「亦瑤來啦,本來這事也不該找你的,暮遠如今也不在,這事還得告訴你和侄媳婦。」楚翰臨轉頭說道,接著又連歎了幾口氣,指著那桌子上的簿子,「好幾家鋪子的管事忽然說不做了,來商行裡說要算清楚賬目直接走了。」

  楚亦瑤和喬從安對看了一眼,「如今人呢?」

  「對清楚了賬人就走了。」楚翰臨眉宇深鎖著,「商船就快回來了,這鋪子裡一下空缺了好幾個管事,鋪子裡的事怎麼忙得過來。」

  楚翰臨身後的管事紛紛說是,這商舖裡的管事一走,大小事務可就落下來了,他們不可能每個鋪子都去看著,根本忙不過來。

  「二叔,他們可有說為何要走。」楚亦瑤翻看了一下賬本,裡面是二月底的帳和三月初這段日子以來,記得清清楚楚,看不出一點錯。

  「這...」楚翰臨頓了頓,他身後的一個管事開口道,「他們不肯說,怕是有好去處了。」

  金陵做生意的人這麼多,鋪子裡的管事有進出也是平常的事,這人望高處走也是常理,不過這三五個一塊走的,確實鮮少有的事情,除非是商行要倒閉了,要不然就是東家太過於苛刻。

  楚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對商行裡的那些管事比別人的都要好,楚老爺子去世後楚家大少爺也沒變,就算到現在他們沒比別人多,也不會比別人的少,楚家又沒有要倒,這些人這麼個走法,可是蹊蹺。

  「王管事,你去一趟他們家,替我轉告他們,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他們在楚家商行裡出現,給我把這理由說的明明白白,不來的話那我就親自去他們家找,躲也沒有用,除非今天這一晚上的功夫,他們就離開金陵了。」沉默了一會,楚亦瑤轉身,神色凜然的對楚忠當時帶來的其中一個管事說道,「原封不動的傳達過去,有什麼意見明天都可以直接來商行裡說,別讓我等不到人!」

  那管事聽了之後就離開了,楚翰臨對她這吩咐詫異的很,「亦瑤,你這是要做什麼?」

  「二叔,既然您前來找我和大嫂,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您做不了主,得告訴我們,現在這事大嫂與我會做主,走了好幾個人,商行裡一定忙不過來,您們趕緊回去吧,別把事給拖了。」楚亦瑤轉而笑瞇瞇的看著楚翰臨,催促他們回去。

  「這件事還是要等暮遠來了再做決定,你一個姑娘家的,這知道就成了,摻和什麼。」楚翰臨擺起了長輩架勢,姑娘家的就應該呆在家裡,在外面自己開什麼鋪子,楚翰臨早就想說了,只是他插不上手,這鋪子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人都走了何必要等二哥回來,他們怎麼說在楚家也這麼些年了,要走,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楚亦瑤說著就冷了臉,趁著二哥和忠叔都不在鬧這一出,他們以為她沒辦法了?

  「亦瑤,不是二叔說你,拋頭露面的這樣不好,傳出去了楚家什麼時候要一個姑娘家的做主,你還是多和妙菲她們相處相處,像個姑娘家該有的樣子。」楚翰臨沒想到她們非但沒有求自己幫忙,反而要直接去商行裡,這和他來之前所設想的相差逕遠。

  「多謝二叔關心,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不在我楚亦瑤的考慮範圍之內,我若不出嫁,我想二哥和大嫂也不會要把我趕出楚家,這就不勞二叔費心了。」楚亦瑤直直的看著楚翰臨,沒有露出一絲的恐慌和不安。

  楚翰臨轉而笑了,像是要化解這似的,「你這孩子,這麼說兩句就說不嫁人了,這哪能隨便說,我先回去忙了。」

  「二叔慢走。」楚亦瑤笑著目送他們幾個離開,讓寶笙送他們出去,轉身看著喬從安,眼底閃過一抹憂慮。

  在這商船即將回來的節骨眼上忽然走了好幾個人,這幾家鋪子裡的生意恐怕是要斷了。

  「怎麼會忽然走了好幾個管事。」喬從安嫁進楚家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即便是要走的,也是提前一月兩月的說,也好有時間安排新的人前去接應,像這樣直截了當走人的,就是不想楚家好過了。

  「怕是早就商量好了。」楚亦瑤翻著這做的清清楚楚的賬本,找不出一點錯,這就是有備而來的,做給她們看的是忽然走人。

  「你是說他們早就準備好要走的。」

  「否則這些帳難不成是連夜趕出來的,幾時他們拿上來的東西有這麼清楚的,半點油水都不撈的也不像他們,就是為了能立即撇乾淨。」從年初到這月的賬清清楚楚,若是要查也沒什麼值得查。

  不過他們越急著想走,她就越不讓他們如願...

  第二天一早楚亦瑤就去了商行,離開的四個管事只來了三個,其中一個沒來,楚亦瑤也沒打算等,直接召集了所有人在大堂裡,關門開會。

  「李管事,張管事,文管事,你們來楚家,一個是四年,一個是七年,文管事都呆了十年了,昨日忽然說要走,扔下賬本就算是交代完了?」楚亦瑤拍了拍她身邊的賬本,坐在椅子上看著一群站著的人,神情坦若,沒有一點不習慣。

  「大小姐,這帳上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您儘管來找我,這若是清清楚楚的,我們也不欠楚家什麼,替楚家幹了這麼多年,拿這些工錢,也不算什麼。」張管事頗為傲氣的說道。

  「是不算什麼,不過按照你這麼說,以後不管你去誰家的鋪子了,想走都能這麼走,有哪家的東家敢用你們,你們怎麼不欠楚家了,楚家管你們工錢你們幹活,如今出了這個大門,你們能把這些年在楚家學到的都換回來不成!」楚亦瑤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厲聲呵斥道:

  「我爹教你們做生意,張管事,當年你來楚家的時候可不是管事,只是碼頭上一個搬貨的夥計,忠叔聽說你娘身子不好,常年不斷藥,這就把你帶到商行裡,給你加倍的工錢,他身邊有這麼多人可以帶,為什麼就帶了你,你能到今天這地步,難道還是你自己在碼頭上一步一步打拼出來的?我告訴你,那你這打拼也只能打拼成一個碼頭上的包頭而已!」

  「楚老爺的恩情我張某自然不會忘記,難不成因為這個,有更好的去處我也不去,一輩子給楚家報恩了不成!」年紀才二十多一些的張管事一臉的傲氣,看著楚亦瑤這等年紀在這裡呵斥自己,尤為看不過眼,「楚大小姐,我看是您想的太過於天真的,以為你們楚家給一點恩情,我們就得做牛做馬一輩子耗在這裡不成。」

  「我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為了留你們的,咱們把話說清楚了,楚家絕不會留你們。」楚亦瑤嘴角揚起一抹笑,「張管事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看來張管事是有了好去處,那文管事和李管事,你們是不是也有好去處了。」

  張管事神色微變,剛剛口急說的快了,卻被楚亦瑤揪住了拿出來說,文管事卻慢悠悠的說道,「大小姐,我年紀大了,也不是有好去處,就是想在家裡養養老。」

  「文管事兒子都才成親,就想在家裡養老了。」楚亦瑤打斷了他的話看向李管事,「李管事該不會也要養老去了吧。」

  「不不是,就是不想在那鋪子裡做了,想走了。」說的合適的理由就這麼幾個,李管事倒是直接,純粹不想幹了。

  「那你們為什麼不提前告之到商行裡,告知二叔,你們是第一天做管事的?就是鋪子裡一個夥計走了還得提前幾天說的。」楚亦瑤呵斥道,那李管事忙否認,「年初我們就和楚管事說過的,我們也沒想到楚管事沒交代就出海去了。」

  把責任推給不在場的人,這人如今還真是想找都找不到,楚亦瑤嗤笑了一聲,「這四家鋪子另外安排四個管事兼著,在兼管的這些日子裡,工錢翻你們三倍,二叔,麻煩你馬上把這人安排下去,王管家,這四家鋪子有所聯繫的所有商戶客人,得麻煩你親自去跑一趟,就說這四個管事都走了,不在楚家了,以後有什麼要聯繫的,就直接去商舖裡找新管事。」

  這些話說完,楚翰臨的臉色驟變,他沒料到楚亦瑤會這麼吩咐,暮遠和楚忠都不在,這楚家還有誰懂這些,等那幾個人走了,手裡的商戶客人自然是一併帶走了,可楚亦瑤這麼一吩咐,之後再去遊說就難了。

  「還有,你們幾個,把該交接清楚的都交接清楚了,別以為給我今年這幾月的賬簿就算完了,你們做了多少年,那就算多少年的,沒算清楚就走人,也別怪我們不講情面,直接官府裡見吧。」楚亦瑤對著張管事他們說道,繼而看向楚翰臨,臉上多了一抹笑意:

  「二叔,您還不快安排幾個人把這事給辦了,過兩天二哥和忠叔可是要回來了。」

  楚翰臨此時看楚亦瑤的眼神充滿了複雜,還夾帶著一絲憤怒和不甘,侄媳婦對這些都是不瞭解的,按理來說她們都應該是束手無策,起碼這幾天是任他擺佈的,可這丫頭,怎麼會如此難纏!

  楚亦瑤笑盈盈的回望著他,趁著二哥和忠叔不在,這一齣戲二叔也不多遮掩一下,感情是覺得她和大嫂什麼都不懂,只會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即便是拆穿了他們故意想走的想法,這幾個人也留不得了,楚亦瑤把他們再次叫過來,為的是給商行裡的人都看一看,以後說出去了,也不是楚家虧待了他們讓他們呆不下去走人。

  楚亦瑤如今只希望,這樣派王管事去商戶那說過,這些商戶和楚家的生意不會全部斷掉..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48 AM 編輯

第九章、動搖(二)

  儘管楚亦瑤做了補救的辦法,但實際的成效卻不見得好,每個管事手頭上都有幾個自己聯繫的商戶,這幾個也都不是從楚家商行裡往下到商舖中去的,所以很大可能上這些會隨著管事的走動去下家合作。

  等楚翰臨安排好人去接手鋪子裡的事,那的生意已經耽擱了幾天,三月底商船到了,船上的貨都卸下了之後按照每一次的慣例就是按照商戶們給的單子運送過去,提前下單的畢竟在少數,大多數都是等各家的貨到了之後再衡量買哪一家商行裡的。

  這麼等了七八日,碼頭上的貨還屯了好一些沒有賣出去,楚亦瑤把去年和今年的一比較,就是張管事他們走的那幾家鋪子,少了好幾筆生意。

  每一趟出海運過來的貨都是對比上一次來算的,就算是有差距也不會差的這麼多,楚亦瑤看著那高高壘砌的大木箱子,心中想的確是商行裡那些管事的問題。

  上次走四個,下一回就不知道是走幾個了。

  「小姐,查到了。」阿川走了過來,遞給楚亦瑤一張紙,上面是那四個離開的管事所去的商行,其中有兩個,竟然是去了程家的商行,其餘的只是去了普通的鋪子做掌櫃的。

  「去查這兩家鋪子背後的東家到底是誰!」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好一個程家,手可真是長,直接伸到了她楚家做這麼不地道的事情。

  做生意的也不是沒有挖別人管事的事情發生,可這樣忽然走人的,明擺著不僅是為了搶客源,還為了不讓他們好過,手忙腳亂的可以趁漁翁之利。

  阿川走了,楚亦瑤回了一趟商行,楚忠正和楚暮遠商量著這剩餘的貨該如何處置,楚亦瑤將一張契約放在了桌子上。

  「亦瑤,這是要做什麼。」楚暮遠看了一下那契約的內容,抬起頭問楚亦瑤。

  「如果是一個小小的夥計,要走要留對商行都不會有影響,如今走的可是分鋪的管事,若是都有樣學樣了,這楚家商行不得倒了。」楚亦瑤新寫了一張契約,針對的就是那些管事們,若沒什麼異心的,這東西對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影響,反倒是更有利才對。

  「這些管事們,沒有帶個數十年,也都有五六年,若是再一次幾個一起走,那這客人會被帶走不少,秦伯伯那的銀子我們還沒還清呢,難不成就讓商行這麼不死不活的,這契約也沒有什麼難簽,三年和五年任由管事們選,簽完了還想留的就繼續簽,但若時間沒到就要走了,不止要提前半年告知,還要賠償些銀子,賠的多少且看他為什麼要走。」楚亦瑤指著上面的一條條解釋道。

  「這樣硬留他們,他們怎麼肯簽。」又不都是傻的,有好去處的幹嘛不去,讓一張契約押在這。

  「二哥,楊管事他們留在這裡多少年了,難道這金陵就沒好去處了?」楚亦瑤防的就是有異心的人,她還想看看,就這一張契約,到底可以揪出商行裡幾個有想法的人。

  「簽三年的,楚家就給原來基礎上再加兩成的工錢,簽五年的,就加三成,若是有心留在楚家的,這契約對他們來說可沒什麼損失。」三年時間並不長,對於一個經驗老道的管事來說不可能今天去這家明天去這家,哪家東家會喜歡這樣跳來跳去的人,唯有沉穩的不論好壞願意耐著性子呆下來的,這一張紙上的東西,也就約束不住什麼了。

  「到時候二哥你可看著些,究竟是哪幾個管事反對的強烈,那這幾個人,就可以讓忠叔準備再培養幾個替了他們吧,楚家沒有強留人的意思。」上哪裡再去找他們家這麼厚待的東家,二叔想要用這種辦法來慢慢掏空商行裡的客人,她就及早把那些人挖出來。

  「大小姐,這樣一來會有人竄著說閒話。」楚忠沉默了一會,他倒是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每個管事手上多多少少都知道不少商行裡的事情,商行裡如今的形式也沒有到他們任意去留都不產生影響的地步,但人心都是如此,你這麼一張契約下來,都會覺得被綁住了,誰心裡都會不舒坦。

  「忠叔您錯了!」楚亦瑤站在架子邊上回頭看著他們,眼底閃爍著一抹自信,「這個辦法一旦我們用了,就會有更多的商行這麼做,誰家虧的起有人隨意來去,這是對商行裡的保障,爹當年一步一步這麼過來,在金陵無權無勢,和娘白手起家的時候,您和諸位管事叔叔們可有嫌棄爹給的工錢不夠高?」

  楚忠搖搖頭,「老爺以誠待人,跟著他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

  「沒錯,我楚家要的就是心甘情願的人,忠叔您和二哥要看的,就是現在這個楚家,到底還剩下多少心甘情願的人。」後半句話楚亦瑤帶著一抹歎息,現在的楚家,到底還剩下多少沒被二叔收買的人…

  楚亦瑤說的辦法交由楚忠和楚暮遠去辦了,他們回來,商行她也就不必再去,不過上一次在商行裡的那番話,卻給楚亦瑤冠上了一個悍小姐的稱號。

  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當著所有管事們的面好不客氣的呵斥指責,還勒令他們交代清楚之後才能離開,如若不然這情分也就別講了,直接官服見。

  楚家大少爺去世之後楚家一度搖搖欲墜,明眼人也都看得清楚,這楚家二少爺不是個能獨當一面的人,背後若不是有個楚忠和楚家二爺撐著,早就垮了。

  如今這正值豆蔻年華的楚家大小姐站出來一說,不少人就評斷,看來楚家給這大小姐的陪嫁不少,否則她的話在商行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份量。

  楚家就是一塊大肥肉,最好吞的辦法就是娶了楚家的大小姐,要不然就是把自己家閨女嫁去楚家做二少奶奶,但去年楚家剛剛有一齣被半路截了婚事的戲,有人就笑言,這程老爺和程夫人的腸子估計都得毀青了。

  不過這程老爺和程夫人悔沒悔不知道,程邵鵬卻開始有些後悔了。

  尤其是聽到楚亦瑤在楚暮遠去大同的時候獨當一面的傳聞,他心疼了。

  在程邵鵬心中,他對楚亦瑤的情分和他與楚妙珞之間的完全不可比擬,前者是從小就定了親事的前未婚妻,後者是真心相愛歷經著流言蜚語一路相伴過來的。對楚亦瑤,他心裡有很多的愧疚,若是她嫁入程家,也就不用這麼辛苦。所以在他看來,要他再娶楚亦瑤進門,也不是不可行的。

  而程邵鵬心疼的方式很簡單,他直接一封關切的書信送去了楚家,在沒有知會的情況下,這一封信就被成天呆在楚家無所事事的肖氏給截胡了。

  肖氏氣沖沖去怡風院的時候,楚亦瑤正想著那兩個去程家的管事,一聽是肖氏過來,為的還是程邵鵬給她寫信的事,沒好氣的直接讓孔雀攔在外面,「告訴她,她的女婿要寫信給誰都是她女婿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孔雀出去沒多久,外面傳來了一陣的嚷嚷聲,肖氏的聲音刺耳,說出來的話更是難聽,屋子內的楚亦瑤放下書,臉色逐漸沉了下來,起身走到屋外,肖氏手裡捏著那封信正和孔雀理論著,「什麼沒關係了,怎麼就沒關係了,平白無故會寫這信?」

  「吵什麼,二嬸,您的女兒都嫁進程家去了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程大哥要寫信那是他的事情,上我這來說什麼,您怎麼不像上次一樣去程家那吵去!」楚亦瑤走下去從她手中一把奪過了那信,看都沒看一眼三兩下撕碎了扔在了地上不屑道,「您看上的女婿人選我楚亦瑤一點都不稀罕,也別上我這來說事。」

  「你,你還敢撕了毀滅證據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妒忌妙珞,就是不想讓她好過,暗地裡還和他聯繫,讓我抓到了你還理直氣壯了是不是!」肖氏氣的怒紅了臉,當下伸起手就想揮巴掌,楚亦瑤頭一揚看著她,眼底一抹寒意。

  如今外面傳的已成定局,她還擔心什麼,楚亦瑤冷冷的看著肖氏,「那都是二嬸您女兒教得好,我娘可沒教過我守歲夜穿的衣不附體的出去勾搭別人,也沒教過我明知道這是堂妹的未婚夫,還要藉著喜歡二字明著書信來往,更沒教我外面傳的風言風語的時候直接教唆女兒出去私奔,私奔之後還去別人家裡上門說別人拐走了自己女兒。」

  「你,你這個瘋丫頭你說的是什麼,小小年紀心腸這麼歹毒,這樣污蔑你堂姐,她都已經嫁人了你還要和程家少爺來往,你還要不要臉了。」肖氏氣的那一巴掌揮了下來,楚亦瑤往後一傾躲過去哼笑了一聲,「二嬸說的可是笑話,我再不要臉,都比不過您不要臉,您以為這樣嫁進程家日子就一定好過了?」

  肖氏神情一滯,想起上回女兒回來說的話,這一個月當中兩個人同房的日子這麼多,居然還沒能有身孕,婆媳關係又如此緊張,眼看著成親都快一年了,通房都又提了兩個,肖氏這心也磕得慌。

  「孔雀,送楚二夫人出去,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楚亦瑤轉身就進了屋子,沒再理睬肖氏,寶笙很快跟了上去,直接把門給關起來了,這幾天的事她火氣大著呢,自己撞上來,說的又是程家,也就別怪她話說的重。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12: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23 PM 編輯

第十章、破紙

  肖氏這一回是氣的失了些理智,當晚楚翰臨回來之後就忍不住把這事給說了一遍,「你說這丫頭的教養是怎麼一回事,我好歹是她的長輩,她做錯了倒是理直氣壯了,當初說這婚事不做數的時候那委屈的,我們妙珞倒成壞人了。」

  肖氏絮絮叨叨的說著,心中的氣憋的厲害,怡風院裡又憋回來一陣,她這正無處發洩,楚翰臨的心情也不太好,今天商行裡侄子說的那套新規矩,契約拿出來的時候是很多人反對,可說到那三年兩成,五年三成的時候,那些個人心底裡早就把這帳給算清楚了。

  到傍晚,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剩下那幾個都是他私底下越好的,可現在強撐著有什麼用,如今還不是走人的最好時機,侄子說容大家回去考慮考慮,這幾個他原先都預計好的人,也都動搖了,簽還是不簽,這前頭的誘餌可大的很。

  「那丫頭如今多大了。」聽著肖氏嘮叨了許久,楚翰臨終於出聲,肖氏沒想到他還會對這有興趣,神情一喜,看來自己這一回是抱怨對了。

  「有十三了,也不小了。」楚翰臨聽著點點頭,十三確實不小了,在徽州鄉下,十三歲定親,十四五歲出嫁的多的是。

  「老爺,你說她這樣,誰敢要她。」肖氏不屑的哼了一聲,這麼不討喜的丫頭,牙尖嘴利的不饒人,哪個婆婆會喜歡。

  「這年紀,也可以早點說親了。」楚翰臨又說了一句,肖氏意會的很快,把那丫頭嫁出去了,這不就沒人會氣她了麼。

  「她這親事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開心了一半,肖氏又猶豫了,楚翰臨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戾氣,很快掩飾過去,「你沒聽說麼,秦大夫人要給她做媒,只是如今年紀還小。」

  「哪一家?」肖氏訕訕的笑了笑,她一直呆在楚家,又沒出去走動走動,哪能知道的這麼靈通。

  「張家,張家的兒子如今去了洛陽書院讀書了。」楚翰臨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沒事多出去走動走動,這些管事們的媳婦多相處起來,關係好了,我這的事情也好辦。」

  楚翰臨過去在徽州沒覺得,來了金陵之後發現,誰家的媳婦都有用,就他家的除了床上有用之外,到了床下就笨的很,該讓她活動的不活動,和一個小丫頭鬧什麼彆扭。

  「張家還能看得上她。」肖氏的語氣裡濃濃的不置信,既然還是個讀書人,應該更看不上那丫頭。

  「別管張家看不看得上,早點嫁出去了,你不就省心了。」楚翰臨瞥了她一眼,上床準備睡覺,明天清早就得出去一趟。

  肖氏站在那,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早點嫁出去好,反正只要是能嫁出去,怎麼嫁又有什麼關係...

  這商行裡的事情忙了將近一個月,楚亦瑤才有空去看原來的那家鋪子,興許是鋪子太大,別人也不知道做什麼,楚亦瑤付了定金之後那掌櫃的一直沒通知要退,這一個月來邢二爺也沒找到別的鋪子,楚亦瑤就又去了一趟。

  進了店舖之後那掌櫃的倒是熱情,家裡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鋪子裡能賣的也都賣了兌現,就等著鋪子一賣銀子一拿直接走人。

  只不過熱情歸熱情,楚亦瑤三次談及全額的事情,那掌櫃的都繞了過去,楚亦瑤奇怪了,「您是覺得當初談的價不滿意還是如何?」

  「楚大小姐,也不是這價格不滿意,怪我糊塗,沒提前告訴您,這鋪子,前天已經給買下了。」那掌櫃的看著楚亦瑤說的不好意思,兩隻手搓著又有點一言難盡的樣子,楚亦瑤納悶了,前天賣了昨天來問怎麼還說沒賣。

  「既然如此,那就請掌櫃的把這定金退了,是我們來的太晚。」買賣不成仁義在,楚亦瑤看他連聲說道歉,笑了笑,鋪子沒了再找就是了,沈公子也沒有說要立即就開。

  「楚小姐,我...我也是不得已啊。」那掌櫃的忽然面有難色,低聲說了一句,「我本來是想等你們到的,可...」

  說了一半,那掌櫃的又沒繼續說下去,楚亦瑤怎麼看都覺得這掌櫃的是被人逼著賣了這鋪子,「不知是哪家買下了這鋪子?」

  「是本公子買下的。」沒等掌櫃的說話,門口那傳來一聲囂張的回答,楚亦瑤回頭,曹晉榮帶著幾個隨從,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那就恭喜曹公子了。」楚亦瑤臉上隨即浮現一抹從容,笑著恭喜道,看著他臉上那遮掩不去的囂張氣勢,難怪這掌櫃的會為難,恐怕這賣出去的價格與當初和她談妥的還要差不少。

  「難不成你還想賣給別人。」曹晉榮走到這掌櫃的旁邊,伸手將兩張銀票啪一聲放在了桌子上,「這裡是六百兩銀子,拿了可以走了。」

  「這...曹公子,當時我們談的可不是這價。」掌櫃如何都拿不下手,當時曹公子來的時候就開了七百兩,如今只給六百兩,他這鋪子已經是便宜很多的價格了,也不能這麼壓價的。

  可這掌櫃又不敢說什麼,曹家三少的名聲,十件事有十一件是壞事,就是心裡一萬個不情願,他也不敢流露出什麼不滿意來。

  「當日談的就是這個價,我說嚴掌櫃,你這破店值六百兩也夠了,看這屋子不像屋子,院子不像院子,若不是在南塘集市裡面,放別的地方三百兩銀子都沒有。」曹晉榮在屋子裡走了一通,看了一眼那掌櫃,眼底滿是不屑。

  楚亦瑤看那掌櫃猶猶豫豫的,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不是不記得通知她,而是希望她過來能開原來的價格,把這鋪子買回去。

  可她何必趟這渾水,鋪子有的是,得罪了這個睚眥必報的曹家三少,可是划不來。楚亦瑤乾脆在一旁看著,也不說話。

  「怎麼,你認為我說錯了?」曹晉榮遲遲沒有得到掌櫃的回話,回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要不你開個價。」

  嚴掌櫃這就是要離開金陵的人了,要是在這事上再生些事端出來,他這全家都得跟著受罪,只能自認倒霉,誰讓這鋪子讓曹家三少爺盯上了。

  嚴掌櫃拿起那銀票把東西拿出來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手還哆嗦,「曹少爺,這所有的契都在這了。」

  曹晉榮也沒看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嚴掌櫃拿起包袱就出去了,和楚亦瑤招呼都沒打一個,生怕曹晉榮反悔。

  「曹公子,我們也告辭了。」楚亦瑤看這都塵埃落地了,和邢二爺低聲說了一句,轉而對曹晉榮說,轉身要離開。

  「慢著!」曹晉榮背對著她們出聲,手裡拿著那些契走到了楚亦瑤身旁,低頭看著她,嘴角勾著一抹笑,「你想要這鋪子?」

  「這鋪子於我而言還是大了些。」楚亦瑤話音剛落,曹晉榮忽然朝著她湊近,楚亦瑤下意識的向後微閃了一下,袖子地下的拳頭一緊。

  「你說謊。」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楚亦瑤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在自己臉上拂過,曹晉榮垂眸瞧見她眼底裡閃過的那一抹驚慌,終於有些滿意,緩緩的抬起頭,「你明明想要這鋪子,否則時隔一月為何又來這裡。」

  「被曹公子先一步買下了這鋪子,我再去尋便是了。」楚亦瑤低下頭,臉上閃過一抹不喜,她討厭有人以這樣試探的口氣逼近她,眼前的人純當是來玩的,毫無正形。

  「那怎麼行,我這是先替楚小姐買下了,免得再讓別人看去。」曹晉榮忽然心情很好,看她那強鎮定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就說了,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丫頭,什麼悍小姐。

  「我先謝過曹公子,不過這鋪子曹公子還是留著自己用吧,告辭。」楚亦瑤聽到他那笑聲,聲音也沉了幾分。

  可還沒走到門口,背後又傳來了喊叫聲,這一回曹晉榮說的確不是鋪子的事了。

  「你不想知道你二哥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嗎。」

  楚亦瑤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此時曹晉榮的神情卻有些森冷,低頭擺弄著手上的幾張紙,「楚家大小姐不想知道楚家二少爺都在忙些什麼事麼。」

  「曹公子到底想說什麼!」楚亦瑤忍下怒意,曹晉榮抬起頭,臉上卻又染上了一抹無辜,裝若無意的解釋道,「也沒什麼,就是在我某個小妾那發現了些書信,這字倒是寫的不錯,名字也眼熟,我乍一眼 ,不就是楚家的二少爺,楚暮遠麼。」

  楚亦瑤心底逐漸涼了幾分,二哥還在與鴛鴦聯繫,她都入曹家兩年了,他竟然還有念想,在曹晉榮的眼皮子底下書信來往。

  楚亦瑤看著曹晉榮,眼底一抹怪異,既然他什麼都知道,以曹晉榮這性子,怎麼能忍,他卻留到現在才說。

  「我這院子裡的人多,平日裡也疏於照顧,分著陪,每個人每個月能陪的日子也不多,鴛鴦是我從春滿樓帶回來的,嘖嘖,沒想到楚家二少爺早就意屬於她了,我這是奪人所好啊。」曹晉榮臉上一抹恍然,好像自己從來就不知道楚暮遠也喜歡鴛鴦,他只是純粹贖了個自己看得上眼的帶回去充實後院罷了。

  「我想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二哥和鴛鴦相識,但只是知己好友罷了。」令楚亦瑤更吃驚的是眼前這個人的態度,越是如此,就越有問題。

  「對,本公子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後院的人,怎麼能隨便和別的男子書信來往呢,於是我前兩天,就把她的右手給小小的傷了一下,不能寫字了,總不能回信了,你說是吧,楚小姐。」曹晉榮笑著,笑容在他那佯裝無邪的臉上格外的刺眼。

  「曹公子,既然你知道他們有書信往來,為何不攔著。」楚亦瑤不喜歡鴛鴦,但對曹晉榮這罔顧人命的做法更是厭惡,曹家卻還這麼縱容他。

  「我為何要攔著,這若不是有人放消息給我,我也不會去花銀子贖了鴛鴦,別人還以為是我棒打鴛鴦了,實際上,這放消息的人才是最不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是不是啊楚小姐。」曹晉榮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最後的話拖了長音喊道。

  楚亦瑤身子一震,她是花錢讓一個小孩在曹晉榮常坐的位子附近說了些消息,他若是知道是她做的,那他對那個孩子做了什麼!

  「楚小姐,我還沒謝謝你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我這後院裡,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和外面的男人有來往。」曹晉榮那滿臉的笑意都進不去眼底,他將那嚴掌櫃留下的契都塞進了楚亦瑤的手中,「這鋪子,就當是我謝謝楚小姐送我的大禮。」

  「你對那孩子做了什麼!」楚亦瑤捏緊了手中的契,抬起頭看著他,眼底閃著一抹憤怒,曹晉榮忽然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臉頰,楚亦瑤猛的朝後退了一步,曹晉榮收回了手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怕什麼,我只是看你的頭髮亂了而已,你說那孩子啊,不還活著麼。」

  楚亦瑤是真的怒了,拿起那契直接扔在了他身上,轉身跑了出去,那才是多大的孩子,他才六七歲啊。

  邢二爺趕緊跟了出去,鋪子內的曹晉榮看著地上被揉過了的契,回頭看他的隨從,有些無辜,「我都沒生氣,她生什麼氣?」 ...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1:0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33 PM 編輯

第十一章、禍不單行

    楚亦瑤讓阿川趕緊帶她去那孩子家裡,馬車繞過了幾條巷子終於到了那貧民窟,馬車過不去只能步行,楚亦瑤催著阿川帶她到了那低矮房子前,楚亦瑤看到那個單手拎著水桶往屋子走孩子,另一隻手用一條破布纏繞著掛胸前,好像受傷了。楚亦瑤懸著那顆心終於落下,還活著,起碼還是好好活著沒有落個半身不遂。

    「混蛋!」低聲咒駡了一句走進院子裡,那孩子放下水桶一臉怯意看著她,楚亦瑤著裝和這周圍格格不入。

    「是不是有人來找過你,穿比我還要好,問你有關於春滿樓鴛鴦傳揚事情?」楚亦瑤怕嚇到了他,緩了緩語氣問道。

    那孩子低頭想了一下,抬頭看著楚亦瑤,眼底閃著一抹單純,「是。」

    「那你這手是不是他人傷?」楚亦瑤看這破布包裹手臂,伸手要去碰,小孩子很朝後退了一步,護住了手臂,低著頭猛搖。

    楚亦瑤一陣心疼,聽著那孩子喊著不是,從懷裡拿出十兩銀子遞給他,柔聲道,「你拿著這銀子去醫館裡,讓大夫重給你把手包紮一下。」

    那孩子眼底閃著一抹猶豫,不接楚亦瑤手中銀子,這時屋子裡走出一個頭戴布巾婦人,楚亦瑤乾脆把銀子給了她,「上次這孩子幫了我一個大忙,這是給他工錢,你帶著他去醫館好好看看,才這麼大孩子,落下了殘廢可不好。」

    那婦人是顫著手接過銀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摟著那孩子懷裡,什麼都沒說。楚亦瑤問那孩子有關於曹晉榮事,那孩子抿著嘴眼底滿是懼怕,一句都不肯多說,楚亦瑤歎了一口氣,以曹晉榮性子,第一次來過之後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

    楚亦瑤離開這貧民窟時候那孩子出來送行了,管他閉口不說關於曹晉榮事情,目送著馬車遠去。楚亦瑤 簾子,那孩子身子越來越小,楚亦瑤有些悶悶坐回了馬車內。

    楚亦瑤不知道曹晉榮是如何知道自己設計了他,現讓她糟心事情是二哥還和鴛鴦有書信往來,曹晉榮縱容自己小妾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二哥再繼續和鴛鴦有往來,誰知道曹晉榮會不會一個心血 ,直接把人送來了楚家,說是成人之美。

    即便是鴛鴦做二哥妾室,楚亦瑤都不願意,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迷戀到這地步絕對不可以,二哥才剛剛商行裡有些出息,上一世教訓還不夠深麼,二哥為鴛鴦贖身之後那大筆銀子花下去不說,商行裡事一件不管,整日問二叔拿銀子哄鴛鴦,後來一次為了給鴛鴦買一艘遊湖大船,直接拿楚家家業和二叔換銀子去買了那艘大船,接連數日和鴛鴦船上沒有回家,楚家家產敗這麼,鴛鴦也功不可沒啊,臨了後離開二哥時候還不忘帶走一些。

    這樣人,楚亦瑤怎麼會允許她踏入楚家半步…

    這邊楚亦瑤為楚暮遠這是操碎了心,那邊程家,楚妙珞為程邵鵬寫信給楚亦瑤事哭碎了心。

    程邵鵬是個極為誠實人,他認為這事沒有什麼錯,也沒什麼做不對,也就楚妙珞來質問時候坦誠說了,他寫信過去問候一下楚亦瑤,本著心裡這個特殊位置,他不摻雜任何純關心信件他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程邵鵬不解為何溫婉可人妻子會這麼不可理喻。

    楚妙珞哭眼睛青腫,看到還是程邵鵬略顯迷茫神情,程邵鵬耐性子安慰道,「我和亦瑤不是你想哪種關係,我與她從小一塊長大,這樣情分你總不能讓我直接當是陌生,這幾年來楚家事這麼多,她一個女孩子過辛苦,你作為姐姐也應該去關心她,怎麼還為這件事和我鬧。」

    「鬧?你還說這是鬧?」楚妙珞哭腔著看著他,眼中是控訴,「那你告訴我回楚家去看也好,送東西去也好,何必私信,你知道娘去問時候如何被亦瑤羞辱,她說我衣不附體勾搭了你,不知廉恥,明知道你們有婚約還要和你書信往來,她都要把娘氣昏過去你還護著她。」

    「亦瑤不會這麼說。」程邵鵬臉上閃過一抹難耐,他印象中亦瑤就是再牙尖嘴利蠻不講理,也不會說出這麼羞辱人話。

    楚妙珞喉中一緊,那一口氣險些上不來,臉色漲紅瞪著他,「你意思是,這都是我胡說,我娘胡說了!」

    程邵鵬不語,他是對楚妙珞有責任,也是男女之情喜歡,但不代表他看不出這岳母為人,能上他們家來這麼鬧騰把娘氣成這樣,那些行為像極了山村野婦,相比較而言,他相信這些話是肖氏自己杜撰。

    「邵鵬,我嫁給你有一年了,試問程家我沒什麼做不好,晨昏定省,這妾也給你提了,通房又安排了兩個,對你表妹和小姑子也是以禮相待,所有委屈都往肚子裡咽,從來不你面前說什麼。」楚妙珞哽咽地說著,豆大淚水落了下來,滴了程邵鵬手上, 。

    「你娘送了丫鬟過來開臉我半句怨言都沒有,可誰家妻子能這麼忍受自己丈夫別人屋裡,我心裡糾疼卻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要大度,你娘只對你表妹有笑臉,出去做什麼都帶著她,我都沒跟著她出去過幾回,成親都一年了,多少人還不知道程家少奶奶是個什麼樣子,藝琳年紀小,口中說多都是亦瑤,看到我也沒好臉色,這些我都不能和你說,因為做不好都是我自己錯。」楚妙珞直接哭倒了程邵鵬懷裡。

    程邵鵬從未見過她傷心成這樣,本來臉上還有一些不滿,瞬間只剩下心疼了,他只知道娘和妹妹都不喜歡她,卻不知道她們這般刁難她,這一年來她都要獨自一個人承受這從未和自己袒露半句,光沖著這一點,程邵鵬這心都要疼抽了。

    「這些我都不覺得委屈,因為有你,只要你我身邊,相信我,愛護我,這些我都不怕,為了你我都可以忍受。」楚妙珞擦了眼淚仰頭看著他,眼底滿是委屈,「可是你卻讓我傷心了,還不肯相信我,這比任何一件事都讓我不能接受。」

    「是我錯,我不應該懷疑你。」程邵鵬抱著她輕聲安慰道,楚妙珞又絮絮說道,「就算過去邵鵬你和亦瑤關係再好,如今你已娶她未嫁,傳出去了對大家都不好,心意到了就好,何必再添些事讓別人去說。」

    此時楚妙珞說什麼都是對,程邵鵬摟著她應聲下來,連著讓程邵鵬去回絕了程夫人再送兩個丫鬟過來事都應下來了。

    程邵鵬懷裡楚妙珞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笑,娘說沒錯,這委屈要壓著,壓著找機會一次爆發,這樣才能達成所願,得到自己想要。

    屋子內氣氛漸漸又暖了起來,忽然林媽媽外面高聲喊道,「少奶奶,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此刻正是情意濃時,被林媽媽這麼一喊,那氣氛瞬間熄了下來,楚妙珞拉緊了已經被程邵鵬 開來衣襟,羞紅著臉從他懷裡出來,可這眼眶還紅著呢,如何去見程夫人。

    又讓梅香取了水過來,敷臉過後楚妙珞上了些粉,小夫妻兩個這才匆匆去程夫人那,等著他們到了,程夫人看了一眼楚妙珞對程邵鵬說道,「邵鵬啊,這大白天你不商行家裡呆著做什麼,都已經是成家人了,也別讓你爹這麼辛苦。」

    程邵鵬本想應聲離開,可一想到之前楚妙珞哭訴,再看娘臉上那風雨欲來樣子,程邵鵬決定留下來。

    「娘,我剛從鋪子裡回來,你們有什麼要緊,都不能讓兒子我聽。」程邵鵬說有幾分輕鬆,程夫人神色卻沉了幾分,再看楚妙珞眼底那如何都蓋不過去紅腫,抬眼看了一下他們身後跟來林媽媽。

    半響,程夫人示意他們都坐下,「家醜不外揚,你自己院子裡事情,你也該好好聽聽了。」

    「請表小姐出來吧。」程邵鵬不明白程夫人意思,兩個丫鬟就把李若晴從內屋子裡扶了出來,臉上還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比楚妙珞哭還要桃紅雙眼。

    「乖孩子,姨母會還你一個公道,來我身邊坐。」程夫人把她叫到了自己身邊坐下,透著那面紗隱隱還能看到李若晴臉上泛著紅點。

    接著就有人把一個小瓷罐拿到了楚妙珞面前,程夫人開口道,「打開來給少奶奶看看,這是不是她送給表小姐美顏膏。」

    楚妙珞心中咯噔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回道,「是娘,這是我差人送去給表妹美顏膏,我自己也用呢。」

    「是你送就對了,若晴啊,把面紗拿下來給你表哥看看,你表嫂送去給你用東西,究竟用出什麼效果來了。」程夫人點點頭,臉上瞧不出喜怒,讓李若晴把面紗拿下來。

    李若晴眼中 淚望了一眼程邵鵬,低頭輕聲說道,「姨母,算了吧,表哥也。」

    「就是他了才好,你管拿下來,姨母給你做主!」程夫人聲音略高了一些,李若晴這才伸手到耳邊,把面紗摘了下來。

    面紗拿下那一刻,李若晴清楚看到了程邵鵬臉上閃過那震驚,淚水再度崩堤而下,李若晴拿著面紗捂住了臉低低哭了起來,而程邵鵬臉上那震驚表情還未退去,他怎麼也沒想到,才兩日沒見,清麗可人表妹怎麼成這副樣子了。

    眼底下臉頰都泛了紅腫,還密佈了點點紅印子,擱那紅腫臉上尤為滲人,完全變了個樣,醜不忍直視。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過了許久程邵鵬才緩過神來,難以置信問程夫人。

    「你問問你好媳婦,究竟是何居心,送這美顏膏裡究竟添了什麼毒,害若晴用了不過幾回就這樣了。」程夫人指著那瓷罐,那可是剛才楚妙珞親口承認是自己送。

    「這,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妙珞怎麼可能會故意要害表妹。」程邵鵬避過李若晴方向和程夫人說道。

    「表哥,你意思是我估計毀了我自己臉來污蔑表嫂不成?」李若晴氣急了直接拿下面紗對程邵鵬說道,說話間牽動著臉上紅腫,顯得格外詭異。

    「表妹,我不是這個意思。」程邵鵬忙解釋,一旁楚妙珞才是久久不能反應過來,她送去給楚亦瑤出海時候用美顏膏怎麼會出現這裡,她自然不會傻到送給李若晴這裡下毒,那這東西什麼時候混到自己這裡,轉手還剛好給送去了!

    「這還有什麼好解釋!」本來一臉沉靜程夫人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還護著你媳婦了不成,我已經找大夫看過了,這東西裡面就是添了毒,塗臉上一兩回沒關係,用久了就會像你表妹這樣,東西是她送去給若晴,難不成若晴還要自己給自己下毒反過來說是你媳婦做?」

    「娘,這不是我送那個,我沒理由要害表妹,我屋子裡還有這東西自己用呢,我怎麼可能會這里加東西。」楚妙珞猛地回過神來解釋道,李若晴那臉實是太嚇人了。

    「不是你送,那是誰送!」這解釋根本沒人會信,東西就這麼一個,送去丫鬟也是她派,這程家還有誰會插手嫁禍。

    楚妙珞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她深知這就是她當初送去給楚亦瑤,難怪從大同回來楚亦瑤一點變化都沒有,原來她根本沒有用過。

    她說是楚亦瑤做手腳,把東西混進來本來是要害她,結果不小心害到了表妹,他們也不會信啊。

    「娘,這真不是我送那個,我把東西準備好了之後就直接派人送過去了,若是我要害表妹,怎麼也不會自己送東西上動手腳啊!」楚妙珞急忙否認,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美顏膏是怎麼又到了她這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2:56 AM 編輯

第十二章、好心

  可這再多的解釋也都改變不了東西是從她手中送出去的事實,李若晴用了之後就出了問題,一張臉給腫的成了這樣,難道還要反駁說是李若晴自己動的手腳,這程家就這麼些人,下有幾個服侍程老爺的妾室,都沒有孩子,人家老老實實呆著的,做什麼要來插一腳陷害她楚妙珞,這左解釋也不對,右解釋也不對,東西是她的,丫鬟也是她的,她這壞人是做定了。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邵鵬你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會對表妹動手。」楚妙珞看著程邵鵬臉上那摻雜的一些怪異,心底越發的委屈。

  「娘,妙珞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害表妹,東西就是她送的全府都知道,她何必要往自己臉上抹黑。」程邵鵬也覺得不太可能,害人之心有沒有且別去說,這害人的手段也太次了,根本沒必要。

  「難不成是我借她手做的不成。」程夫人冷冷的說道,這可能性已經不重要了,事實擺在眼前,不管有沒有必要這麼做。

  「娘,您知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程邵鵬的語氣裡隱隱透著些不耐,一個屋子裡兩個女人哭。

  「大夫說了,你表妹這樣,要恢復不容易,至少也需要幾年才好得了。」程夫人話鋒一轉歎了一口氣,李若晴的皮膚本來就敏感,平日裡這些東西用岔一些都會起紅斑,這回這麼嚴重那大夫直接說好好養著才可能慢慢好起來,但要恢復到以前那樣很難。

  「你表妹這樣,這婚事可就給耽擱了,這可憐的孩子,本來這年紀就拖大了,再耽擱兩年,可怎麼辦。」程夫人說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紅了。

  「娘,肯定有人不會在意,表妹這麼善良的一個姑娘,再說又不是恢復不了。」程邵鵬聽著也覺得對不起李若晴,不管是不是楚妙珞的錯,東西總是從自己妻子手中送出去的,他相信妻子,可娘的意思這就是妙珞的錯。

  「這件事要是讓你舅舅舅母知道了,還不得怎麼怪我,邵鵬啊,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瞧不起你表妹,她與你從小也相熟,不如就讓她嫁進我們程家,給你做平妻。」程夫人很順直的就接下了程邵鵬的話,「如若不然,你舅舅怪罪到這裡,就讓你媳婦去給他賠罪,告訴你舅舅,你媳婦是不小心才毀了你表妹的臉,不是故意的。」

  程邵鵬錯愕的看著程夫人,怎麼就變成了讓他娶表妹,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舅舅就是個城間惡霸,只有他佔別人便宜沒有別人佔他便宜的時候,若是讓妙珞去道歉,依舅舅的性子,直接要毀了妙珞的臉才會算了結。

  「姨母,不必為難表哥,反正我已經是這樣了,也別對著表哥污了他的眼,明日我就回家去,從此常伴青燈,也好過再去惦記這些事。」李若晴緊咬著嘴唇泛出了一抹鮮紅,起身奔出了門外,這期間,還能聽到門口一個丫鬟的一聲輕呼。

  程夫人差人追了出去,回首看著楚妙珞,語氣冷淡,「這件事到了鵬兒他舅舅那,我不會替你們隱瞞。」

  「娘!」程邵鵬高喊了一聲,程夫人即刻瞪了他一眼,「怎麼,你舅舅就這麼一個女兒,難不成要我替你們跪在他面前不成!」

  「娘,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出於好意才送那東西去給表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各人有各人的體質。」楚妙珞緩過神來,要邵鵬娶表妹,那怎麼可以!

  「那好,這東西你帶回去,我讓林媽媽每日監督你用,若是你用了沒事,那就是若晴她身子骨差,這件事也就怪不得你,畢竟你是好意。」程夫人示意林媽媽取走這個瓷罐,語氣緩和了一些,「妙珞啊,不是娘要冤枉你,這事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你是清白的。」

  之前程夫人還說過驗出這東西裡有毒,轉眼要楚妙珞帶回去自己用以示清白,楚妙珞本就煞白的臉更無血絲,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但即便是這東西有問題,在這件事上她也是被冤枉的,楚妙珞心中堵著那口氣怎麼都消不小去,看著程夫人臉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前一模糊,人就暈倒了過去…

  這已經是楚亦瑤第二回聽到說堂姐在程家暈過去了,消息很完整,楚妙珞向李若晴示好,把當初她讓孔雀兌回去的美顏膏轉手送給了李若晴,結果李若晴毀容了,程夫人就要程邵鵬娶了李若晴做平妻,程家少奶奶暈過去了,醒來之後發現有了身孕。

  楚亦瑤該說是堂姐運氣好,還是她運氣太差,保住了臉,從此以後可多了個好姐妹。

  「盼了一年終於有身孕了,奶娘,去準備些好的保胎藥材給程府送過去,我想堂姐以後肯定用的著。」楚亦瑤嘴角勾著一抹笑,轉而又說道,「再給程少爺準備一份賀喜的禮,好歹程家和楚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了。」

  不管這楚秒珞運氣好不好,李若晴總是倒霉的,以李家的條件何必要委屈自己嫁給程邵鵬做平妻,楚亦瑤手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敲了敲,眼底閃爍著,心裡有了主意。

  下午的時候楚亦瑤就出門去了,淮山住的地方很不好找,巷子裡繞了好機會才找到那屋子,外頭看和當初在關城看到的一樣破舊,推門進去,淮山坐在水井邊上,懷裡抱著一隻毛絨絨的犬,腳邊是一大桶的水,他正試圖把狗塞進木桶裡去。

  「大叔,我有事找您幫忙。」楚亦瑤看那狗四肢撐著木桶邊緣努力不讓他得逞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四月的天淮山讓這狗折騰出了一身的汗,一鬆手,那狗就撒歡的跑了,在院子裡竄了兩圈之後一看淮山站起來,嗷嗷叫了兩聲,轉眼就鑽到了藥架子地下藏起來。

  「小丫頭,你應該稱呼我為哥哥。」淮山無奈的看著她,把她帶進了屋子裡,楚亦瑤看了一圈他的屋子反駁道,「少騙人了,你這麼大把年紀了,怎麼會是嫂子的哥哥。」

  淮山眉毛一動,看過去的時候楚亦瑤已經彎著身子去逗那狗狗了,剛才的話彷彿是隨意說出口的。

  「你找我什麼事。」淮山歎了口氣,還是不爭辯這個,楚亦瑤站了起來走到他放著滿是瓶子的架子前,回頭看著他,滿臉的笑靨,「大叔,你想不想去楚家見見大嫂。」

  淮山還是頭一回這麼被人威脅,對像還是個丫頭片子,看著她眼底閃爍的狡黠,鬍子下的嘴角上揚了幾分,失笑道,「你想要什麼。」

  「你這有沒有東西是可以替人解毒,例如塗了什麼不該塗的東西臉上起了紅腫,大夫說沒個幾年退不下來的。」楚亦瑤看著那些瓶瓶罐罐,大都沒有標注名字,只用顏色和大小區分。

  「知道是什麼毒麼?」

  「不知道,並且我也沒見過中毒的人到底有多厲害。」楚亦瑤走到另外一個架子,很是乾脆的說道。

  「那你還讓我配解藥,這又不是什麼神仙丹藥,什麼都能治。」南疆的藥術確實很神奇,但也沒有神奇到不知毒性和需求者體癥就能直接拿出解百毒的東西,真要有這個,這世道還會有毒死人這一說麼。

  「那若是我能打聽到給她去看的大夫所知道的,你能否配藥?」楚亦瑤想了一下,進不去程家看那表小姐,總是能找一下那個看病的大夫知道一些消息。

  「可以試試看。」淮山點點頭,卻也不敢保證,隨後想到了喬從安,忍不住還是問了,「你大嫂在楚家可好?」

  「很好啊,前幾天的時候還和我說起大叔你呢,你送的東西應竹很喜歡。」楚亦瑤盯著他看,總是瞧不清他厚重鬍子下的神情,末了笑嘻嘻的又說道,「大叔,下個月就是大嫂的生辰了,您來麼?」

  淮山神色一頓,阿靈的生辰不是在秋後麼,怎麼是五月,轉眼一想,阿靈走丟的時候就是五月,那喬家人應該把撿到她的日子當作是她的生辰了。

  「你大嫂提起我了?」淮山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但對於去楚家這件事還是抱有期待的,楚亦瑤走過來,忽然踮起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俏聲道,「我也是楚家的人,我做主請您過去,您還怕大嫂趕你出來不成。」

  淮山再度失笑…

  楚亦瑤從淮山那出來很快找人去打聽那大夫的消息,路過自己的鋪子,順路下來看了一下,邢二爺恰好找了幾家鋪子要她去看,兩個人就上了馬車朝那邊趕去。

  看到第三家的時候,楚亦瑤下馬車,斜對面正是曹晉榮買下的鋪子,大門緊閉,據周圍的鄰居說,曹三公子買下之後就再也沒來過,直接擱在那,也不租給別人。

  他哪裡是為了做什麼生意,純粹是想要礙著自己才逼迫人家低價賣了鋪子。

  「亦瑤,這鋪子比那家的要小一些,不過這價錢卻一樣。」邢二爺裡裡外外也看了一圈,楚亦瑤笑道,「那掌櫃的本來就是急著賣才便宜的,這一段路上的鋪子,八百兩也不算最貴的。」叫了阿川進來,楚亦瑤吩咐他去沈家送訊,讓沈世軒自己也過來瞧瞧,滿意的話就這麼定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2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46 PM 編輯

第十三章、出事(一

  沈世軒隔天就來這鋪子裡看了一下,南塘集市的人多,楚亦瑤就讓阿川跟著去了一趟,下午的時候阿川回來,還帶回了沈世軒的一封信,鋪子的事就這麼定了,三天後邀請她去金陵城外十幾里路遠的一個小村子裡看他準備好的雕刻用的地方。

  信中寫著,他已經把那關城的老師傅接到了鄉下。

  楚亦瑤把信另外放了起來,找這個一個僻靜的村子,是為了避人耳目不讓沈家的人發現麼。楚亦瑤有些能理解沈世軒的種種做法,沈家之中他既非長房又非嫡長子,過去在沈家聽的最多的是沈家的嫡長子沈世瑾,沈世軒的出挑和不出挑都會惹來話,畢竟這麼一大家子中,人心這東西實難悱惻。

  「小姐,這是找到那大夫寫下來的東西。」孔雀進來手裡拿著一張方子,上面是派人去找給李若晴看病的大夫寫下的致病原因,塞了不少銀子那大夫才肯寫下來,楚亦瑤手抄了一份,還有一份讓孔雀給淮山送過去。

  錢媽媽走了進來,一看楚亦瑤只穿了單薄的外襯忙從櫃子裡取了衣服出來給她穿上,一面叨念,「這天可不能受了寒,這幾個丫頭都跑到哪裡去了。」屋子裡不見一個人。

  「都辦事去了,奶娘,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楚亦瑤船上了衣服,拉著錢媽媽要坐下。

  「平日裡都在的倒也罷,若都有事出去了,你身邊也不能沒人,如今再找幾個丫鬟過來候著正好,伺候個幾年,等小姐嫁人了看著好的就一併帶過去。」一晃十三年過去了,再有兩年小姐的婚事也該定下了,如今再教幾個丫鬟到時候正好。

  「這事奶娘做主就成了。」楚亦瑤憨笑了一聲,懶懶的靠在了靠背墊子上,抬頭看著窗外,一片春意盎然。

  「不是說二嬸去大嫂那討了好幾回藥了。」楚亦瑤忽然回頭,從程家那傳回堂姐有了身孕但胎相不穩的消息後,肖氏一面高興,一面又到處找能安胎的藥,得知喬從安那有兩支百年老山參,就一直磨蹭著想要喬從安拿出來。

  「少奶奶沒答應,這兩支老山參還是當年從夫人手裡給少奶奶的,安胎哪裡需要下這麼重的勁,補的太好了頭胎大,更不好生。」錢媽媽自己生過好幾個孩子,跟在楚夫人身邊又很多年了,對於這些瞭解的也很多。

  「她是想做人情討過去吧。」以肖氏的性子,她肯定是兩支都想要,好歹能留個備用的,再說了好的東西誰不想自己留著,這麼三番兩次的過去,她也不覺得厚臉皮。

  「那是夫人留給少奶奶和小姐您的,哪能誰要都給。」錢媽媽摸了摸楚亦瑤的頭,不由感慨了一句,「若是堂小姐沒嫁進去,過兩年小姐應該是程家的媳婦了。」

  「奶娘,這話到了外頭可不能說。」

  錢媽媽擦了一下眼低忙點頭,「知道,我就是替小姐可惜。」

  楚亦瑤哼笑了一聲:「有什麼好可惜的,堂姐不嫁我也不會嫁進去,他們看上的那點東西還好意思拿出來說。」那四個離開的管事有兩個直接去了程家,要說這是湊巧她可一點都不相信,起初程夫人要解除婚約程老爺半句都沒反對,後來必須娶堂姐了,程老爺又開始打她的主意,真當她傻了不成,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什麼。

  「若是老爺夫人在,小姐怎麼會受這份委屈。」錢媽媽心疼的很,誰家的小姐不是被捧在手裡護著的,她家的小姐,小小年紀就要把這些人情世故看的比別人都透徹。

  「若是爹娘在,怎麼還會有二叔他們。」楚亦瑤的聲音也黯然了幾分,爹和娘就是年輕的時候操勞過度,才會累垮了身子早逝,他們都還沒享受過幾天好日子,沒看著她和二哥成家。

  「老爺和夫人心善,老天也一定會庇佑楚家的。」錢媽媽安慰道,楚亦瑤臉上浮現一抹輕笑,她也說不上來老天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上一世讓楚家經歷了這麼多,轉眼卻又讓她回來重新活過。

  「小姐,二少爺來了。」門口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平兒拉開簾子剛剛說完,楚暮遠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了,臉上帶著一抹慍怒,像是有什麼不滿的事情正欲發洩。

  「奶娘,剛剛說丫鬟的事,您去找牙婆的時候讓她多帶幾個過來瞧瞧,多選幾個下來。」楚亦瑤起身淡淡的吩咐道,讓錢媽媽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了楚亦瑤和楚暮遠兩個人,楚亦瑤也沒打算站起來,就只是坐在那望著他,眼底平靜的很。

  「東西呢。」半響,楚暮遠沉聲說道。

  「二哥說的是什麼東西。」楚亦瑤低頭看了一下指甲上的蔻花,不經意的說道。

  「你私扣了我的書信。」楚暮遠的聲音漸漸的不耐煩,「把你扣下的信還給我。」

  「給二哥的書信我都讓寶笙給你送過去了,我這裡沒有要還給二哥的書信。」

  「楚亦瑤,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要管著我與人來往不成,商行的事你要管,連我的書信你也要管,是不是今後我娶妻生子你也要管!」楚暮遠忽然高聲吼了出來,楚亦瑤一怔,眼底一抹錯愕,轉而也來了火氣。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是不是就要去曹家把她給接出來了?是不是就要從曹晉榮手中奪一個妾過來了?是不是就要讓別人說我們楚家的教養是怎麼回事,連別人的妾都要覬覦?」楚亦瑤站了起來和他對看著,一抹凜然,「我今天扣的是不該來到楚家的信,扣的是我們楚家的顏面,扣的是爹娘在外的名聲,怎麼,我錯了?你倒是說說看我楚亦瑤今天哪裡做錯了你要這麼興師問罪!」

  「曹晉榮根本就不喜歡她,她在那裡過的一點的不快樂!」楚暮遠臉上一紅,卻依舊粗著脖子吼道。

  「啪」一聲。

  楚亦瑤揮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手心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卻都不及她心中那些恨,她當即吼了回去,「那也是曹晉榮的妾,他再不喜歡她那都和你沒有關係,你楚暮遠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楚暮遠愣在了那,一手捂著被楚亦瑤打過的臉,看著她眼底濃濃的失望,卻有無數的線要纏緊他,狠狠的纏繞,衝破著他的理智。

  「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我管著商行,說我管你書信,說我管你娶妻,你當我願意管你那些事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就一輩子都不嫁人了要和你爭這楚家的家產。」偏聽偏信,她就是對二哥抱太大的希望了,總以為只要知道後續的事情,就能阻止二哥再像上輩子那樣,可只要第一件事情變了,下面的事情都會變,鴛鴦不進門了,他就偷偷和她書信來往,商行如今沒有被二叔吞食,卻有人在二哥耳邊說她越俎代庖管的太多。

  「你當真以為這楚家還和爹娘在世的時候一樣麼,二叔想方設法在挖走楚家的管事你知不知道,一旦楚家那些客源少下去,你以為還能撐多久,我倒要看看你那心心唸唸的女子是不是願意跟著你過顛沛流離的日子。」

  「那也是我的事。」楚暮遠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更多的是羞憤楚亦瑤揭穿了他還在和鴛鴦聯繫的事情,作為一個哥哥,就連起碼的尊嚴都被妹妹嘲諷的一文不值。

  「你今天去曹晉榮家帶走她去私奔,那是你的事,事後牽連到了楚家,那算誰的事!」楚亦瑤想起那幾封信中訴衷心的話語就覺得噁心,由始至終,那女人就沒放棄過想要到楚家,她控制不了曹晉榮,但她卻可以控制住二哥。

  「你把信還給我,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楚暮遠不願再聽她的話,再度開口問她要扣下的信,彷彿回的慢一會都會讓他撓心的很。

  「信我燒了。」楚亦瑤看著他眼底的執著,無力席捲了全身,她癱坐在了榻上,低下頭,眼眶發紅,她在這做這麼多的努力,到頭來二哥非但沒有理解,反而一味的責備,那是他的真愛啊,誰都阻攔不住的真愛。

  「你!」楚暮遠臉上的憤怒讓他變得尤為的猙獰,楚亦瑤抬頭,眼底的淚水打轉,再無一抹倔強,只剩下濃濃的委屈和傷心,她想起前世自己死的那一刻,想起爹娘辛苦打拼下來的楚家消失在金陵,「二哥,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

  「我看你才是想逼死我才高興!」楚暮遠沒有被她這神情動容,低吼了聲甩手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轉身推門就出去了。

  外面的錢媽媽和平兒看到他臉上那絲毫未減的怒意,趕緊進屋子看,架子上摔下了幾件擺設,瓷片碎了一地,楚亦瑤坐在榻前,雙手緊緊的拽著那塌下的墊子,咬著嘴唇,無聲的哭著。

  「我的大小姐唉,你和二少爺嘔什麼氣,你們可是親兄妹啊。」錢媽媽命平兒帶丫鬟進來清掃,坐到楚亦瑤身旁,看著她努力遏制的樣子,自己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他哪裡還當我是親兄妹,他就沒把這個家放在心上。」楚亦瑤一張口,哭聲就無法停住了,撲到了錢媽媽的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奶娘,我心裡頭好苦。」…

  很快楚家上下就傳遍了二少爺和大小姐吵翻的事,喬從安上下警告管嚴實了嘴巴不准到處亂說,可消息還是走漏了一些出去,看戲的人總是樂見事情越亂越好,平平靜靜的有什麼看頭。

  肖氏忙裡還能抽空去怡風院勸說慰問,順便又去了一趟程家看望有了身孕的女兒,心情好的和楚家的陰鬱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而兩個當事人,一個還是照常進出去商行,一個窩在了怡風院內整整兩天,半步都沒離開過。

  第三天,楚亦瑤一大早出門,帶著寶笙讓阿川駕著去往沈世軒說的那個村子裡看雕刻,上馬車的時候楚亦瑤的精神不太好,這兩日都沒怎麼睡,每當她躺下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前世二哥和鴛鴦的種種。

  「小姐,過去也有不少路,您先睡一會,到了我再叫您。」寶笙加了三床厚墊子扶她躺下給她蓋上了毯子,又拉開簾子吩咐阿川駕的平穩些,回頭看楚亦瑤還沒閉眼,拿出了一包安神的散香擱在了枕頭邊上,「您可是答應了少奶奶會好好休息。」

  楚亦瑤閉了上眼,也許是拿安神香的作用,很快她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猛的一震,楚亦瑤被驚醒了,睜開眼馬車晃了一下,好像是從什麼地方跌落了一下,身子隨之猛的起伏了一下,震的人發暈。

  「阿川,出什麼事了!」寶笙的身子一歪也貼在了車門上,拉開簾子一看,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那馬車前的馬不知道什麼時候脫離了韁繩跑在了前面不遠處,阿川也不見了,最可怕的是,這馬車因為沒了馬的牽引,慣性跑著直接從山路上一彎,朝著山坡下的方向衝下去。

  「小心!」楚亦瑤看到寶笙猛的撲向自己將她抱緊,緊接著馬車猛的震盪了好幾下,好像所有的東西都要倒出去了一般,不斷的搖晃傾斜,楚亦瑤被寶笙抱著猛的撞在了馬車頂上,耳旁傳來一聲巨響,楚亦瑤暈了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2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03 AM 編輯

第十四章、出事(二)

  楚亦瑤醒來的時候四周昏暗一片,頭疼欲裂。

  想要動一下卻發現身子被壓的僵硬,楚亦瑤抬頭看了一眼,這馬車已經撞的不像樣了,還有樹枝插在窗戶上,寶笙趴在她身上不省人事。

  「寶笙,寶笙你醒醒。」楚亦瑤不敢大力的推她,只能一點一點把自己往外挪,把她翻了個身平躺下來,推開了壓在腿上的半扇木門,楚亦瑤坐在車內看四周儘是樹葉和細枝。

  伸手在寶笙鼻下一探,還有吐息,總算是放心了不少,拿起一旁的毯子蓋在她身上,楚亦瑤決定出去看看。

  馬車呈半彎靠在一棵大樹上,這才沒有繼續往下掉,否則,她和寶笙怕是不能活了。

  楚亦瑤伸出一腳踮在了地上,右腳剛隨著落地,一陣鑽心的痛傳來,楚亦瑤跌坐在了泥地裡,撩起裙擺一看,右腳腳踝到小腿都青腫了,碰到就疼。

  朝著四週一看,儘是樹木,如今天色已暗,自己這麼晚了還沒到村子裡,沈公子會出來找嗎?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怪異的鳴叫聲,楚亦瑤身子一顫,掙扎著扶著馬車站了起來,抬頭朝著上方看去,引入眼簾的除了樹還有越來越暗下去的天,這裡不到山腳離山路還有好多的路,阿川又不知所蹤。

  那怪異的叫聲亦遠亦近,楚亦瑤爬回了馬車內,拿起那兩塊撞下的門板側放擋在了門口,厚厚的簾子只剩下了半塊,楚亦瑤心中因為那怪叫聲有些懼怕,拿起一塊墊子堵在了缺口上,身子挨到了寶笙旁邊,直到背後靠到了那馬車壁才覺得稍稍安心。

  這條山路上的樹林,到了晚上會有什麼出沒楚亦瑤很清楚,可她沒有火,只能一再減低她和寶笙的存在,希望不會吸引到它們。

  她不想死。

  更不想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馬車外的天色越來越暗,那叫聲在靜謐的空氣裡顯得尤為滲人,楚亦瑤只覺得渾身發冷,腳下的疼痛都無法抵過心中一陣一陣的寒意…

  「啪」一聲,燈火通明的楚府內秦滿秋高舉著手要再揮第二巴掌的時候被身旁的王寄霆攔了下來,秦滿秋眼底滿是淚水瞪著楚暮遠,「楚暮遠我告訴你,今日亦瑤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

  那像是應驗了楚亦瑤當初和楚暮遠吵架時候說的話,楚暮遠此刻神情頹廢的站在那,任由秦滿秋罵。

  「你攔著我做什麼,他以為他是誰家的大少爺公子哥,誰都得圍著他轉了,誰樂意管你了,你以為你很有出息,就連你們楚家商行裡周轉的銀子都要亦瑤一個女兒家去我爹那求情周轉,楚暮遠你有什麼用,你還惦記一個煙花地出來的女人,你有本事闖去曹家搶啊,和曹三公子打啊,你憑什麼吼亦瑤你憑什麼!」秦滿秋掙脫王寄霆的手衝到楚暮遠面前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夠了,亦瑤始終大伙都擔心的很,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你就別說了。」王寄霆又把她拉住,秦滿秋哭著癱倒在他懷裡,一旁的楚應竹在喬從安懷裡也低低著啜泣說要姑姑,肖氏根本幫不上忙,和兩個女兒坐在那。

  「你們都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亦瑤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她二哥能夠把商行打理好,好好培養應竹,這樣她就可以不用擔心這麼多,你們從來都沒好好關心過她,也不知道她想要什麼。」秦滿秋在王寄霆懷裡哭著說道,「誰家的姑娘要像她這麼辛苦,我們都在娘身邊撒嬌的時候她就要為這個家操心這麼多,你楚暮遠還不領情,你為她做什麼,你有什麼做哥哥的樣子。」

  喬從安身後的孔雀和錢媽媽聽到秦滿秋這麼說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唯獨她喬從安不能哭,她若是也跟著六神無主這楚家誰來主持,抬眼看被秦滿秋一直罵的小叔,沉著臉滿是悔恨。

  「好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這不是暮遠的錯,那只是意外,當務之急是找到先找到亦瑤。」王寄霆拍著秦滿秋的背低聲安慰道。

  「少奶奶,沈家二少爺來了。」青兒走進來通報,喬從安一怔,沈世軒走了進來,看屋子裡的人都神情悲慼的樣子,心底湧起一股不安。

  「沈少爺來此所為何事?」喬從安還是站起來打起精神迎向他。

  「楚夫人,我是楚小姐的朋友,與她約好了在小南村的莊子談些事,到現在她都沒去也沒派人告知,我就前來問問她是否有出門。」沈世軒認得王寄霆懷裡的秦滿秋,看她傷心成這樣總覺得不對勁。

  「亦瑤她一早就出門了,半路出了事,到現在還沒找到人。」喬從安一聽也是來找亦瑤的,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微哽咽著說。

  沈世軒一聽整個人就怔在了那,半響才反應過來,不置信的問道,「在哪裡出事的。」

  「繞過山路的時候。」

  「楚夫人,可有人知道具體位置。」沈世軒穩了下心神再度問道,喬從安只說了阿川記得的位置,可那馬車後來又跑了多遠都不得而知。

  「我去找她。」沈世軒心中一緊,沒再看屋子裡其他人,直接轉身要出去,王寄霆懷裡的秦滿秋忽然開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這麼晚了已經派人去找了,你就別去了。」王寄霆趕緊阻攔她,秦滿秋推了他一把,目光中有些冷意,「那你怎麼不想想這麼晚了亦瑤也會害怕。」

  「秦小姐,我這裡走不開,找亦瑤的事你多費心了。」喬從安看了楚暮遠一眼,後者依舊呆呆的站在那沒反應,輕歎了一口氣對秦滿秋說道。

  「喬姐姐你放心,亦瑤才沒這麼短命,那些想她死的人都不會如願的,他們死了亦瑤還活的好好的。」秦滿秋哼了一聲,視線在楚暮遠和肖氏她們臉上掃過,走到沈世軒面前看了他一看,「我認得你,走吧!」

  這一回王寄霆沒有再攔,他若是再攔過後就是他吃不了兜著走了,只能跟著一塊去以免她有什麼事。

  沈世軒他們剛剛出了門,原本呆在那的楚暮遠忽然衝出了屋子,誰都喊不住...

  沈世軒他們很快到了阿川所說的地方,四周找楚亦瑤的人不少,舉著火把都是在喊,沈世軒下了馬車往前面走,仔細看著腳下的痕跡。

  「這一片的林子很大,來再多的人都找不遍。」王寄霆跟在秦滿秋身後說道,儘管他也不願意相信,可馬車不論從這那個山頭摔下去,都沒有多少活路,否則他們這麼多人一直在喊,怎麼遲遲都沒有回應。

  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沈世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他是重生了沒有錯,可所有人的軌跡都還是一樣的不是麼,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閉嘴!」秦滿秋回頭呵斥了他一聲,這林子大所有人都知道,還需要他提醒,說罷腦海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秦滿秋抬頭看向天空,『呀』了一聲。

  「怎麼了?」王寄霆趕了上來,走在前面的沈世軒也回頭看她,只見秦滿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錦布袋子,小心的從裡面拿出一顆珠子,滿懷期待的祈禱,「希望亦瑤也帶著庇佑珠。」

  「這是什麼。」王寄霆要從她手中去拿被秦滿秋一掌拍開,她把珠子遞給了沈世軒,「沈公子,這樣的珠子我和亦瑤一人一顆,這珠子裡養的是蠱蟲,在一定範圍內是能夠相互感應到的,你試試往前走走,看它會不會亮,離得越近它會發光的越亮。」...

  冷,很冷,明明是四月的天了為什麼會這麼冷,楚亦瑤一個激靈醒過來,渾身顫慄著,下意識的摸了摸旁邊的寶笙,確認她還有呼吸。

  在這林子裡,連月光都透不進來,四周圍除了漆黑還是漆黑。

  楚亦瑤其實很怕黑,那像是一個會吞噬人的漩渦,讓她跌入無底的洞,怎麼掙扎都逃脫不了,前世的她就是感覺在這樣的黑暗中不斷的往下沉,整個人絲毫沒有力氣,直到失去知覺。

  馬車外只剩下了遠近響起的聲音,有幾次楚亦瑤甚至覺得它們好像就從馬車邊上經過,不斷的徘徊,在窗戶外窺探,綠幽的眼睛緊盯著車內,試圖找尋她的存在,只要她有動靜就立即衝破了那阻攔到她面前,將她撕碎。

  楚亦瑤大氣都不敢出,只能等著天亮了,若是還沒有人來找,她要自己獨自出去尋找上山的路才行,可寶笙不能等啊,她已經昏迷了這麼久了。

  眼底一抹濕潤,楚亦瑤伸手擦乾了努力憋著不哭,頭越來越沉,她覺得她好像是發熱了,雙頰燙人的很,身子卻還是覺得冷,裹了墊背在身上依舊覺得冷。

  忽然馬車內微弱的光一閃,楚衣瑤以為看花眼了,過了一會,自己腳邊被小桌子壓到的地方又一閃。

  楚衣瑤伸手過去拿起來,那不就是秦姐姐送給她的庇佑珠,一定是震盪的時候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秦姐姐說過,珠子會發光,是因為裡面的蠱蟲感應到了另一隻蠱蟲,要在一定距離內才會感應到,如今珠子發光了,難道是秦姐姐來找她了...

  「看,它越來越亮了,應該是往這邊走。」 秦滿秋看著沈世軒手中的珠子高興的喊道,前後跟了好幾個舉著火把的人,把這深夜的林子照的透亮。

  腳下的路並不好走,這裡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數年積累下的腐爛樹葉在空氣裡有一股並不好聞的味道,沈世軒小心的踩著路,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看那。」沈世軒從一旁的人手中拿過火把,把珠子塞回到秦滿秋的手中,三步並兩步的朝著前面走過去。

  輪子都掉了的馬車運氣很好的被一個大樹阻擋住了沒有繼續往下摔,傾斜的靠在那,馬車的四個角都撞的沒了形,沈世軒把火把插在了馬車上,拉開那只有一半的簾子,黑暗中看到了楚亦瑤懷裡那一閃一閃的亮光。

  楚亦瑤從暗處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沈世軒的樣子,那焦急的神情和失而復得的眼神讓此時此刻的她覺得安心,終於被找到了。

  「我抱你出去,來。」沈世軒鑽進了馬車內,王寄霆他們在周圍舉著火把,馬車內亮堂了許多,拿開她身上的墊子,沈世軒拉到她冰冷的手時微頓了一下,很快就把她抱到了懷裡。

  「先抱寶笙出去,我沒有關係。」楚亦瑤掙扎了下要他先抱寶笙,沈世軒摟著她輕哄道,「不差這麼點時間,很快就把她抱出去了,乖。」

  這一聲乖險些讓她紅了臉,她又不是五六歲的孩子,忽然右腳一陣疼,楚亦瑤輕呼了一聲,「我的腳受傷了。」

  「是我不小心,你低頭。」沈世軒將她抱出了馬車,卻沒把她放下來,很快有人進去把寶笙背了出來,王寄霆要從沈世軒手中接過楚亦瑤,沈世軒拒絕了,「她的腳受傷了,還是不要動的好。」

  楚亦瑤就這樣一路被抱了上去,儘管頭暈呼呼的,可她卻不知道把臉往哪放,抬起來就能看到他,低下頭又在他懷裡。

  不知道是不是她燒糊塗了,總覺得一股淡淡氣息在鼻息間縈繞,很好聞,楚亦瑤覺得累,微瞇了下眼,頭上響起沈世軒的聲音,「你睡一會,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楚亦瑤下意識的拽緊了她手裡的布料,再也撐不住了,閉上眼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51 PM 編輯

第十五章、歹毒(一)

  耳邊傳來輕語聲,楚亦瑤睜開眼,看到的是自己床的蓬頂,微一側頭,一旁是錢媽媽和孔雀在低聲說話。

  「小姐您醒了。」時不時看向這邊的錢媽媽見她醒過來了,讓孔雀端了溫水過來,先給楚亦瑤喝一些,摸了下她的額頭,燒退了。

  「我睡了多久了。」頭還有些暈,楚亦瑤伸手遮擋了一下光線,發現自己手中正捏著一截布料,一端還是被剪裁過的。

  「未時剛過,小姐,我讓平兒給您去燉些粥食吃。」錢媽媽扶著她起身了一些走出去叫平兒,楚亦瑤靠在那身子還有些無力。

  「寶笙和阿川怎麼樣了。」楚亦瑤看向孔雀問道。

  「阿川昨天摔下馬車後被路過的人所救的,醒來後才送回了楚家,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寶笙今早醒了一下又睡過去了。」孔雀說到後來微頓了一下,「大夫說寶笙撞傷了頭,要多休息一陣才行。」

  「讓人好好照顧她,把平兒先提上來吧。」楚亦瑤看著手中的布料,「這是什麼?」

  「昨夜沈公子把小姐抱回來,小姐睡著了拉著他的衣服一直不肯鬆手,沈公子怕吵醒您,於是就拿剪子把這剪下來了。」孔雀打開了一些窗子透風,又點了安神的熏香,指著桌子上花瓶中插的幾朵花對楚亦瑤說道,「這是小少爺今早給您摘的。」

  楚亦瑤這才想起昨夜被沈世軒從馬車內抱出來的情形,臉上不由的浮起一陣燙,自己在他懷裡睡著了不說,居然還拉著別人的衣服不放,簡直就是...

  越想楚亦瑤就越覺得不自在,鬆開那燙手的布料,輕咳了一聲,孔雀忙迎了上來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去少奶奶那說,派人去把馬車拉回來,去找找,跑走的馬是不是還能找回來。」楚亦瑤搖了搖頭,正色道。

  「今早少奶奶就派人去拉馬車了,小姐您放心。」孔雀拉了下她的被子,「秦小姐守了你好一會很晚才離去。」

  她對秦滿秋的感激已經不是三兩句話能夠言語的清楚,「派人去通知一聲,就說我醒了,沒大礙了,讓她也好放心。」

  孔雀剛出去,錢媽媽就端著粥食進來了,楚亦瑤要起來吃,披了件衣服坐了下來,幾乎是兩日不曾吃東西,楚亦瑤聞著那香味有了些胃口,不過也只能吃了小半碗。

  「我拿去溫著,等小姐想吃了再端過來。」錢媽媽把東西撤下去了,新拿了一床被子,讓楚亦瑤靠在了臥榻上給她蓋好,此處剛剛能看到院子中的景致,楚亦瑤對她這般小心翼翼的行為有些無奈,「奶娘,我沒事了。」

  「奶娘知道你沒事,沒事就好,回來就好。」錢媽媽眼睛一酸忙點點頭出去了,楚亦瑤輕歎了一口氣,她把她們都嚇壞了。

  夜幕降臨,秦滿秋到了楚家看她,見她一切都好好的,這才完全鬆了一口氣,繼而問道,「這事你打算如何?」

  「查。」楚亦瑤的聲音很輕,抬頭看著旁邊屏風上的山水畫,神情了有一抹朦意。

  「那跑走的馬恐怕不好找。」秦滿秋跟著皺了眉頭,受驚了的馬跑到哪都不知道,說不定竄進了深山老林子裡被狼給吃了。

  「不是還有馬車麼,若是動了手腳,那繩子一端不是還在車上。」楚亦瑤想來想去,不想讓她活下去的人現在寥寥可數。

  「昨天沈公子抱你上去的時候看到了你二哥了。」沉默了一會,秦滿秋說道,「他就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到了路上。」

  「後來呢?」

  「後來他見到你安全找到了,他就走了。」秦滿秋摸了摸她的臉,「他還是很擔心你的。」

  「我明白。」楚亦瑤嘴角揚起平靜的笑,他是她的二哥,自然是擔心她了,只是有時候他們誰都拉不下這個臉先去妥協。

  「我看那沈公子倒是挺關心你的。」秦滿秋話鋒一轉到了沈世軒的身上,楚亦瑤微怔,失笑道,「我本就是去找他的,沈公子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話可不是這麼說,他大可以在楚家等消息,何必親自去找,沈家二少爺,平日裡鮮少聽人說起他。」在秦滿秋看來,沈世軒是做的多了,這抱人的事本來應該讓寄霆來的,雖說危及關頭別人也不會說什麼,但畢竟有身份阻隔。

  楚亦瑤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能笑著,屋外傳來了楚應竹的聲音,轉眼門口那就出現了他的身影,幾乎是跑著過來的,楚應竹趴到了她的床邊,仰頭看著她,小眼睛撲閃撲閃的,「姑姑,你好些了?」

  「我好些了。」楚亦瑤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楚應竹忙不迭告訴她今天一早他就去園子裡採了花過來給擺著,「娘說這樣姑姑醒來看到就會高興的。」

  「應竹真乖~」楚亦瑤福身親了親他的臉頰,喬從安隨之走了進來,秦滿秋看天色也不早了,告辭要回去,「我改天再來看你。」

  「孔雀,送秦小姐出去。」楚亦瑤點點頭,秦滿秋親了親楚應竹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門口撞見了一同前來的楚妙菲和楚妙藍。

  因著楚妙珞的關係,秦滿秋對她兩個妹妹也好感不起來,再加上肖氏那人品,在她看來皆是一丘之貉。

  楚妙藍害羞的和秦滿秋打了招呼,昨天前廳那一幕她們可記憶猶新,秦家的大小姐不是溫婉的很麼,昨日一見確實完全顛覆。

  「這麼晚了亦瑤已經睡了,你們還是明天再來看她吧。」秦滿秋直接喊停了她們要進去的腳步。

  「剛剛...」楚妙菲剛想說,楚妙藍就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對秦滿秋笑道,「多謝秦小姐提醒,二姐,我們明天再來看亦瑤姐吧。」

  楚妙菲看著秦滿秋遠去,回首瞪了楚妙藍一眼,「剛剛不是看到堂嫂進去麼,她怎麼可能睡了,再說了,她算什麼,又不是楚家人,管這麼多!」

  「即便是沒睡也累了,二姐,我們明日再來吧。」楚妙藍搖搖頭,拉著她往珍寶閣的方向走去...

  屋內,喬從安讓青兒帶楚應竹出去,坐到了楚亦瑤床邊,神色微沉,「馬車運回來了,兩個輪子都壞了,車子也撞的嚴重,幸好你們車子裡墊的厚。」即便是墊的厚楚亦瑤身上也撞起了不少烏青,寶笙為了護著她,傷的更重。

  「那韁繩有沒有問題?」楚亦瑤最關心的是車子哪裡動了手腳,若是這繩子忽然斷了,那這牽著馬的數根繩子都動了手腳。

  「我讓葛叔找人來看了,有幾根像是被割過了一些,有幾根應該是掙脫斷的。」據阿川所說,那些韁繩忽然幾根先斷了,接著馬車就失去了重心狠狠的歪了一下,震盪間阿川被甩下了馬車暈了過去。

  「這馬車前兩天我就吩咐人準備了,有誰接近過那馬車。」楚亦瑤收到沈世軒的回信時就通知阿川準備,期間一定有人動了手腳。

  「真想要我死,還會有下一次。」楚亦瑤哼笑了一聲,她命大沒死成,下手的人可不就得想別的法子。

  「你早點休息,這件事我會去處理,你就別想了。」喬從安笑著安撫她,楚亦瑤頓了頓還是開口問了,「二哥,他在家嗎?」

  「暮遠他昨日出去之後,還沒回來。」喬從安輕歎了口氣,「他心中也是自責的很,昨日知道你出事他就一直很後悔,你二哥他過去就是這樣的人,你若是想要他像你大哥一樣,那不是難為你自己麼。」

  「如今也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大嫂你也早點休息。」楚亦瑤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喬從安出去後並沒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一趟前院放那馬車的地方,葛管家帶著幾個人在馬車周圍看著。

  「我看問題就出在這繩子上了,你們看。」其中一個打造馬車的人手裡捏著那段繩子對葛管家說道,「外面看不出來,你看這是被扯斷的,但中間這裡確實割斷的。」

  刀子從中間入割斷了裡面搓起來的繩子,外面光是看瞧不出問題,但是馬車一跑,尤其是那種山路,需要馬拖車大力的時候,繩子就承受不住了,這樣動過手腳的繩子佔了一半還多。

  「我看也是如此。」一個年級略大的人起身贊同,「車子沒什麼問題。」

  「葛叔,現在也晚了,還是先送各位師傅回去吧,明日還要麻煩你們過來看呢。」喬從安讓葛管事送他們出去,命一個婆子守在門口,掩上門回頭看了一眼,回了自己院子。

  夜深,四週一片寧靜,唯有走廊中的數盞燈籠散發著光,前院那放置著馬車的地方靠著門口那邊的婆子已經打盹睡著了,月光靜靜的傾瀉,照亮了車頂。

  忽然一聲吱呀傳來,一個人影推了一下那虛掩的門,又等了好一會確定裡面沒什麼動靜,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門旁那婆子睡得很沉,沉的都打起了鼾聲,那身影盯了她一會,朝著馬車走去。

  繞著馬車走了兩圈,那人拿起了之前幾個師傅看過的韁繩,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打開吹旺了,泛起一點星火。

  正要把火折子往韁繩上湊,那人又猶豫了一下,轉而把火折子直接向車門上還垂掛的半邊布簾子靠近。

  沒等這簾子燒起來,四周忽然升起了火光,七八個人出現在了院子四周,每個人手中舉著火把,為首的正是葛管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3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53 PM 編輯

第十六章、歹毒(二)

  那人一見如此直接扔了火折子拔腿就往門口跑去,很快有人攔住了他,幾下過招就把他給制服了,葛管家走近扯掉了他臉上的布,露出一張較為陌生的臉,此時此刻的楚家前院大門口,一個婆子看到那院子裡泛起的火光,神情一喜,朝著那方向來回走動搓著手。

  可過了好一會都沒見人出來,婆子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直到看到前方出現的喬從安,臉色蒼白了起來。

  「李婆,你在這等誰。」喬從安笑盈盈的看著她,李婆搓著手冷汗直下,哆嗦著道,「少...少奶奶,這麼晚了您還到這裡來。」

  「少奶奶問你話呢,你在這裡等誰!」喬從安身後的青兒呵斥了一聲,李婆子渾身一抖,兩個婆子上前就壓制住了她,李婆子急忙大喊,「少奶奶我冤枉阿!」

  「我冤枉你什麼了?」喬從安坐在搬過來的椅子上,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她。

  「我...我只是在這裡守著,沒有等人。」大概是意識到事情暴露了,李婆子趕忙撇清,她本來就是守外院的,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等人你不關緊點門,等著有人進來,還是等著人出去。」喬從安慢條斯理的說著,那邊的葛管事已經把人綁起來押到了李婆子旁邊。

  「少奶奶,我只是半夜換班過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李婆子一看那人,臉上更是怕了,抖著低頭不敢看。

  「說吧,誰派你來的。」喬從安看向那個男子,瘦削的身子跪在那,低著頭看不清神情,身上搜出了火折子還有小道具在一旁扔著,就是個慣手。

  那人閉口不說,喬從安也料到了,讓葛叔把人帶去關起來,再看那李婆子,渾身發抖著就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李婆子,你可知道放進來的是誰?」

  「我不知道。」李婆子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轉口馬上否認,「不不,不是我放進來的,不是我放進來的。」

  「你還不承認人是你放進來的,本來這後半夜是別人守的,你大門不守偏偏要來換著守這裡,如今家裡遭了賊被偷了銀子,李婆子,你說你該怎麼賠?」人是當場抓的,家僕失職和賊聯手,主人家失竊,報到官府裡去,這可不是挨幾下板子的事情。

  「少奶奶,我沒有,我冤枉啊,他...他不是我放進來的,真的不是。」李婆子還矢口否認,喬從安直接揮手,「送去官府,就說家裡出了內賊偷了東西,去李婆子的屋子裡放一百兩銀票。」

  李婆子直接愣住了,沒有再繼續逼問直接要誣賴自己偷銀子,送去官府這直接是要判刑坐牢的,一股大力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要往外扭動,李婆子這才哭嚎了起來,「少奶奶,少奶奶,人是我放進來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喬從安示意那兩個婆子鬆手,人當即跪在了地上,「誰叫你開門放人的。」

  「楚二夫人身邊的楊媽媽來找我,給了我五兩銀子讓我晚上放一個人進來,她說這馬車出了事晦氣的很,一定要燒了才行。」

  喬從安聽她說著,就這一句有點價值,若是親自去問二嬸,恐怕她還不承認,無憑無據的怎麼能說是她指使的,關鍵還在於那個要放火的人。

  「葛叔,那人的畫像去畫一張,打聽仔細些,看看他在金陵有什麼家人沒有。」喬從安讓她們把李婆子也拖下去了,吩咐葛管家道。

  那邊的珍寶閣,肖氏確實一夜未睡,站在門口看著前院泛起的隱隱光亮,嘴角揚起一抹笑,可沒多久,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過來,險些撞到了站在院子裡的她,肖氏斥罵了一聲,「幹什麼莽莽撞撞的!」

  「夫人,不好了,那人被抓起來了。」那丫鬟氣喘吁吁的稟報,還好她跑的快,只是遠遠的盯著,那一群人忽然出現的時候可嚇到她了。

  「什麼!」肖氏神情一變,「那現在人呢!」

  「少奶奶命人關起來了,門口守著好幾個人。」那丫鬟消息倒打聽的仔細,順了氣終於能說清楚。

  「有沒有聽到少奶奶問什麼。」肖氏冷靜了下來,只是被抓了而已。

  那丫鬟搖搖頭,「那人多,不敢走的太近。」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這麼晚了,沒讓人看到你回來吧。」肖氏放緩了聲調,那丫鬟急忙搖頭,推了下去。

  遠處的亮光很快消失了,肖氏轉身回了屋子,過了一會深夜的屋子裡點起了一盞燈,有兩個人影走動...

  接連過了好幾天,喬從安都沒動靜,肖氏卻越發的不安,那地方至少有兩個人守著,離珍寶閣也遠,若是自己多過去都會引人懷疑,那李婆子也被關起來了,侄媳居然沒有前來找自己要人。

  「娘,您怎麼了?」楚妙藍看她走神出聲問道,肖氏摸了摸她的手搖頭,「沒事,妙菲哪去了?」

  「娘,您是不是在為那個被抓的人擔心。」九歲的楚妙藍已經初見聘婷,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相當的可愛,她長比她兩個姐姐都要漂亮,肖氏把她摟到了懷裡,「娘不擔心。」

  「不如我去吧,找機會讓人把那個人放出來。」楚妙藍小聲的建議,「我可以當作不熟悉楚府。」

  肖氏默聲,這件事恐怕還沒這麼簡單,亦瑤險些丟了性命豈會善罷甘休。

  「娘,只要把那人放了就不會查到大姐那,我們給他一些銀子。」楚妙藍再度建議道,肖氏則歎了一口氣。

  「娘啊,您再想的話,萬一堂嫂查到了就晚了,我去試試又如何。」楚妙藍有私心,最怕大姐的事牽連到她,更何況娘已經為大姐做了補救。

  肖氏最終還是同意了楚妙藍的做法,楚妙藍拿了個小花籃子,佯裝到處摘花瓣回去做花蜜,到了那關押的柴房前,忽然痛呼了一聲,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籃子裡的花撒了一地,而她則捂著腳踝痛喊著。

  柴房門口守著的兩個人終於有了反應,楚妙藍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好不惹人疼惜。

  「你們能不能去珍寶閣通知一下我娘,找人來扶我回去,我站不起來。」楚妙藍試圖站起來,卻又癱倒在地上,兩個護院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往外面走去,楚妙藍心中一喜,正要讓另外一個扶自己起來。

  門口那又走進來了一個護院和之前那個並排站在門口,而出去的那個,則去幫楚妙藍喊人了。

  楚妙藍神情一滯,防的這麼死要怎麼把人放出來。

  珍寶閣那很快來了人,楚妙藍的丫鬟趕緊把她扶了起來,楚妙藍瞥了那柴房一眼,這裡至少有兩個人守著,一旦有一個人離開,又會有別人補上,堂嫂是料準了有人回來。

  想到這裡楚妙藍的神情就不對了,難道堂嫂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和她們有關所以才防的這麼嚴實。

  這邊的楚妙藍裝著一拐一拐的回了珍寶閣,那邊肖氏被請到了喬從安的院子裡,喬從安什麼都沒說,直接拿出了一張房契在桌子上,肖氏怔了怔不明白她的意思,「從安啊,這是做什麼。」

  「二嬸,你們盡快搬出去吧,這房子是我替你們找好的,至於這買房子的銀子,我會直接從二叔的年紅裡面扣的。」喬從安語氣冷淡的很。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肖氏背後一凜,坐了下來笑道,「怎麼要我們搬出去了呢。」

  「二嬸,還是您想撕破臉,那我就直接把馬車和那抓到的人都交到官府去了,讓官府去查一查,這亦瑤的事情究竟是誰下的手,到時候這到底怎麼處置就不是我可以說了算的。」喬從安也不多和她廢話,把房契直接挪到了她的面前。

  肖氏神色一震,這一回她是心虛的,心虛到不敢大聲吼叫著去反駁自己沒有錯,不過她還是穩著心神辯解道,「亦瑤出了事我和她二叔也都很擔心,怎麼能說這就怪在我們身上了,我們這也是不知道啊。」

  「子不教父之過,二嬸,從你們來到楚家開始,我可有虧待過你們,妙珞已經如願加入程家了,她還能下此毒手,您既已知情,包庇不說,還放人進來毀滅證據,如果您還是覺得這事我處理不的不妥,那我們就只能官府見了,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亦瑤險些丟了性命,這公道要是不討回來,怎麼對的起死去的爹娘。」這是喬從安和楚亦瑤最終商量出來的結果。

  如果能去官府的話楚亦瑤早就報官了,可這等於是完全的撕破了臉,真這麼做了,二叔那何必再要小心翼翼,直接會把楚家商行裡的人帶走一批,剛剛才有些穩定的商行哪裡經得起這樣大的變動,到時候就憑忠叔一個人撐不下去。

  她必須要慢慢的摸清楚那些人做足準備,二叔不會先一步撕破臉,他還惦記著楚家的東西,所以她不能逞一時之快。

  如今不也是個機會讓他們離開楚家搬出去住,他們因為堂姐做的事理虧在先,堂姐如今還有著身孕,這一胎至關重要禁不起一點閃失,官府肯定是去不得的,既然她們給台階下讓她們搬出去,二叔和二嬸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0:54 PM 編輯

第十七章、共鳴

  「二嬸,您是愛女心切不得已這麼做,侄媳也要替爹娘好好照顧亦瑤和暮遠,兩家人本就不合適住在一塊,如今你們對金陵也熟了,更不應該住在這了,妙菲和妙藍還要嫁人,妙菲和亦瑤只差了一歲,這為了避嫌你們都應該搬出去住,免得再傳出不好聽的話。」喬從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著,免得又來奪未婚夫的戲碼。

  喬從安的話已經說的夠好聽的了,肖氏怎麼會不明白,要麼報官,兩家以後就不是親戚了,要麼搬出去住。

  兩個肖氏都不願意選,可大女兒剛剛有了身孕,這件事若是鬧大了她在程家就是生了兒子也呆不下去了,誰還會要這樣一個歹毒的媳婦。鬧到了官府,以後兩個女兒的婚事也會受影響,即便是不想選,她也沒的選。

  回到了珍寶閣,肖氏的話卻引起了楚妙菲和楚妙藍的不滿,尤其是楚妙菲,「娘,大姐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們。」

  「你大姐也沒料到會這麼嚴重,她只是想給亦瑤一點教訓而已。」肖氏替大女兒說話,如今就是要好好養身子一舉得男。

  「不住這裡我們要搬到哪裡去住啊,難道去之前給大姐出嫁用的宅子?」楚妙菲癟了癟嘴,對那宅子她還是滿意的,一人獨一個院子閣樓的,也好過擠在這一個閣樓裡面。

  「娘,不能留在這嗎?」楚妙藍抓著衣角的手一緊,大姐嫁入了程家,所以一切都得依著她過的好才行,所以要她們離開楚家搬出去住,那她和二姐呢。

  「難道你要看著你大姐懷著身孕去衙門裡受審。」肖氏回頭看她,楚妙藍撐出一抹笑,「當然不是了,我只是有些捨不得這裡罷了。」

  肖氏歎了一口氣,一手摟著一個抱緊了她們...

  五天後,楚翰臨和肖氏便收拾好了東西搬去了喬從安為她們準備的宅子,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為了顏面,肖氏更不會到處去說什麼。

  而楚亦瑤這邊也收到了淮山配置的藥,那是要內外兼用的,楚亦瑤讓孔雀去找人把東西送去李家,李若晴和程邵鵬的婚事就定在了六月,如今李若晴已經被接回了李家。

  堂姐一個人過的不好怎麼夠,要程家一塊不好了,程老爺可還有心思打楚家的主意。

  楚亦瑤拿起一旁的剪子在盆栽上剪了一下,桌子上落下了不少枝葉,楚亦瑤挪著那盆子左右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讓平兒放到架子上去。

  「小姐,牙婆子來了,您看看哪幾個滿意的就留下。」錢媽媽走了進來讓楚亦瑤一塊去挑丫鬟,外室一排的小姑娘站著,最大的年紀也不會超過十歲,一旁的牙婆諂媚的看著楚亦瑤,她巴不得都選走了。

  楚亦瑤掃了一眼,挑了六個下來,牙婆子跟著錢媽媽下去領錢了,楚亦瑤坐在那平靜的看著這六個姑娘,最小的才七歲,最大的也不過十歲。

  「我這兒規矩不多,錢媽媽都會告訴你們,我會留下你們四個,其餘的兩個送去二少爺的院子的伺候。」楚亦瑤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經意,只是眼神落在她們的臉上將她們的神情收入眼底。

  錢媽媽很快回來了,帶著她們下去,喬從安院子裡的青兒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抹笑,懷裡抱著一個不大的盒子,「大小姐,少奶奶讓我把這個給您送過來。」

  「什麼好東西,青兒姐姐你都這麼開心。」楚亦瑤接過那盒子,裡面竟是一套金子打造的首飾,從鐲子到耳飾一應俱全。

  「少奶奶和大小姐的心情好,青兒的心情自然就好了。」青兒也不在她這避諱,肖氏她們一走,楚家上下可都高興了。

  「這是秦大夫人送過來了,說是張夫人托她送的,也不知道小姐您喜歡什麼。」

  「張夫人?」楚亦瑤看這份量不輕的首飾,張夫人怎麼會送這個給她,「這可不能收,太貴重了,讓大嫂退回去吧。」

  「少奶奶退過了,可秦大夫人說,東西她是送到了,要還的話讓咱們去張家老還,可別送去她那,這去張家也不好意思,少奶奶就讓我拿過來給您拿主意。」 收到這東西還是她出事後的第三天,大約是秦滿秋回去提過,秦大夫人就記上了。

  「那就先放在這吧,有帶什麼話沒。」

  「說是問候小姐身子好些了沒,要多注意休息。」青兒把秦大夫人帶過來的話說了一遍,楚亦瑤啼笑皆非,「這哪裡是送病人的東西,好了,麻煩青兒姐姐了,東西放在這我自己會處理。」

  「少奶奶還說,張夫人既然送了這,那下月小姐您說的生辰宴可要請她了。」人家送了東西過來交好,眼下她們能回的也就是生辰宴的時候發一張帖子過去,楚亦瑤不免有些頭大,請了張夫人,那也不好意思不請秦大夫人。

  「就按嫂子說的辦吧。」楚亦瑤點點頭,多請一個不多,左右是嫂子生辰,她可以躲著些...

  五月初金陵的天已經有些熱了,到了響午便有些曬,楚亦瑤被勒令休息了好些天才出來,先去鋪子中看了一圈,先前租下的那鋪子也正在裝修,出來的時候楚亦瑤看到斜對面曹晉榮那家鋪子的門開著,有人進進出出,好像也是快開張的樣子。

  「二舅,等這鋪子開張了,少不了要您來幫忙,如今您可是三間鋪子的總管事,給表姐說親的時候腰桿可挺直了。」楚亦瑤回頭看邢二爺笑道,「二舅母來看我的時候說了,有人上門給表姐提親了,二舅可看不上,沒答應。」

  「錢多錢少不要緊,最重要人實在些,對紫語好,踏實肯幹的二舅都喜歡。」言下之意,前來說親的那兩個在邢二爺看來人品都不怎麼好,他就這麼一個閨女,要是嫁不好受委屈了,還不如自己養在家裡疼。

  「那紫姝姐的婚事。」楚亦瑤想到邢紫姝,這個和堂姐一樣外在柔柔弱弱的女子,對這婚事倒是看得通透。

  「這次回來你外祖母和你大舅都帶話了,說是交給我們辦,可我們畢竟不是她的爹娘,不好做主啊。」邢二爺歎了一口氣,給侄女選比給在自己女兒還難。

  楚亦瑤知道外祖母和大舅的想法,當初她找的是二舅不是大舅的時候外祖母就有些非議了,如今二舅來了,那自己女兒婚事妥妥的在金陵了,也不能忘了侄女的,保不準過兩年要把紫蘿也給送過來。

  「說不定表姐她們都有中意的不好意思和二舅說呢。」楚亦瑤打趣道,邢二爺跟著笑了,「那倒好,我省事了。」

  從鋪子裡出來,楚亦瑤去了各個鋪子逛了一下,回到楚家已是傍晚,經過珍寶閣的時候楚亦瑤還多看了幾眼,兩個婆子在那清掃,二嬸她們該搬走的已經搬走了,時隔兩年多,這個變化是楚亦瑤最滿意的。

  第二天一早,楚亦瑤出發去了鄉下,到了城門口出幾里路遠的地方,楚亦瑤透過窗子看到了一輛停在那的馬車,沈世軒和車伕坐在車前。

  「沈公子,你怎麼在這。」楚亦瑤喊停了馬車,看到沈世軒有想起那截布料,有些不自在。

  「你和你的丫鬟上我的馬車,我和車伕一起坐外面。」沈世軒看她臉色不錯放心了一些,這一回怎麼說都要一起過去他才安心些。

  「快上來吧,去的晚了回來也晚。」沈世軒見她猶豫,直接拉過她身後的馬到一旁的棚子下,「你的車伕就在這等著,回來你再坐這個回去。」

  楚亦瑤知道他是擔心上次的事,在孔雀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隨後孔雀也進來了,沈世軒直接坐在了車伕旁邊,也沒看車裡面,吩咐車伕啟程。

  「楚小姐,此去路不少,你若是覺得無趣,桌子底下的抽屜裡有幾本札記,你可以拿出來看看。」

  馬車跑了一會,車外傳來了沈世軒的聲音,楚亦瑤莞爾,伸手拉開一旁桌子下的抽屜,裡面放著幾本厚厚的札記。

  每一本書都翻了不少次數,楚亦瑤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開口問道,「沈公子,這是你手抄的?」

  「在書堂裡的時候被師傅罰抄的。」車外傳來沈世軒略顯無奈的聲音,楚亦瑤不客氣的笑了,翻了翻這札記,雖說很厚,可從頭到尾字都沒什麼變化,他可真是個有耐心的人。

  沒再和他說話,楚亦瑤挑了一本靠在墊子上看了起來,孔雀給她拉開了窗簾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了,楚亦瑤放下書,沈世軒在外面提醒已經到了,下了馬車,一個鄉間氣息濃重的村落展現在了楚亦瑤的眼前,三面環山,遠遠望去是墨綠色的,往下看是無數的田梯彎彎延延的從山坡上繞下來,如今正值耕農之際,望過去綠油油一片。

  這是和金陵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這裡都看不到兩層的房子,清一色平房,最高的要屬於遠處的寺廟頂了,處處透著和祥的氣息。

  「這裡好美。」楚亦瑤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回首看沈世軒,臉上帶著一抹甜笑,躍然眼底。

  「嗯,我也覺得這裡很美。」彷彿是得到了共鳴,沈世軒先是一怔,看著她那毫不摻假的笑容,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3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00 PM 編輯

第十八章、意外

  沈世軒帶著她去了做雕刻的莊子,在那裡楚亦瑤見到了那位老師傅,五十開外的年紀,因為長年需要弓著身子坐在那雕刻,後背微駝,但精神很不錯,身上繫了皮質的大裹兜,雙手靠在背後在一群學徒前走來走去,時不時給他們指點。

  「師傅教的是最基本的雕刻,這些學徒都是附近村子裡找的。」沈世軒帶著她走進裡面的屋子,已經陳列了有一些的雕刻品,學了有半年,有些學的快的,簡單的都可以雕刻出來,只要東西特別,就能賣的好。

  「如果是做生意的話,這些太慢了。」有些雕刻完了還要上漆,前前後後也不是一天可以做完的事情,比起從大同大批量運送過來的瓷器,這東西的限制有些大。

  「等鋪子的生意穩當了可以再加人手,那鋪子不是有三層,我看另辟路上去,三樓做雅閣也不錯。」主要是南塘集市這條街繁榮的很,在那開舖子幾乎鮮少有賠本的,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所以那些鋪子的價格才會這麼高。

  「這裡有些圖紙。」楚亦瑤拿出一疊畫好的紙,裡面是各式各樣室內擺件雕刻樣式,這些東西的需求不像首飾物件這麼多,但勝在欣賞的價值高,在楚亦瑤看來,金陵的東西,套上些洛陽的文氣就會有很多人追捧,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在瓷器上面做文章。

  燈罩,盆栽外扣,還有各種屏風的外框,沈世軒看著這一張張畫地精緻的圖紙,再看楚亦瑤一臉隨意,不由的驚歎,幾乎是把能夠用到的都畫出來了,最後一張甚至細緻到了床頭的掛鉤。

  「除了屏風外,其餘的都比較小,可合適現在雕刻,等鋪子裡熟客多了,就可以雕刻大件的東西。」楚亦瑤走在擺架前說道,末了又想起什麼補充道,「那屏風的框子也可以做成小的。」

  沈世軒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跟在她身後聽著,過了好一會,從另外一扇門出來,這圍起來的院落中放置著樹根木頭,上面搭了棚子罩起來防水。

  「近山取木,確實是個好地方。」若是放在金陵城裡找一處,先不說這麼大的莊子要花費多少銀子,就是這木頭的來去運送都麻煩的很。

  「先吃飯吧,過會帶你去村子裡走走。」兩個人到了前院,一個三十來歲的農婦負責在這裡做飯給他們吃,楚亦瑤走進那屋子,一股香濃的豆羹味道飄了過來,桌子上擺著五六道菜,皆是用比較大的盆子裝的。

  等著老師傅先入坐,楚亦瑤坐下來,一旁的孔雀按照她吃飯的習慣,先盛了一碗湯,新鮮的豆子剝出來的肉和一些豆腐熬在一塊,放了些切碎的小青菜,色澤上就十分的誘人,楚亦瑤舀了一勺,這是最原汁原味熬製出來的湯羹,沒有添加繁多的作料,楚亦瑤吃的時候還能夠嘗到新鮮青菜的微甜。

  「白師傅,您在這可是有口福了。」楚亦瑤滿足的喝了小半碗暖胃,抬頭對坐在對面的老師傅說道。

  老師傅喝了一口酒,呵呵的笑著,拿起酒葫蘆給沈世軒也倒了一碗,「世軒啊,你也喝上一碗,你師傅我曾經有一回喝的醉了,回去迷迷糊糊的拿著刀子對著木頭刻,也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第二天早上醒來就把之前沒刻完的臥佛給刻完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刻不出那麼完美的東西了。」白師傅說到後來有些惋惜,做這一行幾十年了,當初不經意的卻成了最好的。

  「之後再拿這刀子,總是要喝點酒才有感覺。」白師傅已經習慣刀不離身,摸了摸懷裡的刻刀,知道它在做什麼事都有精神。

  「還愣著做什麼,喝啊。」白師傅講了一會見沈世軒沒動,朗聲催促道,沈世軒看著這滿滿一碗卻有些無奈,「師傅,我陪您喝兩杯,這一碗實在是。」

  楚亦瑤嘴角微上揚,看著他略顯窘促的樣子,自己這一路來的不自在一下全沒了,一旁的沈世軒卻苦惱的很,他不勝酒力,平時在家裡也最多喝幾小杯,這麼一大碗下去的話肯定是醉了。

  「小子,男人不能喝酒怎麼可以!」白師傅催促著他喝下去,這鄉下人喝酒哪能用小酒盞,都是大碗拿過來對飲的,「你這樣將來娶媳婦了可是要給灌醉了。」

  沈世軒朝著楚亦瑤那很快瞥了一眼,當著她的面被師傅這麼說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可真喝下去他就醉了,那還怎麼回金陵,太狼狽了。

  「師傅。」沈世軒無奈的又喊了一聲,對門口的隨從說道,「去取一個杯子來。」

  隨從很快拿了一個杯子過來,沈世軒自己倒上了一杯喝下,高舉了一下杯子,「師傅,我敬您!」

  白師傅笑罵了一聲,「臭小子,躲得過一時可躲不過一世。」被白師傅看出了伎倆,沈世軒呵呵的笑著,這鄉間自己釀造的酒後勁特別大,不一會他就覺得臉有些發燙。

  吃過了飯沈世軒帶著楚亦瑤去村子裡走,午後的這個時間,下地幹活的很很少,大都是吃過了飯之後要麼是坐在院子裡,要麼靠在屋外的大樹下乘涼聊天,三五成群的農婦背著籮筐坐在大樹下一面做著針線活,一面聊天。

  走著走著就到了這個村子裡唯一的寺廟外,走進裡面是個不大的院子,裡面有一個老和尚在掃著地,穿著一身黑色的袈裟。

  「這廟裡只有這麼一個師傅,還是這師傅遠行走到了這裡留下來的。」沈世軒前前後後來過這村子好幾回了,帶著她走進廟堂裡,朱紅色的大門上都有些掉了漆,略顯斑駁。

  楚亦瑤從孔雀手中拿了銀子投入佛像前的功德箱內,雙手合攏對著佛像參拜了一下,出去的時候那老和尚站在了門口那,一手在胸前對楚亦瑤行了下禮,楚亦瑤回了下禮,那和尚笑瞇瞇的看著她,慈眉善目。

  「師傅您來自哪裡。」楚亦瑤忽然好奇,這師傅走了那麼多的地方,為何偏偏留在這個村子裡落腳。

  「貧僧從佛中出,到佛中去。」老和尚撥弄著手中的佛珠,緩緩說了這麼一句話。

  楚亦瑤不禁有些可笑自己的問題,佛門中人他們豈會在乎這些,道了別轉身剛要啟步,身後傳來了老和尚的聲音,「願施主持善心,必將有報。」

  轉身看向那老和尚,後者已經慢慢的走向了廟堂裡面,口中唸唸有詞,楚亦瑤的腦海邊還迴響著這老和尚說的話…

  從廟裡出來,這村子也走了個大概,走回了莊子裡,楚亦瑤感謝道,「沈公子,上回的事情還沒謝謝你,謝謝你還替我們找回了那匹馬。」

  「舉手之勞,楚小姐也是因為要來這裡才出的事,沈某也有責任。」沈世軒散了酒氣的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紅,楚亦瑤搖了搖頭,即便是不來這裡,馬車的問題已經在了,去哪她都要出事。

  「時候也不早了,沈公子,我們回去吧,若是天暗了山路也不好走。」楚亦瑤回神建議道,沈世軒點點頭,進去交代了些事情,等著楚亦瑤上了馬車,繼續坐在車外命車伕啟程。

  不談及鋪子的事情,兩個人的話也不多,馬車外的風徐徐吹著,終於將沈世軒吹的酒醒了,側耳一聽,馬車內安靜一片。

  這是個很特別的姑娘,和他記憶中上一世對楚家大小姐的認知相差甚遠,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那偶爾言行中透露出來的驕縱,如果要他來說,他也沒有料想到是今天這樣的結果。

  從大同第一次見面到之後在首飾鋪外的偶遇,似乎那軌跡已經脫離了沈世軒自己的預計,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去預計過,一切就這麼順其自然。

  直到那天在樹林裡找到她,沈世軒的心中才產生了那奇異的感覺,在漆黑的馬車內,珠子的微光照著那個蜷縮著身子的姑娘,即便是再狼狽,她那眼神中依然透著堅韌,也就是下意識的動作,他進了馬車將她抱了出來,她很輕。

  看著她有些失措地不知道把頭往哪放,沈世軒眼底隱著笑,再也不肯把她假手於人,一路抱著她上了山坡,為此他的手整整酸澀了好幾天。

  馬車很快到了金陵城外,楚亦瑤從車內下來,此時的天已經有些微暗,起風了,隱隱要下雨的樣子。

  「路上小心。」沈世軒看著她上了馬車,隨後自己也坐了上去,馬車內還帶著一抹似乎是她留下的餘香,看過的書放在了小桌子上,沈世軒失笑了一聲,外面的車伕問道,「少爺,去哪?」

  「直接回府。」…

  馬車剛剛到了沈府,傾盆的大雨就落了下來,本就灰暗的天更加的陰鬱,門口的婆子趕緊給他遞了傘,府內點起了燈,沈世軒繞過走廊剛走進自己院子,早就等候多時的丫鬟說夫人找了他一天了。

  不等用飯,沈世軒又去了沈二夫人關氏的院子,這才一會的功夫,大雨已經把地面沖刷了一遍,屋簷下很快就積累出了小溝壑,風很大,沈世軒到關氏的院子時也灑了一褲子的水滴,門外的媽媽趕緊給他拿布擦。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淋著沒?」關氏伸手給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子,沈世軒搖搖頭從媽媽手中接過了布在褲子上拍了幾下,「娘,您找我什麼事。」

  「你大嫂這都病了這麼久了,你大伯母來催說讓你趕緊娶了若芊,給沈家沖沖喜,你大嫂身子也能早一些好起來。」關氏拉著他坐下來,柔聲說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3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02 PM 編輯

第十九章、淨身出戶

  「我不會娶她的。」沈世軒微皺了眉頭,大嫂的病一直沒好,挨不過明年了,娶水家大小姐進門,再重蹈上一世妻子和大哥狼狽為奸的覆轍麼。

  「世軒,你不是很喜歡若芊麼,小的時候你還哭著鬧著說將來一定要娶她,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前些日子水夫人也說起過此時,若芊也有十五了,雖說在金陵是早了些,不過早晚都要進門的,也不差這點時間。」關氏對水若芊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溫婉文靜,知書達理,這樣的女子做兒媳婦再合適不過了,再者家世也不錯。

  「娘,那是小時候的事情就別再提了,我和若芊沒定親也沒有什麼媒妁之言,大伯母這話說的實在沒有依據,我不要緊,別毀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聲,再說大嫂身子不好,怎麼能由我來娶親沖喜的。」沈世軒打斷了關氏的話,關氏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兒子從來沒對這婚事的事有過什麼自己的主意,怎麼忽然間反應這麼大。

  「世軒,你告訴娘,是不是和若芊鬧的不開心了,這女孩子就是要養的嬌貴些來疼的。」關氏以為兒子和水若芊鬧了彆扭,這年輕人脾氣大,家裡都是寵著慣著的,不懂忍讓也是有的。

  「娘,以後這件事就不要提了,本來清清白白的,讓你們這麼一說倒像是真有什麼了,我現在不想娶親,也不會娶若芊。」沈世軒直接把話給說了清楚,可關氏臉上還有些擔憂,總覺得兒子是有心事。

  「世軒,這些日子你老是往外面跑,都在做些什麼。」關氏擔心著一下就給想岔了,兒子屋子內安排的幾個丫鬟他碰都沒碰,莫不是學人家在外頭養了人了。

  「上回在鼎悅酒樓裡祖父讓我一塊坐著大哥就有不少意見了,我自然不能跟著父親經常去商行裡。」他不在沈家不在商行就是為了避嫌,大哥是個有多小氣的人,沈世軒早就見識過了。

  「我看你大哥挺和氣的,最近你大嫂身子不好,他們情緒不對也是能理解,你應該去你祖父那多學學,好替他們分擔一下。」關氏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兒子能幫襯以下沈家,可別人接不接受那還是另外一回事了,沈世軒如今卻是一點都不想要湊的太近。

  「娘,這些事您就別操心了,商行裡的事大伯和大哥他們自有主張,大伯母那若是再提起來,您就說個明白,別毀了水家小姐的清譽。」這些到底沈世軒說了關氏不能明白,他乾脆教關氏如何去做,「我先回去用飯,明天再過來看您。」

  「這麼大的雨在這用了再走吧。」關氏勸他,沈世軒搖搖頭,「那還有事,您早些歇息,別想太多了。」沈世軒拍了拍她的手,走到門外接過傘直接步入了雨中…

  楚府。

  用過了晚飯,楚亦瑤站在屋簷下看著還在下的大雨,遠處都是霧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瞧不清楚。

  她進門沒多久雨就開始下了,到了現在都沒有要停的意思,空氣中飄著一股清冷,屋簷下的水滴像珠串似的往下掉。

  遠處傳來'踏踏'的踩水聲,楚亦瑤抬眼望去,一個身影打著傘匆匆朝這邊跑過來,到了她面前才看清楚,是楚暮遠院子裡的丫鬟碧璽。

  「大小姐,阿川傳話來說,找到二少爺了,在千佛寺老爺和夫人的祭堂裡。」碧璽打著傘的手還不穩,大約是激動的,失蹤了半個月的二少爺終於找到了。

  「進來說話。」楚亦瑤帶她進了屋子,碧璽站在那身下就積了一灘水,下半身都被雨水打濕了。

  「現在是不是還在千佛寺。」楚亦瑤讓錢媽媽給她拿了布裹著身子,碧璽點點頭,「阿川勸不動少爺回來,但少爺也沒說要走。」

  「行了,你趕緊回去換一身衣裳,別著涼了。」楚亦瑤揮手讓她下去,坐在椅子上看著屋外,找了半個月,若不是曹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甚至以為二哥帶著鴛鴦私奔去了,誰都沒有想到二哥會在那。

  「小姐,大雨傾盆,又這麼晚了,現在去千佛寺肯定是不行,明日再去吧。」錢媽媽在一旁勸道,怕她得知二少爺的消息就立即要去找人。

  「奶娘,找個人去大嫂那說一聲,明天一早就去。」楚亦瑤輕歎了一口氣吩咐道…

  這一夜楚亦瑤沒能安睡,後半夜雨就小了,天亮雨停了之後楚亦瑤和喬從安一塊出門去千佛寺。

  昨夜一場大雨出了金陵路還很泥濘,馬車走了兩個時辰才到千佛寺,下了馬車就能聽到山頂上傳來的鐘聲。

  到了山頂的寺廟,遠近還能看到一層雨後的薄霧繞在山野,楚亦瑤直接去了千佛寺的祭堂。

  祭堂分成了數間,有些還空著,有些已經像楚家一樣佈置過了,專門用來供奉死去的長輩。

  楚亦瑤在楚家的祭堂前看到了阿川,走近,楚暮遠坐在蒲團上正對著供奉的檯子,似乎是沒聽到外面的動靜。

  「少奶奶,大小姐,您們來了。」阿川找到了楚暮遠之後就一刻都不敢離開,深怕二少爺忽然又不見了,如今大小姐過來了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辛苦你了。」楚亦瑤對他笑了笑,轉身對喬從安說道,「大嫂,我進去就好,你們在外面等一會。」

  喬從安眼底閃過一抹擔憂,最終還是點點頭,楚亦瑤走上台階,走進屋子內,直接把門給關了起來。

  蒲團前的楚暮遠睜開了眼,屋子裡忽然暗了許多,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會身旁的蒲團上跪下了一個身影。

  楚亦瑤鄭重了拜了三拜,起身到檯子前點了香插在了前面的香爐中,也沒看楚暮遠,目光落在那掛著的畫像上,開口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良久,楚暮遠那帶著嘶啞的聲音響起,「想清楚了再回去。」

  「我也有想不清楚的,可我沒辦法像二哥這樣說走就走。」楚亦瑤伸手擦了擦檯子上的灰塵,轉身低頭看著他,聲音裡透著一絲疲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累,你也不是最累的。」

  楚暮遠抬起頭,眼底閃著一些掙扎,一些不甘,更多的是對現狀改變不能的無力,他也試圖像妹妹說的那樣去做,可有些事情,真的辦不到,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沒有了楚家,我們什麼都不是,二哥,離開了楚家,你說你能做什麼呢,養尊處優了十幾年,忽然一無所有,你能幹什麼?」楚亦瑤坐到了他面前,和他平行對望著: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和大嫂不會做飯,二哥不能像那些夥計們去碼頭上搬貨每天賺幾十個銅錢,我們沒有葛叔替我們打理家裡的事,也不會有丫鬟媽媽伺候你起床睡覺,我們只能擠在一間破房子裡,那還不是我們的家。」

  楚暮遠想要反駁她的話,動了動嘴卻無從開口,她說的沒有錯,離開了楚家,他什麼都不是,沒有人會對他點頭哈腰,沒了楚家二少爺這個名頭,他連街上那些拉貨的夥計都不如。

  「二叔他們搬走了,你一定想不到,堂姐派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我才會摔下山坡,險些喪命。」楚亦瑤忽然笑了,伸手在他的衣領上頓了一下,拍去肩頭的灰,說的隨意,「作為不報官的條件,我讓她們搬出去了。」

  楚暮遠臉上一抹驚詫,二叔一家在他看來就是自己家的親戚,怎麼可能會對她動手。

  「你看,你永遠相信別人要比相信自己人多,總覺得他們不會對楚家怎麼樣,還是你覺得少了爹和娘,少了大哥的楚家還是和過去一樣?」楚亦瑤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忽然覺得疲乏,懶的再說下去了。

  「你可以不管爹和娘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楚家,我卻不能,你要留在這裡隨你的性子想明白了再回去,我也不能,從今天起我會告知所有人,你楚暮遠淨身出戶離開楚家,你要去找鴛鴦我也不攔著你,你大可以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消息一傳來,她還會不會想和你在一起。」楚亦瑤說罷從懷裡拿出兩封信扔在了他面前,起身往門口走去。

  伸手扶在那門上,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推了開去,這是她最後一次努力,真的是最後一次...

  回去的當晚,楚亦瑤就派人直接在外面傳起了話,楚家二少爺淨身出戶,離開楚家。

  這消息猶如一顆大石頭一下砸入了平靜的湖面,泛起了無數的漣漪,楚亦瑤找的人宣傳的十分到位,第二天下午直接有不少人找到了商行裡面打聽這事情的虛實,楚家二少爺都淨身出戶了,那以後這楚家還能有誰拿得出手出去主持。

  而第二天一大早楚亦瑤就已經在商行裡了,對著眾多管事的議論聲,楚亦瑤坐在那只說了幾句話,「從今天起,商行裡的事就由我代替大當家楚應竹來主持,也就是說,以前二少爺所負責的所有事情會交由我來處理,其餘的一切不變,你們有什麼疑問大可以親自問我,不過在這以前,楚暮遠缺席長達半個月,等我處理完這些事,你們再一個一個進來問。」

  說完楚亦瑤就直接走進了楚暮遠那間屋子,楚忠和楚翰臨隨即跟了進去,門一關上,外面的管事們頓時都低語了起來。

  「亦瑤,你這樣可是影響商行裡這些管事們。」楚翰臨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也震撼的很,本來侄子缺席這麼久他倒是挺高興的,最好一直都不來了,可楚家直接把他給淨身出戶了,這算個什麼理。

  「他們可都是簽了契的,要走可以,想好了理由進來再找我談。」楚亦瑤拍了拍桌子上的帳,「二叔,二哥半個月都沒回來,這商行裡的事被他拖沓了多少您也應該清楚,淨身出戶的是他,他所負責的從今天起都交由我來做,莫非二叔我瞧不起亦瑤是一個女子?」

  「我是擔心這些管事不服氣。」楚翰臨笑了笑,「我怎麼會瞧不起你呢。」這侄女可比侄子要精明的多。

  「我還是那句話,誰不服的,就可以進來這裡找我,至於那些找上門的商戶們,忠叔你去告訴他們,楚家走的不是大當家,更不會影響和他們之間的合作。」楚忠即刻出去了,楚亦瑤看著楚翰臨,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二叔,這今後要向您學習的地方可不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4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04 PM 編輯

第二十章、伎倆

  楚家大小姐管理楚家商行的事在幾天後傳了個遍,這女子掌管家裡生意的事也不是沒有過,但那都是嫁人之後幫襯夫家的,楚亦瑤尚未出嫁,也不可能帶著整個商行出嫁,難道是要招婿,若是招婿的話,娶這麼一個媳婦恐怕日子也不好過啊。

  而楚亦瑤這幾日卻忙著把二哥留下的一些事情處理妥當,那日宣佈之後卻有不少管事不服氣,楚亦瑤晾著他們,把手頭上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直接帶著那幾個不服氣的管事,去和兩家楚家長期合作的商戶會面。

  去做什麼,討債。

  從楚老爺開始就合作起來的商戶算起來有十來家,在這十來家中總是有那麼幾家喜歡拖欠著買貨的銀子,一兩次還好,有幾家是拖上癮了,兩三年的欠下的銀子都不肯付,還照樣拿貨,反正賬上一目瞭然,又不會賴,早晚會給清除的。

  因為合作的時間長,楚老爺那時候就不好意思去討,到了現在,這已經拖欠成習慣了。

  楚亦瑤也知道和氣生財這個道理,不過也沒有委屈自己餓著,去餵飽別人的道理。

  「大小姐,那許老爺和我們可是合作了十幾年了,這…」那幾個管事一聽是去要錢的,頓時就都猶豫了,萬一說的不好直接黃了怎麼辦。

  「就是因為合作了這麼多年,我想許老爺也不會好意思看著楚家這境況,也不把銀子拿出來。」下了馬車,楚亦瑤回頭看著他們笑瞇瞇的說道,率先走進了許家的鋪子,看管鋪子的掌櫃剛要迎接,一看這是熟人,就和楚亦瑤身後的管事打起了招呼。

  「老周,許老爺呢。」熟歸熟,該問的還是要問,朱管事看了一眼楚亦瑤,對周掌櫃低聲問道。

  「老爺在裡面,我去找。」周管事一看這來頭似乎不大對,轉身要去後院找許老爺,楚亦瑤乾脆在他鋪子裡看了起來,這許老爺和楚家合作不少年了,和爹也是老相識,每一次商行裡到了貨都是第一批給他們幾個送過去,不過他們送貨是快,而他們給錢的速度卻是慢的很。

  許老爺有這樣的鋪子五六間,其中有四家都是賣這瓷器的,從這架子上擺放的東西來看,這四家鋪子中的瓷器,最起碼有三家的貨是從楚家商行裡進的,楚亦瑤才不信賣不出去所以回不了本付不了錢,賣的不好還能每回都向楚家下單子不成。

  許老爺很快出來了,一看是楚亦瑤,笑著把他們迎到了後面的屋子裡,差夥計倒茶,「楚小姐,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是不是商行裡有什麼新的東西要在我這鋪子放著賣,儘管拿來,許叔給你騰架子。」

  許老爺是拍著胸脯承諾的,這兩年楚家的東西是越來越好了,同樣是做這瓷器生意,比別家的進貨成本低一些不說,這質量是沒有二話,東西還很新,往往別家還沒,他們就已經有了。

  「許叔,我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朱管事。」楚亦瑤站著並沒有坐下,示意朱管事把賬本拿出來,楚亦瑤直接放在了許老爺的面前,「許叔,您已經拖欠我們商行裡三年多的貨款了,總數加起來都近萬兩銀子,也就是說,大哥還在的時候您這銀子就已經欠下了,到現在都沒還。」

  許老爺也是老江湖了,這討錢的事也不是第一回遇到,只是微愣了一下就笑呵呵的看著楚亦瑤說道,「楚小姐你是不知道,我這小本生意,回本難啊,這三月進過來的貨到現在都沒賣出去,還有去年的存貨都不少,等我們這東西賣了,我就把銀子給你送過去。」

  「那許叔可是為我們楚家著想,去年的都沒賣出去,今年還從商行裡進貨,寧願自己賣不出去也不忍心看著我們這虧了。」楚亦瑤反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讓許叔太為難,畢竟大伙都是有這麼多人要養,下半年許叔的單子,我回去後就退給你,什麼時候你鋪子的貨賣光了,把銀子付清楚了,什麼時候再來進貨,這東西老是囤著可是會過時的。」

  許老爺一怔,這是拖延住了,這退了單子的話,他這鋪子還要怎麼繼續開下去,楚家大小姐這是直接把路給堵死了,想要繼續合作就給銀子,否則沒商量。

  想到這里許老闆不禁有些好笑,這果然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做生意要她這樣做法,那些個商戶們早就都嚇跑了,他可以另外找商行合作,這楚家可難找到能合作的商戶,於是許老爺正色道,「楚小姐,也沒聽說哪家商行裡是要全部付清楚的,這我們都是小本生意,拖欠個一兩回都是難免的,再者合作都這麼些年了,也不會逃了你這些銀子。」

  「許老爺,您這拖欠的銀子可不止一二回了,從您與我們楚家合作的第三年開始,起初是一年一付,後來就變成了兩年一付,如今是三年多了還沒付,要知道為了您這近萬兩的銀子商行裡卻要另外周轉,銀子是逃不了,不過楚家廟小,再這樣下去楚家就先吃不消了,所以像許老爺這樣困難的,賣不出從我們楚家進瓷器的鋪子,我們楚家都考慮退了單子,以免給你們增添負擔,也讓商行裡能輕鬆一些。」楚亦瑤不吵不鬧都是據理而說,也沒說不合作,像許老闆這樣因為她的話以後再不合作的,那她更有理由要回這些銀子。

  「楚小姐,你要這麼說我們是沒商量的餘地了。」許老爺頓時沉了臉,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威脅了,這楚家真是沒人做主了!

  「許老爺,您要這麼說的話,就是寧願不合作了也不肯還這些銀子了?」楚亦瑤微笑的看著他,倚老賣老,拔的就是這樣的刺,仗著這麼多年的合作自己賺飽了都不肯把貨款拿出來,還在這哭窮,這樣的人楚亦瑤寧願不合作。

  「小姑娘,生意可不是你這麼個做法的。」許老爺圓潤的臉上擠兌出一抹笑,「我與你爹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這麼來說我不怪你,這要是和別人這麼說,你們楚家這生意可不好做了。」

  「許叔您和我爹認識這麼多年了,應該很清楚楚家現在的情況,既然如此,您心裡該有多不好意思沒把這些銀子付清。」楚亦瑤一個勁的給許老爺戴高帽子,您鋪子都這麼困難了,何必再給楚家伸這種援手,轉而楚亦瑤的神情有些委屈,「許叔,我們這也是進不起貨沒辦法啊,您說沒銀子,你們就是下了單子我們也買不起貨,這商船每年兩趟來去花銷都不少,所以我們也只能這麼辦了。」

  這做生意見過耍無賴的,沒見過撒嬌的,許老爺看著楚亦瑤臉上那實打實的委屈,總覺得他這是在欺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許叔,其實您可以這樣,等這些銀子還清楚了,以後每次下單子先付三成的定金,拿到貨之後年底再付四成的錢,等這些貨都賣完了,再付其餘的三成,做生意總是求大伙都有錢賺,您和爹這麼多年的交情了,許叔您說是吧?」

  許老爺他能說不是麼。對方是軟硬兼施,台階都給他找好了,就等他自己下去,他死皮賴臉的再繼續欠著不給,這丫頭估計會比他更無賴的去找人哭訴他許老爺是有多欺負人,一個小姑娘能拋下所有這麼去做,他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卻不能。

  從鋪子裡出來,楚亦瑤臉上那委屈還沒收回去呢,身後的朱管事他們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以前楚老爺在的時候有教他們各種和商戶們洽談的法子,可沒說到像大小姐這樣先講道理,說不通就仗著年紀小,模樣清麗可人,直接撒嬌裝可憐。

  不過當朱掌櫃想到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在那撒嬌裝可憐的場景,頓時渾身惡抖了一陣,這種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

  三天後許老爺就派人送了銀子過來,三年多所欠下了八千多兩銀子,許老爺送了五千兩過來,又另外給了新單子的四百兩銀子,其餘的說是等秋後商船回來再付,楚亦瑤信了他說的,沒讓忠叔把單子退回去。

  這一下,本來商行裡那幾個反對的,尤其是跟著楚亦瑤去過許老爺那的朱管事他們就更沒什麼異議了,他們見識了大小姐的彪悍不敢有意見了,可楚亦瑤卻要給他們分派任務。

  和那些商戶們去談妥以後凡是下了單子的都按照先付三成,年底付四成,買完了再付兩成的法子來,楚亦瑤拍了拍許老爺這拿過來的銀子對他們笑瞇瞇說道,「我能讓許老爺答應,相信各位管事叔叔們更加可以做到,你們在商行裡的日子久對這些事也比我熟悉。」

  朱管事抬頭看了楚亦瑤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苦,他們的經驗是比大小姐足,可他們總不能學大小姐那法子啊!

  可他們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自己辦不到,當著一個十幾歲小丫頭的面說做不到,比事情沒辦成還要丟臉。

  楚亦瑤笑著低下頭斂去眼底的那一抹算計,其實不用他們太努力,只要許老爺的事情傳到各位商戶的耳朵裡,他們就會自己琢磨這利弊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4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11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生辰(一)

  五月十六這日,喬從安生辰,是楚亦瑤特別要求辦的,請了不少客人,大哥去世之後這個家就沒好好熱鬧過,從前一天家裡就忙碌起來了,十六這天一大早,秦滿秋先到,王寄霆帶著弟弟王寄林沒多久也到了,楚亦瑤和她們熟,就讓他們自行隨意,楚亦瑤則站在門口陪大嫂一起迎接客人。

  沒多久客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楚亦瑤負責接待年紀輕一些的,喬從安則帶著秦夫人她們去了園子裡看戲。

  「亦瑤你看。」秦滿秋指著遠遠陪著楚妙珞散步的程邵鵬,語氣裡儘是不屑,「下個月就要娶平妻的人,他還真是享齊人之福。」

  「滿秋姐,你這是在諷刺程大哥啊。」一旁的王寄林嗓門絲毫未見,一面拿著銀杏果子吃,一面嚷嚷道。

  「小子,這都被你給聽出來了,你最近聰明了啊。」秦滿秋一掌拍下了他手中的果子,王寄林說不過她,即刻向一旁的二哥告狀,「二哥,你看她一點都不溫婉,我要和娘去說,她都是裝的。」

  「你要是敢去,我就把你養的一缸烏龜統統燉了做大補湯。」秦滿秋直接把果盤子搶到了自己面前威脅道。

  「滿秋,注意些。」王寄霆假裝板下臉孔呵斥道,「你怎麼可能威脅三弟說要燉了他的烏龜。」

  「那就再養兩年吧。」秦滿秋一攤手,抬眼看到有長輩過來,很快端坐了起來,本來搶著果盤子的手很快放到了膝蓋上,一臉笑盈盈的看著王寄林。

  王寄林剛想反駁,身後傳來了張夫人的聲音,「都在這呢,子陵啊,你就在這和亦瑤她們坐會,娘去和秦大夫人她們聊會天。」

  偶爾回來一趟就趕上這時候的張子陵書卷氣濃重了不少,一坐下,剛才在秦滿秋那受了氣的王寄林就和他問起了洛陽的事,楚亦瑤見他們聊得開心起身去了前院,二舅母楊氏帶著兩個表姐剛剛到。

  「平兒,你帶舅夫人去少奶奶她們那,表姐,你們跟我去後園子裡坐吧。」楚亦瑤帶著刑紫姝和刑紫語兩個人剛剛過了前院的走廊,肖氏就帶著兩個女兒走過來了,一看到楚亦瑤,臉上的笑意綻開了好幾分。

  「可算找到你了亦瑤,妙菲啊,你們隨亦瑤過去,年輕人就應該呆在一塊,多認識認識。」搬離開楚家之後肖氏能打交道的就只有楚翰臨認識的管事們的妻子,但肖氏打心底裡瞧不起她們,更別說把女兒嫁給她們的兒子,所以這一次回來,她是卯足了勁看今天到場的人有誰合適。

  楚亦瑤只好把她們兩個也一起帶上,到了後園子,秦滿秋已經在園子裡逛了,亭中只剩下王寄林和張子陵還在那熱絡的說著洛陽的事。

  「表姐,這是張公子。」刑紫語她們沒有見過張子陵,楚亦瑤給她們做了介紹,楚妙菲她們也跟著坐了下來。

  「張公子,洛陽城是不是很漂亮。」楚妙菲看到張子陵這文質彬彬的樣子就被吸引住了,聽他們說著關於洛陽的事,自然而然的搭了話上去,楚亦瑤一旁看著,這只要是遇上了優秀的,她們都不會忘記表現自己。

  「洛陽城和金陵的美不太一樣。」張子陵禮貌的對著楚妙菲笑了笑,繼而看向楚亦瑤,「楚小姐,聽娘說你上一次受了傷,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張公子關心,已經好很多了。」楚亦瑤回笑,總覺得這亭子裡擁擠的很,於是對刑紫姝說道,「表姐,要不我們去那走走吧。」

  一聽楚亦瑤要出去園子裡,楚妙菲臉上一抹喜色,不過下一刻,王寄林便高喊了出聲,「我也坐的累了,一塊去吧子陵。」

  一向是自來熟的王寄林才聊這麼一會的功夫就直接喊上親近的名字了,張子陵笑了笑點點頭說好。

  「二姐,我們也去走走吧。」楚妙藍看出了姐姐臉上的一抹窘促,開口建議道,拉著姐姐的手站起來,自然的跟在了王寄林他們身後一起出了亭子。

  園子裡大多了,幾個人就不必呆在一塊,王寄林和張子陵聊地暢快,兩個人相伴就繞著小池塘邊走邊聊,楚妙菲在身後輕跺了下腳,啐了一聲,「這王家三少爺,怎麼這樣!」

  「二姐,張公子這樣的人做你夫婿你可喜歡?」楚妙藍在一旁問道,楚妙菲的臉當下就紅了,羞罵楚妙藍胡說,心裡卻對自己的婚事有了些遐想。

  大姐嫁去程家,她也應該要找一個和程大哥一樣家世背景都優秀的人才行,這個張公子,滿腹經綸的可比那些只會提錢的人文雅多了。

  若是能嫁給他,那也挺好。

  楚妙藍看著二姐臉上那緋紅,湊到她耳邊輕輕的說道,「二姐,我有辦法…」

  楚妙菲越聽越覺得羞人,直接掐了一把楚妙藍的手臂,「你在胡說些什麼啊,羞死人了!」

  「過了今天二姐你可就見不到他了。」楚妙藍在一旁提醒道。

  「你不要再說了!」楚妙菲捂著臉一跺腳,即刻走開了,楚妙藍嘴角揚起一抹笑,二姐可是聽進去了…

  對楚亦瑤來說這也許是冤家路窄,走個假山附近她還能遇到楚妙珞,並且身邊沒有程邵鵬陪伴,三月的身子已經有些一些顯懷,楚妙珞的臉色卻不是非常好,不見孕婦該有的紅潤,反而透著些疲倦。

  兩個人心知肚明,旁邊都沒什麼人,面上的功夫也不必再做,楚亦瑤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才跨過幾步遠,身後忽然傳來了楚妙珞的哀號聲。

  原本還好好走路的楚妙珞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在假山上,微曲著身子神色痛苦,漸漸的她要跪倒下去。

  沒等楚亦瑤回頭,她這面的方向程邵鵬匆匆趕了過來,看到楚亦瑤時臉上一怔,很快跑過她身旁到楚妙珞身邊扶起了她,「不是讓你在那等我麼,怎麼自己先過來了,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剛剛亦瑤走的急了些,不小心碰著一下,你扶我起來讓我靠一會就沒事了。」楚亦瑤緩緩轉身看著楚妙珞神色難過的被程邵鵬抱在懷裡,臉上的笑意越發的不屑,她還真是沒讓她失望,生怕她楚亦瑤對程邵鵬說些什麼,先來個惡人先告狀。

  「亦瑤,你這是什麼神情,撞到了妙珞也不扶著她,她可有著身孕。」程邵鵬抬頭對楚亦瑤說道。

  楚亦瑤哼笑了一聲,「楚妙珞,別裝了,你怎麼不直接在假山上磕破頭說我推的呢,這樣還逼真一些。」

  「邵鵬,我沒事了,別說了。」楚妙珞直接把頭藏到了程邵鵬的懷裡,身子微微發顫,相較於楚亦瑤的盛氣凌人,他懷裡的人才是令人疼惜。

  「亦瑤,我還一直不相信是你把暮遠趕出去的,現在你怎麼能這麼對你堂姐,你太狠心了,變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程邵鵬一臉的痛心疾首,看來外面傳言亦瑤把暮遠趕出去的事情是真的了。

  「看來程大哥你不太瞭解我,你要相信,二哥是我趕出去的,不過這也是我們楚家的事情,你是楚二夫人的女婿,和我們楚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這些事你管不著。」說罷楚亦瑤慢慢的走到了他們身邊,視線落在了楚妙珞身上,嘴角揚起一抹詭笑,微傾□子繼而說道,「還有,我若是想讓你不好過,我就不會只撞你一下,我會直接把你從這裡推下去,推到池塘裡去,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話音剛落,沒等楚妙珞和程邵鵬有什麼反應,假山後的池塘裡傳來了一陣噗通的落水聲,繼而尖叫聲響起,「有人落水了!」

  楚亦瑤沒再理會他們快步走了過去,趕到的時候王寄林和張子陵同時跳到了水裡,水面上還有兩個撲騰的身影,一個是刑紫姝,一個是楚妙菲。

  岸上的楚妙藍大驚失色的喊著說要張公子去就姐姐,楚亦瑤卻看見是王寄林游向了比較近的楚妙菲,把她拉到了懷裡往岸邊游去。

  此時此刻楚妙菲哪裡還顧的著是誰救的自己,想活命的本能讓她抓著王寄林就沒再鬆手,而張子陵則把刑紫姝救上了岸。

  這邊吵鬧的聲音很快把喬從安他們也給吸引過來了,張夫人看到兒子一身濕透的抱著一個姑娘上岸也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了?」

  一旁的王寄林好不容易把楚妙菲抱上岸了,結果沒等他喘口氣呢,楚妙菲看清楚了人之後尖叫了一聲直接推開了他,王寄林沒站穩,直接又倒會池塘裡去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到了,楚妙菲卻還雙手抱肩在那哭著,楚亦瑤趕緊讓人把王寄林拉上來,錢媽媽也很快帶了衣服過來給幾個人披上。

  「喂,我救了你,你不說謝謝也就算了,怎麼直接把我給推下去了,你太過分了!」王寄林連著落水兩回,力氣都沒了,抱著衣服猛打了一個噴嚏,對著楚妙藍懷裡的楚妙菲不滿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楚妙菲邊說邊哭著,她第一眼看發現不是張公子自然嚇著了,下意識的就推了他一把。

  「好了,錢媽媽,送堂小姐和表小姐去珍寶閣換一身衣服,別在這呆著等會著涼,寄林,張公子,你們去那的暖閣等一會,我派人去拿兩身二哥的衣服給你們換。」楚亦瑤看一臉憤懣的王寄林,忽然很想笑,他這可是第二回攪黃人家的好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08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生辰(二)

  這混亂的場面隨著四個人都給送走了才平息一些,楚妙珞也顧不得裝了,讓程邵鵬扶著自己趕緊去珍寶閣那,在場的人這麼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問便知。

  事情其實很簡單,張子陵和王寄林聊著聊著就到了刑紫姝她們餵魚的附近站下來,一面說著一面賞魚,後來楚妙菲也走過來了,本來應該是搭話要說什麼的,忽然就這麼腳下一滑,人向池子倒下去了,一旁的刑紫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直接把她也帶下去了,這才有了楚亦瑤看到的一幕。

  王寄林和張子陵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的,跳下了水自然是往離自己近的人救了,哪裡知道人救上來了之後,楚妙菲又把王寄林給推回去了。

  按照刑紫語親眼所見,她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楚妙菲會忽然滑落到池塘裡去。

  張夫人緊張自己兒子,趕緊去了暖閣看看,珍寶閣那,肖氏姍姍來遲,看到女兒這樣,先是摟著一頓傷心,繼而才開始問事情的原委,楚妙菲又羞又惱,指著楚妙藍就開始指責,「都怪三妹,出的什麼主意,現在好了,娘,我的臉都丟盡了!」

  「二姐,這怎麼能怪我。」楚妙藍才委屈,她是出主意讓二姐可以在張公子身旁來一個不小心落水,然後張公子就會下去救她,到時候上了岸她才有話可以說,可如今落水的還有別的姑娘,救二姐也不是張公子。

  「怎麼不怪你了,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怎麼會這樣,這麼多人都看見了,娘啊,我不要活了!」楚妙菲衣服也不換直接蹬著腳在那哭鬧了起來,肖氏一看被子底下的人也嚇了一跳,這天熱了衣服自然是穿的單薄,落水之後緊貼著身子不說,透出了肌膚這都讓人給看光了!

  「好了,別再說了,現在哭哭啼啼有什麼用!」楚妙珞沉著臉在一旁呵斥道,「現在想想到底該怎麼辦!」

  「不是說救人的是王家的三少爺麼。」楚妙藍又低聲提醒了一下,楚妙菲隨即瞪了她一眼。

  「你說的是和秦家有姻親的那個王家?」楚妙珞隨即就想到了是誰,這個王家三少爺和相公倒是很熟,「那王家是不錯,不過王家三少爺還小,今年也不過十四吧。」

  「我不要,我不要。」一聽說道王寄林,楚妙菲又開始鬧騰了起來,肖氏見女兒一臉的不清楚,朝著楚妙珞看了一眼,兩個人出去到了外室,肖氏悄聲道,「不是說還有一個張公子麼。」

  「人家是救了刑家的姑娘,娘,你總不能賴在他身上吧。」楚妙珞有些詫異,二妹無理取鬧也就算了,怎麼娘還跟著一起攙和,就是真要娶,也不會是二妹啊。

  「你說能不能把人叫到這來。」肖氏還沒說完,楚妙珞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不可能,娘,張夫人還在呢,有什麼理由要張公子來這珍寶閣,再說這裡是楚家,您還是想想怎麼在王家三少爺上動心思吧,王家可比程家好多了。」…

  快開席的時候楚亦瑤才等來了淮山,大叔抱著一個大木盒子,來的十分趕,在面對喬從安的時候淮山還有些拘束,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這個送給你。」把手往前一推。

  青兒接過了他手中的盒子帶著他就坐,這一臉的大鬍子上那都受人矚目,不過在不面對喬從安的時候淮山都是一臉的泰然,你們看你們的,我吃我的。

  很快肖氏也帶著兩個女兒過來了,楚妙菲還是一臉的受驚,安排在了和楚亦瑤她們同桌,坐下來後一直低著頭不語,就連刑紫姝的好意問候都沒有搭理一句。

  秦滿秋拉了拉楚亦瑤的袖子低聲道,「我看她是故意掉水的。」

  「哪會有人故意掉到水裡去的。」楚亦瑤在她碗裡夾了個大粉團,笑道。

  「你不信?要我說,救她的如果是張公子的話,這事肯定沒完!」秦滿秋純粹是覺得這一家子都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了肯定是甩不開的,那楚妙珞和程大哥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印證,前些天娘還歎氣,程夫人的臉色是越來越不好了。

  可讓秦滿秋沒想到的是,救她的即便是別人,這事依舊不算完,喬從安她們那一桌,在肖氏說完話之後,整桌子的人神情都不好了。

  什麼叫做她的女兒是清清白白大姑娘,救上來都讓人給看光了,今後傳出去,真不知道以後嫁人了怎麼辦。

  張夫人聽罷很快就收起了驚訝的神情,這件事和她兒子無關,她不說話。

  「這你的意思,是誰救了你女兒就要娶她了才能保住名聲?」秦大夫人在這一桌子安靜中忽然開口說道,語氣裡帶著一抹不置信,「那要是今天救你女兒的是個乞丐,你也捨得嫁?」

  秦大夫人這話說的明顯,你不就是看人王家還不錯,這就要貼上來啦。

  「是,真要是個乞丐的話,那也沒辦法,女兒家最重名聲。」肖氏臉上閃著一抹無奈,咬著牙說道,反正是假設,又不真的是乞丐救,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二嬸,妙菲的年紀也還小,說婚事尚早了些,再者王家三少爺救人是好意,若您這麼說的話,是不是該把妙菲扔在那不去救,等楚家的護院來了再救上來,妙菲就要嫁給護院了?」喬從安隨即淡淡的接了上話,這和訛詐有什麼區別,換做是別人撇清關係都來不及。

  「就是說啊楚二夫人,這孩子沒事才最要緊,今天出了這樣的狀況換做誰都會救,更不會有人隨意抹黑你孩子的名聲,我們這麼多人看見著呢,你好好安慰安慰孩子,這名聲的是我看你是想太多了。」秦夫人也和顏說道,當肖氏是真擔心女兒才會這麼說。

  肖氏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她說的婉轉,在座的可都聽出來了,人家也沒那歪心思說什麼救了人就非要嫁的,比起楚妙菲來說,被張子陵救上來的刑紫姝才是最委屈的,她是為了拉楚妙菲一把才落下水,救起來一樣的情況,她還是個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一句話都沒說呢。

  「是,是,孩子沒事才最重要。」肖氏應著聲低頭開始喝湯,對付一個可以,對付一桌子她可不行,這事情還是得從長計議…

  下午的時候大伙陸陸續續都回去了,楚亦瑤把二舅母楊氏和兩個表姐都送到了門口,剛好張夫人也帶著兒子過來了,張子陵看到站在楊氏身後的刑紫姝,問候了一聲,「刑小姐,你好些了嗎?」

  「沒事了,多謝張公子關心。」刑紫姝衝著他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說什麼,反倒是張夫人多看了她幾眼,帶著兒子先一步出去了。

  「表姐,回去記得喝藥,受了寒就不好了,今天的事可拖累你了。」楚亦瑤最過意不去的就是這個,刑紫姝從落水救上來沒哭沒鬧,衝著張子陵道謝之後就去換衣服了,之後更是沒再提這件事。

  「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她就在我旁邊,摔下去的自然會去拉一把,不過反倒是把自己也給拖下去的。」刑紫姝抿嘴笑著有些不好意思,「這衣服到時候我給你送過來。」

  「送什麼,就是準備給你和紫語表姐的,你穿著正好也省的再改了。」楚亦瑤把送給刑紫語的一身給了楊氏,「近日我忙的很,等忙過了這些時候再去找你們。」

  「亦瑤啊,你二哥的事我聽你舅舅說了。」楊氏猶豫了一下開始開口勸了一句,「這都是一家人,也別鬧的這麼難堪,你外祖母當年威脅你娘走就斷絕母女關係,如今你娘走了這麼些年了,你外祖母雖沒說出來,心裡可悔的很。」都是嫡親的很,不要現在逞一時之氣,將來後悔可來不及了。

  「舅母您就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楚亦瑤點點頭送她們出門,二舅母說的她如何會不明白,就是爹娘也不希望這樣,可如今沒得選。

  送走了所有客人,楚亦瑤這才有空和淮山說話,大叔一個人坐在亭子裡好不寂寥,「怎麼來的這麼晚,不是早就和您說了麼。」

  「我回了一趟南疆,趕回來有些急。」淮山笑了笑,給楚亦瑤配好了藥他就即刻趕回去了,馬不停蹄的來回。

  「回南疆給大嫂準備賀禮?」楚亦瑤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淮山點點頭,阿靈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了五年的記憶,所以他特別回了一趟南疆,把留在那保存完好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也許他是自私了些,當人找到了就想要更多,想讓她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大叔,那您就沒給我帶什麼東西麼。」楚亦瑤手一攤向他要東西,淮山失笑了一聲,「等你滿十五歲了,我就送你一份大禮!就像你們這的及笄禮,在南疆,姑娘家滿十五歲的日子也很重要。」

  話音剛落,走廊那頭就跑來一個身影,楚應竹看到淮山可高興了,口中喊著大鬍子叔叔,很快跑到了亭子裡,仰頭看著他那濃厚的鬍子,伸手要他抱。

  淮山『呵』了一聲把他給舉到了自己懷裡,楚應竹咯咯的笑著,小手在他的鬍子上又摸又抓。

  楚亦瑤看著他們互動,忽然發現其實這樣也很不錯,起碼對應竹的成長很好,侄子是個男孩子,將來這楚家肯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若是一直跟著大嫂和她,勢必會少了男子氣概,他的身邊必須要有一個像父親一樣的存在時刻陪伴著他,教導他一些她和大嫂不能教導給他的東西,這樣才算完整。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5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09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回憶

  入夜,熱鬧了一個白天的楚家如今現在安靜許多,亭蘭院中,喬從安哄睡了兒子,看著他懷裡抱著淮山送的東西,有些無奈。

  拉下了帷帳,喬從安回到了自己屋子裡,青兒給她端了洗漱的水進來,喬從安看著近處的架子緩緩道,「替我把那盒子拿來。」

  青兒很快把大盒子抱過來了,喬從安淨面漱口後在臥榻上坐下,這偌大的盒子顯得有些古舊,上面的鎖片都泛了斑駁印記,打開來,裡面放了滿滿一盒子零碎的東西。

  喬從安伸手拿了一樣出來,那是一本不大的冊子,一邊用線穿孔紮起來的,紙張有些泛黃,翻開來看,那上面是一個一個已經淡下去的圖畫,像是幾歲孩子描畫後裝成的冊子,花朵,小貓,有幾頁只寫了幾個字,筆畫彎彎扭扭。

  喬從安把這冊子放在了一旁,看了一下盒子,伸手把放在角落裡的一個小盒子拿了出來,那不是木製也不是錦布,那是純銀做的盒子,很沉。

  上面勾畫著奇怪的圖案,喬從安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沒什麼印象,打開來,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個銀鐲子。

  鐲子的尺寸不算小,上面還鑲嵌著紅紅綠綠的寶石,看起來十分貴重,銀盒子中還有一封信,信上的字很少,十五歲生日禮物,阿曼。

  腦海中像是有什麼蜂擁而至,喬從安聽到一個稚嫩地聲音在那撒嬌著,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阿靈乖,等阿靈十五歲了,阿曼就給你準備一個漂亮的鐲子當做阿靈的成人禮好不好。

  可這樣的片段一閃而過就沒了蹤跡,喬從安放下鐲子開始看大盒子裡的其它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看,若是什麼都不記得也就罷了,可若是記得了一點就會無限制的想要知道更多,想知道她空白的那些年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最終喬從安的手中出現了一小張紙,紙上畫著一隻狗尾巴草的做的戒指,草毛茸茸的那一頭還翹在那,那紙張右下角寫著一對名字,淮山,淮靈。

  「淮山哥哥,隔壁的大阿奇家姐姐手上戴了好漂亮的戒指呢。」

  「那是因為阿奇姐姐嫁人了,那是她夫家送給他的,將來阿靈嫁人了也會有的。」

  「可是阿靈現在也想要一個,淮山哥哥,阿靈現在不能戴嗎?」

  「我給阿靈做一個,你等著……喜歡嗎?」

  「喜歡,阿靈戴了的話,是不是以後就要嫁給淮山哥哥了?」

  「阿靈願意我就娶你,若是阿靈哪天長大了不願意的話,淮山就遠遠的守著阿靈。」…

  那忽然冒出來的回憶讓喬從安恍然失措,手中的紙落到了桌子上,喬從安低頭看著那戒指,他不是說是她的哥哥麼,不是說是親哥哥嗎?

  青兒看著自家小姐不斷的拿盒子中的東西出來看,直到最後一樣東西拿出來,呆呆的望著一桌子的東西出神。

  「少奶奶?」青兒試探的叫了一聲,喬從安沒什麼反應,只是拿起皮繩套子,嘴角微顫抖。

  看著這些東西,她能夠想起來的都是些片段的東西,畫紙、鐲子、葫蘆做成的笛子,越是如此,喬從安心底那濃濃的絕望感就越強烈,那是源自記憶深處最不想被想起的東西,此刻卻不斷的鼓動,隨時好像要掙破多年來的束縛。

  喬從安狠狠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推,淚水奪眶而出,她克制不住眼淚掉下來,總覺得很悲傷,內心有無數的委屈需要往外發洩,那些零碎的片段越多,喬從安就越難過。

  「少奶奶!」青兒趕緊扶住了她,桌子上的東西落了一地,青兒看著她失控的樣子,趕緊對外面守著的丫鬟喊道,「百香,快去請大小姐過來。」

  「少奶奶,您不要嚇我。」喬從安完全是憋著聲音哭的,一手捂著胸口,憋紅著臉喘著氣,淚水不斷的往下落。

  「少奶奶,您不要嚇青兒,您哭出來,您不要嚇我。」青兒從未見過少奶奶這樣,就算是大少爺去世的時候都沒如此失控過。

  「大嫂!」楚亦瑤跑進來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喬從安抬頭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張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只是流著眼淚。

  「你去倒些熱水來。」楚亦瑤吩咐青兒出去,看還放在桌子上的大盒子,看來是看了這裡的東西想起什麼了。

  「嫂子,你哭出來,不要憋著。」楚亦瑤硬是掰開了她抓著胸口的手,喬從安抬眼看了她一下,想再伸手去抓,楚亦瑤緊握不鬆手。

  「喬從安,你是要憋死自己了是不是!」楚亦瑤忽然大喊了一聲,握著的那隻手不住的顫抖,楚亦瑤看她猛搖頭把她按在了靠墊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去想起來!」

  記憶的席捲是無法控制的,在記憶來臨之前那如潮般的壓抑和悲傷卻讓喬從安有些喘不過氣,那是最無助的感覺,在最需要人的時候卻被拋棄的感覺,正是因為太痛苦了,所以她選擇了遺忘。

  楚亦瑤死死的看著她,喬從安咬緊的牙關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紅腫的眼底有些一抹悲傷,緊接著咽嗚聲響起,僵持已久的堅持再也抵擋不住,喬從安抱著楚亦瑤哭了起來...

  她在那個人山人海的地方走丟了,她大喊著哥哥也沒有人理她,那高高的糖葫蘆串越來越遠,她被人群擠散了,忽然一雙手抱住了她,很快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根本來不及出聲,沒掙扎幾下就被塞入了一個大木桶裡,蓋子蓋上,裡面一片漆黑。

  任憑她怎麼喊怎麼叫都沒有用,那蓋子很沉很沉,沉到一點都推不動,她開始哭,大聲的哭,可耳邊傳來的都是嘈雜的聲音,她的聲音傳不出去。

  她哭的累了,眼睛疼了喉嚨也很乾,她感覺到地下車咕嚕的聲音,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期間有人往木桶裡扔了兩個饅頭,她餓了,在黑暗中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她還想和喝水,拍著木桶都沒人理會。她想方便,憋了太久沒辦法在木桶中解決了,可是木桶實在太小,褲子給沾濕了,味道很奇怪,她險些熏暈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快要渴死了,喉嚨像火燒一樣,忽然蓋子打開了,強烈的光刺激著她不能適應,那個臉色紅潤可愛的小女孩,如今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靠在木桶中奄奄一息。

  耳邊傳來她聽不太懂的大梁話,她睜開眼看到了那個人捏著鼻子嫌棄的眼神,衝著他伸手要他拉自己出來,那人卻直接伸手向她脖子上的銀項圈。

  她掙扎著撓他的手不給,那人一把就把她從木桶中拎了出來扔在了地上,好疼,她整個人摔在了地上,本來就在木桶中蜷縮了很久的腿都沒什麼知覺,她站不起來直接趴在地上,雙手還死死的護著那銀項圈,那是阿曼給她的。

  那人好凶狠,他大力地拉扯著她,把她頭上戴著的銀飾全都給拉了下來,她的頭髮被扯的好痛,銀飾上還掛著一縷縷她的頭髮,那人對著一旁的人說著什麼,那旁邊的人急忙把那銀飾往嘴裡咬了一下,滿臉的欣喜。

  「不要拿我的東西。」她朝著那個人撲過去,那人直接一把抓住了她,把她的手掰開來,把那個銀項圈摘了下來,她身上值錢的東西太多了,從頭到腳她身上都帶滿了銀飾品,鐲子項圈還有項鏈,其中不少還鑲嵌著寶石。

  她終於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樣的地方,破舊的院子,低矮的屋子,還有幾個小孩在屋子裡看著她被這幾個大人打,她朝著那幾個小孩伸了下手,臨空中一巴掌過來直接把她給打暈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呆在一個破屋子裡,旁邊只有一碗水,一個餿掉了的饅頭,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搶走了,她喝下了那碗水,顧不及奇怪的味道,她的嘴巴好痛,手都碰不得,腫起來了,至於身上的其它傷口,痛的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黑夜很快降臨了,她蜷縮著身子抬頭看著窗外的彎月,流著眼淚,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阿曼,再也見不到哥哥了,這裡是哪裡,她想要回家。

  接下來地幾天她一聲不吭,不哭不鬧,那人以為她不會逃了,就放她出來對他說了很多話,她只能聽懂一點點,看著他朝著自己揮巴掌威脅,她忙點點頭。

  她被逼著做家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晚上又睡會那個破屋子裡,一天只吃一頓飯,他們從來不讓她出院子,總有個人看著她。

  膝蓋上的傷口開始結痂了,她每天在牆壁上刻著痕跡。

  直到有一天,那個打她的人回來了,他和還有一個人吵起來了,於是那個人又過來抓她,想從她身上找點什麼出來,那人發現她耳朵上還帶著東西,拉過她把她一直耳朵上的墜子扯了下來,剛要去扯還有一個,一直不掙扎的她忽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吃痛的鬆開了手,她急忙朝著門口逃去。

  背後是越來越近的聲音,她摘下自己還有一個墜子緊緊的拽在手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跑不動了,她就在巷子裡繞來繞去,她忘了背後還有什麼聲音,她只想要回家而已,忽然腳下一絆,她跌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就這麼昏迷了過去。

  淮山哥哥,你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5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12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原諒

  喬從安病了,大夫說她這是內心積鬱,過去的事情對她造成過很大的傷害,所以人就垮下了。

  即便是她睡著了,楚亦瑤守在她身邊還是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夢中那些場景回憶起來太折磨人了。

  解鈴還許繫鈴人,大嫂這一些童年記憶中不可或缺的人和被拐走的時候一直心心唸唸的人都是淮山,楚亦瑤決定去找他來。

  楚亦瑤找到淮山的時候,淮山還在那期待阿靈記起小時候的事情會是什麼反應,可聽到的卻是她病了的消息,從楚亦瑤口中得知阿靈失蹤後的遭遇,淮山愣在那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

  接著他森冷著目光看著楚亦瑤,「那幾個人住在哪裡?」

  「大叔,大嫂已經不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也不記得那個地方在哪裡,難不成你現在還想去報仇不成,那麼大一個貧民窟,還是你想要大嫂再給你帶一次路帶你過去找?」楚亦瑤任由他走出門外,直言道。

  淮山停住了腳,再多的悔恨也彌補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那是要多無助多絕望才讓她不願意想起,寧願把那所有的記憶都封存起來,而他卻是造成這些事情的最元兇,若不是他沒照顧好她,她怎麼會被別人帶走,經歷這些。

  「大叔,您不必自責。」楚亦瑤看出了他臉上的悔恨,「您的自責和悔恨彌補不了什麼,只會讓您自己更不好過,您跟著我去楚家看看大嫂,好不好?」

  淮山搖搖頭,轉過身來看著她,滿臉的苦澀,「阿靈不會想要再見到我的。」

  「沒去過怎麼知道,即便是被趕出來了,您才能確信大嫂是真的不想見到您,在這之前,您不是應該努力讓她接受麼。」楚亦瑤說的很平靜,任何的猜測和擔心都不如直接去面對來的好,她直覺大嫂不會把大叔趕出來,至少在那樣的當下不會。

  「我收拾一下。」淮山靜默了一會,啞聲道。

  半盞茶的時間,淮山準備好和楚亦瑤一塊出發去了楚府,走進蘭亭院的時候淮山還猶豫了一下,楚亦瑤回頭看了他一眼,自顧著走了進去。

  喬從安已經醒了,楚應竹趴在她旁邊陪著她,母子兩個人低聲說著什麼,喬從安的臉色好了不少。

  「大嫂,我帶了個人來見你。」楚亦瑤走進去從床上把楚應竹抱了起來哄道,「應竹乖,姑姑帶你出去走一圈,等會我們再回來,陪你娘吃飯,好不好?」

  楚應竹衝著喬從安揮了揮手,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了在那徘徊的淮山。

  楚應竹脆聲喊了大鬍子叔叔,屋子裡的喬從安神色一震,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不過被楚亦瑤遮擋住了全部,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等會再過來。」楚亦瑤捏捏楚應竹的鼻子,這幾天他也出奇的乖,點點頭任由楚亦瑤抱到屋子外面,還不忘衝著淮山眨眼睛。

  一大一小這麼對視一下,淮山的情緒平復了不少,拉開簾子的手頓了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也不過是三四天的時間,從生辰那日見過後,喬從安消瘦了許多,淮山看著心疼,卻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淮山就這麼站在那。

  「坐吧。」終於是喬從安打破了平靜,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凳子,淮山坐了下來,屋子裡的氣氛再度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淮山才低啞著聲音開口道,「你,身體好些了沒,我帶了些藥過來。」淮山從懷裡拿出了藥放在桌子上,見她不回應,一手放在了桌子上不知道說什麼。

  喬從安直看著床的對側,半響幽幽的開口,「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不記得了。」

  淮山抬眼看她,喬從安眼底帶著一抹悵然,二十年前她才五歲,即便是現在回憶起來了,兩三歲時候的記憶也早就模糊掉了,也許在她記憶深處,那些不愉快的都是要被消除掉的,剩下的那些就都是快樂。

  「阿曼的身體可好?」喬從安又問道,轉過頭來看著他,這樣的稱呼她其實並不習慣,可潛意識裡這樣的稱呼卻很深刻,那個像娘親一樣的女人,總喜歡抱著自己坐在屋簷下,邊曬著太陽,邊教自己唱歌,她總是會在入夜時用她那溫柔的嗓音哄自己入睡,告訴她阿靈永遠是阿塔和阿曼心中的小寶貝。

  「阿曼已經去世了。」淮山的聲線裡染上了一抹悲傷,十年前阿曼重病他回去,只呆了短短兩個月又離開,半年之後,阿曼就走了,等他趕回去的時候人已經下葬了。

  「去世了?」喬從安重複了一次,雙手輕輕的拽著被子,再無問聲。

  「阿曼囑咐我帶上銀鐲子,一定要找到你,那是她送給你的成人禮。」淮山這輩子一直在對不起人,尋找阿靈的這些年,沒能陪在自己的阿塔和阿曼身邊,如今找到了阿靈,卻還是覺得對不起她,讓她受苦。

  「那阿塔呢?」帶著些鼻音的聲音再度響起,淮山想靠近她,腳步只是動了一下就沒有往前,「阿塔身子很好。」

  喬從安心裡也明白,五十多歲的人了,身子再好那也是上了年紀,身邊沒有親人陪伴,一定很孤單,她不怪淮山什麼,相反覺得歉疚,她的失蹤,給這個家同樣帶來了很大的變化。為了找她淮山吃了不少苦,阿曼的身子也垮下去了,她本來就不是這個家的人,依舊著那淺薄的記憶,若是當年沒有從主宅帶出來,如今應該沒有她活在這個世上了。

  那天忽然想起來的時候她是很難過,病著的幾天想起的事情更多,她最應該做的就是感謝淮山他們一家,而被拐走這件事,誰都不想的。

  「這些年,你去過很多地方吧。」喬從安看他那一臉濃密的大鬍子,兩個月換一個地方,二十年來,偌大的大梁國都應該走遍了。

  「習慣了。」習慣了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走,只要不放棄,他就堅持的下去。

  「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冷不丁,喬從安問出這樣一句。淮山看著她,只在她眼底看到了一抹平靜,淮山忽然語噎,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兩個人似乎是想到了同一點上去,喬從安也不再言語了,淮山伸手碰了一下桌子上的瓶子,有些失措,「我改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說完起身走向門口,還不小心絆了凳子一下。

  「嗯。」喬從安看著他狼狽的離開屋子,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她已經嫁人生子,可他還是孤身一人,如果她的苦是那段揮之不去的回憶,那他的苦是二十年來日日夜夜折磨他的自責…

  等楚亦瑤再帶楚應竹回來的時候,淮山已經離開有一會了,差人把楚應竹帶出去,楚亦瑤坐到了床邊,說了自己的想法,「大嫂,我想讓大叔搬進楚家來住。」

  喬從安幾乎是反應不過來,詫異的看著她,楚亦瑤拉著她的手繼而說道,「不管大嫂願不願意承認,你們始終是勝似親人的人,難道你忍心大叔一個人住在金陵,他孤零零了二十年了,肯定是不會再娶親了,大嫂你忍心讓他繼續孤零零一輩子下去?」

  「應竹年紀也不小了,孩子是應該天真,應竹卻太過於天真,楚家的擔子是很沉,以後商行卻還是要交給他,大叔所經歷的事情走過的地方多,應竹和他呆在一塊,一定可以學到很多,大嫂,你也希望將來應竹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夠像大哥一樣肩負起楚家的一切。」當很多事情接踵而至的時候,不會給你時間慢慢長大,二哥她如今指望不起,找忠叔來教導,不如找應竹喜歡的大叔來教導更利於他成熟起來。

  「那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喬從安長歎了一口氣,她的確萌生了想讓淮山娶妻生子的念頭。

  「也許對大叔來說,大嫂心裡的決定才讓他覺得不公平,亦瑤也只是提議,這件事還是要大嫂同意才行,你好好考慮考慮。」楚亦瑤起身淡淡的說道,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活著的人才是最不容易的,大哥若是知道,肯定也希望大嫂過的好…

  六月,隨著商行裡的事漸漸被楚亦瑤打理順了之後,程家又有了喜事,不過時隔一年的時間,程家這又迎進門了一位新婦,多少人羨慕程邵鵬的福氣,這坐擁兩位妻子的好事不是誰都能享受的到的。

  對此楚妙珞還是有信心的,就相公他表妹這張臉,洞房當晚他不逃回自己這裡來就不錯了,哪有別人口中半句享福。楚妙珞靠在床上摸著四個月的肚子,一旁伺候著的梅香欲言又止。

  「去替我拿些梅子來,要酸。」楚妙珞臉上喜滋滋的滿懷期待,人說酸兒辣女,她從有身子開始就變了口味,一直喜歡吃酸的東西,越酸就越喜歡,這一胎啊,鐵定是個兒子。

  她要是生了兒子,那醜八怪還有什麼好作怪的,婆婆就是再不喜,她還有相公和兒子,等婆婆百年一過,這個家還不是她做主,那女人進門就是為了提醒相公她才是最值得的那個!

  梅香匆匆出去了,到了屋外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楊媽媽勒令了整個院子的人都不許說,剛剛在屋子裡她唯恐小姐問她,外面都在傳,從新房裡看新娘子出來的人都驚著了,不是因為新少奶奶人醜,而是新少奶奶變漂亮了,恢復了以前的容貌不說,還比之前的更嬌媚。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5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15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香閨

  第二天早上起來,楚妙珞就是頂著身孕也好好裝扮了一番,去程夫人院子的時候額外的早,可她的得意沒能維持多久,程邵鵬帶著李若晴進來的時候,楚妙珞臉上的笑意漸漸的變成了錯愕。

  程夫人更是高興,那些紅斑都消失了,臉還更加的光滑剔透,看著李若晴臉上那含羞的樣子,程夫人這個過來人一看便知昨夜肯定是過的甜甜蜜蜜。

  程夫人心情好了,這敬茶也就格外的順利,到了楚亦瑤面前,李若晴也給她敬了一杯,從進門的先後順序來說,楚妙珞這一聲姐姐是受得起。

  「妙珞,這若晴給你敬茶呢!」程夫人的聲音在楚妙珞耳邊響起,楚妙珞神色複雜的看了李若晴一眼,回家兩個多月,她竟然好了,怎麼可能會好的這麼快,一點痕跡都沒有。

  「妹妹臉上的傷好了真是可喜可賀,姐姐為此內疚了好一陣子呢,不知道妹妹是用了什麼妙藥。」楚妙珞很快笑著從她手中接過了茶盞,語調輕柔的說道。

  「我爹替我找的,我也不知道。」李若晴微紅著臉那幸福的模樣在楚妙珞眼中刺眼的很,她抿了一口茶放在一旁,將紅包交給她,抬頭看向程邵鵬,後者的視線卻落在正要起來的李若晴身上。

  心中滕然燒起了一股無名火,楚妙珞緊握著拳頭,耳邊是程夫人的笑聲,笑著誇李若晴漂亮懂事。

  「如今妙珞有著身孕,也伺候不了你,就讓若晴好好陪陪你。」這新婦迎進門也沒有不在一起的道理,當初楚妙珞進門的時候程邵鵬在她的屋子裡呆了半年才去那幾個通房那裡,程夫人笑著看向程邵鵬,「你們好好的娘也就放心了。」

  「我會的。」程邵鵬點點頭,他是陪著李若晴一塊離開的,程老爺很快也走了,屋子裡只剩下程夫人和楚妙珞兩個人。

  「你雖早一步嫁入程家,若晴稱你一聲姐姐,不過你們這身份是一樣的,你們誰也不必用身份去壓著誰,這些日子你就好好養身子,若晴會好好照顧鵬兒的,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別太累了。」程夫人說的時候和顏悅色,楚妙珞聽地卻心中扎刺的很。

  回到了自己院子裡,楚妙珞靠在床上是越想越不對,等自己生下這個孩子,相公的魂豈不是要被那女人給勾去了,但她有著身孕又不能服侍,那就只能給自己身邊的丫鬟開臉了。

  楚妙珞看了梅香一眼,「去把寶蟾帶來。」…

  天越來越熱了,七月三伏,一早,南塘集市的鋪子終於要開張了,大紅的綢子被拉下來,牌匾上刻著兩個大字——香閨。

  刑二爺拉著繩子,那燈籠也隨之掛在了二樓上,燈籠的四面都貼上了字,楚亦瑤站在門口一手捂著耳朵,外面滿是點燃的鞭炮飄散開來的煙霧,白茫茫中飛起著紅色的碎紙,

  就在這紅綢拉開之後,旁邊牌匾上的紅綢也被拉了下來,偌大的行木兩個字寫上面,和香閨兩個字相稱。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這一家鋪子分兩個牌匾掛,難道還分男女不成。

  等走進鋪子才發現,香閨這邊進去擺放的都是女兒家用的東西,包括所有的擺件也都是女子閨房裡才會出現的,而行木那邊則是恢宏大氣的木雕擺飾,一般為男子所用。

  楚亦瑤之所以這麼分是考慮到作為姑娘家的心理,但凡是自己要放在閨房裡的東西,誰樂意在有很多男子在場的情況下去選。

  二樓上去沒有互通的門,擺放的大都是女子內室所用的東西,漂亮的燈盞,屏風的腳架,還有細緻到可以掛在腰間的小香囊,外圈是雕刻精緻的鏤空木圓球,中間可以打開,裡面是一個袋子包裹的香料。

  楚亦瑤不能保證所有的姑娘們都會喜歡,但是在前世,這東西在洛陽城可是風靡一時。

  許多進來的人看到楚亦瑤先是猜測她的身份,在得知她就是楚家大小姐的時候,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太一樣,這傳的沸沸揚揚把自己親哥哥趕出家門佔了商行的楚家大小姐,原來就是長這樣!

  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是個丫頭片子,長的雖不是美若天仙,但清麗可人,笑起來的時候很吸引人,長相這麼無害的姑娘,怎麼會是別人口中那個做事雷厲風行的楚家商行主事,據說她帶人去討債,每一家都還了。

  「二舅,三樓那還沒弄好,再等些天,這裡就先交給您了,我回商行一趟。」楚亦瑤和刑二爺說完,帶著寶笙走出了鋪子,正要上馬車,斜對面那的鋪子傳來一陣鞭炮的響聲,緊接著就是舞龍舞獅的聲音響起,楚亦瑤抬眼一看,那被曹晉榮買下的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裝修好的,門口的牌匾也早就換了,一對舞獅的人在大門口熱鬧的表演著,人群見隱約看到曹晉榮站在中間。

  他還真會選日子,黃歷上開張的日子這麼多,偏偏挑了同一個,那邊熱鬧的聲音是遠遠超過了這邊,楚亦瑤笑了笑,這麼高調喧嘩也只有曹家三公子才會做。

  楚亦瑤上了馬車離開,那邊的鋪子門口,曹晉榮展著一張笑靨,嘴角的笑已經很牽強,越看越覺得那舞獅實在是滑稽透了,曹晉榮直接轉身進去,一樓的大堂裡被裝修的很華麗,掌櫃那檯子後面還掛著淺秋樓三個字,對他來說,這用來開酒樓再合適不過了。

  「少爺,老爺和大少爺來了。」一個隨從進來稟報,原本還在櫃檯旁吃東西的曹晉榮很快扔了手中的花生,一轉身,曹老爺帶著長子曹晉安走了進來,一臉的肅色。

  「爹,大哥,你們怎麼過來了。」曹晉榮忙迎了上前,曹晉安溫和笑著看他,「爹知道你的鋪子開張,過來看看。」

  曹老爺瞥了他一眼,開始在大堂裡走了一圈,繼而上了二樓,三樓,回到一樓的時候,終於開口說了幾個字,「浪費!」

  一個酒樓做的跟歌姬院似的,大堂還正常些,頂多算華麗了點,二樓三樓那居然還用著上好的幔簾子阻隔,在中間的位置做了個小平台,大約是用來聽曲的,三樓都是包間。

  「爹,三弟第一次自己出來開舖子,我覺得這裡挺好的,三弟,這裡若是做的好,我一定把你拉去商行裡幫忙。」曹晉安在一旁替他說話,曹老爺哼了一聲不表示苟同。

  曹晉榮低垂的頭眼底閃過一抹陰霾,他不需要他的誇獎,反正從小到大他也沒有誇獎過他。

  曹老爺看他這樣心中更是不喜,直接走了出去,曹晉安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三弟,爹只是開不了這個口,你知道的他其實。」

  「你是來看笑話的麼!」曹晉榮甩開他的手,冷冷的看著他,「看夠了你可以滾了!」

  曹晉安歎了口氣,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你是我弟弟,我為什麼要看你笑話,晉榮,你永遠都是這樣,一身的刺不讓任何人靠近。」

  「曹晉安,你永遠是這樣,笑面虎一樣,誰知道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曹晉榮很快反駁了回去,一臉的倔,「你走吧,我這裡不歡迎你!」說完,曹晉榮轉身朝著酒樓的後院走去,大堂裡傳來砰的一聲關門。

  曹晉安盯著那門看了一會,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酒樓,看著屋外還在繼續的表演。

  來來往往的馬車不少,很多聽到這聲音都拉開簾子看,沈世軒本來是去看看楚亦瑤新開的鋪子生意如何,路過的時候首先被曹晉榮這酒樓給吸引了,偌大的燙金字掛在上面,陽光底下閃爍的很。

  沈世軒的視線正好和出來的曹晉安對上了,沈世軒微怔,即刻衝著他禮貌性地點了點頭,邊笑著對車伕說道,「不必在香閨門口停,直接回家。」

  沈世軒回到了馬車內,曹晉安在,他就不能在香閨前停下,若是傳到了大哥耳中,以他的性子怎麼會不查個究竟…

  回到沈家,沈世軒先去了一趟關氏那,從昨天出去到現在才回來,先去報個平安。

  還沒走進屋子,遠遠的就傳來了大伯母那特有的尖細嗓音,沈世軒眉頭一皺想要離開,門口大伯母的丫鬟翠喜眼尖看到他了,很快朝著屋子裡喊,「夫人,二少爺回來了。」

  沈世軒看了那丫鬟一眼,走進屋子內,嚴氏和關氏坐在一塊,嚴氏還拉著關氏的手,好不親切。

  「世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老是這麼出去不回來,你娘可擔心你了,你這孩子啊也不懂事。」嚴氏臉上帶著一抹勸慰,這就是苦口婆心的勸導沈世軒不要老是出去瞎混,也不知道在做什麼,一點名堂都沒有。

  繼而嚴氏對關氏說道,「這還沒成親的孩子都這樣,我看世軒年紀也不小了,一直這樣沒個定性也不好,這雖說沈家不需要他幫忙什麼,但這麼大的人了,還是讓他早早成了親娶了媳婦,他就知道這成家啊不容易。」

  嚴氏說來說去還是到了沈世軒的婚事上,上一回來提這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一回她是親自來逮人了,非要他娶了水家大小姐不可,這好歹也是沈家的喜事,家裡熱熱鬧鬧一下,說不定自己媳婦的病就好了。

  「孩子大了,他自己心裡有數,我們做爹娘的替他把關不要走了彎路就好了。」關氏委婉的說道,她就是再中意水家的大小姐,兒子不樂意,她做娘的不可能逼著他去娶。

  「什麼事都能讓他自己做主,這事哪能自己做主,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弟妹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娘當的也太不盡心了,這種事怎麼是世軒心裡有數就可以了!」嚴氏當即高聲詫異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嚴氏是長輩,沈世軒再不想聽再不喜歡也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無理的話,只是要他還擺出一副笑臉來也很難,於是他神情冷淡的打斷了嚴氏的話,「大伯母,我知道您關心世軒的終身大事,不過這也是我爹和我娘會做主的,就不勞大伯母費心了。」

  「我看是你主意太大了,你爹娘都管不住你了,這若芊都十五了,你還推三阻四的,難道你還看不上她了,我們世瑾要是早兩年,早就把那孩子娶回家了。」嚴氏的口氣裡充斥著濃濃的不屑,這老二家的孩子在她眼中都這麼的沒用,完全沒辦法跟她兒子比,水家的婚事多好,她要是有那機會,還會留給他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5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14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童言無忌

  「大嫂,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世軒和水家大小姐可沒有婚事的約成。」關氏的脾氣再好也不能容忍別人連續不斷的說自己的兒子不是,再差那也是她的兒子,哪個做爹娘的樂意聽,於是關氏打斷了她的話,直接把這事給當做沒有,「這若芊畢竟是姑娘家,傳出去要受影響,大嫂,我和他爹都沒這意思。」

  嚴氏是沒料到二房不想和水家做姻親,看著關氏聲音更是尖銳了,「弟妹,我說你和二弟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好的婚事說沒這意思,我也把話給你說明白了,若不是水夫人來我這提過,我也懶得來你這說,水家這麼好的條件,我看你們是高攀了,沒想到你們還看不上。」

  「那我們是高攀不起了!」關氏也有些來了脾氣,聲音漸冷的說道,嚴氏看了一眼一旁的沈世軒,冷哼了一聲,「這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還提世軒操心這婚事,沒想到你們是瞧不上這水家了,我倒要看看你會看上誰家的姑娘。」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明著暗著都被拒絕了,嚴氏拉不下臉氣沖沖的回去,回到了自己院子,這氣還騰騰的燒的旺呢,喝了一口茶順了氣,她對著身邊的丫鬟發洩道,「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生個這麼沒用的兒子還在那護著,這麼好的親事都不要,蠢婦。」

  「夫人,您不是本來就覺得二少爺配不上水家大小姐麼,如今是他們自己識相,若是水小姐真嫁給了二少爺,他們那不是如虎添翼了?」一旁的翠喜趕緊給她摸順著背一面討好的說道。

  「你懂什麼,嫁給他們是如虎添翼,嫁給別人也是如虎添翼,那倒不如留在沈家也好過便宜了別人。」嚴氏再覺得沈世軒差,對於沈家來說,和水家聯姻好處還是很大,可合適的只有沈世軒一個,所以她才氣,她這是恨不得自己能多生一個兒子出來才好呢。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翠喜聽言直誇道,嚴氏卻還沒放棄這想法,想了一下開口道,「拿紙筆來,我也寫信給水夫人。」…

  兩天後,水若芊約了沈世軒見面,水家大小姐也是個大美人,及笄之年正是花開好時,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款款入了茶莊內,走過了綠籐蔓的迴廊,到了約好的屋子內,沈世軒已經在了。

  水若芊走了進去,丫鬟守在外面替他們關上了門,到沈世軒對面坐下,耳旁傳來幽幽的古琴聲。

  沈世軒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若芊接過,並不開口,沈世軒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兩個人就這麼坐著喝著茶,直到那琴聲一曲畢,水若芊放下了杯子,五指輕輕的摸著光滑的杯壁,微低著頭從容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好像經常往外面跑。」

  「閒來無事。」沈世軒瞥了一眼那翻滾的水,「水小姐才是好興致。」

  「我認識的沈世軒可不會閒來無事就往外跑。」水若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熱水到一旁的壺中。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沈世軒盯著那水一會,微蹙了下眉頭,似乎是不耐這樣兩個人繼續打啞謎下去,乾脆直截了當的問。

  「我娘擔心我的婚事,前些日子去了沈家提及我們的婚事,前兩天沈家大夫人捎了信給我娘,說是二夫人回絕了這婚事,我想這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水若芊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抬眼望著他,眼底似有流波。

  「我知道。」沈世軒臉上並沒有什麼驚訝,朝著她舉了舉手中的杯子笑道,「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水若芊一怔,隨即臉上一抹淡笑,「我不是說伯母的不是,我想伯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才這麼說的。」

  「我娘很清楚我的想法,是我讓我娘回絕了這婚事的。」沈世軒接著重磅一說,水若芊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握著手的杯子微微顫抖著,水若芊輕啟了一下嘴唇,「你,不想娶我?」

  「你與我本來就沒有婚事成說,大伯母她們誤會不要緊,可若是因此影響了你的名聲和婚嫁就不太好了。」沈世軒的話完全出乎了水若芊的預料。

  他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才對,他若是知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的,這怎麼會是他的主意他的意思,他不想娶她?

  水若芊很多想問的,最終都過不去心裡那個答案,她覺得不可能,所以千方百計的想為他的話找個理由,於是她抬起頭看著他,試圖去理解他的話,「你是不是還不想成親。」

  「你是不是想要有所成就再談這些事,想像你大哥一樣在沈家商行裡能夠做出些事,想讓沈老爺子肯定你?」

  「不是。」沈世軒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逐漸有些慘然的神情,沒有多少的同情心,「這些都無關,娘誤會了我就和她說清楚,還是不要耽誤了水小姐的將來。」

  「沈世軒,你這是什麼意思!」良久,水若芊蒼白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會這麼認為完全是小的時候他當著大人們的面說過喜歡自己,還要和自己在一起,這麼些年下來,兩個人關係也不錯,比起那些成親當日才見面的夫妻,他們應該是幸運多了,可他現在卻說不想娶自己。

  「讓水小姐誤解了是沈某的不是。」沈世軒淡淡的道歉。

  「你真是太過分了!」水若芊見他這麼說,心中羞憤難擋,這不就是在說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兒時童言無忌不作數,是她這些年來想太多了,是水家想太多了,人家根本沒那意思,虧她還想著要嫁給他。

  水若芊起身打開門跑了出去,後面的丫鬟匆匆跟了上前,屋子內的沈世軒拿著茶杯,慢慢的喝著那一杯,神情自若…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沈老爺子的耳中,本來兩家人對這件事也是樂見其成的,如今自己的孫子不願意,做祖父的倒是有些好奇其中的原委,恰逢和沈家大老爺二老爺商量事情,沈老爺子就說起了這件事,「小的時候還和我說,要和那丫頭在一塊,這轉眼就賴著說不要了。」

  「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想的。」沈二爺也有些尷尬,尤其是面對沈老爺子的提問,這些年也不太管兒子,這件事上,沈二爺其實也是最後才知道的。

  「我看世軒是個有主見的。」沈大爺倒是呵呵的笑著,「說不定有中意的姑娘。」

  「那就讓他趕緊娶回家,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讓他多去商行裡也不願意去,還學什麼雕刻,難不成想做木工。」沈老爺子說話語氣一重就有點吹鬍子瞪眼的感覺,沈二爺趕緊點頭,生怕他又發火。

  「好了,你們回去吧,桑田那的地暫且擱一擱,看看別人怎麼做。」沈老爺揮手讓他們兩個出去,隨後跟在他身邊很多年的一個老管家走了進來,沈老爺子靠在躺椅上摸了一把鬍子,臉上一抹笑,啐罵了一聲,「那臭小子!」

  「二少爺常去的那莊子,有個老師傅在教人做雕刻,那老師傅不像是從金陵請的。」老管家把查到的事和沈老爺子說道。

  「雕刻做了運去哪裡了。」沈老爺略微來了些興趣,抬頭看他。

  「南塘集市最近開了一家新鋪子,左邊叫行木,右邊叫香閨,一家鋪子兩個門出入,裡面有很多這樣的雕刻品,那家莊子刻的東西,應該就是運到那鋪子裡賣了。」

  「鋪子是世軒的?」

  「鋪子不是二少爺的,是楚家大小姐的。」那管家繼而說道,沈老爺子一愣,「楚家?哪個楚家。」

  沈老爺子是不太清楚外頭這鬧的事情,他也沒那閒工夫,所以在聽老管家說了之後才這麼驚訝,上回聽楚家大小姐的事還是在鼎悅樓的時候,這轉眼一年多過去,自己家二小子也和那丫頭扯上關係了,一聽這就是和那丫頭一起合作開的鋪子,還是以那丫頭的名義。

  「你說那丫頭把她哥哥趕出去了,淨身出戶,自己去商行裡坐鎮了?」沈老爺子越聽越有趣,尤其是聽到關於楚亦瑤去討要欠款的事,終於大笑了起來,「行,行啊那丫頭,老江啊,你要說二小子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是不信!」

  老管家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意,沈老爺中氣十足的笑著,繼而又罵了一聲,「臭小子還想瞞著我,你去給我好好查查清楚,那小子暗地裡還做些什麼了。」…

  對水家來說,若想幾個孩子嫁的不差,其實可選擇的不多,再算算這年紀,除了沈世軒之外就是曹家的三少爺了,曹晉榮的名聲已經臭的沒有誰會把姑娘家送進去糟踐,所以沈世軒的拒絕在一定程度上卻是給水家難堪了。

  外面雖然沒大的傳言,可私底下幾個夫人相聚的時候,言語之間總是會透露一些,水若芊因此大門不出,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整整一個多月,直到水夫人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帶著她出去散散心,這已經是九月份的事情了。

  而對楚亦瑤而言,這些都與她無關,從二哥離開之後她就沒閒下來過,隨著香閨生意入了正規,秋航又要開始了,之前還沒拿過來的一些商戶訂單,就在這幾天也紛紛送上門了,整理之餘,她還得顧著那幾家鋪子,忙的有點暈頭轉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2:5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20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生女

  楚亦瑤是真的忙壞了,二叔和忠叔一塊出航去大同,商行裡的事情她就離不了身,從九月開始就是一早出門去商行,繼而去各個鋪子看一圈,忙完已經下午了,喬從安看著她忙成這樣心疼,煲了不少補湯讓錢媽媽每天監督她喝下去,等商船從大同回來之後,楚亦瑤發現自己胖了。

  錢媽媽樂呵呵著說是天冷衣服穿的多看起來才顯得胖,楚亦瑤捏了捏微肉的臉看著那補湯愁眉苦臉的看著錢媽媽,「奶娘,忠叔都回來了,我不喝這個了。」

  「小姐,這是補您底子的,是少奶奶尋來的藥方子,這樣喝上兩年,將來等您嫁人了,生孩子的時候您就知道好了。」錢媽媽在一旁勸道,哪家的小姐像自家小姐這樣忙裡忙外的,她做奶娘的還是要把她的身子照顧好。

  「還要喝兩年!」楚亦瑤神情更糾結了,錢媽媽笑著點點頭,把藥端到了她面前,「小姐,喝完就好了,寶笙,去給小姐把蜜餞拿過來。」

  楚亦瑤悶著鼻子一口喝了下去,從碟子中忙拿起一顆蜜餞送到口中,那苦澀的味道才被沖淡了一些。

  「小姐,程家那堂小姐及早發動了,說是痛了一天了,還沒生下來。」孔雀匆匆走了進來說道,楚亦瑤剛剛拿起第二顆蜜餞,「不是一直好好的麼,下月才生怎麼提前發動了。」

  「說是動了胎氣,昨夜開始發動的。」孔雀把知道的消息都說了一遍,一旁的錢媽媽聽了歎息了一聲,「那可要吃大苦頭了!」

  楚亦瑤不語,連吃了三顆蜜餞之後把盤子推了推,「奶娘,把賀禮準備一下,等生下來了再送過去。」…

  那邊的程家楚妙珞的院子裡忙成了一鍋粥,產房裡不斷傳來楚妙珞的痛喊聲,屋子裡兩個穩婆也有些著急,晚上開始發動,到了後半夜楚妙珞就走不動了,羊水破了後到現在這孩子都推不出來,因為是早產,這宮口開的也不夠大,生的著實費勁。

  「少奶奶,您憋著氣,別張口喊掉了。」一旁的穩婆拿起一片人參放在她舌頭上提醒道,楚妙珞疼的快聽不進去,胡亂的點點頭,順著穩婆說的憋氣用力。

  不過這孩子始終是沒見頭,穩婆也了辦法,只能讓楚妙珞再休息一下等會再用力,可那一陣一陣的痛傳來哪裡有她想好好歇著的機會,楚妙珞滿臉的汗拽緊著被子痛喊了一聲,「我不生了,邵鵬,我不生了。」

  屋外的程邵鵬聽著那一聲聲的痛喊,心疼的厲害,走到門口想要進去,被外面的媽媽攔了下來,「大少爺,這產房血腥,您是不能進去的。」

  「邵鵬,你別添亂,這生孩子都是這樣的,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進去!」院子中的程夫人開口道,聽著那一聲聲的痛喊不為所動,程邵鵬走到了她身邊,臉上有些焦急,「娘,妙珞都疼成那樣了。」

  「都這樣了還能不生麼,生孩子都這樣的,娘當年生你的時候疼的比這還厲害,還不是把你給生下來了。」程夫人瞥了程邵鵬一眼,「昨晚你也在這院子裡,好好的為何會提前發動?」

  程邵鵬臉頰微不可見的紅了一下,他瞥向那出來的丫鬟,「我也不知道,這些天妙珞都睡不好,我就在她屋子裡陪著她睡著了再走,沒想到才剛躺下沒多久,她就開始疼了。」

  「就是陪著她也不用遣散了所有的丫鬟,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她這都快要生了的人怎麼也不知道!」程邵鵬面對程夫人的教訓連連點頭,眼神微閃想要掩蓋什麼,程夫人聽著那喊叫聲眉頭一皺,叫來了林媽媽吩咐了幾句回頭對程少鵬說道,「你親自去一趟楚家,把楚二夫人請過來。」

  程邵鵬確實想找機會離開一下,一聽程夫人這麼吩咐,轉身就出了院子,臉上越發的燒的燙,昨晚真的只是個意外,之前這麼多晚都沒事,但這些事是絕對不能告訴娘的,程邵鵬一面想著,一面出了程家…

  肖氏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下馬車的時候肖氏險些站不穩,這生孩子的時候沒有把娘家人請過來的道理,除非是人不好了,要去了才會去叫了娘家的人來,想到自己的女兒是要有什麼意外了,肖氏一雙走路的腿有些發軟。

  到了院子內,程夫人還在,肖氏聽著屋子裡女兒的痛喊聲和程夫人提議道,「要不讓我進去瞧瞧吧,這孩子從小就怕疼,也是頭一胎。」

  程夫人點點頭,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派人帶肖氏去淨手過後送進了產房內。

  也許是有娘在身邊鼓勵的緣故,半個時辰之後產房內就傳來了穩婆的一聲「生了」!

  程邵鵬高興的和程夫人對看了一眼,兩個人走到門口,沒多久穩婆就抱著孩子出來了,只要是順順利利生下來的,那都是喜事,所以穩婆抱著孩子對程夫人恭喜道,「恭喜程夫人,是個小千金呢,您看這水靈的。」

  剛出生的孩子本來就皺巴巴的,再加上是早產,在楚妙珞肚子裡呆的時間比較長,嬰兒的臉色有些微青,程夫人一聽是女兒,就只是拉開被子看了一眼,抱都沒抱就差人去拿紅包送給穩婆了,倒是程邵鵬,從穩婆手中接過孩子抱在手中掂了掂,那嬰兒嗯了一聲,程邵鵬臉上便浮現了一股滿足,這就是做爹的感覺啊,小小軟軟的抱在手中,一刻都不敢鬆懈。

  產房內楚妙珞得知耗盡所有力氣生下的是個女兒的時候,整個人癱在肖氏流著眼淚喃喃道,「娘,不是兒子。」

  「那都是你的孩子,在你眼裡哪有女兒兒子之分!」肖氏擦著她的眼淚安慰道,在娘的心中都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是男是女都得疼著,「養好了身子再懷。」

  「可邵鵬會不會。」楚妙珞還是怕不是兒子綁不住丈夫的心,肖氏摸著她的頭勸道,「你們都還年輕,生男生女都一樣,他怎麼會因此薄待你。」話音剛落,程邵鵬就抱著孩子走了進來,不顧門口婆子的阻攔,抱到楚妙珞面前笑著對她說道,「妙珞你看,我們的孩子。」

  楚妙珞微仰頭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睡的很安穩,最終她對著程邵鵬露出一抹笑,「嗯,我們的孩子。」

  肖氏見此悄悄的走了出來,屋外程夫人已經離開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梅香帶著奶娘走向這邊,對著肖氏行禮。

  「去吧,好好照顧小姐。」肖氏吩咐完很快也回去了,如今孩子也生下了,該是什麼都別想養好身子,三日後洗三還得過來。

  楚家也在受邀之列,楚亦瑤沒去,喬從安回來之後告訴她,程夫人對堂姐生的是個女兒很高興,那程府上下的人大概除了堂姐之外,誰都覺得生的是女兒好,長子出在誰肚子裡,誰今後說話才有份量,程夫人自然希望這個孩子是李若晴生的,親上加親。

  「大嫂,這天都快冷了呢,也不知道淮大叔在金陵住不住的習慣,前些天他還跟我說,這天冷了腿腳就有些疼。」喬從安笑看著她不語。

  楚亦瑤繼而又哭喪著臉說道,「明年年初忠叔他們又該去大同了,我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要是有個人能來幫幫我該有多好,我都沒時間教應竹。」

  邊說著還不忘記偷瞄喬從安的反應,喬從安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這可不是第一回了,楚亦瑤有事沒事總會在她耳邊提起淮山的事,說他多可憐,一個人過的多難,有一回還說淮山被住在隔壁的一個掌櫃家的胖女兒看中了,天天在他家門口守著,嚇的他半個月都不敢回去。

  「行了,讓他來這過年吧。」喬從安掐了她一把,楚亦瑤脆生生的應了聲「噯」,叫上了寶笙跟著自己即刻出門,邊走不忘記和喬從安喊道,「這馬上要過年了,家裡事情多,可別讓大叔白吃白住,讓他過來幫忙。」說完生怕喬從安反悔,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走到了門口,楚亦瑤心裡打著小主意,提前一月住進來,以後就不搬出去住了唄,這所有人都只知道大叔是嫂子的親哥哥,這樣住進楚家來也不會惹人非議,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主意不錯。

  楚亦瑤拉開簾子要車伕先去香閨,臨近年關,這鋪子裡的貨不能斷,若是缺什麼及早告訴沈世軒,他也有時間可以去莊子裡安排。

  馬車很快到了鋪子門口,楚亦瑤下了馬車走進鋪子內,上了二樓,那有兩個客人在挑燈罩,楚亦瑤給他們介紹了幾樣,樓下的夥計上來找她,說是隔壁好像有貴客到了。

  楚亦瑤把客人交給夥計走去行木,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手放在後背,正站在一個大的木雕前看著,身後跟著一個老管家。

  「老人家,您看的這些都是書房內的擺設,這個是我們鋪子裡賣的最好的一樣,如今應該就剩這一個了。」楚亦瑤走到他旁邊給他介紹他面前的幾座木雕,老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著一抹探究,「小姑娘,這做生意,賣光了可就不賺了。」

  「您說的是,不過東西多了也就不值錢了。」楚亦瑤笑了笑指著他看的木雕說道,「這一共也就十座,賣完了這樣一模一樣的至少在我們鋪子裡肯定是沒了。」

  「那若是別的鋪子裡有呢?」老人低頭看了一眼那木雕,起身在這鋪子裡看了一圈,起步要走去二樓。

  「老人家,這賣胭脂水粉的一家賣完了即便是一條街上別的鋪子也會有,這不是恰恰說明了賣完的那家東西做的比別家的要好,所以說,即使去了別家買,這木雕也不會與我們這裡的一樣。」楚亦瑤說的信心十足,老人回首看了她一眼,忽然朗聲笑了,「好,我這裡有一筆大生意,就是不知道你們這裡做不做的來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17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對峙

  老人說完就讓那老管事拿出了一張銀票,「這裡是五百兩銀子,我要在你們這裡訂一件雕刻,交貨之後另外支付一千兩。」

  楚亦瑤起初就覺得這老人家氣質不凡,見他拿出銀子是要談生意,很快反應過來,命人沏茶,把他帶到了三樓。

  剛剛裝修好的雅座,如今還沒什麼客人,楚亦瑤選了一間視野開闊的請老人進去坐,「老人家,我該如何稱呼您?」

  「你叫我陳老就行了。」陳老坐了下來把銀票放在了桌子上,「這是訂金。」

  「陳老您先別急,銀子的事可以慢慢談,您還沒告訴我,您想要的是什麼東西。」楚亦瑤並不急著拿銀子,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老伴佛堂裡缺一尊佛像。」陳老見她不驕不躁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讚賞,楚亦瑤點點頭,命人帶上來了紙筆抬頭對陳老說道,「是要觀音像麼?」

  楚亦瑤記好了觀音像的大小和要求之後,問過了何時需要,這才和陳老說起了關於各種木材不同的價格。

  「陳老,我們這鋪子有個規矩,像您這樣私下的單子,我們要另外加兩百兩的費用,另外我還要和您說一下我們這裡可供您選擇的木質,您是要黃花梨的還是紫檀木,我們這裡還有黃楊木,酸木這些,或者您只是需要普通的?」

  「自然是要最好的黃花梨。」陳老聽著她的介紹,隨即說道。

  「那這一共需要兩千兩銀子,陳老您可以先付個訂金,等取貨之後再付剩下的,按照您的時間來看這是足夠的,不過若是有什麼意外貨到晚了,您可以不要這佛像,我們會把這訂金退還給您,您看如何?」楚亦瑤邊說邊把契寫了下來,推給陳老過目。

  數十行字清清楚楚的寫明了陳老的要求以及這價格,陳老看著楚亦瑤那從容的笑意,這即便是用黃花梨來雕刻,他本來說的一千五百兩他們也能賺一大筆了,沒想到這丫頭的心這麼狠,還要往上加五百兩。

  「兩千兩銀子買這一尊觀音像,丫頭,你這可是獅子大開口。」陳老拿著筆不急著簽,抬頭咪咪笑著看她。

  「陳老,為您雕刻這觀音像的是我們這最好的師傅,您也看到了我們這鋪子裡賣家高的一些都是出自他之手,若他花三月只為您雕塑這一座,這三月他手上便不再會有別的東西拿到鋪子裡來,這其中所關係到的肯定不止這加上去的五百兩銀子,再說了,陳老您回來我們這,也是看上我們這裡的技藝,只要東西讓您滿意,相信您也不會在意這價格的高低。」

  楚亦瑤說的頭頭是道,至於這裡的東西是不是都出自最好的師傅,那也都是她說了算的,而且雕刻的還是佛像,這等虔誠的事情,再講價也沒什麼意思。

  「這裡是一千兩的訂金,到時候會有人來取貨。」陳老又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帶著老管事下去了,楚亦瑤把他們親自送到了門口。

  上了馬車,陳老看著那張紙,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笑意,把那紙給了一旁的老管事,「你看如何?」

  「略顯莽撞。」老管事想了想最終開口道,陳老笑著,臉上是少見的慈目,「老江啊,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咱們如今可不敢這麼做生意,可她敢啊。」...

  楚亦瑤很快派人把一筆單子的消息送去給了沈世軒,剛好隔著過年,這時間還是緊湊的,上好的黃花梨若是這邊沒有的話還要去別的地方找。她這要價是狠了些,但看那老人家一開口就是一千五百兩,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兩千兩對他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問題。

  「楚小姐這鋪子生意可好?」楚亦瑤正和掌櫃說著事,門口傳來了曹晉榮的聲音,幾個還在鋪子裡看的人一見是他,紛紛掖到了一邊去,生怕惹著這位混世魔王。

  曹晉榮走進鋪子,隨意的看了兩眼,目光落在了楚亦瑤身上,嘴角揚著笑誇到,「楚小姐真會做生意。」

  「多謝曹公子誇獎,曹公子隨便看。」楚亦瑤看這時間也該去淮大叔那了,吩咐完了事情準備離開舖子。

  「楚小姐,這你是瞧不起我曹晉榮了,既然來客人了,你這做老闆的不是應該帶著本公子到處看看走走。」曹晉榮一舉扇子攔住了楚亦瑤的去路,指了指屋子裡擺放的東西道,頗有架子,「你還不給本公子介紹介紹。」

  在楚亦瑤眼裡曹晉榮就是個十足的小人,最好還是別得罪他,否則自己哪裡來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於是楚亦瑤臉上浮現一抹笑,「曹公子喜歡什麼?」

  「你這裡的我都不喜歡。」曹晉榮嘖嘖了一聲,抬頭看向二樓,「你還是帶我去樓上看看吧,楚老闆。」

  楚亦瑤的眉頭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還是帶著他去了二樓,曹晉榮做看看右看看,也沒覺得哪個好,拿起一個放下一個,玩兒似的。

  「楚小姐最近比本公子都要出名了,我們這酒樓裡邊,吃飯的人都會提起楚家的大小姐,巾幗女英雄啊。」過了一會,曹晉榮拿起一個煙斗,對上面的雕文有了些興趣,放下之後回頭看站在樓梯口的楚亦瑤,臉上的笑意瞧不出意味。

  「你二哥被你趕出府去了,我這小妾好像挺傷心的,我看她信也不寫了,琴也不談了。」曹晉榮忽然朝著她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把常常的戒尺,直接要用戒尺去挑楚亦瑤的下巴。

  「曹公子,請您自重。」楚亦瑤伸手撥開了那尺子,聲音漸冷,「若是曹公子對楚暮遠有什麼意見,不如你直接去找他說來的好一些,這些話我就不替你傳達了。」

  「他是你二哥,我找不到他,只能來找你了,你說,你哥哥這麼大的膽子敢和我的小妾來往,我是不是應該考慮和他妹妹多來往一下,扯平這件事呢。」曹晉榮看楚亦瑤閃避的樣子就覺得特別有趣,出言也放肆了起來。

  「曹公子弄錯了吧,鴛鴦是你的妾,可不是你妹妹,按你這麼說,我可以將我哥哥院子的通房給你送過去。」楚亦瑤見他這輕佻的樣子,有些不屑地說道,「這樣也如了曹公子的願,扯平了。」

  「你信不信我!」曹晉榮忽然凜起神色喊道,他就是見不得別人這麼激他,楚亦瑤求饒也好,示弱道歉也罷,就是不能這神情看著他,像看一個跳樑小丑。

  「怎麼,曹公子是打算找人打斷我的腿還是毀了我的容,還是乾脆要了我的命,有曹家在曹公子果真是可以為所欲為,鴛鴦的事情若非有你縱容,她怎麼會送的出這信,曹公子想看戲那就有看戲的規矩,不必再到我這裡說什麼。」楚亦瑤不客氣的替他接上了話,她心中還憋著一口氣呢,自己後院不看好,回頭找別人麻煩算什麼意思。

  「你說楚暮遠若是知道了這棒打鴛鴦的就是他妹妹,你說他是什麼反應。」曹晉榮先是一怔,隨即眼底染上一抹慍怒,低沉了聲威脅道。

  「那正好,曹公子就去找到我二哥再親口告訴他,順便也好讓我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多謝。」楚亦瑤說的無所謂,轉身下樓,出了鋪子上馬車去往淮山家。

  等曹晉榮下來的時候馬車已經走遠了,站在鋪子門口,曹晉榮看著那車尾,臉色黑沉...

  淮山終於搬進了楚家,楚亦瑤一到他那裡就催著他收拾東西,收拾完了馬上去楚家,多留一個晚上都不行,等收拾完東西到楚家,已經很晚了。

  「丫頭,你在氣什麼?」到了安排好的院子,淮山在一旁收拾東西,看著坐在那一臉氣鼓鼓的楚亦瑤,好笑道。

  她這是越想越氣,就因為鴛鴦的事和曹晉榮扯上些關係,那傢伙就時不時拿這事來威脅自己,非得看著別人家雞犬不寧了他才高興呢。

  「沒什麼,遇到一個二世祖,沒教養!」楚亦瑤哼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忙了一下午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抬頭看淮山,「大叔,你想吃餃子麼,我讓廚房包一些煮了送過來。」

  淮山看她一會晴一會雨的樣子無奈的點點頭,楚亦瑤吩咐下去,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看他為數不多的行李,「大叔,這些年您就這些東西?」

  「這已經算多的了,以前時常要走動的,這麼多東西帶了也沒用。」那些年淮山都是一批馬,馬上掛著行李到處走的,怎麼可能幾大箱子的來去。

  「以後在這住下了,大叔也可以有很多東西,這個院子就給您一個人住,我想您也不習慣有人伺候,就只給你安排了一個媽媽一個婆子,幫你打掃打掃。」楚亦瑤一面想著一面說道。

  這就是家的感覺。

  淮山看著楚亦瑤在他一些行李間看來看去,臉上浮現一抹溫和,雖然沒有見到阿靈,但是這丫頭會接他過來,肯定是得到了阿靈的應允,這樣就夠了,他貪求的真的不多,能夠像一家人一樣在她身邊照顧她,已經足夠了。

  平兒很快把餃子送過來了,還配了幾個小菜,兩個人吃完之後楚亦瑤回了怡風院,累了一天,孔雀早早替她準備了泡湯的水,楚亦瑤瞇著眼睛泡了一會,躺下之後很快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18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搶戲

  十二月十八這日,秦滿秋出嫁,楚亦瑤因為和兩家都走的近,應了秦滿秋說的讓大嫂去秦家,自己則去了王家參加喜宴。

  楚亦瑤到時候王家的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王夫人在門口迎著客人,滿臉的笑意。

  帶路的丫鬟把她帶到了招待客人的閣樓裡,楚亦瑤意外的看到了二嬸和堂妹,肖氏正在那熱絡地拉著女兒給人家介紹,逢人都說這王家的孩子個個都是出色的,尤其是王家三少爺,還把自己落水的女兒給救上岸呢。

  楚亦瑤想避還避不過去,肖氏很快看到了她,熱情的衝著她招手,「亦瑤啊,你也來啦,快來二嬸這。」

  「二嬸您也在這啊。」楚亦瑤和旁邊的兩位夫人打了招呼,肖氏笑著說道,「是啊,王家給我們發去的帖子呢,我就帶妙菲來了,李夫人,這就是我說起的亦瑤,我們妙菲啊就是去她家參加侄媳婦的生辰不小心落水的。」

  肖氏三句不離王寄林英勇救了自己女兒的事,恨不得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家三少爺在大五月的天從水裡把自己閨女濕漉漉的撈起來了,這王夫人還請她們來參加婚宴呢,兩家人的關係啊,可親了。

  「二嬸,您在這聊,我出去走走。」楚亦瑤有些呆不下去了,今天這麼多人在場,王夫人要是知道二嬸這麼到處嚷嚷這件事,估計會氣的不輕,聽多了人家不就會意會出一些意思來,這一救,說不準又是一段姻緣。

  「唉好好。」肖氏本來想要她帶著楚妙菲一塊,一想到這裡夫人多,自己女兒展示的機會多,也就笑著放楚亦瑤走了。

  出了這閣樓,楚亦瑤問了花園的方向,帶著孔雀走了過去,正巧在一座亭子裡看到了王寄林。

  「一個人在這做什麼呢,等會花轎可來了。」楚亦瑤走進亭子說道,背對著的王寄林忽然身子一聳,轉身看到是她臉色才好一些,有些沮喪的坐在那,「又不是我成親,做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應該興高采烈的。」

  「不像你啊,王大哥成親當時,整個王家最高興的就是你了,比新郎官王大哥還高興。」楚亦瑤坐到他對面,石桌子上放著幾盤果子也沒見他動,「說吧,為什麼不高興!」

  「娘竟然還把她們請來了,我們家和她們家什麼關係都沒有。」王寄林看著楚亦瑤,一臉不情願的開口道。

  楚亦瑤一聽就明白他說的是二嬸和堂妹,不過她也好奇她們為什麼會來,王寄林憤憤的拿起一顆核桃往板子上一放,一旁的鎯頭拿過來一砸,『磕啦』一聲核桃四碎了開來。

  「娘說因為她們送了謝禮又送了年禮,二哥剛好是這日子成親,若是不請也說不過去,說是多兩雙筷子的事情,她們也太大驚小怪了,早知道我就不跳下去救了,淹死她算了!」王寄林沒有要吃的意思,又拿起一顆要砸,一面舉著小鎯頭對楚亦瑤抱怨。

  楚亦瑤拿起他砸開的吃了起來,一面很不客氣的笑著,「王夫人這是知禮節,她們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誰救了不都一樣,大驚小怪,她還推我下去啊,一看就是不想被我救,現在還來感謝什麼,你知不知道,抱起來的時候重死了。」楚亦瑤看他動動嘴巴知道他又要說豬一樣的人,忙在他面前放了幾顆核桃,「那可不一樣,說不準人家現在反悔了。」

  「反悔什麼?」王寄林狐疑的看著她,「你別這麼笑,你這麼笑我覺得特別恐怖。」

  楚亦瑤恨不得拿針縫了他的嘴,說話從來都不經腦子的,深吸了口氣,楚亦瑤手裡握著兩個核桃頗為神秘的說道,「反悔啊,你這麼見義勇為,又這麼英俊瀟灑,你說,是不是好女婿的人選!」

  「你胡說!」王寄林打斷了她的話急道,「我娶她,開什麼玩笑,別做夢了。」

  「本來你們是沒什麼關係,可是你想啊,你救了她啊,這五月天的,衣服本來就穿的少,一浸濕這不就更透了,人是你抱上來的,女兒家的名聲可受影響了。」楚亦瑤憋著笑繼續忽悠道。

  王寄林臉上的神情瞬間就不對了,他試圖在楚亦瑤臉上找出她是開玩笑的,可楚亦瑤說的一本正經,末了還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寄林哥,你沒事吧?」

  「你從來沒喊我哥哥過。」良久,王寄林喃喃的說了一句,「你現在喊我哥哥,肯定是沒好事!」

  楚亦瑤對他奇怪的分析能力實感難以理解,不過隨著王寄林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深,楚亦瑤想想還是不要再逗他了,否則他真的會跑去二嬸說點什麼。

  「其實...」楚亦瑤正要說,他們身後傳來一陣笑聲,王寄林抬頭一看,幾個少爺結伴往這邊走來,帶頭的那個看到王寄林便高興的喊道,「王兄,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出名了!」

  王寄林對此提不起興趣,不過那幾個人卻不在意他的反應,他走過來一拍王寄林的肩膀,邊笑邊說道,「你猜我聽到什麼了,多日不見你成大英雄了啊,英雄救美啊,我娘都提起你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抱得美人歸了?哈哈哈...」

  王寄林直接站了起來推了那人一把,怒氣沖沖的跑開去了,楚亦瑤站起來想攔他都攔不及。

  「這不是楚家大小姐麼。」那人見王寄林跑開了,直接看向了楚亦瑤,又對旁邊的人說,「噓,可別惹這主,哥哥都敢趕呢。」

  「是啊,所以你最好別惹我,我連哥哥都敢趕走,我敢做的事可多了!」楚亦瑤哼了一聲要去追王寄林怕他做出什麼來,那人被嗆氣不過,又說道,「你這麼厲害,未婚夫都被人搶了,怎麼不去搶回來。」

  「難道我被狗咬了還得去咬回來不成,李公子,你勸你,沒曹家那個底子就別學人家曹公子,我看你現在像地痞流氓還多一些。」楚亦瑤不客氣的說道,這有些人看曹晉榮都二世祖出名了,也想跟著學學,可惜了他沒有個曹家在後頭頂著,學了個四不像。

  「你給我站住,說誰地痞流氓!」李少爺在楚亦瑤身後大喊道,楚亦瑤轉個彎過了走廊,衝著他忽然笑了,亮聲道,「誰答應誰就是唄~」說完趕緊朝著王寄林跑走的方向追去。

  可楚亦瑤最終還是去晚了。

  王寄林本來是不信楚亦瑤說的話的,她從小到大也沒少作弄,可後來李家少爺再這麼一說,王寄林就信了,這一信他就急了,一急,他就要找人說明白這事,救歸救,誰說要娶了。

  於是,楚亦瑤趕到的時候,王寄林正在閣樓裡面當著眾夫人的面對已經嚇楞掉的楚妙菲大喊道,「我不會娶你的,你別做夢了,要是救了你就要娶你的話,打死我也不會跳下去的,你煩不煩,要是乞丐你嫁不嫁!」

  王寄林的嘴巴很毒,這是楚亦瑤一直都知道的,可她很少見過他這麼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人面子,他是真的生氣了,他不過是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事情,為什麼有人是非這麼多,偏偏要拿出來說個沒完。

  楚妙菲直接給嚇哭了,一旁肖氏也嚇傻了,楚亦瑤趕緊進去拉住他低聲呵斥道,「你幹什麼呢,這麼多人。」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還聽到她說我救了她女兒的事情,這有什麼好說的,張大哥還救了你表姐呢,你表姐年紀還比她大呢,人家怎麼一句話都沒說過。」王寄林掙脫她的手不滿道。

  「那你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人家難堪啊,今天可是你二哥成親!」楚亦瑤扯了扯他的衣服提醒道,王寄林這一通亂喊說完之後洩憤了,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做的過分了,但哪裡還下的來檯面。

  看著已經泣不成聲的楚妙菲,王寄林僵著臉色甩下一句話很快走出去了,「反正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楚妙菲的哭聲外維持了很長時間的安靜,最終還是楚亦瑤打破了這個安靜,「二嬸,要不您帶妙菲出去走走吧。」

  說完別的夫人也開始安慰了起來,肖氏已是滿臉的尷尬,誰能想到王家的三少爺是個這麼『直』的人,這樣的話也會跑到這裡來當著這麼多人面說,她是半句都不知道怎麼接,更何況王夫人還不在。

  肖氏趕緊帶著女兒出去了,楚妙菲哭的那個傷心,她完全是被王寄林給嚇怕了,出了門口抽搐著一哽一哽說道,「娘,太可怕了,我才不要嫁給他。」

  楚妙菲不說還好,這話一說,很多夫人臉上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難不成果真如王家三少爺說的那樣,救了一下就想賴著人家不放,嫁進王家來了?

  楚亦瑤看她們低語著,轉身出了閣樓,二嬸本來還指望借此機會即便不進王家也能給女兒好好宣傳宣傳,可現在看來,她這再找一個佳婿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了...

  沒多久迎親的隊伍就回來了,天色微暗下,楚亦瑤站在迴廊上看著門口那王寄霆拿著紅綢在前,身後慢慢的走進來喜娘扶著的秦滿秋,嘴角揚起一抹笑,周圍儘是歡呼聲。

  楚亦瑤往下走,走院子裡想看看喜堂,迎面忽然走過來兩個人,為首的是嚴城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20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放下

  楚亦瑤臉上的笑容一滯,袖子地下的拳頭一握,眼底還是瀉露了一抹情緒,若說她一點都不恨那也是自欺欺人,再厭惡楚妙藍都及不上楚亦瑤對嚴城志的痛恨,他的猶豫,他的懦弱,他的背叛,還有嚴家和二叔合夥傾吞了她楚家三分之一的家產。

  「找到你了。」忽然楚亦瑤身後傳來一聲喊叫,回頭一看,李少爺氣急敗壞的朝著她走過來,迎面一句話,「你說誰地痞流氓!」

  「誰應了就是說誰,李公子,你這心眼可比針尖還小。」此刻楚亦瑤反倒是慶幸有人喊了她,回頭看著李少爺,楚亦瑤笑著回道。

  「我心眼小,我看你才惡毒!」李少爺臉上一紅咒道。

  「李兄,和一個姑娘家這麼鬥嘴可不厚道。」一旁傳來了嚴城志的聲音,他走到了李少爺身邊笑著勸道。

  「你是不知道她剛剛說話有多過分!」李少爺不服氣的說道,又覺得這麼多人自己再說也丟面子,於是朝著楚亦瑤哼了一聲,「我不和你計較。」說完人就走了。

  「楚小姐,李兄他就是這麼一個直來直往的人,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嚴城志見他走了,轉頭對楚亦瑤溫和的說道。

  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一幅溫柔謙和的樣子,若不是嫁過一次,楚亦瑤根本不會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多的懦弱,初嫁進去那幾年兩個人關係還不錯,楚家還沒有完全倒下,她手上還有楚家三分之一家產的嫁妝。

  但就因為她遲遲不孕,嚴夫人塞了一個又一個的通房,嚴城志愣是按照嚴夫人吩咐的一月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那些妾室那裡,半句話都不敢反駁嚴夫人,可那一群妾室也都遲遲不孕。

  後來她懷孕生下了薇兒,楚妙藍住進嚴府,兩個人的關係就變了,楚家出問題,她不得不把手裡的家產都拿過去補救,可她沒料到的是,這一補救,竟然是補救到了二叔和嚴家手裡,幫著擴大了嚴家的產業,讓他有幸在金陵四大家中佔有了一席之地。

  這一切並沒有得到他的半點感激,她沒有娘家了,在嚴家孤立無援,所以他肆無忌憚的開始和楚妙藍私通,他沒有下手害她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成威脅。

  若非有嚴家老夫人在,他和楚妙藍不知道還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楚小姐?你沒事吧。」嚴城志又喊了她一聲,楚亦瑤回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轉過身看向了喜堂。

  身後的嚴城志對她這態度感覺有些奇怪,這楚小姐身上分明的疏遠之意好像是針對他似的,一旁同行的朋友拉了拉他,嚴城志看了她一眼,跟著朋友離開了。

  良久,新人入洞房,楚亦瑤回頭看,人早就不見了,她就應該當這些是一場噩夢,在重生醒來的那一刻,那一切和嚴家有關的是是非非都和她無關,她是要守住楚家,而非去報復他。倘若這輩子嚴家還想要伸這手,那麼她也會毫不客氣的舉刀剁了它!...

  楚亦瑤去了新房看了一下秦滿秋,裡面都是王家的人,楚亦瑤站在門邊瞧了一下就離開了,到前院還能聽到有關於王寄林下午的時候那一番豪言壯志。

  而這豪言壯志的主角,此刻不曉得躲哪去了,楚亦瑤同樣沒看到二嬸和楚妙菲。

  酒宴散了之後坐上馬車回楚家,大街小巷中還能聽到鞭炮聲,新年的氣氛愈加的濃烈。

  臨近年尾楚家也忙碌的很,二十九這晚楚亦瑤還在商行裡忙著看各個商舖送上來的賬,今年算上討要回來的這麼多一筆銀子,基本能還清楚秦伯伯那的銀子了,楚亦瑤放下筆揉了揉脖子,對著對面的楚忠說道,「忠叔,明年是好的開始啊。」

  「大小姐辛苦了。」楚忠也覺得高興,回來兩年多了,終於看著商行有起色,比起這兩年的擔憂,明年開始要好轉了。

  「大家跟著一塊辛苦的。」楚亦瑤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推到了楚忠面前「忠叔,前兩年商行裡拿不出這銀子,亦瑤也就厚臉皮的賴了,這是今年的,您收好了。」

  楚忠打開那盒子,裡面是十錠的銀子,放了滿滿一小盒子,他抬頭詫異的看著她,「這我不能收。」

  「怎麼不能收了,商行裡現在總管事是沒有定,但忠叔所做的又豈是一個總管事的頭銜可以論斷的,沒有您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商行,這些東西是你應得的。」五百兩銀子又怎麼足夠表達楚亦瑤對他的感激,但就是這麼些銀子,楚忠還覺得太多了。

  「大小姐,我一個人過著也用不了這麼多,這銀子您還是那回去吧。」楚忠推說不要,楚亦瑤搖搖頭,「忠叔,就算您不要,當初跟著您一塊來的幾個管事,他們總要養家餬口,這些銀子您多拿一些,他們少拿一些,也算是感謝他們這幾年的辛苦。」

  楚忠聞此言便也不再說什麼了,「那我就替他們收下了。」

  「忠叔,這個家早晚要交給應竹,可應竹如今太小,將來等他管這些事的時候,還需要忠叔您在他身邊多指點指點。」

  「小姐,二少爺他真的不回來了?」楚忠也不希望大小姐把所有的時間耗費在商行裡,難道她就不嫁人了。

  「誰攔著他不讓他回來了,是他自己不想回來。」楚亦瑤淡淡的說道,「王家二少爺都成親了,他是打算在千佛寺出家了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不少人再說楚家今後是要招婿的,這樣大小姐才能繼續在商行裡坐鎮下去。」楚忠想了下開口說道。

  「不會有那個機會再讓外人進到楚家來插手楚家的事,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招婿。」那些說招婿的人還不是想讓自己兒子娶她,好理所當然的的到楚家來,分一杯羹。

  「大小姐,您若是不嫁人,那老爺夫人才要急死了。」楚忠也怕楚亦瑤真為這些事斷了自己的姻緣,那他才真的是愧對老爺了。

  「現在還早呢,忠叔您急什麼,您這都還沒娶親呢~」楚亦瑤起身在架子上看了一下,拿下了厚厚一本冊子,上頭還積著灰,好奇的打開來看,裡面是楚家過去那些年來所進過的瓷器種類樣式。

  過了年都十四了,也不早了啊,楚忠看著她低頭找著,歎了一口氣。

  「忠叔您看這個!」楚亦瑤翻了一半指著其中一個瓷器,「原來我們這也進過這種,那為什麼後來就不進了。」

  楚忠站起來一看,那是楚老爺還在世的時候進的比較早的瓷器了,「賣的不好,不少商行也進過這個,但都賣不出去,所以進了兩回就不進了。」

  「沒道理啊。」楚亦瑤喃喃了一句,她明明記得前世這樣形狀的瓶子賣的很好,不過那時候楚家商行已經破產了,這東西還是嚴家首先進了賣的,加上從楚家撈的資金支持,地位才上升的這麼快。

  腦海中忽然有什麼閃過,楚亦瑤重新翻回了封面,看著上面的幾行大字,又仔仔細細一頁一頁翻下去,爹和娘當年的眼光是很不錯的,那些老的瓷器不論是樣式和外觀都很不錯,只不過流行也是一陣一陣的,所以所進的東西才會有所更換。

  足足翻了上百頁,楚亦瑤在其中看到了七八種較為眼熟的,這些都是她出生之前楚家商行就不再進的東西,她會覺得熟悉,是因為前世這些東西又被翻出來重新流行的一番。

  「忠叔,是不是每家商行都會有這樣的東西。」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問楚忠。

  「那也未必,這是夫人自己整理的,裡面還有一些是我們商行裡沒有進過的,但別人有的,夫人在上面都會有標記,夫人走了之後這東西就由老爺幫忙記著,後來老爺身子不適就放在那沒再記了,大少爺也只是把我們商行裡進的添進去。」楚夫人過去有這樣的喜好,喜歡去很多的賣瓷器的鋪子裡逛,有什麼新的楚家沒有的就都買回來記上,所以這前半本的東西十分的詳盡,囊括了那些年所有的瓷器種類。

  這本東西在楚家商行倒閉之後應該是落到了嚴家手中,確切的說應該是落到了嚴老夫人手中,經由改良,嚴老夫人把很多年前流行的東西又拿出來賣,憑借這冊子中的記載,嚴家商行裡的瓷器才能夠領先一籌。

  可她卻全然不知。

  「忠叔,這本東西二叔知不知道?」楚亦瑤略有些激動,時機一到,這些東西當初為嚴家帶來了多少的利潤,就一樣能為楚家帶來多少。

  「二爺的屋子是在樓上,這裡本來是大少爺的。」楚忠想了想搖搖頭,後來二少爺坐在這裡的時候也沒對屋子裡的東西翻開過,所以他也應該是不知道的。

  楚亦瑤點點頭,她想想二叔也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當初這東西怎麼會讓嚴家拿走。

  看著封面上楚夫人寫下的字,楚亦瑤伸手輕輕摸了摸,娘,這一次亦瑤在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了...

  離開商行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阿川在外面等著她,楚亦瑤上了馬車。到了楚家門口,楚亦瑤下車正要進去,瞥見阿川站在馬車邊上怔怔的望著牆沿深處,順著視線看過去,那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看什麼?」楚亦瑤喊了他一聲,阿川忙低下頭,斂去眼底的驚慌,「沒,沒什麼…」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楚亦瑤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大門。

  阿川看著她走進去,急忙朝著那黑暗處趕去,可再也找不到剛剛看到的那一抹熟悉身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21 PM 編輯

第三十章、事端

  新年的氣氛應該是歡樂的,那是對於絕大多數的人家而言,對沈家來說,大年初一的開端,以長房長媳婦去世的消息開始。

  田氏已經病了一年多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看了無數的大夫吃了無數的藥都不見好,大夫說是心郁成疾,可田氏在沈家過的很不錯,沒人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就在大年三十團圓飯之後,田氏這一睡就再也沒能醒過來。

  沈世軒在初二這日才去靈堂前祭拜,大伯母嚴氏哭的很傷心,對這個兒媳婦她還是很滿意的,儘管還沒生下嫡長孫,但為人謙和,知書達理,家世背景又好,是自己兒子很好的賢內助。

  沈世軒拜了田氏三拜,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大嫂還是沒能熬過這個時間,留下年僅四歲的女兒走了,他只是隱隱的猜到大嫂忽然病倒和大哥有關係,不過之前大哥大嫂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他也猜不透其中的緣故。

  田家的人也來了,來的是田氏的幾位哥哥,據說田夫人在家知道消息後都哭暈過去了,這麼年輕的一個人就這麼走了,任誰聽了都會難過。

  「大哥。」沈世軒剛從靈堂裡出來,在走廊那就遇到了沈世瑾,穿著一身白衣的沈世瑾面色憔悴,抬眼看了他,點了點頭,往靈堂那走去。

  也許大家都想不到,也不是病的十分嚴重,怎麼就忽然走了,沈世軒回頭看他,在這一刻,他恨不起這個剛剛失去妻子的大哥。

  出喪那日,送行的沒有長者,四歲的果寶手裡捧著田氏的牌位,被沈世瑾抱在懷裡走在前面,後面是長長的送葬隊伍,本應該是熱熱鬧鬧的年初,這樣的幾聲鑼聲顯得格外的蕭瑟。

  沈老爺子一直呆在自己院子裡沒出來,出喪回來後沈世軒去看他,沈老爺子一個人呆在生前沈老夫人經常呆的佛堂裡面。

  門口守著江管家。

  「老爺在裡面呆了一天了。」江管家也擔心,沈世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進去看看。」

  推門進去,沈老爺子坐在佛堂前面,手裡拿著一本佛經,也不是在看,只是怔怔的盯著。

  「回來了。」沒等沈世軒出聲,沈老爺子推開了那佛經,抬起頭看著沈世軒,沈世軒點點頭。

  「那丫頭也是個沒福氣的啊。」沈老爺子歎了口氣,拿著枴杖站了起來,「大年三十都熬不過去。」

  「大嫂也不想的。」沈世軒跟在他身後說道,「您要保重身體。」

  「看不開的是你們,我有什麼看不開的。」沈老爺子走到供著佛像的案台前,「你祖母也走的早,不過她好歹是兒孫滿堂。」

  沈老夫人走的時候沈世軒還很小,印象中是個很和藹慈祥的人,祖父的脾氣不好,祖母生前祖父對她也沒有特別的好,在她走了之後卻尤其的想念,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要等失去的時候人才會想明白。

  「就是可憐那個孩子了。」沈老爺子又歎了口氣,「若是你祖母還在,她肯定是要心疼,才多大的孩子,娘就沒了,世瑾他又要再娶。」

  「有沈家在,有這麼多人疼她,她不會受委屈的。」沈世軒安慰道,沈老爺子搖搖頭,「這段日子我看你大哥未必有心思在商行裡,年初事情也不少,你就不要去外面了,好好呆在商行裡,跟著你爹多學學,幾歲的人了。」

  「是。」沈老爺子下了鐵令,沈世軒也不能反駁,沈老爺子想著又說道,「你也不小了,不娶水家姑娘也得娶別家姑娘,趕緊把這親事給定了,都什麼年紀了!」

  沈世軒對沈老爺子催自己成親有些錯愕,沈老爺子回首瞪了他一眼,本來還有些傷感的情緒呢,現在蕩然無存,粗著嗓子道,「怎麼,不打算成親了?」

  「不是。」沈世軒搖頭,看著沈老爺子拄著枴杖出去,臉上浮現一抹無奈,讓他現在成親,那是如何都辦不到的事情啊...

  田氏去世後半月,沈家又出了一件大事,臨了出航前,沈家商行裡忽然撤了五分之一的訂單,直接把沈老爺子也給驚動了,趕到沈家商行裡面,沈家大爺看著那些撤銷的訂單也急得很,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過幾天都要出航了,都是那些人撤的!」沈老爺子拿過那些單子,一張張,一筆筆,金額還不小,退的也都乾脆。

  「今早一過來就這樣了,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沈家大爺更是糊塗的很,會下訂單的都是往來密切的商戶,怎麼會忽然都撤銷了,還這麼多。

  「派人去問了沒有。」沈老爺子坐了下來,拿過江管家遞過來的冊子翻看了一下,發現這幾家商戶都是四年前開始和沈家合作的,往來也不錯,沒出現過什麼意外和糾紛。

  「世軒一大早就過去了。」沈二爺在一旁說道,沈老爺子將冊子往桌子上一扔,「世瑾呢!」

  「他去準備出航的事情,還沒回來。」

  沈世軒很快回來了,他只打聽了幾家,可打聽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很意外,那幾家商戶是一點遮掩都沒有,直截了當的告訴了他,因為沈家大少奶奶去世了,所以他們也就不必再和沈家合作了。

  沈老爺子一聽,當下氣的直接摔了桌子上的茶盞,對著沈家二爺說道,「你去,去田家給我問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孫媳婦去世了就不是親家了,這麼做弄!」

  可沈二爺帶回來的消息,更加出乎沈老爺子的預料,田家長子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回去問問你的好孫子。」就直接把沈二爺趕出來了。

  這五分之一的商戶是田氏嫁入沈家之後田家人推薦過來給沈世瑾的,這也是為什麼沈大夫人會這麼滿意這麼兒媳婦,娘家給力,能給自己兒子很多的幫助,這樣的兒媳婦,即便是沒生下兒子,她都覺得不是大問題。

  而如今田家不顧撕破臉皮的局面,直接要把這些人都拉回去,不再和沈家合作,還說讓沈老爺子直接去問自己孫子。

  「既然他們不願意合作了,那就算了,這次去貨就少進一些,振南,這一回你替你兒子去,世瑾留在商行裡。」沈老爺子當即命令道。

  「爹,這那邊的可都是世瑾在聯繫的。」

  「那你就去問問你兒子,到底聯繫了那些人,告訴世瑾,回來立刻回沈家找我。」沈老爺子直接是用吼的,說罷直接出了商行。

  「大哥,這事是不是要再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安靜了一會,沈二爺對沈大爺說道,沈大爺點點頭,「去打聽一下,就算是這些商戶要撤銷,總該有個具體的理由,田家這事做的也太不厚道了!」

  「大伯,爹,這件事交給我去打聽吧,你們忙。」沈世軒攔住了沈二爺,「大哥等會就回來了,這裡要忙的事情這麼多,還是我去吧。」

  沈二爺點點頭,沈世軒轉而出了商行...

  這消息傳開來的很快,也是沈家想瞞都瞞不住的,撤掉的那些商戶勢必要去找別人商行,這一傳十十傳百,誰都知道田家因為自己嫁去沈家的女兒早逝直接和沈家鬧翻臉了。

  人們不知道具體的緣由,但也能猜個大概,肯定是沈家對她不夠好,所以人家才會病死,年紀輕輕的就走了,田家自然是氣不過,我把健健康康的女兒送去你們沈家,還給你們介紹了這麼多的生意指望你們對我閨女好一點,可你們呢,直接給照顧的病死了,這還怎麼做親家,做仇人還差不多。

  楚亦瑤知道這事還是因為有一個商戶直接找上門來急著下單,因為一月底就要出航了,這些商戶若是還不去找,等商船回來他們的鋪子就只能放空架子了。

  「忠叔,沈家和田家鬧翻了?」這即便是女兒去世,還有外孫女在沈家的,田家也不至於做的這麼絕。

  「是啊,聽外頭這麼說應該是鬧翻了,田家擁有這麼多的鋪子田產,他們自然是有辦法讓那些商戶撤單。」這樣的事情楚忠也很少聽說。

  「那沈家上下應該忙壞了吧。」楚亦瑤喃喃了一句,沈世軒應該也很忙,他那觀音雕塑可還來得及。

  「忙是肯定的,不過也只是忙一時,這些東西根本動不了沈家的根基,沈家除了商行別的行當多的是。」楚忠笑了笑,對於沈家而言,這些也不過是一時。

  「忠叔,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這裡先交給您,我出去一趟。」楚亦瑤有些不放心,還是決定去一趟那莊子裡看一下。

  到了那莊子,做雕刻的工人們離開吃飯還沒回來,楚亦瑤也沒在莊子裡看到白師傅,於是她繞到後院想去沈世軒平日裡雕刻的屋子看看。

  剛剛走到那屋子,楚亦瑤就聽見了削木塊的聲音,透過窗子看進去,一個人背對著門這邊,手裡拿著刻刀,身前是一尊五尺高的觀音像,觀音像的大概輪廓已經完成了。

  楚亦瑤忽然笑了,嘴角微揚起,她在瞎想些什麼呢。

  看沈世軒專注的拿著刻刀,楚亦瑤轉身悄悄的離開了,出院子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回來的白師傅,白師傅笑道,「世軒昨天就過來了,一個晚上沒睡一直呆在那屋子裡,楚小姐是來勸他的吧,這孩子也太拚命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22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親事

  楚亦瑤一怔,一旁喝的微醺的白師傅還在那說這個徒弟昨天來了之後就鑽在屋裡沒出來,都是送飯進去的,末了一拍腦袋,「也不知道那小子吃沒吃午飯。」

  楚亦瑤折了回去,透過窗戶仔細一瞧,沈世軒身後放著的一個盤子中幾碟子的菜動都沒動,若是沒人打擾,他是不是就一直打算這麼廢寢忘食下去了。

  楚亦瑤站了一會,敲了門推進去,沈世軒回過頭來看,見到是她還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這一夜沒睡,穿在身上的皮衣還沾了許多的木屑,沈世軒略顯的有些狼狽,再加上他那一瞬間的不可置信的神情,楚亦瑤忍著笑意道,「我剛剛過來,還沒吃飯,你吃了嗎?」

  「我也還沒。」沈世軒本來想說吃了,可一看身後放著的大盤子,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我和你一起出去吃吧。」

  楚亦瑤點點頭,走了出去到廚房旁邊的屋子,燒飯的大嬸很快又燒了兩個菜,沈世軒把之前冷掉的菜拿去廚房,重新洗漱了一番才進到屋子裡,「今天怎麼會過來。」

  「我聽說了沈家的事,怕你忙不過來,所以提前來這看看,若是來不及還能和那客人說一聲。」楚亦瑤還是看到了他眼底的一抹疲倦,想說關切的話又覺得有些唐突,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來得及,師傅幫了我不少,否則我是真的完不成。」這觀音像的最細緻部分沈世軒可能自己還完不成,傳不傳神和一個人的雕功有著至關重要的關係,還得要白師傅幫忙。

  「那也別不睡覺的刻。」半響,楚亦瑤說了一句,沈世軒抬起頭看她,她已經低下頭去了,看不清楚神情。

  空氣裡氣氛有些奇怪,說不出為什麼,楚亦瑤盯著桌子上的縫隙,感覺到他看自己,還是覺得有些怪異。

  很快大嬸把飯菜送了進來,也許是兩個人都餓了,什麼沒說安靜的吃著飯。

  「等會要去看看那觀音像嗎?」楚亦瑤剛放下碗,沈世軒夾了一口菜從容的開口,後者點了點頭,起身先出了屋子。

  屋外的風涼多了,吹散了臉上的一抹微熱,楚亦瑤也說不清楚,心裡那一股異樣的感覺。

  沈世軒吃完出來帶著她去了後院,屋子裡的觀音雕刻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最後的需要白師傅幫忙外,沈世軒還要再雕刻一個底座。

  「沈家商船出航,你不會回去真的沒事嗎?」像忠叔說的那樣,此番對沈家的打擊是不能撼動它的根基,但影響也不小,連撤這麼多的單子,現在人家關注的都是為何田家會和沈家鬧翻,沈家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田家。

  「大哥一個人也忙得過來。」沈世軒搖搖頭,祖父的意思他明白,都是沈家的子孫,哪有一直避著的道理,但若是現在這個時候去過問商行裡的事情,難免會有閒話,到時候他這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翻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若是那鋪子一直這麼好,過兩年說定就能夠開分鋪了。」楚亦瑤預計著如今的生意,長此以往下去,要再開兩家也不是什麼問題,只要鋪子的名聲做熟做大。

  「再過兩年,楚小姐可未必有這個精力。」沈世軒從架子上拿下一套刀具,看著她笑道。

  楚亦瑤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轉而笑了笑並不回答,嫁人的事,她還沒有想過。

  「楚小姐還是先回去吧,太晚了山路不好走。」沈世軒選了幾把刻刀出來,將她送到了院子門口。

  「沈公子不回去?」

  「我過兩天再回去,楚小姐慢走。」沈世軒目送著她上馬車,站在院子門口好一會才轉身,身後是站了不少時候的白師傅,白師傅臉上帶著一抹促笑,呵呵的看著他,「小子,這楚家小姐年紀也不小了吧。」

  沈世軒不可置否的笑著,白師傅啐了一聲,「臭小子,你還不承認,我看你再不抓把勁,這姑娘也是別人家的了。」

  「不急。」沈世軒學著他那呵呵的笑著,白師傅瞪了他一眼,粗著嗓子道,「你小子說不急,急的人多了去了,要我說啊,娶這麼個能耐的媳婦回去也不錯,到時候有你小子哭的!」

  沈世軒哭笑不得的看著白師傅轉身進了屋子,再回頭去看,馬車已經消失看不見了…

  一月底商船出海,這回去的只有楚忠一個人,在臨行前幾天,楚翰臨忽然病倒了,楚亦瑤不知道這是真病了還是裝病的,在商船出海後五六日,楚翰臨病好了,又回到了商行裡面。

  楚亦瑤也落的清閒,時常有空可以去幾家鋪子裡看看,刑二爺一個人管著三間鋪子也有些吃力。

  「二舅,到了今年下半年,種下的那些黑川可以收了,咱們的銷路可就大了不少。」臨近開了好幾家像楚亦瑤一樣的鋪子,不過畢竟這調味的方子不一樣,做出來的味道也都不一樣,楚亦瑤想等著這一批黑川收了,這鋪子還可以做黑川的批發,只要產量跟的上,她這裡的就能批發給各家鋪子。

  「到時候我會多雇幾個人給二舅您幫忙。」楚亦瑤早就計劃好了要置辦一些田地,屆時不論是租給農戶還是直接用來種黑川等調味都可以。

  「亦瑤,你表姐的婚事去年底定下了,你也不小了,該考慮了。」去年年底有一家夫人來刑家提親了,求的是刑紫語,還算是殷實小戶,有幾家鋪子,做的是平穩買賣,最重要的是那男的為人踏實勤懇,刑二爺見過幾回,比較滿意。

  正說著,門外來了個夥計,說是找刑二爺的,是刑家夫人托著來找他過去,說是張家來人給二小姐說親了。

  「哪個張家?」刑二爺問道,那夥計也是一臉的迷惑,說是不知道,只說刑夫人著急要刑二爺回去。

  「二舅,您去吧,這有我呢。」楚亦瑤見那夥計說的急,讓刑二爺趕緊回去。

  可刑二爺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又有人找上門了,這一回找的是楚亦瑤,說是刑二爺讓他過去一趟,來說親的是那救過刑紫姝的張家。

  來不及細想,楚亦瑤帶著寶笙趕過去了,剛進門呢,老遠就聽到了媒婆的聲音。

  屋子裡楊氏和刑二爺坐在那,都有些無措,楚亦瑤進去的時候那媒婆正誇著張子陵,一看是楚亦瑤進來還愣了一下,繼而滿臉笑意的說道,「想必這就是刑家的二小姐吧,喲,多水靈的小姐,一看就是個有大福氣的。」

  「這不是紫姝,這是我外甥女,楚家的大小姐。」楊氏尷尬的打斷了她的話,那媒婆笑容一滯,很快就把話給圓回來了,「原來是這刑二小姐的表妹啊,我怎麼瞧著像,難怪了,這姐妹幾個都是有福氣的人啊。」

  按照那媒婆說的話,是張夫人托她前來說親的,說是嫁過去了要陪著張子陵去洛陽讀書,也許今後就留在洛陽了,又說張夫人看中的是刑家二小姐的品格,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性子不驕不躁,張家又不缺銀子,所以並不會覺得兩家人家世有差距。

  這恐怕是上回張子陵救了刑紫姝結下的緣分,時隔大半年,張夫人竟然會上門來提親。

  送走了那媒人,楊氏更是難以下決定,為難的看著刑二爺,「她爹,這可如何是好,張家啊,咱們這,可配不上啊。」在楊氏的直觀認知中,不論是自己閨女還是侄女,都是高攀不起張家那樣的人家的,嫁的好也沒有這麼個好法的,楊氏考慮更多的是以他們這樣的條件送了孩子嫁過去,在那樣的人家裡,是要受欺負的,那還不如找一戶普普通通過。

  「要不寫封信回去和娘說一聲,紫姝的婚事還是要她爹娘做主的,我們這…」楊氏想了想又說道,這麼大的事情哪能就他們說了算。

  「寫回去他們肯定是說好的,你還不瞭解大哥大嫂的性子!」刑二爺搖搖頭,問了也白問,大哥和大嫂一聽是這麼好的人家,根本不會考慮別的問題。

  「二舅,我看這件事還是讓表姐自己做決定吧。」楚亦瑤開口道,「這畢竟是表姐的婚事,先問問她的意見再作打算。」

  「對,對,我去叫紫姝過來。」楊氏連聲說對,出去喊刑紫姝進來。

  刑紫姝在隔壁大概的知道是有人上門來向她說親的,可卻不知道是張家,聽完楊氏說的,足足愣了好一會,末了才不確定的問道,「二嬸,你說的是張公子?」

  「對,就是在亦瑤家裡救你的那個張公子。」楊氏對張子陵的印象也止於救刑紫姝上來的那一幕,刑紫姝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向楚亦瑤,眼底有一絲疑惑,似乎是不能理解張家的人為什麼會向她來說親。

  「表姐,你之後還有和張公子見面過嗎?」張夫人不會無緣無故時隔大半年才托人來說親,楚亦瑤想來想去,應該是有人在張夫人面前提起過表姐,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張子陵。

  「沒有。」刑紫姝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眼底一閃,「見過一次,不過是偶遇的,我陪姐姐去看布,在門口遇到過張公子,之前一直沒機會和他道謝,那天我就向他道謝了一下,別的也沒說什麼。」

  「表姐,如今張夫人托人來說親,你是如何想的。」楚亦瑤知道張子陵是個性子極其寡淡的很,否則上輩子怎麼會在娶了楚妙菲之後生下一子住都不願意住在一塊,但不同的是,上輩子他是被迫娶的。

  「我可以見張夫人一面嗎?」半響,沉默了一會的刑紫姝輕聲說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23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合意

  最後是喬從安和楊氏一起陪著邢紫姝去見了張夫人,面對這一門忽然來的親事,別說是邢家人,連喬從安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但若說張夫人所圖,那是怎麼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可能是看中了邢紫姝這個人而已。

  對張夫人來說,年她前是有意想讓兒子早點成親,起初張夫人是中意楚亦瑤的,可楚家這些事一出,張夫人覺得這楚家大小姐絕不是甘心呆在自己兒子背後相夫教子的人,不是說楚亦瑤不好,只能說不適合自己的兒子,於是張夫人兜兜轉轉又開始找合適的。

  可兒子從小到大都沒聽說他喜歡誰,提起誰,也沒見他和哪個姑娘家走的近一些,張夫人也偏頭疼,在過年的時候乾脆直接問張子陵,張子陵就提起了邢紫姝。

  張夫人起初也考慮過這兩家人的差距,雖然不差錢,但這婚事也得講求個門當戶對,就算差張家一些,也不至於差這麼多,但兒子這麼多年來就提起過這麼一個名字,張夫人慎重考慮之後又多方打聽了一下,最終還是請了媒人前來說親。

  邢紫姝對張夫人說的緣由還是有些驚訝,張夫人就讓丫鬟帶邢紫姝出去走走,要和楊氏商量一下這婚事。

  不知道是不是那丫鬟有意為之,邢紫姝在張家走了一會,經過走廊的時候遇到了還沒去洛陽的張子陵,一緊張,邢紫姝就站在那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從來沒想過會嫁到張家這樣的人家,就像當初認識了程邵鵬,儘管被吸引有所萌動,但她還是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不該攀求的就不能妄想,心裡安穩比什麼都重要。

  「邢小姐。」還是張子陵先出的聲,偏清冷,客氣的對邢紫姝說道。

  「張公子。」邢紫姝抬眼看他,還是鼓足了勇氣,自己再亂猜不如親口問的好,「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邢小姐請說。」

  「張公子你,為什麼會和張夫人提起想娶我。」邢紫姝說完之後已經是滿臉通紅,她緊緊的揪著手中的帕子,努力的讓自己看著他不低下頭去躲閃。

  「我不是和娘提起想娶你。」張子陵頓了頓,似乎是在想應該怎麼說,繼而說道,「而是娘問起我的時候,我想到了你。」

  邢紫姝臉上閃現一抹錯愕,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話,張子陵輕咳了一聲解釋道,「若是娘不提起來,我也就不會想到你。」

  邢紫姝點點頭,心中倒沒有多少的失望,兩個人一共就見過兩次面說了不超過十句話,她對他的印象也很淡。

  「若是邢姑娘心有所屬,那子陵也不會強求。」末了,張子陵又添了一句,邢紫姝微怔,搖了搖頭。

  「若是邢姑娘不討厭子陵,那這婚事便可成,我爹娘都是隨和的人,也沒有什麼門弟之見,子陵娶了你,必當對你好。」張子陵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眼前的邢紫姝讓他覺得很舒服,就像當初跳下池塘救她上來的時候,她只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離開去換衣服,那一種感覺他不討厭。

  既然是要成親,不就應該找一個各自都不討厭的人在一起麼。

  這樣的答案邢紫姝還能接受一些,比較接近她心底裡對這婚事的理解,且不論張子陵對她感情有多深,張家的這個舉措就是誠意十足的,回去之後,邢紫姝考慮了兩天,答應了這婚事。

  張夫人是急著想讓兒子成親的,不過張子陵趕著回洛陽,張夫人就讓他暑夏回來成親,日子定在了七月初。

  說親的比邢紫語晚,成親的確比邢紫語早,楊氏寫了信回徽州去之後,開始忙著幫兩個孩子準備成親的事。

  這樣的喜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鄰里坊間傳開的快,這邢管事的侄女是要飛上枝頭了,鄉下來的丫頭竟然還能嫁入張家。

  消息很快也傳到了肖氏的耳中,她的女兒這婚事還沒著落呢,她最初相中的金龜婿要成親了!娶的還是當初救上來的姑娘,楚亦瑤的表姐。

  這一樣是救上來的,憑什麼張家就娶了,王家就不肯娶,還在王家二少爺婚禮當年這樣說自己女兒,這一比較,肖氏覺得自己的孩子受了太大的委屈了。

  肖氏這麼想自然也有好事的人會去說,這張家娶的是救了的姑娘,是一段好姻緣,那王家三少爺也應該娶了那個救上來的姑娘,好事成雙啊。

  可王家的門哪裡是這麼好進的,王夫人後來得知婚禮上鬧的事情之後非但沒有怪兒子,反而覺得他做的好,他們王家什麼時候輪得到肖氏這樣的人來算計。

  外面怎麼說王夫人是完全不會理會,她這會忙著給自己的新兒媳婦準備最好的補食,嫁進王家才兩個月的秦滿秋有身孕了。

  楚亦瑤知道消息後也很高興,趕緊讓錢媽媽準備了賀禮送過去,怕秦滿秋日子淺見客容易累,打算過了三月再去王家看她。

  「小姐,這秦小姐成親都有身子了,您這婚事可還沒定呢。」錢媽媽一面為秦家小姐高興,一面卻也愁自己家小姐的婚事,這少奶奶和大小姐都好像忘了這事似的,誰都不提。

  「奶娘,您能說點高興的事情麼,我看要不送一對的過去,生男生女都可以用。」楚亦瑤比較著手中的金飾,還沒出生她就已經開始想著這些了。

  「這小姐的婚事怎麼就不是高興的事了,我的大小姐,您就聽奶娘一句勸!」錢媽媽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首先得被大小姐氣死,還沒臉去見夫人。

  「奶娘,我沒不聽您的勸啊,可您看,又沒有人前來和大嫂說要給我說親的,一個都沒有啊,不是我不想嫁,是沒人想娶我嘛,奶娘,您就別說我了。」楚亦瑤可粗的理,也沒見誰上門給她說親的,她誰也沒有攔著啊。

  錢媽媽語塞,就小姐成天風風火火跑完了商行跑鋪子的勁,誰聽了還敢上門說親的,個個都覺得降不住,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誰敢娶回家。

  「還要給表姐她們準備,孔雀啊,你跟我出去一趟。」趁著錢媽媽還沒想好怎麼教育她,楚亦瑤趕緊帶著孔雀出門去了。

  孔雀好笑的看著自家小姐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小姐,錢媽媽都是為了您好。」

  「就是為了我好,我才更不能呆下去了。」楚亦瑤癟了癟嘴看向馬車窗外,知道都是為她好,所以她半句都反駁不得,這惹不起,躲還不行麼。

  孔雀有時候覺得自家小姐成熟的像過去的老爺和夫人,尤其是在商行裡的時候,把那一群不服氣的管事給鎮的,比大少爺還要厲害呢,可有時候覺得小姐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撒嬌耍無賴樣樣不落下,那幾個新來的小丫頭,對小姐可崇拜的很。

  「停!」孔雀正走神著,忽然聽到楚亦瑤喊停,阿川一個拉韁繩,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楚亦瑤直接拉開簾子走下了車,朝著一個小巷子飛快的趕過去。

  「阿川你在這等著。」孔雀很快也下了馬車朝著楚亦瑤的方向追過去,走過了好幾條的巷子,幾座破舊的平房出現在她眼前,孔雀看到停在她前面的大小姐,匆匆趕了上去,正要開口,順著大小姐的視線看到了許久不見的二少爺。

  那破屋子連門都沒有,窗戶都破破爛爛的,望進去席地鋪滿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有些幾床被子,二少爺坐在上面,懷裡摟著一個女子,女子身上蓋著被子,二少爺手裡端著一個碗,拿著勺子正低頭餵著那女子喝粥,這視線不清楚那女子什麼模樣。

  孔雀回首看大小姐,忽然發現大小姐哭了,大小姐定定的看著二少爺,孔雀趕緊拿出帕子給她擦,屋子裡的二少爺放下碗似乎是準備出來,大小姐拉著她趕緊躲到了一邊,透過那縫隙,孔雀看到二少爺給那女的蓋上了被子,又拿一張破蓆子遮掩住了門口,直接走出了屋子,並沒有發現她們。

  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孔雀跟著大小姐悄悄跟隨著二少爺,二少爺似乎是很累,從背影看過去就消瘦了許多,都沒發現她們跟在後面。

  孔雀看到大小姐一直在哭。

  她們一直跟著二少爺到了一個碼頭邊上,孔雀看到二少爺去了一個工頭那領了牌子,然後到另外一邊的棚子裡搬起了一個很大的麻袋,二少爺弓著背的身子明顯的往下一沉,一旁負責拿袋子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二少爺背著那袋子走了兩步,那人又往他身上加了一袋。

  二少爺的整個身子像是要被壓垮了,腳步沉重的往另外一邊的船上走去,孔雀幾次看到二少爺身子踉蹌著都要倒下了,可他還是硬撐著搬上了船,把麻袋放下之後,回來到那個拿牌子的地方記好了之後又去搬麻袋。

  身旁的大小姐泣不成聲,孔雀扶著身子緩緩往下蹲的大小姐,自己也濕了眼睛,很多人都說小姐狠心,包括二少爺院子裡的媽媽丫鬟們,還有楚家不少下人,都說大小姐狠心趕走了二少爺,不顧念親情,可她們誰都不知道,小姐才是最傷心的那個人,比她們任何一個都要傷心難過,有幾次她守夜,小姐做夢都會喊道二少爺的,喊著讓二少爺會來。

  「我們走。」楚亦瑤站了起來,任由淚水落著沒有去擦,孔雀想說什麼被她給阻攔了回去,楚亦瑤沒有再去看小碼頭上那個身影,而是帶著孔雀回到了剛剛那個破屋子。

  拉開遮蓋的蓆子,楚亦瑤走了進去,躺在被子裡的人被驚動了,鴛鴦忽然從被窩裡出來,緊張的看著她和孔雀,使勁地拽著被子往身上蓋,滿臉的恐懼。

  「走開,你們走開,不要靠近我,你們走開走開!」鴛鴦不斷地朝著楚亦瑤尖叫,頭髮弄的亂七八糟也不管,把一床被子裹緊了身子還不夠,一直往角落裡縮,撿起那些稻草往她這裡扔。

  「你不記得我了?」楚亦瑤看到了她脖子下的青腫,想要伸手去拉一下她,鴛鴦卻直接伸頭過來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小姐!」孔雀要去抓鴛鴦,鴛鴦趕緊鬆了口又躲了回去,衝著楚亦瑤狠狠的一咧呀,嘿嘿的笑了一聲,滿不在乎的抹了一把鼻子,拉起被子繼續躲著。

  楚亦瑤忘了手上的痛,怔怔的看著屋子裡的一切,再看著角落裡那個低著頭數著自己指頭的女人。

  鴛鴦她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27 AM 編輯

卷三:同是有緣人

第一章、有緣

  楚亦瑤離開了這破屋子,到一旁的兩間平房內問了一下,得知二哥帶著鴛鴦住在這裡也才半個月的時間,再回到那個破屋子前,鴛鴦還在那個角落裡,旁若無人的數著手指,和昔日那個春滿樓中看到的花魁完全不一樣。

  「小姐,我們不接二少爺回去?」孔雀跟在她身後離開了這個巷子,如今的天還這麼冷,二少爺呆在這樣的地方肯定是要生病的,何曾受過這種苦。

  「他不瘸不癱,為何要我們去接他,楚家大門有關著不讓他進麼。」楚亦瑤恢復了神色,冷冷的說道,「他自己不願意回去,強求不用。」

  出了巷子口,阿川駕著馬車等在那,楚亦瑤看了一下四周,對阿川說道,「你去曹家那附近打聽一下,曹家三公子家的小妾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就這一個月的事情,仔仔細細打聽。」

  阿川駕車把楚亦瑤送到了南塘集市的首飾鋪子門口就離開了,楚亦瑤帶著孔雀逛了幾家,出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天色有些暗。

  楚亦瑤微怔地看著對面推著小推車路過的人,推車上放著好幾袋子的重物,那人吃力的推著,身子彎曲。

  「小姐。」孔雀擔憂的喊了一聲,楚亦瑤回神,低下頭斂去眼底的異樣,等著車伕來接,一路回去都沒再說什麼。

  三天後阿川打聽到了些消息回來告訴楚亦瑤,大半個月前,曹晉榮的幾個妾室被趕出了曹家,那人說看到被趕出曹家的三個妾室,其中兩個被人給接走了,還有一個卻在路上晃蕩了好一會,那個時候正值天暗,遠遠的別人也瞧不清楚,只覺得這個妾室走路有些奇怪。

  「這麼說,趕出曹家的時候就瘋了。」楚亦瑤點點頭,阿川又說道,「趕出曹家前一天,曹公子請了些客人去曹家玩,據說是在曹家過夜了,夜裡都不見有人出來。」

  往齷齪處想,楚亦瑤忽然明白了曹晉榮找這麼多妾室的原因是什麼,鴛鴦在曹府內瘋了,被趕出曹府後還能遇上二哥,她的運氣還真是好啊。

  「你再去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兩個被趕出去的妾室,看看從她們那能知道些什麼。」楚亦瑤吩咐寶笙去拿些銀子給阿川,出些錢總能買到些消息。

  「大小姐,您是不是找到少爺了。」阿川踟躕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看來你早就知道二少爺回金陵了。」楚亦瑤知道阿川對二哥是忠心耿耿,主僕兩人說不定早就見面過了。

  「年二十八接小姐從商行回來,在楚家門口附近看到過二少爺,之後就沒見過了。」阿川搖搖頭,他只在那天晚上看到過二少爺。

  楚亦瑤揮手讓阿川下去了,沒見又如何,見過又如何,她和這個楚家在二哥心目中的地位,都沒有鴛鴦來得高,即便是她已經瘋了。他都不願意醒來,她再怎麼叫又有什麼用…

  三月,春暖花開,許久不曾出去的楚亦瑤被喬從安帶著一塊去了一趟香山,喬從安的目的也很明確,帶著她去香山上的姻緣廟求籤,楚亦瑤推脫不過,加上錢媽媽在一旁勸著,只能跟著去了。

  淮山駕車帶她們過去的,到了香山山腳下,不用喬從安說,楚應竹就賴上淮山,說什麼都不肯跟著她們上山去,就要在山腳下玩。

  「應竹,那你就在這和大叔一塊玩,姑姑和你娘很快就下來。」楚亦瑤捏了捏楚應竹的臉跟著喬從安上山去了。

  去香山半山腰其實也有路可以馬車直接上去,不過若是前來求姻緣的都講究一個虔誠,鮮少有人會直接坐馬車到半山腰再上去的。

  和她們一樣一路上去的人很多,進了姻緣廟之後,喬從安帶著她拜過了三尊佛像後才讓她去求了籤文,拿到了那籤文後直接拉著她去找那個解籤的姻緣大師。

  不管她有沒有心求,也許是緣分使然,楚亦瑤還是見到了那個姻緣大師,喬從安恭敬的把籤文遞給他,那大師看了一下,又看了楚亦瑤一眼,始終沒有動筆寫。

  「這位小姐,請您走近一些讓貧僧看一看。」良久,姻緣大師衝著楚亦瑤招了招手,和善的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楚亦瑤走近了兩步,那大師抬眼在她臉上看了一下,隨即提筆在紅紙上寫下了幾個字把紅字交給了楚亦瑤,「施主慢走。」

  出了那亭子楚亦瑤才打開那紅紙,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同時有緣人。

  很多人的解籤上會寫富貴的話語,或者是昭告姻緣好壞的話語,只是楚亦瑤這一句解籤,實在是有些摸不到頭腦,她求的可是姻緣啊。

  「抽的籤文是上上籤,想來這有緣人也不是什麼壞事。」喬從安摸了摸她的手,把紅紙折好放進了寺廟裡求的錦布袋子裡交道她手裡柔聲道。

  楚亦瑤握著那袋子不語,上輩子那籤文也是上上籤,可解籤出來的話確實:初定姻緣變,婚嫁難守恆。正是印證了程大哥娶了堂姐,而她嫁入嚴家不得善終,而今這有緣人,究竟又是誰…

  山腳下,淮山帶著楚應竹在馬車邊上休息,小徑邊上的小山坡長出了許多嫩草,楚應竹被淮山牽著一隻手,小心的從那小山坡的圍牆上踩過去,偶爾還蹲身子去撥弄那冒了尖的花草。

  「這個給大叔。」也不知道楚應竹是在哪找來的幾顆小石頭,還沾著些泥,楚應竹拿起其中一顆微紅著臉頰塞到了淮山的手中。

  淮山愣了一下,手裡是冰涼的石塊,眼前的楚應竹張大著眼睛正看著自己,小臉紅撲撲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楚應竹又示意他攤開另外一隻手,拿起其餘的石頭放到他手心中,一面說著,「這是給姑姑的,這是給娘的,這個是給二叔的。」提到楚暮遠的時候,楚應竹的小手停在了那,嘟囔了一聲,「我好久沒有看到二叔了。」

  「來~」淮山握緊那些石頭一把抱起了他,把他抱到了馬車上,找了帕子給他擦手,楚應竹掙扎著先要擦趕緊那些石頭,淮山另外找了一塊替他把石頭都抱起來,楚應竹這才乖乖坐在那讓他擦手。

  「你想你二叔了,那你想不想你爹。」淮山看他抱著那幾顆石頭,寶貝似的數著,最後還挑出一顆塞回他手中,好笑的摸摸他的頭問道。

  「想。」楚應竹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不想。」

  「為什麼不想。」淮山怕他坐在車沿上冷,於是把他抱到了自己懷裡,靠坐在車上輕聲問道,楚應竹伸手摸了摸他的鬍子,臉上有一些不情願,「我不記得爹的樣子了,娘說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所以我不想。」

  「你娘告訴你你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淮山略有詫異阿靈把這件事這麼早就告訴了孩子,楚應竹點點頭,回頭看著他,入眼的還是滿臉的大鬍子,「娘說,爹爹替我們去照顧祖父和祖母了。」

  童真的回答更讓淮山心疼,他抱著楚應竹摸了摸他的頭允諾道,「大叔替你爹爹照顧你和你娘,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大叔為什麼要替爹爹照顧我和娘。」楚應竹高興的點點頭,末了有些不理解他的話。

  「因為啊大叔就是你的大叔,是你和你娘的親人。」淮山捏了下他的鼻子笑道,楚應竹忽然站了起來,伸手環住了淮山的脖子,腦袋湊過去貼在了淮山的脖子上,滿臉的鬍子有些扎疼了楚應竹的額頭,楚應竹不適應的蹭了幾下,對著他耳朵輕輕說道,「我和娘,還有姑姑,也是大叔的親人。」

  淮山身體裡一股暖流淌過,瞬間捂熱了他的心,他有些無措的想伸手抱抱他,卻忽然間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最後只是伸出一手抱住了他,另一隻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半響,楚應竹才鬆開了他,站在車上和他對看著,咧嘴笑了,指了指他的下巴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叔的鬍子扎人。」

  淮山作勢要湊向他,楚應竹趕緊往馬車裡躲,淮山一把拉住了他又把他拉到了自己懷裡抱住,低頭用滿下巴的鬍子在他臉上蹭了蹭,楚應竹一面說著不要,一面咯咯的笑著,好不歡樂。

  下山的喬從安和楚亦瑤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馬車上淮山抱著楚應竹在那鬧,楚應竹笑的很開心,一手摟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還不斷的去推開淮山湊過來的臉。

  喬從安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看著和兒子玩鬧的淮山,想起了亦瑤說過的話,應竹的成長中不可或缺父親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如今有一個人出現可以代替大哥的位置,為什麼要去阻攔。

  楚亦瑤回看了她一眼,笑著挽住了她的手臂往馬車那走去,「大嫂,我們快點回去,我餓了!」

  喬從安失笑了一聲,剛剛下山的時候走的這麼慢,如今才開始急。

  「應竹,有沒有想姑姑啊。」楚亦瑤抱起楚應竹搭了一下淮山的手自己直接上了馬車進去了,也忘了給還在車外的喬從安搭把手拉一下,在馬車內和楚應竹玩起了找石頭的遊戲。

  車外的喬從安尷尬了,今天出門兩個人都沒帶丫鬟,想著來去也快,一上午的功夫,沒想到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會有這樣的難題。

  「我扶你上去。」喬從安窘促著拉起裙擺正準備上去,耳旁響起淮山的聲音。

  喬從安回頭,淮山微低著身子正看著她,眼底染著一抹笑意,伸手到她面前,示意她扶著他的手上車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29 AM 編輯

第二章、點破

  楚亦瑤看遲遲才進來的喬從安臉上微紅,關切道,「大嫂,馬車裡太悶熱麼,要不我把窗簾拉開著。」

  喬從安看這一大一小皆是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氣急反笑,乾脆坐到了窗戶邊上,任由那風把這情緒吹去了一些。

  馬車很快回到了楚家,喬從安帶著楚應竹先進去了,楚亦瑤慢悠悠的下來,笑嘻嘻的看著淮山,後者被她看的都有些無奈了,「丫頭,你笑什麼!」

  「大叔,我在想您把這鬍子剃掉了,會是什麼樣子。」楚亦瑤繼續扮無辜,眨了下眼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要不您把鬍子剃了吧?」

  「你又打什麼鬼主意。」認識這麼些時間了,淮山也算摸透了一些楚亦瑤的性子,但凡她這麼笑,腦袋瓜子裡肯定沒懷什麼正心思。

  「大叔,你不覺得留著鬍子很顯老麼。」楚亦瑤不可置否的哼哼了一聲,轉身走入了大門內,淮山站在那好一會,伸手摸了摸自己厚厚的鬍子,真的有這麼顯老麼...

  楚亦瑤從香山帶回來的解籤錦袋直接讓錢媽媽拿去供著了,和眾多從姻緣大師手中解籤會來的人一樣,錢媽媽對著籤文也很重視,說是這樣供奉著才是最虔誠的。

  到了三月底,商船回來了,碼頭上再度熱鬧了起來,年初沈家鬧的那一出倒是給不少別的商行增添了幾筆生意。

  沈家商行內,沈世軒陪著沈世瑾去碼頭看下貨,回來的時候朱氏告訴他,過幾天沈老夫人的佛堂裡要請一尊佛像回來,到時候他一定要在家裡。

  「老爺子怎麼會忽然想要給祖母的佛堂裡請佛像。」沈世軒奇怪祖父怎麼會忽然心血來潮給祖母的佛堂請佛像,祖母已經去世這些年了,那佛堂裡一直沒人去空著的。

  「說是做了夢,老夫人托夢給她,要在佛堂裡供奉一個觀音像,保佑沈家多子多孫。」關氏吩咐媽媽把廚房裡燉好的湯端上來,催他喝完,「最近看你是越來越忙,快把這個喝了。」

  沈世軒端起碗把湯喝了下去,接過媽媽手中的帕子擦了下嘴,「除了要回來,祖父還吩咐了其他的事情沒?」

  「你祖父的心思啊我們都明白,如今的沈家,世瑾成親好幾年了,就一個孩子,如今他媳婦也走了,你又沒成親,老人家心裡頭就記掛著這些事了。」說是沈老夫人托夢,不是說是沈老爺子在提醒他們,這沈家如今一個嫡長孫都還沒有,這是催著自己兒子趕緊成親。

  「這也不是祖父急了就能成的事情。」轉來轉去又到了他親事上面。

  「我和你爹都不勸你,是不想你到時候回頭說我們決定錯了,來怪我們,但若是你還沒個准譜,你和我爹就要給你做這個主了!」關氏也沒想一直放縱兒子這麼拖著。

  「娘,我心裡有數。」沈世軒點了點頭。

  五天後,商行裡事情忙完,沈家一早就開始忙著請佛像的事情,沈老爺子把那觀音像在建善寺裡供奉了有半個多月,還請了專門的和尚把觀音像給請到了沈老夫人的佛堂裡,沈世軒他們都在,站在院子裡看那和尚做法。

  觀音像用黃色的綢布蓋著,等著法事完了再揭開,沈老爺子拄著枴杖站在前面,目光落在那佛堂中,輕歎了一口氣。

  等著和尚法事結束告訴可以揭開的時候,沈老爺子喊了長子前去揭開黃綢,拿下來的一剎那,沈世軒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那莞爾慈眉的觀音像,就是自己雕刻了近兩個月那座,不論是高度還是樣子,他都不可能會看錯,祖父就是楚小姐口中那個一擲千金的客人?

  「希望這觀音像,能保佑我們沈家,多子多孫。」沈老爺子不是沒看到沈世軒臉上的神情,對著院子裡的所有人說道。

  「二弟,你怎麼了?」沈世軒耳邊忽然響起沈世瑾的聲音,抬頭看起,沈世瑾一臉關切的看著他,沈世軒搖搖頭,「沒什麼。」

  「二弟和水小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真是可惜了。」沈世瑾收回了視線看向了佛堂內,說的有些漫不經心。

  「有什麼好可惜的。」沈世軒對他的話不甚在意,心中想的都是沈老爺子和這佛像的事情。

  「二弟可是喪失了一大助力呢,這樣的機會大哥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放著不要。」沈世瑾看到的是水若芊背後的水家,若是成為姻親,這豈不是如虎添翼。

  沈世軒沒有再回答他的話,因為沈老爺子提到了他們的名字。

  「你們兩個都是沈家的嫡子,將來這沈家是要交給你們兩兄弟的,世瑾也好,世軒也罷,不論誰長誰幼,這商行裡的事,你們兩兄弟都要相互幫助扶持下去,把沈家發揚光大。」這也是沈老爺子頭一次提到關於沈家的這些事,之前他都是任由這些人說著長子嫡孫繼承沈家的說法。

  儘管沒有人對他的話有反駁,可聽的這些人,有好幾個臉色已經變了,尤其是嚴氏,什麼叫做交給兩兄弟,她可只生了一個兒子,一直以來在商行裡幫忙的也是自己兒子,怎麼現在老爺子一句話,這老二家的孩子就能和自己兒子一樣了?

  「再讓我聽到誰說沈家有長房繼承,分家之類的話,誰就給我立刻滾出沈家去!」末了,沈老爺子忽然狠狠的拿著枴杖重敲了一下地磚對著他們吼道,「我們不是洛陽城的百年世家,靠世襲爵位和朝廷俸祿就能過活了,你們都給我牢牢記住了!」

  院子裡一片安靜,沈老爺子看著這些人,目光定在了沈世軒的身上,「都走吧,世軒你留下,到我書房裡來。」

  「這是要恭喜弟妹了啊,世軒可大出息了。」沈老爺子離開,嚴氏對著關氏陰陽怪氣的說道。

  「大嫂,這都是為了沈家,沒有恭喜不恭喜的。」關氏看了一眼跟上去的兒子,轉身對嚴氏說道。

  「也別這麼說,這世軒從小就不擅這些,若是去了商行裡啊,儘管問他大哥,世瑾好歹也學了這麼多年了,還是會好好教導弟弟的。」嚴氏尖著嗓子說的怪異,處處透著刺,不饒人。

  「那是要多麻煩世瑾了。」關氏也不想爭執,乾脆順著她的話說道。

  「有什麼麻煩的,再麻煩那也是老爺子吩咐的,世軒啊,跟娘回去,寶寶都好些天沒見你了。」嚴氏叫上沈世瑾直接回去了,關氏這才有些擔憂。

  書房內。

  沈世軒跟著沈老爺子走了進去,江管家留在了外面,沈老爺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他坐,自己則走向了書架上,從架子上取下了一個盒子,沈世軒趕緊上前幫忙,沈老爺子擺擺手,「你去坐著。」

  盒子放到了書桌上,沈老爺子示意他打開,沈世軒把這盒子打了開來,裡面放著三本厚厚的書,看著上面的大字,沈世軒怔了一怔。

  「這個你拿去。」沈老爺子揮揮手,「回去好好看看,是你老太祖父和太祖父他們寫的,最後我也添了一些。」

  這幾本書中是沈家幾輩人的心血,是幾輩人總結起來的做生意的手段和一些見解,上一世,到他三十歲都沒得到過沈老爺子的認可拿到這幾本東西過,而這幾本東西,一直是大哥引以為傲的,連爹和大伯都不曾有。

  而如今,祖父居然把這個交給他。

  「別在外面晃著了,你也該安安心心的在商行裡幫忙,難不成這沈家還不如你外面這些東西來的重要?」沈老爺子就是要藉著這觀音像讓他知道,自己什麼都清楚,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沒能瞞得過他老人家。

  「這東西應該給大哥,我哪有這資格。」沈世軒只覺得這幾本書就是燙手山芋,祖父如今是打算逼著他要推他出去。

  「你大哥早就有了,你有沒有資格我清楚的很,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做那些事情了不成。」沈老爺子見他猶豫,拍了下桌子唬道。

  「商行裡有大哥在,還有大伯和爹,我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讓祖父知道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只要他回去商行裡,大哥勢必會查他的底,他不想這麼快的都被揭露出來,那他這些年裝著碌碌無為的樣子豈不是都白費了。

  「世軒啊,祖父知道你有抱負。」沈老爺子看著他,好一會,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祖父也老了,不知道還能看著這個家多久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真打算等祖父一走,帶著你爹娘離開沈家?」

  「世軒不是這個意思。」沈世軒搖頭否認。

  「怒其不爭,說的就是你現在這樣子,你以為你不去商行裡就沒事了?」沈老爺子忽然又提高了音量對他教育道,「想防著你的,你只要活著一天都會防著你,你躲不開的。」

  沈世軒驀地抬起頭看沈老爺子,沈老爺子指了指他身後的一排畫像,「你這就像是打仗一樣,懂得伺機而伏是好事,可這躲的太久了,敵人都到你跟前了,你之前所做的這些也都白費了。」

  「你是我沈闊的子孫,在我眼裡就沒有長子嫡孫的區別,咱們這個家靠的不是這個名分,誰有本事,誰就說了算,這是你太祖父那時候對我說的一句話。」沈老爺子看著沈世軒,意味深長的說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29 PM 編輯

第三章、堅持

  沈老爺子的意思也已經足夠明確了,讓沈世軒把重心遷回到沈家來,外面那些就是搭邊著當做練手,不能再花心思,可對他來說,那些東西都很重要,他有他的計劃。

  「你先跟著你爹好好在商行裡把事情先熟悉起來,鼎悅酒樓一直沒專人去打理,等商行裡事熟悉了,你就去鼎悅。」看出了沈世軒的顧慮,沈老爺子退了一步說道。

  沈世軒點點頭,沈老爺子就讓他帶著那盒子出去了,過了一會,江管家走了進來對他說道,「老爺,田家在桑田那的地,已經賣了。」

  才坐下去的沈老爺子頓時又站了起來,神色凌然,「賣給誰了!」

  「現在還不知道,桑田那的莊子派人來說,田家在那的地已經賣了。」江管家搖搖頭,消息也就剛剛才傳回來。

  「那老頑固!」沈老爺子罵了一聲,臉上的驚訝不亞於江管事聽到這消息時候的神情,「這早就說好的事情,他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恐怕是大少奶奶病逝的事情。」江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他女兒在我沈家的時候何曾虧待過,他還鬧不夠,非要老死不相往來才開心!」沈老爺子不明白田家為什麼出爾反爾,因為田氏病逝受不了打擊一時間撤了那些單子沈老爺子還能理解,畢竟田氏是田家老爺老來子,田家一群的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上下都疼得很。可事情過去好幾個月了,早前說好的關於桑田的地買賣的事情,如今也變卦了,田家這是連生意都不想繼續做了不成。

  「去查查,賣給誰了!」沈老爺子吩咐江管事下去把這桑田的事打聽清楚,那地是早就看好的,本想著早買晚買都一樣,沒想到這時候會出岔子…

  沈家大房。

  嚴氏帶著兒子回了院子裡,差媽媽去帶孫女過來,自己則拉著兒子進了屋子,「世瑾啊,老爺子這回要把世軒也叫去商行裡,你可得多留個心眼。」在嚴氏眼中的二房一直是不出挑的,所以也一直沒放在眼裡,今天老爺子這麼一說,她才開始重視。

  「世軒年紀也不小了,我十二歲的時候就跟著爹在商行裡。」沈世瑾微沉著臉,說的有些不在意,可眼底透露出來的又好像不是這麼無所謂。

  「你祖父可從來沒這麼提起來過,如今你媳婦走了,你就寶寶一個孩子,世軒也到年紀成親了,難不成這嫡長孫還得出在他們房裡不成!」嚴氏自然是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她最關心的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

  「這才去世半年都不到,娘,你這麼做會讓人覺得我們逼死了她的。」沈世瑾不贊同,如今和田家的關係已經是瀕臨決裂,他若立即再去,這關係就永遠都沒辦法修復了,妻子已經去世,他無從得知妻子和田家說了什麼讓他們忽然這麼做。

  「又不是讓你半年後成親,親事定下來可以明年再成親,你還年輕,總不能為她守著不娶,她又沒留下兒子,咱們沈家就不用傳宗接代了?」在嚴氏看來,鬧翻了還怕什麼,她挑她的媳婦,想嫁入沈家的人多的是,更何況如今還沒孫子,這新進門的媳婦只要剩下兒子,立刻就坐穩著大少奶奶的位子了。

  「娘心裡有數,你放心,娘會為你找一個和田家一樣的,比田家更好,要讓你祖父知道,這沈家,總歸還得靠你和你爹,二房那幾個,掀不起什麼風浪!」嚴氏信誓旦旦的安慰兒子。

  「還是不要喧嘩,田家的事,祖父已經對我不滿了。」沈世瑾皺著眉頭說道,祖父說這番話讓二弟來幫忙就是對自己不滿意最直接的舉措,「等這件事過去了先。」

  「娘知道,你放心。」嚴氏拍拍兒子的肩膀,看到媽媽帶著孫女走進來,招手過來讓沈世瑾多陪陪孩子…

  楚家,楚亦瑤數著那一大疊的地契,心滿意足的舒了一口氣,看的一旁的孔雀和寶笙兩個人都笑了,孔雀拿來盒子讓她放地契說道,「小姐,您這樣子十足的守財奴。」

  「要是你抱著一個盒子,裡面全是銀子銀票的,你高不高興?」這完全是意外驚喜,楚亦瑤湊了個巧,在田家和沈家鬧翻的時候趁機會把這桑田的地買下來了,田老爺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說不賣給你沈闊了我就不賣了,別人都還在觀望中,楚亦瑤直接插一腳,先把這地給買了。

  「小姐,那您置辦這麼多的田地要做什麼。」孔雀仔細的合上了盒子,把地契鎖進了櫃子裡面,小姐可是把她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去買地了,不夠的還問少奶奶借了一些。

  「自有用處,這件事不用和別人提起,奶娘那也不許說,就你們兩個人知道。」楚亦瑤拿著手中另外一個小山頭的地契,對她們兩個告誡道,「有人問起來也別說。」

  孔雀和寶笙點點頭,楚亦瑤拿著那小山頭的地契準備去找二舅,平兒走了過來,說是有人在門口找小姐,有重要的消息好和她說。

  楚亦瑤到了大門口,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婦人站在外面,頭上裹著毛巾,懷裡揣著一個籃子,看到她出來,臉上一喜,「楚大小姐,我有隔壁屋子的人消息。」

  「什麼消息你請說。」楚亦瑤後來讓孔雀去和二哥住的屋子附近那幾戶打了招呼,有什麼例外的消息就可以來楚家告訴她,她會給予一定的報酬。

  「今天一早那屋子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了,本來就瘋瘋癲癲的那女的忽然說要走,人都到屋子外面了,屋子裡的那個男的又把她拉了回去,兩個吵著說什麼養不活,養的活,那女的推那男的說讓他回什麼楚家。」楚亦瑤微瞇起眼,看著那婦人,「然後呢。」

  「後來那女的不知道說什麼要回去,那男的就打了她一巴掌,兩個人抱在一塊了。」婦人把早上看到的都極盡全力的說出來了,「之後兩個人就沒什麼聲響了,說什麼也聽不清楚。」

  楚亦瑤示意孔雀給了她五兩銀子,那婦人拿著銀子張口咬了一下,喜眉笑顏的對著楚亦瑤再三鞠躬,高高興興的走了。

  楚亦瑤看著那婦人裡去,聽她的意思,看來二哥把鴛鴦照顧的很好,人都恢復神智了,還能勸說二哥回楚家來,可惜了她那個二哥,是個癡情種卻不是個窩囊廢,要他這種情況回楚家,也是不可能的。如今才是郎情妾意,兩個人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這鴛鴦是不是還能不離不棄,陪著二哥吃苦呢。

  在門口站了一會,馬車過來了,楚亦瑤上了馬車去鋪子裡找刑二爺…

  而在小碼頭附近的那破屋子內,楚暮遠出去搬貨留下的鴛鴦,此時正到處找個能照模樣的東西,只是這一覽無遺的屋子裡什麼都沒有,於是她找了個瓦罐盛了些水,仔仔細細的梳理了一遍頭髮。

  四散的頭髮梳理順了之後,拿起僅有的一根簪子,她把大部分的頭髮都盤了起來,留下兩側的一縷放在身前,整理了一下衣服,鴛鴦把稻草堆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看外面天氣好,乾脆把被子拿到了外面的架子上晾起來,又在屋子裡忙碌了起來。

  傍晚,楚暮遠回來,進這屋子裡的時候愣了一愣,稻草堆被好好的放在了角落處,上面的被子鋪的整整齊齊,那本來破掉的窗戶用了一塊板子遮擋了起來,另一邊燒水的地方也收拾乾淨了,屋子裡透著一股陽光曬過的香氣。

  「你回來了?」彎腰在堆著柴火的鴛鴦起身看到站在門口的楚暮遠,展開了笑靨,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塵,從他手中拿過了那白布包裹的袋子,把饅頭從裡面拿了出來,又在燒火旁的一個罐子裡倒出了一些米,洗乾淨了倒進鍋子裡,放到火上慢慢的熬煮。

  「很快就能吃飯了,你先過來坐。」做完了這一切,鴛鴦見他還愣著,把他拉到了一邊坐下,柔聲說道。

  「我去替你要舀水洗臉。」鴛鴦看著他坐下,又要轉身去取水,楚暮遠拉住了她,鴛鴦回頭看他,楚暮遠抬起頭,四目相對。

  「怎麼了?」鴛鴦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關切道。

  「你願意跟著我一直住在這裡?」楚暮遠自然記得一早鴛鴦恢復神智後和自己爭吵的內容,同樣也不會忘記他從千佛寺回來送信去曹家的時候她回應的話,如今不過半天的功夫,眼前的人像是變了個人。

  「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餓死街頭了。」鴛鴦輕輕搖了搖頭,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身子慢慢的倚靠在了他身上,「你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都記得,我無以為報,唯有陪在你身邊,你不願意?」

  楚暮遠看著她,眼底那一抹深沉讓鴛鴦有些心慌,早上她太急,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她怕挽回不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只是覺得自己沒用,要讓你跟著我這麼吃苦。」楚暮遠搖搖頭,伸手抱住了她,目光靜靜的看著角落裡那冒著煙的小鍋子。

  「不要這麼說自己,你也是為了我,鴛鴦身處春滿樓十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像暮遠這樣情深意重的男子實屬難得,你別這麼說自己。」鴛鴦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巴,目光炙炙的看著他,轉而又俯身靠在他的胸口,喃喃道,「鴛鴦只求真心待人。」

  楚暮遠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兩個人靜靜的抱了會,直到那鍋子沸頂的動了起來,楚暮遠鬆開了她走到角落裡把煮好的稀飯倒到了碗裡,拿到唯一的桌子上,兩個人喝著稀粥吃著饅頭,儘管簡陋卻透著溫馨。

  天色漸暗,楚暮遠洗漱過後呆在屋外,等著屋子裡的鴛鴦洗完澡,喊了他才進去,小小的屋子裡透著一股濕熱氣,鴛鴦穿著最簡樸的衣服從竹蓆後走了出來,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走到床鋪邊上,要他坐下。

  楚暮遠坐下之後,鴛鴦走到門邊用蓆子遮住了門口,回到床鋪邊脫下了鞋子到鋪上,雙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楚暮遠身子一震。

  身後的鴛鴦嘴角揚起一抹笑,「放輕鬆,你累了一天,我給你鬆鬆肩。」她輕柔的捏了起來,楚暮遠放在腿上的雙手卻緊握了起來一刻都不得鬆懈。

  這一切都在她的眼底,她看到了他側臉上的緋紅,感覺到了他僵硬身子的緊張,雙手輕柔的在他脖頸處揉捏著,從喉結處輕輕滑過,緩緩而下。

  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她的身子貼著他的後背,那雙手快要到他的胸口,忽然,楚暮遠拉住了她的手,鴛鴦臉上閃過一抹得逞,等著他把自己翻身壓倒在床鋪上,可好一會過去了,楚暮遠都遲遲沒有動作。

  「早點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楚暮遠斂去眼底的悸動,鬆開了她的手,起身去另外一邊拿被子鋪到稻草上,沒有要和她睡在一塊的意思。

  「你…是不是嫌棄我,覺得我不乾淨了。」鴛鴦難過的看著他,他居然拒絕了她,他明明是有感覺的,為何無動於衷。

  「我怎麼會嫌棄你,等我娶你的時候,我們再在一起,這樣不是更好嗎?」楚暮遠給自己鋪好了被子,到她面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我現在還不夠好,等我賺夠了錢,我們去別的地方買一個小宅子住下來,現在這樣太委屈你了。」

  「我不介意!」鴛鴦脫口而出,楚暮遠搖了搖頭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替她拉開了被子讓她躺下,又替她蓋好被子,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笑看著她,「你別怕,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到時候你想去那裡定居都可以,我都陪你去。」

  鴛鴦牽強的笑了笑,楚暮遠吹熄了油燈到了旁邊的鋪子上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黑暗中鴛鴦睜著眼睛看著那破舊的房梁如何都睡不著,聽著旁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楚暮遠的拒絕和他的話時時刻刻的撓著她的心,跟著他離開金陵去別的地方過著只夠溫飽的日子不是她要的,她本來想著能夠懷上他的孩子,這樣他總會帶著自己回楚家去的,可他居然不肯要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31 PM 編輯

第四章、醒悟

  這樣接連一個多月,鴛鴦對楚暮遠的引誘都沒有成效,楚暮遠始終堅持分開睡,不到成親的日子不能在一起,鴛鴦漸漸開始有些不耐煩。

  五月低,天漸漸熱了,楚暮遠把攢下的錢給鴛鴦給她做一身衣服,楚暮遠離開後,鴛鴦拿著那僅有的二兩銀子哼笑了一聲,過去她在春滿樓,一身的衣服沒有幾十兩銀子都下不來,到了曹家之後,曹晉榮更是客氣的很。這二兩銀子夠什麼,夠買一個袖子麼。

  一個多月的溫柔對待讓鴛鴦漸漸失了耐心,她千方百計的讓楚暮遠覺得自己賢惠,跟著他吃苦,可始終沒能撼動楚暮遠的決定,怎麼勸他都不回楚家,他始終要自己養活她,不肯回去楚家,更不願意和楚家任何一個人有所聯繫。

  街上人來人往,鴛鴦手裡拿著二兩銀子卻不敢進任何一家鋪子,她怕被人認出來,更怕別人看到她現在這貧困潦倒的樣子嘲笑她,這樣的生活她完全過不下去。

  走神間手中的銀子忽然被人給搶了,看著前面跑的飛快的賊,鴛鴦愣了愣才急忙追上去,「抓賊啊,那人搶我的銀子,抓賊。」鴛鴦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那飛快竄走的賊,路人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心情。

  情急之下,鴛鴦放開步子去追,看那賊穿過了馬路也急著追過去,沒注意來往的馬車,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小心,側邊跑過來一輛馬車,在她面前急剎著停住了。

  鴛鴦被嚇的即刻癱倒在了地上,馬車上很快下來一個人,鴛鴦抬起頭看他,眼底閃過一抹驚慌,想要站起來腿軟著卻站不穩,還是那個人扶了她一把,她順直的倒入了他的懷裡。

  「殷公子。」鴛鴦輕輕的推了他一下,殷長夜看她這般樸素的穿著皺了眉,「我帶你去醫館。」

  鴛鴦應該是要拒絕的,可一想到如今的處境,她便什麼都沒說,讓他扶著自己上了馬車,微蜷著身子坐在馬車內,鴛鴦看了旁邊的殷長夜一眼,這個她在曹家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才是擁有她第一次的人。

  這樣的一幕落入了一家茶館二樓曹晉榮的眼底,從他家裡瘋了丟出去的人,怎麼能夠過的如此逍遙,恢復神智了?那正好,「去小碼頭那把楚暮遠帶過來,我帶他去免費看一場好戲。」…

  殷長夜帶著鴛鴦去過了醫館之後問她如今住在哪裡,醫館內單獨的小屋子裡,鴛鴦本來平靜的情緒被他這麼一問忽然神情悲傷了起來,雙手抱著膝蓋躲在床角里,不去看殷長夜,喃喃的說起了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趕出了曹家,而後被一個好心大嬸收留,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狹小的小屋子,封閉的空間,只要人願意,什麼事情不能發生的,鴛鴦抬眼望著殷長夜,哭的十分淒美,下一刻鴛鴦心中想的事情就發生了,即便外面是醫館的大廳,即便是外面有人走來走去,她依舊順從的倒在了殷長夜的身下,她要用盡渾身的解數留住眼前這個男人,楚暮遠已經沒用了,他不肯回楚家,不肯與她同床,除了再回曹家之外,眼前這個男人是她今後富貴生活的最好選擇,退一步她還有楚暮遠在。

  可她沒有預料到的是,這屋子裡旖旎的一切都已經在兩個人的眼底,櫃子後的縫隙那,楚暮遠粗紅著脖子瞪著雙眼盯著那屋子裡的床,那兩具交纏的身子,耳中是鴛鴦的嬌喘聲。

  而他動彈不得,他被兩個隨從架著身子固定在那,嘴巴死死的摀住不能出聲。

  身後的曹晉榮臉色陰沉,嘴角卻揚著一抹笑,聽著那屋子裡的聲音漸漸高亢了起來,示意隨從拉著楚暮遠離開了醫館,到了一個巷子裡面,曹晉榮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嘖嘖,楚家的二少爺居然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怎麼樣,這滋味好不好受?」

  「我告訴你,你心愛的女人在我曹家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歡這樣的生活,剛剛那個人,是她床上的第一個人。」

  「你這個畜生!」楚暮遠掙脫了他的手,對著他發狠吼道。

  「我是畜生,那你就是畜生都不如了,你看上她什麼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何必這樣躲躲藏藏,我會邀請你去曹家,你也可以好好享受享受,何必離開楚家呢。」曹晉榮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鎯頭狠狠的敲擊著他的心,揭開他最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你知道她是怎麼瘋了的麼,她和幾個人玩的太瘋了,撞到了桌子,醒來就瘋了。」曹晉榮看著他臉上的神情笑的很開心。

  「我這輩子最恨別人耍我,我讓她和你書信來往,你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她是被迫去的曹家,你一定很心疼吧,很想把她帶走好好照顧她,可你看,她不樂意啊,她嫌棄你現在不是楚家二少爺,轉眼就上了別人的床。」曹晉榮在得知楚家大小姐找人在他面前說起鴛鴦後就開始放任鴛鴦和楚暮遠通信,她讓他心裡不痛快,他就要讓她全家都不痛快!

  本以為楚家會鬧出什麼兄妹分裂鬧場的大事,結果楚家大小姐意外出事之後,直接把楚暮遠淨身出戶,趕出楚家了,那多沒意思。

  他就把神志不清的鴛鴦趕出了曹府,看著楚暮遠帶走了她,原本以為他會把她帶回楚家,那楚家大小姐才有的煩,等了兩個月都沒見他回去,而後又得知楚暮遠想把鴛鴦帶離開金陵,曹晉榮哪能如了他的願望。

  「對了,她的滋味如何?」

  曹晉榮的話激起了楚暮遠很大的反應,可身後兩個隨從死死的壓制著他,他仰起頭看著曹晉榮怒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把我的小妾給你了,你也得還一個給我,不如你把你妹妹嫁給我,如何?」在曹晉榮的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誰算計了他之後還能這麼舒坦的過著,他要楚亦瑤向他道歉求饒,要看到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再無倔強的樣子。

  「你做夢!」楚暮遠狠狠地掙扎了兩下,抬起頭凶狠的看著曹晉榮,亦瑤嫁給這個畜生,那不如他直接和曹晉榮拼了!

  曹晉榮毫不介意他的眼神,呵呵的笑了,低頭看著他,緩緩說道,「等著瞧,你看我是不是做夢。」...

  鴛鴦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看到曹晉榮在屋子裡,心中先是一顫,繼而收拾了神情走了進去,看到楚暮遠臉上的傷時還是嚇了一跳,鴛鴦想伸手去摸,被楚暮遠避了開來。

  「怎麼了,在碼頭上和別人打架了?」鴛鴦關切道,楚暮遠抬起頭看她,瞥到她脖子間來不及遮掩的紅痕,收回了視線斂去眼底的那抹厭惡。

  「我去替你燒些水敷一下。」鴛鴦剛起身,楚暮遠一把拉住了她,大力把她扯到了床鋪上,鴛鴦一下摔在了上面有些暈,撐起身子看著他,有些惱怒,「你幹什麼!」

  楚暮遠不顧她的喊叫,直接一把扯開了她的衣襟,露出了肩狎和鎖骨,上面都是斑斑的紅印子,鴛鴦尖叫著要去拉回來衣服,伸手就要打他,楚暮遠快她一步揮手給了她一巴掌。

  四周頓時安靜了。

  鴛鴦怔怔的看著這個忽然發狠的男人,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楚,楚暮遠鬆開了手把她推回到了床鋪上,冷聲道,「還想怎麼裝,是要告訴我你是被逼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鴛鴦很快拉回了衣領,眼神微閃。

  「你不是我認識的鴛鴦,你走吧。」楚暮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眼底閃過一抹冷漠,那一聲聲嬌喘就是對他最大的諷刺,還有曹晉榮說的每一句話,他讓鴛鴦和自己不斷的書信往來,讓自己和亦瑤爭執不休,讓楚家不安寧。

  可他呢,真傻的離開了楚家,以為是兩情相悅,能夠帶著她離開,憑借自己的能力為她創造一個溫暖的家,不需要再寄人籬下,更不需要靠賣笑營生。

  他早就應該看清楚的,從千佛寺回來滿大街傳著他和楚家斷絕關係,淨身出戶的時候鴛鴦的回信就是要和他斷絕往來,一個多月前她恢復神志時候和自己的爭執中也不斷提出要他回楚家。

  至始至終都是他自以為,而她要的一直是榮華富貴的生活,過去他給的起,所以她喜歡他,如今他給不起了,所以她很自然的轉投他人懷抱,她愛的是自己,是銀子,愛很多東西,但其中都沒有他。

  他懷抱的最後一點期望破滅了,他心目中那個最美好的人已經被她毀的一乾二淨。人有時候會被一些人和事所蒙蔽,旁人怎麼勸說都沒有用,而一旦醒了,他就會比誰都看得清楚。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心思,他越覺得自己的行為愚蠢的可笑。

  「你要趕我走」鴛鴦沒反應過來,她自然不會想到那麼好的一齣戲楚暮遠全看下來了。

  「難不成你要留到等著他來接你不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楚暮遠見她沒動作,拿起一旁的一個包袱扔到她懷裡,「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鴛鴦這才開始想到他有可能撞見殷公子送她進醫館,可就只是這樣,他也不應該會趕自己出去,忽然鴛鴦倒抽了一口氣,被自己心裡還有的設想嚇了一跳,他不可能撞見醫館中的那一幕啊。

  「暮遠。」鴛鴦忽然覺得喉嚨堵著難出聲,她抱著那個包裹還想說什麼,人被楚暮遠直接拖到了外面,急切道,「暮遠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鴛鴦,給自己留點最後的尊嚴,今後你我是死是活,都不再有關係,你自己保重。」楚暮遠說完直接進屋子取了另外一個包袱,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任憑她怎麼叫,都沒再回頭......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32 PM 編輯

第五章、托付

  楚亦瑤很快知道了這個事情,那個婦人第二天就急著來告訴她這消息,二哥連夜走了,鴛鴦在那留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也被人給接走了。

  「太好了,二少爺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孔雀在一旁高興道,只要二少爺肯回來了,小姐就不必這麼辛苦,親兄妹之間,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要隔閡這麼久。

  「他要回來早就回來了。」也許只有當二哥真正回到家裡,楚亦瑤才能相信是真的放下了,在這之前,所有的消息對她來說都有變數。

  那婦人帶回來的僅僅是破屋子裡兩個人發生的爭執,而在這之前,讓二哥能下決斷離開肯定還發生了什麼事,楚亦瑤讓寶笙去找阿川,去小碼頭上打聽一下,昨天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吃過了午飯楚亦瑤去了香閨,鋪子裡的生意很穩定,過了一會一個夥計進來給楚亦瑤遞送了一封信,是沈世軒的,約她下午見面,有要事相談。

  楚亦瑤巡過了這幾間鋪子後上了馬車去沈世軒說好的鋪子,那掌櫃的看到她就帶著她上了三樓走近裡側的一間包廂,沈世軒已經在了。

  「沈公子找我有什麼要事?」楚亦瑤看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個偌大的箱子,以為又是什麼新的雕刻品,但看他這神情又不太像。

  「楚小姐若肯幫忙,沈某畢生難忘。」沈世軒也不和她說什麼客套話,請她坐下後,直接打開箱子,裡面竟然是都是契,還有些私人印章,用一個一個小盒子裝起來放在一旁。

  「沈公子,這是何意。」楚亦瑤不解他的意思。

  「這是我所有在外自己置辦的鋪子,有些租出去的,有些我自己開了鋪子,這裡還有兩個莊子的地契。」沈世軒把自己所有這幾年來在外面私下置辦的東西都拿到了她面前,「這裡的東西,我爹娘他們都不知道。」

  楚亦瑤沒想到沈世軒私下竟然置辦了這麼多東西,抬頭看他,溫而不火的一個人,骨子裡透的韌勁卻是怎麼都掩蓋不去的,作為沈家的二少爺,在外自己名下的東西有這麼多,會被當做是公器私用吧。

  「既然伯父伯母都不知道,沈公子把這些給我看,又是什麼意思。」上一次沈世軒這樣類似的行為是要讓她開舖子,自己則當個隱形的合夥人,這一回,他又要做什麼。

  「我要拜託楚小姐,替在下保管這些東西。」找任何和沈家有關的人,沈世軒都不放心,而要沒有痕跡的轉移這些東西,似乎只有眼前的人最合適了。

  沈世軒看著她驚訝的樣子苦笑了一聲,「祖父要求我回沈家幫忙,這些東西,我不想讓沈家的其他人知道。」他已經在沈家商行裡學了一些日子,但這樣也是避不開的,若他什麼都不顯示,祖父會有意見,若他在大哥面前有所施展,那大哥勢必會去查他,這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恕我冒昧,沈公子,這些是你的成果,不是你在沈家最好的證明麼,你並非沒有能力,為何要藏起來。」又為何是交給她。

  「我不是藏起來,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他們。」沈世軒搖搖頭,大哥什麼性子他很清楚,若是知道他面上碌碌無為,私下做這些,就會對他警惕起來,說不準還會找人打壓這些,逼迫他放棄。

  一家有一家的難事,沈世軒在沈家的位置其實說起來很尷尬,太能幹,不是長子嫡孫。不能幹,又顯得太沒出息,沈老爺子不會放任他什麼都不做這麼繼續下去,他進或者退都有人看著,楚亦瑤沒有再問,只是看著那麼多的東西,猶豫著不能答應他的請求。

  「沈公子,亦瑤恐難擔此大任。」楚亦瑤輕輕的合上了這蓋子,她若是答應了他的要求,這就直接和沈家牽扯不清了,他日若是真查起來,她和沈世軒之間就真的說不清了。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為難楚小姐,這些鋪子都有人打理著,只要楚小姐做了名目上的買家就可以,不會太久。」沈世軒知道這樣的要求過分了,他和楚亦瑤之間最多的也只能算是生意上的合夥,那也遠遠沒有親密到可以交託給她這些事情,但他有這個打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卻是她。

  也許是兩個人都有秘密,而這樣的秘密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日久形成的信任讓沈世軒覺得可以告訴楚亦瑤一些自己從未和別人說起過的東西,而正是這樣的感覺,不斷的促使他想把這一份關係維持的更久,更接近一些。

  楚亦瑤犯難了,在大同的時候他就幫過自己,回來之後又數次出手相助,若只是一段時間的幫忙她應該答應,可為何她心中這麼的怪異,這種本不應該對她講的事情如今如此信任的托付,總讓楚亦瑤有種很奇怪地感覺。

  「沈公子,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何要交給我來保管。」半響,楚亦瑤抬起頭看著他問道。

  「我相信楚小姐的為人,這些東西除了楚小姐之外,我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沈世軒伸手摸了摸這個盒子,從他乍然夢醒那一刻開始,他就著手準備這裡的東西,從最初的第一張契約,到如今這箱子裡厚厚的一沓,這五六年來他所承受的這些,沒有任何人知道,但他卻願意讓她知道,「希望楚小姐能夠為我保管這些東西。」

  楚亦瑤被他這灼熱的目光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又不笨,只是從來沒想到過男女之情上去,合作就是合作。可沈世軒這番舉動實在讓她覺得不尋常,她開始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在向她示好。

  用他所有的家當,最秘密的事情來換取她的信任。

  「你。」一個字出口,楚亦瑤忽然不知道問什麼,放在膝蓋上的手輕顫了一下,暗自提醒著自己,她是來和他談事情的,怎麼能夠流露出這個女兒家的姿態。

  「你放心,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偶爾過去看一下就成了。」沈世軒怕她直接出口再拒絕,忙接上她的話。

  楚亦瑤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情緒,看他比自己還不安著,多了幾分釋然,抬起頭看著他,笑道,「那就當沈公子再欠我一個人情。」

  沈世軒見她如此痛快的答應了,還愣了一下,繼而忙寫下一張清單,有關於這箱子裡所有的的東西暫交給楚亦瑤,包括所有鋪子莊子的收盈也暫交她管理,他概不過問。這些東西他想什麼時候收回,楚亦瑤就得什麼時候還給他,不容有異。

  楚亦瑤看這清單還是嚇了一跳,他這暫交直接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一身輕的回去,就連收盈也不過問。

  「我已經和幾個知情的管事都打過招呼了,這些鋪子莊子以後就都是楚小姐的了。」沈世軒鬆了一口氣,看著她按下手印,把另外一份貼身收了起來,見她臉上還未散去的一抹猶豫,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若是虧了我可不管。」楚亦瑤把清單一折直接放進了箱子裡對他明說道,沈世軒笑著都一一應下了,讓楚亦瑤覺得自己反倒是著了他的道。

  從這鋪子離開,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楚亦瑤抱著那箱子上了馬車,沈世軒站在三樓的窗口目送著她離開,過了一會,一個隨從推門進來,「二少爺,老爺子派人來通知您回府。」

  沈世軒擺擺手,低頭看街市上熙熙攘攘來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怎麼不明白自己的心了,就是太明白了,所以他急不得…

  回到了楚家,楚亦瑤剛把這箱子放下,喬從安院子裡的青兒就來找她,說是楚二夫人過來了,有事情相說。

  楚亦瑤把箱子鎖好了後去喬從安那,楚二夫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那說著,一看楚亦瑤進來,哭的更是傷心,拉著喬從安的一隻手,另一隻手不斷的抹著眼淚。

  肖氏說的是楚妙菲的事情,她只比楚亦瑤小幾個月,如今也十四了,眼看著刑紫姝要嫁進張家,楚妙菲在王家被王寄林這麼羞辱後,這親事卻難了,起碼對肖氏來說,肯定是找不到一家她滿意的。

  「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可憐,從王家回來人都瘦了一大圈,吃的也少,再這麼下去可怎麼辦。」即便是這樣肖氏還是不願意把楚妙菲嫁給那些管事夫人的兒子,於是她想到了找喬從安幫忙,如今楚家漸漸恢復元氣,侄媳婦的好口碑一定能替自己女兒找到個好的。

  「二嬸,您把妙菲送回徽州去就可以了,徽州可沒人知道金陵發生的事,你也好找一個中意的。」楚亦瑤得知她是為了楚妙菲的婚事,直言打斷了她的哭腔。

  「那怎麼可以,她一個人在徽州都沒個娘家可以照應。」本來就是從徽州出來的,怎麼可能再回去。

  「二嬸你可以跟著一塊回去啊,這樣就能照應到了。」楚亦瑤笑著繼續建議道,「比起金陵這裡,徽州應該也有不少好人家,畢竟那裡是二嬸的家,肯定比這認識的人要多一些。」

  肖氏被她這說話的口氣有些衝到,意識到自己今天是有所求的,瞪了楚亦瑤一眼,繼而看喬從安說道,「侄媳啊,我聽說你和那陳家夫人自小就認識,陳夫人的兒子今年不是剛滿十五,你替我去說說,我們家妙菲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性子也沉穩,兩個人這年紀也相配。」

  楚亦瑤一聽直接笑出了聲,眼底閃過一抹嘲諷,和喬從安對看了一眼,不留情的說道,「二嬸,金陵知府家的兒子您都敢想,那您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怎麼這麼不懂禮數!」肖氏當下就有些掛不住了,沉著臉呵斥道。

  「我再不懂禮數也不會有二嬸這麼沒有自知之明,您還妄想把女兒嫁入金陵知府家,想想也就算了,您還真敢說,還想讓大嫂去替你做這個人情,你不嫌丟臉我們還怕失了臉面。」上回在王家的時候肖氏那一出多少夫人看在眼裡,根本不用傳人家就都知道了這母女倆懷的是什麼心思,如今這要求更高了,居然想和知府大人做親家,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你一個姑娘家整天往外跑不說,還在這裡和長輩頂嘴,亦瑤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麼說你堂妹,她過的好了會有你差的麼,你怎麼整天就見不得別人好。」肖氏氣紅了臉,她女兒好了對楚家不是也有好處麼。

  「我就是想見著陳家好才這麼說的,二嬸,您還是別一門心思把妙菲往那樣的人家送了,別禍害了人家。」楚亦瑤真心誠意的說道。

  肖氏氣的胸口猛的起伏,雙目騰突的瞪著楚亦瑤張口正要說什麼,門口那傳來了楚妙藍急切的聲音:

  「不好了,娘,二姐落水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0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35 AM 編輯

第六章、故伎重演

  肖氏即刻站了起來,楚妙藍氣喘吁吁到她身邊,「有人…來家裡說二姐她在湖邊落水了。」

  「快去看看!」肖氏拉起女兒再也不顧的別的,馬上往門口那快步走去。

  屋子裡喬從安和楚亦瑤對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楚亦瑤點點頭,和她跟著走了出去。

  幾個人趕到湖邊,楚妙菲已經給撈上來了,整個人還昏迷不醒,靠在丫鬟懷裡,周圍圍了不少人。

  肖氏擠了進去看到楚妙菲這不省人事的樣子,抱著她要送去醫館裡,一旁傳來了一聲叫喊,「等等,我剛剛替她推氣了,湖水已經吐出來了,過會就醒了。」一個腳上穿著皮靴子的人走了過來,滿臉的鬍渣子,頭髮全濕透著,身上還掛著一塊擦的布。

  「你是誰!」肖氏一聽推氣兩個字就尖聲叫了出來,她女兒昏迷不醒,這個人還佔了她便宜了,這邊這麼多人看著,這要怎麼活啊。

  「大嬸,人家可是跳下湖救了你女兒上來,你還問人家是誰。」一旁有人看不慣肖氏這作態,開口替那漁夫說話道。

  肖氏這才打量這個人,不看不打緊,一看她就險些暈過去了,這三五粗的大漢怎麼會是救她女兒的人,還給她推了氣,這豈不是把她身子都給摸了!

  楚亦瑤到的時候楚妙菲正幽幽的醒過來,一看是肖氏,直接放聲音大哭了起來,她以為她要死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爹和娘了。

  往人群中一看,楚亦瑤居然看到了王寄林的身影,王寄林也看到她了,忙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了指身後的酒樓,楚亦瑤和喬從安說了一聲,轉身朝著酒樓走去。

  一進包廂楚亦瑤就問道,「你不要告訴我,楚妙菲的落水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站在窗戶邊看下面的王寄林可委屈了,回頭見她一臉不信,解釋道,「真的沒關係,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落水,今天和幾個朋友來這打算坐小船遊湖的,結果才在湖邊亭子裡坐一會,我就看到她也過來了。」

  王寄林才覺得莫名其妙,楚妙菲朝著他們亭子這邊走過來,直接和他打了個招呼。上回的事王寄林知道是自己話說的太過分了,這回也就什麼都沒說,打完招呼後楚妙菲在他們亭子附近的湖岸走著,他也沒注意。

  才隔了那麼一小會的功夫就聽到有人落水的喊叫聲,幾個人轉過頭去看,楚妙菲的丫鬟在岸邊喊救命,而楚妙菲落水的地方,就在他們亭子的不遠處,王寄林當下警惕心就上來了,又來!

  「上次落水一回還不夠啊,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去救了。」王寄林癟了癟嘴說道,已經吃了一次虧了,天知道救上來她又會打什麼主意。

  「你就這麼看著她掉水裡什麼都沒做?」楚亦瑤聽著都有些無語了,這麼老是往水裡掉,真的是不要命。

  「沒有啊,我還讓幾個朋友都不要去救她,萬一救上來了這麼多人看著,她要他們娶她怎麼辦。」王寄林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他見識過之後怎麼能夠眼見著這樣的事情在別人身上再發生呢,所以他直接告訴他們不要救了,裝作沒看到就好了。

  楚亦瑤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所以,你們就看著她在水裡撲騰,誰都沒下去。」

  王寄林點點頭,他這麼一說朋友幾個就都沒下去救人,岸邊人也不少,總會有人看到的吧,這不,過了一會一個在湖裡網魚的漁民看到有人落水就跳下去救了。

  「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昏過去了,那漁民就給她推了水,吐出來之後她娘就過來了,你可別說我在這,等會她誣賴我什麼。」王寄林忙和楚亦瑤說道,神情還有些緊張,生怕肖氏知道他在這,會拖著不讓他走。

  楚亦瑤看了一下窗外,肖氏抱著女兒正準備上馬車,四周圍有人說話,卻也聽不清楚說什麼,那漁夫站在一旁,不遠處的湖邊靠著一隻無人的小船,楚亦瑤想起了肖氏口中誰救了就要嫁給他,就算是乞丐也沒辦法的話語,嘴角揚起一抹笑...

  不出半天,也不需要多大的宣傳,很多人都知道了這湖邊的一幕,一個二十幾歲的捕漢子救了一個落水的少女,眾目睽睽之下還替那昏迷的少女推了水,六月初的天,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讓不少人覺得漁夫賺到了。

  若說在楚家中落水看到的這些人不會到處亂說,那這湖邊看到的人就不一定了,有的是人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當錯茶餘飯後的事情來說,其中還提到了亭子裡幾位公子包括王家三少爺看到這小姐落水都無動於衷。

  繼而還有人提到說這不就是在王家二少爺成親的時候被王家三少爺指責過的姑娘麼,於是,那些人就整合出了一個完成的版本,楚妙菲在被王寄林救過一次後,就想嫁去王家,未果,故伎重演,結果這回王家三少爺不救了,直等到了那漁夫把快淹死的人救上來。

  而實際情況其實和這個並沒有差太多,楚妙菲心裡不平衡的因素佔了大多,促使她再度冒險在王寄林附近落水,所謂一回生兩回熟,這掉著掉著,都能掉出水平來了,可她哪裡知道這一回人家壓根不救了!

  回到家裡的楚妙菲這一回想死的心都有了,上次想讓張子陵救,結果王寄林下的水,如今想讓王寄林救,結果下水的是一個漁夫,眾目睽睽之下,她真的是沒法做人了!

  結果還沒等她有什麼反應,有好事者就去問那漁夫,救了這姑娘可是要娶她的,要是娶這麼一個小姐,他這輩子都不用打魚了,可以直接做上門女婿去了,吃香喝辣。

  漁夫的反應出乎意料,他和王寄林的反應相同,我救就救了,哪有要娶的道理,這樣的小姐手不能提身子纖弱的,他才不要娶回家,一點忙都幫不上。

  等肖氏前去想辦法補救這個事情的時候,傳言已經變成了這另一個楚家的二小姐,不僅不得王家三少爺的喜歡,還遭到了漁夫的嫌棄,上下都沒人喜歡。

  楚翰臨回來把楚妙菲狠狠的罵了一頓,她就是這麼鬧騰,若是能嫁入王家也就罷了,如今把名聲都弄臭了還怎麼說親,「直接送回徽州好了,還在這丟人現眼。」

  「我不要回去,大姐都嫁進程家了,我為什麼要回去,娘我不要回去!」楚妙菲一聽楚翰臨這麼說,哭著鬧著和肖氏說道。

  「你大姐能嫁入程家那是她的本事,你除了會哭還會做什麼,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你和她一塊回徽州去得了!」楚翰臨想起來是一肚子的火,商行裡的幾個人都被換掉了,自己辛苦了這麼久都快撈不到什麼好處,這邊家裡還老是出事,沒給自己幫上忙,反倒老拖後腿。

  肖氏看他真的發火生氣了,顧不得楚妙菲,趕緊先安撫住了楚翰臨,把他拉到了屋外,「菲兒也不是故意落的水,誰知道王家少爺連著這都不肯相助。」

  「你趕緊帶她回徽州,找一戶人家嫁了,她這樣還想在金陵找,那些管事都不要她做兒媳婦了。」楚翰臨不耐煩的說道,「還有你,一天到晚包庇她,都縱容成什麼樣了。」

  肖氏覺得委屈,這也不是她教女兒這麼做的啊,這丫頭人大了主意也多,上次沒和她商量,這一回更是直接去了,連小女兒都沒說。

  「老爺,送回徽州去這,她一個人要怎麼過,我們都不在徽州,這孩子性子倔,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沒處說了。」把孩子送回去肖氏是如何都不同意的。

  「那你就跟著她一起回去,嫁了人難道還天天回娘家不成。」楚翰臨回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肖氏心裡一震,牽強的一笑,「老爺你說什麼呢,我還要留在這照顧你和妙藍。」

  「妙藍也不小了,你要怕妙菲在那受委屈就跟著回去徽州,讓兩個姨娘過來替你照顧著。」楚翰臨盯著她說道,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

  肖氏此刻才真正意識到他說的都是真的,繼而忙挽著他討好笑道,「孩子大了是該自己好好過日子,我再勸勸她,等她心情好一些了再送她回去。」

  「下月就送回去,等你把她這親事安頓好了再回金陵。」楚翰臨說完就離開了,肖氏站在那,久久不能靜下心來,老爺可從來沒和自己這麼說話過,他竟然要她帶妙菲回去把親事安頓好了再過來。

  屋子裡的楚妙菲不知道和楚妙藍說了什麼,又開始大哭了起來,肖氏匆匆跑了進去,安慰之餘還要想著如何勸說女兒回徽州去...

  七月,金陵的天最熱的時候,邢紫姝快要出嫁了,楚亦瑤去邢家送添嫁,此時的邢家滿是客人,邢老夫人攜著一家老小都過來了,包括邢大爺他們和幾個表哥。

  邢家的院子住不下了,邢二爺又在旁邊租了一個小宅子暫時讓哥哥嫂子住在那,對於女兒能嫁入張家這麼好的人家,邢大爺和妻子成氏都十分的驕傲,更是把多年來積攢下來的銀子拿出了一大部分說是要給女兒做嫁妝,還說要把兒子也留在金陵,女兒都嫁的這麼好了,能不幫襯著娘家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0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35 PM 編輯

第七章、痕跡

  「這就是亦瑤吧,喲,都這麼大了,我記得小姑子走的時候也就這麼大,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大舅母成氏要比二舅母能說會道多了,她一直陪著大舅在徽州做點小買賣,接觸的人也多,拉著楚亦瑤熱情的說了起來,一面對刑老夫人笑道,「娘啊,你看這孩子,和小姑子那時候有幾分相似的。」

  「你們聊,我去隔壁看看表姐。」對於成氏這忽然來的客套熱情楚亦瑤有些不習慣,和刑老夫人打過招呼之後就去刑紫姝的屋子,姐妹三個正坐在那聊天,尤其是刑紫蘿,看著屋子裡準備好的新嫁衣一臉的羨煞。

  「二姐,真好,你都能嫁入這麼好的人家。」不過時隔一年多的時間,二姐居然能嫁入張家,一路來聽祖母說的,這張家可是個大戶人家,二姐要嫁的還是個讀書人,將來就有可能做官家夫人,這是她們當初想都不敢想的。

  「你也能找一戶好人家的。」刑紫姝笑著安慰妹妹,刑紫蘿愛不釋手的摸了一下那做回來的嫁衣,嘟囔了一聲,「哪能像二姐這麼好運。」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楚亦瑤走進來,從寶笙手中拿過了盒子放到刑紫姝面前笑道,「這是給紫姝姐的。」

  刑紫姝拿過那盒子的時候有些微怔,好沉。打開來看,嚇了一跳,抬頭看楚亦瑤,「這…」

  「家中有姐妹出嫁,都要送這添嫁,你也別客氣,即便是張家家世比我們的好,也得風風光光嫁進去。」楚亦瑤給刑紫姝準備了一套的首飾物件,又在盒子下一層準備了一對龍鳳金鐲和兩塊羊脂玉珮,看的一旁的刑紫蘿驚呼了出聲,「二姐,這東西都趕得上娘給你準備的。」

  女兒出嫁成氏自然也給女兒準備了東西,不過當年她嫁入刑家的時候刑家還只是個鄉下最普通的農戶,她的嫁妝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這給女兒的還是另外再置辦拼湊,自然比不過楚亦瑤這一整套拿出手的。

  「亦瑤,這實在是太貴重了,這些東西我不能要的。」爹和娘給自己準備的嫁妝也才那麼一些,楚亦瑤這一手送出來的,都抵得上那好些東西了,姐妹間的添嫁哪裡用的著這麼貴重,刑紫姝推脫說不要。

  「你胡說些什麼,哪有添嫁說不要的,你這不要下半年大表姐成親了我這麼送她也不敢要了。」楚亦瑤把她的手拉回去,看著刑紫語調侃道,後者隨即笑了,附和著說,「是啊紫姝,你要是不收,到時候我成親了亦瑤送我的,我豈不是也不敢收了。」

  「你們這說的是哪的話啊!」刑紫姝嗔怪的瞪了她們一眼,倒是刑紫蘿看的開,啪一聲合上了那盒子,挽著刑紫姝撒嬌道,「真是要羨慕死我了!」

  幾個人被她這說話的樣子都給逗樂了。

  在這歡愉的氣氛中,七月中旬,刑紫姝出嫁了,小小的刑家院子裡滿是客人,十分的熱鬧,張子陵身穿新郎官的紅衣,一身精神的站在門口,面對這些哥哥妹妹們的刁難,他一個人都能游刃有餘的解決掉,領了紅包大伙就放人進來了,大舅母成氏這還是第一回看到女婿,越看越是滿意,笑的都合不攏嘴。

  刑紫姝從屋子裡被大哥刑文昂背了出來,送上了花轎之後,大舅一盆水往那迎親隊伍一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刑老夫人眼眶裡透著濕潤被楊氏扶著回了屋子,她要在這住到刑紫語出嫁了再回徽州,邢大爺他們則在刑紫姝三日回門之後就要回去,徽州的鋪子一天沒人都不放心。

  客人送走之後,楚亦瑤也準備和大嫂一塊走了,大舅母成氏這時候拉住了她們,先是看喬從安,可能只從二舅口中聽說了這楚家的商行如今由楚亦瑤管著的,繼而看向楚亦瑤,「亦瑤啊,大舅母要拜託你個事。」

  「大舅母您請說。」看那堆滿了笑意的臉,楚亦瑤估摸著她是要說兩個表哥的事情,不出所料,成氏提到了兩個庶子的出路,她卻不是為了他們好,而是不想他們留在徽州和自己長子爭這刑家的東西,所以琢磨著把他們留在金陵,最好永遠也別回去了。

  「你二舅不是在這裡幫你的忙麼,文宇和文治兩個人年紀也不小了,該是讓他們做些活的時候,讓他們去你鋪子裡幫幫忙,跟著你二舅學學。」

  「大舅母,這件事恐怕不行,商行裡的夥計都是做了五六年的,最普通的夥計那就是在碼頭上搬貨的,我看兩個表哥也吃不消做這個,至於我那幾間鋪子,本來就是小生意,用不著這麼多人。」讓他們去鋪子裡做事,那還不如給銀子讓他們回徽州提早養老,她要是答應了就是成心給自己找事堵。

  成氏沒想到楚亦瑤回絕的這麼乾脆,臉上的笑容頓在了那,楚亦瑤又繼續說道,「要學這些跟著大舅學最合適不過了,何必在金陵呢,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事二舅他們也不好做主,我就更不好做主了。」

  「你大舅那都是小本生意。」成氏悻悻的笑著,「徽州那是個小地方。」

  「大舅和大舅母第一回來金陵,也別想著這些事了,好好玩玩,家裡忙近日脫不開身,從安就不陪你們了。」喬從安直接繞過了話題對成氏笑說道,拉著楚亦瑤去給刑老夫人道了別,兩個人出門上馬車回楚家去了。

  回到了家在亭蘭院裡沒看到兒子,派丫鬟去尋,果真在淮山那,從淮山搬到楚家,楚應竹是越來越不粘著她了,喬從安心裡有些惆悵,同時也有欣慰,兒子身上那近似小姑娘家的扭捏已經不見了,六歲的孩子如今說話老成了許多,只是跟前跟後嘴巴裡都不忘記帶上一句淮大叔,她這做娘的都忍不住有些吃味。

  「少奶奶,小少爺現在都會算賬了。」青兒在她身後給她捏著肩膀笑道,「小少爺很快可以跟著大小姐去商行裡,替楚家分憂。」

  「還早呢,亦瑤比他還要早會。」喬從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才剛剛會算賬而已。她記得自己剛嫁入楚家的時候,楚亦瑤才五歲,跟在楚夫人身後當時就已經算的很溜了,六七歲的時候喜歡和相公比誰算的厲害,必須要贏,輸了就纏著相公一直不撒手。

  「小少爺是沒人教,大小姐那時候還有老爺夫人帶著,小少爺天資聰慧,很快就學上了。」喬從安聽青兒說著,笑而不語…

  傍晚楚應竹才回亭蘭院,渾身是汗,說剛和淮山學了一套拳,不忙著吃飯,要先打給喬從安看一遍,好了才去洗澡。洗完出來和喬從安一塊吃飯,吃了滿滿地一大碗還說不夠,讓奶娘又給他添了小半碗。

  「慢點吃,等會去你姑姑那一趟消食。」喬從安好笑的看著他狼吞虎嚥提醒道。

  「那我去了姑姑那回來再寫字。」楚應竹放滿了吃飯的速度,想了想說道。

  「小少爺,今天就別寫了,您都學了一天了。」一旁的奶娘心疼起他來,這打拳多辛苦,淮山教的也嚴厲。

  「那怎麼行,不能因為今天學了打拳就可以不練字了,姑姑說的,今日事,今日畢!」楚應竹放下碗嚷道,喬從安示意奶娘給他擦嘴洗手,拍了拍他的背,「不准跑,慢慢走過去。」

  「娘,我明天想吃您做的豆糕。」楚應竹回頭抱住了她撒嬌道,喬從安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好,娘明天給你做。」

  得到了喬從安的首肯,楚應竹這才走出去在花園裡逛了一圈,再去楚亦瑤那走了一轉,回來練字之後乖乖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不用奶娘催,楚應竹起床吃過了早飯就去了淮山那學打拳。

  喬從安讓青兒把做好的糕點拿去那給楚應竹吃,放下食盒等青兒走了,楚應竹忙拉著淮山把食盒中的碟子都拿了出來放在他面前,獻寶似的說道,「大叔你快吃,這是娘親手做的。」

  淮山看著這三碟子精緻的糕點,再看楚應竹一臉『你快嘗嘗』的神情,笑著拿起一塊送入口中。自己做的糕點下料總是比外面買的足一些,入口即是濃濃的豆香味,上面還澆了一層薄薄的糖漿,混在一塊淮山竟吃出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楚應竹吃了兩塊抬頭看淮山臉上的驚訝,笑嘻嘻的問道,「好吃麼,娘平時都不做這些的,今天做了好多。」喬從安送過來的明顯是兩個人的份量,楚應竹一個人哪裡吃的了這麼多。

  淮山摸了摸他的頭笑了,這味道好熟悉,就像小的時候阿曼常常做給他們吃的米糕,在上面撒上細細的糖粉,蒸熟了之後那就變成了薄薄的糖漿,再撒上蒸熟磨碎的豆粉。那時候阿靈很喜歡吃這個,每次聽到阿曼要做這個吃,就會自己搬著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冒著煙霧的灶台,還偷偷的嚥口水。

  她和他說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可小時候最喜歡的口味卻沒忘記,不知不覺中都能做出當年吃過的那口味,這是不是代表即便是忘記了,他們的過去還是在她心中有著不可磨滅的痕跡,也包括他。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38 PM 編輯

第八章、意圖

  這樣的想法多少讓淮山心情好了許多,再看這二人份的糕點,阿靈總是沒有忘記自己。

  抬眼楚應竹已經吃了很多,淮山伸手替他擦了一下嘴角的糕點粉末,楚應竹踮起身子揮手朝著他的鬍子上抹了一把,手上沾著的粉末都到了他鬍子上,楚應竹咯咯的笑著,「大叔的鬍子白了。」

  「應竹,大叔把鬍子剃了好不好。」淮山摸著鬍子忽然想起了楚亦瑤說的話,低頭問起了楚應竹的主意。

  楚應竹抬頭看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想了想,給了淮山一個很肯定的答案,「好!」

  淮山一怔,他不是很喜歡摸自己的鬍子,怎麼答應的這麼乾脆,把自己面前的碟子挪向他,又問道,「剃了可就和應竹一樣鬍子都沒了。」

  楚應竹點點頭,「嗯,想看看大叔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淮山揉了揉他的頭髮,轉而走近了內室,站在洗臉盆子前低頭看水面中映照出來自己模糊的樣子,他都忘了自己剃了鬍子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三日回門。

  張子陵帶著刑紫姝回刑家,刑老夫人看孫女一切都好的便也放心了,唯一遺憾的是刑紫姝很快就要跟著張子陵去洛陽了,張夫人已經在洛陽購置了宅子,給這對小夫妻住。

  「這麼快就要過去了,你這張家都沒住熟呢。」成氏拉著女兒在屋子裡說體己話,這麼快離開,張家上下都還陌生的很,有些什麼事都不好托付。

  「娘,子陵要回書院去的,總不能我留在金陵讓他一個人回去?」成氏一聽這麼說也沒錯,才剛新婚哪有分開的道理,可女兒這一走,她如何好意思讓張家幫忙。

  「娘,您有什麼事要說的?」刑紫姝還是看出了她的猶豫,輕聲問道。

  「你兩個哥哥,我本來拜託亦瑤幫忙在她家鋪子裡安排一個差事,可亦瑤不肯幫,他們這年紀也不小了。」成氏拉著女兒的手,此刻是無比期望女兒能說點什麼。可刑紫姝聽了後卻皺起了眉頭,「娘,為什麼要讓兩個哥哥留在金陵,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誰來照應,再者,三哥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惹了不該惹的人,到時候再出什麼事怎麼辦?」曹晉榮那凶殘的手法讓刑紫姝印象深刻。

  「你這孩子,他們要跟著回去了,你爹這點家當不是要分給他們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會為你大哥著想的。」成氏輕斥道,「你就不能和姑爺說說,讓他們去張家下面做個活,你外祖母那也不會不答應。」成氏想要把他們留在金陵還得過了刑老夫人這一關,若是找了太差了老夫人肯定不同意。

  「子陵他對家裡這些事也不清楚,再說了娘,我才嫁進門去,這麼說合適麼,若是去說他們聽了會怎麼看我們。」刑紫姝是萬萬不會答應成氏的說法,實在是太失禮了。

  「你幫襯娘家有什麼不對的,你不去說我去和姑爺說。」成氏打定主意不想讓他們回去,否則那女人還不得得意成什麼樣子。

  「娘!你這是不想讓我好過了是不是!」刑紫姝忽然高聲說道,屋外和刑文宇說話的張子陵朝著屋子那看了一眼。

  「你這死丫頭說的是什麼話,就不怕外頭聽見了!」成氏剛起來就又坐了下去,伸手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罵道。

  「娘,您就別想什麼張家幫襯的事情了,把二哥三哥帶回徽州去。」刑紫姝有些生氣,她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本來就是她高嫁了,進門才幾天就忙著要夫家幫忙,這成什麼話了。

  「好好好,娘不提,你這孩子性子怎麼這麼擰。」成氏連聲答應,繼而又埋怨道,「就你哥哥這些事你都不肯幫。」

  「娘,我肯幫,我肯幫二哥三哥將來在徽州開舖子好好過日子,但在金陵,不行。」刑紫姝想到三哥那樣的事情,再來一次這命都要沒了,還不老老實實回徽州去。

  成氏說服不了她也沒辦法,只能想著等過些時候再說,吃過了午飯,下午刑紫姝就跟著張子陵回張家去了,馬車上,張子陵主動提起了關於她兩個哥哥留在金陵的事。

  「你三哥和我說起想在金陵找個活,我想去張家也不合適,我有個朋友在家裡主事的,讓他們去他那做事倒是可以。」刑紫姝沒想到三哥竟然還想留在金陵,抬頭看張子陵,後者眼中也沒什麼不愉,於是她推辭道,「這家裡的事都不夠人管的,他們還是跟著爹回去好了,我們不在金陵也照應不到。」

  張子陵止聲看著她,繼而笑了,「你不必這般小心翼翼,小忙而已。」

  刑紫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最擔心的是三哥再闖什麼禍出來。

  「是他們自己想留在金陵的,你無須替他們擔心,若是你硬阻攔,反倒是你這個做妹妹的不對了。」看出了她的擔心,張子陵勸道,「小舅子們也不小了,會有分寸的。」

  刑紫姝也只能點點頭笑著,她也只能希望他們自己有分寸了…

  兩天後刑紫姝就跟著張子陵出發去洛陽了,楚亦瑤去城門口送行,張夫人給這小兩口準備了很多東西,吃的用的裝了滿滿兩箱子,又怕洛陽那沒有金陵這麼多的海鮮,另外裝了不少乾貨,囑咐刑紫姝這些自己吃也可以,拿去送人也成。

  一一道別之後,看著馬車遠去,楚亦瑤有些感慨,上一世是楚妙菲嫁給了張子陵跟著他去洛陽的,落水救楚妙菲的確實是張子陵。這一世楚亦瑤並沒有刻意的去更改,而這結果卻隨著她讓二舅過來,表姐邢紫姝的出現產生了變化。

  這一樁婚事是張家自己求的,楚亦瑤希望張子陵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在生下一個孩子之後就和表姐分開住沒再一起。

  送行的人都散了,上了馬車楚亦瑤去了香閨,新到的一批雕刻裡有幾樣是新品,要等楚亦瑤到了後定了價格再擺出來賣。

  和二舅商量了價格,楚亦瑤讓夥計們把東西拿出來放上去,掛了新的小牌子到牆上,忙完了這些,楚亦瑤想起要去種黑川的地裡看一下,走到門外,看到斜對面那酒樓裡曹晉榮和男的一起走了出來。

  曹晉榮也看到了楚亦瑤,見她不多看自己一眼上了馬車,眼底閃過一抹陰霾,一旁的曹晉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了楚亦瑤進馬車的背影,「你認識?」

  「大哥,我想娶親了。」良久,曹晉安看著這馬車遠離視線,忽然轉頭對曹晉安說道。

  曹晉安被他這一番言語嚇到了,不確定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娶親了,爹不是說我玩心未定麼,現在我想成家了。」曹晉榮滿臉的堅定,語氣裡卻透著些隨意。

  「你想娶剛才看到的那個小姐?」曹晉安對弟弟這決定深感疑惑,從來沒有提起過要成親的人忽然開口要求自己替他去說親。

  「是的大哥,她是楚家大小姐叫楚亦瑤。」曹晉榮笑了,有一種說不明的意味,他就是想要讓她在自己面前誠服,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什麼事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

  「楚家大小姐。」曹晉安默念著這麼名字,這不就是這兩年來斷過消息楚家,又是未婚夫被搶,又是趕親哥哥出門獨自一人霸佔商行,不過再出名,以楚家的家世她怎麼配的上自己弟弟。

  「此事還要請示過爹和娘才行,這說親也得由娘來安排,我總不能越過了他們替你去說。」曹晉安明智的沒有在他面前提起其中的利害關係,只說還要回家再議,曹晉榮顯的不在意,對他來說,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

  曹晉安回家把這件事先和曹夫人說了一下,曹夫人直接去請示了曹老夫人,由她老人家為這婚事做主。

  現在的曹夫人是曹老爺娶的第三個妻子,沒有生下過孩子,而曹晉榮和兩個哥哥又不是出自一個娘親。

  曹晉榮的娘親是曹老爺娶的第二位夫人,在曹晉榮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曹老夫人娘家哥哥的小女兒,隔著這麼雙層的關係,又因為曹晉榮從小沒了娘,曹老夫人都是往骨子裡的疼他,他要什麼就給什麼,闖了禍也都替他兜過去了,捨不得他一點不高興。

  所以曹夫人這麼一提起來,曹老夫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楚家配不配的上,而是自己孫子喜歡不喜歡,遂問曹夫人道,「這幾年也沒聽晉榮提起誰家姑娘,那楚家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差人去打聽過了,這楚家老爺和夫人都去世好多年了,長子四年前出海難也去世了,有一個兒子如今六歲了,次子和這楚家大小姐吵了一架,如今不在楚家。」曹夫人把楚亦瑤和程家的事都也說了個清楚,「如今這楚家商行裡似乎都是這大小姐在管事。」

  曹老夫人聽的有些皺眉,「成天在外拋頭露面的,晉榮怎麼喜歡這麼一個姑娘。」

  曹夫人在一旁陪笑,她也不敢和曹老夫人說,之前一直沒給曹晉榮說親,是因為金陵中沒有誰家敢把姑娘往曹家嫁,一聽是曹三公子都給嚇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0 PM 編輯

第九章、回家

  「這楚家是誰做主的。」曹老夫人差人去叫曹晉榮過來,轉而問曹夫人。

  「應該是楚家大小姐和楚家少奶奶一起做主的。」曹夫人見曹老人這是要親自問孫子了,就和她建議自己再去打聽打聽,先行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恰好碰到了過來的曹晉榮,曹夫人這笑靨還沒展開呢,曹晉榮就直接和她擦身而過,招呼都不打一個。

  曹夫人已經習慣了嫁入曹家十幾年來曹晉榮的無禮,她也清楚一直沒能有生育的自己將來只能依靠曹晉安他們,所以她也學著曹老爺,不管不問,由他們自己做主去。

  回到了自己院子裡,曹夫人命人去打聽有關於楚亦瑤的事情,正巧曹老爺回來了,她就把此事和他大概的說了一遍。

  「他又想幹什麼。」曹老爺聽到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省心的兒子又要做什麼讓人跟在屁股後面收拾的事了。

  「晉榮的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定親明年成親這也不算早的,如今他自己提起來,總比我們尋了他不滿意的好。」曹夫人和顏道。

  「娘那怎麼說。」曹老爺坐下來看著她說道,曹晉榮從小就是養在曹老夫人院子裡的,這最後拿主意的,也不會是曹老爺他自己。

  「娘說晉榮喜歡,那就去說親,也無需像晉安他媳婦這麼有能耐的娘家,只要晉榮喜歡就成了。」曹老爺一聽這話就有些偏頭疼了,就是一句兒子喜歡,從小到大,但凡是曹晉榮喜歡的,曹老夫人都會滿足他,可萬一這親事人家不同意呢。

  「這楚家是不是就是這楚家大小姐做主的。」半響,曹老爺問她。

  「老爺您也知道這楚家大小姐的事?」曹夫人有些詫異,這本該是宅內的事情,老爺他常年管理曹家生意的怎麼會知道。

  「那楚家商行,沒有這楚家大小姐,現在恐怕早就倒了,你說我怎麼會不知道。」對曹老爺來說,楚亦瑤給他的印象就是生意人之間流傳的關於討欠款的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能在一群大老爺們跟前把多年欠下的銀子都給討回來了,怎麼會沒點本事。

  就是這樣曹老爺才擔心,這麼有主意的姑娘,可不是他們想娶,人家就會嫁的…

  不出曹老爺所料,半月後曹老夫人請人去楚家說親,不過半日,那人回來就直接告訴她,楚家少奶奶回絕了這婚事。

  曹老夫人聽那媒婆說了半天,皺起了眉頭,這楚家少奶奶一聽是曹家三少爺的親事,即刻就笑著要送媒婆出來了,也沒說為什麼,就是不應這親事。

  「書琴,你親自去一趟楚家。」曹老夫人微沉著臉對曹夫人吩咐道,「是我們誠意不足還是他們看不上我們曹家。」

  曹夫人看曹老夫人神色不對也不敢說什麼,應了下來,「我看還是過個三五天再過去合適,太趕著會讓楚家以為我們這曹家非他們不可了。」

  「就按你說的辦。」曹老夫人微瞇著眼,身子稍稍往後靠了靠,曹夫人知道她這是乏了,起身帶著媒婆離開了。

  到了屋外曹夫人的神色才有幾分為難,聽這媒婆的意思,楚家根本無心結親,自己這一趟去肯定是無果的,於是曹夫人和那媒婆問道,「你去的時候楚家大小姐在不在?」

  媒婆搖搖頭,「就楚家少奶奶在,她一聽我是替曹三公子說親去的,沒聽我說幾句就說她們沒有這個結親的念頭。」媒婆和曹老夫人說的時候還是撿好聽的,否則自己這媒婆的名聲都要毀了,要不是衝著這麼高的媒婆紅包,她才不會接這棘手的親事。

  「過幾天你與我一塊去楚家。」曹夫人點點頭,讓媒婆回去…

  楚家這,等楚亦瑤傍晚回來,喬從安就親自來了怡風院,和她說起了白天曹家來說親的事,楚亦瑤一口茶嚥下去,直接嗆在了喉嚨裡,頓時咳的臉頰通紅。

  一旁的孔雀趕緊給她拍背,好一會楚亦瑤才緩過勁來,看著喬從安滿眼的詫異,「大嫂,你說曹家的人請媒婆來替曹晉榮向我說親?」

  「別說你了,我聽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喬從安聽完那媒婆的來意都覺得吃驚,她們和曹家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曹家怎麼會向楚家說親。

  「那你怎麼回絕的。」楚亦瑤喝了兩口茶順了氣,坐在榻上。

  「就說我們從沒想過和曹家結這親事,亦瑤,曹三公子不是和你表哥他們有些過節。」喬從安對曹晉榮的印象除了紈褲子弟之外,那就是狼藉一片的名聲,金陵城這些年,十件公子哥的事情中曹晉榮一個人都能佔六成以上。這樣的人,即便是亦瑤不說她也不會同意這婚事。

  「得罪他的人還少麼,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不會記得表哥的事情。」楚亦瑤搖搖頭,她和曹晉榮的過節可不是因為表哥的事,見大嫂疑惑,楚亦瑤把二哥和鴛鴦的事情從頭到尾和她說了一遍。

  「你二哥和鴛鴦的事我知道一些,沒想到這其中和曹家三公子還有這麼多的關聯。」喬從安歎了一口氣,小叔子的這番癡情,只可惜是用錯了人做錯了事。

  「倘若因為這個原因曹三公子要娶你,這也說不過去啊。」氣不過的那就報復,不讓別人好過,怎麼會直接請人上門來說親,婚姻大事哪裡容得了這般兒戲。

  「這大概是他覺得最好的報復方法。」楚亦瑤哼笑,把她娶進門,直接可以毀了她的下半輩子,這不就直接讓她讓楚家都不好過了,都肯犧牲自己的終生大事來報復她,楚亦瑤該覺得榮幸麼,她這麼一個小人物值得曹晉榮這麼費心思。

  「都回絕一次了,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不過亦瑤,你這婚事不能再拖了。」喬從安擔心她的婚事,也不能因為楚家把年紀給拖大。

  「大嫂,姻緣廟那師傅不是說我和他同是有緣人麼,他都還沒出現,我急什麼,那曹家三公子肯定不會是大師口中的有緣人罷,如今你讓我上哪找嘛~」提及自己的婚事,楚亦瑤又開始在喬從安面前撒嬌耍賴。

  喬從安好笑的掐了她一把,「你啊,現在拿這籤文來搪塞我了,即便那曹三公子不是,下一個來說親的,你就能確定人家是不是?」

  「那當然了。」楚亦瑤點點頭,統統都說不是唄,這也是確定呢。

  「盡耍嘴皮子。」喬從安被她磨的沒法,門口那青兒喊道,「少奶奶,大小姐,二少爺回來了!」……

  喬從安和楚亦瑤趕到前廳,楚暮遠就像一個客人一樣站在前廳,衣著很樸素,人也顯得憔悴了很多,看到楚亦瑤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愧疚,隨即又躲閃過去,滿下巴的鬍渣都來不及清理,像是經歷了許多的滄桑。

  幾個人站在那都不出聲,直到楚應竹跑過來,進門找了一圈確定中央那個是楚暮遠,跑上來就抱住了他,高喊了一聲,「二叔,您可想死我了!」

  「二叔,您去哪裡去了,怎麼去了怎麼久,為什麼不回家,您怎麼也長鬍子了,和大叔一樣,二叔,我好想你,您到底去哪裡了?」楚應竹連聲的問話在前廳中響起,楚暮遠蹲下了身子,他真的離開了很久,侄子都長高了這麼多。

  「二叔,您怎麼現在才回來。」楚應竹嘟囔著摸摸他的下巴,鬍子有些扎手,楚暮遠伸手摸摸他的頭,開口那聲音有些低啞,「二叔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小心迷路了,好不容才回來的。」

  站在那的楚亦瑤聽言身子一震,心底湧起一股酸楚,很迅速的佔領了她的感知,在眼底蓄積起了熱霧。

  楚應竹小大人一樣拍了拍楚暮遠的肩膀,裝著老成的口氣一臉理解的說道,「二叔不認得路下回就不要去這麼遠的地方了,迷路了回來就好,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楚應竹懵懂的話就像是對楚暮遠的一種告訴,迷了路還有家,回來就好,找到了回家的路知道回來都不算晚,楚暮遠把楚應竹抱在了懷裡,有些哽咽,「嗯,下一回二叔不走這麼遠的地方了。」

  楚應竹安慰的拍拍他的背,抬頭正好看到了喬從安,喬從安衝著他點了點頭,楚應竹繼而從楚暮遠懷裡掙脫出來,要他站起來,拉著他的手走到了楚亦瑤面前,仰起頭問楚亦瑤,「姑姑,二叔回來了,您不高興麼?」

  楚亦瑤怔著不知道怎麼回答,半響,她輕輕的搖搖頭,揚起一抹笑看著他說道,「姑姑高興的。」說完抬起頭看楚暮遠,像是回答楚應竹的話,又像是說給楚暮遠聽,「你二叔他知道回家的路了,姑姑自然高興,迷路了這麼久,我想他今後是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楚應竹像個小和事佬一樣,轉頭看楚暮遠,「二叔,那您今後還迷路嗎?」

  「二叔這麼大了,以後肯定不會了。」楚暮遠直直的看著楚亦瑤,保證道。

  「好了,出去這麼久剛回來,趕緊去洗洗塵,有什麼話要說的有的是時間。」喬從安適時的出來圓場,拉過楚暮遠讓他跟著青兒回去,繼而去拉楚亦瑤,「剛回來你也沒休息,去換一身衣服再吃飯吧。」

  等著楚亦瑤也走了,楚應竹這才跑到喬從安面前,笑嘻嘻的看著她,「娘,您說我說的好不好!」

  「你說的很好,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喬從安摸摸他的頭讓媽媽帶他下去洗手,抬頭看淮山,眼底的那一抹溫柔還沒散去,笑著說道,「一起吃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2 PM 編輯

第十章、逼嫁(一)

  有楚應竹在,這一頓團圓飯吃的並不沉悶,席間楚應竹時不時問楚暮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楚暮遠一度啞口不知道怎麼回答,喬從安也不阻止,到了最後就是楚應竹忙不迭填飽肚子,之前別人吃的時候,他都忙著問呢。

  「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等到快結束的時候,喬從安一句話把他們都給勸回去了,楚亦瑤回到了怡風院,大嫂意思她清楚,怕自己和二哥又再起爭執,不如過些天說平靜一些,可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屏風外的寶笙聽到她這的動靜,試探了喊了她一聲,楚亦瑤從床上坐起來,「陪我去外面走走。」

  寶笙起來拉開帷帳給她披了外套,楚亦瑤走到了院子裡,站了一會,朝著花園裡走去。

  夜風涼絲絲的吹著,四周安靜的很,楚亦瑤走近花園裡,遠處月光映襯的池塘裡泛著一抹微光,還站著一個人影。

  「你留在這。」看清楚了是誰,楚亦瑤讓寶笙留在原地,自己走了過去,楚暮遠站在假山旁,轉頭看向這邊。

  兩個人站在那也不說話,抬頭看著天空,月靜人安。

  半響,楚暮遠開口,「我錯過了很多事。」

  楚亦瑤低頭看腳下的石子路,語氣很平靜,「也不算很多。」

  又是長長的靜謐,楚暮遠側頭看了她一眼,從他離開到他回來,一年多的時間,亦瑤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真的錯過了太多的東西,院子裡新添的丫鬟他不認識,侄子口中大叔大叔叫個不停的人他也不認識。

  「亦瑤,二哥錯了。」長長的歎息聲中,楚亦瑤聽出了楚暮遠的悔恨,她微抬起腳踢了一下腳邊的石頭,那石頭滾了幾圈落進了草叢,「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

  避不可及要談論到鴛鴦這個人,這是橫在兄妹兩之間的一根刺,一直地互相傷害著,楚亦瑤抬起頭看著他,「二哥是真的放下了麼。」

  「如果沒有錯的話,她應該在殷家,離開金陵後我就沒有她的消息了。」楚暮遠五月離開金陵,那小破屋她怎麼會呆的下去,肯定會去找殷長夜才對。

  「放下了。」楚暮遠又說道,從拿起包裹離開他就放下了,拔掉了毒瘤是痛,但痛一時總好過讓它在心裡滋長痛一世。

  「既然放下了,那二哥也該成家立業,畢竟二哥的年紀也不小了。」楚亦瑤直直的看著他,語氣不容置否。

  楚暮遠嘴角揚起一抹苦澀,伸手摸了下她的頭,有些無奈,「亦瑤,你就這麼不相信二哥?」

  「就像這石頭,踢遠了,它自己是不會回來的,你要想它回來,你就要自己去撿。」楚亦瑤輕踢了腳下的石頭,看著它滾遠,她對楚暮遠的信任被他一次一次的給推遠出去了,若想要她再像過去那樣信任他,他就要自己去將它們一一撿回來。

  「好,那就成家立業。」良久,楚亦瑤的耳邊響起了楚暮遠的聲音,「對不起,讓你為我操心了這麼久,二哥不懂事,今後就換二哥來照顧你們。」

  楚亦瑤說不出那是怎麼樣一種感覺,有些釋然,又像是鬆了一口氣,整整積壓了三年,擔心了三年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從此以後鴛鴦這個人就真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二哥的生命中了,她不用擔心曹晉榮的威脅,不用擔心二哥知道這些事,前世那樣的結果,這輩子終於不會再發生了。

  「很晚了,你該回去睡覺了,明天我會去商行,你多睡會。」楚暮遠見她發愣,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回去睡覺…

  這一夜她睡的格外的安穩,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窗外的天大亮,一問時辰竟然已經巳時了,楚亦瑤趕緊叫寶笙,衣服穿到一半才想起昨晚楚暮遠說過的話,抬起頭不確定的看寶笙,「二少爺是不是回來了?」

  「二少爺去商行裡,這會應該還沒回來。」寶笙走過來替她扣好了衣服,「小姐,您要去商行?」

  「不去了。」楚亦瑤怕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吃過了早飯,楚亦瑤忽然發覺沒事情做了,這一年來她都是一早起來吃過飯去商行裡,在那呆到快吃午飯了回家,下午的時候要麼去鋪子裡轉轉,要麼看看賬本,如今忽然空下的這些時間,楚亦瑤竟不知道要做什麼。

  「小姐,不如去淮先生那坐坐,小少爺最近一直在和淮先生學打拳呢。」孔雀進來見她無聊,把切好的水果端到桌子上建議道。

  「準備些吃的一併帶過去。」楚亦瑤點點頭,讓孔雀拿著食盒跟自己去了淮山的院子。

  楚應竹剛剛打過了一套拳,正坐在院子裡休息,一看楚亦瑤進來,又說要打給她看看。

  楚亦瑤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急什麼,先吃些東西,你淮大叔呢。」楚亦瑤看了一圈都沒看到淮山的身影,那竹籤叉起水果遞給楚應竹。

  「大叔有事出去了,讓我在這練三遍就可以回去休息。」楚應竹是餓了,不一會那碟子就見底了,吃完之後楚應竹在她面前打了一遍淮山教的拳法,想起了什麼,高興的對楚亦瑤說道,「姑姑,大叔說要教我騎馬,你也去好不好,只要姑姑去了,娘也會去的。」

  楚亦瑤捏了一把他的臉,後半句才是他想說的吧,「你就這麼喜歡大叔,還想讓你娘也一起去。」

  「我更喜歡姑姑。」楚應竹抱牢大腿不撒手,嘿嘿笑著解釋,「我也想娘和我一起出去。」末了又補充一句,「最好二叔姑姑和娘都去!」楚應竹的心思很簡單,就是要一家人都出去玩。

  「小姐,曹家夫人來了,還帶著媒婆一塊來的,如今正在前廳。」兩個人正玩鬧著,平兒走了進來通報,楚亦瑤一怔,讓楚應竹自己去玩,轉而出了院子。

  前廳中曹夫人說明了來意,對喬從安笑著說道,「晉榮這孩子從前也沒說起過喜歡誰,直接和我們說要娶楚小姐的時候,我和老爺也嚇了一跳,見那孩子肯定,我今天也就親自過來把這事說一下。」

  「曹夫人,前些天這媒婆來的時候我已經說了,這一門親事我們是不會結的。」一回拒絕第二回又來,以曹家的身份還拉的下這個臉喬從安都覺得奇怪。

  「楚夫人,我們晉榮模樣人品也不差,為何你這麼直接就回絕了,不是我自誇,這曹家如何都是配得上你們楚家的才是。」曹夫人有些拉不下臉,雖明知結果,但楚家這麼不給面子沒說兩句又回絕,心裡頭總歸不太舒坦。

  「曹夫人,我們本就無心與你們結為親家,這和曹三公子的人品模樣沒什麼關係,也無關配不上配得上的問題。」以曹家金陵四大家之一的地位,又是別人傳言中的皇商,這樣的家世想進他們家門的人多的是,若真要算,楚家才是配不上的那個。

  「這畢竟是孩子們的終生大事,楚夫人是不是應該問問楚大小姐的意見,說不定兩個孩子早前是認識的,否則我們晉榮也不會主動來提。」這一口一個回絕,曹夫人根本沒法往下說,只能提到楚亦瑤。

  「大嫂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曹夫人,這婚事我不會答應。」門口傳來楚亦瑤的聲音,曹夫人回頭看,楚亦瑤走了進來先朝著她行禮,繼而坐在了她們對面。

  曹夫人足實尷尬的很,若她是什麼貧民百姓來高攀的,那被拒絕也是情有可原的,可現在她是曹家夫人,被楚家這樣拒絕,面子上都說不過去。

  「楚小姐,這婚姻大事都是這樣的,嫁入曹家不僅對你,對楚家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好處,誰家說親去的是早就預料到的,再者你們之前還相識,多少人這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直接婚嫁,哪有說同不同意的。」曹夫人也沒覺得這楚家好,長輩們都去世了,一個還沒出閣的大小姐要為自己的婚事做主,聽上去就是兒戲。

  「曹夫人說的是,若是不相識還好說,可我和曹三公子已經認識了,我並不喜歡他,試問這樣的婚事我要如何答應,總不能要讓自己和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吧。」楚亦瑤笑著搖頭,「以曹三公子的條件,遠可以找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子,曹夫人,這件事我大嫂也已經說了,我們無心結親,你們還是請回吧。」…

  曹家兩次說親被拒的事很快就傳了開來,曹家看上楚家已經夠讓人覺得驚訝的了,楚家這兩次拒絕才是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這楚家大小姐是美若天仙還是家財萬貫,讓曹三公子非她不娶。

  但也有很多人覺得這楚家做的對,就是曹晉榮這名聲,他們也不敢把自己的女兒往曹家嫁,沒看沈家的長孫媳婦是怎麼死的麼,說說是久臥病床,好好的沒事怎麼會病了一年多,去世之後這娘家還直接老死不相往來了,那沈家嫡長孫還沒什麼壞名聲呢都鬧成這樣,若是去了曹家還得了?

  楚亦瑤無所謂別人怎麼傳,在她看來,都拒絕兩回了,曹家肯定不會再來說了,可她低估了曹晉榮,過了兩天她出門去一趟鋪子裡,曹晉榮就直接跑到香閨來質問她為什麼不嫁了。

  「我為什麼要嫁,是你想娶我就要嫁了,這全天下你想娶的女人是不是都得嫁給你了?」楚亦瑤覺得可笑至極,什麼時候這金陵的婚嫁都成了只要男方想娶,女方就一定得嫁了,這和逼婚有什麼區別。

  「楚亦瑤,你別不識好歹,本公子要娶你是你的運氣,你兩次拒絕是什麼意思。」曹晉榮自然氣不過,他曹晉榮什麼身份,她楚亦瑤什麼身份,他要明媒正娶她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不想嫁的意思,這樣的運氣還是留給別人吧,我消受不起。」楚亦瑤想離開,曹晉榮不讓,抓住了她的手當眾把她拉了回來,楚亦瑤痛呼了一聲,「你放開我!」

  曹晉榮眼底儘是怒意,他低著頭看著楚亦瑤,一字一句的重複道,「我再說一遍,你別不識好歹。」

  楚亦瑤倔強的回瞪了去,衝著他喊道,「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會嫁給你,你放開我,曹晉榮,你耍什麼流氓無賴!」

  「我不放,你又能如何!」曹晉榮看她掙扎,手裡的力道越抓越緊,嘴角揚起一抹嗤笑,看著她掙扎,周圍都沒人敢幫忙。

  就在這時,門口那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呵斥,「放開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5 PM 編輯

第十一章、逼嫁(二)

  曹晉榮也不是人家喊著讓他放他就鬆手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輕。沈世軒走了進來,見他還不鬆手,直接抓著他的手腕勒令他鬆開,呵斥道,「你一個大男人就是這麼欺負一個女子的?」

  「把你的手從我手上拿開。」曹晉榮低頭看了一眼手腕,聲音略低著有幾分威脅之意。

  「怎麼,想叫你的那幾個隨從來打我是不是。」沈世軒笑了,直接手下一用勁掐了曹晉榮的手腕,曹晉榮吃痛的鬆開了手,楚亦瑤隨即將手抽回去後退了幾步。

  曹晉榮身邊那幾個隨從就要上前來抓沈世軒,人群中很快衝上前來三四個人,直接擋在了那幾個隨從面前,不讓他們靠近沈世軒,隨時要打起來。

  「你沒事吧。」沈世軒才伸手一碰楚亦瑤的手,她就痛的皺起了眉頭,沒事兩個字都沒說出口,沈世軒顧不得男女禮節,撩起她的袖子一看,手腕那被曹晉榮掐的都發紫了。

  「你怎麼來了。」楚亦瑤放下了袖子看這門外圍的這麼多人,到了明天都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了。

  「我過來看看。」沈世軒沒說自己是擔心她特地過來香閨這看看,沒想到真撞上事了。

  他們這兩三句話的低語在曹晉榮眼中卻成了容不得的刺,沒有誰這麼對他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可沈世軒帶來的人一點都沒比他少,他肯定是不會親自動手的,這就僵持在那了。

  「你是什麼人!」曹晉榮渾身上下的不痛快,自己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拿這個人沒辦法。

  「在下沈世軒,曹公子,楚小姐已經言明不允婚嫁,這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亦沒有強迫的道理。」沈世軒回頭看著他,曹晉榮不知道他是誰也正常,曹沈兩家生意上的事曹晉榮從不過問,沈世軒為人低調,自然沒見過。

  「原來是沈家二少爺。」曹晉榮笑了,放在身後的手拳頭緊握了起來。

  「曹公子,你請回吧。」楚亦瑤哪裡來擺得出好臉色給他看,命夥計把門口的人驅散,示意曹晉榮走人。

  她不願意嫁給他,對自己沒有和顏悅色,居然在他面前和沈世軒好言好氣的說話,曹晉榮眼底的狠意越來越濃,趕他走是麼,她不想嫁是麼,到時候他就要她哭著求著自己娶她!

  「走!」曹晉榮一聲令下,幾個隨從跟在他身後離開了香閨。

  楚亦瑤請沈世軒上了三樓的雅座,鋪子裡的掌櫃命夥計把買來的傷藥送了上來,楚亦瑤打開罐子要自己塗,被坐在對面的沈世軒拿了過去。

  「手放上來。」沈世軒示意她把手放在桌子上,楚亦瑤猶豫了一下,想說自己來,沈世軒卻一臉堅持的看著她,「還愣著做什麼。」

  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伸出手去,沈世軒沒再看她,從罐子裡挑出一些藥膏塗在了烏青處,「忍著點,可能有點疼。」話剛說完,楚亦瑤的神情就不對了,沈世軒只是輕輕的按摩幾下想把藥膏推開來楚亦瑤就疼的厲害。

  「不行,得去醫館看看,別傷到了筋骨。」沈世軒當即放下藥膏要送她去醫館。

  「我的丫鬟去別的鋪子了,我等她回來再去吧,就不麻煩沈公子了,今天多謝你的幫忙。」楚亦瑤推脫著說道。

  「你是怕牽連到我麼。」沈世軒忽然看著她,楚亦瑤一怔,他伸手把她捲起來的袖子拉了下來,手指一不小心觸到了她的手心。

  一股異樣從手心傳遞到了心間,楚亦瑤慌亂的把手抽回去,用力過猛,疼的咧了嘴。

  對面的沈世軒也有些發愣,本是不小心,可看她這樣的反應,心口沒由來的快了一拍。

  雅座中的氣氛顯得有些曖昧。

  「走吧,我送你去醫館。」良久,沈世軒先站了起來,楚亦瑤很快也跟著站了起來,幾乎是奪門而出,回頭看了他一眼,滿臉通紅的說道,「沈公子,我還是自己過去吧,就不勞煩你了。」

  說完,楚亦瑤直接往樓下走去。

  沈世軒無奈地看著她逃一樣的離開,他一點都不怕被牽連,若是因為這件事讓他們兩個牽扯不開,他反而還有些高興...

  醫館內,大夫給楚亦瑤敷好了草藥包好了傷,囑咐她不要沾水,也不能用力握東西使勁,曹晉榮下手太狠,直接把脈絡給掐傷了。

  寶笙扶著她出來,楚暮遠在門口等她,扶著她上了馬車,楚亦瑤有些哭笑不得,「二哥,我傷的是手,又不是人,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下回派人去商行裡先通知我,你怎麼能獨自一個人和他起爭執。」楚暮遠還是後來才知道她這裡出事了,匆匆趕過來她已經在醫館。

  「哪裡還能有下回。」曹晉榮若再這麼來一回,楚亦瑤要直接報官了,這一傷她很多天不能動筆。

  回到了楚家,把喬從安都嚇壞了,她這還是頭一次聽說當眾逼婚的,看著楚亦瑤手上的傷心疼道,「這曹家怎麼能這麼縱容他。」

  「不縱容他哪裡來這麼囂張。」楚亦瑤也不是第一回被他威脅了,從鴛鴦的事情開始就沒完沒了,到現在竟然非要自己嫁給他,她真懷疑他是不是撞壞腦子了。

  「好了,你就好好在家休息,這些日子別出門去了。」喬從安命人去燉些補食,囑咐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這南塘集市香閨鋪子的這一幕就給傳遍了金陵,尤其是沈世軒後來英雄救美這一幕,直接讓別人傳成了曹沈兩家公子鍾情於楚家大小姐,楚家大小姐究竟花落誰家。

  其中的一個版本則是曹家三少爺要奪人所愛,楚家大小姐不從,沈家二公子及時出現,曹家三少爺氣憤離去。大家傳著傳著都覺得後面的版本比較可靠,畢竟奪人所愛確實是曹家三少爺會做出來的事情。

  沈家,沈老爺子也聽說了這件事,對於孫子會出手相助他是一點都不意外,只是曹家類似逼婚這行徑,卻讓他搖頭不已,「這曹堪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兒子來。」就是個混世魔王,成天不幹好事,現在都能直接逼婚了。

  「曹家三少爺一直是由曹老夫人養著的。」一旁的江管家把聽到的都複述了一遍,沈老爺歎了一口氣,「當年曹家爭家產的時候,曹老夫人多狠的一個人,能擋著這麼多人保住那時候才八歲的曹堪繼承曹家,怎麼現在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能把一個孫子寵到這番地步,這就是在害他。

  「那地確定是在那丫頭手裡?」感慨完,沈老爺子問起了正事,江管家點點頭,「田家在桑田的那些地,都被楚家大小姐買走了,她是托人去買的,找了好幾通才查到是她。」

  「是個聰明的丫頭啊。」沈老爺子這誇獎是由衷的,能讓老江繞了這麼多彎才查到,這丫頭買這些地可是保密。

  「老爺,這地要不要從楚家大小姐手中買過來。」

  沈老爺子擺擺手,笑了,「那丫頭這麼死守著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地她哪裡肯賣,我這大把年紀了,難道還和一個小丫頭搶不成。」

  「老江啊,我看那曹家三少爺未必肯罷休。」話題又轉到了這上面,江管家也點了點頭,「可能曹家會出面。」

  沈老爺神情一轉哼笑了一聲,「那老小兒,要是為了兒子逼的楚家不得不嫁女,這說出去都是要笑話死人了,一大把年紀了威脅一個小姑娘,他還真是好意思。」

  不過就算這曹老爺會不好意思,曹老夫人卻不會不好意思,得知楚家兩次拒絕的時候她就已經很不高興了,後來聽說南塘集市的事,得知自己孫子受了委屈還被傳成這樣,心疼都來不及,對曹晉榮提出的要求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了。

  很快叫來了長孫曹晉安,要他幫弟弟把楚家商行給弄垮了,逼的楚亦瑤不得不嫁。

  曹老爺知道了之後直接反對,這不娶就不娶,何必要鬧成這樣,沒有人說個親不答應的要直接弄得對方家都敗了才好。

  可曹老爺是個大孝子,當年曹老夫人力排眾難保他繼承曹家吃了很多的苦,他能有今天離不開曹老夫人,如今曹老夫人決心要這麼做,曹老爺再反對都沒再說什麼,這兒子,他從來都管教不能...

  九月出航前,楚家出事了。

  一夜之間,幾乎所有的訂單都退了,那些說要退的商戶連定金都不要了,僅有幾家從楚老爺那時候就開始合作的商戶沒有退,可這也挽不回那退掉的那些,楚亦瑤趕到商行裡的時候,那些人都走了,一干管事都愣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楚亦瑤即刻和楚暮遠及忠叔另外設了出航的方案,把兩艘商船減到一艘,可這只有兩三張的訂單,還不夠來回商船的消耗費用。

  事出連莊,在訂單退掉的當天下午,楚翰臨帶著楚家商行裡的六個管事和十來個夥計離開了楚家,按照當初簽下的身契,直接把這幾個管事違反契約年數的銀子付清,把帳冊全部交出,直接收拾東西走人了。

  楚亦瑤氣的不輕,知道二叔遲早會呆不住,可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關頭落井下石,還帶走了這麼多人,一部分直接投奔了曹家,一部分楚翰臨帶去了他私下開的兩個鋪子中。

  楚翰臨帶走的不止是管事,還有這幾個管事身後的合作商戶,而楚家在外的幾家鋪子周邊,並排著兩家都開起了一樣的買賣,楚家的鋪子賣什麼他們就賣什麼,價格還比楚家的低了一半,還有地痞流氓時不時在楚家的鋪子門前晃來晃去,逼的沒人敢進去買東西。

  曹家這一系列的手段直接把楚家逼入了絕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5 PM 編輯

第十二章、不屈(一)

  楚亦瑤和楚暮遠商量過後不得不取消入秋的航海,訂單就只剩下這兩三家,以曹家的手段,接下來到貨之後肯定也不會有人來進貨,出海的本錢都及不回不是雪上加霜麼。

  「忠叔,若是鋪子裡生意不做停關,我們這樣還能撐多少日子。」楚亦瑤算著這些管事夥計們的工錢,若是只出不進,這商行還能撐多久。

  「大小姐,這樣撐不了多久。」商行去年年底才剛剛穩定下來,實際上沒有存下多少銀兩,雖然是好轉了很多,但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打擊。

  楚忠的臉上也滿是愁容,曹家以這樣的家世來壓制楚家根本是一點懸念都沒有,也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這曹家真的是太無賴了。

  「撐不住也得撐,忠叔,養不起這麼多的人那就不養這麼多,召集所有的管事夥計。」楚暮遠伸手一拍桌子,沉著臉開口道。

  很快楚家那些鋪子裡的掌櫃夥計都被召集起來,加上商行裡的管事,站滿了楚家商行的大堂。

  楚暮遠手中一疊當初管事們簽下的契,對著這麼多人說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楚家現在的境況,如今已經養不住這麼多人了,所有人的工錢都將減半,大家另有高求的可以拿好你們的契離開,我們會給你們一筆安家費。」

  眾人面面相覷,對楚家這麼快的決定都很詫異,事出三日楚家就決定遣散大伙,難道這楚家是要關門了。

  「二少爺,我們也都是要養家餬口的人。」良久,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年輕的管事,楚暮遠並沒有露出什麼不滿神情,從契約中找出了他的,從楚亦瑤手中拿過五十兩銀子,連同那契約遞給了他,「大家都不容易。」

  接連二三,餘下的十幾個管事中又去了一半,那些掌櫃和夥計們離開了大半,兩個時辰過去,大堂裡空了許多。

  楚暮遠看著餘下的二十幾個人,臉上露出一抹感激,「感謝大家在楚家最危難的時候沒有離開,撐過了這麼難關,暮遠必將跪謝大家今天的留下。」楚暮遠對著他們深鞠躬了一次。

  其中一個老管事看著大堂上掛著的牌匾濕了眼眶,「老爺當年來到金陵就是從擺攤開始做起的,二少爺,我相信這商行不會倒下去。」

  留下的都是情分深厚的人,楚暮遠也沒料到還會有這麼多人願意拿著這麼些工錢留下來,轉頭看那牌匾,那是當年楚老爺開這商行裡的時候親自寫上去的字,興隆昌盛...

  碼頭上,天濛濛亮,楚亦瑤和楚暮遠並排站在一起,看著楚家僅剩的一艘商船,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碼頭的其他地方,許許多多的商船離岸出航,很快這裡就只剩下楚家的孤零零靠著。

  兩艘船賣掉了一艘,遣散了一部分人,楚家商行縮減只剩下三分之一,但好歹是撐著。

  楚暮遠轉頭看楚家報廢掉的那艘商船,開口對楚亦瑤說道,「還記得三年前你帶我來碼頭讓我看咱們的第一艘船麼。」

  「那個時候二哥不懂你的意思。」當時他都是聽聽過,沒有聽出楚亦瑤口中的擔憂,更沒有聽出她對自己的期盼。

  「現在懂了也不晚。」楚亦瑤深吸了一口氣,入秋的清晨空氣清冷的很,灌的喉嚨都涼了,楚亦瑤指著商船上的棋子笑道,「當年爹和娘可沒有商船,比起他們,我們是不是已經多了很多東西。」

  楚亦瑤的話很安慰人,可他們各自心裡都很清楚,過去楚老爺和楚夫人即便是白手起家都比現在境況要好,至少沒有人阻攔他們發展,當時的時機又很對。而現在,曹家虎視眈眈的看著,根本不容許有誰伸援手,那些和楚家交好的商戶也敵不過曹家明著暗著的作弄。

  「二哥不會讓楚家商行關門的。」半響,楚暮遠鄭重的承諾道,「二哥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楚亦瑤看向他,眼底多了一絲動容,楚暮遠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攬到了自己懷裡,下巴扣在了她的發跡上,「你別怕。」

  終究還是哭了,無聲的落著淚,楚亦瑤抱住了楚暮遠,她其實很怕,怕楚家就因為如此會像前世一樣又沒了,她這麼努力的所有的一切都要付諸東流,二哥才剛剛回來,楚家才剛剛好轉,憑什麼老天爺要給他們這麼多的磨難,這一切還不夠麼。

  「可算是找到你們了!」不遠處傳來了秦滿秋的聲音,頂著九個月的身孕,腳步十分的快,身後跟著王寄霆滿臉的擔憂,目光一刻不得鬆懈的盯著她,生怕她下一刻都會出什麼事。

  「秦姐姐,你怎麼來了。」楚亦瑤擦了眼淚看著她,十分驚訝。

  後者手插著腰一臉得意的看了一眼王寄霆,「我說他們在這,你還不信。」王寄霆忙附和,「是是是,祖宗,您悠著點啊。」

  「臭丫頭,出了事在這哭,不知道來找我麼!」秦滿秋白了他一眼,即刻轉頭罵楚亦瑤道,「你還當沒當我是你姐姐了!」

  「秦姐姐,你慢點!」楚亦瑤哪敢和她爭半句,趕緊扶住了她,先把她帶回去了才是頭等大事,她這身子可隨時都要生的。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死心眼,出了這麼大的事,船一賣就沒事了麼,你這是要坐吃山空等死不成,遣散了人這是要等慢慢死啊。」馬車內不斷傳出來秦滿秋罵楚亦瑤的聲音,車外楚暮遠看了一眼王寄霆,後者無奈的給了他一個眼神,沒有錯,他的媳婦其實就是這樣的人,溫柔婉約那都是騙人的!

  「秦姐姐,你別罵我不去找你幫忙,這件事也不是找了你們幫忙就能解決的,我不能把秦家和王家一塊拖下水去,影響了你們的生意,曹家這次擺明了衝著我們來,報官都沒有用。」楚亦瑤不是沒想過找秦家王家幫忙,可那不是當初向秦伯伯借些銀兩這麼簡單的事,曹家這就是惡意競爭,挖你生意搶你往來的商戶,守不住那也沒辦法。

  「死腦筋,誰讓你這麼來了,你們商船不走,我家和王家的商船要走吧,你們可以把人放我們船上,一起出海不就行了。」秦滿秋看不慣曹晉榮是一直的,但她更看不慣曹家這樣不分明裡,之前曹家做生意還謙順,只霸道一個曹晉榮,現在倒好了,整個曹家跟著他一起鬧。

  「秦姐姐,那買回來的東西怎麼辦。」楚亦瑤忙給她撫背,情緒這麼激動,可別影響了身子,她都看著怕。

  「放我們家裡賣啊,到時候再把銀兩給你們。」

  「一時可以,那也不能一直。」楚亦瑤搖搖頭,她對曹晉榮現在唯一能確信的一點就是,他耗得起,絕不會善罷甘休。

  「曹家哪裡會一直這樣,他不耗著累麼。」時間久了也會有影響。

  「對了秦姐姐,秦家的商船還沒出航麼?」楚亦瑤忽然想到了什麼,秦滿秋以為她開竅了,點點頭,「我讓我爹晚幾天出發,等我找過你先。」

  「讓忠叔帶幾個人同秦家的船去一趟大同吧。」曹家阻礙的到金陵,難不成能阻礙整個大梁。

  「嗯,那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去和我爹說一聲。」秦滿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還想說什麼,嘴巴一動,神情就不對了。

  車外本來慢悠悠駕著車怕震著自己媳婦的王寄霆忽然聽到馬車內楚亦瑤一聲驚呼,「秦姐姐,你怎麼了!」繼而聽到了自己媳婦幽幽的聲音,「好像...要生了。」...

  清晨的大街上一輛馬車飛奔而過,都來不及放下楚亦瑤和楚暮遠,直接一併帶回王家了,本來還要些日子的秦滿秋提前發動要生了。

  王夫人這才剛剛吃過早飯,趕緊命人去把備下的穩婆請過來,燒水備乾淨的白布,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

  楚亦瑤不放心秦滿秋,站在院子裡和王夫人她們一塊等,屋子裡的秦滿秋疼痛之餘還不忘記讓王寄霆跑一趟秦家告訴秦老爺楚家要派人一塊去的事。

  屋外王夫人推了一把兒子,「你快去秦家告訴秦老爺,好讓滿秋放心。」王寄霆點點頭趕著出門去了,王夫人見楚亦瑤一臉擔憂,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滿秋這一胎穩當的很,上了這月份還能行動自如的也不多見,沒事,是要疼過了的。」

  楚亦瑤還沒出聲呢,一旁的王寄林卻被屋子裡秦滿秋的痛喊聲嚇到了,朝著王夫人說道,「娘,我以後可不生。」

  「你都給嚇傻了啊,又不是你生。」王夫人拍了一下兒子的頭,王寄林依舊覺得恐怖,「那我以後也不讓我媳婦生。」

  王夫人此刻還能開口調侃兒子,看他一臉的懼怕,笑道,「你不是說你不娶媳婦麼。」

  「那,那是因為娘您要我娶表妹!」王寄林一句話噎在喉嚨裡,頗不樂意的朝著王夫人抗議道,她小時候就這麼胖了,現在還有的看麼,他才不要娶!

  王夫人看自己兒子這反應就覺得有趣,還想開口調侃他呢,屋子裡秦滿秋高叫了一聲,穩婆的聲音傳來,「生了!」

  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秦滿秋就把孩子給生下來了,過了一會穩婆把清理好的孩子抱了出來,滿臉笑靨對著王夫人恭喜道,「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7 PM 編輯

第十三章、不屈(二)

  知道秦滿秋順利生子後楚亦瑤和楚暮遠離開的王家,楚亦瑤回了商行翻出了楚夫人當年記下的這本子,找出了前世那忽然買的很好的幾樣瓷器,根據那記憶重新畫圖過後,交給楚忠,讓他帶上兩個管事和夥計跟著秦家的商船去大同。

  忙完這些天氣有些暗,楚亦瑤出去的時候商行裡就只留下一個管事兩個夥計看著,二哥也去忙了。

  楚亦瑤邁腳走出這門,回頭看門口楚商行這幾個字,總覺得很落寞,這邊的街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也少了許多,這個時間好長時間都沒見到有人走過。

  「小姐,馬車在街尾。」寶笙抱著那放著書的盒子出來,楚亦瑤點點頭,回頭往街尾走去,阿川駕著馬車在那等著。

  一陣冷風吹來,捲起地上的落葉朝著她這邊飛來,裙擺順著往上飄了幾分,楚亦瑤伸手遮擋了一下扶著寶笙的手要上馬車,一旁傳來了一陣馬嘯,一輛馬車很快停在了她旁邊。

  曹晉榮從馬車內出來,站在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像是發號施令又像是施捨,那風忽然狂捲一陣過來,裡面夾雜著他的聲音,「你答應嫁給我,曹家會幫你們楚家。」

  「曹晉榮,你憑什麼娶我。」楚亦瑤回頭瞪著他,「借助你的曹家讓楚家商行無法經營下去,除了這個,你還能做點什麼,撇開曹家,你曹晉榮還能用點什麼法子?」

  「可我就生在曹家,楚亦瑤,你若不嫁,楚家就不能在金陵繼續做生意下去,你是不是想,你還能搬離金陵?」曹晉榮笑著,忽然低下頭看著她,目光直逼她的眼神,慢慢的說道,「你們到哪裡,我都會跟著你到哪裡,你猜我辦不辦得到?」

  「你!」

  抓著馬車的手狠狠的握緊著,楚亦瑤滿臉怒意的瞪著他,此刻她都有了想要他死的念頭,只要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楚家商行要因為你倒閉了,你爹娘的心血要因為你白費了,楚亦瑤,嫁給我真這麼差麼,值得你寧死不從。」曹晉榮忽然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楚亦瑤很快身子往後一仰,眼底一抹厭惡。

  曹晉榮的手頓在了半空中,繼而呵呵呵的笑著,抬頭看灰濛濛的天,「我知道你討厭我,可那又怎麼樣,你還有別的選擇麼,你看誰敢幫你,你不嫁給我就等著楚家因為你的決定毀掉好了。」

  曹晉榮低頭再看著她,嘴角勾著那一抹笑意還未散去,「不管你到哪裡。」不管你到哪裡,惹了我,你就逃不掉。

  「你怎麼不去死。」半響楚亦瑤恨恨的說道,扶著寶笙的手直接上了馬車,啪一聲關上了車門,阿川即刻駕車出發。

  「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楚小姐,你沒多少時間可以想的了。」曹晉榮看著馬車離開笑著喊道,轉而,臉上的笑意盡散,他一個人站在馬車上,幾個隨從誰都不敢先出聲。周圍有人走過看到是他也是避讓著過去的。

  天色越來越暗,曹晉榮看那幾個很快走開的人,他真的這麼討人厭麼,在別人眼中他看到的是懼怕,可在她的眼中,全是厭惡...

  楚亦瑤回到楚家的時候情緒還難以平復,她以為曹晉榮是為了報復她拒婚才這麼對付楚家,沒想到他還是想讓她嫁給他,以此逼她為了楚家嫁給他。

  「這個混蛋!」楚亦瑤越想越生氣,為了楚家,她若不嫁,今後這楚家的一切都還是她的錯了,好一個曹晉榮,這樣損人的辦法都能想出來,他還真是一點都不介意他的一輩子要和一個恨他的人過下去,僅僅是為了出這口氣。

  那她該怎麼辦。

  楚亦瑤忽然不知道要怎麼做,曹晉榮說到做到,他瘋子一樣真的會跟著他們,即便是他們離開金陵到別的地方做生意。

  楚亦瑤的腦海一片混亂,她的重生,她為了守住楚家,要在這個人的一句話之間破碎,憑什麼。

  她不夠強大,不足以可以站在這裡和曹家對抗,楚家的好轉根本敵不過曹家那樣沉痛的打擊,也許曹家根本沒分多少心思在這上面。

  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兩個字,重生以來一直糾結不斷的,嫁人。

  這是楚亦瑤最不想的一件事,如今卻已經擺在了眼前讓她做選擇,找一個比能和曹家齊虎相當的人家,讓曹家放棄。

  「小姐。」孔雀在一旁擔憂的喊了一聲,小姐臉上的神情近乎絕望。

  「為什麼非得嫁人。」楚亦瑤聽到聲音喃喃地說著轉頭看她,「孔雀,你告訴我,為什麼非得嫁人。」

  「因為,因為我們女子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下去,要嫁人生子,將來才能有所依靠。」孔雀被她看的有些慌亂,疙疙瘩瘩的解釋道。

  要嫁人,未來才能有所依靠,她再有能力都無法自己獨撐下去,一個強而有力的夫家能助她太多太多的事情。

  這個念頭在楚亦瑤腦海中漸漸形成,忽然覺得很可悲。

  若是像前世嚴家那樣的夫家,是不是不如不嫁,是不是不如一個人生活,即便是最終潦倒,也好過遍體鱗傷死於非命。

  可她最終還是要趨於命運。

  「孔雀,你覺得活著累不累。」一股疲憊席捲了她的全身,楚亦瑤渾身無力的癱倒在了軟榻上,她重生之後的支撐點像是被瞬間擊潰,忽然覺得很累。

  「小姐,您別嚇我。」孔雀急著想去找錢媽媽,又怕留下小姐一個人會出事,只能朝著門口張望,期望錢媽媽和寶笙出現。

  「怎麼會這麼累。」楚亦瑤漸漸的蜷縮起了身子,那樣的無力比當初掉下山坡的時候還要重,那時候只為了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

  可現在呢,她猛然像瞎了一般迷失了,心中最堅持的那個信念越來越模糊,直到她再也看不清楚,前世的種種,嚴家的一切帶給她太大的傷害。

  她對婚嫁的膽怯,終於在這一刻再也無法隱瞞的爆發了出來...

  孔雀再也忍不住了,急著跑了出去喊錢媽媽,很快又跑進來看著她,等錢媽媽到的時候楚亦瑤已經縮在那哭成了淚人。

  錢媽媽忙把她抱了起來,命孔雀去找少奶奶和二少爺,楚亦瑤死死的咬著嘴唇壓抑著那哭聲,渾身顫抖著在錢媽媽的懷裡。

  「我的小姐,你可別嚇奶娘,小姐。」錢媽媽伸手去掰她緊緊揪著的雙手,掌心間都被指甲掐出了紅印子,可她怎麼都掰不開。

  楚亦瑤的身子還在不斷發抖,淚水浸濕了錢媽媽手中的帕子,半點哭聲都沒有。

  楚暮遠先趕到的,看到錢媽媽懷裡縮瑟著的楚亦瑤,楞了一下即刻幫著錢媽媽用力的掰開了她緊握的拳頭,手心險些被指甲刺破,楚暮遠看的驚心,把她拉到了懷裡,伸手擦了她的眼淚,什麼都不說,抱著她輕輕的晃動起了身子。

  楚暮遠的動作生疏,抱著十四歲的楚亦瑤看上去甚至有點滑稽可笑,可他臉上儘是溫柔,學著當年像楚夫人抱著小時候的楚亦瑤,身子慢慢的來回就晃動,輕輕的說道,「乖,沒事了,二哥在這裡。」

  楚暮遠竭盡全力的給她溫和,希望她能夠安靜下來,至少不是像這樣憋著都哭不出聲來。

  喬從安走了進來,看到楚暮遠不斷的喃喃低哄著,懷裡的楚亦瑤安靜了很多,只是那充滿悲傷的眼中淚水還不斷的落下。

  喬從安轉而把寶笙叫了出去,寶笙把曹家三公子攔路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那逼婚說的話,「小姐在馬車上就氣的不輕。」

  喬從安第一次看到小姑子這樣崩潰,不嫁就徹底毀了楚家,所有的壓力又匯聚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要承受的真的太多了。

  「小姐問孔雀為什麼非要嫁人。」寶笙眼底有淚,微哽著說。

  喬從安走回了屋子內,楚暮遠懷裡的楚亦瑤已經安靜下來了,閉著眼睛只是低低地啜泣著,好似睡著了。

  喬從安輕輕的喚了一聲都沒反應,楚暮遠抱起了她到床邊,才剛放下,楚亦瑤的手就緊揪住了他的衣服。

  楚暮遠輕聲安撫了幾句,把她放在了床上,楚亦瑤始終緊揪著他的衣服不放手,喬從安看著這一幕,心裡有了決定,叫來了青兒低聲吩咐了幾句...

  楚家大小姐病了。

  楚亦瑤做了個夢,夢見娘抱著她,像小時候那樣抱著她,唱歌給她聽,哄她睡覺。

  她昏昏沉沉的不願意醒過來,很想就這麼賴在娘的懷裡不離開,什麼都不用理,什麼都不用擔心。

  可睡夢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她,半夢半醒中,楚亦瑤一直感覺有人拉過她的手,告訴她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再嫁入嚴家,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傷心難過,那聲音不斷的在保證著,保證著她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

  那也許是老天爺在告訴自己,安慰自己,不然誰會知道她上輩子發生了什麼,楚亦瑤想努力睜開眼睛看,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只是那話語不斷在腦海裡響起,這輩子她嫁的人,一定不會負了她...

  沈家。

  沈老爺子的書房內,沈世軒敲門走了進去,還沒等他開口,沈老爺子靠在躺椅上豁的睜開眼看著他,「去看那丫頭了?」

  沈世軒點點頭,看著沈老爺子鄭重道,「祖父,世軒有一事懇請您出面幫忙。」

  沈老爺不語看著他不語,沈世軒眼底儘是堅定,「請祖父出面,替世軒向楚家提親,我想娶楚家大小姐為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1 11:47 PM 編輯

第十四章、我娶你(一)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良久,沈老爺子從躺椅上起來,拿著枴杖走到了窗邊,「如今可不是你娶這個丫頭這麼簡單的事情。」

  「世軒明白。」沈世軒很清楚這個時候提出意味著什麼,曹家這麼緊迫逼人的要楚亦瑤嫁給曹晉榮,沈家這麼做,那就是橫插一腳,直接和曹家槓上了。

  「你是真喜歡那丫頭,還是不忍心她這樣嫁給曹晉榮。」沈老爺子回頭,看著孫子眼底的堅持,似乎對這一結果有所預料。

  「世軒對她鍾情已久,只是覺得時間尚早。」他怎麼會糊塗到分不清楚,只是一直覺得還不是時候,若不是曹家來這麼一出,他還會再等上一年。

  「你可知道這麼做就是直接擺明立場要站在楚家背後,你看現在金陵中誰家不是抬頭觀望著。」曹家這番動作金陵中不論是沈家還是水家,還有那一直低調行事的白家都沒有動作,各家看各家的戲,沒人想攙和這件事。

  「祖父不是說過曹老夫人當年的魄力,如今她這番舉措卻有損她當年的風範,孫兒喜歡楚家大小姐是真,孫兒看不慣曹家也是真,此事若再繼續下去,不就是曹家在打其餘三家的臉,這金陵可不是他們一家說了算的。」沈老爺子看他說的義正言辭,忽然大笑起來。

  沈老爺子用力拍了一下沈世軒的肩膀,明知道他說這話就是為了說服自己出面,但就是聽的痛快。看不慣曹家這麼做的也不止他沈老爺子一個人,在他看來曹老夫人這手段真是太低俗了,和一個小姑娘較勁,白活這歲數。

  「你想我怎麼做。」沈老爺子朗笑著問沈世軒,拄著枴杖在書房裡走動。

  「我想讓祖父和母親開口,請媒人前去楚家提親。」沈世軒不能和娘親自開這個口,唯有祖父這樣答應了,整個沈家就沒有人敢出反對的聲音,他要沈家大大方方的去楚家提親,他喜歡的,何必勞駕曹晉榮照應。

  「我會聽祖父的話,留在沈家同大哥一起把沈家發揚起來。」最後,沈世軒才說出了讓沈老爺子幫忙這件事的條件,他可以放棄所有在外想發展的一切留在沈家,祖父讓爭他就去爭,早晚有一天要面對,等到祖父有一天離世,這個家難道還能這麼和諧的兩房同住麼。

  「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會找你爹娘說的。」沈老爺子看著他,一會,揮揮手讓他出去了,書房裡又只剩下沈老爺子一個人,他望著牆壁上那幾幅畫,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這買賣,也不虧…

  四五天後,秦家商船出航了,楚亦瑤的身子也好了許多,發燒的那幾日她混混沌沌的記不清楚,好像覺得有很多人來看過她,但沒有一張臉是有印象的,唯有那些話她清醒過來了還記得。

  「有誰來看過我。」楚亦瑤喝下了一杯溫水問寶笙。

  「秦夫人和王夫人都過來看您了,王家三少爺也來過,不過是在門外看了一眼沒有進來,張夫人和陳夫人派人送了東西過來,讓您好好保重身子。」寶笙一一派著這些天前來探望的人,楚亦瑤搖搖頭,「不對,還有人進來過,還有誰來看過我?」

  寶笙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屋子裡正在開窗的錢媽媽,錢媽媽走過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坐下來說道,「小姐病了那晚上,沈家二少爺來看過您。」

  楚亦瑤相握的手一顫,抬頭看錢媽媽,眼底一抹驚訝,「他怎麼會過來。」

  「是我派人去請他的。」喬從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青兒跟在她後面,手裡拿著一個盤子,盤子中放著剛煲好的粥,青兒盛了一碗遞給在床邊坐下的喬從安,喬從安拿起勺子吹了吹,示意楚亦瑤吃下去。

  「大嫂怎麼會派人去找他來。」楚亦瑤吃了小半碗搖頭說飽了,喬從安拿著帕子給她擦了嘴,解釋道,「我也知道派人傳了訊,過不過來看你,全憑沈少爺自己。」她只是派人傳訊去沈家,告知沈世軒楚家大小姐病了,若那沈家少爺沒半點心思,他也不可能在眾人都躲著楚家的情況下親自來看亦瑤。

  「我派人傳訊去,晚上他就過來了,中間不過隔了兩個時辰的時間。」喬從安抬頭看她,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重視不重視,關心與否即刻就能分辨。

  「大嫂你怎麼會想到要找他。」楚亦瑤有些慌亂的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雙手。

  「你只在我面前提起過兩個男子,一個是曹家三少爺,一個是沈家二少爺。」喬從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柔聲道,「那天他抱你回來,你睡著了,一直手揪著他的衣服不肯鬆手,任憑我們怎麼勸你都不肯,他也沒有說什麼,就只是讓你抓著衣服,看著你睡著。」喬從安拍了拍床沿,當日沈世軒就是這樣坐在床沿,後來錢媽媽拿了剪刀過來把衣服剪了他才回去。

  楚亦瑤臉頰一紅,那個時候她只覺得很安心,睡過去之後的事情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天你二哥進來抱著你,你也是這樣揪著他的衣服不鬆手,我就知道,在你心中,那沈家二少爺也能讓你覺得放心,也許你自己沒有感覺,在我面前提起他的時候,你總是多一些笑容。」喬從安摸摸她皺起的眉頭,笑道,「傻丫頭,你說你心裡頭一點都不惦記他?」

  「我沒想那些。」楚亦瑤頓了頓,即便是有想起,她也沒往那方面想,她壓根沒有打算過成親這件事。

  「你沒想,不代表它不存在,就像他這麼急著過來看你,本來是在屋外的,後來你二哥答應讓他進來,在你床前守了一個時辰才離開的。」喬從安也是過來人,怎麼會瞧不出這兩個人之間細微的變化,在她看來,小姑子不應該過的苦,更不應該遭受這些,她值得一個人來對她好。既然要嫁,為什麼不找一個兩情相悅的。

  「他進過屋子?那他說了什麼。」楚亦瑤猛的抬起頭看她,語氣裡帶著些急切,昏迷中那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一直告訴自己不會像上輩子一樣,不會再嫁嚴家的人,會不會是他?

  這個想法生出就被楚亦瑤給否定了,世上哪裡來的這麼多湊巧,她重生了,難不成沈世軒也重生了,若有這麼多人有機會再活一回,這世間豈不是要亂套。

  「丫鬟離的遠,沒聽見他和你說了什麼,你聽到了什麼?」喬從安看她一臉的不置信,關切道。

  「沒,可能是做夢的。」楚亦瑤搖頭,被自己這突生的想法嚇了一跳,上一世的沈家二少爺這個時候已經成親的,娶的是水家的大小姐,如今他卻還沒成親,這真的有可能麼。或者是她的今生變了,所以影響到了別人,就像嫁給張子陵的是表姐而不是楚妙菲。

  「若是沈家二少爺想娶你,你嫁不嫁?」喬從安忽然把話題說到了她的婚事上,楚亦瑤略顯茫然的搖搖頭,喬從安眼底閃過一抹瞭然,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好好休息,離開了怡風院…

  半個月後喬從安說的假設成真了。

  沈二夫人關氏親自前來楚家,帶著媒人替自己兒子向楚家說親。

  這消息傳開去,頓時炸開了鍋,整整一個多月,金陵的人看著曹家對楚家這一系列的手段都沒有人站出來說什麼,一轉眼,第一個站出來的沈家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曹家臉上。

  你說親我也說親,我沈家比你曹家更有誠意,第一次就是沈二夫人親自前來,還是授了沈家老爺子的意思,說個親幾台的箱子抬進楚家大門,就差沒有吹吹打打昭告所有人,這沈老爺子是想要把楚家大小姐娶進門做孫媳婦。

  而最大的區別在於,楚家沒有把沈家給請出來,沈家二夫人離開楚家的時候,那幾台說親的禮都留在了楚家,意思很明顯,楚家中意沈家。

  本來沈家這一步就夠打曹家臉的了,楚家這樣的決定更是直接又給了曹家一擊,身在曹家的曹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震怒了。

  這已經不是楚家答不答應損曹家面子的事情,沈家的插手直接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曹沈兩家之間的爭奪。可這根本也說不上爭奪,楚家的表現已經足夠明顯,曹家那就是插足人家的第三者。

  曹老夫人還不至於糊塗到直接向沈家開刀作對,她很清楚沈家可不是楚家那樣隨意可以拿捏了,要真對弈起來就是兩敗俱傷的後果,僅僅是為了楚家一個小丫頭片子,曹家完全沒這個必要。

  曹老夫人氣歸氣,還是找來了曹老爺商量這件事,曹老爺的看法很簡單,這世上也不是只允許曹家能說親,沈家不能說親了。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沈家這麼做,就算是故意的,曹家能說什麼,他們已經在這件事情上做的不地道了,難不成一群一大把年紀的人為一個小丫頭在那爭,說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娘,這件事本來就是晉榮無理取鬧,難不成您還要因為這個和沈家鬧不愉快,那是沈老爺子親自開的口讓沈家二夫人去楚家說親的,就算您氣楚家不識趣,對他們的懲罰也夠了。」欺負一家老弱,曹老爺深感慚愧。

  「那楚家有什麼好的,讓那老頭子還能親自出面。」曹老夫人哪裡會不清楚這些,可這口氣就是嚥不下,自己孫子是有多差勁,逼嫁都不肯,相比較對沈家說親的態度,這差距一下就出來了。

  「這楚家是沒什麼好的,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去較這個真,沈老爺子出面那也是沈家的事,娘,晉榮又不是找不到人娶,您何必要湊合這一對心不甘情不願的,真娶進門了這日子能過的順當麼,楚家那丫頭一看就是個倔強的,到時候兩個鬧起來,這家才無寧日了。」曹老爺藉機勸曹老夫人放手。

  「她敢!有我在她敢這麼鬧!」曹老夫人一拍桌子斥道。

  「由您在她自然是不敢,可將來呢,還是要為晉榮選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才好啊。」曹老爺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曹老夫人神色緩和了幾分,露出一抹疲倦,揮了揮手要他走,「行了,這件事我不管了,你愛怎麼辦這就怎麼辦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1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 03:42 AM 編輯

第十五章、我娶你(二)

  曹老爺一聽曹夫人這麼說,即刻讓長子曹晉安派人去把在楚家那些鋪子周圍那些流氓給遣散了,又把那爭搶生意的鋪子關了,至於那些從楚家搶走的商戶和管事,他就沒有辦法了。

  曹家的這舉措也向眾人告示了這件事對曹家來說,就算這麼過去了,不追究也不強逼什麼,至於那些商戶要不要回去那都是楚家自己的事情,曹家對這些事概不負責。

  有些人還不平為何曹家不道歉,那些看的明白的卻都覺得該慶幸了,你見過曹三公子惹事之後給誰道過歉麼,他們就此收手已經夠了,還指望別的呢。

  這件事情持續了近兩個月,楚家上空這烏雲總算是散去了。

  可對於楚亦瑤而言,事情遠沒算完,且不論商行裡的那些事,就說這眼前的,沈家的婚事究竟該不該應下來。

  那天的事情其實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已經談妥了,喬從安沒有當下就應了這親事,而是說要問過楚亦瑤的意思,沈家二夫人也沒有把帶來的說親禮拿回去,直接和喬從安說,這些東西先放著,等楚家真回絕了再拿回去也不遲,反正禮單子在,也不怕少了什麼。

  楚亦瑤知道這是沈家在幫自己,說親禮不拿回去,就是告訴曹家這件事沈家插手定了,否則曹家如何會這麼快就收手回去,而沈家會幫自己的原因肯定是因為沈世軒。

  耳旁回想起的是喬從安來勸說她時候說的話,她眼中的沈世軒是像曹晉榮那樣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兒戲的人麼,如果不是,那沈世軒必定是認真請沈老爺子出面做這個主的。

  楚亦瑤認識的沈世軒從來不是一個會做毫無準備事情的人,不論是開舖子還是把東西交給她,他都是經由深思熟慮,所以她也不相信沈家說親這件事他是因為只是想幫她就和沈老爺子去說。

  轉而一想,楚亦瑤的臉就開始發燙了,也就是說,想娶她這件事,沈世軒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人和事是經不起推敲的,當初沒發現是沒去在意,一旦花心思去想,很容易就理清楚了其中的因果,沈世軒並沒有遮掩過什麼,只是從沒明說,藉著別的名頭來表達對她的關心,在馬車出事那一次,他所表現出來的已經超乎他們之間該有的關心,楚亦瑤想起了姻緣廟裡這一世的求籤,同時有緣人,難道說的就是他。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們就是互相幫助著的,到開舖子,到她出事,再到他為了隱瞞在外置辦的東西托她保存,加上如今沈家出面,這一切都好像應了那句話似的,他們各自是各自的有緣人。

  楚亦瑤長長的歎了口氣對一旁的孔雀說道,「準備紙筆。」

  提筆停頓了好一會,楚亦瑤才慢慢的寫下了第一個字,繼而加快了速度…

  三天後,身體恢復了的楚亦瑤出門去和沈世軒見面,雅致的閣樓裡面,還是沈世軒先到,隔著內心的透徹,楚亦瑤從進門開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又說不出來。

  沈世軒看上去輕鬆一些,給她倒了茶,楚亦瑤沒坐下來,只是站在窗子邊上看閣樓下的院子,十月份正值秋天,院子裡的常青籐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舊鬱鬱蔥蔥的生長在那,蔓延在一片紅黃之中,尤為的挑眼。

  沈世軒也不急,只是等著她情緒平穩一些,安靜的煮著茶,偶爾給她換一杯桌子上涼掉的茶。

  良久,楚亦瑤雙手放在了木框的窗戶上,看著遠方湛藍的天空開口道,「大嫂說你來看過我,在我昏睡的時候,你是不是說了有關嚴家的事情?」

  其實她是想問,關於那些上輩子的話語,是不是他說的。

  沈世軒放下舀水的竹勺子,見她沒有回頭,從容道,「沒有啊,我說的不是這個。」

  楚亦瑤回頭,「那你說了什麼。」

  沈世軒低頭撥弄了一下浸潤在水裡的杯子,抬起頭看著她,臉上一抹笑靨,「我說我娶你,絕對不會負了你。」

  有那麼一瞬間,楚亦瑤怔怔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下去,沈世軒直白的話語把她接下來想說的想問的全都給打了回去,半天,楚亦瑤腦海裡想到什麼直接撿出來問道,「沈老爺子為什麼會出面。」

  「我答應祖父,今後留在沈家,不再外面置辦任何自己的東西,以沈家的發展為重任,和大哥一起把沈家的生意做大。」沈世軒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趁著楚亦瑤發愣,繼而補充道,「所以,以後的這些事情,都要拜託亦瑤你了。」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楚亦瑤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沈世軒這是在佔她便宜調戲她。

  幾經的失措讓她的心平穩了不少,成親啊,也不是第一回了,她做什麼要像個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一樣被他三言兩語就逗的面紅耳赤。

  於是楚亦瑤坐了下來,拿起他剛剛倒好的茶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兩個人情。」

  沈世軒不可置否的點點頭,聽她繼續說下去,楚亦瑤放下杯子輕敲了一下桌子,「那這一回你拜託喬老爺子幫的忙,算抵你一個人情。」

  「幫忙和求親是兩回事!」沈世軒再度點頭,繼而強調他是他,祖父是祖父,她還的是祖父的人情不是他的。

  楚亦瑤瞪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一回事,沈世軒嘴角勾起一抹笑,「楚小姐說的人情,我用自己還了,可否?」

  「好啊!」楚亦瑤眼底一抹狡黠,全然沒了剛才失措的樣子,她拿起那茶壺往自己杯子裡再倒了茶水,認真的算起了沈世軒的價值,「那也得看你夠不夠還的。」

  沈世軒臉上閃過一抹苦惱,微歎氣道,「可能是不夠了,我的所有家當都成別人的嫁妝了,如今空空如也,值不了多少錢了。」

  楚亦瑤一口茶水梗在了口中險些噴了出來,忙用手一遮,只聽沈世軒商量著口味對她說道,「不如這樣,一輩子的時間也許可以攢下不少,說起來這人情也夠還了。」沈世軒一臉半賣半送的表情。

  楚亦瑤嚥下了茶水悶笑了一聲,見他這裝的一臉囧,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行了,那我勉強收了唄!」

  沈世軒頓時一臉大喜,拿起杯子朝著楚亦瑤作揖,投其所好道,「那今後世軒就得靠你福照了。」...

  沈楚兩家的婚事就這麼正式的給定下來了。

  選了日子,定了來年的一月提親,沈二夫人關氏高高興興的替兒子準備婚事了,去過楚家之後見過喬從安,關氏心中的疑慮就打消了,不論外頭怎麼傳的,一個這樣年紀的姑娘本應該好好享受生活,像別的大家閨秀一樣輕鬆,可她卻的肩負起家裡的生意,拋頭露面,這樣的孩子,自然讓人心疼。

  同樣是沈家,相較於關氏的高興,嚴氏那卻充滿了酸楚味,二房長子的親事還是有老爺子出面定下來的,娶這個一個鬧得滿城風雨的丫頭,值得高興成這樣麼,連著老爺子都跟著摻和。

  她兒子的婚事還沒著落呢,媳婦去世都快要一年了,這就算是盡心一年也夠了,嚴氏感覺到二房那傳來的喜悅氣氛,終於忍不住開始替兒子物色合適的人選。

  心高氣傲的沈家大夫人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兒子已經成親過一回掉了些價值,非得選的比田家還好的人家不可,金陵中比田家好的人家是有,可合適的人沒有,要麼太小,要不然已經說親出嫁,算來算去,就只有水家大小姐還沒著落了,嚴氏心裡一合計,找個時間探探水家夫人的口風才好。

  而對水若芊而言,聽到沈世軒親事定下來的時候就有些不能接受,得知沈世軒想娶的是那個楚家大小姐的時候,水若芊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楚家大小姐憑什麼,名聲也不好,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沒完沒了,還和曹家三少爺鬧出這樣的事情,沈世軒居然還在這樣的關頭請沈老爺子出面幫忙說親,他居然拒絕自己要去娶那樣一個女子!

  水若芊不能相信這個事實,派人多方打聽,傳回來的消息確實人家連提親的日子都定下了,水若芊大受打擊。

  也就在這時,水夫人和她來說了關於沈家大夫人提起的婚事。

  「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以嫁給沈大哥!」水若芊激動的站了起來,被水夫人拉著坐下,安撫的拍著她的背勸道,「你今年可十六了,明年就十七了,你是想一輩子不嫁人了?」

  「可...可也不是嫁給人家做繼室啊!」水若芊揪著衣服一時間難以消化兩件事帶來的震撼。

  水夫人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道,「娘仔細想過了,你若不嫁沈家,你就只能低嫁了,你爹第一個不答應。就算你爹答應,他們的年紀也不會小,沈家大少爺如今只有一個女兒,還養在沈夫人跟前,你嫁過去,名分一樣也不會差了你的,你姑婆是沈家的老夫人,就算已經去世了,沈老爺子都不會對你差,他對你好的,這沈家還會委屈你不成,還有你小弟他。」

  水夫人摸了摸女兒的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肚子不爭氣,連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一個兒子,這兒子的年紀還比從那幾個妾肚子裡出來的兒子要小,庶長子都能幫忙管事了,自己兒子還在這蹦蹦跳跳的撒嬌。

  就因為此,在水老爺面前,水夫人基本都只有聽話的份。

  「娘,您容我好好想想。」半響,水若芊抽回了自己的手,低著頭斂去眼底那一抹嫉恨,緩緩說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09 PM 編輯

第十六章、好事

  伴隨著十一月商船歸來,楚忠和那幾個管事也同秦家的商船一起帶著那些瓷器回來了,楚忠帶回來的東西並不多,裝了幾箱子運回到了楚家商行,按照她重新畫的圖紙每一樣只帶回來了幾十隻,一共八種。

  楚亦瑤看著桌子上擺放出來的成品,前世嚴家不也是這麼改的麼,抬頭問楚忠。「忠叔,我們餘下的銀子還夠不夠開五間鋪子。」

  「小姐是要租還是買。」

  「自然是要買。」租的總不是自己的,到時候生意好了還會遭抬價,「雖然不知道開多久,大不了轉手再賣。」

  「算上這請人的話,恐怕吃的緊。」楚忠是按照金陵這邊的鋪子算的。

  楚亦瑤接過賬本看了一下,搖頭,「用不了這麼多,洛陽開一家,姑蘇那開一家,鴻都也去開一家,還有關城那,除了洛陽姑蘇那鋪子不便宜,其餘的也還好,至於人麼,不用另外請了,鋪子裡原來的這些,一家鋪子分一個管事兩個夥計也就夠了,到時候在當地請運貨的長工。」楚亦瑤沒打算把這些貨放在金陵,若曹家這樣再來一回呢,她不是束手無策,即便是有沈家在那又如何,她可不想讓楚家要靠著沈家被圈養起來。

  「那這商行裡的人可不夠了。」楚忠一聽這麼算銀子是夠了,但之前走了一批,這麼分出去留在商行裡的可不多了。

  「如今就一條商船,以前人是多出來的,現在我覺得剛剛好,給他們高一些的工錢,忙一點他們也不會說什麼,金陵就那幾家鋪子就繼續開,這邊新到的都拿去新的鋪子,另外之前留下沒賣出去的,也都拿過去。」那幾個地方不靠海也沒有專門用來航運的大河,楚亦瑤就是要吸引那裡做這些生意的人到她這裡來訂貨,前世這些新東西是從金陵傳出去的,如今她要讓這些東西從外頭傳進來。

  這樣既能延長金陵這邊商行知道後和楚家競爭,還能讓楚家不再受制於金陵這個地方,曹家的手再長,能長的到全天下不成。

  楚亦瑤讓楚忠帶人去每個地方轉悠找鋪子,時間很緊迫,來年一月出航,在這之前提前一月半肯定是要把鋪子開起來的。

  和楚忠商量完了這些,屋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其中還有二哥的聲音,楚亦瑤出去一看,楚暮遠沉著臉看著門口那幾個管事,還很眼熟,不就是二叔帶走的那些人麼。

  楚亦瑤走到了他旁邊,「二哥,這麼快從鴻都回來了?」

  楚暮遠點點頭,繼而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看著門口堵著的幾個管事,這年頭,臉皮這東西在無/恥的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楚亦瑤順著他視線看,比他淡定了許多,這牆頭草都是兩邊倒的,風吹哪往哪,他們現在才說要回來,她還覺得他們這是良知發現,知道害臊了才拖這麼久過來。

  「二少爺,這事是我們糊塗,跟著楚二爺就這麼走了,我們好歹也在楚家盡心盡力了這麼多年,看在這份上,二少爺你可不能再趕我們走了。」門口站在四個管事,其中三個是楚翰臨當初帶走的,其中一個是後來拿了安家費走的。

  這世道哪裡是這麼好混的,曹家一收手,自然是不管這幾個奔過去的人了,曹家又不缺人,給一筆銀子算是遣散費,能怒麼,不能啊,能個遣散費就不錯了。去外頭再找,別的人家可不樂意收這樣的人。

  於是幾個人商量著,厚著臉皮回來楚家,如今的楚家和是傍上了沈家這個大後台,就算門面再小,人家內子足的很,曹家都不怕了這金陵還怕誰。

  但這楚家也不是他們想走就走,想回來就能回來的,楚亦瑤也慶幸這一次危機清理了這些人,笨一點沒關係,可以教,這有二心的即便是再聰明,也不敢用。

  「商行裡的人手已經夠了,無須再請人,我們也給不起這工錢,若是你們實在無處可去,商行裡包你們三餐吃的,沒有工錢,也算是對得起你們這些年來在楚家的苦勞。」楚亦瑤亮聲說道,那幾個人頓時安靜了,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但其中都有著難堪。

  就算出去碼頭打個零工都有工錢麼,回楚家這就成了接濟了,只包吃的還不包住,讓他們啥也不用做,就坐等養老。

  做生意都講究和氣生財,楚暮遠心裡壓著火也不會衝著這幾個管事發,見他們都不說話了,讓夥計都把他們趕走,轉而走進屋子裡,從鴻都回來的好心情也被他們攪合了,還真是有臉回來。

  楚亦瑤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氣什麼,人都是如此,這樣的還不常見麼,沒有拉著一家老小上門來哭,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他們倒是做的出來,楚家何曾虧待他們了。」楚暮遠也是見識過這樣的,一家老小的都過來,愣是不讓你把生意做了,哭天搶地,最終都是破財消災。

  楚亦瑤伸手給他按著肩膀,笑道,「也許是拉不下這個臉,底氣不足,咱們可從沒虧待他們,這麼一鬧,最普通的鋪子都不敢要他們了。」

  楚暮遠跟著也笑了,隨即提到了去鴻都的情況,末了,把楚亦瑤拉到了跟前,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說道,「二哥沒把這刺繡的事說下來,不過,二哥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定了。」

  楚亦瑤一怔,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看著他一臉的認真,楚亦瑤伸手,在楚暮遠的臉上扯了一下,看著他疼的皺起了眉頭,還不置信,大力一扯,楚暮遠直接拿開了她的手,臉頰上出現了塊紅印子。

  「二哥,你剛說什麼來著?」楚亦瑤走神了一圈回來,收回手再度問道,對他剛剛說的話不太相信。

  「我說你要多一個二嫂了!」楚暮遠好笑的看著她,臉頰上還扯的疼呢,這丫頭自己的不掐,到他這可下狠手。

  楚亦瑤盯著他,忽然嘴角揚起一抹笑,「你什麼時候給我找的二嫂,藏那了?」

  楚暮遠被她這一問逗樂了,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鼻子,沒好氣道,「還能藏那,難不成藏你兜裡了。」

  「二哥,你就別逗我了,快和我說說。」完全反應過來的楚亦瑤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道,楚暮遠這才和她說起了關於在鴻都的事情。

  那也純粹是偶然,楚暮遠在鴻都尋找能夠把家傳手藝刺繡拿到楚家商行裡來買的人家,尋了很多家都無果,都是家傳的東西,日子過的還順當的,都沒這心思。後來遇到那衛姑娘還是因為他弟弟,比楚亦瑤還要小幾歲,小小年紀就要在自己家的鋪子裡管事。

  那衛公子也沒直接否定他,只說要問過姐姐,楚暮遠才見到了這個和自己同年紀,如今都十八歲還沒出嫁的衛小姐,說是因為父母早逝,衛小姐為了帶大弟弟經營好家裡的鋪子所以把年紀給拖大了,十四歲的時候還有人上門說親,衛小姐不放心當時才八歲的弟弟和家裡的事情,沒有出嫁。過了十六歲就沒人給她說親了,即便是有,也都是說她給人做繼室去的,衛小姐不願意,乾脆就絕了這嫁人的心思。這時候衛公子也大了,可以獨當一面,衛小姐就直接呆在家裡,做做繡活。

  楚暮遠看著這一家子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尤其是聽衛小姐的事,若是自己當初還沒悔過,亦瑤肯定也不放心楚家,最好的年華都放在這裡了,到了十七八歲,也會像衛小姐一樣直接放棄了嫁人。

  楚暮遠確實因為這些對衛小姐產生了憐惜,再看她帶大弟弟又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楚暮遠就直接開口向衛小姐說親了。

  楚亦瑤聽完驚訝地微張著嘴巴,半天才說道,「所以他們答應了?」

  「離開他們家四五日後那衛公子就來找我了,說他姐姐答應了。」楚暮遠也知道那個時候直接提出來是有多嚇人,但看衛家兩姐弟的神情就知道了,可楚暮遠如今也不是要談個情說個愛,覺得合適,就開口說了。

  「這個二嫂,也是個乾脆的人啊。」楚亦瑤聽罷評價道,能帶大弟弟打理好家裡鋪子的姑娘,怎麼也不會是扭扭捏捏弱不禁風的,再說鴻都那,女子初來個個都是能獨當一面,這樣的人來到楚家,可謂是幫手一個。

  「所以我就趕回來了,先把這婚事給定了,我也只是說了一下,什麼都沒準備,可不能委屈了她。」楚暮遠摸摸楚亦瑤的頭,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他這個二哥做的不夠格,更不是出色的人,後知後覺讓妹妹受了這麼多委屈。

  楚亦瑤當即站了起來,一臉大悟,「對啊,那我們趕緊回家,讓大嫂去鴻都,把該做的禮都做足了,肯定不能委屈了這未來二嫂。」楚亦瑤拉著楚暮遠直接要回家,這麼大的事可不能二哥說說就成了,都是正兒八經的人家,這該要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少。

  回到了楚家把這事一說,喬從安也高興的很,即刻準備行頭去鴻都,這楚暮遠已經自己說親了,那這回把這說親禮和這提親的都一併帶上,請了媒婆選了日子,淮山陪著喬從安就出發去鴻都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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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不甘

  楚暮遠的親事很快就定了下來,因為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了來年的五月,很多人說這楚家開始走運了,從楚亦瑤的婚事定下來,外面說的總是會帶上沈家,如今楚家二少爺這送去鴻都的聘禮同樣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前段時間差點要破產的楚家,現在正風風光光準備迎娶新媳婦。

  二哥的婚事由大嫂一手操持著,楚亦瑤得空去了各家鋪子看了一圈,沈世軒交給她的那些那真不打算拿回去了,說是給她做嫁妝,楚亦瑤哭笑不得,雖然知道他這是怕自己出嫁的時候嫁妝不豐厚讓別人說閒話,但想起那天他這篤定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是著了他的道。

  為了躲避曹晉榮,楚亦瑤前段日子都沒去香閨,從胭脂鋪出來想著過去看一下,十二月中大街上已經掛起了不少紅燈籠,巷子裡還時不時傳出來鞭炮聲,跑著玩的孩子們穿的也喜慶,這個時間鋪子的生意都很好,讓忠叔找好的那五間鋪子在各地也開張了。

  「大小姐。」掌櫃的請了楚亦瑤進去,香閨中客人不多,不過隔壁的行木來看雕刻的人不少,那裡不少大件的可以買回去送禮。

  「有不少客人來下單子要定做。」李掌櫃面有難色,一兩個過來拒絕可以,但臨了年前說要定做的人特別多,有些開價也不低,李掌櫃回絕的都有點不捨。

  楚亦瑤翻了翻他拿過來的冊子,其中一個客人開的價格最高,一千二百兩雕刻屏風架,還有幾個也不低,但都是些耗時的東西,楚亦瑤放下冊子搖搖頭,「如今那師傅沒空雕刻這些,李掌櫃不必覺得為難,開張的時候本來就說了不接這種單子。」白師傅年事已高,不能讓他這麼辛苦,沈世軒現在更是沒空做這些,不如一家都不接,省的落人話柄。

  「那這生意恐怕會讓人搶走不少。」李掌櫃擔心的是他們不做,去別的人家做了,這客人就會被帶走,「如今生意比年初淡了一些。」

  楚亦瑤笑道,「淡一些才是正常的,人們的新鮮勁過去了,來的客人肯定比去年的要少,如今生意平穩就好。」每隔一段時間擺個特別的上去,鋪子的生意能維持平穩,也不會怕那幾個客人跑走,「他們回來我們這裡,必然是覺得我們的好,退而求其次才去別人那,我們有什麼好擔心。」

  「是,是。」李掌櫃點點頭,對大小姐還是佩服的很。

  楚亦瑤走出了鋪子,耳旁傳來一陣吵鬧,抬眼看去,曹晉榮那酒樓門口一個喝醉的大漢被人趕了出來摔在了路上,酒樓裡衝出幾個人對著那醉漢拳打腳踢,一旁路過的人都是避開了走過去,遠遠站著看熱鬧。

  繼而曹晉榮從酒樓裡走了出來,跟在他身邊的人對著那醉漢不知說了什麼,那醉漢也不反抗,蜷縮著身子任打。

  打了有好一會那幾個人才停手,楚亦瑤看著那醉漢踉蹌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巷子裡走去,鼻青臉腫。

  正要轉開視線,曹晉榮的目光撇向了她這邊,看到她的時候定住了,本來就森冷的神情裡更添了一抹寒意,楚亦瑤心裡微歎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曹晉榮看著那馬車遠去,握拳的手緊了幾分。他不甘心,可父親的警告不斷在提醒他,曹家不可能為了這件事和沈家鬧不愉快,人家那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兩情相悅個屁!

  求而不得讓這心魔不斷的滋長,曹晉榮不甘心這件事就這樣算完了,可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此時此刻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對楚亦瑤過多的關注不僅僅是為了出口氣…

  楚家的這個新年過的很熱鬧,除夕夜吃過了年夜飯,楚暮遠帶著楚亦瑤和楚應竹去建善寺祈福,楚亦瑤笑看著楚暮遠背著楚應竹讓他扔許願牌,「小心點。」

  楚應竹一回就把那牌子就扔上了許願樹,卡在了高高的樹杈上面,從楚暮遠背上下來一臉興奮的對楚亦瑤說道,「姑姑你看,我扔的好高。」

  「讓姑姑猜猜,你寫了什麼。」楚亦瑤捏了捏他凍紅的臉,故意猜到,「是想趕緊長大娶媳婦?」

  「不對!」

  「那是想你小叔趕緊要個孩子給你做玩伴?」

  「不對不對!」楚應竹見她好幾次都猜不到急了,楚亦瑤一臉的沮喪,「那姑姑猜不到了。」

  楚應竹朝著她揮揮手,楚亦瑤福低身子,楚應竹對著她的耳朵輕輕說道,「我想娘對淮山大叔好一點。」

  看楚應竹一臉天真的笑著,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為什麼你想你娘對大叔好一點?」

  「因為大叔人很好,每次看到娘他都很開心,要是娘對大叔好一點的話,大叔一定會更開心的。」

  楚亦瑤看他一臉的期盼,不由的問道,「應竹,要是淮山大叔做你爹爹,你喜歡嗎?」

  楚應竹想了想卻搖搖頭,「我有爹爹,娘說爹爹不是故意離開我和娘的,要我不能忘記他。」

  「應竹乖。」楚亦瑤摸摸他的頭,大哥在侄子的心中的印象越來越模糊,大嫂還在不斷告訴他關於大哥的事情,大嫂真的打算就這麼一輩子過下去麼。

  「二哥。」身後忽然傳來叫喊聲,楚亦瑤回頭去看,楚妙珞和楚妙藍帶著丫鬟出現在她們面前,楚亦瑤朝著四周看了一下,果真在大殿外的台階上看到了程邵鵬,還有李若晴。

  這一聲二哥在楚暮遠耳中卻不中聽,二叔帶著那些管事離開的時候這兩家人之間就算是斷絕關係了,於是他斂起了笑容拉住楚應竹對楚亦瑤說道,「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去祭拜。」

  楚妙藍見他們連招呼都不理有些急,開口喊道,「亦瑤姐,你別生我爹的氣,他也是迫不得已。」楚楚可憐的樣子加上那柔弱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楚亦瑤嘴角揚起一抹笑,看著楚妙藍語氣裡一抹不削,「我怎麼會生二叔的氣呢,他帶走的也是自己的親信,替我清理了這商行,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

  楚妙藍臉頰一紅,眼底就泛起了一層水霧,相比較於楚亦瑤這盛氣凌人的話,週遭的人先是看楚妙藍的反應都覺得她可憐。

  楚妙珞拉起妹妹的手,心繫在陪李若晴進去祈福的程邵鵬身上,「走吧。」

  楚妙藍幾乎是三步一回頭的看楚亦瑤,緊咬著嘴唇襯著那神情,凡是看到的人都為之動容。

  楚亦瑤站在那看著她們上去,她是太高看自己了,還是覺得這樣做能夠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如果是後者,那麼她成功了,這樣的柔弱風格,不少人喜歡呢。

  「走吧。」楚亦瑤回頭對楚暮遠笑了笑,相伴著離開了建善寺。

  急著趕去大殿的楚妙珞此刻哪裡顧得到妹妹的心思,從生下女兒之後這都過去這麼久了,她的肚子還是沒動靜,大夫說這是頭胎生的時候傷了些元氣,得好好養養。

  幸好成親一年多了的李若晴也還沒有身孕,自己的女兒還是相公的心頭肉,讓她比李若晴多了些見程邵鵬的機會,她要牢牢抓住相公的心,不能讓她搶先有身孕。

  走進大殿,程邵鵬陪著李若晴求好了符,一年多來程夫人沒少帶著李若晴去求子拜佛,可都沒什麼動靜,建善寺中的求子符也很靈驗,李若晴就讓程邵鵬陪著自己一起求,希望能早日懷上孩子。

  「你們寫好許願牌了?」程邵鵬驚訝她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楚妙藍抿了抿嘴沒有出聲,楚妙珞笑著點點頭,「去的時候人少,很快就好了,妹妹可求好了符?」明明是看到李若晴收好了求子符,楚妙珞當做沒看到,關切的問她。

  「求好了,相公,來都來了,我還想去一下許願樹那寫個牌子。」李若晴轉而對程邵鵬說道,溫婉的神情一點都不輸給楚妙珞。

  程邵鵬剛想回應,楚妙珞直接接上了李若晴的話,挽住了她的手,「我陪你過去吧,邵鵬,現在都已經很晚了,不如你先替我送妙藍回去,等回來我和若晴也寫好了。」

  這些細微的小動作程少鵬根本瞧不出什麼,再加上楚妙藍持續性的憂傷著,他點點頭說好,帶著楚妙藍先行離開了。

  一妻一妾還是一妻多妾都比兩個妻子來的容易處理,楚妙珞和李若晴兩個人誰都想爭個高下,誰都不想趨於下風,雖然表面上都相安無事,也背地裡下的絆子卻不少,,如今看程邵鵬走遠了,楚妙珞很快鬆開了手,李若晴也挪了一步和她保持距離。

  「妹妹你可要仔細些下台階,摔著了傷了身子可不好,你還沒為相公生下一兒半女呢,不過就算沒孩子,這將來也是會有人給你養老的。」楚妙珞看李若晴走過去,在她身後涼涼的說道。

  李若晴不甘示弱,回眸衝著她微微一笑,「多謝姐姐關心,這深更半夜的,妙藍年紀也不小了,讓相公送她回去,姐姐你也真是放心。」

  「妙藍是我妹妹,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倒是妹妹你,看好你的腳下才好。」楚妙珞哼了一聲,李若晴走下台階,回頭看她,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那可未必。」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09 PM 編輯

第十八章、比較

  過完年沈家就向楚家提親了,新年的氣氛還未散去,街上的紅燈籠都還未撤去,沈家送聘禮的長隊伍應景的往楚家走去,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當年沈世瑾娶田氏的時候這沈家的聘禮也是大手筆,這聘禮的多少足以見得對這未進門媳婦的重視。

  有心人數了一下,和當年沈世瑾娶親時候的聘禮是一樣的,沈世軒出自二房嫡子,這樣的待遇就是在告訴別人,沈家沒有格外的重視嫡長孫這個名分。

  楚家這邊被這聘禮也是驚到了,喬從安看著不斷進來的抬箱子的人,前來送聘禮的是沈家的二房的庶子,沈世軒的弟弟沈世暢,把這聘禮單子給了喬從安,這聘禮是要在院子裡放上些時候曬著給別人看的。

  等楚亦瑤拿到那聘禮單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沈家的聘禮不光是數量上的,裡面的也一點都不充數,楚亦瑤是不清楚沈世瑾娶妻的時候沈家出了多少,不過當年她嫁入嚴家的時候,嚴老夫人為了彰顯誠意,這聘禮也不少了,居然也只及的上這禮單上的一半。

  「娘留給你的嫁妝都鎖著呢,爹臨走前把這個留下的,說是等你親事定了就給你陪嫁。」喬從安把保管多年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個漆紅的錦盒,楚亦瑤知道,這裡面是爹娘為自己留的楚家三分之一的家產。

  和前世一樣喬從安從沒想過要把這個中飽私囊,她拉著楚亦瑤的手微歎了一口氣,「我來的時候你還很小,才五歲,如今十年過去,都長成大姑娘了,要嫁人了。」

  楚亦瑤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年初,十年時間對喬從安來說都過的飛快,如今也就一年時間留她在家裡了。

  「你二哥的婚事定了,你也要嫁人了,我心裡的大石頭都放下了,我想我應該不會愧對你大哥。」喬從安只是個普通人,她和楚亦瑤一樣盡全力想讓楚家過得好,卻沒為自己考慮過,這也是楚亦瑤心疼她的地方。

  楚亦瑤把盒子一挪,反拉住喬從安的手,「大嫂,二哥的婚事定了,我也要嫁人,那你呢。」

  喬從安被她這麼一問楞了一下,隨即笑了,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什麼我呢,我這不好好的在這,我就好好養著應竹,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半響,楚亦瑤望著她笑盈盈的眼,吐出幾個字,「那淮山呢。」

  片刻的沉寂,喬從安的笑意漸漸淡了幾分,若有一聲歎氣,楚亦瑤再說著,「別人說大叔真好,親哥哥自己不娶親就在楚家照顧你這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可你我也知道,大叔是為了什麼。」

  「亦瑤,你大哥。」喬從安剛開口就被楚亦瑤打斷了,「我大哥他是最不希望你一個人這麼下去的,大嫂你與他夫妻多年,難道不瞭解大哥的性子麼。」

  「大叔孤苦了這麼多年,那些過去的事情大嫂你也都看開了,為何不能給大叔一個機會。」

  喬從安抬頭眼底滿是詫異,自己的小姑子勸說自己接受另外一個男人,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楚亦瑤第一次把話說的這麼直白,「我們家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人家,活著的人過的好比什麼都重要,爹娘脫離徽州到這邊來才有了現在的楚家,楚家沒有這樣的規矩,大嫂不必為大哥守寡一輩子。」

  喬從安沉默了,若說感情,那都是小時候積澱下來的,雖然記憶模糊,但喬從安也知道自己對淮山是有親近感的,她這二十幾年來,除了五歲那次的意外,其餘的日子都順風順水,在喬家過的很好,後來嫁人,生子,楚家待她一直很好。

  而這二十年來他為了找自己,卻受了這麼多苦。

  她所堅持的只是最簡單的東西,相夫教子,丈夫出了意外那就好好養大兒子。

  楚亦瑤的一番話讓她徒然有些覺得這些堅守似乎並不是最重要的。

  「大嫂你也看得出來應竹有多粘著大叔了,有一天他也會長大,也會娶妻生子,大嫂其實不需要擔心他。」楚亦瑤拍了拍她的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多的她也不必說了,想沒想通都只能靠大嫂自己…

  年初的開端是喜事,緊接著商行裡那連番的訂單忙壞了所有人,儘管累,但都很高興,那五家開的鋪子產生的影響,為楚家帶來了不少的訂單,定金也是如期收到,加上金陵這邊回來的一部分商戶,一艘商船,都怕是不夠運的。

  「不能太急,他們要這個數目,我們只能少給,決不能多給。」東西多了流傳的就會太快,到時候別人收到消息跟著做這買賣,就沒賺頭了,「東西少,讓他們覺得賣的好,才會繼續和楚家下單子,做了兩三回做熟了,到時候給些惠利,這客人也就穩住了。」

  楚亦瑤聽楚暮遠這麼和楚忠在說,臉上的笑意蓋不住,二哥的話就是她的意思,回來這段日子,二哥學的非常的快。

  「大小姐,據說楚二爺在月牙河街市那又開了一間鋪子了。」進來的王管事送了新單子,隨口道。

  楚亦瑤饒有興致的抬起頭,「哦?賣什麼?」

  「月牙河街市那賣瓷器的少,楚二爺就開了一家,昨個才開的,一早我們夥計路過的時候看到,進去的人還不少。」王管事也是聽夥計說的。

  「二叔離開楚家,混的倒是不錯。」楚亦瑤這話是由衷的,以二叔的才幹,楚家商行確實是屈才了,這兩年在商行裡撈了不少,出去自己開舖子也夠了,都比回徽州好,徽州那個楚家他是半點便宜都佔不到。

  楚亦瑤接過那單子,隨意道,「找個人去他鋪子裡轉轉,看他買的是什麼樣的。」

  王管事應聲出去了,楚亦瑤抬眼看楚暮遠,後者臉色微沉著,她笑道,「犯不著,都和我們家沒什麼關係了,如今的金陵可不是爹娘當年那樣,他想弄起來可以,弄大了也不容易。」

  「他還想弄大,就這幾間鋪子。」楚暮遠哼了一聲,金陵有多家鋪子開著的人要多少,遍地的生意人。

  楚亦瑤拿起筆在另外的本子上記下道,「你還真別說,二叔的心思,他當然想做的和爹一樣,最好比爹當年的還要大。」一母同胞,楚老爺當年這麼大的心性要在金陵創一番事業,作為親弟弟的楚翰臨同樣心氣不小,只不過楚老爺走的是本分勤懇,另一個妄圖吞了哥哥的一步登天。

  楚暮遠這會神情不氣了,笑道,「那就看看咱們這二叔,能幹出多大一番事來。」

  商船陸陸續續的出航了,楚家開始準備五月楚暮遠的婚事,也就在這時候,又一消息蓋過了沈家聘禮的事,沈家和水家要結親家了。

  這本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兩家人本來在沈老爺子這一代就是姻親,沈老夫人就是水家的人,別人說的是這樁婚事裡頭的兩個人,沈世瑾和水若芊。

  一個是剛死了妻子一年多,一個是再不出嫁就真成老姑娘的水若芊。

  按理說這婚事應該是趕緊辦了的,水若芊現已十七,可到了沈老爺子那,這婚事的日子卻遲遲沒能定下來。

  沈老爺子也沒攔著長媳去選日子,就一個要求,不能選在沈世軒成親的日子之前,這下嚴氏不樂意了,選的早晚有什麼關係,早早娶進門了,這是辦了也就辦了,再說這水若芊年紀也不小了,明年再娶進門,她什麼時候有孫子抱。

  可沈老爺子那就是不同意,田氏去世這才一年,這麼急著成親,和田家真是一點挽救的辦法都沒了,可嚴氏不是這麼想的。

  兒子能早一步娶妻進門,這就是力壓一籌,趕緊生下曾孫,二房那還有什麼好得瑟,再說這水家對兒子也是一大助力,如今老爺子這麼開口,萬一是二房那先有身子,她這不是白忙乎了。

  但沈老爺子不同意,嚴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老爺子不答應,沈家兩個老爺就絕不會插嘴,這事更輪不到小輩去說,嚴氏心一狠,直接把這日子定在了來年的二月,和沈世軒成親就只差了二十天。

  不知道內情的外人一聽這麼緊湊的婚禮,還以為沈家這是為了省錢,掛上去的燈籠都甭摘了,直接等著沈家大少爺娶水家小姐的時候用就得了。

  有些話傳著傳著直接變了味,到水若芊耳朵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這水家小姐怎麼盡要用剩的,夫婿也是別人用過的,臨了婚禮,這置辦的東西也可以直接用沈家二少爺成親用下的。

  水若芊直接氣哭了,摔著屋子裡的東西趴在小桌子上嚶嚶的哭著,一旁傳這話的丫鬟站在一旁嚇的不敢說話。

  她怎麼能不委屈,不想答應的婚事,爹一錘定音。

  她不願意嫁給沈世瑾,娘說為了小弟,沈家這個夫家今後對小弟來說會有很大的幫助,有姐姐在沈家做長孫媳婦,弟弟才能在長大之後在爹面前站穩腳。

  水夫人得到女兒鬧脾氣的消息趕緊來安慰,抱著她說道,「外頭傳哪能當真。」說罷瞪了那嘴碎的丫鬟一眼,拍拍水若芊的背,「日子趕的緊是想早點娶你過門,畢竟那田家的才走一年,就是裝裝樣子也要過了兩年,你哪能為外頭說的那些置氣。」

  「那為何不在他們之前,非要在他們之後,娘,我嫁去沈家已經夠委屈的了,還要在這事上受別人閒話,什麼叫用剩下的,當初你和爹怎麼不堅持我嫁給世軒,你們要是堅持的話,他怎麼可能不聽長輩的拒絕,我也不可能到這年紀還嫁不出去。」要再過一年,為什麼不是早沈世軒二十天,非要是遲二十天,這不就是打她的臉。

  「他說親本來就比你的早,凡事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對於水老爺不堅持女兒嫁給沈世軒,水夫人也無奈,沒別的原因,就是覺得沈世軒不夠出息。

  水若芊眼底都是不甘,都是托詞,這種事情有什麼先來後到,這些人都是想看她笑話。

  可她沒得選,若是曹家前來提親,爹肯定也會答應,換做別的人家,水家也看不上。偏偏這個時候沈家前來說親,隔著沈老夫人這層關係,爹對這親事是滿意的不得了,對他來說,兩家聯合其中的好處才是他最關心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0 PM 編輯

第十九章、坑事(一)

  水若芊的糾結沒人能夠幫她,婚禮的日子照著定了,聘禮也送了,她唯有安心呆在家裡準備出嫁,而沈家那邊,嚴氏心中有再多的不滿,日子也已經定下了。

  轉眼三月底商船回來,楚家這一艘船上就裝了不少東西,全部卸下船之後,第二天就讓管事和夥計把這些貨都送去提前下訂單的那些,此時別人才知道,楚家這生意是打算往外做了。

  楚亦瑤和楚暮遠算著那些銀子,想再另外添一條商船,說了一半忽然改口,「二哥,衛家在這裡的宅子置辦的沒有,到時候衛姐姐不可能從鴻都那出嫁的啊。」

  「大嫂早就準備好了,你怎麼現在想起這個了。」楚暮遠拿著手中的筆桿敲了一下她的頭,楚亦瑤嘿嘿的笑了一聲,「這裡的交給你,我去南塘集市。」

  楚暮遠看她這又遮又掩的,看著她出去,無奈的低頭繼續算賬。

  楚亦瑤出了商行讓阿川載著自己過去南塘集市,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下午的南塘集市人滿為患,馬車竟然進不去了,楚亦瑤讓阿川在外面等著她,自己步行過去。

  還沒走到那調味的鋪子,前面一群人潮擠了過來,楚亦瑤下意識側了個身,閃進一旁的巷子裡,路過的是一群穿著戲服的人,踩著高蹺,還有人演雜技,後面有幾十人的大抬轎,台轎上還有人跳舞,難怪這南塘集市連馬車都進不來,原來有人請了雜耍的來遊街。

  隊伍很長,走走停停的,楚亦瑤本想從巷子裡出去,可巷子口看的人卻越來越多,滿滿地圍堵在路兩旁,楚亦瑤不喜這麼擠,乾脆呆在最裡面,等著那些人過去。

  無聊之餘,楚亦瑤衝著巷子裡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就見幾家屋子門前的燈籠掛著,正欲低頭,瞥見那對面的巷子口忽然有人閃過,楚亦瑤抬頭看去,只來得及看到那黑色的衣角,緊接著,伴隨著外面那鑼鼓聲天的動靜聲,巷子裡傳來一聲悶喊,繼而沒了聲響。

  楚亦瑤覺得奇怪,那面巷子口裡應該都是些民宅,這時,一個幾歲的孩子忽然出現在了楚亦瑤的視線裡,十字的巷子他正看向她這邊,似乎是聽到了街上的熱鬧聲,想往她這裡跑過來,結果小腿還沒邁兩步,直接撲在了地上。

  哭聲即刻響起,淚汪汪的大眼睛還不斷往她這看,小手伸向她,嘴裡一直喊著姐姐,楚亦瑤無奈的往他那走去,離的那街市遠了,之前那悶哼聲又穿入耳中,楚亦瑤奇怪這民宅中是在殺豬還是做什麼,人就到了那孩子面前,福□子去抱他。

  才剛把那孩子抱起來,楚亦瑤下意識朝著巷子的還有兩側看去,在向右撇的時候,整個人呆了一下。

  就在右邊的巷子那停著一輛馬車,後車門開著,兩個穿著黑衣服的人正把一個裝在麻袋中的人往那馬車裡面塞,麻袋裡的人不斷掙扎,才使得兩個人這麼久了還沒推上去。

  楚亦瑤這一撇,六目相對。

  兩個黑衣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鬆開了手朝著楚亦瑤慢慢走過來,楚亦瑤心中頓生不妙,放下那孩子朝著街市那出口拔腿就跑,救命二字尚未出口,快步跟上來的人就把她拉了回去,楚亦瑤吃痛的撞在了一旁的牆上,那人很快摀住了她的嘴巴,蒙了面的眼底卻有一絲不安。

  「怎...怎麼辦!」那黑衣人衝著還有個人喊道,那人示意他一塊裝上車,找了繩子把楚亦瑤給綁了起來,嘴巴裡一塞破布,兩個人齊力把那麻袋給抬上來了。

  簡直就是天降橫禍,楚亦瑤無語的看著那不斷扭動的麻袋,剛剛抓著楚亦瑤的那個朝著麻袋中踢了一腳,裡面傳來悶哼聲,黑衣人沉聲罵道,「吵什麼吵,再吵...再吵直接殺了你!」

  結巴的口音瞬間少了些威脅,只是那麻袋中的人像是暈過去了一樣,真的不動了。

  緊接著馬車動了,楚亦瑤雙手雙腳都被綁起來了,固定在那難以動彈,綁架她也就認了,這就是平白無故被牽連到的,甚至都不知道袋子裡的人是誰,楚亦瑤靠在馬車內一時間有些懵了。

  直到身下傳來不斷顛簸的聲音,楚亦瑤知道這馬車是出城了,她離開這麼久又沒去鋪子裡,阿川肯定會找她,就是不知道二哥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找她,現在只能指望他們不會對她這個無辜受牽連的人做什麼。

  楚亦瑤覺得手腳都麻木了,想換個位置又不能動,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住了,後門啪一聲打開,另外又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著馬車上的楚亦瑤皺了眉,「怎麼多綁了一個!」

  「她...她...她看到我們抓人,萬...萬一說出去了怎麼辦!」楚亦瑤看著那黑衣人拿下了蒙面的布,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為首的看了一眼楚亦瑤,楚亦瑤趕緊搖頭,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又踢了一下麻袋,「都帶上。」繼而對楚亦瑤說道,「既然你是被誤帶的,事情過後就會放你走。」

  楚亦瑤還是第一次聽說綁匪的這麼心善,被人解開了腳上的繩子拉下了車,另外兩個抬著那麻袋走進了一間廢棄的破屋子裡,楚亦瑤打量四周,這也不知道是哪個林子。

  破屋子裡堆滿了稻草,楚亦瑤自覺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安安靜靜的什麼也不說,那人瞥了她一眼,黑衣人進來解開了麻袋封口的繩子,露出了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

  楚亦瑤此刻踹死曹晉榮的心都有了,見他昏迷著被那幾個人搖來搖去,其中一個拿起一碗水就潑到了他臉上,曹晉榮醒了。

  當即疼的咧了嘴,看到眼前站著的幾個人,也沒管這是哪裡,狠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抓我。」

  「看來沒抓錯人,去吧,把六兒叫來,好好認認。」那人直接拍了拍曹晉榮的臉,招呼兄弟幾個出去了,鎖了門直接把兩個人留在了屋子裡。

  曹晉榮這才開始打量屋子,轉頭看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楚亦瑤,眼底一抹驚詫,繼而他竟然笑了。

  曹晉榮整個身子還在麻袋中,楚亦瑤看他臉頰青腫的滑稽樣,哼笑了一聲,瞥過臉去。

  手腳都被綁住的曹晉榮根本沒法從麻袋裡出來,他看楚亦瑤一臉的不屑,頓時惱怒了起來,「不要讓我知道他們是誰。」

  楚亦瑤看他掙扎,壓根沒打算幫他一把,遇到他盡沒好事,這樣的事情都能讓她遇到,她真的欠他的了。

  「你還不過來幫我一把。」掙扎許久未果的曹晉榮終於暴怒了,衝著楚亦瑤悶喊道。

  楚亦瑤回頭看他,眼底一抹涼意,「曹公子有這功夫對我發火,不如找外面的幾個。」

  「你!」

  曹晉榮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放棄了掙扎,半個身子還在麻袋裡裝著,楚亦瑤懶得理他,側臉靠在稻草堆上,那人說事後放她走,至少她還是安全的,可不想再因為他惹出什麼事來。

  屋子裡安靜一片,過了一會,門口有了響動,門開了,幾個人抬著一個躺在躺椅上的人,後面還跟著一個手上裹著白布的走了進來。

  楚亦瑤看那個受傷裹著白布的人就覺得眼熟,還沒等誰說話呢,那躺椅上的人就很激動的抖動著身子指著曹晉榮,口中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只是眼睛瞪大地看著他,那一股恨意連楚亦瑤都感覺到了。

  那手上裹著白布的人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塗抹,看著曹晉榮恨恨道,「就是這小子!」

  起先和楚亦瑤說過話的那個人示意他們把躺椅放下,「確認沒抓錯就好,到時候殺錯了人可就不好。」

  這人的語氣冷淡的很,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寒意,曹晉榮看著那全身癱瘓躺在躺椅上的人,聽言也怒了,「你要是敢殺我,你們就統統得跟著陪葬!」

  「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那裹著白布的大漢想衝上來打他,被那人攔住了,那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走到了曹晉榮的身旁,拿著刀貼著他的臉頰慢慢的劃了一下,「人都綁過來了,怎麼不敢殺你,殺了後拋屍荒野,看誰還找得到我們。」

  「抓你也不容易,放到你身邊那幾個人可浪費了我們不少銀子,你這條命不少人都想要呢。」曹晉榮得罪過的人數不勝數,害過的人也很多,這不,躺椅上的和那個大漢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楚亦瑤認出來了,那個大漢就是當日她看到的被趕出酒樓暴打一頓的醉漢,可曹晉榮哪裡還會認得他們,平時出入有護衛,即便是有人恨也不敢下這個手,怕曹家報復,像今天這樣的,還是頭一遭。

  「殺了我,你以為沒人說出去麼。」曹晉榮哼笑了一聲,看向楚亦瑤,「你們還抓了楚家大小姐,就是和沈家二少爺定親的那個,你說沈家會不會找你們麻煩。」

  曹晉榮這句話成功的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了楚亦瑤身上,楚亦瑤趕緊保證,「你們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配上曹晉榮的哼笑,楚亦瑤的話似乎對他們來說沒什麼信服力,她看了曹晉榮一眼,拖她一塊陪葬是吧,曹晉榮對她這眼神反倒是一笑,「黃泉路上還有你作伴,也不寂寞。」

  楚亦瑤也不生氣,直接看向那幾個人,嘴角揚起一抹笑,「這位大哥,他死了我還高興呢,你們一定聽說過這曹家打壓楚家逼迫我嫁給他的事,你們直接殺死他也太便宜他了,你們那些弟兄沒少受他欺負吧,看看這躺椅上的大哥,估計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大好的人生都毀了。」

  曹晉榮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躺椅上的人聽言又激動了,嗯嗯啊啊想說什麼又沒人聽得懂,楚亦瑤笑盈盈的繼而道,「我看這大哥是要看著他死的解恨才解氣呢,不如你們找些惡犬,餓個三五天的,往這曹公子身上淋些肉湯送籠子裡去。要不然就在他身上多劃些傷口,看著他慢慢流血,死不了,傷口上灑灑鹽灑灑辣椒,再不行啊,找些蟲子,放他那傷口,要不了幾天,那蟲子就會慢慢啃食他,還會鑽進傷口裡面孵蟲子呢,一時半會他也死不了,你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這麼折磨,一定很解氣。」

  楚亦瑤說完,屋子裡是長長的沉寂,這些話從一個漂亮小姑娘嘴巴裡用這俏皮的口氣說出來,聽的幾個大漢都有些汗涔涔,而曹晉榮的神情,此刻更是難以形容,震驚,噁心,難以置信。

  半響,門口那才傳來結巴聲,「怪...怪不得,我…我娘說,越…越漂亮的女人就…就越狠毒,最最最…最毒婦人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0 PM 編輯

第二十章、坑事(二)

  門口結巴黑衣人的話說出了在場人的心聲,蹲在曹晉榮身邊的那個人輕咳了一聲站了起來,撇了楚亦瑤一眼,招呼幾個人把躺椅抬出去,也沒對曹晉榮做什麼。

  伴隨著那門啪一聲鎖上,楚亦瑤即刻接收到了曹晉榮那投來的憎恨目光,淡淡的掃回去,楚亦瑤嘴角揚著那抹笑,並不在意。

  「你以為你活的下來。」曹晉榮此刻才是真正的憋屈,那種揮手就有人上去為他打群架情況不復,而他又被綁在這什麼都做不了,幾乎是任人宰割。

  「起碼不會比你死的快。」楚亦瑤低頭看了一下手,輕輕的摩著指甲上的蔻花,抬頭對他又是展顏。

  「毒婦!」曹晉榮只會威脅人,不會罵人,憋了半響他恨恨的說了出口兩個字,楚亦瑤剛剛那些主意,真讓他覺得噁心。

  「嘴巴上毒,也好過曹公子行為上毒,你若不欺負他們,今天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楚亦瑤見他死不悔改的樣子,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冷言道。

  那個結巴的黑衣人眼神閃爍的很,綁住她的時候手都顫抖,若是什麼慣犯,至於這麼久都弄不上一個麻袋麼.他們根本沒怎麼傷害曹晉榮,氣不過兄弟被人折磨的全身癱瘓才下這狠手,也許都是幾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除了那個似領頭的有些身手外,楚亦瑤覺得其餘幾個都很普通,兔子急了還咬人,若不是他欺人太甚人家平白無故綁架他做什麼。

  曹晉榮不語,他根本不認得那兩個人是誰,從小到大他就是這脾氣,打過傷過的人不計其數,哪裡還能記得幾個月前的事情,橫行霸道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習慣到他根本不會去想這些人好不好受,自然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是要自食惡果。

  可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眼底的恨意越聚越濃,他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楚亦瑤不是沒看到他那恨意,微歎了一口氣,有些人,你怎麼說他都不會明白的,浪費口舌…

  天色漸漸暗了,外面的動靜很小,偶有竊竊私語聲,楚亦瑤靠在稻草堆旁,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晚上了。

  大嫂和二哥他們該著急地找她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旁的曹晉榮那傳來一陣動靜,楚亦瑤撇過去看,曹晉榮是綁在那坐著睡著了,忽然一個驚醒,頭猛的抬了起來,朝著四週一看,看到楚亦瑤的時候似乎鬆了口氣。

  屋子裡黑暗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亦瑤竟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慌,轉眼就不見了。

  屋子裡繼續安靜,屋外傳來了聲音,門開了,一個人進來手裡拿著兩個饅頭,一個給了楚亦瑤,一個給了曹晉榮。

  大概是覺得她一個弱女子在這林子裡能怎麼逃,就給她鬆了手上的繩子,直接關門出去了。

  曹晉榮嘴巴裡塞著個饅頭,在那嚼也不是,吐也不能。

  楚亦瑤鬆開了腳上的繩子,早就麻木了的腿好一會才有感覺,楚亦瑤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捶著腿,沒有水只能慢慢的小口嚼著吃。

  一旁的曹晉榮傳來了嗚嗚聲,楚亦瑤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吃下了最後一口,扶著一旁的柱子,嘗試站起來。

  腿還有些麻,楚亦瑤走了幾步到他面前,那人手勁也不輕,一個饅頭半個全塞他嘴巴裡了,頂了頂不出來,直接堵住。

  楚亦瑤伸手把饅頭拿了下來,曹晉榮呸了一聲,把嘴巴裡剩餘的也吐了出來,一臉的嫌棄。

  嘴巴一空他就急著對楚亦瑤說道,「快給我鬆綁!」

  「然後呢。」楚亦瑤看著他沒有動作。

  「我帶你逃出去!」曹晉榮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半個饅頭,見她一副不理睬的神情,來了火氣,「你打算一直留在這裡了不成。」

  「你打算怎麼逃,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從這屋子裡出去,再告訴我,怎麼從這林子出去。」楚亦瑤的眼神有些不屑,曹晉榮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屋子一共就一扇窗,還在門的旁邊,根本沒辦法逃出去。

  曹晉榮頓時羞憤的不知道說什麼,他的觀察力連她都不如,看她嘴角那淡淡的嘲諷之意,曹晉榮此刻覺得顏面盡失。

  「快吃吧。」楚亦瑤沒辦法給他鬆綁,總不能看著他餓死,把饅頭遞到了他面前,看著他眼底的錯愕,不耐道,「我不會給你鬆綁,你愛吃不吃,要是餓死了,他們都不用費神了。」

  良久,曹晉榮張口。

  他臉上的神情充斥著被羞辱的憤怒,還有被楚亦瑤輕視的不平,不甘心的吃著她手中的饅頭,乾澀的根本難以下嚥,可她剛剛都吃下去了,曹晉榮想到此,發狠的幾口就咬在了口中,一時間嚥不下去,漲紅著臉咳嗽了起來。

  楚亦瑤歎了一口氣,半點生活常識都沒有的曹家三公子,離開了曹家他到底是要怎麼活下去,曹老夫人的寵愛直接把一個好好的人給養廢了。

  起身到門邊,楚亦瑤輕輕敲了兩下,「大哥,我們一天都沒喝水了,能不能給我們些水喝。」外面沒回應,過了一會,窗邊丟進來一個竹筒,楚亦瑤撿起來,拔掉了上面的塞子,送到他嘴邊,催道,「快喝吧。」

  曹晉榮再也沒能嫌棄什麼,忍著竹筒上的髒,喝了兩口順了饅頭便不要了,楚亦瑤塞上塞子也沒打算喝,放在了一旁。

  標準的嬌寵小少爺形象活脫脫的體現在了曹晉榮身上,楚亦瑤對他說不上恨,就是覺得曹晉榮是個特別麻煩的人,惹上他身後總跟著一連串糟心事,他還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如果活著出去,這大概是曹晉榮這輩子最屈辱的事情了,她不幸被牽連,有幸做了個旁觀者…

  憑藉著那點月光,曹晉榮看向楚亦瑤那邊,卻發現她睡著了,靠在稻草堆上看起來睡的還挺香,曹晉榮嗤了一聲,卻壓不住那瘋狂來襲的睏意。

  半個饅頭怎麼抵的住,曹晉榮又餓又累,硬是看著那窗戶,不讓眼皮垂下去,他不會死,更不會死在這裡…

  等他醒過來天已經亮了,門居然開著,那個之前拿著刀子威脅過他的人走進來,看了他一眼,到他面前把他從麻袋中拖了出來,拿起小刀割斷了他腳上的繩子,直接拉起他往外走。

  都被綁了一天了曹晉榮根本沒辦法跟上他的速度,幾乎是被拖著出去的,人直接撞了那門框一下,繼而是有個人進來拉楚亦瑤。

  楚亦瑤臉上露出一抹郝然,不好意思的看著那個人,「大哥,我們是不是要離開這,能不能讓我在這裡先方便一下。」

  那人聽言走了出去,還關上了門,楚亦瑤鬆了一口氣,拿下頭上的一根簪子扔在了稻草堆裡,拿了些稻草遮掩了一下,隨即裝作收拾衣服喊了聲好了。

  那人打開門,楚亦瑤藉故遮住了那視線,見他走進屋子裡到處看了看,好像在檢查什麼,楚亦瑤懸著的心即刻吊了起來,看著他從草堆上走過到她身邊推了她一把,楚亦瑤微僵著身子走了出去,昨日載她們過來的馬車早就不見了,一個人帶路,曹晉榮被拖著走在前面,楚亦瑤在後頭,後面還跟著一個人。

  楚亦瑤雙手被綁在了身後,跟著上了山路,路很不好走,前面的曹晉榮身子都未舒展開來,跌了好幾下,那人根本不管,直接推著他,磕著碰著也當時看笑話,楚亦瑤看他再一次跌倒後被人拖起來的狼狽樣,慢吞吞的跟在後面,忽然腳下一崴,楚亦瑤順勢朝著一旁倒了下去,眉頭一皺,痛苦的喊了一聲。

  身後的人趕緊把她拖了起來,楚亦瑤也不管傷了哪裡,忍著痛繼續往前走…

  沈世軒和楚暮遠趕到那破屋子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運氣好找到了楚亦瑤扶過的小孩子,那孩子口中不斷的喊著車車,又喊姐姐,又捂臉說怕怕,他們斷定楚亦瑤是被馬車帶走了,那巷子裡的人也說有馬車出去,一路打聽,出了兩回岔他們才趕到這裡。

  一夜未睡的兩個人精神都不好,身後跟著數個護衛,走進那屋子,裡面卻空無一人,楚暮遠看到扔在那裝水的空竹筒和沈世軒對看了一眼,「再找找看。」

  屋子裡就一堆稻草,屋外的光照射進來,沈世軒忽然眼前一閃,反光來自草堆中,他趕緊前去翻找,找到了一直金簪子,楚暮遠臉上一喜,「這是亦瑤的,還是我陪著她一起去買的。」

  沈世軒雖沒表現出來,拿著簪子的手卻顫抖了一下,到屋外吩咐那些護衛,「分頭找,她肯定還會丟下什麼東西,若見到了楚小姐,不要輕舉妄動。」

  一行人分三隊出去找,附近的林子路也就這一條,沈世軒看到被踩踏過的草,抬頭看向了山上,對身後的人說,「你們跟我上去。」

  上山的路也儘是分叉,人跡罕至的地方根本沒有具體的路,只要有人走過,還是會留下些痕跡,折斷的樹,踩踏過的草叢,走在前面的一個護衛終於找到了楚亦瑤摔倒時候丟在草叢中的荷包。

  沈世軒捏著那荷包,快步往上走去,一間藏在山林裡的小木屋很快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0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二嫂

  門口站著四個人,沈世軒帶人往上盤到小木屋後面,沒有窗子。

  幾個人貼著木屋慢慢的往側邊靠,聽到了門口那幾個人的說話聲。

  「大大大哥,接下來我們怎…怎麼辦!」那個結巴換了身衣服,看了一眼屋內的人,「我…我們真要殺人?我可…從…從來沒殺過。」

  「不殺了他們,放走了來尋仇怎麼辦,你逃走了你娘怎麼辦。」一旁稍微瘦削的一個看老大不說話,對那結巴說道,「六兒都那樣了。」

  那結巴頓時不說話了,可眼底還不忍的很,那可是殺人啊,這輩子他最多就殺過牛。

  沈世軒看了一下他們身上並沒什麼武器,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衝著身後四個護衛使了眼色,只能硬闖了。

  沈世軒第一腳往前踩,腳下的枯枝斷裂聲響起,門口的人看了過來,沈世軒他們立即衝了過去。

  只有那個領頭的人難對付一些,其餘幾個都是普通人,沈世軒帶來的護衛也都是練家子,很快門口的人就被制服了,那結巴還給了個收尾,「這…這下完了!」

  沈世軒還詫異怎麼這麼簡單就給制服了,把人綁了起來,沈世軒直接拿刀子撬開了門上面的鎖,推開沉沉的木門,屋子裡亮堂了許多,沈世軒看到了靠在牆角邊上的楚亦瑤,同時也看到了被綁在一旁的曹晉榮。

  曹晉榮看到前來的人是沈世軒,那喜悅頓時減去了一大半,他最不願意被人看到這麼狼狽的綁在這裡,尤其是沈世軒。

  沒多說什麼,沈世軒走上前只解開了楚亦瑤手上的繩子,「我們先走。」

  也沒管曹晉榮,沈世軒直接拉著楚亦瑤往門口走去,曹晉榮在身後喊了一聲,「喂,把我的繩子解開!」

  沈世軒回頭僅是瞥了他一眼,還沒算為什麼楚亦瑤會被綁架的賬呢,聽他這囂張的口氣,沈世軒走過去揮手給了他一拳,直接把曹晉榮給打躺在了地上。

  曹晉榮口中一股腥甜,怒看著沈世軒,「你幹什麼!」

  「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脫了這曹家三公子的名頭,你以為你算什麼。」沈世軒看到曹晉榮就隱隱能猜到些什麼,再加上外面那幾個人說的,基本就肯定了楚亦瑤是被無辜受牽連,說不定就是半路給劫上去的,這一拳他還打輕了。

  曹晉榮那心氣兒受了他一拳不能反抗回去已經夠憋屈的了,更不可能再開口讓他鬆綁,只能恨恨的看著他帶著楚亦瑤出去,那女人,居然都不回頭看他一眼。

  到了屋外那四個人還綁著,楚亦瑤看那結巴的大漢朝著自己看過來,轉身問沈世軒,「有銀子麼?」

  沈世軒拿出了一張銀票,楚亦瑤示意護衛把銀票塞到那領頭的人懷裡,對這幾個人說道,「拿著這些銀子,帶上你們的家人離開這裡,走的越遠越好,殺了曹家三公子也只能出口惡氣,但曹家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走吧。」楚亦瑤讓護衛給他們鬆綁。

  那結巴呆呆的看了一眼楚亦瑤,轉頭看一旁的人,「老...老大。」

  「你們打算救他?」屋子的門虛掩著,曹晉榮聽清楚他們的話臉色又黑了幾分,沈世軒壓低了聲音道,「要不了多久官兵就該找來了,還請諸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這兩天發生的事,更不要提見過楚小姐。」

  女子聲譽重中之重,若是讓別人知道亦瑤和曹晉榮一起被關了一夜,那就怎麼都說不清楚了。

  那領頭的點點頭,即刻帶著其餘三個人下山去了,他要帶著他們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帶家人離開這裡。

  沈世軒看著他們下山,轉而對那四個護衛說道,「你們三個別走太遠,留在這附近,看官兵上來了再離開,不要讓他們發現了。」

  幾個人點點頭,沈世軒繼而對楚亦瑤說道,「沒留下什麼東西在這裡吧?」楚亦瑤搖頭。

  兩個人連同一個護衛趕緊下山去了,到了山腳下正好遇上了楚暮遠,見楚亦瑤沒大礙,一行人上了馬車,直接離開了這地方...

  為了不引人注目,楚暮遠和沈世軒都呆在了馬車內,出了林子他們就找了另外的路,繞著遠路回金陵。

  楚暮遠聽沈世軒說曹晉榮還留在那小屋子裡,還不覺解氣,「你才給他一拳,我上去的話直接多給他幾拳,讓他也好好嘗嘗這滋味。」

  「不用二哥你打他,他這一路來也沒少受折騰。」楚亦瑤想動一下手肘,疼的眉頭都皺起來了,撩起袖子一看,之前故意跌倒半個身子摔下去,手肘直接撞在了地上,如今已經烏青一片,還泛著擦傷的血絲。

  「別亂動!」耳旁同時傳來楚暮遠和沈世軒的聲音,楚亦瑤抬頭衝著他們笑了笑,「不礙事,應該沒傷著筋骨。」

  沈世軒見她輕輕的拉下袖子,心想應該在馬車內也備著藥箱子才行,「我們從金陵西門進去。」

  若是從東門入,和曹家對上就不太好了。

  「這回算你運氣好,要真是綁匪怎麼辦!」楚暮遠輕敲了一下她的頭,「身邊也不帶個人。」

  「知道了。」楚亦瑤點點頭,微歎了口氣,和曹晉榮結下的梁子夠多了,也不差這一件了,希望他會長點記性...

  回到了楚家,喬從安見她回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聽說她受傷了,趕緊讓人請了大夫,「你快回去好好洗洗,去去晦氣。」

  綁架別人順帶還能帶上她,她這不是倒霉是什麼,楚亦瑤跟著錢媽媽回去,沈世軒把她安全送到也告辭回沈家去了。

  楚亦瑤躺在澡盆中,受傷的手擱在外面,週身飄著一股淡淡的柚子葉香氣。

  泡過了澡請大夫看過了手,喝了清粥後楚亦瑤架不住困意睡著了。

  到了晚上曹家那就有消息了,他們不像楚家這樣是私下去找的,發現曹晉榮一夜未歸曹老夫人就立即報官了,如今曹晉榮被找回來馬車後跟著大隊的官兵,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曹晉榮被綁架救回的消息很快四散了開來,但是匪夷所思的是,曹家沒有收到任何要贖金的信件,官兵到的時候也只有曹晉榮一個人被綁在小木屋中,週遭人影都沒,翻遍了那山林也沒見到半個所謂的綁匪。

  而回來的曹晉榮,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到處去找那幾個相關的人,別說是他了,就是那幾個手下也記不得打癱了誰,唯有酒樓裡的一個夥計還記得那個醉漢,繼而四處打聽,等知道那夥人住的地方,早已經人去樓空。

  曹晉榮直接是吃了悶虧,無處撒氣,楚亦瑤那日的話他聽的很清楚,卻更羞憤於她料到了自己離開後會做的事情,這種毫不掩飾的鄙視和不信任,讓曹晉榮覺得從未有過的沮喪。

  半月後,金陵這奇怪綁架的事也消散了,沒半點關於楚亦瑤的,楚家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五月初,鴻都那衛家兩姐弟來到了金陵,喬從安親自接了他們到置辦的宅子裡,兩姐弟沒別的親人,喬從安又安排了媽媽和丫鬟過去,帶著兩姐弟看了一圈宅子,拉著衛初月笑道,「這宅子小了些,不過離楚家近,我看你們東西也沒怎麼帶,是不是要在這置辦?」

  走在前面的衛初陽回頭道,「是啊,就帶了娘給姐姐準備的,其餘的都在這買就是了。」

  「我讓人帶著你們去買,金陵這大,你們好好逛逛,也別呆在這。」喬從安留下了自己的一個媽媽給他們幫忙,讓阿川這些天就在這當車伕負責載他們到處走走。

  衛初月看弟弟一臉的高興,臉上多了些笑容,「楚夫人,就不多麻煩你了,我和初陽自己去就成了。」

  「都快是一家人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今後,麻煩你的事可多。」喬從安挺喜歡衛初月,爽利的性子和亦瑤肯定也相處的來,今後這楚家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份安穩。

  衛初月年紀再大也還是個姑娘,聽喬從安這麼一說微紅了臉,不再拒絕她的安排,畢竟她和弟弟對這裡是真的不熟悉。

  喬從安把他們安排妥當了這才回楚家...

  轉眼半個月過去,楚暮遠成親了,楚亦瑤讓那些管事夫人都去了衛初月那,能夠讓她熱熱鬧鬧的出嫁。

  楚家這張燈結綵的,客人亦是很多,到了黃昏遠處才傳來鞭炮聲,迎親的隊伍回來了,前廳這早就準備妥當了。

  身著喜服的楚暮遠看上去英俊極了,楚亦瑤和大嫂站在一塊,看著二哥走進來,身後是喜娘扶著的新娘子。

  跨過了火盆踩過了瓦片,新人進喜堂,紅燭跳躍的喜堂桌子上,只放了兩杯熱茶,代表過世的楚老爺和楚夫人。

  拜過天地,兩個丫鬟捧著紅燭將新人帶去了新房,楚亦瑤湊著熱鬧,趕緊拉著刑紫語一塊過去瞧瞧這個尚未謀面的二嫂。

  衛初月累了一天了,抬起頭,看到門口進來了兩個姑娘,一個文靜些,還有一個則笑瞇瞇的看著她,衛初月微怔了一下,隨即回了她一個笑。

  很快兩個人中間擠進來一個腦袋,楚應竹伸手拉住了楚亦瑤,又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衛初月,好奇的很,「姑姑,娘說二嬸在這裡,那二叔呢?」

  「你二叔正在前頭被灌酒呢,你們快去幫幫他。」說罷楚亦瑤牽著他出去了,留衛初月在屋子裡好好休息。

  那古靈精怪的應該就是小姑子了,衛初月動了下脖子,想起之前楚暮遠書信給她說的,話不多卻也貼心,把楚家上下幾個人的性子說了個遍,就是沒說他自己的。

  「二少奶奶,這是廚房裡送來的,您吃一些先,不用等二少爺。」青兒進來送了一個食盒放在桌子上,讓屋子裡的丫鬟伺候著她吃。

  「辛苦你了。」衛初月笑著讓丫鬟給青兒塞了個紅包,青兒接在手中笑瞇瞇的出去了。

  青兒出去就找了喬從安,把紅包給她一看,喬從安一笑,「是個謹慎的人,你就拿著吧。」青兒收下去忙別的事,喬從安想起還落下了東西,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才剛剛過了迴廊,迎面那就走來一個英朗沉穩的男人,喬從安看了一眼頓時怔在了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1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偶遇

  「你。」喬從安微一抬手想指他的鬍子,卻又怕是認錯了人,停在了半空放了下來。

  男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她,熟悉的聲音傳來,「不好看」

  喬從安這才確定眼前的人就是淮山,稜角分明的勾勒著他的樣子,帶著小時候的一些影子,遮掩不去的是那歲月沉澱下來的滄桑,看著他專注的望著自己,喬從安心裡沒由來的慌了一下。

  「沒有。」喬從安避過了視線說道。

  淮山再度摸了摸下巴,還是前兩天亦瑤和應竹過來的時候齊力要求自己把鬍子剃了這才下得去手,說什麼二哥成親也是大喜事,得換個模樣。

  「我都認不出自己了。」淮山苦笑了一聲,都留了這麼多年,剃了後照鏡子,他差點認不出鏡子裡的人。

  「我剛才也有些認不得。」淮山看到喬從安笑了,眼角都透露出一些開心,他的心情忽然也舒暢了起來。

  「你去前廳替暮遠擋擋酒,王家那三個,怕是晚上不想讓他走著回去了。」喬從安莞爾從他身邊走過。

  淮山回頭,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又說不大出來...

  第二天一早,楚暮元和衛初月早早的起來,去了供奉楚老爺楚夫人的祠堂裡面給他們上香敬茶,衛初月的楚家生活真正的開始了。

  楚亦瑤說要給楚暮遠放三月的大假,最好是能早早的生下孩子讓楚家更加熱鬧,於是把楚暮遠手上的事都給接過去了,六七八三月還算空閒。

  三日回門,楚暮遠陪著衛初月去了之前出嫁的那個宅子,衛初陽早早的等在了門口,見到姐夫扶著姐姐從馬車上下來,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掩蓋不去,姐姐終於出嫁了。

  迎進了屋子內,衛初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三日回門之後他就要回去鴻都,鋪子裡的事還有很多。

  楚暮遠知道姐弟間有話要說,到了屋外留他們二人獨處,自己則站在院子裡,負手望著遠處的天空。

  屋內,衛初陽看姐姐面色不錯,放心了許多,「姐,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在這和姐夫好好過日子,不用擔心我,家裡有蘭婆在。」

  衛初月覺得弟弟是一下子長大的,尤其是這兩年,越發的懂事,她應該都覺得高興,只是想到要留他一個人在鴻都,心裡就隱隱有些難過。

  「你也別太拚命,你年紀小,若是人家不服你,也別急著逞強,我們衛家在那也是老行當了,有事就去找藍叔他們,切莫一個人強出頭。」衛初月摸了摸他的頭囑咐道。

  衛初陽點點頭,「姐,楚家比許多人家都簡單,你要早些為楚家生下孩子,這樣爹娘也會放心,多生幾個。」

  衛初月敲了一下他的頭,眼睛一瞪,「你當我是豬?」

  衛初陽看她這一副和對面鋪子的大嬸鬥嘴時候的架勢,老氣橫秋的教育道,「姐,現在你是楚家二少奶奶了,可別再擺出這樣子,我都聽人家說了,這女人要溫婉賢淑,你看楚夫人。」

  話音剛落衛初陽又遭到了她的一記,耳邊傳來衛初月壓低嗓音的話,「得,以後你就娶個溫婉賢淑的,可別像你姐我這樣。」

  衛初月撇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別嬉皮笑臉的,回去之後先把齊家的事搞定了。」

  聽此衛初陽的神色才正經起來,點點頭,「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把娘的東西拿走的。」

  衛初月對他也安心,又補充了一句,「我成親,他們送來什麼都扔回去,娘早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姐,娘留下繡段我留在你這裡了。」衛初陽拿出盒子,裡面是半截繡段和半本繡本,「保不準他們回來搶,還不如留在這裡安全。」

  衛初月本不同意,聽他這麼說也沒再拒絕,這東西娘過世前有交代,是留給弟媳的,「那我就暫時幫你放一放。」

  姐弟倆個人說了許久的話,衛初月還有些不捨,下午離開的時候,衛初月的情緒就有些低落,她就這麼一個親人了,要再見面,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你們若是想常見面,也可以讓你弟弟來金陵。」耳邊傳來楚暮遠的聲音,衛初月一怔,隨即搖搖頭,「他在那可以過的很好。」來了金陵勢必要依附楚家,她並不想這樣。

  楚暮遠看她眼底閃過的一抹堅持,不再開口,不是每個女子都必須依附著丈夫才能活下去,例如亦瑤,例如他眼前的新婚妻子。

  但楚暮遠心中還是隱隱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眼前這個人的依賴,她們本就應該被呵護,有人疼愛,誰願意堅強...

  也許是喬從安帶著楚亦瑤去求的平安符顯靈了,下半年楚亦瑤過的安安穩穩,半點事也沒出,更沒人來楚家鬧什麼煩心的事。

  十月初,商船已經出發往大同,楚亦瑤去了一回桑田,第一次去看自己買下的地。

  田家把地契給她的時候,這些地依舊是被農戶租賃去的,所以每年都能收到一筆賦稅之外的租金,抬腳走上山坡,楚亦瑤往下看,谷子都已經收了,如今田間是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草垛子,據村民說,這些草垛子曬乾了打理乾淨,可以鋪子床板上,再在上面蓋上厚厚的墊褥子,冬天就足夠暖和。

  「二舅,黑川都能收了,今年那鋪子裡的生意可是要好許多。」楚亦瑤現在想著效仿她這樣開調味鋪子的人越多越好,她就可以成品也賣,原料也賣,黑川收的多了,完全可以當是批發給別的鋪子。

  「都收好了,曬乾了就等磨碎。」刑二爺站在她身後說道。

  楚亦瑤笑了,嘴角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望著不遠處村子裡那裊裊的炊煙。

  不一會,兩個老者朝著她這走上來了,前面的還拄著枴杖,走近看清楚,楚亦瑤臉上一抹詫異,「陳老?」

  這不就是當日用二千五百兩銀子買走觀音雕刻的老人家麼,居然還能在這遇到。

  「楚小姐好記性。」沈老爺子微微笑著走了上來,楚亦瑤趕緊伸手去扶他,「陳老您小心些,這前兩日剛下了雨,土松的很。」

  沈老爺子走上了山坡,江管事跟在了他身後,對楚亦瑤頷首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這地方人傑地靈啊。」沈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望著桑田這麼一大片的地,何止是人傑地靈,那本來應該是他的囊中之物。

  「地靈我是看出來了,至於這人傑,莫不是桑田還出了什麼能人。」楚亦瑤見他語氣裡有些惋惜,笑著接話道。

  「丫頭,這你就不知道了,五六十年前,這裡可是出了個大人物,就是現在的內閣大臣錢正,此人一生未娶,致力於國事,桃李滿天下,還培養出了不少人才。」錢正去洛陽的時候楚老爺都還沒出生,楚亦瑤自然是不知道這人物。

  「他一生為官清廉,否則這桑田也不會只是這樣。」沈老爺子最佩服的還是錢正的官風,他能進諫讓金陵讓這些商戶們有更好的發展,卻從未在自己的老家上有過一絲的私心,內閣幾十年,換做是他也做不到。

  「我倒覺得桑田還是這樣的好。」楚亦瑤望這一片山林,透著的質樸感非金陵能比,再說不久的將來,這還將會是皇家的地方,又何嘗不是錢正對父老鄉親們的另一番造福。

  沈老爺子看著她側臉,說起來,二小子的眼光確實不錯。

  楚亦瑤回頭,看到沈老爺子看她,不由的笑了笑,「陳老,這麼人傑地靈的地方,您是不是也置了宅子偶爾來這住住。」

  饒是老人家,心裡還腹誹,他想置辦的,可都讓這丫頭給置辦去了。

  陳老爺子摸了摸鬍子笑了,「來看看,有此意思,不如丫頭你陪我下去走走。」

  「好啊。」楚亦瑤見天色尚早,爽快的答應下了,雖然不清楚他是哪家的,陳老也沒明說,但一次性二千五百兩的大手筆,想必也是大家了,交好肯定是沒有錯的。

  江管家看著老爺被楚家大小姐扶下去,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幾次見面老爺都不說穿,不知道進門之後這二少奶奶會是什麼個神情。

  遠遠看過去那就是和樂的祖孫倆散步,楚亦瑤喜歡這種恬靜安寧的感覺,村子裡看孩子們嬉鬧,聽牲畜鳴叫,少有馬車咕嚕聲,從別人家的門前走過,偶爾還能聞到裡頭飄出來的菜香。

  沈老爺子見她故意放慢步調配合自己,呵呵的笑著,「楚小姐可有十五了,可允親了?」

  「陳老,我已經允親了,是與沈家二少爺。」楚亦瑤也不隱瞞什麼,金陵中幾乎都知道這事,大概是陳老不常出來。

  「可惜了,我家還有個比你大一些的小子,怎麼就允親了呢。」沈老爺子語氣裡儘是可惜,楚亦瑤笑著,乾脆不接話。

  走到一戶比較大的農家前,沈老爺子停下了腳步,略高聲音喊道,「不走了,累了,咱們進去討口飯吃。」

  楚亦瑤扶他進去,和刑二爺說道,「二舅,您去和那大娘說一聲,做些好菜,清淡些。」

  江管家看了沈老爺子一眼,跟著進了屋子裡,刑二爺塞了銀子那家人哪能不熱情,給收拾乾淨了讓他們坐下,楚亦瑤看那大娘似乎在找什麼能泡茶的,笑喊道,「大娘,給我們倒些你們這的麥茶可好。」

  那大娘看了看他們,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哪拿得出手。」那麥茶是自家曬著泡來喝的,最普通不過了。

  「不礙事大娘,您泡一些讓我們嘗嘗。」麥茶卻是桑田這的一個特色,楚亦瑤還沒去過的村尾那一片,就是用來種麥子。

  「那我出去給你們挑些好的。」那大娘走了出去,叫了自己媳婦去找兒子回來殺雞,進進出出廚房,不一會就給他們端來了四碗茶,還拿著一個茶壺用來添的。

  楚亦瑤端起碗先遞給了沈老爺子,自己才端起來喝了一口氣,和平日裡喝的茶不同是,這麥茶的香氣裡夾著一股醇厚的麥香味,顏色比較淡,碗底裡還漂浮著一點點麥殼磨成的碎末。

  楚亦瑤嘗著那麥茶中的一點點澀味,這是純的大麥炒制的,在農家肯定是不會加什麼特別的佐料進去,想罷,楚亦瑤對沈老爺子說道,「陳老您坐會我出去一下。」

  楚亦瑤走到屋外,那大娘正在那篩谷子,楚亦瑤走近,「大娘,您能給我看看,您這泡茶的大麥是怎麼樣子的麼。」

  那大娘放下了篩子帶著她到了一個屋子裡,白色的布袋子裡裝著一些乾癟的大麥顆粒,帶殼的,飽滿的都拿去磨粉了,挑揀出來乾癟的就都碾碎了泡茶喝,「村子裡的大夫說這喝著開胃,止熱,有時候他們下地幹活了,就都給他們泡上些,夏天多喝喝。」

  楚亦瑤抓了一把那麥粒子,「炒的時候要加什麼嗎?」

  那大娘搖搖頭,「加啥,加了別的茶葉可貴,咱們也喝不起,就這喝著也能和城裡的一樣了。」

  楚亦瑤笑了笑,回去了之前的屋子,看著那茶碗想了一會。

  耳旁傳來了沈老爺子的笑聲,「丫頭,你想什麼呢,看這麥茶裡是有什麼玄機了?」

  楚亦瑤點點頭,「陳老,您說這樣的茶,味道也不錯,在金陵怎麼就不能賣呢?」

  「太便宜,味道不夠。」沈老爺子很直接的說出了兩點,好比階級層次,就算某樣東西好喝,太便宜,下階層都喜歡買的起的,上階層的人就很少會去喝,茶也一樣,多名貴的代表多高的身份地位,金陵城這一群商戶,怎麼都是喜歡裝兩把的人,怎麼會想喝這個,味道也不夠精緻。

  「便宜的東西可以做的貴,味道不好,那就讓它更好喝不就成了。」楚亦瑤回頭,「一樣的白菜,小館子裡和酒樓裡就差這麼多,不就是個牌子的區別,那小館子裡的份量還比酒樓裡的多了,有些味道也不錯。」

  沈老爺子被她這麼一說,笑了,做生意確實是這樣,看她眼底躍躍欲說的樣子,配合問,「賣得貴容易,茶這東西,必須是得好喝才行。」

  「陳老您看,這碗底還有不少碎末呢,村子裡條件不夠,泡的時候都沒過濾乾淨,剛剛我出去問了大娘,說是直接炒好了碾碎的,那就是殼都沒篩乾淨,這味道淡不說,還有些澀味。」楚家不做茶葉生意,楚亦瑤也清楚金陵的茶業幾乎是被壟斷的,想要以新東西分一杯羹,根本不能持續多久,所以她直接把這想法和陳老分享了。

  「若是加些別的東西進去呢,好的麥子炒好了碾碎,去了殼磨粉之後,再加入炒好磨粉的茶葉,混合在一塊,泡好了過濾,那味道不是更醇厚了?」

  楚亦瑤疑問地問沈老爺子,後者卻是靈光一現,楚亦瑤又說道,「加什麼茶,不論多少貴,這份量不能多於麥粉,這樣麥香味才是首要,這樣不就可以賣的貴了麼?」

  沈老爺子此刻看楚亦瑤的神情都變了,沈家商行裡茶葉這塊做了這麼多年了,什麼種類的茶沒有,這麥茶是根本不削做的,被這丫頭這麼一說,倒是他錯把寶玉當廢石了!

  「丫頭,你是怎麼想到這個的?」沈老爺子這會有些小激動,又喝了那麥茶,已經開始盤算起了如何嘗試她說的這東西。

  楚亦瑤被他這麼一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對茶懂的也不多,既然花茶是能夠多種的添加一塊,那這麥茶為何不能是麥子和茶葉一起,只要比例合適,我想這味道應該更濃郁。」她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但凡看到新奇的特別的東西,都會想一下它的價值,稍加改變後會不會賣的更好。

  沈老爺子樂了,難怪楚家能撐過那段日子沒有破產,如今還越來越好,難怪二小子這麼放心的把自己的那些東西都交給她了,若不是他在那點破,二小子還不知道要瞞多久,沈老爺子一把年紀中少有的頑劣心全用在孫子身上了,果然還是他明智,早早讓二小子給下手了,真讓曹家娶回去了,他們也不識貨!

  「丫頭,你都告訴我了,就不怕我回去就這麼做,奪了你的生意。」半響,沈老爺子認真問她,做生意的怎麼會把好點子告訴別人。

  「陳老您不知道嗎,楚家是做瓷器的,茶葉這塊,金陵城已經飽和了,做來做去都是那些人,我這打鐵的去做包子,不是瞎胡鬧呢,什麼都不懂,光靠這一個沒多久就該讓人家給擠出來了,還不如不去呢。」楚亦瑤瞇瞇笑著擺手,唯有缺什麼做什麼才更容易發展起來,她讓二哥去這麼多次鴻都,都直接拐回來一個二嫂了,這繡品的事估計也不遠了。

  「好好一個打鐵的去做包子,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從屋子裡傳來,沈管事很久沒看到老爺這麼笑了,看楚亦瑤的眼神裡倒是多了幾分佩服,沈老爺子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說話都夠大聲,他粗聲粗氣的對她說道,「那丫頭不介意陳老把你這主意給私藏了,回去試試。」

  楚亦瑤對哈哈笑著的沈老爺子有一股親近感,從小就沒了爹娘,又經歷了兩世,楚亦瑤對親情的渴望遠高於常人,沈老爺子這般慈祥的樣子,相處起來真的很舒服,於是她拿起碗敬了他一下,「那陳老可別忘了到時候送我些嘗嘗。」

  兩個人聊的很投機,一老一少也不芥蒂什麼身份,坐在那說著,偶爾沈老爺子會高一聲,臉上的笑意都未退散。

  直到那大娘把菜都端上來了,中間的一個陶罐子中是一隻新鮮的燉雞,打開來一股香氣,沈老爺子高興,拉著江管事一塊坐下吃,刑二爺也坐了下來,四個人圍著不大的桌子吃了這一頓飯。

  席間沈老爺子還喝了兩杯農家自釀的小酒,看著楚亦瑤,這一趟,來的再值得不過了啊...

  回去之後楚亦瑤就開始被喬從安強制留在家中惡補繡活了,來年一月就出嫁的人了,總不能還一直往外跑,除了刑紫語成親的時候去過一趟外。衛初月也是閒不住的人,等楚暮遠回去商行裡就幫著喬從安一起打理楚家,喬從安空了就負責管著楚亦瑤。

  楚亦瑤的繡活不差,但是這個接連不斷的惡補,她也有些怕了,可這幾年來她忙的都是商行鋪子的事情,根本沒給自己準備過什麼,所以這新嫁媳婦該準備的一些繡品,她都得自己一樣一樣做好。

  快過年的時候,楚亦瑤終於把這些東西都給完成了,隔壁的廂房裡已經掛了她的嫁衣,那是楚夫人去世前就為她準備好的,偏大了一點點,送去繡房修改過後拿回來就一直掛在那了。

  楚亦瑤按了下太陽穴,全家都高興著,她只能配合著把她們想要自己做的都給做了,秦姐姐當初可是被關了大半年,她這才兩個月就受不了了。

  孔雀把東西都放進廂房裡,楚亦瑤走了進去,大紅的嫁衣安靜的掛在架子上,一旁的盒子裡放著鳳冠,這套嫁衣她前世只見過兩次,第一次是二嬸把它從庫房裡拿出來,第二回是楚妙珞出嫁。

  老天給了她機會,才讓能夠讓她這個已經撞破頭沒了命的人重生活一回,以前的傻事做的還不夠多麼。

  輕輕的摸著這嫁衣,娘走的早,但記憶裡那個楚夫永遠鮮明,那個安靜起來溫婉的女子,行事果斷,對生意上的事情比爹都來得更有見解,她把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她只來得及培養大哥就走了。

  「娘您放心,我會像您一樣出色,比您做的更好,我還要活的很久。」楚亦瑤看著嫁衣喃喃道...

  這一年的時間尤為的快,年末在忙忙碌碌的準備中過去,年初楚亦瑤就什麼都不用做了,準備出嫁。

  喝了兩年的湯藥終於在年末的時候斷了,楚亦瑤在屋子裡看著自己的嫁妝單子,陪上三分之一的楚家家產,楚亦瑤獨分出去,可就是實打實的小富婆了。

  抬到沈家的嫁妝中沒有她那些地契,包括桑田的和沈世軒交給她的,她都沒打算列在嫁妝單子裡面,爹娘給自己準備的已經足夠,她也是知道沈家大少爺的婚禮就在她和沈世軒成親後二十幾天,嫁妝的風頭還是留給水家大小姐的好,在沈家,弄清楚形式前先低調些總沒有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1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出嫁(一)

  一月中,楚家大小姐出嫁。

  剛剛是冬日過去,初春萌曉的日子,清晨的天還很冷,天剛濛濛亮,楚亦瑤起來之後就是沐浴洗漱,屋子裡燒著暖盆子並不覺得冷,楚亦瑤換上了內襯的紅色衣服,坐在梳妝台前,此刻窗外的天才顯亮。

  淨面過後請來的全福奶奶開始給她化妝,屋外熱鬧的很,楚亦瑤彷彿聽到了秦滿秋的聲音,不一會秦滿秋抱著滿了週歲的兒子出現在門口,往裡面一瞅,看到楚亦瑤端坐在那,低聲對兒子說了什麼,小傢伙從秦滿秋的懷裡下來,扶在門框上站定了。

  繼而步履蹣跚的朝著梳妝台前的楚亦瑤走了過去,楚亦瑤眼神往下一瞥,他正站在自己面前仰著頭看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一按,奶聲奶氣的吐出,「姨...姨...抱!」

  秦滿秋的兒子粉雕玉琢的十分惹人愛,楚亦瑤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哄道,「乖,姨等會抱你,好不好?」

  小傢伙不哭也不鬧,回頭看秦滿秋在門口看著他,似乎是站的累了,乾脆坐在了楚亦瑤坐的那個踏下面,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

  「臻寶,過來。」秦滿秋衝著兒子招了招手,王臻寶小朋友小手抓著楚亦瑤的手呼的一下站了起來,衝著楚亦瑤呵呵呵的笑著,又衝著秦滿秋走過去。

  秦滿秋抱起兒子,王臻寶還揮著小手要她聞聞,秦滿秋在兒子的手心裡親了一口,後者咯咯的笑著,呆不住,要去外面玩。

  怡風院子裡面,錢媽媽指揮著幾個小丫鬟忙著,沒過一會,喬從安帶著衛初月來這看了一圈,都準備好了,這才去前院招待客人。

  辰時剛過,楚亦瑤這邊,全福媽媽已經畫好了妝,拿著梳子邊念著詞,邊給她梳頭髮: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門口的錢媽媽擦了一下眼角,帶著寶笙走了出去,楚亦瑤看著初見雛形的髮飾,微晃了神,同樣的事情,再經歷一次,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新娘子請起。」身後的全福奶奶在頭上固定好最後一根簪子,笑盈盈的說道,楚亦瑤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孔雀和平兒為她穿上了嫁衣,勾勒著金絲紅線的嫁衣,裙擺處的雀鳥圖案像是繞著腳踝的一群,十分的漂亮。

  孔雀在她身前給她繫好了腰帶,輕輕的整理的她的衣服,臉上也儘是喜悅。

  不輕的鳳冠戴好之後,楚亦瑤被扶到了床邊坐下,一旁的平兒給她整理好裙子,眼底一抹驚艷,「小姐,您真好看。」

  楚亦瑤莞爾,雙手放在腿上,調皮的問,「平時不好看麼?」

  平兒小臉一紅,忙搖頭,「平時也好看,只是今天,特別特別美。」楚亦瑤被她這害羞的樣子逗樂了,鳳冠上的墜飾輕輕擺動了一下,看得平兒更錯了眼,小姐今天是真的好看啊。

  過了一會喬從安走了進來,身後的青兒手中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放了魚肉,放下後帶著屋子裡的丫鬟退了出去,就留下喬從安和楚亦瑤兩個人。

  喬從安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看著楚亦瑤,竟也笑了。

  「大嫂,您笑什麼。」

  「外頭的丫頭都在說,今天的大小姐真是漂亮極了。」喬從安看這粉黛美人,她若是個男人,也必被給迷住了。

  「大嫂您就別笑話我了。」楚亦瑤被她這麼一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喬從安端起盤子裡的碗,夾了一口魚為給她吃,又夾了一口肉,「嫁過去之後的日子,必定是有魚有肉,紅紅火火。」

  「大嫂。」楚亦瑤聽著她說,略微有些哽咽。

  喬從安放下碗嗔了她一眼,「別哭,大喜的日子,高高興興的。」繼而摸了摸她的手,「大嫂什麼都不擔心你,不過這沈家沒楚家這麼簡單,你嫁過去了萬事都仔細些。」

  楚亦瑤點點頭,喬從安微歎了一口氣,小姑子什麼都需要讓她擔心,可也就是這樣,她怕小姑子這性子,在沈家的規矩一下會過的不舒坦。

  「嫁了人,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做了沈家的媳婦,就要為他家著想,楚家這裡的事,你要盡少過問,也別老是往外頭跑了,大嫂知道你喜歡這些,但人言可畏,萬事都抵不住人家一句閒話。」做大小姐和做別人家兒媳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日子。

  「大嫂,亦瑤明白的。」有關於楚家的事情,她都交給二哥和忠叔了,而有關於沈家的事情,她一屆女流,更不會去摻和,她只要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足夠了。

  喬從安細細的囑咐了不少,但她能傳授的經驗有限,以後的事情還是得靠她自己。

  喬從安出去後孔雀進來替她蓋上了紅蓋頭,很快,沈家的迎親隊伍到了。

  一路熱熱鬧鬧吹吹打打,到了楚家大門口,沈世軒邁進去,門口那圍了一大群的人,楚應竹首當其衝,出難題的解難題,討紅包的給紅包,沈世軒給的痛快,王寄林在後頭還不依不饒的鬧著,「新郎官,說說你是什麼時候看上亦瑤的。」

  沈世軒笑盈盈的答道,「那可比你想的要早了多了。」四周哄笑了起來,王寄林從人群中擠出來,「這哪算回答,大家說,該不該罰!」

  眾人配合的說了罰,沈世軒也乾脆,直接讓身後的弟弟給大家分了紅包和糖,本就是湊個熱鬧的,一路過去,倒是暢通無阻。

  直到楚暮遠進來說要背她出去,楚亦瑤才知道,花轎到了。

  楚亦瑤只看得見腳下,在孔雀的攙扶下伏在了楚暮遠的背上,隨著門口喜娘的說話聲,眼底一亮,到了屋外。

  從她的屋子到門口有著很長的一段路,楚暮遠背著她慢慢的往前走。

  「楚家雖小,若是那小子欺負你,儘管和二哥來說,可別憋著。」楚暮遠半響對著身後的人說了一句,紅蓋頭底下的人一怔,隨即嗯了一聲。

  隨著那大門越近,楚暮遠就越不捨得,回想起小的時候,娘懷裡那只會哇哇大哭的小丫頭,再到他牽著她在院子裡學走路,一步一步,他一路看著她長大,如今都要嫁人了。

  這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讓楚暮遠心裡頭的不捨越來越強烈,他開始擔心起沈家人會不會對她好,沈世軒會不會一直讓著她,她是不是會一如既往的幸福。

  楚亦瑤感覺到他腳步一停,「二哥?」

  過了一會,楚暮遠重新走了起來,他應該相信亦瑤會過的好,而他會好好經營商行,讓她有一個能夠依賴的娘家...

  再上花轎,楚亦瑤的感覺越發微妙,直到花轎到了沈家大門口停下,那一聲踢轎,楚亦瑤才緩過神來,喜娘拉開了簾子伸手扶她下來,沈世軒拿著紅綢在前面,她跟在後面,走進了沈家。

  跨過了火盆,踩碎了瓦片,到了喜堂前,天色微暗。

  透過紅綢她還能感受到喜堂前那跳躍的紅光,主持婚禮的人念過一段話後,高喊了一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喜娘扶著她鞠躬,彎腰的瞬間,楚亦瑤看到了他抓著紅綢的手,心底沒由來一緊。

  那主持的人最後喊了一聲夫妻對拜,喜娘扶著她跟著前面的人慢慢的走了出去,走了有一會才到新房裡面,喜娘端來了挑棒的盤子,沈世軒那在手中,那手竟還有些顫抖。

  提手將紅蓋頭輕輕的挑了起來,楚亦瑤微低著頭,輕抿著嘴唇臉頰微微泛紅。沈世軒眼底閃過一抹驚艷,眉目如畫,出水芙蓉,腦海中閃過這樣八個字,他從未見過楚亦瑤這樣害羞的樣子,就是那唇點處的一抹紅都能勾住他所有的視線,怎麼都挪不開去。

  「新郎官,可該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喜娘等了好一會都不見他有動作,再不想打破這一美好景致也只能開口提醒。

  沈世軒飛快的斂去眼底的情動,從喜娘端著的盤子裡拿過一杯酒,楚亦瑤也取過一杯,微一仰頭,四目相對。

  幾乎是相視一笑,沈世軒先伸了手,楚亦瑤環過他的手臂,靠近抿了一口酒,喜娘接過了杯子趕緊說了兩句吉祥話。

  屋外早有人催著沈世軒出去敬酒了。

  沈世軒湊近她的耳朵輕輕的說了一句,「你等著我。」轉而嘴角噙著一抹笑,很快跟著前來通報的隨從去了前廳。

  楚亦瑤看著他離開,臉頰通紅,被他說過話的那側耳,熱的發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4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1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出嫁(二)

  沈世軒沒走多久,沈家一眾女眷就過來了,帶頭的是嚴氏,身後跟著沈家尚未出嫁的一眾姐妹。

  喜娘這剛剛要餵她吃餃子,只聽見門口那偏尖的聲音,「喲,這新媳婦長的真是漂亮,難怪世軒這麼久才肯出去呢。」

  楚亦瑤一抬眼,嚴氏拉著沈果寶走了進來,楚亦瑤只見過這個孩子一面,比楚應竹還小上一歲的沈果寶有些膽怯的站在嚴氏身旁,看楚亦瑤的臉自己鬧得小臉通紅。

  楚亦瑤一口咬下了餃子,在喜娘的問聲中說了一句,「生。」嚴氏打量的看著她,眼底那笑不明意味,她倒是想鬧上一鬧,不過二十幾天後還是自己兒子的婚禮,怎麼都得掂量些。

  楚家大小姐這名聲一點都不亞於水家大小姐,對於二房娶的這長媳,嚴氏起初不在意,不過知道她手中三分之一的楚家陪嫁之後,嚴氏心裡就多了些估量,但看楚亦瑤這溫溫柔柔的樣子,也不像別人傳的這麼能幹,嚴氏多少還是瞧不起楚家的。

  看新媳婦也就是熱熱鬧鬧的瞧上一瞧,嚴氏不說話,身後的幾個庶子出的媳婦孩子更不會說什麼,屋裡出奇的安靜,楚亦瑤的目光落在躲在嚴氏身邊的沈果寶身上,後者怯怯著一直偷看她,見她瞧過來,羞澀的笑著低下頭去,半響又抬起頭來瞧她。

  楚亦瑤不禁莞爾,五六歲左右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十分可愛。

  最後還是關氏派來的丫鬟給楚亦瑤送吃的,嚴氏這才帶著人離開,楚亦瑤不是沒感覺到嚴氏那審視的眼神,從頭到腳,還隱隱透著些不屑。

  進來的丫鬟年紀比寶笙還要大不少,笑著從食盒裡拿出幾碟吃的,「二少奶奶,大夫人沒有為難您吧。」

  楚亦瑤笑著搖頭,那丫鬟把東西都放下,對她說道,「這是二夫人吩咐拿來給您吃。」

  「有勞姐姐了。」讓孔雀送了那丫鬟出去,喜娘做完該做的也出去了,寶笙過來扶她,楚亦瑤走到梳妝台前,摘下了壓了一整天的鳳冠。

  「小姐您吃一些吧。」寶笙給她取下頭上的簪子勸到。

  楚亦瑤動了動酸澀的脖子起身,走到那布好的桌子前,餓了一天她其實沒什麼胃口,不過看到那飄著香氣的清湯,楚亦瑤還是喝了一碗,吃了幾口飯填了肚子,寶笙把剩下的都放在了一旁。

  「去準備熱水,我先洗洗。」卸下了厚厚的妝容,楚亦瑤終覺得舒服了些,挑了些乳膏在手心推開來,輕輕的拍在了臉上,屋外傳來了動靜聲。

  守在屋外的平兒和孔雀趕緊開了門,沈世暢扶著沈世軒走了進來,看到楚亦瑤,紅著臉說了聲二嫂,楚亦瑤示意孔雀她們把沈世軒扶到了床上,沈世暢很快離開了。

  醉後泛紅的臉上雙目緊閉,沈世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楚亦瑤走近就能聞到那重重的酒氣,命寶笙抬了水過來,楚亦瑤絞乾了布替他擦了擦臉。

  「小姐,姑爺這是喝醉了?」寶笙接過毛巾又絞了一把,楚亦瑤拿手捂了捂他的臉,發燙的厲害,於是讓寶笙過來一起幫她,「幫我把外套給脫了。」

  楚亦瑤才剛一伸手呢,原來緊閉的眼睛霍然睜了開來,清亮的雙眼此刻絲毫醉意都沒有,就這麼看著她。

  寶笙看如此,自覺的和孔雀她們退了出去,房門關上那剎那,楚亦瑤直接站了起來,把布往臉盆子裡一扔,輕斥道,「你自己洗。」

  身後傳來沈世軒的央求,「我可是醉了。」

  楚亦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瞪了他一眼,「哪醉了,我怎麼沒瞧出來,裝醉倒是看明白了。」

  沈世軒也不介意,半凹起身子,直接走到了她身後,毫無預兆的直接保住了她的腰,楚亦瑤低呼了一聲,手上的布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說過會早點回來的。」耳邊響起沈世軒半含笑意的聲音,楚亦瑤微動了一□子,即刻被他翻轉了過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一股酒氣迎面而來,楚亦瑤沒能抬頭,只覺得他燙人的下巴扣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沈世軒低頭看她,「幫我把衣服脫了,好不好?」

  兩世為人,按理說這該是駕輕就熟的事情,楚亦瑤伸手幫他解扣子,卻幾度手滑解不開來,沈世軒時不時感覺到她的手從自己下巴上劃過,終於沒了耐心,直接把她攔腰抱了起來,走向床榻。

  放下她,沈世軒直接拉下了帷帳,自己解開了領口上的幾顆扣子,拿起楚亦瑤的手要她幫自己繼續往下解。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頰上的緋紅,沈世軒眼底的情動越積越深,耐著性子等她解開了外衣的扣子,沈世軒坐了上去,讓她褪下了外套,嘴角勾起一抹笑,「多謝娘子,接下來,就讓為夫幫你。」

  話音剛落,沈世軒就把她壓在了身下,一手輕輕的撫摸上她的臉頰,妝容褪去的肌膚如凝脂般剔透柔滑,手緩緩往下,到她嘴邊停了下來,楚亦瑤看著他慢慢低下的頭,話未出口,嘴唇上一陣溫熱,從淺嘗到深入,楚亦瑤漸漸有了感覺。

  沈世軒不厭其煩的親吻著她的嘴,舌尖在她的香檀中盡嘗每一處,雙手很快將她那兩件衣服脫了下來。

  帷帳外落了一地的衣服,帷帳內的楚亦瑤就只剩下了單薄的肚兜裹著胸前,沈世軒將她翻身抱在了自己身上,後面的手輕輕一拉,肚兜的綁線鬆了開來,楚亦瑤只覺得胸口一涼,正對上他那雙眼,來不及捂,人又被他給壓在了身下。

  也許是情動,楚亦瑤不自覺的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後背,沈世軒像得了鼓舞,從她那耳後緩緩往下,終於到了胸前的茱萸。

  略帶涼意的手覆了上去,楚亦瑤身子微顫,沈世軒低頭含住了它,清晨沐浴的花香氣息還在,此刻混合著床榻內的氛圍,隱隱的透著糜媚。

  口中不自覺的咽嗚了一聲,一股並不陌生的感覺從下腹只竄往上,楚亦瑤張口喘息著,一手揪著床鋪,腳趾微弓。

  伴隨著一波一波的來襲,那茱萸越發挺立,沈世軒按在手中輕輕揉捏了一下,抬眼楚亦瑤臉上閃過一抹悸動,繼而往下探索。

  身下一空,沈世軒直接褪去了褲子,兩具身子交纏在了一塊,滾燙的身體相貼,到了這時候,兩個人也沒再顧及是不是該裝著初次的生疏,皆沉迷在了這裡。

  沈世軒勾起她的一隻腳以防她逃脫,一手從她幽徑處滑過,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慄,以口封住了她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呻吟,一指直接在幽徑口上下探索,終於找到了那躲藏的凸起,沈世軒輕輕一按,楚亦瑤一聲嚶嚀破口而出。

  「是這裡?」耳旁傳來沈世軒一聲壞笑,楚亦瑤下意識的想要夾緊雙腿,沈世軒快一步阻止了她,手指繼而在珠子上按著。

  一股熱潮湧下,楚亦瑤感覺到那處的濕潤,目光氤氳的看著他,一手想去阻止,直接在他身下碰觸過去,燙人的腫脹。

  沈世軒眼神一暗,那一指直接探進了幽徑之中,楚亦瑤眉頭微皺,有一些疼。很快那一陣酥麻代替了不適,沈世軒慢慢的用手讓她適應起來,由慢而快,直到她臉上的神情全然的放鬆下來,快速抽動的手驟然停下。

  楚亦瑤睜開眼看到他抬高了自己的雙腿,而他跪坐在了自己身下,很快那物就抵在了她的身下,沈世軒彎腰堵住了她的嘴,緩緩的挺進了身子。

  一陣刺痛傳來,沈世軒將她痛喊的咽嗚聲盡數吞下,臉上一抹隱忍,直到全根沒入,停在了那。

  過了一會那痛才緩和了一些,腫脹的感覺除了那隱隱的痛之外還帶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楚亦瑤微動了□子,沈世軒拉住她的雙手,緩緩動了起來。

  這應是相契的配合,楚亦瑤每每想睜開眼的時候,沈世軒總是低頭把她的呻吟堵在了口中,帷帳內那臀與之間的相擊為這結合更添一份旖旎。

  楚亦瑤身上密密的出了一層細汗,兩人相握的雙手都已濕潤,睜眼看沈世軒額上滴落的汗,滾燙的在自己臉上氳了開來。

  腦海中渾濁了一片,楚亦瑤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沈世軒猛地一陣抽搐,那一瞬,她陷入了短暫的失陷中。

  良久才緩過神來,沈世軒伏在了她的身上喘著氣,餘溫未褪,楚亦瑤想動一下腿,沈世軒低啞的喊了一聲,「別動。」

  隨著他的退出,一股灼熱從身下淌了下來,沈世軒貼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我愛你。」

  本是渾然的楚亦瑤乍然睜開了眼,瞥過臉去,看到了沈世軒眼底那濃烈的情誼,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半響她才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他滿是汗水的臉,沒有回答,只是揚起頭主動的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沈世軒回應的急促,兩個人又親吻在了一塊。

  沈世軒抱著她,兩個人在床上躺了好一會,享受著這片刻的靜謐,而後才叫人進來送水洗漱。

  楚亦瑤起身,雙腿酸澀,看著墊在身下白布上的殷紅,有些失神。

  寶笙準備好了洗漱的水後就退出去了,沈世軒抱起她到那木桶中,洗浴過後,把那白布推到了床尾,兩個人相擁著很快入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5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1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拜見

  次日清晨,天濛濛亮,寶笙和孔雀二人端著水就在外面敲門了,楚亦瑤睜開眼,懶懶的想轉個身,卻發現置身於某人的懷裡動彈不得。

  頭頂上方傳來沈世軒的聲音,「醒了。」

  也許是想到了昨晚兩個人的情境,楚亦瑤忽然有些不能坦然看他,點了點頭,伸手抓住被子遮住身前凹了起來,雙腿還有些酸脹。

  沈世軒也不急著現在調侃,看她側臉上的微微紅,伸手撥了一下她睡亂的頭髮,拉開帷帳讓寶笙她們進來。

  起身洗漱,簡單的喝了些清粥,錢媽媽帶著平兒進來收拾屋子,一個媽媽也跟了進來,直接把床尾的白布收進了盒子裡,帶了出去。

  楚亦瑤換了一身喜慶的衣裳,孔雀過來給她梳了個分俏髻,垂在後面的頭髮挽了起來,挑了簡單的簪子帶上,孔雀又在那挽起的頭髮上戴了一個金鳳櫛。

  穿戴整齊的沈世軒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到拿著筆在銅鏡前畫眉的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溫柔,他這一生,得償所願。

  出門的時候天色尚早,寶笙在後面端茶,一個丫鬟在前面引路,楚亦瑤和沈世軒去往前廳敬茶。

  早早的前廳中就坐滿了人,未見沈老爺子,就是沈二爺和二夫人坐在上頭,沈大爺坐在右下第二個,旁邊是嚴氏,其餘的長輩楚亦瑤都未曾見面,左邊這裡坐的都是些小輩,還有一些都還是站著的,他們一進去,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身上。

  沈二爺和關氏身前早就備了蒲團,楚亦瑤先到了沈二爺身前,跪下敬茶,「爹,您請喝茶。」

  沈振北對這兒媳婦總的來說還是看著入眼,畢竟是兒子自己求的,接過楚亦瑤手中的茶,啟杯喝了一口,把紅包遞給了楚亦瑤。

  楚亦瑤也奉上了一個盒子,裡面放著另外訂做的一個煙斗,楚亦瑤仰頭笑著說道,「聽相公說爹您有這喜好,媳婦借花獻佛,就給您訂做了這個。」煙斗旁還放著兩小盒子上好的煙絲。

  沈振北笑著收下了,楚亦瑤起身跪在了關氏身前,「娘,您請喝茶。」抬起頭端著茶杯,看到了關氏眼底的那一抹慈愛,臉上的笑意更是真誠。

  「以後就是兩夫妻了,要齊心協力把這日子過好了。」關氏接過茶說道,楚亦瑤一一點頭,關氏看了一眼兒子,喝了茶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錦盒,示意楚亦瑤抬手。

  「這是老夫人當年給我的,如今啊,我給你,希望你能照顧好世軒,兩個人和和美美的。」雙手各自帶上了一個沉甸甸的鐲子,晶瑩剔透的玉質透著些冰涼,楚亦瑤本就喜歡玉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謝過之後,孔雀遞過來一個錦盒,楚亦瑤交到關氏手中,那是她當初從淮山那要來的玉石,小拳頭大小的鑲在盒子中央,關氏看到的時候微怔了一下,很快笑著合了上去,「起來罷。」

  嚴氏那一撇只看到盒子裡透出的一角,似乎也是玉,轉頭看楚亦瑤已經到了老爺面前,似乎是知曉沈大爺的喜好,偌大的錦盒中放著一整套的玉酒盞,看的沈大爺那本是沉靜的眼神都有了些變化。

  很快到了嚴氏這,楚亦瑤送給她的東西是一對雙鳳金鑲玉,躺在盒子中看上去細巧的很,嚴氏看著心裡歡喜,面上卻把那盒子輕輕地往桌子上一擱,語帶探究的說道,「東西是好,新媳婦進門這怎麼沒有女紅。」

  一個女子的女紅好不好關係到她在夫家的名聲,針線都不會的人那即便是詩書滿腹也是不被看好的,楚亦瑤從上到下並未送出一件,嚴氏當即就拿這個揪出作文章了。

  「亦瑤替爹娘和大家都準備了,改日便會送上門去。」楚亦瑤笑著回道,她今早過來準備的東西裡沒有一樣是自己的女紅,不是說拿不出手,而是送女紅和送這些,收攏人心的效果會差很多。

  「我聽說你未出嫁的時候都是不著家的,整日在外,這女紅恐怕也是生疏得很,弟妹啊,如今媳婦進門了,你可得請個好師傅好好教教她,女子無才便是德,生意上的事情還是交給男人的好。」嚴氏一副勸慰的口氣看向關氏,拿著茶杯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一手拿著杯蓋慢慢的叩著那杯子。

  關氏的神情頓時有些不愉,她的兒媳婦,怎麼也輪不到大嫂來教育,更何況是這樣的日子,抬眼看丈夫,沈二爺輕輕搖了下頭,目光落在了楚亦瑤身上,要看她怎麼回答。

  楚亦瑤嫣然一笑,「大伯母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呢,亦瑤謝過大伯母關心,女紅之事亦瑤雖忙於家事但也不敢落下,若是大伯母覺得不妥,那亦瑤就給大伯母換了這,孔雀,去書香院讓錢媽媽準備我的繡品給大伯母拿過來。」她是新進門的沒有錯,可也不是受她下馬威的,正經婆婆都沒說什麼呢,楚亦瑤為何要忍。

  嚴氏沒料到她直接說要換了已經送出手的金鑲玉,拿繡品來送,臉色的笑就有些掛不住了,還是一旁的沈大爺圓場,「你大伯母她就是自己喜歡,不用去拿了,來來回回費時,等會還要去老爺子那呢。」

  嚴氏聽此只能點頭,拿起杯子剛想說什麼,楚亦瑤快一步叫了身後倒茶的丫鬟,「給大伯母換一杯,這杯涼了。」

  嚴氏那句『茶涼了』硬是堵在口中沒能說出口,只能接過新的一杯,悶悶的喝了下去,給了楚亦瑤見面禮。

  接下去的幾個人都笑顏著送了見面禮,楚亦瑤送出手的東西雖說沒有剛剛的名貴,但也不俗,嚴氏下來坐的是沈家在外的沈家庶子媳婦,從沈老爺子接受之後就分出去了,對楚亦瑤更不會有什麼為難。

  到了左側這邊,為首的就是沈世瑾,看了全場弟妹的敬茶,沈世瑾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接過了楚亦瑤送的東西,拿出了見面禮,對楚亦瑤身後的沈世軒說了一句,「二弟好福氣。」

  娶到一個如此聰慧的女子。

  沈世軒笑著,陪著楚亦瑤一個一個過去,一面告訴她眼前的人是誰,一旁負責指點的媽媽都省事了。

  大家都看得出這是沈世軒對楚亦瑤的重視,幾個尚未出嫁娶親的弟弟妹妹也都笑著接受了楚亦瑤送的東西,沈家人多,大房那幾個妾室生的孩子就有四個,二房這除了嫡出的沈世軒之外,還有庶出的弟弟妹妹。

  這些都是住在沈家中的,那些旁邊站著的,以後也許會有交集的就是從沈家分家出去的庶出親戚,這麼認下來,時候也不早了。

  沈二爺開口道,「快去老爺子那吧,在你祖母的佛堂裡面。」關氏在一旁提醒道,「佛堂清淨,你們換一身衣服再過去。」

  沈世軒帶著楚亦瑤離開了前廳,很快前廳裡的人也散了,沈大爺看了一眼一旁的妻子,等人都走盡了才開口,「你也真是的,今天是什麼日子,世軒的媳婦是由你挑錯的麼。」

  嚴氏瞪了他一眼,「怎麼,我可說錯了?」連自己丈夫都讓那一盒子的酒盞給收買了不成,她不是沒看到眾人收到東西時候的開心,看那丫頭的眼神裡都善意多了,她再不給點下馬威,等自己兒媳婦進門的時候,這些人的心都不知道朝向哪裡去了!

  「話沒說錯那也是老二家的事情,難道你還要管他們房裡頭的!」沈大爺和她說不通,直接離開了前廳回商行忙去了,嚴氏坐在那,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堵著想扔吧心裡頭還真有那麼些捨不得,但怎麼看都不順氣…

  回到書香院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沈世軒帶著楚亦瑤去了沈老爺子住的院子,門口早有媽媽等著,帶著他們直接去了佛堂裡,佛堂裡並沒有供奉沈老夫人的排位,那媽媽帶著他們進去,要楚亦瑤跪拜佛堂裡的觀音。

  楚亦瑤走進佛堂,整個人定在了那,佛堂中央供奉的觀音像怎麼看怎麼熟悉,楚亦瑤疑惑的轉頭看沈世軒,沈世軒示意她先上香。

  抱著那疑惑楚亦瑤朝著觀音像跪拜過後,還是覺得那觀音像就是當初那客人來鋪子裡下單定制的,雖然她沒有見過整個成型,但當初在莊子裡她也是看了個大概,大小高度和當初沈世軒雕刻的是一模一樣。

  「這個觀音像,是你雕刻的那座吧。」楚亦瑤只想到了也許陳老和沈老爺子相熟,還沒往同一個人身上放,沈世軒點點頭,「是我雕刻的。」

  「難道那陳老和老爺子相熟?也不該啊。」楚亦瑤嘟囔了一聲,門口那傳來咳嗽聲,兩個人回頭,楚亦瑤再一次怔住了。

  那拄著枴杖進來的人,不就是來自己鋪子裡下單,又和自己在桑田那暢聊半天的陳老麼,隨著沈世軒一聲祖父,即便是她再不相信,此刻也明白兩番見面的人就是沈家的老爺子。

  「丫頭,怎麼,不認識我了?」沈老爺子看到楚亦瑤臉上的驚訝,心情很好,楚亦瑤回過神來,趕緊喊了一聲,「祖父。」

  楚亦瑤微低下頭,心裡泛起了嘀咕,沈老爺子親自去鋪子裡下單子做雕刻也就算了,去桑田的時候,他應該知道自己就是楚家大小姐,卻絲毫沒有透露。她也是想不到啊,外面傳的這沈家老爺子處事雷厲風行,手段強硬,和那個慈笑的陳老根本合不到一起。

  沈老爺子心裡得意啊,當初二小子那驚訝的樣子他看在眼裡,如今孫媳婦這一臉不置信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的喬裝真是太成功了,看把這兩孩子給驚的!

  「來這坐!」沈老爺子走進屋子內,聲音洪亮的叫他們過去。

  楚亦瑤一時不明瞭沈老爺子那麼做的意圖,又不能明著問,看了一眼沈世軒,後者拉住了她的手安撫的笑了笑,兩個人走了過去。

  裡側放著一張小方桌,四周擺著矮凳,沈老爺子坐下後,身後的江管事就拿起方桌上的茶水倒了三杯,沈老爺子衝著站著的兩個人招手,「還不快坐下。」

  楚亦瑤一聞到那味道就覺得熟悉,偏黃的茶水中飄著一股麥香,其中還夾雜著茶香,茶水過濾的很乾淨,看不見碎渣,脫口道,「這不是麥茶麼。」

  沈老爺子笑著催促她喝,「嘗嘗,味道如何。」

  楚亦瑤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眼前一亮,比在桑田農家喝過的更為濃郁,還添了茶味,沒有苦澀,嚥下去之後口中久久的縈繞著一股麥香,十分回味。

  沈老爺子看她這樣的反應就知道這茶是成功了,又換了一杯倒著給她喝,楚亦瑤連著試了三杯,其中麥香味十足,但其中的茶香味卻各不相同,最後那一種的茶香味更為濃郁,口感喝起來都不錯。

  沈老爺子看她放下杯子,問道,「怎麼樣?」

  楚亦瑤想了想,「調配的比例不同,味道也不同,換別的茶葉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口感,去了殼的麥茶沒有半點澀味,比起我們平常喝的茶葉,口感也不差。」楚亦瑤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這樣的搭配方式,獨具一格,若是宣傳的好,我想不會比那些上好的茶葉賣的差,這麥茶還能夠依照購買的檔次添加不同品質的茶葉,這樣的話普通人也可以喝。」

  沈老爺子眼底閃過一抹讚賞,果然不負他望,這丫頭說出來的,就是他想的,麥茶能做的最好的也就這樣了,而裡面添加的茶粉卻可以是很多種類,從桑田回來後他也試過很多種,只做貴的不稀奇,上下階層都能享受,那才是大手筆的進賬。

  這下驚訝的人輪到沈世軒了,他何曾看到過祖父這麼和藹的一面,從小到大祖父最和善的表現就是對他們笑笑,如今他卻慈眉善目的看著亦瑤,沈世軒覺得,這一定是在做夢!

  「丫頭,若是這東西賣的好了,你不可惜?」沈老爺子看著楚亦瑤再度問道。

  楚亦瑤點頭,本來她就沒這心思,現在是沈老爺子要做這個,她更不會起什麼心思了。

  沈老爺子見她乾脆,直接一揮手,讓他們出去,「好了,你們回去吧,累了一早上了,明天還要祭拜祖先。」

  離開了佛堂走了好些路,楚亦瑤都沒緩過神來,走過了迴廊,她停下了腳步,略有些懷疑的拉了拉沈世軒的手,「你說,祖父平日裡也是這樣的?」

  沈世軒搖頭,他印象中的祖父,十次裡面有六次是在發火教訓的,還有兩次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其餘的時候,就是心情好,也不是那種喜形於色的人,所以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祖父對亦瑤這麼和顏悅色。

  這就更不對了啊,對於沈老爺子的另眼相看,楚亦瑤怎麼覺得有些不安呢。

  沈世軒看她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笑了,「祖父是看重你,這也好,在沈家也不會有人看輕了你。」

  楚亦瑤還是沒覺得有多少安慰,沈老爺子當年的名聲和桑田農家中的陳老形象完全相左,這樣的另眼相看,楚亦瑤總覺得心裡頭不太踏實,半響,她呀了一聲,「忘了把東西送給祖父了!」

  沈世軒看著她又搖頭著說,「不行,得換一樣東西送,你說送什麼好。」楚亦瑤面帶苦惱的看著他,眼底一抹求解,這一回她是真不知道送什麼給沈老爺子了,太出乎她的預料了。

  沈世軒看她這不常有的糾結,笑瞇瞇的拉著她繼續往前走,「等回去了差人送過來就是了,祖父不介意這一會時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5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2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沈家

  回到了書香院已是響午,錢媽媽見他們回來了,讓平兒下去把領來的食盒拿來,布好了菜。

  兩個人吃過飯之後皆是有些疲倦,可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處理呢,楚亦瑤小憩過之後就開始忙,這一忙,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才停歇,入夜,沈世軒摟著她躺在床上這才有空問她白天去祖父那發生的事。

  楚亦瑤把在桑田的事原原本本和沈世軒說了一遍,睜著惺忪的眼,末了還添了句,「祖父可真像你說的那樣。」

  沈世軒看她這一臉萌態,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是啊,你不信?」

  楚亦瑤搖了搖頭,挑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尋思了一下才說道,「以前也只聽說過沈家老爺子的手段,以為應該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再說見過的人都說他說話凶狠的厲害。就算桑田那他是故意這樣,今日看到,也不是那麼可怕。」

  「那是祖父對你這樣,對我們可不這樣。」今天去佛堂,他幾乎就是陪襯的,祖父的眼神全落在亦瑤身上,這樣的關注沈世軒也是憂喜參半,祖父心性一來從來都不會估計別人怎麼看,他是怕這樣的對待府中會多話。

  「他對你們如何?」楚亦瑤抬頭看他,沈世軒這角度瞧見她眼底那一抹好奇,低頭含住了她的嘴唇,良久,看著她雙頰泛紅,這才意猶未盡的給她解說。

  在沈世軒的記憶裡,兩輩子加起來,爹和大伯都是很和善的,唯獨祖父,一直是很嚴厲,在他五歲的時候大哥已經十一歲了,他是第一次被叫去祖父那裡和大哥一起學沈家的生意,看到祖父嚴厲的樣子,小小年紀的他是怕了。

  沈家的庶子是不會受到祖父的重視,所以他一直和大哥兩個人在祖父跟前學,小的時候他頑皮,又不長進,能偷懶的偷懶,沒少挨罵,每回挨罵,祖父的聲音隔著個院子外面的人都能聽到。

  「大哥學的很快,我八歲那年大哥就去商行裡了,又教了我兩年,祖父說我朽木不可雕,就讓我回來自己學,不想教了。」沈世軒的聲音裡略微透著些苦澀,十歲是他重生回來的時候,前世十歲的時候他出過一次意外,摔傷了頭,那一次祖父罵他罵的很凶,前世的他就是這樣一蹶不振。

  那時一直在大哥的光環之下,本沒什麼心機的他像爹一樣也沒想過要爭搶沈家的什麼,也許在祖父眼中,要爭才是他想看到的。

  楚亦瑤以為他想起那段不受重視的日子覺得不開心,被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捏了捏,安慰道,「每個人對這些事情的見解都不一樣,你自己在外不是也做的有聲有色,祖父覺得可成功的未必在你身上適用。」

  沈世軒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在帷帳那一撥,床內暗下了幾分,沒等她回神,沈世軒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臉上的沮喪一掃而空,他的雙手狡猾的從楚亦瑤的腰部直接從褻衣裡伸了進去,「娘子,人生苦短,我們就不要說這些浪費時間了。」

  轉眼一室旖旎…

  第二天一早開祠祭拜祖先,楚亦瑤算是正式被沈家認可,成了沈家的二少奶奶,楚亦瑤在榮登書香院女主人的當下首先幾個認知。

  沈世軒比她想像中的,要粘人,標準的扮豬吃老虎。

  沈家這兩兄弟之間的私底下並不和諧,且看沈世瑾有一句沒一句若有所指的話。

  公公婆婆都對她很和善,但只要一想到沈老爺子那,楚亦瑤總會不自覺的眼角犯抽,從沈世軒口中得知那傳言中的皇貴妃真的是出自沈家的時候,楚亦瑤隱隱覺得,自己才是一塊大肥肉,感情他早就知道桑田的地在自己手中了!

  前世洛陽城裡的那最高位者為了哄生病的皇貴妃開心,也為了能讓找一處安靜的地養病,到處找好的地方,負責這事的正是錢正,他就出主意到了自己的家鄉,既是為皇貴妃養病之需,彰顯誠意,這裡的人必須是要高高興興遷移出去,都安置好了,這裡才算是沒有半點怨氣不破壞天地靈氣適合養病。

  前世沈田兩家還是鬧翻的,後來買了桑田這地的人家可是賺翻了,皇上的手筆之大可想而知,楚亦瑤也是知道這個事情才那麼早向田家賣地,想必沈老爺子是透過宮中的那位才及早知道的。

  楚亦瑤自然不會傻到主動去說這件事,反正還要幾年,她不說沈老爺子不問,她也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三日回門,起了大早,準備好了東西出發回楚家,喬從安和衛初月早早的在門口迎接他們,看到沈世軒扶楚亦瑤下馬車,喬從安放心了些。

  吃過了午飯,沈世軒被楚暮遠叫出去了,楚亦瑤和喬從安她們呆在屋子裡,還是楚亦瑤問的多,離開家三日,她覺得好像離開了很久。

  喬從安打斷她的話笑道,「你啊,現在該操心自己的事了,家裡這一切都好!」

  楚亦瑤呵呵的笑著,她只是習慣了過去那樣的日子,如今讓她完全不去理會,反而有些不適從。

  商行裡的事漸漸好轉,下半年新船出航,家裡由兩個嫂子在,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該是二嫂管著二哥,她是出嫁的人了,只要楚家好好的,她也不會再管什麼。

  衛初月拉著楚亦瑤的手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楚亦瑤滿臉喜色的看著她,「那太好了!」

  衛初月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還不確定呢,只是晚了一陣子。」她的小日子才晚了五六日,她也只是猜測,去年年底也有過這麼一回,所以她這次想等些日子再請大夫。

  「我看準,不過你二嫂想過些日子再看也無妨,這些天仔細些。」楚家能多子多孫喬從安自然高興,如今這重擔可都在弟妹一個人的肩上了。

  「大嫂說的對,二嫂你可得仔細些,再過了四五日就可以請大夫了。」楚亦瑤想到楚家很快又添新生命,打心眼裡為二哥高興,有了自己的孩子,做爹的人應是更沉穩了。

  衛初月臉上是遮掩不去的期盼,她家中也只有弟弟一個親人了,能多生幾個孩子也是她所希望的,成親大半年,希望這一次是真的懷上了。

  喬從安看楚亦瑤跟著開心,打趣道,「那你也可要趕緊,沈家如今一個嫡孫都沒有。」

  楚亦瑤笑容淡了幾分,搖了搖頭,「這第一個,我看最好還是別從我肚子裡出。」楚亦瑤倒不是怕了大房,而是對一個孩子而言,何必要讓他去承受嫡長這個莫須有的壓力。

  喬從安也知道在沈家他們的尷尬之處,「話也不是這麼說,若是將來長媳進門了,一直沒有身子,你還等她不成。」

  「那自然不會,不過如今等上一年還是要的。」到了十七八再生孩子,風險都要小一些。

  她才剛進門大伯母就急著給她下馬威了,惟恐自己媳婦進門的時候不受重視,她若還爭這第一,日後還有的清靜麼。

  下午,沈世軒帶著楚亦瑤回沈家,去過關氏那問安,小兩口回到書香院中天色已經有些暗,吃過了晚飯,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到了第四天楚亦瑤才見到了書香院其餘的人,包括伺候沈世軒的兩個大丫鬟,書香院裡還有四個粗使丫鬟,兩個婆子,一個媽媽,楚亦瑤沒見到沈世軒的奶娘,晚上問起來的時候才知道,早些年前就讓沈世軒給打發走了。

  加上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沈世軒一沒通房二沒妾室的,這書香院內的人手也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去關氏那請安,關氏倒是提起了那兩個大丫鬟,年紀都不小了,說讓楚亦瑤找個人配了就是,楚亦瑤聽著心裡一樂,正愁不知道怎麼安置這兩個本來是準備給沈世軒做通房的丫鬟,如今婆婆開了這個口,她很順直的就應下來了。

  「你們那兩個人住著,如今是不缺人,將來生了孩子就不夠了,我這給你挑了兩個丫鬟,你們先添著,書香院裡的李媽媽也是沈家的老人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問她便是。」

  關氏在兒子新婚第二天下午收到了媳婦送過來的女紅之後就沒什麼想要教育的了,當初大嫂敬茶那一通搶先的話說的她心裡是極不痛快,又不好發作,亦瑤當面駁了大嫂她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她一個正經婆婆都沒話呢,大嫂她搶什麼先,倒對她的媳婦苛求起來了。

  不過該提醒的關氏還是得告訴媳婦,「我們二房這素來低調,娘也看的出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這沈家主事的一直都是大房那,有什麼事,你也別往心裡去。」關氏主張息事寧人,楚亦瑤雖不能苟同,卻還是點頭應下了,心裡暗暗的補了一句,人不犯我我才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數倍奉還。

  回到了書香院沒多久,關氏派人送了那兩個丫鬟過來,讓錢媽媽帶下去之後,楚亦瑤請了那李媽媽進來。

  這李媽媽能夠在沈世軒的審視下管理整個書香院,想必也還是有些本事的,楚亦瑤也不急著分她手中的權,先向她打聽起了這關於沈家的事。

  沈家一直只有長媳持家的,家裡的男人只管生意上的事,所以這一大家子如今都是由嚴氏管著,從沈老夫人去世,嚴氏持家也有十幾年了,從二老爺娶妻開始,大房和二房這裡所有的花銷用度都是分開來算的,按月取,按年結,分房不分廚,除了銀子這塊,一些細碎的東西都要從嚴氏那經手。

  「既然已經分房了,為何不是娘自己打理二房這裡所有的庶務。」若是多取個炭盆子的事都要從嚴氏眼皮子底下經過,那這房分的也太約束了。

  「這一直以來都是這麼來的。」李媽媽只打理這書香院,夫人那持家的事她怎麼敢過問,就是心中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會說,這哪裡是她能管的。

  楚亦瑤沉默了,二房這的形式,比她當初想的要嚴峻的多,這二十年來,除了每月銀子的打理外,娘似乎對別的事情都沒什麼意見,這樣一來,二房這的很多事都要經由大伯母,而看今日娘的話,似乎也沒有想過這個,只覺得缺了什麼自己拿銀子補上就是了,也不缺這點。

  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搶,不就會助長別人的氣勢。

  難怪大伯母能囂張成這樣,很大程度上,都是爹娘他們自己給慣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5-1 03:5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4 01:12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敲打

  李媽媽看著陷入沉思的二少奶奶,心中亦是有些吃驚,前幾日敬茶的時候底下也傳開了,說是二少奶奶駁了大夫人的話讓大夫人啞口無言,大夫人什麼作風她們底下的人都是有見識的,二奶奶這樣,怕是要讓大夫人給記恨上了。

  「李媽媽,對這沈家的事我還有許多的不懂之處還需你多提點。」李媽媽正想著,耳邊響起二少奶奶清亮的聲音,李媽媽抬頭,瞧見二少奶奶臉上的笑意,忙應了下來,「那是應該的,二少奶奶有什麼儘管問。」

  等著李媽媽離開後,楚亦瑤大致瞭解了沈家的形式,大夫人持家,今後這持家權如無意外就是給長媳的,田氏最初那幾年是跟著大夫人學過,後來身子不好一病不起嚴氏這才又全都收了回去,至於二房這裡,從娘嫁進來開始,她就是和爹一直這麼低調的過著。

  也許是性子使然,沈世軒為人處世上也很低調,不輕易讓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也難怪這些年來大房那一直瞧不起。

  大夫人掌管了沈家的所有大小事務,換句話說,沈家的動靜都在她眼皮底下,這書香院裡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她陪嫁過來的,楚亦瑤尋思著再等些時候看看有什麼動靜再說。

  屋外傳來一陣哭聲,守在外頭的孔雀走進來通報,說是秋紋和秋露兩個大丫鬟不知為何,哭著來找自己,看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楚亦瑤眉宇一挑,前腳娘那才剛剛提起說要把這兩個丫鬟配人,後腳就受欺負委屈來她這告狀了?

  「帶進來吧。」

  孔雀出去領著那兩個丫鬟進來,十八九歲的姑娘依然長熟,尚有幾分姿色,憑著這年歲上的成熟,都比一旁的孔雀和寶笙要多出些味道來,尤其是這梨花帶雨的樣子,煞是惹人心疼。

  秋紋和秋露在楚亦瑤面前跪了下來,低聲啜泣著,也不哭的大聲了,只是那眼底的哀怨分明。

  楚亦瑤也不問她們為什麼哭,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慢的喝著熱茶,她坐著總不會比她們跪著累,如今這天氣,青石板的地也瘆的慌。

  低著頭的秋紋遲遲未見二少奶奶說話,抬了下頭,看到二少奶奶面帶從容的看著她們,心下一驚,緊咬了一下嘴唇,開口道,「請二少奶奶為我們做主。」

  楚亦瑤不是男人,這種楚楚可憐的樣子對她沒有絲毫作用,她放下杯子緩道,「做什麼主。」

  「我與秋露服侍二爺十年有餘,如今卻要將我們趕出去,若是秋紋哪裡做的不是請二少奶奶明示。」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二少爺,做了十來年的大丫鬟,她們就等著二少爺將她們收房,可等到二少爺都成親了,如今卻要把她們配人。

  「是誰告訴你們,我要把你們趕出去。」她們這消息來的可真是靈通,她才回來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是娘那的消息太好外洩,還是她這的人個個都是順風耳。

  秋露抬起頭,眼底帶著一抹倔強,「二少奶奶,是我們自己聽說的,沒人告訴我們。」

  「哦?」楚亦瑤看著她笑了,「莫不是今天這風不大對,都往書香院吹了,所以你們聽見的。沒人告訴你們,你們是從誰那聽說的。」楚亦瑤說著笑意漸漸淡了下去,轉而眼底冷漠,「孔雀,讓李媽媽去把這書香院的所有人帶上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說了這話,讓秋紋她們聽到了,來我這請我做主的!」

  孔雀很快去找李媽媽了,人還沒走遠呢,這一通說,李媽媽就急著召集書香院的所有人了,還包括關氏送過來的那兩個丫鬟。

  不多的人也跪了一屋子,楚亦瑤看這四個粗實丫鬟,四個人跪在那臉上皆帶著疑惑,繼而看向那兩個婆子,雖是怕,可都不明瞭發生什麼事了。

  楚亦瑤笑靨的看著她們,「秋紋和秋露前來請我為她們做主,說是聽到有人說我要將她們趕出書香院,我們這書香院裡也就這麼些人,所以我把大家都叫來問問,以免錯怪了誰。」

  話音剛落,那兩個婆子首先開了口,「二少奶奶,我們是守後門的,一早上都沒碰到秋紋姑娘,王婆子昨晚守夜,現在還在屋子裡睡呢。」

  「你們呢。」楚亦瑤看向那四個粗實丫鬟,四個人齊搖頭,其中一個囁囁的開了口,「二少奶奶,我們平日裡做的都是打理園子的事,秋紋姐姐她們根本不與我們說話,我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楚亦瑤的視線落在那四個二等丫鬟身上,這四個年級比平兒還小一些的,平日裡就是負責打掃書香院的各個屋子,但四個丫鬟都說不知道這事。

  李媽媽看著二少奶奶從容的一個一個問下來,臉上的神情波瀾不驚,再看跪著的秋紋她們,二少奶奶恐怕這心裡頭明鏡似的清楚的很,一早來去就這麼些時間,除了二少奶奶身邊的丫鬟之外,就只有二夫人那送來的這兩個新丫鬟了。

  「秋紋,人都在這了,你告訴二少奶奶,聽誰說的,二少奶奶給你們做主。」楚亦瑤就剩下那兩個新來的沒問,轉頭問秋紋。

  秋紋捏緊著雙手不說話,她不笨,二少奶奶叫來了所有人,這是要拿她們試刀子立威了。

  還是一旁的秋露說道,「二少奶奶,我們當時是隔著走廊花窗聽見的,並未看清楚誰,所以不敢亂認。」

  楚亦瑤嘴角微不可見的揚起一抹笑,瞥了那兩個新丫鬟一眼,「沒看清楚就來請我做主,你們這十年的規矩我看是白學了。」

  楚亦瑤的聲音不輕不重,卻透著些冷意,「你們服侍二少爺十來年,這沈府可有短你們的缺?」

  秋紋和秋露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低著頭跪在那。

  「有,還是沒有!」楚亦瑤加重了語氣凌厲道。

  李媽媽看她們這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裡頭急了,在一旁催促道,「奶奶問你們話呢!」她們還當這書香院是二少爺做主的不成。

  「沒有。」秋露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那這沈府可短你們月銀?」

  「沒有。」

  「書香院裡,二少爺和李媽媽他們可有錯待你們?」

  「沒有。」

  連著三個沒有,楚亦瑤直接怒了,「你們在沈府十來年,既沒有受人欺負,又不短你們月銀吃食,你們憑什麼要向我邀功做主,今日就算是把你們賣出了沈府,這沈家上下也不會有哪個主子來說一個不字!」

  秋紋猛的抬起頭看著楚亦瑤,眼底滿滿的不置信,她們可是二夫人那分派下來服侍二少爺的,二少奶奶憑什麼可以把你她們隨意處置。

  「二少爺他。」秋露抬頭急著開口。

  「二少爺他把這書香院的事都交給奶奶了。」側對著楚亦瑤的李媽媽瞪了秋露一眼打斷了她的話,這兩個丫頭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怎麼到了這份上怎麼就這麼沒眼色了呢。

  「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不適合再服侍二少爺,二夫人那已經吩咐我把你們配人,念在你們服侍二少爺這麼多年,我會替二少爺多給你們準備份嫁妝。」秋露整個身子是癱倒在了地上,秋紋還隱忍一些,眼底蓄著淚水咬著牙不說話,楚亦瑤揮了揮手,李媽媽趕緊讓那幾個小丫鬟把她們拉了出去,這般衝撞二少奶奶,沒挨板子已經算是大幸了。

  楚亦瑤倒是想給她們每人來個十板,可這拖上養傷的日子,豈不是延誤了出嫁,畢竟是娘那吩咐的,她不能下了娘的面子。

  等人都出去了,楚亦瑤這才懶懶的發話,「李媽媽,你這是心疼她們呢。」

  李媽媽悻悻的笑著,也不否認,「二少奶奶,我也是說老實話,這兩個丫鬟我是看著她們長大的,對二少爺確實盡心盡力,如今奶奶能給她們尋個好人家,那是她們的恩惠,該給奶奶您磕頭。」

  「李媽媽,錢媽媽這再給你四個人手,都是我帶過來的小丫頭,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吧。」這種阿諛奉承的話楚亦瑤聽著膩,打斷她的話說道。

  「我會找人看緊那兩個丫鬟的,二少奶奶您就放心吧。」問了所有人唯獨沒問那兩個,李媽媽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怎麼會不明白二少奶奶的意思。

  「不用看的太緊,畢竟是夫人那送來的。」看的太緊,怎麼有機會露馬腳。

  李媽媽應聲離開了,孔雀走了進來,看地上還有被秋紋她們哭的一攤濕,有些不屑,轉而對楚亦瑤說道,「小姐,二夫人怎麼會派這樣的人過來。」這麼愛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丫鬟,不是成心給書香院添堵麼。

  「興許娘也不知道呢。」楚亦瑤起身,走到了內屋,到底是誰的手更長…

  時入二月,過完年都沒停歇的沈府又忙了起來,沈家大少爺要成親了,成親前兩日,水家送來了水若芊的嫁妝,不愧是金陵四大家之一,水若芊還是水家大小姐,頭一個出嫁,這嫁妝自然不菲,幾十台的箱子進進出出也抬了有小半天,放在沈家的前院。

  大紅的漆箱十分耀眼,上頭又綁了紅綢,送嫁妝的是水若芊的庶弟。

  嚴氏看著這嫁妝單子嘴角樂開了花,一樣的聘禮換回來的嫁妝差這麼多,那水家豈是楚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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